《娇憨小贵妃》 娇憨小贵妃 第1节 娇憨小贵妃 作者:瑕观 文案: ?长清侯府早年被拐走的三姑娘庄书怡被找回来了,人虽是找回来了,可又憨又傻。正好宫中选秀,便让这三姑娘代替四姑娘去伺候暴君。 庄书怡连自己的新名字都没太记住,就糊里糊涂进了宫,开开心心当了一年小才人。 岁末宫宴上,小才人坐在宴席最末端,看着花样繁多的美食,小嘴都没停下来过。吃饱喝足,又欣赏了歌舞,小才人坐着睡着了。 皇帝萧承熠记住了这个吃什么都香,坐着都能睡着的小才人。新年第二日,就点了她侍寝。 已经许久没有好眠的暴君萧承熠,抱着小才人,竟然睡了个好觉。 暴君萧承熠有一个秘密,他有很严重的厌食症和失眠症,除此之外,他有更不为人知的病症…… 萧承熠病了多年,药石无医,谁都不知道那个又娇又憨的小才人,成了他的药。 小才人什么都好,就是实在憨了点,萧承熠有点头疼,万一生出个傻憨憨的太子出来,可如何是好? ps:架空朝代,sc,非常甜的小甜文。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日常 搜索关键字:主角:庄书怡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她这么娇憨,当然得宠着啦! 立意:坚持本心。 第1章 ◎她脑袋几乎垂到胸口,一看便知是睡着了……◎ 大梁,崇宁四年,除夕。 “才人,您该更衣去正阳宫赴宴了。”侍女春雪拿着宫里新赏的衣裳来到庄才人跟前。 “稍等。”庄才人左手拿着一个面团捏的栩栩如生的兔子,右手拿着毛笔给这兔子画眼睛,说话是手下也没停。 来年是兔年,庄才人做了几只形态各异的面塑兔子,有抱着金元宝的,有挂着大红花的,为着讨个好彩头,也为着一解想家之苦。 大节下,北苑旁的才人们已经嬉嬉闹闹地准备出发,庄才人这儿还在一笔一笔不慌不忙地给兔子画眼睛。 春雪听外头声音渐悄,出去瞧了一眼,一个人都没瞧见,想来都已经去正阳宫了。 “才人,别的才人们都已经去了,咱们也快去吧。”春雪进来后又催促一遍。 “就好了。”庄才人头也不抬,到底把最后一只兔眼睛画好才停手。 春雪见庄才人停了手,忙道:“才人,速速更衣吧!莫要误了时辰,被皇上怪罪。” 庄才人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矮几上的几只兔子,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 “好像,还少一只……” “哎哟,我的好才人!”春雪急忙拉过庄才人,不由分说给她更衣。 前日宫里才赏的过年衣裳,庄才人还没试过,这会儿更换里头的齐胸襦裙时,觉得似乎小了些,显得胸脯鼓鼓的。 “这裙子小了些,换旁的吧。”庄才人道。 春雪急得都要出汗:“才人,来不及了。”好在先前已经梳好妆,要不然真的要误时辰。春雪给庄才人系上披风,上下打量一番道:“妥了,咱们速速前去吧。” 从才人们居住的北苑到正阳宫,有挺长一段路,春雪几乎是拉着庄才人一路小跑过去的。 到了正阳宫,门口的太监道:“才人怎么才来,速速进去吧,最末端那个空席,就是您的。” 庄才人朝正殿内看去,正位上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未到,左右各列席一排,依照位份排下来,一人一席。 “多谢公公。”春雪谢过太监,与庄才人进了正阳宫大殿。 庄才人来得晚,可不就只剩下最末端的席位?因在最末端,倒是没引起人注意。 春雪为庄才人解开披风,在她身后伺候。 坐在庄才人上手的正是北苑里住在她隔壁的周才人,两人平日偶尔来往,也算相熟。她见庄才人这会儿才来,掩嘴笑道:“我当我是最后一个,没想到妹妹比我还晚。” “没误时辰就行。”庄才人笑眯眯的不紧不慢道。 周才人打量一下庄才人,发现她好像比先前丰腴了些,一样的襦裙,她们俩穿着完全不同。传闻这位庄才人很能吃,看样子传言非虚,莫非是断了承宠的念想,才这般不注意自己的身形?因皇上的性子叫人捉摸不透,她胆小害怕想了这么个主意? 见周才人盯着自己胸脯瞧,庄才人也低头看了一眼,缓缓道:“哎呀,衣裳小了。” 周才人心道,不是衣裳小,是你胸脯太大!倒是听说有些男子喜欢胸脯大的,周才人不由得又看了一眼,与自己一比,感觉自己两个顶不了她一个大。 “是庄才人比从前丰腴些吧。”周才人道。 庄才人捏了捏自己的脸,又把自己手来回翻了看看:“没有呀。”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周才人哂笑两声,转头与她另一旁的才人说话了。 庄才人在案几下用手圈了圈自己的手腕,又捏了捏手臂和大腿,没觉着啊……她朝身旁的周才人看看,心道是她太瘦了吧。她又朝宴上别的妃嫔们瞧瞧,觉得她们都太瘦了。 人好多呢,庄才人想。 如今的皇上萧承熠后宫颇为充实,有皇后,二妃,五嫔,五婕妤,六美人,六才人……另有今日不能参宴的宝林、御女不知几何。 宫中妃嫔多,庄才人还从未侍寝过。 侧门珠帘一动,皇上和皇后,淑妃,德妃进了大殿。 殿内的妃嫔们忙起身行礼,庄才人也跟着起身,躲在周才人后面行了礼,看不也不敢朝皇上皇后他们那看。 “平身吧。”皇上冷淡的声音传来。 众妃谢恩入座,庄才人落座后想,快些上菜吧,这都什么时辰了,肚子好饿,她摸了摸已经饿扁的肚子。 不过宫宴哪有这么快开宴呢,先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代替皇上诵读祝词,后又是皇后劝戒嫔妃,总有近半个时辰过去,礼乐才响起。 庄才人离得远,心也不在这,上头说了什么,她是一句都没入耳,一心想着今夜能吃到什么好吃的。 礼乐声中,一群舞姬来到正殿中央开始起舞,宫女们也开始传菜。 品级不同,菜品也不同,庄才人有些好奇皇上和皇后娘娘到底吃些什么,这才朝正位看了一眼,可惜看不到皇上他们到底吃了什么。 宫女端菜上来,庄才人立马将心思全都放到自己前面的菜点上,能吃到嘴里的才是最要紧的。 “皇上,吃些吧,莫要叫太后担心了。”坐在皇帝萧承熠身旁的皇后,给他布菜是,声音温柔亲厚。 萧承熠瞥了一眼身边的皇后,也给皇后布菜,道:“裴筑就要回京了,朕看着他老大不小,准备给他赐婚,皇后觉得哪家的姑娘好?” 皇后的手轻颤,玉箸上的炙鹿肉掉回到盘中,她神色略微动容,但也只一瞬便又恢复,笑容未改道:“京城勋贵人家的姑娘如何,也只有皇上最清楚了,毕竟咱们宫里哪家姑娘没有?皇上觉得哪家好,便赐婚哪家好了。” 萧承熠面色不改,淡淡道:“朕听闻冯家六姑娘与裴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倒是合适,皇后意下如何?” 皇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苦涩,她就是自找的,偏要拿话去刺他,结果每每到头来,反而被他拿捏住。 一个裴筑就足够拿捏她了!若是当年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欢迎加入看文长姐不死,她就不用嫁进宫当这皇后,她和裴筑的孩子说不定都满地跑了。如今裴筑倒成了皇上拿捏她的把柄。那冯家六姑娘绝好的样貌,对裴筑很是倾心…… 裴筑真的要回京了么,这次回京只怕定要议亲,她都嫁进宫四年了。 菜不断上,萧承熠一口也不吃,倒是吃了几盅酒。 皇后见萧承熠光顾着喝酒,思绪回转,想着太后的吩咐,只有硬着头皮再劝:“皇上,您用些膳食吧,光吃酒怎么成?” “你再多嘴,裴筑一回京朕就给他赐婚,一妻两妾外加八个美人。”萧承熠道。 皇后气到语塞,心里咒骂道:饿死你算了!要不是太后叮嘱,谁管你! 萧承熠看看皇后,她面前的膳食其实也没少多少。萧承熠这几年膳食一直吃得很少,荤腥更是极少碰,太后为此没少操心,但是太后越是操心,萧承熠就越是吃不下。 太后以为萧承熠这是和他赌气故意不吃,谁料他几乎是心病。 大殿内丝竹歌舞声不断,坐在宴席末端的庄才人认真仔细地吃着每一道菜,每一块点心。她面前的盘子,每一个都被吃得干干净净。 周才人眼角瞥见庄才人这边,一时有些吃惊,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庄才人比她想的还要能吃些。 “庄妹妹,你莫不是饿了几日,等着宫宴多吃些呢?”周才人凑过来与庄才人说话。 庄才人用帕子压了压嘴角,认真道:“没有,我都是正常用膳的。如果真的饿了几日,反而不能这样吃呢。” 周才人哂笑:“妹妹食量属实有些……” 庄才人直摆手:“周姐姐,这属实不算多,那炙鹿肉才六小片,梅花糕只比铜钱大一点,鱼羹看着有一盅,其实只盛了一半……这些全都吃下去也顶不上我家面馆一碗面呢。” 周才人被庄才人认真解释的模样逗笑了,她对庄才人的身世倒是知道一二,见她这般直白地说自己家面馆,神色坦然,目光清澈,倒是对她生出一些好感来,笑道:“我倒是不喜鱼羹,没有动过,妹妹若是不嫌弃,便与妹妹吃了吧。” “哎呀,那多谢周姐姐,与我吧,我趁热吃,凉了可腥气呢。”庄才人人一笑,眼睛弯弯像月牙,周才人瞧了觉得她憨憨的,不讨人厌,便笑着将鱼羹端给她。 庄才人接过鱼羹,再次道谢,便趁热吃起鱼羹来。周才人便看着她吃,见她一勺勺将鱼羹舀起送入口中,腮帮子一时鼓起,一时瘪下,吃到最后,她将汤盅倾斜,小心地将盅底的鱼羹全都舀上,露出一个笑来,一口吃下。 周才人以丝帕掩嘴轻笑,这庄才人倒是有趣。 “周姐姐喜欢吃什么?等下上新菜来,我给姐姐。”庄才人也用丝帕压了压唇角。 “妹妹自己吃吧,我食量小,已经饱了。”周才人笑道。 庄才人也没有多言,正好换了舞姬上来,这回是些异域舞姬,瞧着新鲜,两人便没有再说话。 大殿内暖融融的,庄才人吃了十成饱,一时有些犯困,努力睁了几回眼,到底不济,最后竟坐着睡着了。 萧承熠早就注意到了坐在宴席末端的小才人,两人虽离得远,但萧承熠视力极好,他看着她一样样吃完自己面前的膳食,又吃旁边人的,像是宫里三日不给她饭吃一般。萧承熠目光不过移开一会儿,再看她时,她脑袋几乎垂到胸口,一看便知是睡着了…… 第2章 ◎他们其实从未圆房,哪里来的子嗣。◎ 萧承熠勾勾手,站在他身后伺候的大太监高良忙俯身上前听候。 萧承熠对高良耳语两句,高良人不动,只把眼睛一抬,便看到了宴席末端已经睡着的小才人。 “老奴记下了。”高良道。 皇后朝萧承熠这边瞧了一眼,心道不知谁又要倒霉。他们这位皇上,做太子时倒是得了不少贤名,一朝登基,“原形毕露”竟是个暴戾无常的性子。前朝也好,后宫也罢,但凡惹他不顺眼,不是打就是罚,杀头抄家都不在少数,登基几年便将暴君之名传开,若不是有太后在后头撑着,只怕朝政早就乱了。 春雪不过一会儿没看着她家才人,发现她竟睡着了,惊得一身汗,忙轻轻推了她的背一下。 娇憨小贵妃 第2节 庄才人一激灵,左右看看,忙正襟危坐,然而天色已晚,不一会儿她就又开始打瞌睡。 萧承熠时不时瞟那个贪吃贪睡的才人一眼,直到宫宴结束。 庄才人和周才人一起回北苑,夜色深沉,两人一路说着悄悄话,说的都是今夜见闻。 走到一半,周才人小声叹道:“皇上不知什么时候再召北苑的才人们侍寝,离得那样远,连皇上的脸都看不清。” “姐姐想侍寝啊?”庄才人语气带着不解。 周才人小声笑道:“妹妹难道不想?” 庄才人直摇头:“不想,不想。” “妹妹怕?”周才人道。“皇上生的那样英俊,我远远看着就心动,男子有些脾气倒是正常。” 庄才人笑笑不吱声。 周才人似乎想要得到认同,追问:“妹妹不觉得皇上生的英俊?咱们进了宫,都是皇上的女人,本来就该侍寝的。” “英俊自然是英俊的……但是……”庄才人犹豫着,被周才人一把勾住手臂。只听周才人道:“你怎么还吞吞吐吐,有什么不能和姐姐说?” 庄才人嘟哝道:“我就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 周才人哼了一声:“没出息,你难道愿意一辈子住北苑?” “管饱管暖的话,我可以的。”庄才人道。 “哎呀!跟你真是没法说,你啊,还没开窍呢。”周才人笑道。 周才人听庄才人这般言语反倒是与她更亲近些。 回到北苑,庄才人才觉得吃得确实有些多,有些胀胀得不舒服,春雪给她揉了许久,她才睡着。 翌日便是新年,北苑里一早便热闹开来,周才人来给庄才人拜年,顺便喊她一起去朝拜。 庄才人昨夜腹胀睡得晚,周才人来时,她还在梳妆呢。 “周姐姐,你随意坐,我这就好。”庄才人坐在梳妆台前,眼睛还未完全睁开,说话还带着嗡声。 周才人看到案几上的面塑兔子,赞道:“这些兔儿倒是有趣,活灵活现的,是谁赏的吗?” “那是我们才人自己捏,自己画的。”春雪见庄才人眼睛虚吧虚吧似乎还没睡醒,便替她答道。 “哎哟,妹妹还有这手艺呢?真是不错。”周才人听说是庄才人自己做的,便拿了一个手上把玩起来。 “姐姐喜欢挑一个吧。”庄书怡道。 “真的?那我可不客气了。”周才人笑道。 “嗯,随便挑。昨晚我吃了姐姐的鱼羹,算是回礼。”庄书怡道。 周才人心道这丫头还真是实在,说话也不知道拐弯的。 周才人挑来挑去,最后选了一个戴大红花的,在手上把玩一会儿,交到侍女手中。 庄书怡这会儿也梳好妆,两人携手去朝拜。 朝拜比昨夜宫宴人更多,她们站在后头,压根看不到皇上和皇后。 周才人觉得好遗憾,一年之中能见到皇上次数本就少,还离得这样远。她余光撇了一眼身边的庄书怡,见她似乎站着都要睡着了…… 周才人这会儿确信,这位是真的对皇上没想法,不想承宠,还真是吃饱穿暖有地给她睡觉就成。难道她就没想过,位份升了,能吃到的东西更好?周才人并不准备提醒她。 朝拜过后,庄书怡扭身就走,走了几步才想起自己与周才人一道来的,便停下脚步等她。她见周才人似乎在等旁人,便转头离开了。 萧承熠在一众女人里寻那个小才人,可惜没叫他看到,想来是身量不高,被旁人挡住了。 庄书怡头一个回到北苑,回去后便换了朝服,后面就没她这个小才人什么事了。 “才人,你怎么这么急着回来?”春雪略带不满道。 “嗯?回来不好吗?”庄书怡抓起一把干果,自己剥了吃。 春雪见自家才人半点攀龙附凤的心思都无,心都凉透了,她一屁股往庄书怡身边坐,也抓了一把干果吃。庄书怡也不恼,还把装干果的小碟子往春雪跟前推了推。 春雪泄了气,虽然前途无望,但才人待她是真好。她跟了庄才人近一年,对她的性子也算摸透了,才人对人是没有半点坏心眼的,更别说什么心机谋略,那是完全没有,她这性子安安稳稳不争不抢倒也稳妥。只是……到底有些不甘心,春雪不自觉地竟叹了口气。 “大节下怎么叹气,你想出去玩便去,我这儿也不用伺候。”庄书怡剥了粒花生丢在嘴里吃。 “没想出去玩。”春雪道。 “那是想家了吗?”庄书怡抬头看春雪。 春雪随口应了声是。 庄书怡也叹了一口气,将手中未吃完的干果放回碟子里,闷闷不乐道:“我也想家。” 春雪见自己把才人惹得也不开心了,心生愧意,默默剥了许多干果,末了放到庄书怡手上:“才人你吃吧,这样一把全倒进嘴里最好吃,还是你教我的呢。” 庄书怡看着手上剥好的干果仁,一颗一颗地捏了往口中放。 - 萧承熠从除夕早上忙到初一晚上,祭天,祭地,祭祖,朝拜……这会儿又要去给太后请安。萧承熠坐在皇撵上,手支着脑袋,大拇指按在太阳穴上,按下去生疼,却又觉得疼得舒坦。 走到半路,萧承熠忽地想起那个贪吃贪睡的小才人来,抬手叫高良到跟前来,问道:“叫你查的人,查了吗?” 高良忙道:“查了,正想等皇上歇下来告诉皇上呢。” “说。”萧承熠道。 高良紧跟着皇撵,声音不大不小,不紧不慢道:“那位才人姓庄,出身长清侯府。” “长清侯府?”萧承熠有些意外,按着额头的手放了下来。 “是,是长清侯府庶出的三姑娘,小时候曾被拐子拐走,前年冬天找回来的。”高良道。 萧承熠冷哼一声:“倒是巧。” 高良浅笑一声:“确实有些巧,这里头还有些曲折,皇上要听吗?” “说。”萧承熠瞥了高良一眼。 高良忙道:“十三年前,京城流窜了几个拐子,拐了几个小孩,其中一个便是长清侯府这位三姑娘,如今的庄才人。据老奴所知,庄才人的生母在她被拐前已经离世,她一个庶女,长清侯府便没当回事,这些年也并未寻找。去年能寻回,是因着当年孩子被拐的另一家一直在找,案子终于告破,抓到了拐子,也吐出了当年那些孩子的下落。长清侯府得知庄才人的下落后,并未去找,直到……” “直到宫里选秀。”萧承熠冷声道。 “是。”高良弯腰应了声,“长清侯府本该是四姑娘进宫,如今的庄才人是顶替她进宫来的。” “长清侯府真是好胆。”萧承熠冷笑一声,“她被人拐到何处,从哪里找回的?” 高良道:“说起来倒也有些曲折,这庄才人自从被拐了之后,不吃不喝不睡,痴痴傻傻,拐子打骂无用,索性半路就把她给卖给一个富户。到了这富户家,只剩半条命,她仍是不吃不喝,富户觉得她命不长,便将她扔了,被同镇一家开小面馆的夫妇给捡了回去,倒是给养活了。” “倒是个小可怜。”萧承熠淡淡说道。 “老奴觉得才人是吉人自有天相,先苦后甜。”高良道。 萧承熠看看高良,哼了一声:“你倒是能掐会算,谁给她的甜?” 高良哂笑:“如今她在宫中身为五品才人,已然是甜了呢。” “鬼话。”萧承熠冷声道。 太后所居的懿和宫近在眼前,萧承熠不再言语。 皇撵到懿和宫门口,高良上前搀扶萧承熠下撵。 进了懿和宫,倒是能听到里头一派热闹,想来太后和皇后姑侄两人定是相聊甚欢。 “皇儿来了。”太后一见萧承熠脸上笑容微收,皇后也收了笑,起身给萧承熠行礼。 “母后。”萧承熠行了晚辈礼,算不得多恭敬,与太后身边的皇后的敷衍程度不相上下。 太后脸上的笑又收了几分:“皇儿来了,摆膳吧。” 皇后看了萧承熠一眼,心中甚是瞧不上,又不是孩童,拿不吃饭、不睡觉来“惩罚”亲娘,到头来受罪的还不是他自己?姑母但凡要是还有一个亲子,这皇帝早就换人当了。 用膳时果然如皇后所料一般,萧承熠几乎不吃,太后则是不厌其烦地劝,只差亲自上手喂。饶是这般,萧承熠面前的饭菜仍是吃的少,剩的多。 皇上胃口不好,皇后自然也不能放开吃,心里老大的怨念。 晚膳过后,太后留两人说话,言语间,颇为自己仍未有孙辈承欢膝下而感到惋惜。 萧承熠便看了一眼皇后,皇后顿时垂下头,红着脸不吱声。 太后见状笑了,叫两人赶紧一起回去。 萧承熠与皇后一起回到皇后的凤仪宫,两人熟练地一人睡床,一人睡榻,互不干扰。 皇后睡下后,到底有点心虚,生怕萧承熠会向太后告状,他们其实从未圆房,哪里来的子嗣。 第3章 ◎才人,是皇上给你赐浴了,召你侍寝,◎ 年初二,宫里依旧热闹,皇帝宴请宗亲们,只是这热闹与北苑的才人们干系不大。 不过庄书怡这儿有旁的热闹。周才人从庄书怡这得了一个面塑,叫旁的才人瞧见了,她们便也想要,便都来到庄书怡这。 她们倒也不是真的多喜欢,只不过新年里,寻个由头一起说话玩乐,热闹开心些。 这会儿庄书怡这儿加上周才人,一共有四个才人,她们倒是没空手来,各自带礼的,庄书怡便大方地与几人交换。 几人说说笑,把一天热闹地过去了。 暮色将近,才人们各自回到房中,北苑安静下来,准备迎接长夜。 入夜,一阵脚步声扰乱了北苑才人们的心,周才人连忙起身,来到窗前,支开一个口子朝外头瞧。 只见两个提灯的小太监在前,他们身后跟着是抬小辇的太监,而小辇旁往她这儿走来的,正是皇上身边的公公高良。 周才人忙将窗轻轻放下,捂着心口用力吸气,这是来接自己去侍寝了? “采月,快去瞧瞧。”周才人对自己的侍女道。 采月开了门,却见高公公一行人往东侧而去。 “北苑庄才人,赐浴。”高良来到庄书怡门前唱宣道。 寂静的夜里,高良这一声将整个北苑的才人们都唤醒了,倒是庄书怡,睡得深沉没听见。 “才人!快醒醒!皇上赐浴了。”春雪一向想着自家才人能侍寝,这会儿真的赐浴了,她心里又紧张起来,忙去推已经睡着的庄书怡。 娇憨小贵妃 第3节 庄书怡迷迷糊糊:“什么?吃鱼?明儿吃吧。” “哎哟,才人,是皇上给你赐浴了,召你侍寝,快醒醒!”春雪使劲推庄书怡。 庄书怡被春雪推醒,春雪拉她坐起身,道:“才人你快更衣,我去给高公公开门。” 春雪门一开,见高公公站在门外,忙行礼:“奴婢见过公公。” 高公公笑眯眯道:“速请你们才人出来吧。” “是。”春雪应下。 春雪回到房中,见庄书怡仍坐在床上,忙上前道:“才人你怎么还坐着,快些下来奴婢与你更衣,别叫公公等急了。” “真去啊?”庄书怡一脸懵懂。 “那还有假,高公公亲自来了,抬着小辇,又说了赐浴。”春雪一边为庄书怡更衣一边说道。 “能不去吗?”庄书怡小声道。 “不能!”春雪也没工夫跟庄书怡多说,已经迅速地给她换了衣裳,批上披风。春雪拉着庄书怡的手腕:“走。” 庄书怡来到外堂,高良抬手,两个小太监将灯笼举高,高良确认来人确实是庄才人。饱满圆润的小脸,清澈明亮的眼眸,略微歪低着头,抬眼看他。 “庄才人请上辇吧。”高公公含笑道。 庄书怡看了一眼小辇,春雪搀着她走过去,两个小太监将护栏掀起,庄书怡坐进去后,又放了下来。 小辇被抬起,庄书怡觉得自行倒像是被关在笼子里。 皇上怎么突然召她侍寝呢,庄书怡想不明白。 周才人也想不明白,北苑的才人们都不明白。论样貌、论才情,庄才人都不能算顶好,怎么皇上偏偏宣她去了呢?到底她哪一处好被皇上瞧见了?可别招了皇上闹,丢了小命呢。 庄书怡被小辇抬走后,两个才人来到周才人房中,想问问她是否知道些什么。 周才人心中不忿,自己到底比庄书怡差在哪了,皇上怎么会选她不选自己呢! “你们问我,我也不知道,要说出众,那便是她吃饭出众!”周才人语气难掩酸气。 “不能吧。”王才人道。 徐才人沉思片刻道:“倒不是不可能,不是传闻皇上素来胃口不好么……” 周才人不过随口一言,听徐才人这么一说,倒觉得她可能有几分礼,不过她又想起庄淑仪鼓鼓囊囊的胸脯来,说不定皇上喜欢那个呢…… 几人几乎同时叹了口气,周才人道:“散了吧,散了吧。” 凤仪宫里,皇后也听说了皇上给一个小才人赐浴。 “是哪家的?”皇后问伺候的宫女明月。 “长清侯府的。”明月道。 明月一说,皇后便想起来了,道:“是小时候被拐,被找回来后,代替庄四姑娘进宫的?” “娘娘说的没错。”明月道。 “也是个可怜人。”皇后叹了一声,想起自身来,她也是代替长姐进宫的。“皇上怎么突然宣她?皇上何时见过她了?” 明月只道不知,皇后忽地想起除夕宫宴上,皇上曾和高良耳语,说不定当时他们说的就是这位庄才人呢。 也不知是福是祸,皇后心道。若是旁人大过年的定然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但他们这位皇上可难说了。 皇后记不清这位庄才人什么模样,想着能在宫宴上被皇上看上应当是容貌出众,但容貌出众的才人里,似乎没有庄才人。 皇后没多想,总归自己不想和皇上圆房,他想宠幸谁就宠幸谁。 - 庄书怡被抬到安泰殿的暖阁,下了辇,迎上四位宫女。 四人先给高良见礼,又给庄书怡见礼。 “你们伺候才人汤浴,尽心些。”高良道。 “是。”四人齐声应下。 庄书怡被四人领进暖阁,只见里头热气蒸腾,热气来自阁中的浴池。 看着这热气蒸腾的浴池,庄书怡心里倒是有几分欢喜。 “奴婢为才人宽衣。”其中一个宫女道。 庄书怡被宫女脱净身上衣物,宫女们有些惊讶于她的身形。 庄书怡双手捂胸,垫着脚尖走进浴池,被温热的池水包围后,她不禁轻呼一声。 若是赐浴,就只是赐浴就好了,庄书怡在池水里舒坦得昏昏欲睡。 “才人,该出浴了,莫要叫皇上等急了。”宫女们却由不得庄书怡多舒坦。 庄书怡不得不从舒服的浴池中起身,宫女们一个伺候她擦干头发,一个伺候她擦干身子,另一个准备好了衣裳,给她更换。 三个宫女忙碌了一刻多钟,将庄书怡重新打扮好。 “才人,请随我来。”其中一个宫女对庄书怡道。 “要去见皇上了?”庄书怡这会儿仍有些懵懂。 宫女道:“是,前面便皇上的寝殿,进去后只管听皇上的吩咐便是。皇上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不让做的一概不要做,问你话便达,不问就别说。” “多谢。”庄书怡道。 宫女也不想大过年的,惹皇上不开心。且这位才人,瞧着年纪不大,样貌可人,性子可亲,她们也不想她惹怒皇上,落得跟上个月那个赵美人一样的下场。 宫女领着庄书怡到萧承熠的寝殿门口,高良在此等候多时。 “才人,进去吧。”高良道。 庄书怡这会儿才有了实实在在,自己要侍寝的明悟。她轻轻一推,门便开了。偌大寝殿,她看不到皇上人在哪。她脚步迟疑地进了殿,身后的门被高良给关上了。 一个伺候的宫人都没看到,庄书怡疑惑皇上真的在这儿吗?皇上不要人伺候? 庄书怡走到榻边,看着上头的案几上放着各色点心,水果,干果……感觉有些走不动,沐浴过后,她有些口渴,又有些饿了。 “想吃吗?” 身后的声音将庄书怡吓了一跳,她一转身,看到一身明黄色丝质寝衣的皇上,不知什么时候从哪出来,来到她身后。 “皇……皇……皇上……”庄书怡被吓得惊慌失措,连行礼也忘了。 “诶,原来你还口吃。”萧承熠看着庄书怡,小脸真圆呼,一双杏眼黑白分明,双唇润泽饱满,才洗过的发披散着又黑又长又密,还带着些许卷,与时下人们口中的绝色美人不沾边,却独有一种娇憨姿态,叫人见之生喜。 “我……臣妾不口吃。”庄书怡见皇上盯着自己瞧,便微微垂下脸,但她对皇上也有些好奇,便又抬眼偷看他。正如周才人所言,皇上生得实在英俊,只是看人的目光冷冰冰的,而且有些瘦…… 萧承熠坐在案几旁,指指案几上的茶点道:“吃吧。看你走到这边走不动了,大概是饿了。” “谢皇上。”庄书怡记着宫女说的呢,皇上叫做什么便做什么,于是她先拿了一个柑橘剥了皮,又细致地剥橘衣,然后将橘子分开两半,撕下一瓣儿放进口中。 萧承熠看到她的眼明显地眯了一下,不知是觉得酸还是觉得好吃。她不紧不慢地一瓣儿接一瓣儿吃柑橘,每次放入口中眼睛都要眯一下,听着她轻微的咀嚼音,倒是叫萧承熠口舌生津,想要尝一瓣儿。 庄书怡可没什么眼力劲儿,默默地把一颗柑橘吃完,一瓣儿也没给萧承熠留。她吃完了,才转头看萧承熠,那神情倒像是完成了什么差事似的。 “还想吃什么,便吃吧,坐那吃。”萧承熠指着案几的另一侧对庄书怡道。 庄书怡便乖乖坐下,又拿了一粒冬枣,咔嚓咔嚓吃,吃完又像完成差事似的看萧承熠。 萧承熠嘴角轻微抽搐:“你想吃什么就吃,不用吃完就看我。壶里还有果酒,想喝便喝。” 庄书怡吃了柑橘和枣,还是觉得口渴,便给自己倒了杯果酒。她先小小地尝了一口,酸甜可口便又连续喝了几小口,又将目光转移到案几上的点心上,最终拿了一块梅花糕,她在宫宴上吃了,觉得比铜钱大一点的那个。 吃了两块梅花糕,她又吃别的点心,每样都尝一块。她吃得认真,萧承熠也看得仔细,他能看到她将点心放入口中时轻轻颔首,或者微微眯眼,那应该都是她喜欢的。 庄书怡见皇上一直看自己,忽地反应过来,她怎么光顾着自己吃,没伺候皇上啊!这儿一个宫女都没有,皇上肯定等她伺候呢!她抬眼小声问:“皇上,您,您吃哪个?” 萧承熠什么都不想吃,但是他觉得庄书怡双手抱着柑橘,仔细剥橘衣的样子很有趣,便道:“柑橘。” 只见庄书怡将盘中剩余的感觉每个都轻轻捏了一下,最终挑了一个。 “你捏什么?”萧承熠问道。 庄书怡看向萧承熠道:“皇上,皮软的更甜呢。” 萧承熠倒是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她刚才自己吃的时候倒是没挑,萧承熠挑眉道:“继续剥,不要看我。” “是。”庄书怡便低头剥柑橘,然后还像刚才一样仔细地剥橘衣,直到把橘衣剥得干干净净,她又抬头看萧承熠。 “过来喂我。”萧承熠觉得这小才人实在有些憨。 庄书怡下榻来到萧承熠跟前,掰了一瓣儿柑橘喂到萧承熠唇边。 萧承熠将橘瓣抿进口中,抬眼看到小才人期待的眼神,那眼神好像这柑橘是她亲手种出来的,急于想要得到别人的夸赞。 “嗯,果然甜。”萧承熠故意说道,去看庄书怡的反应,果然开心地弯了弯唇,忙又掰了一瓣儿递来。 萧承熠并无胃口,勉强吃了两瓣儿后道:“不吃了,赏你。” 庄书怡脸色微变:“不甜吗?” “甜也不吃了。”萧承熠道。 “我吃?”庄书怡问。 “嗯,你吃。”萧承熠发现这小才人是属算盘的,拨一下动一下。 庄书怡便站在萧承熠面前吃,吃完后又看萧承熠,似乎在等他吩咐什么。 萧承熠看着站在他跟前的庄书怡,这会儿才注意到她胸前,他扫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乔慧,啊、不对,庄……庄书怡。”庄书怡刚才盯着皇上看,他突然问话,叫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说了自己从前的名字。 萧承熠看着庄书怡:“你连自己名字都记错?” 第4章 ◎“高良,备些吃食,把庄才人接来。”◎ “我,臣妾以前叫乔慧,现在叫庄书怡。”庄书怡微微垂着头,脸有些发红。 “那我叫你什么好?”萧承熠道。 庄书怡抬眼看看萧承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娇憨小贵妃 第4节 萧承熠想着之前高良与自己说的这小可怜的过往,声音柔和几分道:“叫你慧慧可好?” 只见庄书怡的大眼睛里立马蓄了泪,点头应道:“好。” “喜欢人叫你慧慧?”萧承熠问。 庄书怡又点头,她已经好久没听到别人叫她慧慧了。自从被侯府接回去,她就不是乔慧,而是长清侯府的三姑娘,没多久就进宫,进宫后她成了庄才人。 她原以为侯府是自己的家,侯爷夫妇是自己的爹娘。等到侯府她才知道嫡母是什么意思,原来她的亲娘早就不在人世,而那个侯爷爹,在她住在侯府的几个月里,她一共见了两回。 糊里糊涂进宫后,庄书怡倒觉得比在侯府待着舒坦些,只是她仍时常想念远在千里之外的养父母和大哥。 萧承熠见庄书怡眼泪挂在眼睑,轻叹道:“真是个小可怜,还吃吗?” 一提吃,庄书怡打了个嗝,一时眼泪也忘了流,捂着嘴,羞得头要垂到胸口。 萧承熠语气轻快几分:“看样子是不饿了。” “嗯。”庄书怡声音从指缝中漏出。 萧承熠看着庄书怡,觉得她不光可怜,也颇有些可爱,正犹豫着要不要她留下侍寝时,高良进来了。 “何事?”萧承熠冷声问。 高良见皇上语气不悦,忙恭敬道:“回皇上,裴将军回来了。” “进宫了?”萧承熠问道。 “是。”高良道。若不是裴将军进宫来,高良也不敢打扰皇上啊,虽然他知道皇上未必会留庄才人侍寝。 萧承熠看了一眼还傻站着的庄书怡,道:“把她送回去吧。” “是。”高良应道。 庄书怡垂着头,还不知道皇上说的是自己。高良道:“庄才人,老奴送你回北苑。” 庄书怡这才知道皇上是说把她送回去,有些呆愣地道:“臣妾告退。” 高良领着庄书怡,走了几步后,听见皇上道:“等会儿,把案几上这些给她带回去。” 高良会心一笑:“是。” 庄书怡过了几息才想起来要谢恩,她朝萧承熠跟前走了几步,屈膝道:“谢皇上赏赐。” 萧承熠在她脸上捏一下道:“可别把这小圆脸给饿瘦了。” “是。”庄书怡有点呆呆地应道。 这也应,萧承熠嘴角一弯,在高良朝他看来时,又恢复了原样。 高良将那些点心果子装满了一个食盒,提在手上,道:“皇上,奴才这就送庄才人回去。” “臣妾告退。”庄书怡又行礼。 萧承熠看到庄书怡脸上被他捏过的地方留下一个浅浅的红印子,他都没使劲怎么就红了,看样子这小可怜不光憨,还娇得很。 庄书怡出了寝殿,高良命人取来庄书怡的披风,将她扶上小辇,亲自送回去。 北苑里的才人们此时还都没入睡,听到外头动静,免不了要从窗户偷看,周才人自然也看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该不会是惹怒皇上了吧。”周才人小声嘀咕着,心里还有些担心。 但她看到高公公亲自送的,又提着一个大食盒,便知不是那么回事。她心里又开始反酸,将窗户放下,一眼都不想再看。 春雪已经迎了出来,高公公将食盒递给她,道:“小心伺候才人。” “是。”春雪心一喜,忙迎道。 “多谢公公送我回来。”庄书怡道。 高公公满脸堆笑:“老奴应当的,外头凉,才人快回去歇着吧。” 庄书怡和春雪回到房中,春雪急忙问道:“才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皇上……赐浴了吗?” “嗯,赐浴了,你瞧我头发也看出来了。”庄书怡说着撩了一下自己的发。 “那然后呢?皇上召才人侍寝了吗?”春雪问道。 “皇上赏了我一些吃的,我给皇上剥了个柑橘,然后就回来了。”庄书怡道,“哦,我还带回来一些,明日我们一起吃。” “怎么光吃啊!”春雪道,“皇上就别做别的?” 还捏了她的脸,但是她不说,庄书怡道:“哎呀,没有了,困了,睡吧。” 春雪有些失望,但好在才人侍寝后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上个月赵美人去侍寝,可是被抬出安泰殿的,事后还被降为宝林。 - 安泰殿内,萧承熠正在召见裴筑。 裴筑出身忠勇公府,骁勇善战,是如今大梁抗击西陵国的主将。除此之外,他还与萧承熠是总角之交。 萧承熠在裴筑面前显得随意几分:“也不必急着来,明日来也是一样的。” 裴筑笑道:“微臣误了皇上的好事?莫非皇上隐疾治好了?” “也只有你敢这么说了!”萧承熠黑着脸道,“你放心,没治好。” “微臣有什么不放心的。”裴筑笑意更甚。 “是吗?前日我和曲茹馨说要给你赐婚,她倒是没反对。”萧承熠看着裴筑,“我说那就冯家六姑娘,她也觉得好呢。” 裴筑笑容凝固在脸上:“皇上你这样说,她会当真的。” “不当真我还不说呢。”萧承熠道。 “好好,是我错了。”裴筑朝萧承熠拱手,“到底是皇上表姐,还是让着她点吧。” “她成日不气我就算好了。”萧承熠道,“太后说什么听什么。” “她就那性子,她要是敢违抗曲家,违抗太后,就不会进宫当皇后了。”裴筑叹道。 萧承熠直摇头:“所以呢,你到底喜欢她什么?没脑子,又胆小。” “皇上是没喜欢过一个人才会这么问,真要喜欢了就问不出这话来,喜欢便是喜欢了。”裴筑道。 “那幸好我没有,连你脑子也被她带坏了。”萧承熠嗤笑道。 裴筑只笑不吱声,萧承熠又道:“你要不要见见她?” 裴筑叹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我哪能见她。罢了,再忍忍。” 萧承熠便不再与他说皇后的事,两人说起西陵犯边之事。 西陵国与大梁朝之间隔着一大片荒漠,西陵国境内不如大梁丰饶,若是遇上年成不好,便会骚扰大梁边关的老百姓。抢粮食,抢牲畜,抢人……他们只小规模的抢,抢了便躲进荒漠里,这些年边关守军和老百姓深受其害。 裴筑如今一年中有大半时间在边关,萧承熠几年前承诺,什么时候西陵归顺,什么时候让他和曲茹馨,也就是皇后双宿双飞。 裴筑在安泰殿留了很晚才离开。皇后起夜时,明月对她道:“娘娘,皇上赏赐了吃食给庄才人,没有留她侍寝。” “知道了。”皇后对此并不太在意。明月又道:“裴将军进宫来了,在安泰殿与皇上商谈许久,才刚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皇后才道:“知道了。” 回京又如何,进宫又如何,自己和他早就不可能了。后半夜,皇后没能入眠。 从安泰殿回去后的庄书怡倒是睡了一个好觉,沐浴过后又吃得饱饱的,那可太好睡了。 翌日一早,周才人便来了,一眼看到昨夜高公公亲自提在手上的食盒。 “周姐姐来了,我这还没好,你先随意坐吧。”庄书怡才起身,还没梳妆。 “我这一早赶着来,想头一个恭喜妹妹呢。”周才人笑道。 “恭喜什么?”庄书怡说着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春雪给她梳妆。 周才人佯怒道:“妹妹还跟我生分,自然是恭喜妹妹昨夜侍寝啊。” “这样啊,没有侍寝。”庄书怡道。 春雪捏了庄书怡肩膀一下,想叫她不要说,但她已经说出口了。 周才人闻言,走几步来到庄书怡身边:“不是赐浴了吗,怎么没侍寝?” “嗯,就是赐浴而已。先前没有这样的吗?”庄书怡道。 周才人笑笑:“倒也不是没有过……”听说庄书怡没侍寝,周才人心里有一种庆幸,庆幸皇上不是喜欢庄才人这样的,若皇上喜欢她那样的,自己可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至于赏了点吃食,周才人没在意,她又略坐了一会儿,庄书怡还没梳好妆就离开了。 没过多久,整个北苑都知道了,皇上真的只是赐浴庄才人,并没有叫她侍寝,难怪早早就被送回来了。 春雪听到有人闲言碎语,心里带着气,那也比没被赐浴的好!而且皇上还赏赐了许多吃食呢!亏得才人本来还想分给她们呢! 庄书怡本想着分一点昨日在她这儿玩的几个才人,但听春雪说了之后,便没给了,叫她美美吃了两三日才吃完。 周才人后来又来过两次,庄书怡也没提给她,她不喜欢到处学话的人。周才人感觉庄书怡对自己有些淡淡的,心里也觉得没趣,便来得也少了。 转眼到了初六,这日依照祖制,皇上宴请朝中大臣,君臣共饮同乐,彰显君臣一心。 宴上,萧承熠一眼扫到了长清侯,瞧着尖嘴猴腮的,怎么也不像是慧慧的亲爹。萧承熠觉得他面目可憎,没给好脸色。 朝上当官的都是人精,皇上的神情逃不过他们的眼,长清侯包括他身边的人都觉得皇上似乎厌恶上了他。 长清侯自忖自身以及家中子侄皆规矩得很,怎么无端引起皇上的厌恶来,回府后便有些郁郁不快。 侯夫人朱氏见状便问其原由,长清侯将宫宴上自己似乎遭皇上嫌弃之事与夫人说了。 夫人沉思片刻后道:“该不会是三丫头惹恼皇上了吧?” “嘶~~~倒是有可能。”长清侯倒吸一口凉气,便有些埋怨夫人,“都说那丫头憨傻,不宜入宫,你偏不听。” 侯夫人一听便急了:“怎么,不让她去,难道叫我们书灵去?” 长清侯嘟囔一声:“说不定皇上就是因着咱们叫三丫头顶替这事恼了呢。” 侯夫人一时也有些拿不准,只道:“你去打听打听,看三丫头在宫里到底有没有犯事不就知道了。” 长清侯不耐烦地道:“再说吧,再说吧。” - 安泰殿内,萧承熠辗转难眠,只要一闭眼,就感觉自己的眼皮在往外流血,哪怕睡着了也很快被噩梦惊醒。 萧承熠想起那个在宫宴上都能睡着的小才人,直直地坐起身—— “高良,备些吃食,把庄才人接来。” 娇憨小贵妃 第5节 第5章 ◎“我,臣妾,侍过寝了?”◎ 整个北苑静鸦雀无声,庄书怡早就进入梦乡。 这回高良没在院中唱宣皇上召幸庄才人,只叫小太监去喊庄书怡的门。 庄书怡睡得沉,外头就是响起炸雷她也听不到,更别说叫门声,好在春雪警觉,听到声音后将门打开。 “才人睡下了?”高良笑道。 “是。”春雪应道。 “皇上有请,将才人叫醒吧。”高良道。 春雪心中一喜,这才几日,高公公又来接人了,皇上定然是喜欢自家才人!春雪一屈膝:“奴婢这就去。” 春雪回到房中,庄书怡还睡着呢。 “才人!快醒醒,皇上召见。”春雪知道声音小了,或者动作小了没有用,索性用力推了推庄书怡,又大声唤道。 庄书怡被春雪推醒,嘟哝道:“你干什么呀!” “皇上召见您呢!”春雪大声说着,把庄书怡扶起来。 庄书怡整个人软软的,倒在春雪身上:“我不想去,我要睡觉。” “那可不成。”春雪用力将庄书怡推开,庄书怡摇摇晃晃坐在床上,眼睛不肯睁。 春雪拿来衣裳,见庄书怡还迷迷糊糊的,就拿自己已经变凉的手碰了碰她的脸颊,这下庄书怡才清醒些。 春雪伺候庄书怡穿好衣,将她送上来接人的小辇。 庄书怡裹着披风,坐在小辇上,路程有些远,小辇摇摇晃晃,把庄书怡又摇睡着了。 高良历经两朝,在宫中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谁在侍寝路上还能睡着的。他心念一动,也不叫醒庄书怡,等到了安泰殿,也不叫她下辇,只叫小太监们连人带小辇抬进了萧承熠的寝殿。 萧承熠看着半边脸窝在披风里,睡得正香的庄书怡有些哭笑不得。他瞥了高良一眼,要不是知道这个老东西是真的一心向着他,他都以为这是在向他挑衅了——你不是睡不着吗?看,人家睡得多香! 高良笑道:“皇上,老奴瞧才人睡得香,实在不忍叫醒,要不叫人将她抱到床上,陪皇上睡?” “都下去吧。”萧承熠道。 宫人们不由得偷偷看还在睡着的庄才人一眼才离开。 萧承熠将小辇的护栏掀起,庄书怡失去倚靠之物,头直接歪在萧承熠腹部。 “慧慧?”萧承熠轻轻喊一声,没得到回应。 萧承熠浅笑一声,在庄书怡脸上戳了一下,见她还是没反应,萧承熠便俯身将她抱起。在他抱起庄书怡的那一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那些食物,真是一口都没白吃,抱着怪压手的。 萧承熠将庄书怡放到床上,她自觉地滚了一圈,窝在披风里继续睡。 “就睡得这么香?”萧承熠这会儿觉得高良真是有手段,但庄书怡更是不得了,知道自己要来侍寝,半路睡着了,还睡得这样香。 萧承熠解开庄书怡的披风,见她里头穿得不多,便没再脱她衣裳,将披风从她身下抽掉后,给她盖上被子,自己也躺了进去。 萧承熠看着熟睡的庄书怡,他算是见识了,来侍寝的这么多人里,也只有她能这样。萧承熠本无睡意,听着庄书怡均匀的呼吸,闻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叫他意识竟渐渐模糊,眼皮也开始干涩。他一把将庄书怡搂进怀中,好软,好舒服,萧承熠沉沉地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萧承熠感觉好像这辈子也没睡得这样沉过。而且没有感觉鲜血从眼皮里往外流,也没有尸山血海的噩梦。 寝殿内天色已大亮,在他的记忆中,自己似乎从没有睡到这个时辰过。 庄书怡仍在他怀中睡着。萧承熠心道,莫不是把她睡着抬来,再睡着抬回去?夜里倒还行,若是青天白日,她这么被抬回去定是要成为全后宫的笑柄了。 明明是个小可怜,怎么会这样一点都不设防,能这样好吃好睡呢?萧承熠觉得,当年收养庄书怡的人家定是非常仁爱,且有大智慧的。 萧承熠戳戳庄书怡的脸,轻声喊道:“慧慧,醒醒,吃好吃的了。” 庄书怡睡得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嘟哝一声:“好吃的给我留着,我再睡会。” “可不给你留,快醒醒。”萧承熠失笑。 庄书怡不知道口中嘟哝着什么,萧承熠完全听不清。只见庄书怡似乎睡得热了,将胳膊从被中伸出,搭在萧承熠肩上。 萧承熠看着庄书怡白皙圆润的小臂,鬼使神差地咬了一口。他本想轻轻咬一下的,但牙齿一靠到肉,便有些控制不住,竟用了三分力。 这一咬,庄书怡被咬醒了,她一睁眼便看到皇上正在咬自己。 “皇……皇上……”庄书怡又惊又怕又疼,一时眼睛起了雾,委屈地想哭。 萧承熠忙住了口,只见庄书怡的手臂上被他咬出两排牙印来,好在没见血,但也有点深。 “叫不醒你,只能这么做了。”萧承熠恶人先告状。 “我……臣妾怎么在这儿了?”庄书怡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牙印,把它藏到身后问道。 萧承熠道:“你说呢,仔细想想。” 庄书怡想想,好像确实半夜有人去北苑抬她的,她还以为是做梦呢,原来不是梦,那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的安泰殿…… 见庄书怡还在迷糊,萧承熠道:“起身了,侍寝有功,想吃什么,叫人给你准备。” “我,臣妾,侍过寝了?”庄书怡顿时有些惊讶。 “嗯,当然。”萧承熠道,“不然抬你来做什么?” 庄书怡张张嘴,不是说很疼吗,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不过自己睡着了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她连自己怎么进安泰殿的都不记得呢。 “慧慧,吃什么?”萧承熠又道。 “都,都可以。”庄书怡还在迷糊,自己怎么就侍过寝了…… 萧承熠心情大好,起身喊人进来伺候。 高良一进寝殿,见皇上容光焕发,心下大喜,昨夜自己算是做对了,这庄才人果然不简单! 跟在高良身后的宫女们陆续进殿,手上捧着给庄书怡的新衣、新鞋、首饰等物,在床边站成一排,准备伺候庄书怡起身。 庄书怡看看皇上,见他正在更衣,管事宫女道:“才人,我们伺候您起身吧。” 庄书怡被几个宫女伺候着更换了衣裳,宫女们看到她胳膊上的咬痕相视一笑。 更换好衣裳,她又被带去梳妆。新的衣裳和首饰都与庄书怡很相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叫庄书怡有些陌生。 “才人真好看。”宫女夸赞道。 庄书怡倒有些不好意思,宫里好看的娘娘多着呢,论好看怎么也轮不到她。 宫女将庄书怡带回萧承熠身边,她垂目不看萧承熠,只看自己的裙摆。 萧承熠倒是把庄书怡上下看了又看,红宝石头面,浅杏色襦裙,蜜色披帛,叫她看起来也像是蜜里泡过的一般,自带一种香甜之感。心口沟壑间坠着的一颗红宝石格外惹眼…… “慧慧,过来。”萧承熠道。 高良听着皇上对庄才人的称呼,心里对她的重视又提高一些。 庄书怡也不抬头,挪着小步子到萧承熠跟前。 “做什么亏心事了,还不抬头,看看案几上都准备了什么。”萧承熠道。 庄书怡朝案几上一看,摆得满满当当的碗碟,顿时眼睛都亮了几分。 “这些都是赏你的。”萧承熠道。 庄书怡抬眼看看萧承熠,犹豫着道:“臣妾现在吃吗?” “怎么,你还不饿?”萧承熠道。 庄书怡摇头,小声道:“臣妾,侍寝……侍寝了,不是要先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请安……”庄书怡声音越说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你倒是懂规矩。”萧承熠以为这个憨才人什么都不懂呢。 “进宫的时候,学过规矩。”庄书怡道,说着又偷看一眼案几上的吃食。 萧承熠坐到榻上:“你过来,与我一起吃,她们不会怪你失礼的。” 庄书怡乖乖入座。 “好了,吃吧,想吃什么就吃。”萧承熠道。 庄书怡这回学聪明了,先问萧承熠:“皇上,皇上想吃什么?” 萧承熠道:“你先吃,把你吃过觉得最好吃的,再给我。” 庄书怡点头,觉得这个法子不错,皇上肯定要吃最好吃的。 然而庄书怡从前是面馆家的养女,回侯府后只被敷衍对待,进宫后也不过是才人,到底见识有限,才吃第二样的桂花枣泥糕便觉得是无上美味,把她从前吃的枣泥糕全比下去了。她取了干净的小碟,夹了一块糕点,下榻来到萧承熠面前,夹起糕送到萧承熠嘴边。 萧承熠看着庄书怡的一连串动作,目光落在他面前的枣泥糕上。 “这就吃到最好吃的了?”萧承熠道。 庄书怡重重点两下头:“皇上您试试,这个肯定最好吃。” 萧承熠只吃一口,觉得甜腻得难以下咽。 见皇上竟然不喜欢吃,庄书怡不由问道:“皇上是不喜欢甜,还是不喜欢枣泥,或者桂花的味道?对了,臣妾吃出里头有荤油和蜜,或是不喜欢这两样?” 萧承熠扯了扯嘴角:“你倒是问得仔细。” “从前我家面馆里,有些食客不吃葱,有些不吃芫荽,我娘说有些人天生就不吃这些东西,再美味也不觉好。”庄书怡解释道。 萧承熠听着庄书怡的这一番絮叨,倒像甘露滋润心田一般舒坦,道:“可能是荤油。” 庄书怡像是解了个大难题,如释重负地笑道:“那臣妾就不给皇上吃有荤油的了。” “好。”萧承熠道。 庄书怡拿着小碟子又回到榻上,继续吃,这回吃到第四样的酒酿樱桃糕她觉得最好,便只取了半块放进小碟子,端到萧承熠跟前。 “这里头没有荤油,皇上尝尝。”庄书怡带着期待道。 萧承熠也只吃一口,便不吃了。 “啊呀,这个也不喜欢?那皇上是不喜欢酒酿,还是不喜欢樱桃煎?”庄书怡觉得自己受了挫折似的。 萧承熠道:“我能吃一口便不错了,你入宫一年,没听说过我胃口不好么?” 庄书怡像是受了挫败回去继续吃,之后又吃了几样,她仍是觉得好了就给萧承熠喂,萧承熠也每样只吃一口。庄书怡仍是每次都问不喜欢里头的什么,好像非要问出萧承熠的喜好来不可。 吃到最后,庄书怡吃饱了,萧承熠也觉得自己吃得够够的。 娇憨小贵妃 第6节 “皇上吃这点便够了吗?”庄书怡问。 “莫要操心我,你该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了。”萧承熠道。 “是。”庄书怡便不再问,乖巧下了榻。 “高良,叫人送她去。”萧承熠道,“还有这些都给她装了送到北苑去。” “谢皇上赏。”庄书怡听说这些吃的都赏给自己一时又高兴起来。 萧承熠看看庄书怡的胸脯,又想起昨夜抱起时的压手的手感便叮嘱一句:“可别一气吃完,适量吃。” 庄书怡有些脸红,低声应了声是。她临走前,朝萧承熠又看看,自己昨夜到底是如何侍寝的呢…… 作者有话说: 家人们,给我们的吃播慧慧点个小红心,加个关注,点个收藏…… 第6章 ◎“去请庄美人到皇上跟前伺候。”◎ 就在庄书怡喂萧承熠吃点心的时候,整个后宫都议论着这事。 皇上居然让一个小才人在安泰殿过夜了,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稀奇事。 北苑的才人们,眼都望穿,在看庄才人什么时候回来,春雪也在房中急得团团转。 庄书怡坐上小辇先去拜见太后,一路上安泰殿的管事宫女和庄书怡说着该注意些什么,庄书怡听得用心,全都记下心里。 到了懿和宫,庄书怡由管事宫女陪着进了正殿,却见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德妃娘娘,还有昭仪、昭媛几位嫔、几位婕妤都在。 庄书怡头一次这么近见这些人,一时有些心慌,垂头不敢多看。 “才人庄书怡给太后娘娘请安……”庄书怡向太后行大礼。 太后、皇后以及满殿的妃嫔都看庄书怡,她们这会儿心头都有些意外,以为是个绝色,但瞧着似乎并不是,只是有几分娇憨可人罢了。 “这孩子长得喜气,哀家喜欢,快起来吧。”太后和蔼道。 庄书怡又向皇后请安,皇后不动声色打量扫了一眼庄书怡,觉得自己有些明白萧承熠了,这样儿的女孩儿宫里倒是少见,图个新鲜罢了,便叫她往后安心伺候皇上,恪守宫规这些老话。 庄书怡又给众妃嫔们一番行礼,过后,太后道:“来,到哀家跟前来。” 庄书怡便挪着碎步来到太后跟前,她不敢多看太后,但她感觉皇上长得与太后很像,且两人都很瘦。 太后在庄书怡没来之前就已经知道她的身世,又听说她早上伺候皇上早膳,皇上用了不少膳食,便没有为难她。 “不错,瞧着是个乖巧的。”太后点头称赞道。 皇后坐在太后身边,这会儿离近了瞧,觉得庄才人的皮肤倒是好得很,瞧着白腻腻的,倒是合她这个人。 “听说你早上伺候皇上早点了,他都吃了些什么?”太后问道。 庄书怡一时心里有些打鼓,皇上可没吃多少,都是她吃了,但她还是如实说了。 太后面容慈爱道:“不错,你是个会伺候的。” 一旁的皇后也诧异,皇上居然一早上能吃这么多东西。 太后又问:“昨夜皇上几时歇下,今晨几时醒的?” 庄书怡不敢撒谎,仍是实诚道:“几时歇下的,臣妾记不清了,大概辰时许醒的。” 太后面上笑意更甚:“果真是个会伺候的。” 这会儿除了皇后,那些妃嫔们心里都存了小心思,其实她们这些人没有一个真正侍寝过。只不过她们又不约而同地隐瞒了下来,以为只有自己没被皇上宠幸。这会儿看着庄书怡心中都有些羡慕。 庄书怡来得晚,没过多久,太后就叫她们散了,只叫皇后留下。 庄书怡早点吃得太多,这会儿有些内急,走路便有些别扭,这在太后眼里倒成了庄书怡侍寝的证据…… 出了懿和宫,安泰殿的宫女还在等庄书怡。她位份最低,目送所有的妃嫔们走了,才上小辇回北苑。 懿和宫内,太后对皇后道:“这庄才人,从小是个可怜的,如今瞧着也乖巧,就是看着憨了些,哀家可能顾不到她,你要护着些。” “是。”皇后应道。 “也别觉得委屈,谁叫你是皇后呢。她们这些,尤其是庄才人这样的,也就是个玩意儿,不用往心里去。”太后拍拍皇后的手道。 “茹馨明白呢。”皇后道,“她会伺候人,能叫皇上安眠,多食,茹馨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也会看护她的。北苑到底偏了些,不如给她抬一抬?” 太后笑道:“不愧是我曲家的姑娘,就是懂事。哀家常说的,你不比你长姐差在哪儿。如今就差一个太子了。” 提到这事皇后心里便有些担惊受怕,她和皇上还没圆房呢……也亏得皇上不喜欢她,这几年看在表姐弟的情分上,没有拆穿她。 庄书怡回到北苑没多久,太后的懿旨就送到北苑来了。 庄书怡的位份由才人升为美人,移居揽月轩。 北苑的才人们都来贺喜庄美人。庄书怡还有些迷糊,才侍寝过一回便升位份了?她还以为自己会一辈子住在北苑呢。 周才人这会儿心里悔不当初,早知道前几日就不要讲庄美人的事到处说了,这会儿再去套近乎可就难了。 宫中很快便派人来给庄书怡搬东西,庄书怡进宫不过一年,东西不多,这次升位份的赏赐则直接送到揽月轩去了。庄书怡带着几个箱子随宫女去揽月轩。 揽月轩中此时住着另外两位美人,分别是冯美人和刘美人。冯美人住正院,刘美人在东院,庄书怡进去后便在西院。 升为美人后,庄书怡多了几个伺候的宫女,其中青竹是二等宫女,与春雪一起贴身伺候。 庄书怡升为美人后,后宫都以为她会受宠,毕竟这还是宫里头一个侍寝后升位份的。但皇上却一连多日没有召见庄美人。 庄书怡对此倒是不太在意,如今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欢迎加入看文她升为美人,平日里的膳食比从前好,沐浴比从前方便。她要些面粉颜料做面塑也能及时送到,她怡然自得的很。 揽月轩里的另外两位美人性子都有些冷,平日里都是各过各的,互不干扰。 转眼到上元,宫中一片热闹。庄书怡平日做面塑的案几前,多了好几个灯笼面塑。 “美人真有巧思,这些面塑灯笼做的真好看。”青竹夸道。 “喜欢可以拿一个去玩。”庄书怡道。 青竹笑道:“在日日在美人身边伺候,放在那看着就可以了。” “你这样想也挺好。”庄书怡想起先前在北苑和周才人几个换的兔子面塑来。 “美人,时辰不早了,冯美人和刘美人都已经去了,咱们也快些去吧。”春雪道。 上元节,宫中有灯会,有花火戏,还有宫宴,在常春阁。 “天还没黑哩。”庄书怡道。 春雪觉得美人这个性子不好,万事总习惯往后拖,便道:“等咱们过去天定黑了。”春雪说着给青竹使眼色,叫她跟着一起劝。 庄书怡不是个劝得动的,到底在天擦黑才懒懒出发。 “你们瞧,就要这个时候出发才是最好的。”庄书怡一边说,一边指着各处已经点亮的花灯。 庄书怡来到常春阁,阁内处处挂着长串的各色花灯,将整个常春阁照得熠熠生辉。 管事的太监领着庄书怡来到楼阁上,她又来迟了,仍旧是最末席。这次的席位上,最末的是美人,才人以及以下的不在此阁中。 坐在庄书怡上手的是冯美人,两人到底一处住着,便笑着颔首示意。冯美人看到庄书怡头上簪了的发钗倒是别致,钗头坠着两个桃仁大小的红灯笼,她一行动,那两个小灯笼便在她的发髻间滚来滚去,叫她整个人都显得灵动起来。 “庄美人的发钗很有巧思,是宫里赏的吗?”冯美人人难得主动与庄书怡搭话。 庄书怡抬手摸了摸小灯笼笑道:“不是,这是我自己做的。在我们老家过上元的时候,姑娘家们兴戴这个呢。” “庄美人手真巧。”冯美人道,就是不知道这巧思能不能叫皇上入眼呢。 年后萧承熠一直很忙,太后给庄书怡升了位份,他心中不悦,便没有再召见她。但这会儿他一进阁,目光倒是不自觉地找她——又在最末端,那头上戴着何物,莫不是把什么吃的挂在头上了? 庄书怡和众妃嫔们起身向皇上和皇后行礼。 此次宫宴不光有宫中的妃嫔,宗亲里的亲王,公主,郡王,郡主,县主等都进宫来了,只是也不在这一阁。 长春阁有三面三阁,之间有连廊,廊檐下挂着花灯和写着灯谜的纸条,等下宴席过后,后妃和宗亲们便解灯谜玩,顺带看烟火戏。烟火戏就在正阁对面的戏台上演,这会儿有舞姬正在跳舞。 开宴后,萧承熠便时不时地朝庄书怡看一眼,想看她今夜会不会又在宴上睡着。 庄书怡认真吃着面前的膳食,完全没注意到皇上时不时地看她,反正她是没朝皇上看一眼。 皇后这次也留心朝庄书怡看了几眼,见她只顾着吃,心里有些想发笑。她扭头看看萧承熠,莫非皇上竟是喜欢庄美人爱吃? “皇上,要叫庄美人到跟前伺候吗?”皇后问道。 萧承熠没吱声,皇后看看萧承熠面前的几乎未动的膳食,又道:“叫她来尝尝吧。”未等萧承熠开口,皇后便吩咐身侧的明月:“去请庄美人到皇上跟前伺候。” 站在萧承熠身侧的高良则立马去准备餐具和坐席。萧承熠始终没开口。 明月来到庄书怡身后道:“庄美人,皇后娘娘请你去给皇上侍膳。” 庄书怡这会儿才朝萧承熠看了一眼,起身跟在明月身后往正席去。 来到皇上和皇后跟前,庄书怡对两人屈膝行礼。 皇后笑道:“坐皇上身边侍奉。” “是。”庄书怡应下,来到萧承熠另一侧坐下。 此时席间众嫔妃们皆有些吃惊,但又不敢多看。 庄书怡坐下后,萧承熠这才看到,原来她头上戴的是两个小灯笼,瞧着倒是新鲜有趣。 庄书怡却看萧承熠面前的膳食,几乎没动。 皇后将庄书怡叫过来之后,自己也叫了一个低位份的妃嫔到跟前伺候,与皇上和庄书怡两人互不干扰。 第7章 ◎“不怪你,哭什么?”◎ “皇上,您几乎没吃呢。”庄书怡小声道。 “慧慧倒是吃得很香。要不你教教我,如何才能像你一样胃口好?”萧承熠的声音也不大,说话的时候身子还往庄书怡这边倾一些。 “这……臣妾也不知道怎么教呀。”庄书怡道,怎么吃饭还要人教呢,看到好吃的,不就想吃了。或许因为皇上从小到大吃的都太好了,他不觉得这世上还有美味吧。 萧承熠见庄书怡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他道:“皇上,你有没有小时候,或者是一些特别的时候吃过一些不一样的食物呢?” 娇憨小贵妃 第7节 “慧慧有?”萧承熠不答反问。 庄书怡颔首。 “那你说。”萧承熠道。 庄书怡看看萧承熠面前的膳食,她想着皇后叫她来侍膳,自己还没完成差事呢,便道:“那皇上,我说了,你能不能在这些膳食里头,挑一个你最不讨厌的,吃一些呢?” “你还跟我讲条件了?”萧承熠道。 庄书怡哂笑,用拇指掐着食指的关节道:“稍稍吃一点。” “嗯,你说吧。”萧承熠本来也是要吃一些的,他总要活着,不可能一点都不吃。 庄书怡声音不大,但吐词清晰,语速也慢,只道:“皇上可能不知道,臣妾小时候被拐子拐了,我觉得拐子是坏人,所以他给的东西都不吃,后来拐子把我卖了,买我的人家打我,我也觉得是坏人,便也不吃。那家人便将我丢了,之后呢,我就被我爹娘捡回去养了,啊……”说到这庄书怡停下来,像想起什么似的,捂着嘴抬眼看了看萧承熠。 “怎么不说了?”前头这些他都听高良说过了,正想听她后来的事呢。 庄书怡带着些小心,往萧承熠身边靠了靠,她头上小灯笼来回晃动。 “皇上,你是不是也像臣妾一样因为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之后不肯吃饭的?”庄书怡小心看了一眼萧承熠,但她发现从皇上的神情里什么都看不出来。 萧执身子往后让了让,正色看向庄书怡,瞧着憨得很,倒是直切他要害了。这算什么,感同身受? “说你的事呢。”萧承熠不承认也不否认。 庄书怡没有追问,又继续说道:“我被爹娘捡回去之后,他们对我好,我娘用面汤喂我,后来我肯吃了,娘就煮面给我吃,那真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呢。” 萧承熠见庄书怡脸上带着满足的笑,真像吃了世上最美味的食物。萧承熠想那碗面,不光是面,也是慧慧和她养父母之间的缘分、情分。这种东西,他怎么会有呢。 “我懂你的意思了,但我没有。”萧承熠道。 “啊……”庄书怡有点惋惜地轻叹一声,“但是人不吃饭是不行的呢,我小时候若不是遇见我娘,肯定就饿死了。后来我娘跟我说,不管到哪一日,有饭吃都要先吃饭,别的事等吃了饭再说。皇上,你觉得这些膳食,哪样不叫你那么厌恶,臣妾给你夹。” 萧承熠唇角微动道:“你先吃,吃完将你觉得最好吃的,给我。” 上次也是这样,庄书怡心道。 庄书怡便拿起牙箸,夹起一片鹿肉,同样的鹿肉,皇上吃的和她吃的完全不一样。她吃完看了萧承熠一眼。 “怎么,觉得这个就最好吃了?”萧承熠一看她眼神便知道她想什么。 庄书怡颔首:“臣妾吃过最好吃的炙鹿肉,皇上来一片吧。” 萧承熠平日荤腥几乎不沾,便是太医逼着吃也最多吃些鱼虾。 “行。”萧承熠想试试,毕竟慧慧的娘都说了,先吃饭,别的事吃过了再说。 然而当萧承熠将鹿肉放入口中,一阵恶心袭来,眉头皱起。 庄书怡立马将小碟子递到萧承熠嘴边:“皇上,快吐出来。” 萧承熠便将鹿肉吐出,庄书怡放下碟子,递上酒杯:“皇上吃口酒,过一下口中的味。” 萧承熠将酒一口喝完,只见庄书怡眼眶微红,倒像是要哭。 “不怪你,哭什么?”萧承熠道。 庄书怡摇头:“臣妾逼着皇上吃的。” “我是皇上,没人能逼我。”萧承熠淡淡说道,“你继续吃。” 庄书怡也有些吃不下了,她看到萧承熠吐出来的鹿肉上沾着血丝,忽然觉得皇上可能不喜欢这样带血的食物。她转身对高良道:“高公公,可把鹿肉撤下去吗?” 高良忙照着庄书怡的意思做了。 庄书怡便果真又开始吃,她吃过一样,觉得不好,也不让萧承熠尝,直接叫高良端走。 皇后本来不想打扰他们的,但见庄美人也不伺候皇上用膳,只顾自己吃,还叫高良把她吃了一点的都撤了,便有些看不懂了。 这回庄书怡将萧承熠面前的二十来个来个碗碟全都尝了一遍,叫高良撤的只剩下五六样。 “皇上,这几个您尝尝?”庄书怡道。 萧承熠不知庄书怡是什么标准,但她挑剩下的确实是他觉得还能入口的。 “嗯。”萧承熠应了声。 皇后这会儿也好奇地朝他们这儿瞧着,妃嫔们也有不少朝他们这儿看的。 庄书怡便将剩下的几口,清口的菜夹到碟中与萧承熠吃。 剩下的六道菜里,有五道菜萧承熠都吃了不止一口。 皇后心中暗暗称奇,觉得庄美人有手段,但又觉得萧承熠可能想抬举庄美人故意这般行事,他要吃什么,自己能不知道?终归他那个人行事叫人猜不透。 “很好,有劳慧慧。”萧承熠今日当真算吃得多了。 庄书怡松了口气,道:“皇上,回头我将您的忌口告诉高公公,往后您少吃那些不愿吃的就行。” 皇后和高良这会儿都看着她呢,听她这么说,都有点想扶额,这大好的机会,她竟想着往外推。 萧承熠心道,以为她聪明呢,果然还是憨。 皇上好吃好,宴席也散了,接下来是今晚的重头戏,猜灯谜。 庄书怡因着侍膳,皇上和皇后都没叫她离开,她便还跟在萧承熠身旁,与皇后一左一右。 他们来到廊下,萧承熠先猜出了第一个灯谜,之后后妃们,宗室的王爷、公主们便也都猜灯谜玩。 庄书怡字认得都不多,更别说猜灯谜了,但皇上没叫走,她便只能跟着。宗亲们时不时地有人来给萧承熠请安,与他说话,不过也都不多留,一会儿便走开了。 皇后心不在焉,因着裴筑也来宫宴了,裴筑的娘是华阳郡主,也是沾着皇亲的。皇后忍不住要朝西阁看去,又担心被萧承熠瞧见,被他拿捏,抓心挠肝地难受。 萧承熠不用看也知道他这个表姐在想什么,他倒是不在意,甚至他早就和裴筑有约,就怕曲茹馨这个傻子被太后发现端倪。 那边裴筑也在犹豫要不要去正阁,倒是华阳郡主道:“好久没见皇上了,陪娘去给皇上见个礼。” 裴筑只好跟着来到正阁,他一见萧承熠,便看到他眼中的戏谑。 “华阳见过皇上,皇后娘娘。”华阳郡主道。 “郡主安好。”萧承熠道,皇后笑着颔首,眼睛丝毫不敢往裴筑身上瞧。 论辈分,华阳郡主是萧承熠的表姑。 “不瞒皇上,不怎么好。”华阳郡主道。 “娘!”裴筑在旁扯他娘的衣袖,生怕她在曲茹馨面前提赐婚的事。 华阳郡主一把扯过自己的衣袖道:“皇上,你什么时候给允之赐婚啊?我可是见天想当婆婆。” 允之是裴筑的字,因着裴筑从小是萧承熠的伴读,两人关系好,萧承熠早就说过裴筑的婚事由他做主。 裴筑到底忍不住看了一眼曲茹馨,见她神色竟然没变,心里倒是有些不安起来。 “我和允之约好了,他什么时候叫西陵归顺我大梁,什么时候给他赐婚。”萧承熠不紧不慢道。 “那么大的事,也不能指望他一个人,不如叫他早成亲,他完不成便让他儿子去完成。”华阳郡主道。 萧承熠板下脸来:“郡主是意思是,我大梁二十年内不能叫西陵归顺?” 华阳郡主见皇上语气脸色不对,想起他的性子,忙道:“我这就是心急,我们允之一定会尽快的。”说着他白了一眼裴筑,“早些回西陵去吧!” “是,后日我便回西陵了。”裴筑道。 “那明日再进宫来。”萧承熠道。 裴筑应了声是,将华阳郡主拉走了。华阳郡主走远了小声嘀咕:“真是半点情面都不给……” 萧承熠看了一眼身侧的曲茹馨,见她眼中到底藏不住不舍,身子侧了侧,挡住了阁内太后的眼线。曲茹馨还以为她在挡裴筑,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蠢死她算了,要不是他从中周旋,曲茹馨不知道露馅多少次了。 庄书怡一直默默地站在萧承熠身侧,这会儿皇后娘娘也走开了,倒成了她和皇上两个人在一处。 此时整个长春阁热闹非凡,烟火戏已经开始,一些小一辈的宗亲们已经跑到楼下去玩耍起来。 妃嫔们一边猜着灯谜,一边想往皇上这边儿靠,但是皇上不召见,她们也不敢上前。 “会猜灯谜吗?”萧承熠问道。 庄书怡有些羞赧地道:“臣妾识字少,会猜的都是民间乡野的,不会猜这种。” 萧承熠道:“那你说一个民间乡野的,我来猜猜。” 庄书怡想了一会儿道:“有洞不见虫,有巢不见蜂,有丝不见蚕,撑伞不见人。1” 萧承熠脱口而出:“藕。” 庄书怡笑道:“皇上好聪明。” 萧承熠抬手将庄书怡发间的小灯笼发钗拔下,庄书怡摸了一下发髻不解地看向萧承熠。 萧承熠捻了两下钗柄,小灯笼在他手上晃动,他用小灯笼的流苏拂过庄书怡的脸颊道:“彩头。” 作者有话说: 1谜语大全 第8章 ◎“舍不得给我?”◎ 庄书怡眨巴着眼,看着萧承熠把她亲手做的小灯笼在手上捻来捻去把玩着,不敢怒也不敢言。 “舍不得给我?”萧承熠见庄书怡眼巴巴的,停下手问道。 庄书怡忙摇头:“没有,舍得。” 萧承熠将发钗拿到眼前看看:“莫非是有什么来历,所以舍不得?” “舍得,是我自己做的。”庄书怡忙道。 “原来如此,那更要给我了。”萧承熠道。 “好。”庄书怡应了声。 萧承熠和庄书怡站在廊下的栏杆前,楼下的烟火戏正在热闹地演着,常春阁内一派热闹。萧承熠不说话,庄书怡便也不说,只安静地站着。 皇后负气走了一圈,又回到萧承熠身旁,见萧承熠手上拿着庄书怡先前戴的发钗一时有些意外,这是真上心了? 萧承熠觉得曲茹馨蠢、没胆色,又和太后一条心,因此并不理她。三人便这么默不作声地站在廊下。 娇憨小贵妃 第8节 满月越升越高,热闹终究散场。烟火戏演完,阁中渐渐安静下来。恭亲王世子猜得最多的灯谜,拿到了今晚最好的彩头,一株半人高的珊瑚树。 散场时,皇上和皇后最先离开。萧承熠看了眼跟在自己身边一整晚的庄书怡,见她一脸困倦,对高良道:“庄美人伴驾有功,赐辇送回揽月轩。” 高良忙应了声是,庄书怡慢了几息才谢恩。 “走吧。”萧承熠道。 于是庄书怡跟着皇上和皇后率先离开,比淑妃和德妃还要早些。 一夜过后,庄美人再次成为后宫热议的人物。不光后宫热议,进宫的宗亲们也都注意到了一整晚都在伴驾的庄美人,因此有不少人都知道皇上近来偏宠庄美人。 大年十六复朝,上朝前,有人向长清侯道喜。 长清侯莫名道:“老夫何喜之有?” “庄美人正得圣恩呢,昨夜宫宴,单庄美人一人始终伴驾,这还不是喜?” 庄美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三姑娘已经被升为美人了。照礼说,此事应该告知他们的…… 长清侯想着初六那日皇上对他的嫌恶,心下咯噔一跳,莫非是他三闺女在皇上跟前吹了枕头风,说了侯府的不是,才叫皇上嫌恶他的?这丫头!若不是他们接他回来,送她进宫,她哪来今日的恩宠,好一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揽月轩内,庄书怡看着一匣子摆得整整齐齐的五支花色各异的金钗,眼睛笑得弯弯的。 这是萧承熠派人送来的赏赐,他拿了人家亲手做的金钗,总要“礼尚往来”。 春雪笑的更开心:“皇上肯定很喜欢咱们美人做的钗。” 青竹笑道:“错了,是皇上喜欢美人才是。” “可不是,一整晚都在伴驾呢。”春雪越想越开心,主子得宠她们这些做侍女的也水涨船高,宫里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午后,庄书怡准备给自己重新做个发钗,正叫青竹寻绒布来。 淑妃娘娘跟前的宫女来了揽月轩,说淑妃娘娘邀请庄美人过去品茶。 庄书怡进宫一年,还是头一次被高位的妃嫔邀请,一时有些心慌。饶是她带着几分憨气也觉得淑妃突然邀请她,大概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来的宫女那脸上还带着傲居的神情。 但不去是不成的,庄书怡心里明白。 一番整理仪容后,庄书怡带着春雪去淑妃娘娘的凌烟宫。 庄书怡到凌烟宫,规矩给淑妃行礼,起身时,一见淑妃,竟有些看呆了。怎么会有这般貌美的女子?先前总是离得远或者不敢看,这会儿离得近了,庄书怡觉得淑妃定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 淑妃也看庄书怡,只能说略有姿色,怎么皇上突然偏宠上她了呢? “瞧够了吗?”淑妃见庄书怡呆呆地看着自己,缓缓道。 庄书怡忙垂下头:“臣妾……臣妾头一回见到像娘娘这般美貌女子。” 美貌有什么用,还不是独宠空闺。首次侍寝,自己不过是性子冷些,皇上便生气不满起来,觉得她不愿。若不是自己家中有势,只怕也和那些惹他不开心的妃嫔一样,早就被处置了呢。 如今家中屡屡来信催促早日诞下皇子,皇上都不近身,她自己一个人怎么诞下皇子来?淑妃想看看皇上特别对待的庄美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庄美人,听说你会做些手工小玩意,本宫闲来无事,你来教教本宫吧。”淑妃道。 庄书怡没想到淑妃娘娘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但如果淑妃娘娘是要学这些,应该不会为难自己了。 庄书怡道:“臣妾是会做些小玩意,娘娘想学什么呢?” “你昨日头上戴的发钗倒是有趣,便学那个吧。”淑妃道。 “好。”庄书怡欣然应下。 淑妃见庄书怡应得爽快,心里满意,道:“要准备那些物事,你跟她们说。” 庄书怡便将自己要用的布料,素簪子,针线等物和淑妃的宫女说了。 淑妃见她说话不紧不慢,语气平和,神情温润,一时心境也跟着平静下来。 宫女去准备料子的时候,淑妃问道:“你怎么来的巧思呢?” 庄书怡羞赧道:“不是臣妾的巧思,臣妾老家风俗如此呢。金银昂贵,鲜花难得,但姑娘家哪有不爱美的,便用些碎布头做些花儿戴。若是逢四时节气,便做些应景的小玩意儿来,上元便是戴小灯笼。可用不上金簪银簪,只把竹子削得光滑了,在顶端钻个孔,再系上小灯笼就得成了。” 听庄书怡娓娓道来,淑妃觉得进宫以来心都没这么平静过,不由得脸色柔和几分,又问道:“别的节气呢,还做别的什么?” “春日里鲜花多些,不论什么花,掐一朵戴上便是。不但簪花,还簪果子呢,枇杷最好看。到端午做些五色绳呀,香囊呀,这些宫里也有……” 淑妃看着庄美人,忽然有些明白皇上为什么喜欢她了。 宫女端来庄书怡要的料子,淑妃道:“过来,到本宫身边来。” 庄书怡便坐到淑妃身边。 淑妃看着赤金的素簪子道:“要做便做你们家乡的,也弄些竹子来吧,别用这簪子了。” “也好。”庄书怡笑道。 淑妃便又叫人去寻竹子来。宫中种着各色竹子,不一会儿便寻了好一些来,紫竹、青竹、湘妃竹…… 劈竹子,打磨竹子这样的活就不用淑妃和庄美人干了。 其实这玩意做起来也不难,只要看见形了,稍微做过针线活的都能做出来。 庄书怡却教得很认真,从选布料到裁剪到缝制,一步步教着淑妃来,语气始终轻柔和气,不急不躁。 淑妃一开始召庄书怡来不过想着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叫皇上另眼相待,但见到庄书怡又与她说了些话,还真的就跟着她一步步做出一个小灯笼来。 那边竹子也削好打磨好了,正好系上,成了一个钗。 淑妃拿在手上瞧了瞧,虽无甚精巧,心里却也有种喜欢,递给庄书怡道:“帮本宫插上吧。” 庄书怡将钗拿上手,并不急着给淑妃插进发髻,而是人退一步,站到淑妃正面瞧瞧,又瞧瞧侧面,才将那钗插进假髻的后侧,从正面看只露出一小半来。 淑妃命宫女取来铜镜,左右一瞧,觉得庄书怡插的地方刚刚好,不显不露,但若动起来,又若隐若现。 “怪道说你是会伺候人的。”淑妃满意笑道,“本宫很喜欢,扰了你半日,说是品茶还未品呢。冬菱,上茶点来。” 见果真有茶点吃,庄书怡眉眼弯弯。 淑妃是世家大族出身,家中姊妹亲的、堂的、表的有上百个,见惯了各种伎俩,识得清真假面目,觉得庄美人是少有表里如一的剔透人儿。 淑妃知道皇上为什么会喜欢庄美人,可惜这种性子这样的人,是学不来,扮不像的。但宫中有这样的人,淑妃心里也喜欢,倒也不必学她,平日多亲近自己便也舒坦几分。 冬菱端了茶点来,淑妃道:“昨日听见皇上称呼庄美人为慧慧?” “臣妾从前名字里有个慧字。”庄书怡道。 淑妃笑道:“那本宫也叫你慧慧可好?” “娘娘喜欢就好。”庄书怡道。 “喜欢,那慧慧别客气,多吃些。这里头有几样,是我娘家带进宫的方子,凌烟宫独有的,你尝尝。”淑妃温声道。 庄书怡没想到淑妃娘娘对自己这般和气,想着自己来前心里还腹诽过娘娘,真是罪过,她进宫一年,时常听春雪唠叨,也学会把人往坏里想了。 庄书怡先吃了口茶,满口生香,比她的茶好多了。再取了一块点心咬一口,果真味道独特,甜中带咸,糯而不腻。 淑妃不用问便知庄书怡喜欢,笑笑自己也跟着吃了两块。 庄书怡把每样尝了一块后便不再吃了,近来她吃得颇为不错,吃这些已经够了。 但在淑妃的宫女们看来,庄美人很实在,叫吃就吃,还吃这么多。 用过茶,淑妃没有再留庄书怡,派了小辇将她送回揽月轩。 庄书怡回去后不久,淑妃就派人送了一匣子点心来。 “最近点心吃的有点多呀。”庄书怡捏了捏自己的腰,还好还好,还有腰呢。 青竹有些意外,宫中妃嫔之间很少会送入口的或贴身的,很容易出事。若不是关系真的好,真的信任是绝对不会送的。 春雪看出青竹的心思,便道:“淑妃娘娘喜欢我们美人,都跟着皇上叫她慧慧呢。” 青竹笑道:“我们美人是招人喜欢。” - 入夜。 安泰殿内,高良将今日后宫的一些事宜禀报给萧承熠,听说庄书怡今日在淑妃宫中半日,教淑妃做了小灯笼钗,还吃了不少点心,冷哼一声:“谁给的东西给敢吃,去叫她过来!” 第9章 ◎啊?我又侍寝了?◎ 高良暗自发笑,淑妃再怎么也不会去毒害庄美人,皇上这会儿气的怕是别的事,会是什么呢?他可不敢乱猜,揣度圣意可是大忌,他只管叫人去抬庄美人来。 庄书怡还没睡下,因着晚膳过后,到底又把淑妃赏的点心吃了两块,被春雪和青竹管着在房中走动。 “一千步到了吧?”庄书怡问青竹。 “没到呢,我们数着呢。”春雪道。 庄书怡一边走一边嘟哝道:“你们肯定少数了,下次我自己数。” 春雪和青竹都笑,青竹道:“美人您少吃些,便不用走了呢。” 庄书怡觉得自己吃得实在不算多,两个丫头大惊小怪,生怕她明日就变成大胖子,还说什么皇上抱不动之类,庄书怡只好听她们的,在房中来回踱步。 “揽月轩庄美人~~赐浴~~” 春雪和青竹欢喜道:“美人,皇上又赐浴了!” “嗯,我也觉得该沐浴了。”庄书怡道,“还好没睡,走吧。” 高良一见庄美人便觉得喜气,笑盈盈道:“庄美人,请上辇。” “有劳公公来接我。”庄书怡笑道。 “老奴应当的。”高良道。 庄书怡上了辇,走了没多远,便小声对高良道:“高公公,我若是睡着了,劳烦您喊我一声。” 高良失笑:“美人若是困了,只管睡便是,皇上不会怪罪的。” “那怎么行,太失礼了。”庄书怡道,“劳烦公公一定叫醒我。” “好好,老奴叫美人便是。”高良道。 不过这回庄书怡想着不能睡,不能睡,还真的没睡着。高良还觉得有些可惜呢。 庄书怡醒着,便被先送去暖阁沐浴。 娇憨小贵妃 第9节 沐浴过后,庄书怡被宫女领着到皇上寝殿。 这是庄书怡第三趟来,心里已经不那么怕了。她见皇上正在桌案前看书,便挪着小碎步到跟前,轻轻喊了一声:“皇上。”她眼尖地发现,皇上把她的钗挂在笔架上呢。 萧承熠人不动,眼不抬,淡淡问道:“今日做什么了?” 庄书怡道:“早臣妾一起身,便收到皇上赏赐的金钗,它们都很好看,臣妾喜欢,看了许久。” 萧承熠这才扭头看了庄书怡一眼,喜欢,但是没戴,很好。 庄书怡见皇上往自己发上看,便道:“臣妾想着寻常日子不用戴那么好的钗呢……” “还做了什么?”萧承熠又问。 “下午淑妃娘娘请臣妾品茶,臣妾便去了凌烟宫……”庄书怡便将自己在凌烟宫的事与萧承熠都说了,事无巨细,啰里啰嗦,甚至还夸了一番淑妃的美貌。 萧承熠一直听着,没有打断她,等她说完,将一盏茶端放到案几旁。 庄书怡看看茶:“这是皇上赏赐给臣妾的吗?” “嗯,看你说了那么多话。”萧承熠道。 “谢皇上,臣妾还真有些口渴了。”庄书怡笑道。 庄书怡吃完茶,萧承熠放下书看她,冷着脸道:“别人叫你教你就教,别人给你吃什么你就吃,别人想叫你慧慧就叫?” 庄书怡被皇上这三连问给问得有些懵,她小心道:“可是,她是淑妃娘娘啊……” “怎么,嫌我给你的位份低了?”萧承熠道。 庄书怡压根没往这处想,连忙摇头:“臣妾不敢。” 萧承熠哼了一声:“这次便罢了,下不为例。” “那……那下次若是再有今日这样的事,臣妾该怎么做呢?”庄书怡委屈地问,她进宫后被教的规矩就是要听吩咐,淑妃娘娘位份高,吩咐她,她哪敢不听。 “随机应变。”萧承熠道。 “臣妾不懂……”庄书怡声音越来越小,头也垂得低低的,好像受了多大的欺负似的。 萧承熠用书抬起庄书怡的下巴,见她眼眶有些发红。 “这就委屈了?”萧承熠道。 庄书怡想摇头,但下巴被书抵住,摇不动,只道:“不委屈。”说着不委屈,但眼眶越发红了,下巴轻颤,声音也跟着颤。 萧承熠放下书,庄书怡头立马又低下。 萧承熠觉得叫庄书怡随机应变可能确实有些难,叹了一声,将她拉到跟前:“好了,多大的事,你们乡野女子,这么娇气的?” 庄书怡刚才吓得都觉得自己要像先前那位赵美人一样被抬出去了……见皇上语气缓和,她才松口气,但她这会儿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真呆!”萧承熠捏了庄书怡的脸一把。 庄书怡倒是点头:“臣妾不聪明,皇上莫要生气。” “谁生气了?”萧承熠哼声道,“肚子饿吗?那儿有点心。” 庄书怡忙道:“不饿,不吃。” “怎么淑妃给你的你就吃,我给你的你不吃?”萧承熠道。 庄书怡觉得皇上可能确实像传闻中说的那样喜怒无常,还有些不讲理。 “太晚了,吃了会胖的。”庄书怡小声道。”臣妾不想变成大胖子。臣妾来前还被侍女们看着走一千步呢。” 萧承熠想着医书上确实说夜里吃多了不好,便没有勉强她。只道:“你先去歇着吧,我把这书看完。” 庄书怡应了声是便先去床上躺着了,她一躺下便想起上次皇上说她已经侍寝的事。自己到底是怎么侍寝的,偏偏一点都没记住,今夜皇上要是还让她侍寝,她可得好好记住了。 庄书怡想着千万不能睡着,要等皇上一起睡,她看着萧承熠的背影,视线渐渐模糊,终于还是提前睡着了。 萧承熠看完书,来到床边,庄书怡早就睡得黑甜,不省人事。萧承熠扯动嘴角,上床后将庄书怡抱入怀中。 人一入怀,萧承熠闻着庄书怡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便觉得睡意袭来。自从上次庄书怡侍寝过后,他又有好几日未能好眠了,萧承熠疑心庄书怡身上带着妖法,一抱着他自己就觉得安心,也能睡得好觉。 不,不是妖法,是仙法,萧承熠入睡前一刻想。 翌日,庄书怡起身后,萧承熠已经不在安泰殿。他是到了该起身的时刻被宫女唤醒的,又睡得一夜好眠。 庄书怡醒来后,有些懊恼地想,自己怎么又睡着了,自己昨夜侍寝了吗? 宫女一句话,解答了庄书怡的疑惑:“庄美人,皇上念你侍寝有功,赏早膳一席,您起身用吧。” 啊,我又侍寝了?庄书怡心道。怎么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呢!可惜这话她不敢说,也不敢问。 “美人,我们伺候您起身吧?”宫女上前道。 “好。”庄书怡应了声。 庄书怡更衣洗漱好,坐在案前,只见满满一桌,有几色粥饭,羹汤,点心,菜肴,瞧上去都可口得很。 “美人请用吧,皇上说早上可以随意吃,不用担心胖。”宫女笑道。 庄书怡脸一红,拿起玉箸用膳。 用过膳,安泰殿的宫女安排了小辇,将庄书怡送回揽月轩。 留宿安泰殿两夜,这样的恩宠是后宫中从没有过的。 懿和宫中,太后和皇后正说着庄书怡的事。 上元那日太后虽没有亲临长春阁,但阁内发生的事,她了如指掌。庄书怡为皇上试菜,之后一直伴驾,皇上和庄书怡玩闹,取了她发间的钗,当众称呼庄书怡的小名……桩桩件件,太后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应当就是伺候得好,听说有她在,皇上夜里能得安眠,茹馨你也不用太往心里去。从前不也有一两个可心,到头来还不是他一个不满意就发落了。”太后道。 皇后心里并不在意皇上宠幸谁,喜欢谁,但在太后面前,样子她还是得装,便道:“母后说得是,不过一个美人,家世虽说不算差,却是外头找回来的,儿臣哪能和她计较。” 太后瞥了皇后一眼道:“哀家说的不是庄美人,是皇上。” “母后也说了,皇上不过一时新鲜,她又能伺候得好,儿臣还能怪他不成。”曲茹馨笑道。 太后道:“听说淑妃昨日还请她去了,哀家瞧着就淑妃那性子,是学不来庄美人的伺候本事。倒是茹馨你,抽个空见见庄美人。自然不是叫你去学她,只是总归要知道她是怎么伺候的,虽说她瞧着老实,但也难免被人教坏了,别有些不入流手段再害了皇上身子。” 曲茹馨忙应了声是。 皇后回到凤仪宫,心里记着太后的话,便叫人去请庄书怡。皇后虽说对萧承熠没有夫妻之情,但该做的事,她还是得做。皇后不觉得庄美人会使什么阴私手段,她也不要什么证据,就是感觉不像。 明月亲自去揽月轩请庄书怡。庄书怡听闻皇后娘娘请她,心里又是一紧。她知道留宿安泰殿其实是不符合宫规的……担心皇后娘娘因此怪罪她。 庄书怡想起昨夜皇上与她说的随机应变,然而她完全不知该怎么做。 一到皇后跟前,庄书怡便规规矩矩行了大礼。 皇后看着庄书怡,见她嘴角紧绷,难掩紧张。 “你不用怕,你把皇上伺候得好,本宫奖赏你还来不及,不用怕。”皇后和气地道。 “臣妾应当的。”庄书怡心里自然还是怕的,但她的怕和别人想的不一样,她主要怕自己违反了宫规在安泰殿过夜,而不是这背后旁的事。更深远的事,她暂时还想不到。 “上元那日,你给皇上试菜,做得很好。你怎么想到的呢?”皇后问道。 庄书怡实诚道:“臣妾见皇上吐出来的鹿肉带着血丝,应当是没烤熟透。想着皇上可能不喜这样的肉。先前伺候的时候,得知皇上不喜荤油,便记下了……” “果真是个仔细的,你有心了。”皇后笑道,其实这里头主要的不是庄美人的用心,而是皇上愿意配合她。 谁不知道皇上胃口不好,太后和她问过多少次,太医和御膳房也总问,他可从来不肯说!也没说过要谁试菜,可见皇上对庄美人确实不一样。 皇后朝庄书怡招招手:“来,到本宫身边来。” 庄书怡实在不知怎么随机应变,只能听话地道来到皇后身边。 “你夜里是怎么伺候皇上的?”皇后小声问道。 第10章 ◎为什么皇上不喜旁人叫她慧慧呢?◎ 皇后这么一问,自己还有些难为情呢,所以才要把庄书怡叫到身边小声问。 庄书怡脸更红了:“臣妾……臣妾不知怎么说。” 皇后也觉得这样问得太露骨,干咳两声道:“那皇上夜里睡得可好?” 庄书怡自己睡得死死的,哪知道皇上睡得好不好,但她觉得皇上应该睡得挺好的,便含羞点头道:“臣妾侍寝两次,皇上每次都说臣妾侍寝有功,那……应当是睡得挺好。” 皇后想想也是,睡得不好,也不会让庄书怡留宿安泰殿。想想皇上偶尔在自己宫中,睡得可浅,有时自己翻个身都要被他嫌弃,而且还不在一张床上呢…… “是好事,是好事,你伺候得好,莫要怕。”皇后见庄书怡有些瑟缩,笑着拍拍她的手,“本宫瞧你是个老实本分的,以后好生伺候皇上便是,不用担心。” “臣妾知道了。”庄书怡应道。 曲茹馨自己没有和萧承熠同房过,这事连她的贴身宫女都不知道,她也就是强装经验丰富,实则全是道听途说。太后想叫她审庄书怡有没有使什么下作手段,只能是白费。 况且曲茹馨觉得庄书怡不像会使下作手段的。 皇后见庄书怡有些怕她,便也没多留。等庄书怡离开后,她便叫明月去懿和宫给太后回话,说庄书怡确实是个老实的,皇上或许就是喜欢她本分老实。 太后得了明月的话,摆手叫她回去。 “到底还是不如她长姐,不够聪慧,也无手段,这么多年,拢不住皇上的心,也帮不上忙。”太后叹了一声道。 一旁伺候的宫女笑道:“但皇后娘娘孝顺呀。” “也就是这点好了,是个听话的,但是光这样怎么行,曲家和皇上的后宫还指望她呢,这哪指望得上。”太后叹道。 宫女不敢接话,太后又长叹一声:“茹莹还在就好了,哀家和皇上也不会走到今日这地步。” 庄书怡回到揽月轩,浑身无力地躺到在榻上。单独见一回皇后娘娘可真吃力啊!好在皇后娘娘没有怪罪她。看样子皇上的用膳和睡眠问题属实比较严重,因此皇后才特别宽恕自己。 这会子庄书怡终于有点回过味来,皇上为什么突然宠幸自己,原来是因着自己能吃能睡啊!庄书怡一个人嘻嘻笑了两声。 青竹小声问春雪道:“美人怎么了?皇后娘娘赏了,这般开心。” “她有时候是这样的。”春雪笑道,“不要紧,她自己等会就好了。” 果然,庄书怡在榻上趟了一会儿,心境便恢复了,闲着无事,她又捣鼓起自己的手工小玩意来。 - 芳怡宫内,德妃正在看书,她的贴身宫女红缨道:“娘娘,皇后娘娘今日也请庄美人去了,咱们要不要也将庄美人请来?” “请来做什么,你找她有事?”德妃没好气道。 娇憨小贵妃 第10节 “可是……皇上,已经许久没来咱们芳怡宫了。”红缨道。其实不是许久没来,而是从来没来过。 “不来便不来,跟他接触多了,没个好。”德妃用力一翻书,把纸给撕破了,“啧,这书真不结实。” 书能有多结实,纸做的,还不是娘娘力气过大?红缨见状住了嘴,没提皇上来不来的事,宫中谁不知道德妃娘娘头一次侍寝和皇上打了一架呢。要不是德妃娘娘出身国公府,祖上有从龙之功,这会儿她不知在哪儿呢! 红缨想着皇上不来便不来吧,万一再打起来呢。 宫中别的妃嫔也有想请庄美人的,或者上门拜访的,但素来没有来往,便都观望着,或者想着什么时候熟悉了再做计较。 北苑里,周才人也很犹豫要不要去揽月轩拜见,要说整个后宫就属她和庄美人来往最多,她手上还有庄美人亲手做的面塑呢,不过已经开裂,快坏了就是…… 周才人的侍女倒是劝她去,说庄美人的性子随和,好相处。周才人心里还想着庄美人当初第一次侍寝的时候,自己嘴快传了她的话,后来偏又传到她耳中。若是换成自己,定然是不想再与这样的人相交的。 怎么就没管住嘴呢,周才人心里叹气,到底还是没去。北苑里别的才人约周才人一起去的时候,周才人也没去。见周才人不去,别的才人也没好意思去。 因着前朝出了一件大案,皇上忙于朝政,好些日子没招人侍寝,加之往往每次前朝有案子,皇上心情便会不好,谁侍寝谁遭殃,一时间后宫又恢复平静,反而不希望这个时候被皇上召见。 倒是淑妃,认真同庄美人交好起来,不但请过庄美人两次到凌烟宫,还亲自到揽月轩去过两次。两人一处吃茶说话,做些小玩意。每次都是庄美人说,淑妃听;庄美人教,淑妃学,一来二往的,两人有了互道姐妹的交情。但淑妃偶尔还是会管庄美人叫慧慧。 庄书怡偶尔会想,为什么皇上不喜旁人叫她慧慧呢? 转眼便是二月初,这日晚间,庄书怡才睡下,还未成眠,忽地听到外头有太监唱宣的声音。 原来是皇上赐浴正院的冯美人,庄书怡隐约听到一些响动,没有在意,只管翻了个身继续睡。 倒是春雪见不是赐浴自家美人,心里有些不痛快。但是想着后宫这么多妃嫔,皇上也不可能只宠幸自家主子便又释怀了。 春雪想着还是主子心性好,完全不在意,那厢小辇还没出揽月轩呢,她就睡着了,完全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春雪心道,说不定她们主子这心性才最适合后宫呢。 夜阑人静,春雪睡得迷迷糊糊,好似听到有人在哭,她一个激灵醒来,先起身看床上的主子,她睡得正香。 哭声是从外头传来的,春雪批上外衣,悄悄把门开了个缝朝外头看。正院灯火通明,哭声也是从那儿传出来的。 “出什么事了?” 青竹细微的声音在春雪身后响起,春雪让出门缝给青竹瞧。 “该不会是冯美人?”青竹看了一眼回身道。 “估计是。”春雪道,“把门带上吧,别看了,再被人撞见。” 青竹带上门,与春雪两人在外间说话。 “八成是出事了。”春雪道。 青竹叹气:“明日便知道了,还好今日赐浴的不是我们美人。” 春雪也觉得庆幸,但是这次不是,可难保下次,要紧的还是皇上,两人同时想到这,对视一眼,一时无话。 “杞人忧天也无用,咱们只管伺候好美人,旁的便是再担心也白费。”春雪道。 青竹颔首:“不说了,回房吧。” 正院的哭泣声不知过了多久才停,春雪和青竹两人听着哭声久久不能入睡。 翌日,庄书怡起身后发现春雪和青竹两人神色有些憔悴,便笑问:“你俩半夜去捉耗子了,怎么瞧着像是没睡?” 春雪欲言又止,这会儿有管事太监来通传,说揽月轩冯美人冲撞了皇上,被罚了十板子,还贬为庶人。 太监走后,庄书怡道:“你们先前就知道了?” 春雪道:“是,昨夜正院动静不小,我们听见了。” “我倒是没听见。”庄书怡道。“那你们瞧见冯美人了?” 春雪两人摇头:“没瞧见。” 庄书怡颔首,过了一会儿道:“瞧你们都没歇好,等下你们换着歇会吧,我也不是一直要人伺候的。” 春雪和青竹见主子这个时候还关心她们没歇好,一时心里都有些感动。 庄书怡进宫一年,之前听说过不少次皇上处置了哪个妃嫔,但一直不太有实感,感觉离自己很远。她近来几次与皇上接触,皇上也算和气,如今与自己一个院的美人被处置了,她才对皇上的暴君传闻有了些实感。 午后,淑妃娘娘来了揽月轩。 淑妃见庄书怡神色如常,似乎没有受冯美人的事影响,一开始便也没提,只顾跟着庄书怡学面塑。 两人各做了一朵牡丹花,淑妃觉得手累了,便叫宫女上了她自带的茶点来吃。 见庄书怡点心似乎吃得比往日少了,淑妃才道:“慧慧怕了?” 庄书怡先是摇头,后又点头。 淑妃笑道:“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怕还是不怕?你瞧见了吗?” “没瞧见,春雪她们说昨夜动静不小,我都没听见呢。”庄书怡道。 淑妃道:“怕是最没用的,怕不但什么都改变不了,还会因着胆怯而出错,所以不能怕。” 庄书怡思索片刻道:“姐姐说得是。小时候,爹娘带我去山里采蘑菇,路过一座独木桥,大哥说不要怕直接走不要紧,结果我胆小,哆哆嗦嗦,走三步停一下,到底掉下去了。还好水不深,我自己爬上岸,掉下去一次之后觉得没什么怕的,再过桥的时候,便不怕了,很顺利地过了河。之后再过那种桥,便一次也没有掉过。” “正是这个理。”淑妃笑道,“慧慧当得起一个‘慧’字。” 庄书怡被夸得有点难为情,拿起一块点心吃起来。 淑妃一直在揽月轩留到晚膳前才离开。 冯美人的事在后宫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水花来,议论几日后便没人再提了。揽月轩正院少了冯美人,显得冷清许多。 冯美人之事过去半个月,皇上突然病了。这可是天大的事,就连庄书怡都不免有些担心。但她想着皇上总是吃得那样少,早晚得生病。 妃嫔们有不少禀了皇后说要探望皇上,但都未得到准许。 三日后,皇后身边的明月来到揽月轩,宣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叫庄书怡去皇上身边侍疾。 第11章 ◎“嗯,被慧慧吃过后,粥更美味了。”◎ 庄书怡来到安泰殿,太后和皇后都在,太后坐在龙床边,皇后在她身边站着,她忙给两位娘娘行礼。 太后看着庄书怡道:“庄美人,皇上就交给你了,若是皇上好转大功一件,哀家升你位份。皇上若是不好,你也别想好了。” 庄书怡心下一惊,吓得不敢动弹,也不敢应声,怎么这么大一副担子突然放在自己肩上? “没听到哀家的话?”太后的声音越发冷了几分。 “臣妾,臣妾谨遵太后懿旨。”庄书怡只有应下。 “平身吧,过来伺候。”太后道。 庄书怡挪着小步到床边,一见床上的皇上,庄书怡便觉得他比上次更瘦了,脸色也难看得很,原本是极英俊的人,这会儿只叫庄书怡觉得他是个病人。他双目紧闭,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 “皇上这是怎么了?”庄书怡小声问,要侍疾,也得知道皇上到底得了什么病。 皇后道:“皇上进食困难。” 庄书怡闻言,轻轻啊了一声,又看向床上的萧承熠,果然是因为不吃饭引发的。 “臣妾,臣妾该怎么做呢?”庄书怡小声问道。 皇后道:“太医说能叫皇上吃下饭便好了。” “皇上多久没进食了,可曾吃药?”庄书怡问道。 皇后面露难色,似乎是不知道,只看高良。 高良道:“皇上已经三日水米未进。” 庄书怡又扭头看了一眼萧承熠,难怪是这副面孔。 此时,进来一个老太监,来到太后跟前,与太后耳语。 庄书怡偷瞄了一眼太后,太后双眉一蹙,嘴角一紧,似乎是动怒了,她忙收回视线。 “哀家还有事,这儿就交给你们了。”太后站起身道。 皇后和庄书怡忙屈膝应下。太后临走前又看了庄书怡一眼,正好与她目光相对,庄书怡觉得今日的太后和她先前见到的,好似换了一个人。 太后离开后,整个寝殿的人竟少了一半。庄书怡感觉皇后和自己一样都松了口气。 皇后拉着庄书怡坐到床边道:“庄美人,皇上这病已经有些时候了,也就是你伺候的几次皇上用得多些,这是你立功的好时候。” “臣妾尽力。”庄书怡道,如今她想的可不是立功,而是保命,这个时候,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别想活了。 皇后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又看向皇上。 “娘娘,皇上这会儿是睡着了,还是……”庄书怡问道。 皇后道:“许是昏迷了吧,他入睡也难的。” 庄书怡也看向皇上,忽然觉得皇上有点可怜,一个人不能吃不能睡,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那臣妾先给皇上喂点温水吧。”庄书怡道。 “好,你试试。”皇后道。 宫女们端了水来,庄书怡把小银勺沾了水,然后只取勺底一点点水,滴在萧承熠的唇上。连续几次之后,皇后看到萧承熠双唇微动,似乎添了唇,这会儿庄书怡顺利喂了一小勺水进去。 皇后不由得面色一松,看向庄书怡:“还是你会伺候。” 庄书怡一边趁势给萧承熠喂水,一边犹豫道:“之前没人给皇上喂吗?”庄书怡觉得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寻常人都应该会伺候吧? 皇后解释道:“先前皇上醒着,不让人近身。” 庄书怡手一顿,倒想起自己小时候被拐的事来,她没有再说话,只是不厌其烦地一点点给萧承熠喂水。 皇后在庄边看了一会儿,似乎是放心庄书怡照顾了,便道:“本宫还有事,皇上就交给你了。” 庄书怡起身行礼相送,皇后道:“好生伺候着吧,皇上会好的,你也会好的。” 庄书怡屈膝目送皇后离开,又接着给萧承熠喂水。 水喂得差不多了,庄书怡问高良道:“高公公,皇上是为何突然不进食了呢?” 高良叹道:“美人就别多问了,好生伺候皇上吧,问的多了,知道得多了,不是好事。” 庄书怡果然不敢问了,喂过水后,又叫人煮了稠稠的米汤来,也喂下去一些。过了两个时辰,皇上终于醒了。 萧承熠一睁眼,看到庄书怡欢喜的小圆脸。 “慧慧来了。”萧承熠声音透着虚弱。 娇憨小贵妃 第11节 “嗯,臣妾来了,皇上感觉如何?”庄书怡上前一些,“要宣太医吗?” “你在这就行。”萧承熠道。 “嗯,臣妾在这。”庄书怡心里高兴,皇上醒了,自己也不会丢小命了。 “刚才是你给我喂水了?”萧承熠问道。 “是,皇上还要喝水吗?或者吃些粥,皇上今日未进食,想吃别的可不成,只能先吃粥。”庄书怡道。 萧承熠笑了,抬手摸了摸庄书怡的脸。 “臣妾喂皇上少吃些吧?”庄书怡哄道。 “好。”萧承熠应下。 高良觉得风停了,雨住了,老天眼终于开眼了,忙亲自去端半碗粥来。这些日子为着前朝的案子,皇上和太后没少争执。皇上只要心情不好,进食便要格外难些,太后和皇后都觉得皇上是故意和太后作对作践自己身子,但是高良知道皇上是真的难以下咽,他看过许多次,皇上努力想要多吃点结果只有惹得作呕。 萧承熠坐起身,人靠在软枕上,面色仍是憔悴,但神情平和,只看着庄书怡。 庄书怡从高良手中接过粥碗,隔着碗她能感觉到粥的温度刚刚好,她便舀了一勺递到萧承熠唇边。 萧承熠开口接了,粥本身只有米香味,不那么叫他反感,加之他每每看到庄书怡便觉得心头舒坦些,顺利吃下了。 吃过几勺后,萧承熠问庄书怡:“你来多久了,可曾用膳?” “大概两个时辰,来之前吃过点心了。”庄书怡道。 “那你饿不饿?” “不饿。” 萧承熠吃了几句便不太吃得下,便与庄书怡说话,问她近来做了什么。庄书怡有问必答,她又是个说话不知道删繁就简的,便啰里啰嗦地和萧承熠说着自己最近做了什么,吃了什么,玩了什么…… 庄书怡说着说着,见皇上笑了起来,她奇怪问道:“皇上,臣妾说了什么好笑的吗?” 萧承熠看着庄书怡笑意越甚,甚至笑出声来。 一旁的高良和宫女也忍不住想笑,都憋得辛苦。 庄书怡低头看向正准备往自己嘴边送的勺,惊得身子一抖,勺子掉进碗里:“皇……皇上……我……臣妾不是故意的。”她又看看自己手里的碗,粥只剩个碗底,她一边和皇上说话,一边不知不觉把皇上的粥给吃了…… 萧承熠彻底大笑起来,他一笑,整个安泰殿似乎都明亮几分。 庄书怡见皇上笑得这样开心,觉得他应该没生气,她自己倒是有几分气自己,她怎么能这样呢! “把那剩下的,与我吃了吧。”萧承熠笑过后道。 “可是……臣妾吃过了。”庄书怡小声道。 “不要紧。”萧承熠道。 庄书怡脸通红,舀了一勺喂过去,萧承熠吃过后道:“嗯,被慧慧吃过后,粥更美味了。” 庄书怡不好意思说话,只管把碗里剩下的粥都给萧承熠喂了。 “皇上,再吃些吧。”碗见底后,庄书怡试探着道。 “晚些再说吧,高良去给庄美人准备些吃食。”萧承熠道。 “不用……”庄书怡小声说着,但高良已经笑着去吩咐了。 宫女将庄书怡手上的碗接走,她拿出帕子擦了擦嘴,乖巧地坐在床边,不敢看萧承熠。 “坐过来些。”萧承熠道。 庄书怡便挪了挪身子,往萧承熠身边靠,两人只有一臂的距离。 萧承熠轻轻捏捏庄书怡的脸颊:“把我们慧慧饿着了,等下多吃些。” “臣妾不是故意的……”庄书怡嗫嚅。 正是无心之举才叫萧承熠觉得庄书怡憨得可爱,想与她亲近。有庄书怡在身边,他也确实能多吃些,多睡些,许是庄书怡这憨性子,叫他心里放松,想得少。 宫女很快便端了饭菜来,萧承熠道:“去吃吧。” 庄书怡看看萧承熠:“皇上要再吃些吗?我先试试菜?” 萧承熠见庄书怡一脸恳切,便没有拒绝,应了声好。果然他一说好,庄书怡就开心了。 庄书怡来到案几旁,见准备的饭菜有不少,她便每样先取了一点,试过之后,挑了几样清爽可口的味道淡的,没有多取,每样只一点,端到床边来。 “皇上,臣妾觉得您现在只能吃这些,想吃别的可不成。”庄书怡道。 萧承熠觉得庄书怡憨是憨的,但哄人却又有一手,刚才她就用了这法子喂自己吃粥,这会儿又用。 庄书怡挑的菜多是蒸菜,少荤少油,是平日萧承熠勉强能吃下的那些。 “真是有劳慧慧了。”萧承熠道,“叫他们伺候就成,你自己去用吧。” 庄书怡道:“不用臣妾伺候吗,臣妾不会再吃皇上的菜了。” 萧承熠笑道:“快去吃吧,不用你伺候。” 庄书怡见皇上这么说,便将位子让开,让宫女伺候萧承熠用膳。她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见皇上果真吃了,才去案几旁自己吃起来。 庄书怡还真有些饿了,先前误食的那些粥对她来说不顶饱,安泰殿准备的膳食又格外美味些,便不紧不慢地吃着。 那边龙床上的萧承熠一边看着庄书怡表情丰富且认真地吃着饭,自己也顺利吃了一些下去。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这到底为什么,见庄书怡吃得香,总觉得自己也生出些胃口来,但他见旁人吃饭却完全没有这个感觉,甚至觉得恶心。 懿和宫中,一个小太监正给太后回话。 “皇上醒了,庄美人甚得圣心,皇上不但用了膳,奴才还听到皇上大笑了。” “大笑?”太后疑心自己听错,她都多少年没见过皇帝大笑了。 “奴才听得真切,千真万确。”小太监道。 太后目光失神,过了许久才道:“哀家知道了,你去伺候吧。” 小太监走后,太后口中呢喃道:“大笑……熠儿大笑是什么模样来着。” 一旁的宫女听不真太后在呢喃什么,但见太后神色,只把头垂得更低。 另那边凤仪宫中,皇后也得了禀告,知道皇上醒了,还用了膳。尽管她心里不情愿,但她作为皇后,而且还要顾虑太后,只有再去安泰殿。 皇后到安泰殿,一片寂静,她以为皇上又睡了。进了寝殿后,只见皇上坐在床上,庄美人靠着他的肩似乎是睡着了。 没等皇后开口,只见皇上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第12章 ◎“伺候人,把自己伺候睡着了,该怎么惩罚?”◎ 皇后不但没有开口,也停住了脚,眼前所见实在是叫她惊讶。她原地站了一回儿,看着萧承熠,见他精神很好,她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留下,比划着她要走的手势。 萧承熠便也朝她摆摆手,示意她赶紧走。 皇后又朝庄书怡看看,她靠在萧承熠肩上睡得安稳,龙床边的案几上摆着一些乱七八糟不知什么物件,像是给孩子玩的,那庄书怡定是那个玩累了的“孩子”。 离开安泰殿,上了凤辇后,皇后脸上露出一抹笑来。一旁的明月道:“娘娘,皇上这么怠慢您,您怎么还笑了。” “皇上本来昏迷着,现在醒了,又用了膳,本宫难道不该开心?谁说皇上怠慢本宫了?庄美人伺候有功,合该歇会儿,不歇好了怎么继续伺候?”皇后一口气说道。 明月觉得皇后娘娘的说法有些牵强,心里想起太后娘娘的话,也觉得皇后娘娘性子软…… “你若是敢告诉太后,往后也不必伺候本宫了。”皇后瞥了一眼明月道。 明月忙道:“奴婢不敢。奴婢只听命于娘娘。” 皇后哼了一声:“你最好是。若总是把本宫当傻子,你看到时候有没有你好。” 明月闻言惊得背后起了一层汗,她确实偶尔会向太后透露一些皇后与皇上的事,她还以为皇后娘娘不知道呢,原来她都知道。 “奴婢谨遵娘娘教诲。”明月恭敬回道。 皇后面上笑容消失,神色转为凄怆,一双眼看向天边,似乎含了泪。明月偷看一眼,只觉得自己心神也都跟着悲伤起来。原来皇后娘娘心里也是在意的,刚才不过是强颜欢笑。 安泰殿内,萧承熠觉得庄书怡应该睡熟了,便将她扶了躺下,而自己则起身处理政务。 青天白日能睡在安泰殿,也只有庄书怡。萧承熠起身后,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人,唇角忍不住弯了弯,宫里有这么个小玩意真是不赖。 先前,庄书怡吃了饭,便与萧承熠说话。萧承熠得知她会做面塑,便要她做了瞧,做没一会儿她便犯饱困,先是眼睛闭上了,只有手还动,后来甚至直接靠在萧承熠身上睡着了。 庄书怡一觉睡醒,见不是自己的床,惊得坐起身,她怎么睡着了?皇上呢! 庄书怡惶恐,叫她给皇上喂饭,她把皇上的饭给吃了;叫她陪皇上消遣,她自己睡着了。 “美人您醒了?”在一旁守着的宫女见庄书怡醒了,上前笑道。 “皇上呢?”庄书怡问道。 “皇上在处理政务呢。”宫女道。 “皇上不要紧吗?身子撑得住吗?”庄书怡觉得皇上应当多歇息,那脸色明显是没歇好。再加之先前都昏迷了,怎么这就开始处理政务。 宫女道:“美人若是不放心,奴婢带您去瞧瞧?” “可以么?”庄书怡问道。 “别人不行,美人您肯定可以。”宫女笑道。 庄书怡起身,整理好仪容后被宫女领着去寝殿旁的御书房。 庄书怡到门口后,仍有些不安,担心自己坏了规矩,但门口守着的小太监见她来了,忙道:“美人来了,奴才这就禀告皇上。” 见状,庄书怡不敢多看,规规矩矩站着等宣,很快小太监便出来,笑着将她迎进去。 御书房内,萧承熠正在看大臣呈上来的奏疏。他坐得板正,腰背挺直,看不出病气,只看一眼便叫庄书怡觉得这会儿的皇上与她之前见到的都不一样。 庄书怡不知该怎么表述,只觉得皇上这会儿瞧着更有威严,更有帝王风范,似乎也更英俊些。难怪周才人那样说呢,庄书怡心想着,一时有些脸红起来。 萧承熠头不抬,只道:“怎么站着,过来。” 庄书怡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听到萧承熠说话时,瑟缩一下,忙垂下头不敢偷窥圣颜,挪着小步子到御案前,给萧承熠行礼。 “平身吧,怎么过来了,不歇着了。”萧承熠继续看奏疏并不抬头看庄书怡。 庄书怡过两息鼓起勇气小声道:“皇上才该歇息呢。” 萧承熠哼笑一声,他倒是想歇息呢,甚至这大梁江山的担子都全卸下,既然母后不肯放手,便全交个她算了,总归她有谋略有手腕。然而他背后站着太多人,他不得不为他们考虑。就是身旁站着的这个,他也得尽力护着不是,若真的万般不争全由着母后,自己怕是连这个小东西都保不住。 庄书怡见皇上笑了,但不说话,以为自己说错话,站着不敢再言,只时不时偷看皇上一眼。 娇憨小贵妃 第12节 萧承熠终于把手上的奏疏看完,这才抬眼看向庄书怡,她似乎正在偷看自己,见他一抬头,她便惊慌垂下头去,动作太过明显,脸上起了红晕。 真是个可人的小东西。萧承熠朝庄书怡招手:“过来。” 庄书怡越过御案,来到萧承熠身边。 萧承熠道:“伺候人,把自己伺候睡着了,该怎么惩罚?” 庄书怡心一紧,自己该不会也要被打十板子,贬为庶人吧?她心下一怕,下意识想要捂屁股,最终觉得在皇上面前做这样的动作实在不雅观,才忍住了。 萧承熠上前捏了庄书怡的小圆脸一下:“这就是惩罚!” 庄书怡抬眼看萧承熠,见皇上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看上去并没有生气,惩罚也只是捏脸,松了口气。 “怎么,觉得我罚得轻了?”萧承熠道。 庄书怡忙摇头:“臣妾下次会好生伺候的!绝对不会再吃皇上的饭,也不会擅自睡着。” 萧承熠站起身:“走吧,陪我出去走走,也算难得闲下来。” “是。”庄书怡乖巧应下。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晴好天气,斜阳挂在城头,余辉昏黄。庄书怡陪萧承熠走在御花园里,两人走得极慢。 萧承熠抛却心头一切烦恼,只找着话问庄书怡。问她小时候如何,家乡是什么模样,爹娘是什么样的人等等…… 庄书怡一旦说起自己事来便是滔滔不绝,她虽话多,但声音轻柔舒缓,娓娓道来,比这御花园的春色和晚风更能抚慰萧承熠的心。甚至她说什么都不重要,只要她在说话,萧承熠便觉得心头烦躁被抚平,唇角忍不住上弯。 庄书怡这会儿说道自己家中面铺的事:“我家的面馆是青阳西街最好吃的,县太爷都喜欢吃呢。” 萧承熠笑道:“你们县太爷叫什么名字?” “哎呀,这臣妾不知道。”庄书怡道,“但娘说县太爷是好官,每次吃面都给钱哩。” 萧承熠失笑,吃面给钱就算好官?想想也是,鱼肉乡里的贪官酷吏可不少。青阳县,萧承熠记住庄书怡的话,道:“慧慧想家吗?” “想呀!”但是说出之后,又觉得可能这样说不太好,又补了一句,“宫里也极好的。” “那侯府呢?好不好?”萧承熠明知顾问,这小东西可一句都没提过长清侯府,说起爹娘和大哥也都是养父母那边,想的家也是青阳老家。 果然庄书怡不吭声,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萧承熠笑:“那把你青阳的爹娘接到京城来好不好?” “不好。”庄书怡小声道。 “为何,离慧慧近些,将来也有机会见着。”萧承熠道。 “娘说他们离我越远,对我越好,对他们也越好。”庄书怡声音越来越小,听起来十分委屈。 正如萧承熠所言,收养庄书怡的人家是有智慧的。若是他们来了京城,只怕会叫人总是记得,庄书怡曾经被人拐走这事。萧承熠倒是起了将来有机会见他们一面的心思,只不过这念头一闪而过。 “哎呀,那我不是吃不到他们的面了,慧慧说得那样好,叫我都馋了,想着他们不如到京城开面馆呢。”萧承熠假意道。 庄书怡顿时看向萧承熠,双目炯炯:“皇上真的想吃我家的面吗?” 萧承熠不过是想把庄书怡的不开心给岔过,但见她这般欣喜,便顺着话道:“是啊,不是青阳西街最好的面馆吗?县太爷都喜欢呢。” “那我给皇上做吧!”庄书怡道。 “你会?”萧承熠有些意外。 “会呢,本来爹娘就准备把面铺给我当嫁妆呢,我从小又喜欢玩面,所以早就学会了,但可能没有我娘做的好。进宫后,又没什么机会做……”庄书怡高兴地说着,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萧承熠看看庄书怡,如果她记得没错,她今年应该是十八岁。那么,她在青阳的时候也不小了,是到了说亲的年纪。 不但是说亲的年纪,也是芳心少艾的年纪。是小县城,又是商户人家,只怕没有太多男女大防…… “慧慧的婆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萧承熠问道。 庄书怡一惊,自己刚才说什么了!她立马住了口,不敢再说,头也垂了下去。 萧承熠见她这模样,便知她在青阳真的与人谈婚论嫁了,一时面色有些冷下来。 庄书怡若是聪明这会儿应当说些话来补救,但她最是不懂“随机应变”这几个字,心里早就慌成一团。 萧承熠没有再说话,走路的脚步也变得了快了几分,庄书怡忙跟在身后。这一整日,庄书怡深刻认识到,自己或许不应该在皇上跟前伺候,她压根不会伺候人。 回到安泰殿,宫里开始掌灯。 庄书怡跟在萧承熠身后,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做什么,一脸茫然惶恐。 萧承熠回到寝殿内,庄书怡也亦步亦趋地跟着。萧承熠走到榻上坐下,庄书怡便站在他面前。 “皇上……”庄书怡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何事?”萧承熠道。 “臣妾……臣妾错了。”庄书怡垂着头,双手绞在一处。 萧承熠不想讨论对与错的问题,这事与对错没有关系。 “过来!走近点。”萧承熠道。 庄书怡便上前两步,垂着头抬眼看看萧承熠又把眼皮垂下。 “说说吧,你婆家是什么人家,未婚夫是什么样的人?”萧承熠道。 庄书怡不敢说,回京前,她娘就说过,不能提她定亲这事。进宫前,侯府也告诉她,千万不要在皇上跟前乱说话。进宫后,学的第一个规矩就是,她们进宫了,是皇上的女人。 娘早就叮嘱她多吃饭,多睡觉,少说话,偏自己一开口就忘了…… “不说?”萧承熠扣了一下身侧的案几。 庄书怡惊得瑟缩一下:“说……” 第13章 ◎“皇上,您身子要紧……”◎ “是,是同镇的陈家,他们家是开粮铺的……”庄书怡小声道。 粮铺,粮铺好啊,饿不着这个抱起来压手的小东西!萧承熠心道。 “那个……那个谁是他们家独子。”庄书怡不敢提未婚夫三个字。 独子,独子好啊,没有人争家产。 “不是很会说吗?怎么就这两句?”萧承熠道。 庄书怡十八年的灵光,集于一刻,说了句了不得的话:“臣妾对他们家,只知道这些。” 萧承熠心里哼了一声,道:“你进京的时候,家里可跟人家断干净了?” 庄书怡忙点头:“断了,断了!” 要是没断,他不成抢婚的了? 萧承熠看着诚惶诚恐的庄书怡,这事怎么也不能说的她的错,她最大的错就是太憨了些,没把这事藏好,叫他知道了。 萧承熠不由得想,若是庄书怡没有被侯府找回来,这会儿应该和粮铺的儿子成亲,说不定孩子都有了。如今她离开自己最亲的家人,又进了宫,庄书怡心里怨吗?恨吗? 见萧承熠还是板着脸,庄书怡头垂着越来也低,她心里想着自己的“罪行”,不知皇上要怎么罚她。这次自己怕是逃不过了。 “手指头要扭断了。”萧承熠一个手刀,将庄书怡绞在一起的手给分开。 庄书怡把手往后藏,手足无措。 “这事跟别人都别说,知道吗?”萧承熠道。 庄书怡忙点头:“臣妾不说。” “还有,你说话时要过过脑子,要看自己在跟谁说。”萧承熠道。 “臣妾记下了。”庄书怡想着,这话娘也教过她呢,偏生自己总是记不住,一说起来就忘形。 萧承熠担心庄书怡往后跟自己也不肯说了,便补了一句:“在我面前,什么都可以说。” 庄书怡想心道,难道不是在皇上跟前要最小心吗?皇上随时可以治她罪啊! “不会因为你说错话而治你罪!”萧承熠见庄书怡的神情便知她心里在想什么!说起来,自己对她已经是百般耐心,千般宽容,换做旁人,这会儿不知什么样了呢。 “谢皇上!”庄书怡听萧承熠这么一说,心里才放心下,她看看萧承熠,觉得皇上还是很仁慈的,她今日犯了一堆错,皇上也没有怪罪她!还和娘一样教导她呢! 庄书怡不由得又想,她犯了这么多错,皇上都没怪罪她,那些被罚的妃嫔们到底犯了多大的罪过啊! 到了晚膳时分,庄书怡尽心侍奉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欢迎加入看文萧承熠用膳,在庄书怡期盼的目光下,萧承熠勉强吃了些,他今日已经吃得足够多,依照他自己的心思,他尽可以两日不用再进食。 但庄书怡却忧心忡忡,皇上这样不肯用膳,日子久了身子肯定会越来越坏。 庄书怡特别想问问,皇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肯用膳的,当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就像她被拐走时一样。庄书怡觉得肯定发生了不得了的事皇上才会这样的。 但是她不敢问,她今天已经犯了许多错,不能再犯了,或许她可以留着明天问。 晚膳过后,萧承熠照例要看些书,今日庄书怡在这,他便问:“慧慧可要看些书?” “臣妾,臣妾识的字不多。”庄书怡羞愧道。 “那你都认识哪些字?”萧承熠道。 庄书怡:“街上一些简单的招牌,自己的名字,还有一些算账用的字。” “哦?你还会算账?莫非给家里面铺做账房?”萧承熠笑道,就庄书怡这憨憨笨笨的,能把账算清? 没想到庄书怡还真点头道:“是,从十二岁开始给家里做账房的。”说着她带点骄傲,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娘说臣妾算盘打得好。” 萧承熠想象不到十二岁的庄书怡一边打算盘一边算账的样子,但看她目前的神情便可知,她那会儿定是快乐的。 “高良,去拿算盘和安泰殿的账本来。”萧承熠来了兴致,决定考验一下庄书怡。 高良得了令下去准备,萧承熠道:“等下你帮我算算,安泰殿的账目对不对。” 庄书怡面露难色:“我娘说,不能算别人做的账呢。” 萧承熠一挑眉:“你娘倒是什么都教你。”别的人账当然不能算,万一算出错来?算谁的? 萧承熠觉得庄书怡道理都懂,就是用起来都太生硬,人憨厚不圆融,又缺乏自己的想法。这也难怪,到底是个小女孩,能养成这样的性子,也实属难得。不如说,她这样的,反而珍贵。 庄书怡不敢接话,其实当初粮铺看上她,就是因为她会算账。她娘教她别算别人的账,也是怕她到夫家没站稳脚跟,就把人给得罪了。 “叫你算就算,有我在呢,难道你还真算出什么来,谁为难你?”萧承熠道。 “臣妾知道了。”皇上都这么说了,那庄书怡只能算了。 娇憨小贵妃 第13节 说起来,她自从进宫后,就再也没有摸过算盘呢,侯府可没有账叫她算,也不知道她会打算盘。请了先生教规矩,教琴棋书画,庄书怡也就多认识了一些字,别的一样也没学会。 高良笑眯眯地捧着账本和算盘过来,放在书案上。 “过来我身边坐。”萧承熠道。 庄书怡来到萧承熠身边坐下,眼睛看着账本和算盘。 萧承熠翻开账本,道:“就算算二月份的账吧。” 庄书怡看看了账本,有些难为情,好些字都不认识,毕竟这不是小面馆的账本呀。虽然字不认识,但是计数和计时辰等字她都认识呢,因此倒也不影响。 只见庄书怡先是摸了摸算盘,拨动了几下算珠,倒像是人家闺秀弹琴时试试琴音。 萧承熠饶有兴致地看着庄书怡,只觉得她越看越有趣。 “皇上我能用笔和纸吗?”庄书怡问道。 “掌柜的请便。”萧承熠笑道。 庄书怡脸一红,拿了纸,心道这纸可真白真滑,而且似乎还有淡淡的香味呢。她又从笔架上挑了一只自己觉得趁手的笔,沾沾墨水后搁在砚台上。 接着她便开始算账了,只见她眼睛只看账本,并不看算盘一眼,波动算盘的速度并不算快,但也不慢,且非常准。她算完一样,自己旁边的纸上写下结果。 萧承熠注意看她的手和她的神情,萧承熠发现她格外专注,一颗心好像全都钻进账本里去了。 一刻钟左右的功夫,庄书怡停了手,露出欣慰的笑容,扭头看向萧承熠道:“皇上,安泰殿的账目都对呢!” 萧承熠看见庄书怡笑得娇憨,唇角露出浅笑:“是嘛,那可真是好事,有劳慧慧了。” 庄书怡脸一红:“皇上身边的人肯定都会伺候的。”不像她…… 高良在不远处听到庄书怡这么一说,老脸都笑眯起来了,谁说庄美人憨来着,这多机灵的小人儿啊! 萧承熠这会儿看到庄书怡在算账时自己写的字,这一瞧,竟是他全都不认识的字。 萧承熠敲敲那张纸:“慧慧这写的都是什么字?” 庄书怡脸越发红了:“皇上这账本,和我们面馆的不太一样,好多字臣妾都不认识,这是臣妾自己瞎画的,只有臣妾自己认识。 萧承熠再仔细一看,歪歪扭扭,原来都是她选的一些字上的胳膊腿,重新自造的字。 “你还真是个小机灵鬼。”萧承熠失笑。 庄书怡见皇上又笑了,觉得皇上对自己实在仁慈,也不笑话自己。 “来,过来朕教你写字。”萧承熠道。 庄书怡起身,萧承熠将她拉着坐进自己怀里,握着她的手,就在她刚才写字的纸上,对着账本上的字教她。小手暖暖的,握在手里软得好像没有骨头。 “这是贡字,知道什么意思吗?”萧承熠一边写一边道。 “知道。”庄书怡感觉皇上说话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感觉耳朵痒痒的,有点想躲开又不敢。 “嗯,知道就好。”萧承熠温声道。 萧承熠教到第十个字,他发现怀里的庄书怡已经开始从第一个字开始小声默念了。 “好了,就这十个吧,多了你记不住了。”萧承熠道。 他搁下笔,感觉怀里的人明显松了口气。萧承熠狠狠抱了一下庄书怡:“没出息的小东西。” 庄书怡被萧承熠勒得有些吃力,脸都胀红了,心道皇上身子不好,也不吃饭,力气还不小呢。 萧承熠要是知道庄书怡心里怎么想的,估计能吐一碗血来。他将庄书怡抱到身边坐下,道:“你就在这写。” “哦。”庄书怡小声应下。 萧承熠拿起书来读,时不时地看一眼庄书怡字写得怎么样了。 夜色越来越深,安泰殿中只有萧承熠翻书的声音。庄书怡在做事的时候,若是没人打扰她,她会格外认真,将那十个字练得有模有样。 萧承熠一篇书看完,庄书怡一张纸也写得满了。 “如何?”萧承熠问庄书怡道。 庄书怡扭头看向萧承熠,一脸认真地道:“皇上的纸和笔都好好写哦。” 萧承熠哭笑不得:“谁问你这个了,这几个字可认得了,会写了?” 庄书怡忙点头:“会了会了。” 萧承熠考了庄书怡几个字,见她果然认识,又新拿一张纸叫她默写,也全都会了。 “嗯,还不算太笨。”萧承熠道。 庄书怡看着萧承熠认真道:“皇上待臣妾真好。” “哦,怎么好了?”萧承熠觉得这憨憨倒是个识好的,人最怕好赖不分。 “臣妾犯错了,皇上不怪臣妾,教臣妾道理,还教臣妾写字。娘说学问和道理都是很值钱的,可不是随便能学到的。”庄书怡说得极为认真。 萧承熠面色柔和,微笑看着庄书怡,声音也极温润,他揉了揉庄书怡的脑袋,道:“知道皇上好,就好生伺候,该就寝了。” 一提就寝两字,庄书怡脸红了,鼓起勇气道:“皇……皇上,您身子要紧,今夜……就……别……” 第14章 ◎“臣妾,臣妾太笨了……”◎ 萧承熠脸色微变。 庄书怡见皇上变了脸,立马知道自己有说错话了,小声道:“等皇上身子好了……臣妾夜夜伺候……” 萧承熠脸色略微缓和些,哼了声道:“你想得美!” “臣妾……臣妾……”庄书怡不知道萧承熠心里怎么想的,只觉得皇上对自己那样好,自己还惹皇上生气,一时不如何是好。 萧承熠不想与她计较,只道:“好了,莫要杵在着了,高良,带她去暖阁。” “臣妾告退。”庄书怡屈膝道。 庄书怡离开后,萧承熠俯身看看自己,脸色越来越难看,自行去了另一间暖阁洗漱。 庄书怡被宫女们伺候着净了身子,又回到寝殿中。此时皇上不在,见庄美人手足无措的样子,高良小声道:“庄美人,您只管到龙床上躺着,等皇上来就行了。还是那句话,皇上让您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让做就不做。” “多谢高公公。”庄书怡说着,便先行趟进床上,心下忐忑,皇上今日不会还要她“侍寝”吧,虽然她也想知道皇上到底是怎么做的,但是……还是皇上的身子要紧啊。 萧承熠洗漱后回到寝殿,来到龙床边,只见庄书怡锦被盖得严严实实,小脸只露出半张,眼睛也闭得紧紧的,但一看就是故意那样闭着的,也不知道谁教她这样侍寝的。 萧承熠好像还是头一次在她醒着的时候就寝,他趟到她身边,人虽未靠着她,却感到她身子僵硬得很,他去找她的手,发现被子里,有人正把拳头捏得紧紧的,好像随时要和人干架。 “怎么,准备给我来一拳?”萧承熠将庄书怡的小拳头整个握紧手里,凑到她耳边道。 热气灌入庄书怡耳中,她身子一缠,装不了成了,缓缓睁开眼,身子仍是僵的,带着颤音道:“臣妾不敢。”她就是太紧张了,才会握拳,哪敢打皇上…… “转过身来。”萧承熠道。 庄书怡乖乖转身,两人之间只有半个手臂的距离,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宫灯昏暗,但萧承熠能看清庄书怡黑白分明的眸子,闪着清澈的光。烟波流转是对自己的关心的眼神。 萧承熠心下叹,若是自己没有那隐疾,此刻说不定真就要了庄书怡。 “我睡不着,慧慧想想办法。”萧承熠道,“你把我哄睡着了,今夜我就不要你侍寝了。” 庄书怡小声道:“那臣妾给皇上唱小曲儿?小时候我睡不着时,我娘就常给我唱呢。” 萧承熠躺着身子,闭上眼,单手将庄书怡搂进怀中道:“好。” 庄书怡轻声唱起,唱到第三句,萧承熠睁开眼,庄书怡闭了嘴。庄书怡唱的是娘哄孩子小曲儿,第三句是“娘的乖宝儿……” 庄书怡想哭了,今日这一整日伺候下来,自己到底干对了哪件事…… “皇……皇上,我,臣妾换一个,换一个……呜呜……”庄书怡觉得今夜这事若是被太后知道了,她定死无全尸。 萧承熠长叹一口气,侧过身子,只见庄书怡一脸惊恐的脸上,已经布满泪水了。 “我都没说你什么,你就哭了?”萧承熠拿寝衣的袖口去为庄书怡擦眼泪。 “臣妾,臣妾太笨了……”庄书怡越想越怕,呜呜地止不住地要哭。 “好了,莫要哭了,叫你哄我睡,倒成了我哄你。”萧承熠温声道。 庄书怡不敢哭,但又憋不住,整个人憋得打起嗝来。萧承熠无奈叹气,将庄书怡扶起身,又亲自给她端了茶水。 庄书怡一抽一抽地打着嗝,整个人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也不敢看萧承熠一眼。 萧承熠倒是知道庄书怡心里怕什么,她刚才那句唱词虽说是无心,可若是被人听去,那真是弥天大祸。在这宫里,她若是这般不当心,没心机,可不是好事。也不知她这一年是怎么相安无事过来的。 庄书怡喝了茶水,止住了打嗝。萧承熠伸手要接茶盏,庄书怡刚想递过去,发现自己竟然要皇上伺候自己,忙又缩回手,自己下床将茶盏放好,之后也不敢再回床上去,垂首站在床边,似乎在等萧承熠发落。 萧承熠见庄书怡这可怜模样,便是有心说她两句也开不了口,心道只有自己在她身边安排两个机灵可靠的时时提点她一二便罢了,真若叫她全改了,变得工于心计只怕她也不是她了。 “好了,过来歇着,换个曲子便是了,这是我的寝殿,不会有人传出去的。”萧承熠语带无奈地道。 “谢皇上恩典。”庄书怡挪着小步子上了床。 两人重新躺好后,萧承熠在她耳边道:“往后说话前,自己心在心里想两息,想这话能不能说知道吗?跟我不用。” “知道了。”庄书怡嗫嚅道。 萧承熠看看庄书怡,见她神情落寞,似乎在想什么。他不问也知,她定是想家了,想她娘亲,想她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 萧承熠将庄书怡抱进怀里,心道,她还有过那样的日子呢,自己可是一日都不曾有过。然而身为帝王,他坐拥江山,哪有资格再去想这些呢。 “好了,快些重新唱个小曲儿吧。”萧承熠道。 庄书怡见皇上果真不怪自己,还替自己瞒着“罪行”,心里便又搜刮来,这会儿她放聪明了,自己先在心里头唱了一遍,觉得里头没有大不敬的词儿,才轻轻地缓缓地哼唱起来。 萧承熠感觉心头被春风吹过,适才心中升起的无奈之情被抚平,前些日子与太后的争执的烦恼也忘却。好像跟着庄书怡轻扬的歌声一起去到了她的家乡,那里也是他的江山,他却从未踏足过。 庄书怡连续唱了许多遍,两人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入眠的。 次日一早,萧承熠睡饱了醒来,庄书怡还睡在他怀中,面容恬淡,嘴角似乎带着笑,也不知在梦里吃着什么好东西了。 “慧慧,醒醒。”萧承熠轻唤两声。 庄书怡睁开眼,见皇上在喊自己,嗡声道:“皇上。” “该起身了。”萧承熠道。若是由着自己的意思,他愿意让庄书怡多睡,但今日多半太后和皇后还要来探望,若见她仍在睡着,只怕要责怪她。 庄书怡这会儿不像在自己宫中,忙坐起身,利落地起了。 娇憨小贵妃 第14节 萧承熠笑笑,叫宫女进来伺候。 果然两人洗漱好不久,太后就和皇后一起来了。 见萧承熠已经起身,太后语带埋怨道:“怎么就起身了,也不多歇歇。” “儿臣身子已经无事。”萧承熠道。 太后关切道:“你口中说无事,可母后这心里,一日都没放心过。” 萧承熠看看太后,觉得太后似乎苍老许多,语气缓和几分道:“儿臣确实无事了。” 太后看看不远处规规矩矩站着的庄书怡,又对萧承熠道:“那个会伺候的美人,不如就叫她暂时贴身伺候着,也不拘什么规矩不规矩,皇儿的身子最要紧。” 庄书怡闻言心一惊,这是要她天天在皇上跟前伺候,这怎么行!她这一日就犯下那么多错,若是天天在皇上跟前,说不定哪天犯了什么错就把皇上惹恼了呢。 萧承熠也看了眼庄书怡道:“暂时伺候三日便成了,她会的旁人也会。” 庄书怡如蒙大赦,还是皇上好啊!只要熬过三日就好了! 太后见萧承熠这样说,也没有再多言,知道萧承熠还没用膳,便道:“叫庄美人伺候你用膳吧。对了,这是茹静,进宫也有些日子了,叫她跟着庄美人学着伺候。” 萧承熠顿时脸色发青,冷冷看向太后,一旁的皇后曲茹馨垂下眼,不看皇上也不看太后。站在皇后身边的曲茹静则是目光落在萧承熠身后不远的庄书怡身上。 太后不动声色和萧承熠对视,脸上的神情坚毅,一看便知容不得别人对她有半点质疑。 萧承熠过了几息道:“既然母后觉得曲家人做宫女无碍,儿臣便也安心使唤了。庄美人伺候得确实好,儿臣觉得得多派几个人跟着她学,这样吧,庄美人侍疾有功,升为婕妤,这样在她身边多安排几个宫女也合适。” 闻过萧承熠所言,曲家姐妹和庄书怡心里都打鼓。庄书怡心扑通跳,她又要升位份了?这会不会太快了些! 曲茹馨本来对族妹进宫之事心中不喜,可皇上让族妹做宫女,而不给位份,她心里也高兴不起来。再看看皇上和太后两人这互不相让的神情,越发叫她心生厌恶,不想在这宫中待着。若是能如她所愿,她宁愿这皇后给族妹做,自己与裴筑双宿双飞。想到这,曲茹馨猛地收回思绪,不敢再想,垂头只愿姑母和皇上不要将火烧到自己身上。 “皇后,你觉得呢?”萧承熠继续说道。 曲茹馨心里恨,萧承熠明明知道自己难做,偏还这个时候问自己。 “庄美人确实伺候有功,进个位份倒也不算过,只是她才进了美人不久,若是接二连三进封,只怕惹得后宫别的妃嫔们不满。”皇后缓缓道。 太后点头道:“皇后言之有理,哀家也喜欢庄美人,皇上尽可晚些时候再升她位份。” 萧承熠道:“儿臣只是觉得,到底是曲家出来的,在婕妤身边伺候还说得过去,在美人身边伺候到底有些有碍身份。” 太后见萧承熠态度坚决,便道:“皇儿说的也是个理儿,倒是母后只想着茹静能在你身边伺候就行,没想那么多。” 皇后心里一阵发苦,一时不知是太后不给自己脸,还是皇上不给自己脸,或者他们两人都是。 萧承熠瞥了一眼皇后道:“后宫妃嫔的言行,就劳烦皇后多管束。若是有觉得自己比庄婕妤会伺候的,尽管叫她到我身边伺候便是。伺候得好的,都有赏。” 太后也瞥了一眼皇后,道:“皇儿说的有理,皇后,你是后宫之主,伺候皇上可不是庄婕妤一个人事。” 皇后脸色越发白了几分:“臣妾知道了。” 庄书怡在不远处垂首听着几人商讨自己的事,明明是自己的事,又好像跟自己没有关系…… 还有太后不是来探望皇上的吗?怎么好像是来惹皇上生气似的…… 第15章 ◎“那慧慧就多疼我,好不好?”◎ 大殿内一时沉默下来,几个要紧主子瞧着都不开心,似乎忘了都忘她们是来给皇上探病的。庄书怡心里嘀咕,但不敢出声,心里觉得皇上有点可怜。 吃得少,睡不好,也没人疼,太后来这么久,都没问皇上到底吃了些什么,睡了几个时辰……哪有这样当娘的…… “咕~~”庄书怡突然一声腹鸣,打破了殿内的安静。 !庄书怡一时不知该下跪认错还是该捂肚子,整个人慌了神。 不远处的三个主子同时愣了一下,收回各自思绪,朝庄书怡看去。 别看我呀!庄书怡心里喊着,眼泪要吓出来了。 太后先是低笑一声,接着慈爱道:“皇儿还没用膳吧。” “嗯。”萧承熠语气冷淡,收回看向庄书怡的视线。 “那母后先回宫了,你用膳吧。”太后道。 “恭送母后。”萧承熠便站起身,语气仍是淡淡的,比太后刚来时冷淡许多。 太后看看萧承熠,接着对惊恐不已的庄书怡道:“庄婕妤,好生伺候皇上用膳。” “是。”庄书怡忙屈膝应下。 太后又看了一眼皇后,带着宫女太监们离开,曲茹静被留下了。 恭送太后之后,皇后对曲茹静道:“既然进了宫,做了宫女,就要恪守本分,别给曲家丢脸。” 曲茹静见皇后这般不给自己脸,顿时脸透红,垂首应道:“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看看样貌与自己长姐有三分相似的曲茹静,没有多再多言,转身便走了,连礼数都没顾。 太后出安泰殿,上凤辇后长叹了口气,人也随着这口气,矮缩了几分,但没过多久,她又挺直腰背,目光恢复神采。 皇后紧跟着出来,太后的凤辇才走出去不远,皇后看着太后离开的方向,喉头发涩,眼睛发酸…… 太后和皇后都离开后,庄书怡才大着胆子,朝皇上看看。 萧承熠叹声:“慧慧来。” 庄书怡双手绞在一起,挪着小步子来到萧承熠跟前。 萧承熠拉过庄书怡的右手,将她拉到自己腿边道:“饿了?” 庄书怡知道这会子撒不了慌,只有轻轻点了下头,她感觉无地自容,眼眶发红,嘴抿得紧紧的。 萧承熠见她那副胆小可怜的模样,心道,这要是真的日夜在自己身边伺候,早晚得吓出毛病来。 “婕妤饿了,传膳。”萧承熠道。 庄书怡抬眼看看萧承熠,目光相遇,又垂下眼眸。 萧承熠揉捏着庄书怡柔若无骨的小手道:“吓坏了?” “臣妾……臣妾太失礼了。”庄书怡嗫嚅道。 “是我不好,把我们慧慧饿着了,等下就有很多好吃的了,多吃点。”萧承熠温声道。 庄书怡看了一眼萧承熠,皇上自己都那么难过了,还要哄她,她眼泪刷地一下滚落。 萧承熠一怔:“怎么还哭了,谁也没怪罪你。” 庄书怡直摇头,想要解释自己不是因为怕而哭的,但她一下哭太猛,抽泣得厉害,说不上话来。 萧承熠见庄书怡光摇头,哭得说不上话,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掏出帕子给她拭泪。未曾想,他这越是给庄书怡擦眼泪,她越发哭得厉害,哭就算了,还拿她婆娑的泪眼,时不时看一眼萧承熠,倒把萧承熠也弄得六神无主起来。 曲茹静在一旁看着,心下已经不是用一个吃惊可以形容得了的。皇上对庄婕妤竟然这般疼爱,就像她家中兄长对长嫂一般。这与她之前听说的相差太远了。 这真是那个每个月都会处置一两个妃嫔的皇上吗? 宫女们陆续将膳食呈上,萧呈熠哄道:“你再哭,美味可都凉了。” 庄书怡朝用膳的案几瞧去,看到案几上已经摆得满满当当,抽泣停顿了一息。 萧承熠被她逗笑了,拉着她往案几去,便走便道:“我也饿了,等慧慧给我挑选美食呢。” 庄书怡边哭边点头。 到了用膳案几旁,萧承熠将庄书怡按坐下,自己坐在她身侧。 宫女们端来水给两人净手,庄书怡抽抽搭搭地净了手,扫视案几上的膳食一眼,那些特别油腻的事物已经见不到,多是比较清淡容易入口的。 庄书怡拿起玉箸,先尝了一样她没见过的点心。萧承熠看着她,咬了一口之后,狐疑地朝那点心看看,嘴巴咂摸着,好像是吃到什么什么难吃的东西似的。她又吃了一样,似乎仍是觉得不好吃,眉头都皱起。 萧承熠见状无奈道:“叫你哭,吃不出味来了吧。” 庄书怡这才恍然大悟,不是点心不好吃,是她刚才哭了,影响了味觉。庄书怡吃了口茶,过了会儿再吃的时候,感觉点心菜肴又变得美味了,这才冲萧承熠一笑:“皇上,这个好吃!” 曲茹静也守在案几不远处,随时听候,但皇上和庄婕妤两人似乎瞧不见她。她便只好留心看庄婕妤到底是怎么伺候皇上的。 只见庄婕妤一直给皇上试菜,试点心,时不时地给皇上喂一些。皇上自己是一筷子都没动,只吃庄婕妤喂的。偶尔庄婕妤搞错了,将自己吃过一口的直接喂给皇上,皇上也照吃不误,甚至瞧着反而更开心呢…… 曲茹静看不懂,这般伺候是她能学得来的?这显然是皇上偏宠庄婕妤才会如此顺着她……太后叫她跟着庄婕妤学伺候,倒不如说要学怎么才能博得皇上喜爱。她往后的路只怕难走。 进宫前,兄长劝她别进来,然而他们兄妹父母早亡,兄长又文弱,在族中屡屡被欺,自己还要被嫁给老头做填房,她只能进宫来……曲茹静思绪纷呈,等她回过神来,皇上和庄婕妤已经用好膳离席了。 萧承熠牵着庄书怡去御书房,曲茹静被挡在了门外。 庄书怡眼角还留有哭过的微红,人懵懵的,被萧承熠牵着走。 御书房内,只得他们两人,萧承熠拉庄书怡坐在身边,问道:“刚才做什么哭成那样?” 庄书怡咬唇不说。 “是怕?”萧承熠问。 庄书怡摇头。 萧承熠屈指扣了一下御案:“不和我说?” 庄书怡看看萧承熠,见他板着脸,似乎要生气,小声道:“是,是因为皇上对我太好了。” “对你好,你反而要哭,要我对你坏?”萧承熠一下一下地扣着御案,“对了,你是没见过我罚人是吗?” 庄书怡忙又摇头:“臣妾不是那个意思……”她见皇上身子不好,又受了太后的气,还要哄自己,心里过意不去,朝萧承熠身边挪了挪,小声道:“皇上莫要生气,臣妾,臣妾就是,皇上对臣妾好,臣妾心疼皇上……” 庄书怡越说声音越小,也不敢看萧承熠。 萧承熠看着庄书怡,一个从小被拐卖,被侯府找回来当替代品的,小命握在旁人手里的小可怜,倒是会心疼九五之尊了。 “你心疼我什么?”萧承问道,见庄书怡胆小的样子,便又加了一句,“别怕,恕你无罪,说吧。” 庄书怡看看萧承熠,见他面色不如晨起时好,眼中带着憔悴,越发觉得皇上可怜,小声道:“皇上吃不好饭,睡不好觉,身子不好,还没人心疼……” 萧承熠看看庄书怡,知道她心里真是这么想的,一时心中五味杂陈,倒也不能说她不对,只是小东西只看到他缺的,没看到他有的,所以才这样想。 但真正在意一个人,应该不会只看他有什么,而会看他缺什么吧。她把他当寻常人一样心疼,而没想到身为皇上,他拥有多少旁人无法拥有的。 “谁说没人心疼,慧慧不是在心疼我,还心疼得哭了?”萧承熠捏了捏庄书怡的脸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庄书怡轻轻颔首,声音极轻:“嗯。” 萧承熠笑叹:“偌大后宫,只有慧慧心疼我,这可如何是好啊……” 娇憨小贵妃 第15节 萧承熠本来想逗庄书怡,叫她说两句好听的。没想到她听到这话,当真跟着发愁起来,小脸一皱,好似他真的成了天底下最可怜的人,也不知道这小脑瓜到底怎么想的。 “小呆瓜!”萧承熠在庄书怡额头轻弹一下,“你每日称呼我什么?知道我是什么人?” “是皇上。”庄书怡捂着额头看萧承熠。 “那你还认真发愁?”萧承熠道。 “可是……皇上也是人,也要吃饭、睡觉……也会生病、难过……”庄书怡小声说着竟哽咽起来,看向他的眼神,也真真实实带着心疼。 萧承熠收起脸上的刻意的笑,深深地看着庄书怡,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那慧慧就多疼我,好不好?” 庄书怡被萧承熠这样深深凝望着,感觉自己心跳变得很快,等他说完话,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重重点头。 第16章 ◎“那把谁放心里?把慧慧?”◎ 萧承熠将庄书怡拉着背靠自己坐到他怀里,低声问道:“慧慧准备怎么疼我?” 庄书怡沉吟片刻后道:“得先让皇上先吃好、睡好最要紧呢!” “就知道吃!”萧承熠戳了庄书怡圆润的小脸。 庄书怡脸一红:“不吃饭会饿死呢,我小时候差一点就饿死了。”庄书怡想起她之前就想问的话,她扭头看看萧承熠,见他神情温和、放松,担心自己问了又叫皇上想起伤心的事,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开口。 只是她实在没学会掩饰自己的神色,萧承熠揽紧她:“想问什么,问吧。” “皇上,您是不是也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才变得不想吃饭,不敢睡觉。”庄书怡小声道。 萧承熠已经猜到她想问什么,微叹一声,将下巴抵在庄书怡颈间:“是啊,非常害怕的人,非常害怕的事。” 庄书怡得到肯定的答案,想了一会儿又道:“那,那会儿叫皇上害怕的人还在吗?还能伤害到皇上吗?” 萧承熠先是摇头,后又点头。 庄书怡心一颤,人从萧承熠怀里挣脱开,看着他急道:“坏人还在?在哪里?” 萧承熠拉过庄书怡的手,贴在自己心口道:“在这里。” 庄书怡一时没明白,疑惑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在心里,忘不掉。”萧承熠道。 庄书怡被萧承熠捏着的手,在萧承熠的心口轻轻摩挲了两下道:“皇上怎么把坏人放在心里,把好人、别人放心里不好吗?” 萧承熠看着庄书怡:“那把谁放心里?把慧慧?” 庄书怡顿时脸红得像要烧起来,嗫嚅道:“臣妾,臣妾是好人,又能吃能睡,皇上,皇上若是把臣妾放在心里,说不定真能和臣妾一样呢……” 萧承熠低笑两声:“说你胆小,你却是什么都敢说,也什么都敢想。” 庄书怡不吱声,脸透红:“臣妾只是想皇上身子能好。” “哦,那放旁人不行,只放慧慧?”萧承熠见她脸红得厉害,心里痒痒的,想要逗她。 “好人……好人都行。”庄书怡别过脸道。 萧承熠捏了捏庄书怡的手,好人坏人,哪是那么容易断定的,也不知道她的小脑瓜里怎么分辨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好,就听慧慧的,把好人放心在心里。”萧承熠一副下定决心的口吻。 庄书怡忙跟着点头,十分赞同皇上这个英明的决定。 萧承熠又把庄书怡揽着坐进他怀中,问她道:“那慧慧把谁放在心里了?” “娘……”庄书怡刚一开口,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继续道,“皇上、爹、大哥……” 萧承熠感觉又好气又好笑,该说她憨,还是说她学机灵了?他敢肯定,庄书怡一开始下意识里想说的,只有她家人,后来是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才说了他。 萧承熠要罚这个心里没装自己的小坏蛋,一口咬在庄书怡的耳垂上,庄淑仪咿呀一声,想躲没躲开,在萧承熠怀里扭动,反而被抱得更紧,耳垂也传来带着酥麻的一点微痛。 身子已经沉寂许久的萧承熠忽地感觉一丝异样一闪而过,等他想找回感觉时,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放开庄书怡,只见她被咬过的耳垂红得仿佛要滴血。 “来写字了!”萧承熠不愿再想刚才的事,生硬地转移话题。 “好,好……”庄书怡也不想再被皇上咬耳朵,忙应了两声。 “昨儿教你的还记得吗?”萧承熠问道。 庄书怡点头:“都记得。” 萧承熠又教了庄书怡十个字,便叫她在一旁写字,自己则看奏疏。 萧承熠时不时地看正在写字的庄书怡一眼,她坐得端正,一笔一画写得极认真,口中还默念所写的字。他又想起她打算盘的样子,也是整个身心投入。心道庄书怡虽说性子憨直了些,但做起事来倒是一板一眼,先前凌烟宫的禀报也是说她教淑妃做小灯笼教得很仔细,很细心。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萧承熠看着庄书怡写字,竟看得入了神。直到庄书怡写完字,将笔搁在砚台上,萧承熠才将视线回到手上的奏疏上,发现自己好像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想要重头看时,余光瞥见庄书怡正看他呢。 萧承熠索性放下奏疏,转头道:“写好了?” “写好了,也全记住了。”庄书怡认真道,“皇上要检查吗?” 萧承熠看看庄书怡写的字,虽然用笔还能稚嫩,但也看得出是认真写的。 “慧慧写得很好,以后每日都学十个字。”萧承熠道。 庄书怡欢喜地应下,也没有多问,谁来教她。 “对了,皇上先前不是说想吃臣妾家的面吗?臣妾给你做一碗好不好?”庄书怡突然说。 萧承熠失笑:“我想问问,你是怎么从写字想到做面上去的?” 庄书怡忙道:“可不是臣妾嘴馋想吃,皇上教臣妾写字,臣妾想回报皇上啊!而且,臣妾说了,要多疼皇上呢……”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她声音很轻,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害羞。 总归萧承熠感觉五脏六腑都熨帖,心生暖意,道:“那便有劳慧慧。” “那臣妾叫高公公带臣妾去御膳房?”庄书怡问道。 “我陪你一起去。”萧承熠道。 庄书怡担心地道:“皇上还是别去了?” “怎么?怕我看,莫非要偷懒?”萧承熠问道。 庄书怡双手在胸前直摆:“不是不是,御膳房里肯定有很多处理的、没处理的食材,我担心皇上瞧了难受。” 萧承熠浅笑,原来被人心疼是这般感受,她倒是想得细。 “叫他们只留下慧慧要用的,别的都放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就行了。”萧承熠道,他就想看看庄书怡为他做面是什么样子。 庄书怡道:“这样也行,臣妾到时候给皇上检查一遍,皇上再进。” 萧承熠笑道:“好。”说着,萧承熠将高良唤了进来,让庄书怡吩咐高良先去准备。 高良听了庄书怡的吩咐,笑眯眯地离开了。 庄书怡道:“皇上,臣妾还得换身衣裳呢。”说着她拉开自己的衣袖给萧承熠看,“这样的阔袖可没法子揉面呢。” “回寝殿去换。”萧承熠说着,便起身与她回寝殿。回到寝殿后,庄书怡便和大宫女说自己要厨娘的衣裳。宫女很快便寻了来,为庄书怡换上。 厨娘的衣裳偏贴身些,越发显得庄书怡凹凸有致,有种萧承熠未曾见过的别样韵味。 不到半个时辰,高良来回话,说御书房全都准备得了。 萧承熠便和庄书怡一起乘辇去御膳房。 落了辇,庄书怡便对萧承熠道:“皇上,臣妾先进去看看。” 萧承熠觉得庄书怡有种先去给他探路,看有没有危险的感觉,颔首道:“去吧。” 庄书怡进了御膳房,忍不住“哇”了一声,这可太大了。这会儿已经看不见活物,也看不见处理过的骨肉之类,干净整洁得很,庄书怡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去请萧承熠进来。 “皇上,可以进去了。”庄书怡道。 萧承熠唇角挂着浅笑,随庄书怡一起进了御膳房。 高良上前道:“婕妤要的都准备好了,婕妤请。” “有劳公公。”庄书怡说着走向案板,先净了手。 接着,利落地从白面口袋里舀出一大碗面,放在木盆中,精准地加了水,熟练地揉起面团来。 萧承熠的眼睛一刻也没从庄书怡身上离开,他发现了,庄书怡不管做什么,都是极其用心的,她做一件事时,眼里、手里、心里便只有这一件事。他敢肯定,庄书怡这儿怕是连自己在哪都忽视了,她现在只在意她手里的一团面。 萧承熠觉得这是一种很难得的品格。他或许应该学学她…… 庄书怡和好面团,放在木盆中醒发,又去准备面的汤底和浇头,还有配着面的吃小菜。御膳房里什么都有,庄书怡只要拿来用,略做调味便行。 御膳房内很安静,萧承熠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庄书怡忙活,她调配好了面汤,开始揉面,这时候她才看向萧承熠,问道:“皇上,您要什么粗细的面?” 萧承熠已经失神,他根据先前庄书怡所说的,在脑海中想象出这样一副画面,热闹的街头,人来人往,一家干净的小面馆里,忙碌的一家四口正在各司其职,招呼着店内的食客…… 听到庄书怡的话,萧承熠回过神来,神情柔和道:“慧慧决定就好。” “好。”庄书怡便又专心揉面,拉面。 萧承熠没想到庄书怡半点都看不出手生,做得有模有样,面团在她手中很快变得越来越细。 高良也没想到庄婕妤竟然有这一手,他一时看看她,一时又看看皇上,他可从未在皇上脸色看到这样柔和的神情。 萧承熠只见庄书怡熟练地将拉好的面条在手上转了一圈,放入正在烧着开水的锅里。 不多时,她捞出煮熟的面,放进装有她刚才调配好的汤底的锅中,略煮了一会儿后连汤带面装出,又放上她先前准备好的菌菇浇头,再配上她挑选的几样小菜。她满意地点头,抬头看向萧承熠,笑道:“皇上,好啦,面要趁热吃!” 高良忙道:“请皇上移驾就近的千味轩用膳。” 萧承熠走近了瞧瞧,对庄书怡道:“怎么就一碗,你不吃?” 庄书怡小脸一红:“臣妾暂时只能精准做一人份的,皇上先吃。” 萧承熠唇角忍不住的笑意,道:“走吧,去千味轩。” 到了千味轩,庄书怡亲手从食盒里将面和小菜都端出,奉在萧承熠跟前。 这一次,萧承熠没有让庄书怡试吃,自己拿起玉箸,脑中只想着庄书怡刚才认真煮面的模样,挑起大约七八根面,一并放入口中,面顺滑筋道,汤汁鲜而不腻。 庄书怡双手拧在一起,满含期待地看着萧承熠。 见皇上顺利地咽下去,庄书怡忙问道:“皇上,如何?” 萧承熠笑道:“味道很好,难怪你们县太爷也爱吃。” 只见庄书怡很明显地咽了下口水才道:“那就好,皇上多吃点。” 娇憨小贵妃 第16节 萧承熠笑笑,取了汤勺,舀了些面汤,挑了几根面放入勺中,又挑了些菌菇的浇头放在面上,递给庄书怡:“慧慧,来。” 庄书怡也想尝尝自己到底做的味道如何,便张嘴接了,入口后她眼睛一亮,比她家里的更好吃呢!应该是御膳房里的料更好。 萧承熠吩咐道:“快去给婕妤煮碗面来,还有她喜欢吃的,多备些来。”说完他便继续用膳。 见皇上一口气吃了好几口她煮的面,庄书怡笑弯了眼。 而此时,萧承熠心想,此后只要想着庄书怡专注于煮一碗面的模样,说不定他不管什么面都能吃下去。 第17章 ◎“皇上这会儿歇在揽月轩,庄婕妤处。”◎ 凤仪宫内,过了午膳时分,仍未见午膳送来。 皇后心里烦闷,无心膳食,倒是明月心里纳罕,莫非连皇后娘娘的膳食也敢怠慢?便差人去问。 不光凤仪宫,别的宫里见过了时辰还不送膳来,少不得都去问。 明月派出去的小太监,很快来回话,道:“庄婕妤今日亲自为皇上下厨,皇上在御膳房呢。” 明月心下一惊,竟有这事!明月皱着眉回到皇后身边。 “发生何事了?”皇后见明月面色不对,懒懒问道。 “今日过了送膳的时辰,膳食没送来,奴婢便差人去问,得知……庄婕妤今日亲自给皇上下厨,皇上,也亲去御膳房看了。”明月道。 皇后闻言,怔愣了好一会儿,庄婕妤还真是好本事,能哄得皇上如此,也不知道她那个族妹能学到几分。 “娘娘……” “本宫不饿,不要紧。”皇后缓缓道。 明月见状没有多言,觉得今日太后和皇上的做法让娘娘伤心了。 此时,庄婕妤亲自下厨,皇上驾临御膳房的事传遍了整个后宫。 千味轩内,萧承熠将一碗面吃掉一大半。这是他自那件事之后,主动用膳吃得最多的一次。他不光吃了面,后来为庄书怡准备的膳食,他也吃了些。 由于庄书怡实在没见过他吃这么多,反而叫她心里又担心起来,以为皇上是因为想要哄自己开心,故意多吃。 见萧承熠放下玉箸,庄书怡竟松了口气。 萧承熠笑道:“慧慧那是什么神情?” 庄书怡憨笑一声:“皇上,吃了不少……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慧慧担心我吃多了?”萧承熠问。 庄书怡见伺候的人都在,瞥了一他们眼,朝萧承熠身边靠了靠,小声道:“皇上可别为了臣妾过于勉强自己。” 高良见状,自己退后几步,又挥手叫伺候的宫人们都退后,好叫皇上和婕妤说话。 萧承熠低笑一声:“看样子,我实在是叫慧慧担心,慧慧也确实心疼我。慧慧亲手做的面,我恨不得全吃完,一点都不勉强。” 庄书怡闻言,由衷笑了:“太好了,那我往后每日都给皇上做!” “那不把慧慧给累坏了?”萧承熠笑道,“慧慧舍得把自家秘方告诉御膳房吗?” 庄书怡竟犹豫了几息才道:“舍得。” 萧承熠见庄书怡的小气样,乐得直笑:“那就叫他们做吧,我可舍不得你每日辛劳,慧慧心疼我,我也得疼慧慧呢。” “皇上对臣妾很好……”庄书怡小声道,除了爹娘和大哥,对她最好的就是皇上了。 用过膳,两人未坐辇,慢慢地往安泰殿去。走到一半,萧承熠突然道:“难得空闲,不如去慧慧的揽月轩瞧瞧?” 庄书怡自然说好,两人便又往揽月轩去。 揽月轩在安泰的西北方向,离安泰殿不算近。萧承熠想着,要给她再换一个住处,离安泰殿近些,免得下次她去侍寝途中再睡着了。 到了揽月轩,住在东院的刘美人以及揽月轩内所有的宫人都出来迎驾。 萧承熠冷淡地免了这些人的礼,只叫庄书怡带他去她房中。 皇上来得突然,春雪和青竹来不及收拾,因此庄书怡房中保持着她平日生活的模样。 萧承熠一进庄书怡的闺房,便被一个琳琅满目的案几吸引了目光,那上头摆着各色各样的小玩意,以面塑为主,面塑里又以花草和小动物为最多。 “这都是慧慧做的?”萧承熠来到案几前问道。 “是。”庄书怡笑着应道。 萧承熠拿起一只做的栩栩如生的小老虎,想着难怪她做事专注,要做这样精致的小玩意,不专注可不行。 “慧慧心灵手巧。”萧承熠夸道,“若是用陶土做,烧制出来,倒是可以长期保存。” “臣妾没试过,不知道呢。”庄书怡有些害羞地道。 “那要试试吗?吩咐人给你备料子就行。”萧承熠笑道。 “可以吗?”庄书怡眼中满是期待地看着萧承熠。 “有何不可?”萧承熠放下面塑小老虎,又拿起一朵牡丹花来,花的褶皱和颜色都处理得很细致,“做这一支花要多久?”萧承熠问道。 “啊呀,这可要两三日呢。”庄书怡道。 “先前听你说面塑放不了多久就会坏呢?这样不可惜?”萧承熠仔细端详手中的牡丹花。 庄书怡笑着摇头道:“就像牡丹花本身也会开谢一样嘛,臣妾做的时候很开心,做出来也好看,这就够啦!” 萧承熠看看庄书怡,见她怡然自得的模样,唇角跟着弯弯,有种想要把她狠狠抱在怀里的冲动。 她肯定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有多惹人喜爱。她说得对,他应该把好人放在心上,她就是他二十来年遇见最纯粹、最美好的人,最该放在心上。 “皇上?”庄书怡见萧承熠有些呆愣地看着自己,轻唤了一声。 萧承熠回过神,小心将牡丹花放回去,温声又问道:“慧慧说的很对,花本来都是要谢的,但是开过了就行,过程比结果重要。” “嗯?”庄书怡一时不明白萧承熠为什么要这么说,什么过程,什么结果…… “无事,夸你呢。”萧承熠见她憨憨的,浅笑道。 萧承熠环顾庄书怡的闺房,虽说狭小些,也并不多雅致,却处处有独属于庄书怡的巧思。帐勾上挂着丝绸和丝线做的花坠子,梳妆台上放着她自己做的簪子,花架上的盆花上有她做的蝴蝶…… 如果能窥探她的心,那定是世间最安宁之处。 春雪端了茶来,萧承熠与庄书怡入座饮茶。 “若是给慧慧换个宫苑,你想要什么样的?”萧承熠吃了口茶问道。 “又要换吗?”庄书怡诧异道。 萧承熠失笑:“你不觉得这里太小了吗,不符合你婕妤的身份,而且,离安泰殿也远。” 庄书怡想,前不久她还只是个小才人,与许多才人一起住北苑呢。 “臣妾不拘住哪儿,听皇上的。”庄书怡道。 萧承熠呷了口茶,手指在茶案上轻敲着,心中想着该给庄书怡换哪个宫苑。依他的意思,这次换了之后,短期内便不换了……位置上,萧承熠倒是想到一出合适的,只是那处原是父皇最宠爱的卢贵妃的宫苑,里头发生过许多事,还见了不少血,卢贵妃下场也凄惨。 想到这,萧承熠苦笑,这皇宫历经几朝,后宫中,又何止那一处见血呢。便是血溅安泰殿的事,也发生过好几遭,自己不也住了。 “慧慧觉得凝萃宫如何?”萧承熠问道。 庄书怡还不知道凝萃宫在哪呢,只笑道:“皇上说好就好,臣妾不拘住哪都一样。” 随行的高良心下倒是清楚得很,盘算着得给凝萃宫重新打扫布置,皇上让庄婕妤住凝萃宫,这个恩宠是顶了天了,庄婕妤将来少不了要当贵妃! 萧承熠看了高良一眼,不必吩咐,高良已经会意,即刻退了两步,去安排凝萃宫的事宜了。 “那就凝萃宫吧,这次搬过之后,短期内不会再搬了。”萧承熠笑道,能比过凝萃宫的,也只有皇后的凤仪宫了。 庄书怡还不知道搬进凝萃宫意味着什么,她的两个宫女心里却都明白得很,两人简直有些晕乎乎起来,这泼天富贵真就轮到她们家主子了。 庄书怡午膳吃得多,她又有午睡的习惯,这会儿有些犯饱困,眼睛渐渐有些眯缝起来,说话声音也越轻越柔,瞧着她这般模样,叫萧承熠竟也有了困倦意味。 萧承熠挥手叫伺候的宫人都下去。 “嗯?”庄书怡迷迷糊糊,看着退下去的宫们发出了疑问。 萧承熠上前将她抱起,走到床边放下。 “皇上?”庄书怡有些清醒过来。 “睡吧。”萧承熠说着,放下纱帐,自行脱衣…… 庄书怡还有些发懵,青天白日,皇上该不会要她侍寝吧? “慧慧在想什么,是要我给你脱?”萧承熠道。 庄书怡眨巴着眼,脱去了身上的厨娘衣装…… 萧承熠抱到庄书怡的那一刻,忍不住满足地轻哼了一声,眼皮也变得沉重,比担心要侍寝的庄书怡更早入了眠…… 懿和宫内,小太监再次来禀报道:“太后娘娘,高公公正命人打扫凝萃宫,似乎是要赏给庄婕妤居住。” “凝萃宫?”太后眉头微皱,顿时想起了许多往事。 过了许久,太后才道:“哀家知道了,皇上这会儿人呢?” 小太监觉得太后语气硬冷,有些不敢回话,先前来禀告说皇上和庄婕妤在御膳房和千味轩,太后似乎已经不悦,颤抖道:“皇上这会儿歇在揽月轩,庄婕妤处。” 太后得了话,眉头越发紧锁,问道:“茹静呢。” 回话的太监道:“曲姑娘一直在安泰殿,皇上未让她跟着。” 太后沉默几息后,侧耳问身边的宫女道:“我记得庄婕妤是长清侯府的?” “是,不过小时候被拐走过,入宫前刚被找回没多久。”宫女应道。 太后微不可见地颔首,挥手叫回话的太监下去了。 皇后是个不得用的,先前叫她去查庄婕妤什么都没查到,还说她老实,如今瞧着只怕未必。会伺候,能叫皇上多用膳自然是好事,但是能把皇上蛊惑得如此,绝不是好事,别是在民间学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下作手段…… 太后朝身边宫女勾手,宫女俯身:“太后……” 太后在宫女耳边说了几句话,宫女连连点头,得了吩咐后便离开了。 娇憨小贵妃 第17节 第18章 ◎她一笑,便叫人想要跟她一起笑。◎ 这一觉睡了很久,睡得很沉,萧承熠难得做了一个明媚的梦,具体细节他已经回忆不起,但他知道庄书怡一直在他身旁。就像这会儿,她安静地躺在他的臂弯里。 日已偏西,天色不早,房内被余晖染上昏黄之色。萧承熠不忍叫醒正睡着的庄书怡,只看着她恬静的脸,心下一片安宁。 许是萧承熠看得太久,目光已经凝为实质,轻抚过庄书怡的脸,庄书怡悠悠睁眼,迎上萧承熠的目光。 她还带着倦意,缓缓眨着眼,瓮声嘟囔:“皇上~您醒啦~” “嗯,多亏了慧慧,我睡得很好。”萧承熠轻声道。 “太好了。”庄书怡眉眼弯弯,渐渐清醒,她眨巴着眼,往萧承熠身边靠靠,下巴轻轻蹭了蹭萧承熠肩头,“臣妾也多亏皇上在这儿,真好。” 萧承熠对庄书怡突如其来的亲昵感到惊讶,不解她为何突然这般,话里又有何意,低声问道:“为何我在这就好?” “臣妾偶尔也会睡到这个时辰醒,每每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还会想家呢,有两次甚至连晚膳都不想吃呢。”庄书怡缓声道。 萧承熠低笑一声:“黄昏的乡愁啊,慧慧若是诗人,可能要做两句诗呢。” “臣妾可不会做诗,皇上的意思是,不光臣妾一个人会这样?”庄书怡问道。 “嗯,从古至今,许多诗人都写过这样的诗呢,慧慧要读一读吗?”萧承熠问。 庄书怡想了想:“臣妾可能读不懂呢,而且,读了岂不是要更想家?” 萧承熠轻抚着庄书怡的肩道:“那还是不读了。” 庄书怡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找补一句道:“但是宫里也很好,臣妾也只是偶尔会这样。” 萧承熠低笑一声:“那就好。” 房中渐渐暗下来,萧承熠索性晚膳、就寝都安置在揽月轩。 这也是破天荒头一次,萧承熠在后宫除凤仪宫之外的宫苑过夜。 庄书怡侍疾这几日,颠覆了整个后宫对皇上的看法——原来皇上还有这样一面。 翌日,萧承熠照常醒了,天还未亮,庄书怡睡得正酣。他没有叫醒庄书怡,独自起身,没有急着去上朝,而是先去了懿和宫。 太后几乎与萧承熠同一个时辰醒,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先皇最后几年重病在床,有过很长一段太子监国、皇后垂帘听政的日子。如今太后虽说明面上还政于皇上,但背地里,以曲相为首的百官仍有一半听命于太后,太后每日要批阅的奏疏不比萧承熠少。不光如此,太后还掌管着后宫。 太后每日晨起后,头一件事便是批阅前晚送进宫的奏疏。 “太后,皇上来了。”宫女脚步轻盈地来到太后身边。 “哀家知道了。”太后说完继续看手中的奏疏,用朱笔批过,搁到一旁,她的案头已经摞着好几本批阅过的奏疏。 做完这些,太后站起身,直了直腰背,又动了动臂膀,让自己因久坐的而僵硬的身子稍微活动活动。 “你说我这一把老骨头,都是为了谁?”太后也不知与谁这么嘀咕一句,伺候的宫女们并不敢接话,只有上前搀扶她。 太后今年四十五岁,并不算老,只是她年轻时遭了许多罪,常年操劳,人颇为消瘦,眉间又有女子少有的川字纹,若是不笑,面色便不够柔和,看上去显老。 萧承熠在懿和宫正殿等了有一炷香的功夫,见太后从书房方向过来了。 太后人未走近便道:“皇儿怎得一早过来,也不顾着些身子。” 萧承熠行礼道:“儿臣身子大安,特地来给母后请安,好叫母后放心。” 此时太阳才初升,大殿内还未十分光亮,但太后走近后,看看萧承熠的脸色,觉得确实比前几日好看些,精神也足许多。 太后缓缓点头:“瞧着是好了许多,快来坐。” 萧承熠在太后左手边坐下,道:“这几日难得吃得多了些,夜里也得安眠。太医所言非虚,儿臣仍是需要多食多睡。” “正是这个个理,你能想通最好。”太后面容和蔼道,决口不提庄书怡伺候之事。 萧承熠笑道:“这可不是想通不想通的事,主要是儿臣瞧见庄婕妤便能多吃些;有庄婕妤侍寝,便能多睡些。儿臣觉得,她倒像是儿臣适时的一味药。” 太后面色不改道:“有个可心的伺候,确实是好事。” “只盼着儿臣能早日彻底好起来,不用庄婕妤伺候也能像如今这般呢,也好叫母后少操心。”萧承熠道。 “定然会好的。”太后道。 母子俩你来我往,一副母慈子孝模样。但太后心里明白,皇上这一大早,可不是为安她心来的,是为庄婕妤来的。嘴上说着只当庄婕妤是药,还不是担心她会对庄婕妤动手,以自身威胁她呢! 晨起的日头升得快,大殿内渐渐光亮。 “母后,儿臣该去上朝了。”萧承熠道。 “去吧,身子还是要当心。”太后道。 萧承熠起身行礼告退,太后看着萧承熠瘦削的背影,一直看着他消失在大殿门口,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把哀家当什么人了!”太后边叹,抬起左手,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右肩。宫女会意,忙上前为太后捏肩,并不敢接话。 太后感觉肩头略松快些,便又回书房批阅奏疏,她要在皇上早朝前,送一批奏疏到大臣们手上。 庄书怡睡足醒来,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昨夜皇上在她这过夜了。 “哎呀,皇上走了?”庄书怡坐起身问道。 春雪道:“皇上卯时为到便起身了。” “你们怎么都不唤醒我。”庄书怡叹道。 青竹笑道:“皇上叫别叫醒您呢,不过婕妤这会儿该起身了。皇上身子大安,您要去太后和皇后娘娘那边去交差事、谢恩。” 庄书怡一听要见太后和皇后,忙起了身。 正梳妆时,曲茹静和另外两个萧承熠派给庄书怡的宫女到了。 庄书怡差点把曲茹静给忘了,这是太后的侄女,皇后娘娘的族妹,要跟着自己学伺候皇上呢! 三人恭敬地站在庄书怡跟前,曲茹静与另外两个宫女一样身穿二等宫女衣装,一样垂首禀明自己的身份。 那两个宫女,庄书怡在安泰殿倒是见过,只是不知名字,她们介绍自己一个叫冬晴,一个叫素香。 庄书怡忙着梳妆,没有与她们多言,只叫她们安分守己,莫惹事端。 曲茹静暗暗打量着庄书怡的闺房,看到了许多小玩意,想起先前听说的小灯笼发钗之事,知道庄婕妤心灵手巧,倒是和眼前所见对上了。比起太后和皇后的寝殿,这里瞧着更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的闺房,透着活泼的意趣。 “哎呀,我这中衣怎么好像又紧了些。”庄书怡动了动身子。 “是婕妤丰腴了,昨儿晚上一千步也没走呢。”青竹道。 庄书怡本来坐直身子让宫女伺候梳头的,听了青竹的话,身子往前倾,凑到铜镜前,左看右看:“没有呀!” “您自己天天瞧,当然瞧不出,婕妤您坐好,赶紧梳妆了。”青竹按住庄书怡的肩,让她不要乱动。 “哦……”庄书怡不情愿地坐直身子。 青竹一边为庄书怡盘发髻,一边笑道:“婕妤的头发又黑又密,不用假髻也能挽出好看的发髻来。” 庄书怡掩嘴笑道:“我娘可嫌弃呢,说难梳、难洗,还废桂花油。如今多亏有你们伺候呢。” 青竹和春雪都笑,婕妤好性子,她们便是伺候也觉得开心。 曲茹静瞧着镜子里眉眼弯弯的庄书怡,也不自觉地跟着浅笑。 庄书怡梳好妆,有点犹豫该不该带曲茹静去懿和宫,皇上叫她随便吩咐,可到底身份不一样。 庄书怡想想还是带着了,另又带了青竹。因着曲茹静在,庄书怡一路上与青竹并未多言。 快到懿和宫时,庄书怡遇上了淑妃。 淑妃一见庄书怡便道:“恭喜妹妹,妹妹今日过来请安,皇上大安了?” “嗯,大安了!”庄书怡笑道。 清晨的阳光照在庄书怡饱满的面庞上,她双眼弯弯,唇角垂翘,叫人见之心生欢喜,她一笑,便叫人想要跟她一起笑。 淑妃唇角微动,扫了一眼庄书怡身后的曲茹静,只道:“那便是最好。” 两人携手进了懿和宫正殿,与她们前后脚进殿是是德妃和袁昭仪,四人正好一起向太后和皇后行礼。 太后的眼睛只落在庄书怡身上,不想看也不成,那胸前鼓鼓的,实在打眼! “平身,赐座。”太后一如往常道。 庄书怡的座次仍在最末端,她一入座就听太后道:“皇上今早来给哀家请安,说身子已经大安,你们都可放心了。” 众妃果然皆面露喜色,只听太后又道:“这都是庄婕妤的功劳,你们啊,这么多个抵不上她一个。” “庄婕妤,皇上说你是他的药,你给哀家说说,你是怎么‘医治’皇上的?”太后看着庄书怡,面色和蔼,语气慈爱。 庄书怡抬头看太后,见太后正对她微笑,便也朝太后一笑,略带羞赧道:“回太后,臣妾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主要是她怕自己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便想请示一下太后。 太后正好想试探她,便道:“你就细说你这几次是怎么伺候的,叫她们都学学。” “是。”庄书怡见太后这么说了,不抗违抗,便果真说了起来。 她这不说还好,一说便停不下来,她从头一次侍寝开始说,略去可能犯忌讳的,事无巨细……妃嫔们一开始还仔细听着,后来都垂下头,有些想笑不敢笑…… 太后越听越皱眉,这怕不是个真憨! 作者有话说: 慧:主打的就是一个真实,一憨应万变! 第19章 ◎她怎么还上赶着!这个憨货!◎ “……然后皇上又教臣妾写字,还是写十个,写了……”庄书怡一边思索着每次侍寝的事,一边绘声绘色,东拉西扯地说着。 正殿中,也只有淑妃熟悉庄书怡的习性,这会儿有些无奈地想扶额。不过太后刚才的话明显有挑拨众妃敌对庄书怡的意思,想来是对她近来受皇上专宠而不满,这会儿她这般性子,应该能叫太后对她有些改观。 毕竟对于这样憨直性子的人,大家都会仁慈些。这么一想,淑妃觉得庄书怡这算是傻人有傻福。 太后耐心耗尽,抬手道:“好了,庄婕妤,你挑要紧的说。” 庄书怡说得口干舌燥,被太后打断后,停了一息后道:“臣妾,不知道哪些是要紧的……” 太后呼吸一滞,扫了一眼庄书怡身后的曲茹静,想着日后有她在庄书怡身边,总能摸清她的底细,看她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是真有手段还是碰巧皇上就喜欢上这傻劲儿! “罢了,你不必再说了,哀家心里有数了。”太后道。 庄书怡松了口气,心里想着太后先前的话,皇上说自己是他的药……庄书怡觉得那“药”一定是自己亲手做的那碗面!那是皇上第一次主动用膳,还吃下去那么多。他们乔家的面果然是世上最好的,她小时候也是被这面汤救活的呢。 娇憨小贵妃 第18节 想到这,庄书怡不由得眉眼弯弯。 德妃饶有兴致地看着庄书怡,想起昨日听说的事,便道:“听闻庄婕妤亲手为皇上煮了一碗面,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面?” “回德妃娘娘,是臣妾从家乡学来的,汤低要用骨头和……”庄书怡一提到自家引以为傲的面,忍不住就要多说两句。 袁昭仪是听够庄书怡的啰里啰嗦了,笑道:“庄婕妤也不必说汤底之类,不如今日也给太后、和皇后娘娘也做了尝一尝,不比你说的好?” 太后本来没有此意,她对面食并不是太喜,但一想到皇上主动用膳正是从这碗面开始,不由得心里也好奇,便道:“倒是个主意,皇后你觉得呢?” 皇后一直神游,心里想着别的事,这会儿突然被太后问起,便笑道:“倒是可以尝尝。” “好呀!”庄书怡非但不觉得这是在为难她,反而有些跃跃欲试,笑着应下。 德妃趁机道:“太后,臣妾也想吃!” 太后看了一眼德妃,德妃娘家是武将出身,德妃也颇有乃父乃兄之风。太后想着总归是庄书怡做,便道:“准了。” 别的妃嫔,哪怕是淑妃这会儿也不敢跟着说想吃,倒是庄书怡自己,还笑眯眯地问道:“还有别的娘娘想吃吗?淑妃姐姐,您也吃一碗吧,真的很好吃呢!” 淑妃忍不住嘴角轻微抽搐,她怎么还上赶着!这个憨货! 淑妃还没吱声,倒是刚才提议的袁昭仪道:“那就有劳庄婕妤了,我也想尝一碗呢。” “好。”庄书怡笑着应下,半点都看不出勉强,看她的样子倒是欢喜的很,像是做了笔大买卖。“对了,那太后、皇后娘娘,还有各位娘娘,可有什么忌口,面要吃什么粗细?”庄书怡认真问道。 太后被问得愣住了,看着庄书怡清澈的眼神、认真的面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太后和皇后都不吱声,德妃先开口了:“我要加些花椒茱萸可以吗?面条要粗一点。” 庄书怡笑着应道:“可以。” 太后瞥了一眼德妃,那个憨,这个也不遑多让! “你看着弄吧!”太后突然感觉有点累。“就像昨日给皇上做的那般就成。” “是!”庄书怡高兴应道,像是得了什么好差事。 太后看看庄书怡,不管她是本性如此,还是装得如此,总归她有点明白皇上为什么会喜欢她了。 太后起得早,批阅奏折,见了皇上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欢迎加入看文,这会儿又听庄书怡啰嗦许久,这会儿感觉有些疲乏,没再多言,便叫她们各自散了。 众妃行礼,离开懿和宫,庄书怡走出正殿后,与淑妃走到一处。 “一下子做那么多面,就不怕累着?”淑妃语带三分关心。 “那有什么累,从前我在家时,一日做不少呢,我们家生意好。”庄书怡道。 淑妃心里倒是羡慕起庄书怡的性子来了,道:“今日我就不吃了,改日吧。” 庄书怡也没有“强买强卖”,想着下次再给淑妃做好了。 两人快走到岔路口,淑妃道:“听说你要搬到凝萃宫,到时候我们离得就近了,咱们多走动。” 庄书怡自然是一个好字。 两人分了手,庄书怡领着青竹和曲茹静回揽月轩。她一回房便道:“快倒茶来,我有些渴了。” 曲茹静忙抢着倒茶,心道,您说那么多话,能不渴吗? 庄书怡吃了口茶,又吃了两块糕点,满足地哼哼两声,摸了一个她先前做的面塑小兔子在手里把玩。 青竹正在外间和春雪小声说着懿和宫发生的事,春雪听完皱起眉头:“太后当真那么说啊?” “那还有假!”青竹道。 春雪急得要跺脚,声音虽轻,却满是焦急:“这不是给我们婕妤招恨么!” “可不是,果然那袁昭仪便要我们婕妤去做面呢!”青竹道,“偏生婕妤好像没事人,乐呵呵地要去给人做呢!” 春雪跟着庄书怡日子最长,最知道她的性子,无奈道:“婕妤就那性子,除非人当面叫她难堪,不然只要别人摆出一张笑脸,她压根不知人家话里的意思。” 青竹和春雪来到庄书怡身边,将那三个新来的全都支开,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外头高良来传旨了,两人只好跟随庄书怡去院中接旨。 圣旨一来是庄书怡进位份为婕妤,二来是赐她入主凝萃宫。 庄书怡欢欣领了圣旨,高良给庄书怡道喜后,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双手呈给她。 庄书怡接过一瞧,只见上头写了十个字,一看便是皇上亲手所书。 “这是皇上给我今日的功课?”庄书怡笑问。 高良眯着眼笑道:“是,婕妤写好了,派人送给老奴。” 庄书怡想着皇上先前说的,要每日教自己十个字,原来他还放在心上呢。 “好,我写好了,便差人送去。”庄书怡道。 高良行礼准备告退,被庄书怡给叫住了:“高公公,我今日要给太后和皇后娘娘做面,到时候给皇上也做碗送去,您到时候派人去御膳房取。” 高良还不知道此事,只笑着应下。 庄书怡只把萧承熠写给她的纸拿着,把圣旨倒是没当一回事。回到房中,她便摊开那张纸,准备学习今日的新字,这里头有两个是她先前在长清侯府学过的呢。但是剩下八个怎么读,是什么意思?皇上先前可是一个字一个字教的。 新来的叫素香的宫女上前道:“婕妤,皇上吩咐奴婢伺候您习字。” 庄书怡抬眼看她,笑道:“原来皇上给我安排好‘先生’了!” “奴婢不敢。”素香忙道。 “快来坐我旁边教,学完了,我就该去御膳房了。”庄书怡笑道。 素香便听命坐在庄书怡身边,与她讲今日所学的字。虽然换了“先生”庄书怡依然学得极认真。在学会了今日的字之后,又把前面的都默写一遍。 看着新写的几张大字,庄书怡把第一张写的不太好的留下,剩下的叫素香送去安泰殿。 萧承熠下了朝,面色不太好看。今日朝上曲相又对他的一个心腹发难,前些日子他与太后的争吵也是与此人有关。 萧承熠黑着脸回安泰殿更衣,正好遇上来为庄书怡送“功课”的素香。 高良接过素香递来的纸,觉得这不是几张纸,是救命的方子。皇上心里聚了火,看看庄婕妤所写的字,应当能缓解些。 萧承熠更好衣,高良便适时地将庄书怡的“墨宝”递上,随后他悄摸看了眼皇上,果然皇上面色回转。 萧承熠走到寝殿的书案前,将庄书怡今日所写与前几日所写的纸整理到一起,放在案头。他瞥见挂在笔架上小灯笼发钗,伸手一拨,流苏便轻轻晃动,叫萧承熠想起上元那夜,它在庄书怡头上的模样。 高良上前小声道:“庄婕妤说今日要给太后和皇后娘娘做面,惦记着给皇上也做一碗。” 萧承熠闻言眉一皱:“怎么回事?” 高良这会儿已经将懿和宫中的事打听清楚了,便一五一十地说给萧承熠听。 萧承熠听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这个傻子,肯定满心欢喜地想把自己家得意的好面给别人吃,却不知旁人怎么想的。 “朕知道了。”萧承熠道,“你派人看着些,莫要叫人动什么手脚,坏了她做的面。” “皇上放心,老奴已经安排好了。”高良忙道。 “她们不是要学伺候人吗?都去御膳房学,朕要吃到每个妃嫔亲手做的面。做的不好的重做,浪费粮食的从她们分例里十倍扣。”萧承熠道,说着,他停顿了两息道,“叫人把慧慧和这碗面里头的内情透露给太后听,告诉她这碗面是一个养母,救活一个养女的面。” 高良应了声是,退后几步下去传口谕。 十几个小太监分别前往各处去传皇上的口谕。 庄书怡看着时辰差不多,便更换了厨娘的衣裳,往御膳房去。一到御膳房门口,她惊呆了,怎么这么多人? 第20章 ◎不如自己亲口说来得妥当。◎ 庄书怡扫了一眼,除了皇后娘娘,后宫五品以上的妃嫔似乎都在这儿了,且她一来,全都看着她。 “这……这怎么回事?”庄书怡见这么多人,简直有些不敢上前。一些品级比她低的,上前来给她行礼,她又给品级高的行礼,御膳房自古至今恐怕也没这般热闹过。 跟着庄书怡的曲茹静和春雪也不知,但曲茹静觉得,这这么多妃嫔聚集此处,定然是皇上或者太后下的令。 庄书怡走到淑妃跟前,小声问道:“淑妃姐姐,您怎么会在此处?” 淑妃心道,还能因为什么呢,自然是因为你,皇上见不得你受累,想要所有人陪着你一起劳累呢。 “皇上吩咐都来学做面呢。”淑妃道。 庄书怡闻言一愣:“是要跟我学?” “不,只要看你做就行了,之后跟御厨学。”淑妃道,皇上怎么舍得叫她教呢,那不把她累坏了?淑妃觉得自己把皇上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虽然她也跟着受累了,但因着对方是庄书怡,她心里并不计较。 庄书怡倒是没多想,眉眼弯弯:“原来皇上这么喜欢吃面啊,大概想要吃不同口味的呢。” 淑妃突然有点想笑,这个憨货压根不知道皇上是为她出头呢。淑妃可不想帮皇上说话,只道:“大概是吧。” “每家每户都有拿手好菜呢,其实皇上也不必非要每个人都做面嘛!我觉得淑妃姐姐家的糕点就很好吃!淑妃姐姐应该给皇上做那个!”庄书怡正色道。 淑妃想拿手指头去戳庄书怡的额头,看能不呢把憨气给戳掉。 “你快进去做吧,莫要耽搁了。”淑妃提醒道。 “好!那淑妃姐姐你好好看着哦。”庄书怡应道。 庄书怡进御膳房,妃嫔们站成一排看她。庄书怡看到这么多人,她也不慌,家里生意好的时候,人可不比这会儿少。 庄书怡和昨日一样的步骤,熟练地动起手来。一众妃嫔,各怀心思,看着庄书怡和面、揉面……见她这般熟练而专注,连看的人也都跟着认真起来。 等第一碗面做好,在场的人似乎都能闻到面香味,不由得都想亲口尝尝,也真的想上手试试。 第一碗,当然要给太后,但皇后此时仍在懿和宫,最好一起送去,于是庄书怡很快地做好了第二碗和第三碗。 小太监们忙将做得的三碗面分别装好,送往安泰殿和懿和宫。 这会儿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妃嫔们光站着看都有些累了,但庄书怡似乎一点都不累。又继续扯了面团开始做第四碗。 一直认真看着没说话的德妃这会儿道:“淑妃说不吃,这碗该给我了吧?” 庄书怡笑道:“是,这碗给德妃娘娘,要加茱萸和花椒,面条要粗些。” 淑妃这会儿倒有些想吃了…… 三碗面,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三个人面前。 萧承熠看着和昨日几乎一样的面,想着庄书怡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他没急着吃,问道:“御膳房如何?” “皇上放心,都好着呢。”高良笑道。 “太后那边呢,可送过去了?”萧承熠又问。 娇憨小贵妃 第19节 “送过去了,太后这会儿应该已经吃上了。”高良回道。 萧承熠没有再言语,拿起玉箸挑起面,送入口中,在高良期待的眼神下,顺利吃下。明明是一样的味道,但似乎没有庄书怡在跟前时,那样美味。萧承熠吃的没昨日多。 懿和宫内,太后和皇后面前摆着两碗平平无奇的面。 太后略蹙眉,语带不满:“哀家当她能做出什么花来呢,瞧着也没有什么新奇的,就这面,御膳房难道做不出?” 皇后笑道:“民间滋味,各家不同,皇上也就尝个鲜吧。” 太后拿起玉箸,挑了两根面,果然跟她想的一样,味道也普普通通,实在算不得什么传世美味。果然“治好”皇上不是这碗面,而是庄书怡这个人。 皇后也跟着吃了一口:“倒也不错,在民间能吃上这样一碗面也算美味了。听说是庄婕妤养父养母家的招牌呢。” 这会儿,伺膳的一位宫女小声道:“太后,皇后娘娘容禀,听安泰殿说,当年庄婕妤被拐,性子烈不肯吃拐子的东西,差点饿死,最后是被她的养母用这碗面和面汤给救活的。” “还有此时?”太后的玉箸一顿,看向那宫女。 “是,说是庄婕妤亲口与皇上说的。她问皇上是不是也发生了什么叫他害怕的事,才不肯吃饭,之后便说了自己的事来劝皇上。”宫女恭敬道。 太后面色微沉,又挑了几根面吃,多吃几根似乎也能吃出些新鲜来。 皇后也跟着继续吃,她心想,庄书怡用这方法劝皇上,倒算是“对症”,难怪她能成呢。 太后吃到一半,突然又停下,看向皇后道:“皇上该不会叫她们做面是假,想要哀家亲手为他做碗面吧?” 皇后闻言,差点失态地呛到,忙放下玉箸,吃了口茶压压惊。 太后见皇后慌慌张张地,没好气地道:“你的仪态呢!” “母后您突然说话,吓到儿臣了……”皇后拿帕子按了按唇角。 “刚才那番话不会无缘无故传到懿和宫,皇上说不定真有此意呢。”太后叹道。 皇后小心翼翼问道:“那母后,您真要做?” 太后没有回答,也没有继续再吃,长长地叹了口气,离了席。 见太后不吃了,皇后自然也没有继续吃,忙跟上太后离开了。 太后静坐在榻上,想着刚才宫女说的话,过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才对皇后道:“皇上在用这面来指责哀家,哀家不如一个民妇,一个亲娘不如庄婕妤的养母。” 皇后忙道:“母后怎么能这么想,您这么多年为皇上做的,他不会不知的。他就是为了抬举庄婕妤罢了,母后您别多心。” 太后看看皇后,缓缓摆了两下手:“你先回去吧。” “母后……”皇后还想说什么,被太后抬手制止了,她只好行礼告退。 皇后离开后,太后一个人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御膳房内,德妃已经吃上加了茱萸和麻椒的面,德妃用膳可没那么斯文,一嗦一大口,吃得极香,边吃还不忘连续夸了庄书怡好几声。 见德妃吃的这样香,淑妃感觉口舌生津,也想尝尝…… 庄书怡最后做的是袁昭仪的。袁昭仪没有在御膳房用,提着回自己宫去了。 一旁伺候的安泰的小太监上前对庄书怡道:“婕妤您受累了,皇上赏上等宴一席,您回去稍等便送到。” 庄书怡笑道:“赏赐可以留着明日吗?我还想再做些和淑妃娘娘一起用呢。” “听您吩咐。”小太监忙道。 淑妃心里感到,但又觉得庄书怡太辛苦了,便道:“要不改天吧,你今日也累了。” 庄书怡冲淑妃笑道:“不累,我想和淑妃姐姐一起用膳呢。” 德妃这会儿已经吃完面,边用帕子拭口,边道:“我也要!” 淑妃瞥了德妃一眼,她们俩性子相差太大,她喜文,德妃喜武,两人素无来往,她刚想回绝德妃,那边庄书怡已经笑着应下了:“好。” 淑妃感觉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对庄书怡道:“那又要妹妹辛苦了。”她看了眼还留在此处的妃嫔们,怕又有不长眼的再开口,便道:“你们都回去吧,观摩得也差不多了。” 听淑妃这么一说,妃嫔们只有行礼告退。 庄书怡又做了三碗面,因着德妃先前吃过,她还特意为她做了另外一种。此外她又另做了几样方便做菜式,在案板和锅灶前来来回回忙碌了近半个时辰。 德妃眉开眼笑,觉得庄书怡真是又乖又可爱,欢欢喜喜地也跟着淑妃一口一个妹妹叫起来,还提议三人一起到千味轩去用膳。 淑妃老大的不乐意,对德妃很冷淡,德妃也不在意,只亲亲热热地和庄书怡说话。 安泰殿中,萧承熠听说庄书怡和德妃、淑妃一起用膳,还做了别的菜式,冷哼一声道:“赏她席面不吃,偏要给旁人做,她倒是不嫌累!” 高良笑道:“老奴瞧着婕妤好像高兴着呢。” 萧承熠瞥了高良一眼,就你懂! “你去跟她说,不许再去御膳房了。”萧承熠道。 高良停了两息才应了声是,刚要退下去回话,又被萧承熠叫回:“回来,先不去了,朕过后自己与她说。” 叫别人传话,哪怕是亲信,也有可能传错意思,不如自己亲口说来得妥当,他还要好好“教训教训”她呢。 庄书怡三人在千味轩用过膳,略说了一会儿话便在淑妃的提议下散了各自回宫。 回到揽月轩,庄书怡更换了衣裳,春雪心疼地道:“婕妤您今日做得太多了,明日胳膊得疼!” 庄书怡捏捏自己的大臂,颔首道:“真的可能会疼呢!” “奴婢来给您捏捏吧,您别忘了,明日还得写字呢!”春雪道。 一想到要写字,庄书怡忙伸出胳膊:“快捏!” 春雪给庄书怡捏了不多会儿,她就开始打盹了,做了那么多面,怎么可能不累。 几个宫女伺候庄书怡午睡。她没睡多久,便被懿和宫送赏赐的给吵醒了。太后嘉奖庄书怡侍疾有功,又有孝心,赏赐了不少好东西。 懿和宫的人走了之后,皇后、淑妃、德妃,袁昭仪,都送了赏赐来。 庄书怡的小库房一下子多了许多宝贝,把她欢喜得不行。尤其是袁昭仪送的一个沉香木雕摆件,精工细作,一看便是出自大家之手,庄书怡喜欢得很,直接摆在了她的案头。 “哎呀,你们和人家一比,都变得丑丑的了。”庄书怡对自己做的面塑小玩意儿们说道。 青竹忙道:“婕妤做的也好看,一点也不丑。” “嗯嗯,青竹说得对,我不能嫌弃你们。”庄书怡说着又一个个摸过自己做的面塑们。 身后伺候的宫女皆掩嘴笑。曲茹静也跟着笑,不过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木雕摆件上,明明是沉香摆件,味道却似乎不太对。 晚间,趁着没人注意,曲茹静悄悄将木雕拿起瞧了瞧,看着确实是沉香木,她又凑近了闻了闻,味道确实不对。可惜她只是对沉香味道熟悉,并不懂药理,闻不出这到底是什么味,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万一要是不好,甚至有毒呢……想到这,曲茹静心怦怦直跳。 作者有话说: 从今天开始日更啦!没有提前说的话都是0点更新,应该是星期三入v,每天来看看慧慧鸭!爱泥萌,专栏预收们求求收藏。 第21章 ◎自己怎么就这么一日都离不得她!(含入v公告)◎ 晚膳过后,庄书怡便被青竹和春雪两个看着在散步,一千步还没走完。 曲茹静将那沉香摆件看了又看,但不敢再细闻,心里直打鼓。她到底是曲家人,对后宫阴私之事自然是知道的。庄婕妤正得盛宠,有人想要害她再寻常不过。 物件儿是袁昭仪送来的,但想要害人的未必是她,借刀杀人之事自古有之。 如果害人的是袁昭仪,倒是好办,她不管跟说此事,都是立功。但就怕此事背后有牵扯,万一牵扯到皇后,甚至太后,那自己就不是立功,而是找死…… 曲茹静陷入两难,她没想到才到庄婕妤身边头就遇到这样的事。 庄书怡和两个宫女说说笑笑从外间走进,曲茹静赶忙远离庄书怡的案几,假意来到庄书怡身边伺候。 “今日我其实不必走那一千步的,明明已经累着了,你们两个太缠人了。”庄书怡说着竟打了个哈欠,“安置吧。” 宫女们伺候庄书怡洗漱入睡,她上了床,忽又惦记起今日新得的沉香木雕摆件,吩咐道:“去把我案几上那个沉香摆件拿来我瞧。” 曲茹静心下一惊,那物件万一真有问题,远远放着可能一时对身子危害不大,若是放在枕边把玩可就难说了。 春雪知道她的性子,入睡前喜欢摸些小玩意,便去拿了给庄书怡。 曲茹静心里七上八下,想要阻止,却又怕自己遭连累。 好在庄书怡今日实在是又困又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而春雪见庄书怡睡着,便将那物件又摆回到案几上。 安泰殿内,萧承熠照旧在寝殿的书案前看书。 寝殿内一片寂静,琉璃宫灯灯光透明,书也是萧承熠一惯喜欢的,然而,他却有些看不进去。明明今日没人打扰他,他却总是分心。 视线不知第几次落在那红色小灯笼金钗上,他终于忍不住道:“高良,取一个装金钗锦盒来。” 高良不知皇上怎么看着书,突然下了这么一个旨意,忙吩咐下去,很快小太监就取来了锦盒。 只见皇上把他从庄婕妤处得的钗从笔架上取下,在手中捻动钗柄转动几下后,将它放进了锦盒里,压在庄婕妤的“墨宝”上。 做完这些,萧承熠继续看书,没过一会儿,他好像又看不下去了。 庄书怡就在他身边三日而已,自己怎么就这么一日都离不得她!萧承熠脸有些发黑,他站起身放下书道:“安置吧。” 高良照例问道:“皇上可要赐浴?” 萧承熠心道,庄书怡才伺候了几日,今日午膳也受累,这会儿怕早就入睡,便道:“免了。” 高良应下,宣宫女伺候萧承熠就寝。 萧承熠睡下后半个时辰,人还是清醒得无法入眠,他不由得自我生厌起来,难道自己就这般无用,没了庄书怡就是不成?他可不就是无用么,无法用膳,无法入睡,朝政被太后把持大半,他的后宫也被曲家把持,甚至他自己也无法临幸任何人。 思绪翻腾,他越发难以入眠,整个人呼吸变的急促,锦被中双拳紧握……他翻身准备下床,看到床边案几上还放着先前庄书怡做的半成品面塑,一个抱着吃了一半的大仙桃在打盹的小猴。 他停了掀被子的手,又躺了回去,想起那日午后,庄书怡掰着手指算算他的属相,之后才做了这个小猴。 当时他问她为什么做这个,她还不肯说来着。殊不知她掰手指头,嘴里默念子丑寅卯的样子全被他瞧见了。慧慧希望他能吃好、睡好,像那只小猴一样,就这么简单。 萧承熠忽地感觉一阵清风吹过心头,将萦绕在心间的烦躁愁郁全都吹散,没过多久,他竟睡着了。 - 曲茹静一整夜没睡好,一会儿梦见庄婕妤出事,皇上把揽月轩所有宫女都杀了,而自己是头一个。一会儿又梦见自己将此事告知太后,而背后竟然是皇后动的手,自己被太后杀了灭口…… “曲姑娘,你怎么了?可是没睡好?”庄书怡刚准备用膳,见一旁伺候的曲茹静眼底乌青,眼白发红,关切问道。 曲茹静忙道:“婕妤唤我茹静便是,许是有些、有些不习惯,叫婕妤担心了。” 庄书怡看看她,认真道:“是哪里不习惯?是褥子薄了,还是被子小了,或者是枕头睡不惯?还是床摆的位置不对?” 娇憨小贵妃 第20节 曲茹静没想到自己随意找的借口,竟然叫庄婕妤这般认真地追问,只好继续扯谎道:“许……许是瓷枕吧。” 庄书怡颔首:“那今日你去懿和宫取回你从前睡的枕头吧。” “谢婕妤恩典。”曲茹静屈膝道。 庄书怡轻轻摇头:“睡不好很难受呢。”她刚准备开始用膳,忽地想起萧承熠来,自己昨夜睡得倒是香,不知道皇上昨夜睡得好不好,等安泰殿送字来的时候,一定要问问。 “嘶……”庄书怡拿起玉箸,胳膊吃疼,忍不住嘶了一下。 春雪道:“瞧瞧,昨日使那些劲,今日胳膊当真疼了吧,奴婢来喂您吃吧?” “不不,越是疼越要多动,我自己来。”庄书怡忙道,咬牙自己用膳。 曲茹静看看庄书怡,心下感念,庄婕妤这样的人,只要在她身边待着,大概就不想离开了。 早膳过后没多久,安泰殿就来了一个小太监,送皇上今日要教庄书怡的字。 庄书怡接了纸便问道:“小公公,皇上昨夜睡得可好?今晨可用早点了?” 小太监恭敬道:“回婕妤的话,皇上昨夜歇得很好,今晨也用过早点。” 庄书怡喜笑颜开:“那就好,有劳公公。” “小奴不敢。”小太监忙躬身道。 庄书怡得了今日的字,便叫素香教她认字。 一看到庄书怡坐在案几前,而那沉香木雕摆件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曲茹静就无法心安,几次想要开口让庄书怡换个地方写字,但最终没有开口。 庄书怡一但做起自己的事来,便只有手头的事,胳膊疼也全忘了,当然没有在意一旁几番欲言又止的曲茹静。 倒是青竹瞧出来了,悄悄朝她招手,将她叫到一边。 “曲姑娘,我瞧你是有话要和婕妤说,可是要回懿和宫?”青竹问道。 曲茹静心中仍在挣扎,但这会儿青竹提出来了,自己只好顺着她的话道:“是的,但瞧婕妤写字专心,不想惊扰她。” 青竹笑道:“婕妤先前不是说了,准你去懿和宫取呢,你自去就是,婕妤不会怪罪你的。” 曲茹静虽才跟了庄婕妤,也将她性子摸了个七八分透,知她心性纯良,待人宽和真诚……越是这样想,曲茹静心就越像在热油上煎的一样。她这会儿才明白,她实在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庄婕妤。 青竹见她神色不对,面色微沉道,试探着问道:“莫非还有旁的事?” 曲茹静忙摇头:“没,没有,那,那我先去懿和宫了。” 说完,曲茹静就逃开了。青竹看着曲茹静落荒而逃的背影,想着她或许还是放不下曲家姑娘的身份,不愿在婕妤身边伺候。 曲茹静从揽月轩逃出来,脚步便越来越慢,她不想去懿和宫,不愿意见太后和皇后。犹豫再三,她又空手回到揽月轩。 迎面走来的还是青竹。 “怎么空手回来了?瓷枕没拿到?” 曲茹静略带羞愧道:“还是算了,太后叫我来和婕妤学伺候,不是叫我来享福的,只是枕头睡不惯便要跑回去取,倒显得我娇气。” 青竹以为她想通了,便笑道:“说得也是,做好眼前的事才是最要紧的。” 曲茹静明白青竹的意思,不管将来她是不是能成为皇上的妃嫔,现在她就是庄婕妤的宫女罢了。 曲茹静忽然想,或许她可以直接将此事告诉皇上?这个宫里肯定是皇上最不希望庄婕妤出事,也能处理好此事。至于直接告诉庄婕妤,曲茹静没想过,她不觉得庄婕妤能处理好此事。 两人回到内室,庄书怡已经将今日所学的字全记下,且写了好几张纸。 庄书怡看着自己才写好的大字,满意一笑。宫女们见她笑,忙都夸她写得好,学得快云云,把她夸得晕乎乎美得很。 曲茹静灵机一动道:“婕妤,今日能让我去给皇上送您的字吗?” 曲茹静此言一出,宫女们脸上笑意顿时全都收了。 庄书怡倒是没想那么多,随口应道:“好呀,你去吧。就这两张好了,告诉皇上我全会啦,随时可以考验我。”说着她挑了两张写得好的,放在一旁。 春雪皱眉,瞥了曲茹静一眼,又对自家主子有些恨铁不成钢。 “婕妤,您写字坐了许久,起来走动走动吧。”曲茹静道,她想叫庄婕妤先离开案几。 “嗯,确实要走动。”庄书怡站起身,春雪上前道:“您胳膊还疼不疼?” “哎呀,一写字我都忘了呢,你不说本来不疼的,这会儿有些疼了。”庄书怡笑着说道。 “是是是,都怪奴婢,奴婢把您说疼了。”春雪见曲茹静在收拾庄书怡的字,心里直冒火。 曲茹静拿了庄书怡挑出来的两张纸,忽视掉春雪冒火的眼神道:“那我先去安泰殿了。” “去吧。”庄书怡道。 曲茹静一走,春雪便忍不住道:“婕妤,您怎么能叫她给皇上送东西呢!” “怎么了?”庄书怡问道。 春雪四下看看,小声道:“太后叫她到您身边什么意思您还不知道?学您伺候,学了伺候谁?还不是伺候皇上去!” “我知道呀!”庄书怡不甚在意道。 “婕妤您就一点不在意?”春雪声音虽小,却透着焦急。 “伺候皇上的人多着呢,我为什么要在意她们?我不过是一个婕妤而已。”庄书怡不解道。 春雪哑口无言,她怎么忘了,她们家婕妤可不是寻常人…… 曲茹静拿着庄书怡的字,一路往安泰殿去,边走边想自己见了皇上要说什么。 到了安泰殿,皇上还没下朝。 “姑娘是来送庄婕妤的功课吧?给我就行。”守门的小太监道。 “我在这儿等皇上。”曲茹静道。 考虑到曲茹静身份特殊,小太监也不要制止,便由着她等了。 萧承熠下朝回安泰殿,见曲茹静手上庄书怡的纸,眉头便皱起,慧慧怎么叫她来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入v啦!感谢读者小天使们的支持!这本书不会有什么大的虐点和波折,本质是个轻松愉快的甜宠文。希望入v后还能得到你们的支持呀! 第22章 ◎低头吻在她唇上……◎ 曲茹静一见皇上过来,心跳便猛地加快,心里不住叫自己镇定。 “皇上,我来送庄婕妤今日写的字。”曲茹静上前道。 萧承熠并不接话,只将她手上的纸接了过来,抬脚便走。他心里有些怄气,慧慧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叫她来送?自己不是派了几个宫女给她,不够她使唤的? “皇上!”曲茹静忙喊了一声道,“我有事跟您说。” 萧承熠脚步不停往里走,曲茹静忙追加了一句:“是关于庄婕妤的!” 听到曲茹静这么说,萧承熠才停下脚步,回身冷冷看着她。 曲茹静被皇上冰冷的目光吓得瑟缩了一下,这和皇上与庄婕妤在一起时的目光截然不同。 “何事。” 语气更冷,曲茹静不由得怀疑,前两日她见到的和眼前这个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皇上。 曲茹静艰难地挪着步子,朝萧承熠跟前走了几步,斟酌着道:“昨日,袁昭仪赏赐了一个沉香木雕摆件给庄婕妤,今日我近了看,发现那木雕,看着是沉香木的,味道却有些不太对……” 萧承熠闻言心一缩:“味道不对是什么意思?什么味道?” “我也不知,但那肯定不是沉香木该有的味道。我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或者如今有什么时新的手艺也未可知。”曲茹静小声道。 “这摆件如今在何处?”萧承熠又问。 “就在婕妤平日写字做面塑的案几上,婕妤很喜欢。”曲茹静道。 萧承熠抬脚就走:“去揽月轩。” 曲茹静本想着跟皇上多说着一些,比如叫他不要声张,也不要叫人知道是自己告诉他的,没想到皇上这么急,她忙跟上去小声道:“皇上,求您开恩,不管查到什么,别说是我告诉您的。” 萧承熠道:“行,你和你兄长,都做朕的人。” 曲茹静脚步一顿,怎么还牵扯到兄长了。她的心越发狂跳,忙又跟上去,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她心慌得厉害,皇上的意思很明显,他要他们兄妹背叛太后,背叛曲家! “回话。”萧承熠见曲茹静不吱声,又说了一句。 曲茹静心一横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曲茹静说完这话,听到皇上哼了一声,也不知是笑还是蔑视。她心里明白得很,她今日不去找太后,而是来找皇上,其实就是在做决定了。 萧承熠出了安泰殿,龙辇已经备好,萧承熠登上龙辇前,对曲茹静道:“记住你今日所言,朕护你和你兄长。” “是!”曲茹静连忙应下。 谁说进宫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曲茹静顿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她甚至隐隐感觉一丝痛快。曲家抢夺他们兄妹的家产,逼迫兄长娶他不喜之人,还想逼迫自己嫁给老头续弦,这样的家族有什么好值得忠诚的!而身为臣子,忠于皇上是应当的! 曲茹静跟在龙辇后,脚步坚定,她相信自己的选择没错,太后在宫中不知道曲家背地里到底如何,她却是清楚得很,曲家早晚要倒! 龙辇未到,先头便有小太监到揽月轩,告知皇上即将到来。 庄书怡正在一边吃茶点,一边叫春雪给她捏胳膊。 春雪听说皇上要来了,惊奇地“呀”了一声道:“皇上怎么这会儿来了呢!还有那谁,去了这么久没回来?是她把皇上招来了?” “许是来考我功课了呢。”庄书怡笑道。 庄书怡起身,来到揽月轩门口迎接皇上。凝萃宫仍在修缮打理,暂时还不能入住。 揽月轩里住的另外一位刘美人也出来迎驾,虽然她知道,皇上不是来看她的…… 萧承熠下了龙辇,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拿着庄书怡今日写的字呢。 “臣妾恭迎皇上。”庄书怡屈膝行礼。 “免礼。”萧承熠用纸虚托了庄书怡一下,庄书怡直起身,看着萧承熠,笑盈盈道:“臣妾刚才和春雪说皇上定是来考臣妾功课了,果然如此!” 萧承熠笑笑:“嗯,慧慧说的对。” 曲茹静偷看一眼皇上如沐春风般的脸,和刚才对自己判若两人。也是,自己怎么值得皇上用这样的面孔呢!皇上说护她的意思,也绝不是收她入后宫。 “皇上尽管考,臣妾记得可牢呢,一个都不会错的。”庄书怡边走边道。 娇憨小贵妃 第21节 “若是错了呢?可认罚?”萧承熠道。 庄书怡想着皇上每次罚自己,也就是捏一下脸什么的,也没什么大不了,便道:“认罚!” 萧承熠低低笑了两声道:“好,那等下就好好考考你。” 两人进了庄书怡的卧房,萧承熠扫了一眼庄书怡的案几,看见了曲茹静说的沉香木雕摆件。他没有走近案几,拉着庄书怡到离案几有些距离的软塌坐下。 庄书怡叫宫女上茶,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等萧承熠来考她。 萧承熠急着过来,还未见她今日所写的字,这会儿打开看了看,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指了指纸上的一个字道:“这个字念什么?” “雅!”庄书怡脱口而出,这又何难,其实她从前便认得这个字呢。 “《诗》中有二雅,举一例诗。”萧承熠笑道。 庄书怡瞪大了眼:“皇上,您在说什么呀,臣妾没有学过这个呢!” “学雅怎么会不知道二雅呢,慧慧不认罚?认字不能只认其形,还要识其音,知其意,懂其典。这个,我可教过你?”萧承熠看着庄书怡缓缓道。 庄书怡脸一红,垂首嗫嚅道:“教过……” “那你今日可问了?”萧承熠看了一眼教庄书怡识字的素香。 “没问。”庄书怡声音越发小,像个被先生训得羞愧的学子。 “慧慧治学不严谨啊!”萧承熠轻扣了一下软塌上的矮几缓缓说道。 “臣妾错了。”庄书怡一时真觉得自己有些不够严谨,难得皇上这么用心,特意派人教自己。 “那认罚吗?”萧承熠道。 庄书怡抿抿唇,点点头道:“认罚。” 萧承熠继续轻敲着身侧的矮几,一边故作犹豫地道:“该罚你什么才能叫你长记性呢?” 庄书怡吓得心一颤,皇上没捏自己的脸,该不会打自己板子吧? “就那个吧!”萧承熠忽然手指着庄书怡案几上的沉香木雕摆件道。 庄书怡顺着萧承熠的手看去,看见自己新得的摆件,小脸垮了下来,有点舍不得给。 “皇上……”庄书怡才得了一日,还没玩够呢,她快要哭了,可怜巴巴地道,“皇上您肯定有很多精美的宝物,别要臣妾的这个了好吗?” “哎呀,慧慧喜欢这个木雕摆件?”萧承熠道。 “嗯,喜欢。”庄书怡重重点头。 “嗯,那就它了,不要你心疼,你怎么会记得牢呢。”萧承熠轻拍了一下身边的矮几道。 庄书怡想着今日这木雕是非要给皇上不可了,谁叫自己治学不严谨呢。她完全就没想过,其实是萧承熠教学不严谨,故意欺负她这件事…… 萧承熠给高良使了个眼色,他忙上前将那木雕拿走,率先离开了。 庄书怡眼睁睁看着木雕被拿走,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萧承熠心道,慧慧这么喜欢,自己往后得多找些好的木雕给她,好补偿她今日所失。他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只听庄书怡脸上虽有不舍,但却极认真地道:“皇上,那您给臣妾讲讲《诗》,讲讲二雅。” 萧承熠心一软,这就是他的慧慧啊…… “好,我给你讲。”萧承熠声音极尽温柔,笑意深达眼底。 萧承熠娓娓道来,庄书怡听得认真,但她实在是学识太浅,听不懂得太多,于是问题也多。萧承熠在庄书怡问出不知第多少个问题时,轻怕了一下她的手:“贪多嚼不烂,今日就学这些,能记住一成就算不错。” 庄书怡赧然一笑:“皇上真好,教臣妾这么多,臣妾一定好好学。”已经把木雕被哄走的事全都忘了。 萧承熠笑笑,吃了口茶。在来看来,庄书怡其实并不用学太多、太过深奥的学识,她自有一派天生的行事道理,是书上学不来的。虽说是憨了些,却并不是不明事理,不分是分,她心里是有自己的成算的,从她向来不提长清侯府一句便可知。 “慧慧昨日可累着了?”萧承熠不再提学问之事,转而说起旁的。 庄书怡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手臂有些疼呢,长远没做了。” “往后可不许这么逞强,过来,我帮你揉揉。”萧承熠道。 “春雪帮臣妾揉过了。”庄书怡脸一红,但见皇上看着自己,神色是不容拒绝,便又乖乖地坐到他身边了。 萧承熠拉过庄书怡的胳膊,轻轻地揉捏着问道:“是这儿吧。” “是。”庄书怡觉得皇上捏得比春雪还要舒服些呢,“多谢皇上。” “谁叫我吃了你的面呢。”萧承熠笑道。 庄书怡眉眼弯弯,似乎很享受萧承熠为她揉胳膊。 萧承熠为庄书怡揉过两侧胳膊,想着自己要去查那沉香木雕之事,便说自己要离开了。 庄书怡忙道:“皇上不用了午膳再走吗?昨日您赏了我一等席呢。” “慧慧自己吃吧,我还有事。”萧承熠道。 庄书怡一听皇上有事,还特意为自己的功课操心,心里越发愧疚,面露愧色道:“臣妾叫皇上费心了。” 萧承熠不知道庄书怡想到哪儿去了,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慧慧值得。对了,不许再为旁人做饭做面,御膳房也别去了,等你搬到凝萃宫,有小厨房。谁敢再叫你做,你就是我说的,不许,听到没?” 庄书怡捂着被捏过的脸,想着皇上刚才为揉胳膊,知道皇上是心疼自己,便乖乖点头:“臣妾知道了。” 萧承熠见庄书怡这样乖,心里有些痒痒的,想要多和她亲近一会儿,但事有轻重,还是离开了。 萧承熠回到安泰殿,高良便上前禀告。 “皇上,老奴请卢太医瞧过,那沉香木雕确实被动过手脚。” “动了什么手脚?”萧承熠沉声问道。 高良道:“那木雕曾被泡在剧毒的毒液里许久,若是长期放置在身边会让人变得痴傻。” 萧承熠瞳孔收缩,心下惊怒交加,后背即刻起了一层冷汗:“速叫卢太医去给庄婕妤号脉。” “是。”高良忙应声下去吩咐。 萧承熠眉头紧锁,高良回来后,他又问道:“这木雕的来历呢,可查清了?这东西是怎么进的宫?” 高良道:“老奴派人去内务总库查了,还未来回话。” 萧承熠回想着袁昭仪,袁家家世清白显赫,五代为官,袁昭仪弹得一手古琴,且棋艺高超。萧承熠偶会招她为自己弹琴,或与之对弈,在外人看来,袁昭仪算是得宠的。 若是出于对庄书怡的嫉妒,袁昭仪倒是有理由去害她,但她素来心高气傲,又擅长棋艺,就算要害,应该也不是这样的法子。 经过这几年,萧承熠以为宫中留下的都是安分的呢,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揽月轩内,庄书怡仍在叫素香给她讲《诗》,讲二雅。 青竹进来道:“婕妤,卢太医来了,说要给您请脉。” 庄书怡诧异:“我没有生病呀?也没人去请吧?” 素香忙道:“宫里有请平安脉的,婕妤请卢太医进来吧。”素香觉得自己被皇上害惨了,今日被他那么一说,庄婕妤变得格外认真起来。每个字都要问清有什么意思,有那些典故,素香搜肠刮肚,生怕自己教不好或是有什么错漏。这会儿总算来个人,最好把婕妤这茬儿给岔过去…… “那便请进来吧。”庄书怡道。 卢太医对皇上近来偏宠的庄婕妤也是有所耳闻,因此进房后免不了偷偷打量一番。自古医者多少都会看人面相,他一见庄婕妤,面庞圆润光洁,额头饱满,双目有神,鼻尖下巴皆有肉,便觉得她面相极佳。 “微臣奉命给婕妤请脉。”卢太医恭敬道。 “有劳。”庄书怡和气道。 卢太医看过庄书怡的面色,又问她近来身子可有不适等,之后才给她号脉。脉搏强而有力,身子非常康健。 “太医,我身子如何?”庄书怡从前是有些怕见大夫的,因为她怕苦,怕吃药。 卢太医笑道:“婕妤身子康健得很。” 庄书怡这才眉开眼笑:“那就好。” 那木雕到底只是被毒液浸过,光靠散发味道不足以很快就能使人中毒,卢太医心下了然,不准备给庄书怡开药,之后叫御膳房准备些清毒的药膳便可。毕竟高公公说了,这位是皇上心尖上的,可不能吓着,不能叫她知道发生什么了。且不能打草惊蛇。 这会儿萧承熠新派给庄书怡的宫女冬晴觉察出了不对劲。 皇上突然过来,拿走了庄婕妤的一个木雕摆件,之后又派太医过来给婕妤号脉……那个木雕有问题!冬晴心下一惊,看了一眼曲茹静,是她把皇上带来的,她肯定知道了。 卢太医离开后,冬晴便将曲茹静叫离,两人到了僻静处。 “是你发现了那木雕有问题,告诉皇上了?”冬晴直接问道。 曲茹静也没有瞒着道:“是,我闻着觉得味道不对,但也不十分肯定,就跟皇上随口提了一句。” 冬晴神色有些复杂,这事算是她失察。曲茹静发现得早,还能告诉皇上而不是太后是好事。 “你做得对。”冬晴道,她没有多问曲茹静为什么这么做,有些事不必说得太明。 午后,趁着庄书怡午睡,冬晴找了个借口,说要搬进凝萃宫了,先把库房整理一下,便和青竹、素香三人进了库房。还好,库房内没有再发现异常之物。 后宫里,皇上和宠妃但凡有些风吹草动,便会惹得有心人注意。庄书怡不过睡个午觉的功夫,后宫已经流言四起——庄婕妤有孕了! “你说庄婕妤有身孕了?”太后也午睡才醒,还未起身,靠着软枕,听到宫女所言,坐直身子,惊讶不已。 “后宫都在这么传。”宫女道。 “……庄婕妤侍寝倒是有些日子了,若是怀上了,倒也不是不可能。具体怎么传出来的?”太后思索片刻后又问。 宫女道:“皇上今日一下朝便被曲姑娘请去揽月轩,皇上离开后没多久,卢太医便去揽月轩了。” 太后眉头微皱:“是茹静请皇上去的揽月轩?” “是,曲姑娘在安泰殿等了许久才等到皇上,皇上一下朝,见了曲姑娘便赶往揽月轩了,连朝服都没换。”宫女道。 太后听着宫女的话,想着近来就数庄婕妤侍寝最多,心里竟也信了三分。她想把曲茹静叫回来问一问,但一想到皇上已经和自己离心,若是逼问得太过,只怕他会越来越逆反,便也没声张,只吩咐道:“叫御膳房,内务府伺候得都精心些。” 万一真的有孕了,可是皇上的长子、长女疏忽不得。倒是皇后那里,与皇上成亲几年,肚子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皇后对皇上显然也不十分上心,太后想了想道:“去把皇后请来。” 皇后自然也听说了庄婕妤似乎有孕的事,因此也知道太后为什么会叫她来。 太后在偏殿见皇后,皇后行了礼,便在太后身边坐下。 太后先是盯着皇后瞧了好久,之后才缓缓道:“庄婕妤的事,你可听说了?” 皇后道:“儿臣听说了,都是她们闲得捕风捉影吧。若真的是怀疑有孕了,怎么皇上在揽月轩那么久没宣太医,反而是皇上走了之后才宣?这显然很不合理。” 太后听皇后这么一说,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一定是她太想抱孙子才会下意识地相信那是真的。 太后缓缓点了两下头,瞥了一眼皇后道:“皇上登基快四年,你嫁给他也快四年,怎么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太医可说过你身子是好生养的。” 皇后平日里最怕的就是太后提这个,哂笑道:“儿臣也很急,可是这种事,总归急也没法子……” 太后叹道:“到底生个嫡长子是最好。你瞧哀家、瞧皇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太后说着按着自己的膝盖揉了揉,“这膝盖挨了多少跪,如今一到阴雨冷雪的天气就疼,神仙难医。你有了嫡子,哀家也就放心把后宫交给你。” 这话皇后听过无数次,她自己也不是没想过真的和皇上圆房,早些诞下嫡子,说不定等有了孩子,自己就会爱上皇上。然而她实在做不到,她一想到裴筑还没娶亲,心里便放不下。她甚至想着,等裴筑娶亲那日,她便和皇上圆房。就怕皇上不愿意…… 娇憨小贵妃 第22节 皇后垂着头,不敢看太后的眼睛,小声道:“儿臣知道了。” 太后又叹了一声,看着皇后道:“皇上如今对哀家、对曲家误解太深,若是他先有了庶长子,再是他的宠妃所生,只怕将来就算你生出嫡子来,太子之位也未必稳固。茹馨,你懂哀家的意思吗?” 皇后颔首:“儿臣明白。” “你啊,对皇上还是不够上心。那庄婕妤为什么能博得皇上喜爱,还不是她叫皇上瞧见了她的关怀和真心。你和皇上成亲几年,可有亲手为他做羹汤?为他缝衣裳?”太后叹道。 皇后心下片凄荒,她知道身为皇后,身为曲家长房嫡女自己应该怎么做,可她就是做不到。她进宫前一时的懦弱,要她用一辈子偿还么? 太后见皇后一直垂首不回话,有些恨铁不成钢,便道:“将来的太子必须是从我们曲家姑娘肚子里爬出来,你要是一直对皇上不上心,可别怪姑姑无情,曲家有的是姑娘。” “姑姑!”曲茹静心一惊,忙看向太后,又喊了一声:“母后,再给儿臣一些日子。儿臣,一定会尽快怀上的。” 太后觉得皇后话里有话,听她的意思好像是之前是她不想怀似的,她刚才还说没办法呢……但太后也没有多问,只要有皇后这句话便成。若是皇后实在不中用,她到时候也不会手软。 安泰殿内,萧承熠等来了那沉香木雕的来历。 “皇上,查出来了,那沉香木雕是袁昭仪的陪嫁,进宫后一直为袁昭仪所有。”高良道。 “知道了。”萧承熠道。“今晚赐浴袁昭仪。”既然一直在她身边,那定是她出手,没人借刀杀人了。 “是。”高良应道,“皇上,老奴还有一事禀告,宫里这会儿都在传,庄婕妤有喜了……” 萧承熠脸一僵,稍想便知为何会有这样的传言。 “还是太闲了。”萧承熠黑着脸道,“昨晚和中午送来的面都不成,她们倒还有心思传谣言!” 高良垂首不敢言语,心说,除了庄婕妤亲手做的面,旁人做的可不都是不成……皇上赏给他吃了,味道并不差。 萧承熠想,若是旁人,他倒是可以利用这个谣言做些什么,但是对庄书怡,他不想利用她。 慧慧有孕……若是她真的有孕倒好了。 还有诸多政务要处理,萧承熠暂时把这些事都放到一旁,看起裴筑送来的奏疏。今年春耕后,西北雨水一直很少,恐怕影响今年粮食收成。越是收成不好的年份,大梁与西陵越是会发生摩擦甚至战乱…… - “什么,我有身孕了?”庄书怡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小腹,低头看了看。 春雪去浣衣局送衣裳,无意间听到别宫的宫女在议论此事,忙跑回来告诉庄书怡。 “奴婢是听别的宫女说的。”春雪也看庄书怡的小腹。 “好像小肚子是有些变点大呢。”庄书怡边摸着肚子边喃喃说道,“但是早上卢太医没说有呀!” “您不是午膳吃上等席,吃多了肚子才大的?”青竹道,“您不是月事才来过没多久?” 庄书怡想了想:“好像是,哎呀,那我这真是是胖啦!”说着她又摸了摸肚子,小声嘀咕道,“一定是最近给皇上试菜,吃太多了。” “晚上该走两千步了。”春雪道。 庄书怡假装没听到春雪说的,继续做手上的面塑了。 晚膳过后,庄书怡到底被春雪几个看着走了两千步。临睡前,庄书怡说自己的肚子已经小了,明日不用走了,惹得宫女们一团笑。 戌时,该是皇上传旨赐浴的时候,安泰殿很快传出来消息,皇上今晚赐浴袁昭仪。 “婕妤,皇上今夜赐浴袁昭仪了。”春雪来到床边,禀告庄书怡。 庄书怡哦了一声,翻身朝里说自己睡了。 春雪见状,心道自家婕妤心真大,不在乎皇上赐浴给谁,便转身去放帐钩,她两侧纱帐放下,又灭了几盏宫灯,室内一下子暗了许多。 春雪忽然听到床上婕妤似乎在嘟囔着什么,便又来到床边道:“婕妤您有什么吩咐?” 庄书怡声音闷闷地道:“没有,你们都歇着吧。” 春雪觉得庄书怡声音不太对,又掀开纱帐去看她。 “怎么了?”庄书怡转头看春雪。 春雪笑笑:“无事,奴婢就是看看您。” 庄书怡又转过头去:“嗯,我无事,你去歇着吧。” 春雪退出纱帐,心道婕妤这是心里不好受了吧。就算她心再大,肯定也是在意的,尤其是近来皇上偏宠她,如今突然又赐浴给旁的妃嫔,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意。婕妤身边多了几个伺候的宫女,她心里还酸溜溜的呢…… 春雪想到这,又希望婕妤还像之前一样,心大点,不要太在意。毕竟那是皇上,不可能独属于哪个嫔妃,受宠只是一时的,冷落才是长久的。想到这,春雪叹了口气,往隔间走去。 纱帐内,庄书怡生着闷气,皇上身子才大安怎么就招妃嫔侍寝!下次他要是再病了,自己可不去侍疾了! 庄书怡迷迷糊糊,一会儿想着皇上招别的妃嫔侍寝会做什么呢,一会儿又想自己“侍寝”的两次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比以往入睡的速度也稍微慢了那么一点。 安泰殿内,已经沐浴过的袁昭仪,手抱古琴进了寝殿。 萧承熠坐在榻上,斜靠着凭几看袁昭仪朝他走来,倒像是古画里走出的美人,美则美矣,就是在这夜里,有些瘆人。 袁昭仪走近后,略屈膝,浅笑道:“皇上今日想听什么曲子?” 萧承熠看看她,面无表情道:“鸥鹭忘机。” “是。”袁昭仪走到琴案前,将琴放好,刚一入座,看到香炉架上本来该摆放香炉的地方,放着一个她眼熟的沉香木雕摆件,她心下一惊,却听皇上冷冷道:“见过吗?” 袁昭仪感觉不妙,心道要出事,本来放在琴弦上的手,缩回到琴案下,柔声道:“瞧着像臣妾昨日送给庄婕妤的。” 在袁昭仪身旁,摆着一盏琉璃宫灯,萧承熠将袁昭仪的神色看得很清楚。 “你在害怕什么?”萧承熠问道。 “臣妾不曾。”袁昭仪道,“臣妾这就给皇上弹琴。” 说完她便开始拨弄琴弦,但是她手一碰到琴弦就后悔了,人心一乱是弹不好琴的。 “铮~~~~~”琴弦断了一根,险些崩到袁昭仪的脸,她身子一躲差点摔倒。 “臣妾该死!”袁昭仪忙跪倒在琴案旁,之前有位杨昭媛在弹琴时断了根弦,惹得皇上不快,被贬为采女,再也没有出现过。 萧承熠冷冷地看着袁昭仪:“你素来琴技高超,今日怎么这般慌慌张张?” “臣妾,臣妾近来疏于练习,手生了,求皇上恕罪。”袁昭仪颤抖着说道。 “不是看到那沉香摆件慌神了?”萧承熠道。 袁昭仪以头触地:“求皇上恕罪。” 萧承熠看着眼前以头抢地的袁昭仪,好似头一天认识她。这宫中的女人,不止袁昭仪一个,总会叫他看到面目全非的一面。 “说吧,为什么要那么做,可有人指使。”萧承熠冷声道。 “臣妾一时鬼迷心窍,求皇上恕罪。”袁昭仪头发本就披散着,这会儿再一个劲磕头,显得狼狈不堪。 萧承熠越发觉得自己从前是高看她,不愿再多看她一眼,见她不愿说,也懒得听。 “来人,拖出去。”萧承熠厌恶地说了一声。 “皇上饶命,臣妾一时糊涂……” 高良迅速指使两个小太监,将袁昭仪拖了出去,凄厉的喊叫声,在夜晚的皇宫里传了好远。 “你去审,看那物件是进宫前就浸过毒,还是进宫后。”萧承熠对高良道。 袁昭仪被拉下去后,萧承熠心中的烦闷并未有半点减少,反而越发烦躁厌恶起来。对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都深深地厌恶。 高良出手,很快便审问出来,那木雕摆件是进宫前就有的。原是她家中庶弟想要害她被她发现后,她不动声色一直留在身边,想着日后或许用得着。近来她见庄婕妤得宠,心下嫉妒便想出了这个法子,将这物件混在赏赐里,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萧承熠听着高良的禀告,面色深黑。他斜着身子,看着琉璃宫灯将他的影子投映在玉屏上。这世间便是如此,有多少光亮,就有多少阴影。 高良命人将袁昭仪的古琴和木雕摆件收走,安泰殿内恢复了寂静。 萧承熠在榻上坐了许久,一直盯着屏风上自己的影子瞧。 高良见状,心下十分担心,斟酌了许久才开口道:“皇上,老奴去请庄婕妤来?” “请她来做什么?”萧承熠依旧黑着,声音冷若冰霜。 “时辰还早,请婕妤来侍寝吧,皇上,您见见婕妤吧。”高良几乎是在哀求,他觉得皇上见了庄婕妤,大概就不会这般面若死灰。 “不见。”萧承熠冷声说着,起身往龙床走去,不用人伺候,自己宽衣躺下了。 高良见皇上这般,觉得今夜只怕皇上又要彻夜难眠,皇上才好的身子,哪还经得住这样熬!想到这,高良便决定抗旨,去请庄婕妤来。他相信,只要庄婕妤来了,皇上一定不会怪他的。 高良退出寝殿,派了两个亲信太监,叫他们悄摸地去接庄婕妤过来。 此时的庄书怡早就进入梦乡,睡得酣甜。 小太监叫开揽月轩的门,说明来意。揽月轩的守门太监忙将他们放进来。 今日是冬晴守夜,听到动静便开了门,见是安泰的太监,还抬了辇来。 “冬晴姑娘,我们来接庄婕妤去侍寝。” “公公请稍等。”冬晴没多问,转身进了内室。 冬晴来到庄书怡身边,轻轻喊了一声:“婕妤?皇上宣您侍寝呢。” 这样的轻声细语,庄书怡压根听不见,倒是隔间的春雪听到动静醒了,批了件外衣过来。 “你这样是叫不醒婕妤的。”春雪道。 说着春雪也走到床边,推了推庄书怡:“婕妤,醒醒,皇上宣您侍寝。” 连推了好几下,庄书怡才醒转过来,一听说要去侍寝,她裹着被子往床里头滚了两圈,声音从被子里传出:“不去!” 春雪爬上床道:“那可不成,您要抗旨不成。” “不是已经有袁昭仪了吗?他还要两个人侍寝啊!”庄书怡闷声道。 春雪道:“怕是袁昭仪没伺候好,才宣您去的,您快些,莫要叫皇上等急了。”春雪觉得自家主子什么都好,就是每次叫她起床有点难,脾气也最大。 庄书怡不情不愿地露出小脸,但眼神清明,显然已经彻底醒了。 冬晴和春雪伺候着庄书怡更了衣,头发只梳了个矮髻,便出门去了。 庄书怡上了辇,发现今日高公公没来,一路上便也没吱声。此时夜已深,天上只有一弯新月,整个皇宫看起来像个一个个的黑窟窿,庄书怡感觉有点吓人,将脸埋进披风,眼睛只看着太监手上的灯笼。 到了安泰殿,太监叫她等着,很快高良便出来了。 高良一见庄书怡,好似见到了救命恩人。上前道:“婕妤,皇上在寝殿,已经歇下了,但肯定还没睡着,您进去吧。” “袁昭仪呢?”庄书怡问道。 “她不在,就皇上一个人。”高良忙道。“皇上……皇上可能有些不开心,婕妤您哄哄。” 庄书怡沉默两息:“我知道了,这就进去。” 高良领着庄书怡到寝殿门口,自己没进去,只在门口朝里头道:“皇上,庄婕妤来了。”说完便示意庄书怡进去。 娇憨小贵妃 第23节 庄书怡对这儿已经颇为熟悉,她脚步轻盈地来到床边,掀开纱帐,只见皇上趟得好好的,似乎已经睡着。 “什么嘛,叫人家来,自己却先睡了。”庄书怡站在床边,看着萧承熠的脸轻声道,说着她又轻笑一声:“睡着了也挺好的。外面太黑,我不敢回去,就在皇上身边睡啦!” 说完,她蹑手蹑脚地上了床,跨过萧承熠的身体,到了床里面,钻进了锦被中。 庄书怡才睡过,这会儿精神得很,她侧着身子看萧承熠。 见萧承熠似乎睡得很香,庄书怡心想,该不会是刚才袁昭仪同房,这会儿累了吧? “哼!” 一直装睡的萧承熠听着庄书怡突然对他哼了一声就转身过去,伸手将她捞进怀里。 “慧慧刚才哼什么?”萧承熠声音低哑地问道。 庄书怡被吓了一跳:“皇,皇上您没睡着?” “睡着了怎么逮到你对皇上不敬。”萧承熠将头埋在庄书怡颈间,克制而又深长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庄书怡感觉脖子痒痒的,扭动着身子,却被萧承熠抱得更紧。 “臣妾错了,皇上,痒……”庄书怡声音像个猫儿似的,挠在萧承熠心头。 萧承熠将庄书怡的身子扳正,让她面向自己,低头吻在她唇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订阅!鞠躬! 第23章 ◎皇上这分明是向庄婕妤表明爱意呢!◎ 庄书怡呼吸骤停,身子一僵,双手下意识握拳,脚趾都紧绷得蜷起。但随着萧承熠吻得加深,她身子渐软,找回了呼吸,学着给予回应,两人贴近,她双手环上萧承熠的颈。 庄书怡笨拙的回应,叫萧承熠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渴求,但就在他想要更进一步时,他突然放开了庄书怡。 他看着庄书怡迷离的眼,嫣红的双唇,又将她拥入怀中,头埋在她颈间低声呢喃:“慧慧……” 庄书怡身子还是软的,她还以为皇上会继续呢……怎么突然放开了,是累了吗?声音听起来好像很累,很难受。 “皇上……”庄书怡回应萧承熠,她的双臂还环抱着他,想起高公公说的话,庄书怡轻轻抚着萧承熠的后背,想要哄他入睡。 萧承熠的心被不甘、屈辱和厌恶占满,哪怕庄书怡一直在安抚他,他也无法安心入眠。倘若庄书怡不在身边,或者是换了旁人,这会儿他自己也不知会是什么光景。 过了足有半个时辰,萧承熠感受到庄书怡安抚的手渐渐变缓慢直到彻底停了,便放开她,想叫她睡得舒服些。 “嘻嘻……”庄书怡冲萧承熠笑,“皇上是不是以为臣妾睡着啦!” 萧承熠一放手,便看到庄书怡笑颜盈盈,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骤然漏跳了几下,接着一股暖意在他四肢百骸流转。他张张口,感觉喉间有些紧,空咽一口,嗓子越发沙哑:“慧慧,怎么还不睡?” “皇上也没睡呢。” 深夜里,庄书怡的声音轻柔和煦,目光流转全是关切。 萧承熠轻声笑叹一声:“我没事,慧慧睡吧。” 庄书怡看着萧承熠的眼,摇头道:“今夜臣妾等皇上睡了再睡。” “可慧慧知道的,我入睡很难。”萧承熠道。 “那臣妾可以为皇上做些什么呢?”庄书怡问道,“要听小曲儿吗?” 萧承熠看看庄书怡:“不用。” 庄书怡抿了一下唇,小心试探道:“是袁昭仪惹皇上不开心了?” “不是,你不懂,你快睡吧。”萧承熠伸手将庄书怡额间的发捋到耳后。 萧承熠刚想收回手,却被庄书怡捉住,她面色认真地道:“臣妾懂,皇上肯定又想起心里的坏人、坏事了。臣妾上次不是说了嘛,要把好人装心里!皇上不是答应臣妾了吗?” 庄书怡神态极认真,将萧承熠的手攥得很紧,眼神格外坚定,好像要穿透萧承熠的心,将他心底的“坏人”赶走。 萧承熠被庄书怡的眼神深深吸引,心下为之动容,他艰难地开口应道:“知道了。” “皇上是一言九鼎,可不能再食言。”庄书怡仍用那坚定无畏的眼神看着他,手被庄书怡攥得更紧。 萧承熠似乎感觉真的有股力量,通过庄书怡的手和眼传递给自己。 “好,决不食言。”萧承熠在庄书怡的目光下承诺。 庄书怡这才嫣然一笑,紧攥着他的手,改成掌心相握,道:“臣妾相信皇上。” 萧承熠将庄书怡又拥进怀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将她放开道:“慧慧唱上次的曲吧。” “好。”庄书怡应了一声,便开始轻声哼唱。 这一次,萧承熠终于顺利入眠,且睡得极深。 庄书怡在安泰殿的寝殿睡到很晚才醒,此时萧承熠早就已经上朝。 安泰殿的太监宫女们见庄婕妤醒了,忙恭敬地上前伺候。昨夜要不是高公公把庄婕妤请来,皇上还不知如何呢。 庄书怡见天光大亮,身侧无人,忙坐起身问道:“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才过辰时。”宫女道。 “都这个时辰了,皇上呢,可用过早膳?”庄书怡又问。 “用了。”宫女掩嘴笑,皇上是看着庄婕妤的睡颜用膳的呢,倒像婕妤能下饭似的。 庄书怡又朝宫女招招手,叫她凑近了听自己说话。 “那皇上瞧着,心情如何?”庄书怡小声问。 宫女也小声道:“托婕妤的福,皇上心情很好。” 庄书怡满意地点点头,叫宫女伺候她起身。 安泰殿给庄书怡准备了丰盛的早膳,庄书怡吃饱后,准备回揽月轩,却被宫女留住了。 “婕妤,您稍等,皇上留了东西给您。”宫女叫住她。 “肯定是今日的功课!”庄书怡笑道。 宫女笑着,递给庄书怡一个信封。 庄书怡接过,心中诧异,今日怎么用信封装了。 庄书怡乘小辇回揽月轩,手上拿着已经拆开的信笺。皇上这次给她的功课和前些日子不同,写在了一张精致的花签上,而且也不是零零散散的十个字,看上去是四句诗。她认识其中几个字:“关关……在河之……淑女……君子好……” 她在口中把认识的字念了一遍,隐约觉得好像在哪听过,但一时又记不起来,便将花笺收起,准备等回揽月轩问素香。 懿和宫内,太后和皇后脸色都不好看。请安的妃嫔们才被训了一通离开,只剩她们两人坐着。 今日一早,皇上就叫高良传口谕通报六宫,说袁昭仪,因君前失仪被贬为庶人,囚于冷宫。 昨夜袁昭仪那凄厉的喊叫声传得很远,太后昨夜便知皇上又发落了伺候的妃嫔。她原本并未太在意,皇上性子如此,对伺候的妃嫔挑剔得很,动不动就发落处置。 但今日她一起身便得知,皇上处置袁昭仪怕是另有隐情。安泰内的太监去内务总库查了袁昭仪,再联想到昨日皇上的反常,以及揽月轩中之事,太后很快便猜出来了。 “袁昭仪怕是对庄婕妤动手了。”太后对皇后道。 皇后最见不得妃嫔之间互害,眼中闪过厌恶,但她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她在家时就听娘亲说过,太后当初为了上位害过不少妃嫔。 “是儿臣失察。”皇后道。 太后瞥了皇后一眼:“哀家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皇上。” “儿臣明白。”皇后垂首应道。 “你真明白就好了,皇上对庄婕妤已然超过旁人,就是你这个皇后,怕也是比不上!”太后语气颇重,眼神也犀利,叫皇后越发不敢看她。 “母后,儿臣总归是皇后,庄婕妤受宠不过一时,儿臣会笼住皇上的心的。”皇后近来被太后教训得多了,好听的话也越来越会说。 太后道:“前脚处置了袁昭仪,后脚就招庄婕妤侍寝。看来皇上如今是吃离不了她,睡离不了她,哀家就算想要处置她,也要掂量掂量皇上能不能受得了!” 皇后脑中闪过庄书怡的脸,忙道:“还不到这地步,母后万万不要这么做,这样只会让皇上和母后离心罢了。儿臣定会笼住皇上的。” 太后叹了一声:“罢了,哀家也不想成日说你,你回去吧。” 皇后也不想在这儿待,麻利地起身告退。 看着皇后离开的背影,太后感到一阵疲累,她按了按眉间,想着皇上和后宫之事。 “一个两个都这么心慈手软!就哀家是个坏人,他们俩倒是像,偏生还过不到一块去呢!”太后喃喃道,“哀家是不是该把后宫交给皇后,近来感觉精力不如从前了。” 太后这么说着,身侧的宫女并无人接话,太后时常这样自言自语,并不是与谁说话,若是哪个宫女接错了话,反而会被罚。 皇后出了懿和宫,看了眼天色,看到一行鸟飞过。鸟儿真自由啊,从很远的地方飞来吧,说不定从西陵飞来,飞过裴筑的营地呢。 “娘娘?”明月见皇后看着天上的鸟儿发呆,疑惑地喊了一声。 “走吧,回宫。”皇后垂首,那一行鸟在皇宫上空盘旋飞行一会儿,由领头的鸟儿带着向西飞去了。 庄书怡回到揽月轩,一下小辇就急着找素香。 “婕妤,您先别急着找素香,您没事吧?”春雪迎上前道。 “嗯?我不是好好的么?”庄书怡不解道。 春雪道:“袁昭仪被贬为庶人,关进冷宫了。” “嗯,我知道了,我没事。”庄书怡走进里间,走到案几前坐下,“素香,快来,今日的功课我带回来了。” 春雪见婕妤人无事,似乎不愿意提袁昭仪便也没再多言,忙开始研墨。 庄书怡取出信封,从里头拿出花笺,搁在案几上道:“瞧,今日皇上给我功课和以往不同,好像是首诗,素香,你快给我读。” 素香一件那花笺上的字,笑道:“这是《诗》里的第一首《关雎》呀。” 庄书怡眼睛顿时神采奕奕:“皇上开始教我学诗啦!快教我读。”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素香读了一遍。 庄书怡忙恍然大悟道:“我就说我好像听过,你这么一读我就想起来了呢!我兄长小时候也背过这诗,背了好些天,结果先生一考,就记得这四句,后面全忘了,爹娘也不叫他读书了,白费了一两银子束脩呢。” 庄书怡一说话,惹得身边伺候的宫女都笑。 “这四句,我也不必背了,到现在还记得呢!我先学着怎么写,素香,等我学会写了,你来给我讲。”庄书怡笑道。 素香笑着应下,她看着那花笺,觉得皇上不单单只是想要教庄婕妤这四句诗,若只是要教诗,何必特意写在花笺上呢? 娇憨小贵妃 第24节 皇上这分明是向庄婕妤表明爱意呢!素香脸一红,没想到皇上还有这样一面,等下她定要和婕妤好好地讲这几句,要让婕妤明白皇上的心意才好! 庄书怡认真把那四行诗写了好几张纸,口中也也将这四句诗念了好多遍。 也不知道大哥和爹娘怎么样了……庄书怡眼眶有些发热,手口都停了下来。她看看眼前摆着的面塑,又看看萧承熠写的花笺,继续写字了。 “好了,我这会儿已经,知其音、识其形了,素香来给我讲讲吧,这四句是什么意思?”庄书怡道。 素香试探道:“婕妤,您自己先猜一下呢?” 庄书怡拿起萧承熠写的花笺,思索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道:“有一只鸟儿,在河边。有一位淑女……君子……君子……哎呀,我好像有点知道了……” 素香掩嘴笑:“婕妤说说看?” 庄书怡看着素香,有些难为情:“我心里知道,但是说不出来。” “婕妤是害羞了吗?”素香笑道。 庄书怡看着那花笺,脸越发红了,也确信自己猜的多半是对的。这句诗,并不难…… “你,你讲吧……”庄书怡道,“以防我猜的不对。” 素香便逐字逐句为庄书怡讲,庄书怡听得倒也认真,只是脸一直红着。 最后,素香生怕庄书怡不懂,说道:“皇上特意写在花笺上给婕妤的呢,您要把这花笺收好。” 庄书怡便将那花笺用一个锦盒装起来。 素香又和庄书怡讲了一些文人才子,才女佳人互赠花笺诉衷肠之事,庄书怡听得脸一直绯红。 “那,我是不是也该该给皇上回一句诗……可我不会诗,也没有这么好看的花笺呢。”庄书怡道。 素香笑道:“婕妤只管用自己的方式表明心意就行了,不拘于用什么诗,什么纸。” “我知道了,反正今日先把我写的功课交给皇上瞧,别的,别的,我再想想。”庄书怡抱起锦盒,将它藏了起来。 庄书怡藏好锦盒,若无其事地走回案几,叫素香去送功课。 这会儿,曲茹静上前道:“婕妤,我想回一趟懿和宫。” “是要回去拿瓷枕?快去吧。”庄书怡道。 “谢婕妤恩典。”曲茹静屈膝行礼。 素香拿着庄书怡今日写的字,与曲茹静一同出揽月轩。 两人并未多言,到了岔路自然分开。 曲茹静一早便得了信,叫她主动去和太后说袁昭仪毒害庄婕妤之事。这会儿她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太后,曲姑娘求见。”懿和宫太监禀告。 “宣。”太后正闭目养神,眼睛没睁,缓缓道。 曲茹静进了殿,给太后请安。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太后声音轻缓,似乎有些疲累,但语气里的威严不减半分。 “回太后,茹静有一事禀告。”曲茹静道。 “说吧。”太后似乎对曲茹静要禀告之事并不在意。 “太后,袁昭仪意欲毒害庄婕妤,是茹静发现,告诉皇上的。”曲茹静道。 太后抬眼看看曲茹静:“嗯,怎么发现的。” “袁昭仪赏赐给庄婕妤的摆件浸过毒,茹静闻出味道不对,便趁着给庄婕妤送东西去安泰殿时,求见了皇上。”曲茹静道。 “做得很好。”太后道,“就该这样。你今日也不该来见哀家。” 曲茹静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太后会让自己先告诉她呢:“茹静来取瓷枕,揽月轩的瓷枕睡得难受……” “叫人带你去取吧,别忘了哀家先前教你的。”太后道。 “是。”曲茹静屈膝行礼,跟着宫女去取瓷枕,拿到瓷枕后便直接离开了。 曲茹静有点不明白太后的意思,抱着瓷枕心事重重地回揽月轩。 素香将庄书怡写的字送到安泰殿,交给小太监。特意叮嘱他转告皇上,婕妤完全懂了诗的意思。 萧承熠一下朝,高良便亲手将庄书怡今日所写的字交给皇上,并且笑眯眯地道:“皇上,素香说婕妤完全学懂了今日的诗。” 萧承熠见庄书怡今日交给他的仍是几张纸,没有别的表示,哼了一声道:“朕知道了。” 萧承熠将庄书怡今日写的字与前些日子放到一起,压在装有小灯笼金钗的锦盒下,小声嘀咕一句:“她那么憨,真的懂了吗?素香真的能教懂她么……” 他非得当面考问她才行…… 作者有话说: 素香:原来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么…… 第24章 ◎后宫独一人,再不会有旁人了。◎ 庄书怡学了四句《关雎》,午后做面塑的时候,便时不时地轻声念着,还带着哼唱,显然是怡然自得。 消磨了整整半日光景,庄书怡做得了两只约两寸高的关雎鸟,其中一只口中叼着鱼,正在喂另一只。她不但做了鸟儿,她还寻了一块雕着兰草的砚台为底座,将那两只鸟儿固定在砚台上,砚台上倒上些许水,成了个生动有趣的摆件。 庄书怡做了一下午,等她做好时,天色已近黄昏。 宫女们一开始以为她要做鸳鸯,还是素香一语道破,婕妤要做什么。 看着已经做好的摆件,庄书怡觉得很满意。宫门齐齐称赞婕妤的巧思。 素香道:“婕妤,奴婢给您送到安泰殿去吧?” 庄书怡有些犹豫:“皇上会喜欢吗?” “皇上当然会喜欢的,任谁瞧了都会喜欢的。皇上赠您《关雎》诗,婕妤回赠关雎鸟,再没有更合适的了。”素香面色恭敬中带着对婕妤的喜欢,心里有种看自己爱徒或者妹妹的感觉。 庄书怡道:“那便送去吧,先把砚台里的水倒了,小心着些,还没完全干透呢。” “是。”素香笑着应了。 春雪找来锦盒,小心将砚台装进去,由素香送往安泰殿。 一忙起来就心无旁骛的庄书怡,整个午后几乎没动过身子,这会儿觉得又饿又渴,连喝了三盏茶,又吃了几块桂花糕。 春雪在一旁为庄书怡捏着后颈,松着肩膀,道:“婕妤,您不能这么一坐大半日的,也要起来活动活动。” 庄书怡随口应了,但春雪觉得,她嘴上是应了,下次真要做起事来,还是叫都叫不应。 安泰殿,御书房。 萧承熠正在处理近期政务,一连否了好几个折子,又看了两分密折,面色不悦。 小太监将高良请出去,奉上素香送来的锦盒,又转述了素香的交待。高良眼睛一眯,这锦盒来得可真是时候,皇上这会儿不知道和哪个臣子正怄气呢。 高良双手捧着锦盒,缓缓走到御案前,小声道:“皇上,庄婕妤给您送东西来了。” 萧承熠朱笔一顿,索性直接连同手上的奏疏一起丢到一旁:“呈上来。” 高良将锦盒放在萧承熠跟前,不忘道:“皇上,这是婕妤花了一个下午做出来的,说是还没干透,您小心着些。” 听高良这么一说萧承熠便是里头是何物,紧绷的嘴角不由得松弛下来。 萧承熠打开锦盒,一看盒中物件,心便为之一颤,也只有慧慧能想到,能做到了,她太当得起这个慧字了。他从没见过关雎,但一见这两只鸟儿,便觉得这定是。 他将小心翼翼将砚台取出,想要上手触摸那鸟儿,想着刚才高良说的此物还没干透,便收回手。 高良笑道:“皇上,您稍等。”说着他从笔洗里捞了一点水倒在砚台上。正逢宫女点亮宫灯,将水鸟的影子倒映在砚台上的兰草上。 萧承熠此时的心已经化成水,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柔软下来。若此刻庄书怡在他跟前,他定要将她揽进怀中,用最好听的话来称赞她。 高良心里中也赞叹,婕妤实在太会哄皇上开心了,后宫独一人,再不会有旁人了。 萧承熠看着砚台,心中又开始惋惜起来,惋惜此物不能久留。但是不要紧,只要慧慧还在就行。 “凝萃宫收拾得如何了?”萧承熠忽然问。 “回皇上,只剩下鲤鱼池的清理了,大概还要两日婕妤就能搬进去。”高良道。 “嗯,你给她再派一个得用的管事太监。”萧承熠吩咐。 “是。”高良想着,这个天大的恩典可得给一个自己信得过的。 萧承熠对庄书怡做的小物件实在喜欢得紧,想着她两次为自己做面塑,都跟吃的有关,心底越发柔软得不行。他刚想说去揽月轩,记起今日是十五,他得去凤仪宫。 看看那两只关雎,萧承熠心下微叹…… 萧承熠人不能去揽月轩,便送了一箱赏赐过去。这里头以各种玉雕,木雕,竹雕为主,另有一些画谱,花笺,文房四宝…… 赏赐送到揽月轩,庄书怡看直了眼,摸摸这个也喜欢,看看那个也中意。 “哎呀,两团面换这么多好东西啊!”庄书怡笑弯了眼。 素香笑道:“婕妤这可说的不对,可不是两团面换的,是婕妤的心意。婕妤懂皇上,皇上也懂婕妤。” 晚膳过后,庄书怡的高兴劲儿还没过去,也不吵着要睡觉。她忘了今日什么日子,还想着,今夜皇上会不会招她侍寝,暗暗有些期盼。 春雪她们自然是记得牢,见庄书怡过了时辰还不睡,便提醒道:“婕妤,今日是十五,您早些歇下吧。” 庄书怡闻言才记起来,皇上今日要在凤仪宫过夜呢,她脸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原状,故意打了个哈欠道:“哎呀,我还真困了呢,歇吧。” 春雪她们觉得婕妤心里怕是有些在意,但谁都不敢说什么,只把庄书怡伺候得睡下了。 庄书怡手中握着今日新得的玉佩,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似乎是有点烦躁,她辗转了一会儿才睡着。 萧承熠今日的晚膳,用得很顺利,他只要想着他慧慧为他那样用心,便能多吃一些食物入肚。晚膳过后他也没急着去凤仪宫,而是在新摆件的陪同下,看了许久书,到了该就寝的时候,才乘坐龙辇往凤仪宫去。 到了凤仪宫,萧承熠感觉今日的曲茹馨似乎与以往不太一样。她今日显然精心打扮过,衣着打扮不同与往日的华贵,倒是有几分清新素雅,妆容瞧着也是新化的。 “臣妾恭迎皇上。” 就连声音也比平时柔弱几分,萧承熠心下警觉:莫非曲茹馨终于被太后逼得坐不住了?如今宫里传庄书怡有孕,太后又派了曲茹静在庄书怡身边,她是怕太后放弃她? “免礼。”萧承熠冷冷道。 萧承熠才说了免礼,皇后竟起身迎上前来,似乎要勾住萧承熠的臂弯,着实把他吓一跳,侧了侧身子让开了,没让她碰到自己。 曲茹馨心中本不乐意与皇上亲近,但见皇上连个衣袖都没让她碰,明显地躲她,她心里又有些发急。 娇憨小贵妃 第25节 两人来到凤仪宫寝殿,曲茹馨挤出笑对萧承熠道:“皇上可用过膳?” “这都什么时辰了!”萧承熠道,“累了,安置吧。” “等……等一下。”曲茹馨说着,挥手示意伺候的宫女都下去。 萧承熠冷眼看着她:“怎么?” 寝殿内只剩萧承熠与曲茹馨两人,曲茹馨咬咬唇,心一狠,刚要开口说话,只听萧承熠道:“我收到裴筑的信了。” 曲茹馨呼吸一滞,要说出口的话又被她吞了回去,她看着萧承熠,眼眶发红,下巴颤抖几欲哭出声来,控诉道:“你故意的!” “故意什么?”萧承熠漫不经心道。 曲茹馨伏倒在案几上,肩膀抖动着,低声哭泣。 这不是曲茹馨第一次在萧承熠来的时候哭了,但之前都没有这次哭得这样久。 萧承熠并不安慰她,她为别人男人哭泣,自己没必要安慰,他的安慰对她来说也毫无用处,说不定听了更想哭呢。 曲茹馨终于哭够,抽抽搭搭地问道:“裴筑,信里说什么?” “你要干政吗?”萧承熠道。 曲茹馨气结:“不是你先提起的!又不让我问,你提什么!” 萧承熠冷笑一声:“我提他,是怕你说出什么自己以后会后悔的话。你现在还想说,便说吧,我听着。” 曲茹馨本来下定决心说要和萧承熠同房,但这会儿萧承熠一提裴筑,她哪还说得出口,只恨恨地盯着他。 又过了一会儿,曲茹馨心境平复下来,道:“你是不是也不想和我圆房?” “我随时都可以。”萧承熠道。 曲茹馨哼了一声:“你撒谎,你对男女之事并不热衷,如今又有了庄婕妤。” 萧承熠自然是故意激曲茹馨的,他冷笑道:“所以呢,你今夜发什么突然发什么颠,太后对你说什么了。” 曲茹馨将头扭到一旁,嗫嚅道:“还能说什么,宫里传庄婕妤有孕了。” “所以你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要和我圆房?”萧承熠道。 曲茹馨张张嘴,没想到自己在皇上眼里是这样的……那她以后该怎么办,皇上知道她心里放不下裴筑,便不可能与自己圆房。就算将来等裴筑先成亲,她也死心了,想要和皇上圆房怕也是不可能了。 曲茹馨感觉自己似乎死路一条。 “若是当初,我没有那么懦弱就好了。”曲茹馨本来是心里想的,不知怎么就说出口了。 曲茹馨被太后选中后,不敢违抗,也不敢应裴筑之邀与之私奔,软弱地应下婚事。如今只有日日夜夜地思念与悔恨。 “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呢,你会跟裴筑私奔么?”萧承熠道。 曲茹馨惊得瞪大了眼:“你连这事都知道!” “你该庆幸,我没有将这些告诉太后,也没有用此来要挟你做任何事。”萧承熠冷声道。 曲茹馨看看萧承熠,一时说不上话来,过了许久才试探地道:“你该不会,心里有我?” 萧承熠差点被气晕过去,他就说这个女人胆小、愚蠢又自私!他满脸嫌弃地道:“你再想想呢!真不知道裴筑看上你什么了!” 曲茹馨见萧承熠毫不掩饰的嫌弃,知道自己想岔了,嗫嚅道:“那你是因为裴筑?” “自己想!”萧承熠是不会和曲茹馨明说的,这个女人虽然心里放不下裴筑,却没有坚定的信念与他在一起,又不敢违抗太后,他绝不会告诉她自己与裴筑的约定。 萧承熠的话,叫曲茹馨心里更加混乱。圆房的事,她是不敢再提了。她看看萧承熠:“你也不好,为什么太后定了我,你不反抗!你若不肯,我也不用……” 曲茹馨见萧承熠脸色越来越难看,不敢再说下去,说到底她还是在为自己开脱,想让自己好受些。 萧承熠不愿再与曲茹馨说一句话,他径直走到床,宽衣入睡。事实上,萧承熠是在和曲茹馨定亲之后才知道她和裴筑的事,他反对了,自然是无用的。 尽管被曲茹馨气到,萧承熠还是比之前更顺利地入眠了。倒是曲茹馨,觉得自己前方只有死路一条,辗转难以入眠。 翌日,不如曲茹馨所料,太后问起两人昨夜可有同房。曲茹馨自然是装作羞怯的模样说有。 但太后觉得曲茹馨的神态僵硬做作,便冷下脸来,冷声道:“你欺瞒哀家。” 曲茹馨浑身一颤,没想到自己被太后瞧出来了,腿一滑跪在太后脚边。 “求姑姑宽恕……”曲茹馨低声求饶。 太后却直接起身,从曲茹馨身旁走过,没留一句话,也没有叫她起身。 曲茹馨感觉耳边嗡嗡作响,心下一片茫然,太后居然罚她跪。曲茹馨跪在太后的凤座旁,整个懿和宫正殿,只有她一人跪在此处。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直到因体力不支而晕倒。 曲茹馨醒来时,人在太后的床上,太后坐在床边,她忙想坐起身,刚一动身,感觉膝盖处一阵剧痛。 “膝盖疼吗?”太后问道,但声音里并没有太多关切。 曲茹馨颔首,不敢看太后。 “你知道哀家跪过多少次吗?曲家所有人,包括你的锦衣玉食,都是哀家跪出来的!”太后声音森冷,叫曲茹馨听了觉得一阵发寒。 “你多大的福气,一进宫就是皇后!那可是皇后!先帝到死,哀家都没有被封为皇后!”太后继续说道。 曲茹馨人已经开始不可遏制地颤抖,牙关打颤,指甲狠狠掐住掌心的肉。 “姑姑,我错了……”曲茹馨咬着牙关道。 “哀家不想追究,你昨夜为何没能和皇上同房,哀家只问你,这个皇后,你还当不当!看着哀家,回答!”太后厉声道。 曲茹馨不敢抬头,不敢看太后,但她感受到太后正看着自己,如果违逆,她不知会被如何处置。她鼓起勇气抬头对太后对视,太后目光如炬,正盯着她,等她的回答。 如果她说不当,太后会把她怎么样?她不敢想,她只有看着太后的眼睛,颤抖地道:“当。” 太后看着曲茹馨,过了好几息才道:“好,皇上的后宫交给你了。” 曲茹馨张张嘴,交给她的意思是什么?往后后宫事宜,全都交给她管了? “从明日起,你们不必每日来懿和宫了,妃嫔们请安、议事都到你凤仪宫去。后宫,全由你掌管。”太后道。 “儿臣……”曲茹馨没想到太后会突然将后宫交给自己。年前她母亲进宫时,还跟她说,太后把持后宫,叫她想办法夺权…… 太后似乎不想听曲茹馨的话,站起身道:“腿能走就回去吧。” “是。”曲茹馨垂首应下。 太后离开后,曲如馨整个人虚脱地倒在床上……她好累、好怕、受够了……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娘娘……”明月来到床边,眼眶也跟着红红的。 曲茹馨坐起身:“扶我回宫。” 明月上前为曲茹馨擦拭眼泪,扶着她离了懿和宫,她膝盖疼得厉害,一瘸一拐上了凤辇。 萧承熠一下朝便得知后宫突然变了天,太后主动将后宫交到了曲茹馨手上。 萧承熠不管曲家姑侄打着什么算盘,也不管后宫如何,他只要护住他的慧慧。 高良禀告过了此事,见皇上面色不悦,忙又将庄书怡今日的功课奉上。 萧承熠看看高良,高良谄媚一笑。 “就属你最会揣度圣心。”萧承熠哼了一声道。 “老奴可什么都没做。”高良笑道,他只是掌握了禀报事情的顺序而已,庄婕妤才是把圣心牢牢攥在手心的人。 揽月轩中,庄书怡也收到太后口谕,今后她要每日去给皇后请安了…… 作者有话说: 慧:好日子到头了? 第25章 ◎“皇上怎么打臣妾?”◎ 翌日,庄书怡被宫女们唤醒,人还迷迷糊糊,嘟囔着天色还早,还想睡,春雪一提要去凤仪宫,她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哎呀,来得及吧?”庄书怡问道。 春雪笑道:“怕叫不起您,提早了,来得及。” 宫女们忙碌着给庄书怡更衣梳妆,由曲茹静跟随着一起去凤仪宫觐见皇后。 出了揽月轩,朝阳初升,天色晴好,早春的风里还带着丝丝凉意。庄书怡对着朝阳深吸一口气,眯眼道:“早起也不错嘛。” “是,一日天时便如同四季,各有其色。”曲如静道。 “嗯嗯,说得没错。”庄书怡点头语气轻快地应道。 曲茹静这会儿非常庆幸当日的选择,这后宫,曲家女人已经够多了。 庄书怡到凤仪宫,发现自己不早不晚,她向皇后和淑妃等人见礼,礼数规矩周到。 皇后看着庄书怡和她身后的曲茹静,心中便觉不悦,太后昨日那般罚她,又突然将后宫交到自己手中,她总觉得和庄书怡有很大关系。 庄书怡偷看了皇后一眼,觉得今日皇后与往日不太一样。许是因为衣着妆容,显得比往日威严得多,面色也冷,但目光中却并无神采。 莫非她不想掌管后宫?庄书怡心里嘀咕:这不是好事吗?唔……各人都各人的难处吧。 很快妃嫔便到齐了,庄书怡仍是最末端的座位。她心里悄悄数了一下:皇后、淑妃、德妃、四位嫔、加上她自己一共六位婕妤,光是在这儿是便有十三人,她们全都是皇上的女人……还有没能来的美人、才人…… 皇上的女人可真多啊!庄书怡心里不由得想,皇上与别人在一处时,是什么样儿的呢。淑妃姐姐那样美丽温柔,皇上肯定也很喜欢她吧。徐充容听说是世家贵女,书画双绝…… “众妃行礼~~”太监的唱宣声打断了庄书怡的思绪,她忙起身,跟着前头的妃嫔们一齐向皇后行大礼。 “平身吧。”皇后的声音沉静低沉。 庄书怡跟着众人一起谢恩,起身,入座,收束思绪,不敢再乱想。 皇后扫视众人,缓缓开口道:“太后将后宫交予本宫手中,但你们每月初一、十五该有的请安不得少。” “是。”众妃应下。 皇后又道:“后宫事宜,一切从旧,依照祖制和宫规。平日安分守己,奉召时好生伺候,可都记下了?” 众妃再次应下。 “你们可有什么要说的?”皇后问道。 今日头一天,众人多觉得皇后瞧着似乎面色不善,便都说无事,庄书怡也跟着摇头。 只有德妃道:“臣妾月末生辰,想请家中姊妹进宫来小叙,望娘娘恩准。” 娇憨小贵妃 第26节 皇后面色稍缓,朝德妃笑道:“本宫没忘,二月二十六是你生辰,要请谁来,照宫规办就是了。” “谢娘娘。”德妃似乎想要和皇后抱拳,手伸出一半,又缩了回去,起身行了个屈膝礼。 之后皇后再问,便没有谁再提有事,皇后便叫她们散了。 庄书怡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什么大不了,往后不过早起会儿。 妃嫔依次离开,庄书怡出去后,见淑妃与德妃站在一处,还没离开。一见庄书怡出来,她们便朝她瞧。 庄书怡上前,德妃笑道:“妹妹,二十六那日,到我宫中去玩。” 淑妃在旁慢悠悠地道:“哪有这样请人的。” “都一个宫里住着,还要给你发帖子啊,你要是想要,我回头给你写。”德妃道。 “那还是免了。”淑妃道。 庄书怡笑道:“我到时候一定去。” “别忘了带贺礼,听说你会捏面人儿,我想要一套武将面人儿。”德妃毫不客气地索要贺礼。 淑妃白了她一眼:“哪有你这样,跟人要贺礼的,慧慧你别理她,给她二两银子贺寿足够了,正好她二十。” 庄书怡还没说话,德妃便讨好道:“好慧慧,姐姐真的想要,姐姐求你也成。” “好是好,可我不知道武将什么样儿的。”庄书怡温和笑道。 德妃道:“我有画像,回头派人送给你,你照着做便是。” 庄书怡笑着应下:“那好。” 淑妃在旁幽幽说道:“慧慧你今日给她做了,等我生辰可也免不了。” “好呀!”庄书怡笑眯眯应下。 这边说好了,三人便同路而行,淑妃问庄书怡:“慧慧何时搬到凝萃宫,姐姐去给你贺乔迁之喜。” “好像就这两日。”庄书怡道。 “凝萃宫好,离我芳怡宫也近,届时我也去。”德妃道。 “可别忘了贺礼。”淑妃瞥了德妃一眼。 三人说笑着,到了岔路各自分开,曲茹静跟在庄书怡身后,一直留心观察淑妃和德妃,心中不免暗叹,她们两人对庄婕妤是真的喜欢。这后宫中,有皇上宠着,两位妃子喜欢着,庄婕妤往后只会越来越好。 回到揽月轩,看着日头,倒和庄书怡平日起身时辰差不多。她一回去便问:“今日的功课可送来了?” 素香笑道:“送来了,婕妤真是好学。” 春雪端了茶点来,庄书怡略用了些,便开始今日的功课。今日是《关雎》接下来的四句,仍是写在花笺上。 庄书怡将那花笺拿上手,唇角便忍不住弯弯,明明就四句,她拿在手上看了许久,还放在鼻尖嗅了嗅,才叫素香开始教她。 庄书怡认真写字的时候,芳怡宫的宫女红缨送了个锦盒来,与春雪说明来意,叫她交给庄婕妤。 “婕妤的字越来越好了。”春雪见庄书怡写完字,捧着红缨送来的锦盒上前道。 庄书怡自己也挺满意的,挑了两张叫给素香。 春雪将锦盒呈上:“这是德妃娘娘送来给婕妤的。” 庄书怡接过锦盒,打开一看,是一本薄薄的书,但封面上没有字。庄书怡取出来,翻开一看,画的是一位手持长枪的武将,望后翻几张,都是手持各种兵器,姿态不一的武将。旁边有这些武将的名字,庄书怡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 春雪皱眉道:“德妃娘娘怎么给婕妤送这个,全是男人……” 曲茹静道:“德妃娘娘生辰,想要婕妤的面人做贺礼,这是给婕妤做样子的。” “都是男人……”春雪又嘀咕了一句。“德妃娘娘也太……”春雪说不上来,总之她觉得叫她们婕妤捏男人,不太好。德妃娘娘自己弄一些男人的面人在身边放着也不好。 “这都是古人,有些都成仙成神了。”曲茹静道。 “哎呀,看上去很难呢,这些盔甲画得好细致,德妃娘娘该不会想要这一本吧,那二十六之前可做不完。”庄书怡好像没听到几个宫女的话,自顾自看着翻着书。 素香拿着庄书怡今日的功课去安泰殿,今日稍晚了些,萧承熠已经下朝。素香面了圣,将德妃给庄婕妤送了一本将军图谱,要其做面人为贺礼的事给说了。 萧承熠知道德妃的性子,旁的女子喜欢武将可能是爱慕之情,想要嫁给他们。但德妃不是,德妃是仰慕,自己想要成为武将。德妃未进宫时,曾女扮男装混入军营,她家担心管不住她,索性送人宫为妃,叫她无处可套。 德妃是德,是武德的德。 “由她们去吧,别叫你们婕妤累着。”萧承熠道。 素香得了话便回揽月轩。 萧承熠看着庄书怡今日写的字,面色柔和,字倒是越写越像样了。将庄书怡的字收好,高良禀告说户部尚书求见,便去御书房,与之商讨政务。 忙了一整日,晚间萧承熠终于得闲,照例在寝殿看些书,今日他看了一本志怪闲书。书上写某地有一富户,偶得一副美人图,竟对那画上的美人动了真心,成日抱着美人图,最终竟把家中妻妾全部遣散,只为时时与画中美人一处…… 萧承熠看着看着,忽地想起今日素香禀告之事来,眉头微皱,德妃是德妃,慧慧是慧慧…… 她会不会喜欢画像上英明神武的武将? 不会的,她那么憨,说不定连喜欢是什么都不懂呢。萧承熠觉得自己魔怔了,失笑摇摇头,继续看书。 又过了一会儿,萧承熠越想越觉得不对,慧慧要一直盯着那些男人瞧,还要一点点捏出那些人的样子……想到这,他把书往书案上一丢,道:“去接庄婕妤来,叫她把今日德妃给她的将军图谱也带来。” 高良忙应了声,亲自去接人。 庄书怡今日忙活了大半日,连一个面人都没做好呢,到底比花鸟鱼虫难得多。不过正因着难,反而叫她越发感兴趣,想要做好。晚膳后她还想做,被春雪拦了下来,怕她熬坏了眼睛。 高良带着小辇来的时候,庄书怡正准备歇下。 春雪本来听说皇上召自家主子侍寝很高兴,可一听说要把那将军图谱也带着,又有些担心起来。 进了内室对庄书怡道:“婕妤,皇上召您侍寝,叫您把德妃给你的书也带去呢!我就说那书都是男的,不好……” 素香也皱起眉,可是皇上先前没说什么啊。 庄书怡满不在意地道:“你们想哪儿去了,皇上就是看看这些武将罢了,皇上才不会那么小心眼呢!” 宫女们也不敢再说什么,总不能说皇上小心眼吧…… 庄书怡带着图谱,出门上了小辇。 高良笑眯眯地跟在小辇旁,庄书怡便问他皇上今日可用膳了,昨夜睡得可好,总归是关心皇上的话。高良便笑道:“皇上也能用些膳,睡得也尚可,但总归没有婕妤在身旁伺候的时候好。” 庄书怡闻言,眉眼弯弯。 庄书怡照例先去暖阁沐浴更衣,而那本图谱被高良先行送到萧承熠身边去了。 萧承熠打开一看,嗤笑一声,这图谱肯定是在乱画,美化这些武将,武将哪有这么容貌英俊的!瞧着一个个都比裴筑还英俊几分呢!再加上铠甲和兵器,当真是英俊神武。 庄书怡沐浴好,被宫女领着到寝殿。 萧承熠一见庄书怡,便朝他招手:“过来。” 庄书怡面带浅笑,轻移莲步来到萧承熠跟前,屈膝行礼:“皇上。” 萧承熠看看她,才沐浴过,头发还沾着湿气,面颊绯红,身上所穿是妃嫔侍寝的寝衣,红宝石坠在胸前的沟壑,整个人饱满诱人如熟透的春桃。 萧承熠不由分说,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抱到腿上坐下。 庄书怡轻呼一声,脸越发红了几分,小声道:“皇上,我……臣妾重……” 确实有些分量,但这分量叫萧承熠觉得实在,压在他腿上,让他能实实在在地感觉到她。 萧承熠一手搂着庄书怡的腰,防止她摔下去,另一手敲了敲眼前的图谱:“你今日在看这个?” 庄书怡颔首:“嗯,为德妃娘娘做生辰礼。” “翻开给我看看,做了哪一个。”萧承熠道。 庄书怡将图谱翻开,翻了两页,用手指指:“这位。” 萧承熠挑眉:“为什么选这位,前面几位怎么了?” 庄书怡觉得皇上语气好像有点不太对,也不知道谁惹他不开心了,小声道:“臣妾觉得这一本太多了,德妃娘娘生辰前肯定做不完,便叫娘娘挑选几位,这是娘娘挑的。” “原来如此,那慧慧觉得哪位将军比较好?”萧承熠问道。 庄书怡道:“臣妾不知道,想来都是好的。” “都好?”萧承熠反问。“好在哪?” “这……不都是名将吗?打仗肯定很厉害吧,别的好在哪儿,臣妾可不知道。”庄书怡道。 萧承熠心里哼了一声:“你不觉得这些将军都很英俊神武?” “那当然,瞧瞧这盔甲,这长枪,比臣妾小时候在戏台上看的好看多了!”庄书怡边说边用手摸着画像上的盔甲。 “啪!”庄书怡小手被轻拍了一下。 “嗯?”庄书怡扭头看萧承熠,“皇上怎么打臣妾?” 萧承熠把图谱从庄书怡手底下抽出来,丢到一旁,抓起她的手,将她刚才触摸画像的两根手指咬了一口。 “不许乱摸。”萧承熠道。 第26章 ◎只留下些许亲昵的甜蜜。◎ 庄书怡诧异地看看自己被咬过的手指,握起拳头,藏到手心,眨巴着眼看萧承熠。 “皇上,这些都是画像啊,不是真人,而且都是古人呢!”庄书怡道。 萧承熠脸一黑,他还不知道这是画像?画像就能随便摸了? “我知道。”萧承熠道。 庄书怡觉得皇上好像真的像春雪说的那样有点在意,莫非皇上真是小心眼的人?亏她还在宫女们跟前说他不这样呢…… “那皇上还……”还小心眼,庄书怡心里道。 萧承熠也感觉自己有点荒谬,被庄书怡这么一说,再见她那不解和疑惑的眼神,脸都有些要发烫。他捏着庄书怡的下巴不让她继续说话,将她头摆正,继续背对着自己,转移话头道:“来检查你这两日的功课。” 庄书怡看了一眼被皇上丢在一旁的画谱,偷笑一声应道:“是。” “你先背来听听。”萧承熠道。 不过几句诗,庄书怡利落地背出,背完之后,她又扭头看萧承熠问道:“要讲吗?” 萧承熠看着庄书怡笑盈盈的面庞,清澈的眼眸,鼻尖闻到若隐若现的丝丝香甜,忍不住覆上她的唇……在庄书怡惊讶的低吟中,他扭转她的身子,让她侧坐于他腿上,头枕在他的臂弯。 娇憨小贵妃 第27节 庄书怡感受到萧承熠渐渐紊乱的鼻息,双臂环上他的颈,主动加深回吻…… 过了许久,萧承熠才将庄书怡放开,此时的庄书怡粉面桃腮,双目迷离含情,双唇微启,似乎还不够。 萧承熠心下难堪,他身子虽久违地有了些许反应,但不足以支撑他心里真正想做的事。这难以启齿的苦楚,又让他想起先前的事,心头暴躁,想要破坏,想要撕咬,但他又习惯地压抑着。 “皇上,您怎么了?”庄书怡的手,抚上了萧承熠的脸,眼中的柔情已经被担忧代替。 萧承熠抓住庄书怡的手,扶着她站起身,不想庄书怡太过担心他,便半是自嘲半是玩笑地道:“想咬人,慧慧怕不怕?” 庄书怡抿了抿唇,轻轻摇了一下头,然后小声说道:“皇上要是轻轻咬,就不怕。” “真的?”萧承熠眸色变得幽深,看着庄书怡心口的红宝石坠子。 庄书怡又轻轻点下头:“轻轻……轻轻的。” 萧承熠忽地将庄书怡抱起,往龙床走去。庄书怡羞得将脸埋在萧承熠心口。 “唔……” 萧承熠被庄书怡吃痛的声音惊醒,忙抬起头看她,只见她双目已经蓄了泪。 萧承熠本来想试试,他在不伤害庄书怡的前提下,能做到哪一步。但当他唇齿触碰到她的皮肤时,发现自己压根控制不住,只想狠狠地咬下去…… 红宝石坠子旁,萧承熠的牙印赫然可见。欲望无法排遣时,只能转化为暴力,萧承熠突然明白。他倒吸一口气,深深地自责,他轻轻吻在庄书怡的脸上:“把慧慧咬疼了,怎么不早推开我。” 庄书怡眨巴眼:“教引嬷嬷说,侍寝本来就是有些疼的……” 萧承熠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傻子,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教引嬷嬷讲怎么侍寝?只怕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不懂也好,萧承熠心道。 “那现在怕不怕?”萧承熠问道。 萧承熠话说完,庄书怡停了两息才看着萧承熠道:“不怕。臣妾,都已经侍寝过两次了……” 萧承熠低低笑了两声:“是,慧慧已经侍寝过两次了,刚才没忍住咬疼你了,今日就算了。” 被庄书怡这么一说,萧承熠心里的烦躁和浴火一起消失了,只留下些许亲昵的甜蜜。 萧承熠有一种卑劣的庆幸,还好慧慧不太懂,才不至于叫自己过于难堪。 庄书怡窝在萧承熠怀里,闷闷地说道:“之前两次,我都睡着了,不怎么疼,若是皇上……在臣妾睡着之后,也是可以的。” 萧承熠低笑出声,这真是憨到家了。他将庄书怡抱紧些,吻在她发间,轻声笑问:“教引嬷嬷都教你什么了?” 庄书怡才不好意思说,便说自己困了,要睡。 萧承熠觉得庄书怡定然是懵懵懂懂不全知道,这样也好,他可以慢慢来,他近来明显感觉身子在好转,他相信不久后,他就可以真正拥有慧慧。 看着自己怀里装睡的庄书怡,萧承熠心道,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欢迎加入看文她肯定不知道她天生懂得专注于眼前之事的性子,对他影响有多大。他近来身子的好转,包括用膳和入睡以及其他,不光是得益于她的伺候,更是得益于从她身上学的那份专注。 她肯定不知道自己有多好,别人也不知道,这是他的慧慧。 庄书怡本想着装睡一会儿,想着等下还要给皇上唱曲,哄他睡呢!可她没装多久,便真的睡着了。 萧承熠听到庄书怡均匀的呼吸,松弛的眼角和唇角,便知道她真的睡着了。 翌日,久未落雨的京城,下起了雨,雨势还不小。 萧承熠没去上朝,也没起身。他轻轻戳了戳庄书怡的脸颊,她睡得纹丝不动。 萧承熠想起昨夜的咬痕,便掀开锦被看看,睡了一夜,庄书怡身上的寝衣歪斜着,萧承熠看到了一色白衬托着三样红……他呼吸一滞,情不自禁地探下去。 这次他很小心,很克制,而自身竟也很争气,比之前的反应都要强烈些…… 庄书怡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她想起还得去和皇后请安,惊慌地喊了一声:“来人,什么时辰了?” 宫女忙上前道:“婕妤您醒了。” “什么时辰了,快为我更衣,我得去凤仪宫。”庄书怡慌乱地下了床。 “今日外头下大雨,免了请安,婕妤莫要急。”宫女道。 庄书怡松了口气,又坐回到龙床。 宫女们上前伺候更衣梳妆,庄书怡发现自己心口本来只有一个牙印的,又多了些浅浅的红痕。她顿时脸一红,皇上还真的在她睡着的时候,又……其实她也没那么怕疼,醒的时候也可以的…… 宫女们也看到庄婕妤心口,嘴角都带着浅浅的笑。 庄书怡更衣到一半,萧承熠过来了,她一见他,脸越发红了,眼神含羞带嗔。 “皇上今日不上朝?”庄书怡问道。 “嗯,雨大。”萧承熠说着坐到榻上,看庄书怡更衣梳妆。庄书怡时不时偷瞄他一眼,两人只眼神交流,也不说话。 庄书怡穿戴齐整,准备好的早膳也呈上。 两人对坐于食案两侧,庄书怡此时已经不想侍寝之事,眼里只有面前的美食。 萧承熠故意叹气道:“哎呀,雨天食欲不佳,怕是要慧慧选了吃食喂我。” “好呀!”庄书怡已经伺候过多次,浅笑着应了。 一开始还是庄书怡喂萧承熠,后来便是你喂我、我喂你,腻腻歪歪地用过膳。 早膳过后,雨势渐小,高良来禀告说京兆尹求见。 萧承熠本还想着今日教庄书怡学完《关雎》,眼下政务要紧便只好作罢。 眼看着皇上要离开,庄书怡小心道:“皇上,臣妾还能为德妃娘娘做面人吗?那个画谱……” 萧承熠见庄书怡那小心的模样,想着自己若是不许,她不得觉得自己是小肚鸡肠之人?便道:“拿回去吧,少做两个可以了,我是怕你累着。” 庄书怡明显换了副笑容:“多谢皇上,臣妾知道了。” 萧承熠抬脚离开,走两步又回头对庄书怡道:“别忘了功课,今日叫素香把《关雎》教完。” 庄书怡一听心里还有些失望,皇上不给她写花笺了吗? “怎么了?”萧承熠见庄书怡脸色微变,还以为她不想学,只想着捏那些武将呢。 “皇上,不给臣妾写花笺了吗?”庄书怡到底说出自己心里想的。 萧承熠见庄书怡为这个失落,心下一软,往回走了两步,温声道:“回头给你补上。” “好,皇上快去忙吧!”庄书怡笑道。 高良瞧着眼前皇上和庄婕妤的一来一去,心里直咂嘴:啧啧,庄婕妤了不得,了不得啊! 雨渐停,庄书怡在宫女太监的护送下,乘小辇回揽月轩。行至一半,庄书怡看到前头不远处,徐充容亲自撑着油纸伞缓缓向朝她走来,身形窈窕婀娜,好似一副雨中美人图。 徐充容位列九嫔,庄书怡见到她要下辇行礼。抬辇的太监,不用她说便落了辇。 庄书怡下辇,屈膝给徐充容行礼。 徐充容语气轻柔道:“庄婕妤从安泰殿来?” “是。”庄书怡垂首应道。 徐充容上下扫了一眼庄书怡,浅笑道:“都说庄婕妤会伺候,回头也教教我。” 庄书怡不知徐充容何意,只仍恭敬道:“充容吩咐便是。” “雨好像又大了,庄婕妤快回吧。”徐充容声音轻柔婉转,撑着伞伞缓缓从庄书怡身侧走过。 庄书怡一直等徐充容走远才上小辇。庄书怡不由得想,总是说她会伺候,但她也没做什么,全都是教引嬷嬷教的,难道她们没学? 回到揽月轩,庄书怡便不去想偶遇徐充容之事。她还有许多事要做呢,要学诗,要为德妃娘娘捏面人。 “婕妤,皇上没怪罪您吧?”春雪不放心地道。 “为何怪罪?”庄书怡不解。 春雪道:“就那个武将画谱。” 庄书怡笑道:“当然没有,皇上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那就好。”春雪这才放下心。 庄书怡上午学诗,下午做面塑,忙了一整日,终于做得一个武将面塑,小心装进锦盒里。她算了算,今日是十八,到二十六,大概可以做四个。 晚间到了就寝时分,庄书怡如今不会早早吵着要歇下,她虽不说,但春雪她们都知道,婕妤这是在等皇上。 冬晴外去一趟,回来告诉庄书怡,京城好像出了大案子,皇上发了火,依皇上的性子,大概要有几日不赐浴。 春雨连绵,京城的案子似乎还没破,皇上一连几日没有召见任何妃嫔,也没有给庄书怡写花笺。 庄书怡安心做面塑,并不受任何影响。 倒是春雪,比庄书怡还患得患失。 这日,春雪忍不住问庄书怡:“婕妤,您心里就不担心皇上?” “嗯?皇上怎么了?”庄书怡不解问。 “皇上好几日没给您布置功课,也没召见您了。”春雪道。 “不是说前朝有案子吗?皇上也没有见旁人呀。”庄书怡道,“担心还是有些担心的,不知道皇上忙起来,有没有好生用膳,晚上能不能安眠。” “您就担心这个呀?”春雪诧异。 “那还担心什么?春雪你在担心什么呢?”庄书怡看着春雪,神色很是不解。 春雪自己也说不上来,庄书怡笑笑,继续做手上的活了。 转眼到了二月二十三,淅淅沥沥几日的雨终于停了。天色放晴,庄书怡终于要搬进凝萃宫。 这日一早,庄书怡给皇后请安回来,高良带着一个小太监来到揽月轩。 “恭喜婕妤,您今日便可入主凝萃宫。” 庄书怡心里也欢喜,揽月轩到底偏了些,以后她每日去凤仪宫要少走好些路呢。 “有劳公公。”庄书怡道。 “老奴不敢,婕妤,这是老奴一手带出来的小子,叫高安,以后留在您身边伺候。”高良道。 高安瞧着年纪不大,十六七岁的样子,但行动举止颇为老成。高良吩咐过后,他便给庄书怡行礼。 见过礼,高安便带着太监宫女们为庄书怡搬家。 庄书怡在曲茹静和素香的陪同下,率先到了凝萃宫。 与揽月轩相比,凝萃宫太大了,正殿、偏殿,连廊画壁,花园水榭,秋千架,鲤鱼池…… 庄书怡走了一圈,心道,这里比淑妃娘娘的凌烟宫还要大,还要好些。她一个小小婕妤住这么好的宫苑真的没事吗? 娇憨小贵妃 第28节 凝萃宫中一应陈设俱新俱全,午膳前,便全都搬好、安置好。她这边才安置好,各宫的赏赐和贺礼就送来了。 庄书怡见连皇后都送了赏赐来,便安心了。 所有的赏赐和贺礼中,属淑妃和德妃的最重,叫庄书怡意外的是徐充容也送了重礼。 看着寝宫内堆得满满得贺礼,庄书怡不由得想,这后宫,人真多啊! 午后,淑妃先到了,之后德妃也来了,她们两人是之前就说好要来,徐充容却是不请自到。不过她本身于淑妃相熟,几个人一处,倒也不显生疏。 庄书怡明明位份最低,却被她们三个一齐哄着、捧着,热热闹闹过了半日。徐充容走的时候,还要了庄书怡一朵面塑的牡丹花。 晚上,庄书怡看了账册,才想起一事来,怎么皇上没有送赏赐呀! 不过这么大的宫苑本身就算赏赐了吧,庄书怡想到这便释怀了。收起账本,美美地去净房沐浴。如今她这儿是一应俱全,明日她还准备用一下小厨房,给皇上煮碗面呢。 萧承熠从懿和宫回到安泰时,夜色已深。 近来京城出了一桩涉及多条人命的大案,牵扯到了曲家。太后自然是要包庇,莫说从轻处罚,甚至要倒打一耙,嫁祸他人。母子俩闹得不欢而散。 沐浴过后,萧承熠心中仍郁气难消,看书也看不进。 高良见状,小声道:“皇上,今日庄婕妤搬到凝萃宫了。” 萧承熠瞥了高良一眼。 高良道:“老奴去接庄婕妤来?” “不了,去她那瞧瞧。”萧承熠放下书。高良不提还好,他一提,萧承熠便忍不住想见她…… 而且萧承熠陡然发现,这几日,他用膳一日比一日少,入睡也一日比一日难,好似庄书怡这味“药”没有及时补充,他又要发病了似的。 第27章 ◎天底下再没有如此见效快的“良药”了。◎ 萧承熠披上披风,出了安泰殿。凝萃宫离得近,他未叫龙辇上前,准备步行前往。才下殿前玉阶,他脚步一顿,又折返回去。 高良心下诧异,莫非皇上又不去了? 却听萧承熠低语:“今日她乔迁之喜,怎好空手前往。” 高良忙道:“老奴今日也疏忽了。” 萧承熠回到安泰殿,进了寝殿内自己的一个私库,为庄书怡亲手挑选贺礼。金银玉石,瓷器书画,看来看去,他觉得这些死物,无论哪样都配不上他慧慧。 于是,他又细想着庄书怡平日喜好,无非吃、睡和手工。最终他选了一件镂空牙雕同心球。此物乃前朝有“鬼手”之称的大师所制,球内层层相套,每层都可转动,足有九层。 慧慧应当会喜欢。 选好了贺礼,萧承熠这才满意前往凝萃宫去。 此时天已接近亥时,庄书怡早就入眠。虽换了住处,换了床铺,庄书怡也并不认床,加之如今床铺、被褥、枕头皆是上品,她反而睡得更好了。 高良扣响凝萃宫宫门,守夜的小太监开了门,见是皇上忙想唱宣,被萧承熠制止了。 萧承熠一路制止宫女太监出声,悄无声息来到庄书怡的寝宫。 他环视了她的新闺房,不由得唇角一弯,她才搬进来一日,便叫这成了她独有的寝宫。他看到许多先前布置在揽月轩的小玩意,如今在这儿又被安置得妥妥当当。 不过那摆满面塑的案几倒是没看见,应当是放到别处了,如今凝萃宫宽敞,慧慧也应当有书房。 来到床边,掀开纱帐,萧承熠看到睡得酣甜的庄书怡。他一见她,便觉得周身的郁气都消散大半。 天底下再没有如此见效快的“良药”了。 萧承熠将放有牙雕同心球的锦盒放在庄书怡枕边,宽衣上了床。 新置的被褥薰了淡淡的香,庄书怡均匀安宁的寝息让萧承熠身心都松弛下来。他侧躺着看着庄书怡,宫灯透过纱帐,只有薄薄的光。 “唔……” 庄书怡不知梦见了什么,口中嘟哝着,双手伸到被子外头,忽然翻了个身,面朝萧承熠。 寝衣松垮,正好叫萧承熠看到他先前在庄书怡心口咬下的伤,过了几日,那儿还留有淡淡的於紫。他上手轻抚伤处,指尖触及,不由得慢慢滑向别处,渐渐延伸…… 庄书怡仍在睡梦中呢喃低语,萧承熠心旌摇曳,渐渐不再满足于手。 萧承熠感觉自己像半夜入室窃香的贼,轻微颤抖的手解开庄书怡的寝衣,见到了从未领略过的美景,他轻轻触碰,小心亲吻,得到了些许满足…… 庄书怡一直没醒,但梦呓不止,声音与先前不尽相同,直到萧承熠停下,庄书怡的梦呓才停。萧承熠拥着她,很快又一起跌进梦里。 庄书怡做了一个梦,梦里皇上一直在与她做亲密之事……醒来后,那种感觉似乎还在,她的脸上泛着红晕。 春雪脸上带着笑,上前伺候,道:“婕妤您怎么了,脸怎么红成这样?” 庄书怡双手捂脸,哼哼唧唧不知在说什么。 春雪掩嘴笑:“您看您枕边是何物?” 庄书怡扭头一看,枕边摆着一个锦盒,她拿起锦盒,打开一瞧,随即发出惊呼之声:“好精致!” 她拿起盒中的牙雕同心球,又赞叹一声:“真好看,好厉害的雕工,这是哪来的?谁给我的?” 春雪知道昨夜皇上未叫醒自家婕妤,笑道:“除了皇上还能有谁,皇上昨夜来过,卯时才离开的。” “哎呀。”庄书怡脸越发红了,原来那些并非是梦,是皇上真的来过了,皇上又在她睡着的时候让她侍寝了。 不过这次,她有点感觉呢,不疼,还有点舒服……想到这,她不光脸红,耳朵、脖子都跟着红起来。 素香道:“婕妤,皇上送您的这个叫同心球,是前朝雕刻大师之作,很珍贵。” 庄书怡手托着那牙雕同心球,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心里实在是喜欢。而且这球名字也好听,同心球,同心……永结同心。 “婕妤,该起身去凤仪宫请安了。”青竹道。 庄书怡应了一声,宫女们忙碌起来,更衣时,庄书怡和宫女们都发现,她心口又多了几处淡淡的红痕…… 庄书怡脸上的红晕才消掉一点,又迅速泛起,直到她人到凤仪宫都没彻底消退。 昨夜皇上虽是半夜去的凝萃宫,但深宫的黑暗中,总藏着一些看不见的眼睛,宫中许多人都知道昨夜皇上又宠幸庄婕妤了。 尤其当妃嫔们看到庄书怡时,她粉面桃腮、眼含娇羞的模样太过惹眼。 皇后看到庄书怡时,心下一愣,觉得她似乎越发动人起来,那神态叫她想起了当初的自己,与裴筑相恋时的自己。 一众妃嫔目光落在庄书怡身上,饶是她憨些,也能感受到她们其中一些日目光中的嫉妒。 坐在庄书怡上手的潘婕妤便酸溜溜地开口道:“同样是婕妤,只有庄婕妤住凝萃宫,便是九嫔也比不上,皇上也太偏心了,皇后娘娘,您该劝劝皇上。” 潘婕妤娘家家世显赫,平日里也是有些跋扈的,只是进宫以来一直没有侍寝过,眼见庄书怡一个乡下找回的庶女如今受这般宠爱,心下早有不忿。如今终于忍不住了。 皇后还没开口,德妃便先道:“那是皇上赏赐的,庄婕妤侍奉得好,你若侍奉得好,皇上自然赏你。” 潘婕妤拧着身子:“臣妾只是觉得这不合规矩。” “你和皇上讲规矩呢?皇上就是规矩。”德妃冷声道。 皇后见德妃这样维护庄书怡,心下有些意外。先前只是听说淑妃与之交好,倒不知德妃什么时候也与她好了,莫非是因为吃了她一碗面? 皇后看看庄书怡,开口道:“庄婕妤侍疾有功,太后和本宫都看在眼里的,这次是例外,不许再多言。” 潘婕妤见皇后也这样说,只有垂首应了声是。但心里到底觉得带着气,从前皇上总是发落伺候的妃嫔,她心里还庆幸自己没入皇上眼,如今见皇上对庄婕妤这样好,她又觉得自己也行。 庄书怡对突如其来的发难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就被皇后和德妃挡回去了。不过这事到底在她心里起了小小的波澜,在坐的都是皇上的妃子,皇上的女人。庄书怡再次想起进宫时受到的教导,谨记自己后宫所有妃嫔中的一个。 皇后借着此事,又规训了众妃嫔们一番,便叫她们散了。 庄书怡出凤仪宫,淑妃和德妃都在等她,她忙笑着上前与她们一起离开。 妃嫔们前脚离开,皇后便接到了家里给她递来的信。 看过信,皇后变了脸色。 “娘娘,您怎么了?”明月见状问道。 皇后近来很不好过,曲家涉及京中大案,太后与皇上闹得越发不合,家中这会儿还递信近来叫她劝皇上从轻发落曲家。但据她所知,这次确实是曲家做了恶,涉及多条人命。 在她看来,只管把作恶的曲家人交出去,该杀杀,该打打,这样的人留在曲家难道不更是祸害!偏生爹娘和太后都不这样想。她夹在皇上、太后、曲家和妃嫔之间,觉得处处受气,没一样顺心的。 “去懿和宫。”皇后起身道。 皇后到懿和宫后,没见到太后,宫女说太后身子不适,正歇着。皇后说要侍疾也未得见。 皇后手中还捏着家里给她的信,如今太后不见她,她一时慌了神。 出了懿和宫,皇后觉得太后应该是故意不见她的,就像她把后宫交给自己一样,她想让自己独当一面,成为下一个她。 - 转眼到了二十六,德妃二十岁生辰。 庄书怡带着春雪和青竹两个去芳怡宫,她还没走到芳怡宫门口,便听到里头呼呼喝喝的声音。 “里面在做什么?”庄书怡好奇。 芳怡宫,宫门大开,只见院子正中央,三位“女侠”各持木棍一根,以三足鼎立之态,互相警惕观望。 眨眼间,便见一身劲装短打的德妃提棍而上,飞身跳起,她手上的棍子化身长枪,眼看着似乎要打到她右手边之人,却见她落地往后下腰,棍子从她胸前飞过,打落了她左手边之人手上的棍子,与此同时,她的脚下一个飞踢,又踢走了右手边之人的手上的棍子,德妃腰背一挺,稳稳站直。 “二姐你也太不给我们留面子了!我们以后不来了!” “就是!” 打输了的两人正是德妃的两个妹妹,冯家的五姑娘和六姑娘,今日进宫来为德妃贺生。 庄书怡站在宫门口,已经看傻了眼,她没想到德妃娘娘竟然这样厉害! “哎呀,慧慧来了,快来,我来为你引荐。”德妃见到庄书怡,笑着朝她招手。 庄书怡上前,屈膝行礼,口中惊讶道:“德妃姐姐,你刚才,太厉害了!” “小打小闹,手生了都。这是我五妹妹和六妹妹,这位是庄婕妤。”德妃笑着为庄书怡介绍。 两位姑娘向庄书怡行礼,庄书怡也客气地回礼。 冯家两位姑娘有些好奇地打量庄书怡,都是京城勋贵人家,她们知道庄书怡的来历,却没亲眼见过,这会儿见了觉得她和长清侯府别的姑娘倒是一点都不像。他们家都是瘦削脸,细长眼,这位庄婕妤是小圆脸,眼睛也又大又圆,一看就讨喜。 德妃见两个妹妹盯着庄书怡瞧,便招呼她们进正殿。 进殿后,庄书怡便将自己的贺礼奉上,有些羞赧道:“德妃姐姐见谅,只做得了四个。” 德妃笑着打开锦盒:“哎哟,做得真好,比我想的还要好。” 娇憨小贵妃 第29节 德妃两个妹妹也好奇地瞧:“庄婕妤还有这手艺呢,做得真好。这盔甲上好,还有兵器呢……” 被众人这么夸着,庄书怡有些不好意思,就在这会儿,淑妃过来了。便也凑在一处瞧庄书怡新做得的四大武将的面人。 德妃见怕她们给摸坏了,将盒子一盖:“看过可以了,我要珍藏起来。” 淑妃瞥了她一眼,递上了自己的贺礼,道:“你怎么这副打扮?” 德妃笑道:“难道两个妹妹进宫,叫她们陪我练练。” 淑妃笑她:“练了做什么,再和皇上打架么?” 庄书怡则一脸崇拜道:“德妃姐姐太厉害了,是个大高手!” 德妃哈哈一笑,得意地捧着庄书怡的贺礼进了寝殿,又把两个妹妹叫去更衣。 庄书怡便和淑妃一起坐着说话。淑妃看着庄书怡,唇角挂着浅笑,道:“我的生辰是四月初八,慧慧给德妃做了四大名将,给我做四大美人好了。” “也有画像吗?”庄书怡道。 “有~~给你画像。”淑妃道。 “那就好。”庄书怡笑得眉眼弯弯。 德妃很快便带着两个妹妹从寝殿出来,三人皆换了衣裳。 陆续地,太后、皇上、皇后皆派人送了赏赐来。 “咦~~怎么给我这个。”德妃掀开皇上赏赐的锦盒,满脸嫌弃。 庄书怡也凑过去看,里头是一赤金镶珠头面,看着挺好看,不知道德妃为何嫌弃。 淑妃道:“你想要什么,送你两颗流星锤或是一把方天画戟?” 庄书怡见淑妃这样促狭,忍不住掩嘴笑。 德妃也不恼,笑道:“那他不敢,肯定怕我把皇宫给拆了。” 徐充容姗姗来迟,本来德妃生辰并未请她,是前几日在庄书怡那熟悉了,便也请了她来。 几人见过礼,徐充容送上了给德妃的贺礼。白色绸缎包裹着,一看便知是书。 德妃丝毫不掩饰嫌弃,道:“要不是今日是我生辰,我定把你打出去,给我送书。” 徐充容不紧不慢道:“臣妾知道德妃娘娘武德充沛,不过您还是打开瞧瞧吧。” 德妃打开一看,发现竟是一本少见的兵书,连续哎呀了好几声。 “还打臣妾出去么?”徐充容道。 “不打,不打,都是自家姐妹。”德妃忙把兵书又包好,宝贝似地叫宫女送进寝殿内。 德妃一共便请了这几人,但德妃一个人便顶几个人的热闹,冯家的姐妹也不遑多让,芳怡宫内一派欢腾。几人玩双陆、射覆,庄书怡本就不谙,没少被德妃欺负,又被哄走了几个面塑,只说空了做就成。 到了宴席时分,德妃实在高兴,吃了不少酒,不光自己吃,也劝席上众人都吃。庄书怡本就不胜酒力,奈何德妃实在霸道,离了席到她身旁,搂着她灌酒,淑妃和徐充容劝都劝不住她。庄书怡只有跟着吃,把脸吃得通红。 到了宴席后半程,德妃再劝庄书怡吃酒,徐充容便在一旁说代她吃,两人竟就这么拼起酒来。 淑妃见她们以及吃得糊涂了,便也撒手不管,六个人竟都吃得醉醺醺。 也不知是谁带头哭起来的,德妃抱着淑妃哭,徐充容抱着庄书怡哭,冯家两姐妹抱着哭。 庄书怡醉得晕乎乎只想睡觉,本来并不想哭,但席上哭作一团,她也跟着哭了。 庄书怡虽然有些醉了,但仍记得她们的一些醉话。竟有不少都是关于皇上的……德妃怪皇上不该让自己进宫,淑妃说皇上性子坏,徐充容说皇上无情,忘了他们昔日的情爱…… 徐充容是抱着庄书怡的,因此她的话,庄书怡听的最多,也记的最多。徐充容无一不是在说自己对皇上的眷恋,而皇上只短暂地宠爱了她一段时日,便忘记她了…… 宫女们怕她们闹得太过,用了好大力气才把她们分开,送进寝殿和偏殿内,安置她们歇下。 庄书怡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凝萃宫,等她醒来时,已经在自己寝殿,天色已黄昏,她头还晕乎乎地,眼睛好像也花了,她竟看到皇上正坐在床边看着她。 后宫之中能有多少秘密,芳怡宫里的热闹,自然逃不过萧承熠的耳目。 “醒了?”萧承熠温声问。 庄书怡看看萧承熠,嘴一撇竟呜呜哭了起来。 萧承熠见庄书怡哭了,心下一慌,俯身问道:“慧慧怎么了,可是哪里难受?” 庄书怡这会儿还带着醉意,并不能明确说出自己为什么哭了,甚至她心里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要哭,但她就是想哭。 见萧承熠靠近她,她便搂着他的脖子继续哭…… 萧承熠无法,只有将她抱起,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庄书怡紧紧地搂着萧承熠,哭了许久,哭到最后成了抽泣,但她的手却还紧紧地搂着萧承熠不放,好像害怕他跑了似的。 第28章 ◎“臣妾醒着,便不行么?”◎ 庄书怡的抽泣声渐渐平息,萧承熠放开怀抱看她,只见她哭得眼红,鼻尖红,脸也红,瞧着好不可怜。 萧承熠温声道:“到底谁欺负我们慧慧了?” 庄书怡垂着眼皮不作声,手捏着萧承熠手肘处的衣裳,时不时地还抽一下。 已是掌灯时分,寝宫内一片昏暗,萧承熠想起庄书怡先前说过,在黄昏时她会想家,便轻声道:“慧慧是想家了?” 庄书怡还是不说话,人坐着有些摇晃,像是酒未醒。 “小醉鬼,罢了,等你酒醒了再说吧。”萧承熠微叹一声道。 春雪端了醒酒汤来,萧承熠接上手,喂庄书怡喝。 萧承熠的勺子一放到她唇边,她便开口接住喝下,然后便坐着不吱声等下一口,像个木偶人似的。 庄书怡一整个晚上一句话都没说,人也显得比平日呆得多。春雪也从未见过庄书怡这般模样,只能说是因为头一次吃醉酒。 萧承熠心道只听说过人吃了酒话多,胡言乱语的,这位倒好,吃了酒之后一句话也不说。 晚膳几乎没用,早早便歇下了。萧承熠见庄书怡这副模样自然不会离开。 两人到了床上,庄书怡便手脚并用,缠在萧承熠身上。 这点萧承熠倒是不讨厌,尤其是她那样柔软滚烫的身子贴着自己,叫他很受用。 庄书怡把萧承熠缠得这样紧,叫他疑心她大概是听说了什么,或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觉得自己会失宠。 芳怡宫今日闹成那样,好几个醉鬼,谁知道她们会说出什么来。倒也不好惩罚谁,酒是一起醉的,总不好罚了旁人不罚庄书怡。 也就是如今皇后掌管后宫,若是还是太后掌管,这会儿她们几个恐怕已经挨了罚。 庄书怡一直闭着眼,但萧承熠知道她没睡,他轻轻唤了两声慧慧,想与她说话,她只是把他缠得更紧,不肯说话,把萧承熠闹得哭笑不得。 萧承熠轻声在庄书怡耳边道:“这就是慧慧喜欢我的样子吗?这样缠人?” 萧承熠声音轻柔低沉,带着气声,唇碰到庄书怡的耳廓,叫她身子一软,缠着萧承熠的手脚都松开些。 “今日是不是把舌头丢在芳怡宫了?我找找看,还在不在。”萧承熠说着便吻上庄书怡,舌尖一探入,便被缠上…… 萧承熠感觉到庄书怡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甚至朝危险的地方探去。萧承熠想去捉庄书怡的手,心里却又有些期待,便由着她。 两人唇舌仍在纠缠,萧承熠忽然感觉脑中嗡地一声,庄书怡的手已经碰到他了…… 几息过后,萧承熠清醒过来,捉住庄书怡正在胡来的手,两人唇齿分开。 庄书怡迷迷糊糊,似乎是酒劲儿又上来了,终于说了今夜的第一句话,犹如梦呓,带着娇嗔:“臣妾醒着,便不行么?” 萧承熠听到这话,比刚才庄书怡碰到他还要心潮悸动,他再次吻上庄书怡,得到了比刚才更炽热的回应。 萧承熠的吻一直下移,起码他要叫慧慧先满足…… - 庄书怡是被春雪推醒的。 “婕妤,婕妤,该起身了!”春雪一边推着庄书怡一边道。 庄书怡感觉身子发软,头疼,不想睁眼。 “您该去凤仪宫了,晚了时辰可不成。”春雪又推推她。 庄书怡这才皱着眉,睁开一个眼缝:“嗯?什么时辰了?” “卯时中了,快起吧。”春雪道。 庄书怡一听这个时辰了,才挣扎着坐起身。她摇摇脑袋,感觉自己脑子里好像多了很多事情,又好像忘了很多事。 “我吃醉了。”庄书怡嘟囔一句。 春雪道:“您才知道您醉了?洗把脸清醒些吧。” 昨日芳怡宫闹成那样,但她们都醉了,皇后娘娘便也没发落,谁知道今日会不会发作她们呢。春雪心里慌得很。 庄书怡人有些迷糊,起身瞥见屏风上挂着她的寝衣,她又看看自身。 “我昨夜换了寝衣?”庄书怡问道。 春雪有些题庄书怡脸红,小声道:“昨夜皇上来,您不记得了?” “啊……”庄书怡猛然想起一些事来,整个人像糟了雷劈。 宫女们端水的,拿衣裳的,围在庄书怡跟前伺候,叫她没工夫回想昨夜之事。但是她的脸还是不可遏制地红了…… 洗脸漱口,又吃了一杯茶之后,庄书怡总算清醒了些,昨夜之事也渐渐清晰,她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 醉鬼见面,分外尴尬。 庄书怡出了凝萃宫很快就和淑妃、德妃两人碰上面。 德妃哂笑:“都是我不好,等下皇后娘娘要是怪罪下来,我替你们受罚。” 淑妃轻咳一声,捋了一下耳边不存在的碎发:“快走吧,时辰不早了。” 庄书怡垂着头,没脸见人。 三人进了凤仪宫正殿,一众目光仍全集在庄书怡身上。四位妃嫔醉酒,皇上去了位份最低的庄婕妤处。这后宫之中,谁最得圣心,不言而喻。 庄书怡低着头,对这些目光有些招架不住。 皇后面色不虞,目光从妃嫔们每个人脸上扫过。 娇憨小贵妃 第30节 “德妃、淑妃、徐充容、庄婕妤,你们昨日,闹得太过了!”皇后冷冷说道。 庄书怡忙跟着其余三人一道起身屈膝道:“臣妾知错。” “虽说是德妃生辰,但一个个都吃醉酒,实在是有违宫规,有违妇德!本宫罚你们每人抄宫规十遍,你们可认!”皇后又道。 “臣妾认罚,谢娘娘恩典。”庄书怡与几人一起道。 “若是有下次,就不是罚抄这么简单了。”皇后道,“先坐吧。” “臣妾不敢。”再次认错之后,三人又入座。 庄书怡心底乱糟糟,但是她又不明白这混乱的源头来自于何处,只有全部放着不想,一心认真听着皇后娘娘的教诲。 今日皇后娘娘规训她们比以往要久些,末了她对德妃道:“你家两个妹妹还在吧,叫她们过来我见见。” 德妃先是应下,接着又难得乖乖诺诺地小声道:“昨日都是臣妾的错,妹妹们都是好的,娘娘要罚就罚臣妾。” 皇后道:“谁说本宫要罚她们了。时辰不早了,都散了吧。” 妃嫔们行礼告退,庄书怡到了凤仪宫外,“醉鬼们”都在等她呢。 德妃见庄书怡神情恍惚,道:“慧慧怎么了?该不会从此就远离我了?” 庄书怡忙摇头:“我不会!” 淑妃瞥了德妃一眼:“你吓唬她做什么。” 徐充容直接拉过庄书怡的手:“咱们算是一块挨了罚,往后也该越发要好才是。” 庄书怡糊里糊涂地点了头,又想起昨日徐充容的醉话,明明自己也醉了,许多话不记得了,却对徐充容的话记忆犹新。尤其是她凄凄婉婉地在自己耳边哭诉,哭诉皇上喜新厌旧,不念旧情,说皇上狠心,不喜欢了说冷落便冷落,说处置遍处置…… 众妃们都离开后,皇后轻叹一声,她其实不想罚她们,但宫规如此,不得不罚。而且,她知道太后一定在看着她行事,若是妃嫔们做出这样的事还不罚,不只会怎么罚她呢。 她自己也想醉一场呢,只是她不能。 德妃带着两个妹妹来到凤仪宫。冯家两个姑娘给皇后行礼,心里这会子也都极怕的。 皇后的目光落在冯六姑娘身上,身量高挑,容貌清丽而有英气,这样的女子若是与裴筑一起,实在是相配。皇上曾说要给裴筑和冯六姑娘赐婚,也不知道有没有后话。 “平身吧,不用怕,难得你们进宫来,陪本宫说会儿话,赐座。”皇后收回视线道。 德妃这会儿松了口气,只要不罚妹妹们就行。 “德妃,你这两个妹妹瞧着比你出色,可都定人家了?”皇后问道。 德妃笑道:“她们自然要比臣妾强,五妹妹定了宁国公三公子,六妹妹还没定呢。” 皇后又看了冯六姑娘,不好问得太直接,便道:“是该好好挑。” 皇后说是想要和冯家两个姑娘说话,但基本都是德妃在替她们答,三人在凤仪宫待了不足半个时辰,皇后赏了两姐妹各一套首饰,叫她们离开了。 出了凤仪宫,德妃略带疑惑地小声道:“我怎么瞧着皇后娘娘是不是朝六妹妹看,是看错了吗?你们发现没?” 两姐妹对视一眼,都不吭声,一看便是有事瞒着德妃。德妃当下不问,等到了芳怡宫,回到自己寝宫,把宫女一遣,门一关,问道:“说,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 两人一左一右作在德妃身后,六姑娘道:“二姐,其实……正月里,我差点定亲了。” “!我怎么不知道?”德妃惊讶道。 六姑娘道:“也不能算定亲,就是两家提了提。” “是哪家?”德妃急忙问道。 “是忠勇侯府,裴筑。”六姑娘道。 德妃看看妹妹:“你高攀了。” 六姑娘打了自家姐姐手一下:“他高攀我还差不多!” “那怎么没成?”德妃觉得要是妹妹能嫁给裴筑倒是不错,两家算是世交,她对裴筑也很欣赏。 “裴家说这事得看皇上,若是我们俩家谈得好,便禀告皇上求皇上赐婚。但是,我和五姐偷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二姐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六姑娘道。 德妃忙点头,她天天在宫里,能跟谁说去。 “裴将军喜欢皇后娘娘!”六姑娘小声在德妃耳边道。 德妃顿时眼睛瞪老大:“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而且……皇后娘娘好像也喜欢裴将军,两人差点私奔!”五姑娘在一旁补充道。 “不得了,不得了,你们可把嘴捂严实点,谁都不能说!”德妃忙道。 “我们谁都没说过!”两人齐声道。 德妃听了两位的妹妹的话,心里对皇后今日的表现倒是有了猜测,她该不会还惦记着裴筑吧!再想想素日里皇后与皇上之间,德妃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 “这事还有谁知道?”德妃问道。 “知道的人很少,曲家也没多少人知道,皇后娘娘都进宫了,但凡知道的肯定也被灭口了。”五姑娘道,六姑娘跟着点头附和。 “你们也要守住了,就当没有这事,知道不!”德妃忙又叮嘱妹妹们。 - 庄书怡回到凝萃宫,一言不发,埋头抄起宫规来。 新书房在偏殿,庄书怡还未在这儿学过多少诗,也没做过几次面塑,倒是先在这抄起宫规来了。 书房的窗正对着小花园,庄书怡抄半个时辰,吃些茶点,看看窗外才萌新芽的花草,又继续抄。她写字慢,抄了一上午也只抄了半篇。 用过午膳,也不午休,她继续抄。 到晚间,晚膳过后,她在小花园里散了会儿步,未到皇上赐浴时分,便直接歇下了。 庄书怡歇下后,素香和春雪道:“婕妤今日睡得这样早。” “抄了一天宫规累了吧。”春雪道。 曲茹静道:“你们没发现今日婕妤没怎么说话么?” 宫女们想想,好像确实没怎么说话,而且也几乎没笑。宫女们一时都沉默下来。 床上,背对着宫女们的庄书怡还没有睡着,她手上拿着萧承熠送她的牙雕同心球,一遍一遍转着里层的球。她一会儿想起昨夜皇上对自己的事,一会儿想到淑妃德妃,一会儿又想起徐充容说的话,甚至想起先前揽月轩的朱美人…… 越想越乱,越想她越想不明白,不知道跟谁赌气似的,撅着嘴睡着了。 之后几日,庄书怡也只管抄宫规,把别的事都不做,想不明白的事也全都不想。但凝萃宫的人都发现,婕妤比之前话少了许多,笑容也少了许多。 京城的那桩大案,正处在双方博弈的关键时刻,萧承熠每日都要与心腹大臣商谈至很晚,便是休沐日也有大臣进宫来。萧承熠又去见过两回太后,母子俩已经由不和上升到争吵。 三月初一这日,萧承熠更是连凤仪宫都没去。 种种迹象表明,皇上这次是非要动曲家不可了。 庄书怡也听说了这事,但她对朝政,对皇上与太后之间的争斗完全不懂。她朴素简单的小脑瓜里,只能想到皇上吃好吗,睡好了吗,心情如何,有没有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别让坏人还留在心里。 不过庄书怡也只是想想,什么都没做。甚至凝萃宫的小厨房开了伙,也只给自己做了碗面。 终于抄完十遍宫规,庄书怡又开始捣鼓起自己的小玩意,如今有了小花园,她又开始自己侍弄花草,每日还要亲自喂一遍鲤鱼,与淑妃几人也时常往来,渐渐话又多了起来,人恢复了从前。 皇上一连多日不曾赐浴给任何嫔妃,庄书怡也每日早早就歇下,只是她如今多了个小习惯,每日睡前都会摩挲那个同心球。 第29章 ◎“慧慧不说话,是不喜欢?”◎ 春雨连绵,晚风呜咽。 两个小太监一前一后,打着灯笼,急忙往懿和宫赶,脚边踩起啪啪的水声。 “快开门。”小太监急急拍响懿和宫的宫门。 宫门打开,门内守门太监喝问:“何事如此惊慌,惊扰了太后你们该当何罪!” 太后在寝殿内,万不可能被惊扰到,不过是门人借机耍威风。小太监也顾不得那许多,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急忙道:“快去禀告太后,皇上晕倒了。” 守门太监不敢耽搁,旋即转身进去禀报。 太后已经安寝,被叫醒后,没多言语,叫宫女伺候穿衣。 凤辇抬着太后去安泰殿,另一边皇后也收到信儿,也往安泰殿赶去。 春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太后和皇后心思各异,从安泰的东西两侧几乎同时出了宫门。 安泰殿内,四五个太医正在龙床前商议着对策,床上的萧承熠昏迷不醒。 太后和皇后同时到了安泰殿,自打太后把后宫事宜交给皇后,她们是头一次见面。皇后欲行礼,太后却直接约过她,往寝殿走去,皇后只好随后跟上。 太后和皇后进了寝殿,率先来到龙床前,看到昏睡的萧承熠两人皆是心下一惊,皇上似乎又瘦了。 “皇上如何了?为何会晕倒?”太后厉声问道。 太医垂首不敢答,只有高良躲不了,垂首道:“回太后,皇上近来颇为劳累,又无心食、睡,实在撑不住了。” 太后眉间紧锁:“先头那个谁伺候着不是好了,怎么又如此?” 高良道:“老奴……不知。” 太后又将视线投向太医:“皇上如何,何时能醒?身子可有大碍?” 太医几人对视一眼,为首者道:“皇上还是老毛病,身子虚。最好还是安养,不宜太过操劳。” 太后想着萧承熠这些日子为什么操劳,脸色又黑了几分。她又看看萧承熠,想着若是趁此机会叫皇上暂时放下政务,安心休息会如何?只怕他肯定会觉得她要趁机夺他权,架空他。母子俩只有越发交恶的下场。 几番挣扎过后,太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吩咐太医道:“你们暂将皇上医醒,旁的事等他醒了再说。” 太医们齐声应下。 太医给萧承熠扎了针,又喂下参汤后,萧承熠终于醒了过来。 “熠儿。”太后见萧承熠醒了,眼睛一亮,忙唤了一声。 萧承熠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意识,喊了一声母后。 太后道:“这会儿感觉如何?可又哪里不适。” 萧承熠摇头,面上没有任何表情道:“儿臣叫母后担忧了。” 太后让出地方,叫太医为萧承熠诊脉。 太医道:“皇上脉象趋于平稳,暂时无事。但切莫过于劳累。” 娇憨小贵妃 第31节 太后松了口气,又坐回到床边:“熠儿,太医说你不宜劳累,你想让母后怎么做?” 萧承熠挥手,示意太医们都离开。等太医门都走后,他看看太后,面上仍是看不出任何表情地道:“儿臣希望母后,不要以为儿臣是拿自身相要挟,不要只是因为儿臣病了而让步。” 太后看着萧承熠,久久地说不上一句话。太后明白萧承熠的意思,曲家的事他不会让步。他不但不让步,还要她从心里承认曲家错了,她输了。 母子俩就这么对视着,寝殿内鸦雀无声。皇上虽从昏迷中醒来,可目光中丝毫没有病弱意味。 过了许久,太后直了直腰背,唇角略弯,缓缓道:“想哀家不认为你是拿自己相要挟,你也得先看顾好自己的身子。” “母后放心,不会再有下次。”萧呈熠道。“时辰不早,母后早些回去歇息吧。皇后也回吧。” 太后转头看了一眼像跟木头似的一直杵在那的皇后,她过来到现在一句话还没说过,神情也是漠然,似乎不知自己为何要来。 太后一见她这模样,便起了三分火气,道:“叫茹馨在这侍疾,她应当的。” 皇后捕捉到太后眼神里的不满,连忙道:“皇上,让臣妾留下吧。” 见两人如此,萧承熠不好再赶皇后离开,但也没有留她,只闭眼不作声,装睡。 太后见状,微叹一声道:“皇儿好生歇着吧,母后回去了。” 萧承熠应了声,并未多言,似乎是困极了,只想入睡。 太后离开前,深深地看了皇后一看,那眼神叫皇后心惊胆战,吓得她连行礼都忘了。 看着太后走出去好几步,皇后想起来才屈膝。 太后离开后,宫女端来汤药和药膳,高良唤了一声皇上。 皇后试探着道:“臣妾来喂皇上?” 萧承熠冷声道:“不必。”说完他自己端起药碗一口将药喝完,又皱眉硬吃了些药膳。 皇后再次感觉自己在这儿是多余的,但太后下了口谕,她也不敢走。她远远地在床尾坐着,心里一片茫然,看着漏壶,心想这夜还有多长。 “别在这坐着了,不想回去,就到偏殿歇着。”萧承熠看了一眼皇后道。 皇后翕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到底只说了个是,便起身离开。 寝殿内安静下来,萧承熠长叹一声。高良心疼主子,道:“皇上,您别委屈着自己,还是把庄婕妤请来伺候吧。” “太晚了,又是雨天,免了。”萧承熠道。 高良急得忘了分寸,道:“皇上,您到底为什么突然开始为难自己呢?明明,明明和庄婕妤好好的。” 萧承熠轻叹一声:“你不懂,你也去歇着吧。” 高良见皇上不愿说,只有心里干着急,这会儿也不敢擅作主张把庄婕妤请来。 萧承熠自从上次留宿凝萃宫,便有些不愿面对庄书怡。那夜庄书怡迷迷糊糊地动了情,未必懂得他做了什么,又没做什么,但他确实想做又没做成,总觉得没脸见她,便这么熬着…… 谁知竟又熬出病来,这么一来,便越是感觉无颜见她。 翌日一早,皇上病了,皇后娘娘在安泰殿侍疾,今日不用去凤仪宫请安的信儿就传到凝萃宫。 “皇上病了?”庄书怡闻言呆愣了一会儿才反问道。 “是,听安泰殿的小公公说,昨晚突然晕倒了。”春雪回道。“婕妤别担心,皇上这会儿已经好转,身子并无大碍。” “哦。”庄书怡神色不明地应了一声,便再无后话。 晌午时分,雨停了,天放晴,庄书怡在书房为淑妃做四大美人的面塑,本来快要做成的美人,竟被她越做越坏,越做越难看起来。 庄书怡把那美人那远了一看:“可真丑,这不是美人,是丑八怪。”说完她把那面团捏的美人“啪”得一声拍扁了。 春雪在一旁打盹,被吓了一跳。 “婕妤,怎么了?”春雪惊醒道。 “无事,做坏了,常有的事。”庄书怡道。 春雪小心道:“婕妤是在担心皇上吧,要不先别做了。” 庄书怡不吭声,又取了一团面,继续开始捏,一上午她捏坏了许多面团,什么都没做成。 午休过后,庄书怡坐在水榭喂鱼,春雪和曲茹静在一旁候着。青竹领着徐充容找了过来。 庄书怡起身给她行礼:“充容姐姐。” 徐充容浅笑:“慧慧又在喂鱼,也分我些鱼食。” 庄书怡便将手中的鱼食分了她一半,两人坐在水榭的长凳上,隔着栏杆继续喂鱼。 水里的锦鲤争相来食,激起阵阵水花。 徐充容看看庄书怡,轻声道:“慧慧担心皇上吗?” 庄书怡没有回望徐充容,继续往水里丢鱼食,道:“充容姐姐担心吗?” 徐充容扬手丢了几粒鱼食下水,用轻风般的语气道:“哪轮得到我担心呢。” 庄书怡扭头看徐充容道:“担心也不用论资排辈,怎么会轮得到或轮不到呢?” 徐充容笑笑:“嗯,慧慧说的是,不过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皇上看不见,也想不到。” 庄书怡没有即刻接话,将手中最后一点鱼食全都撒进水中,看鲤鱼们抢食过后,才趴在栏杆上,扭头对徐充容道:“担心便是担心,是自己心里的感受,怎么会是多余呢?” 徐充容看着庄书怡笑出声来:“你呀,这是太年轻,也没被辜负过,才说这样的话。” 庄书怡想起徐充容先前说的话来,抿抿唇问道:“皇上辜负充容姐姐了?” 徐充容但笑不语,一颗一颗地往水里丢鱼食。 徐充容后来也没说皇上是怎么辜负她的。她走后,曲茹静道:“婕妤不要太在意徐充容的话。” 庄书怡没应声,春雪在一旁附和道:“茹静说的没错,这徐充容总是在说些怪话,婕妤莫要受她影响。” “我才没有。”庄书怡趴在栏杆上,闷闷地道。 晚膳过后,庄书怡没有像前些日子一样,早早地歇下。她先去小花园转了一圈,看看她才种下去的花草,又到秋千架上坐一会儿,天黑了便到书房去,捣鼓一下这,又摸一下那,就是不提要歇下。 春雪几个挤眉弄眼,背地偷笑,也不戳破她的心思,只小心地伺候着。 眼看到了平日皇上该赐浴的时分,春雪几个见庄书怡似乎有些坐不住了…… 终于,安泰殿的小太监来了,一到凝萃宫门口便唱宣,赐浴庄婕妤。 庄书怡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小声嘀咕:“我这都要歇下了。” 春雪几个憋着笑,道:“婕妤,快去吧,别叫皇上等急了。” 庄书怡走到铜镜前,看了眼自己,才出寝宫。 安泰殿内,经过高良的反复劝说,萧承熠才松口同意让庄书怡过来。主要是他今日一整日饭食用得少,高良实在是担心。 庄书怡被带入暖阁,沐浴过后来到寝殿。 高良一见她来,眼睛便笑弯了,将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全都打发走,自己也跟着离开,将寝殿留给皇上和婕妤两人。 庄书怡来到床边,却只在床尾站着。 萧承熠先是闭眼装睡,以为庄书怡会直接到床上来,没想到她就那么一动不动在床尾站着。 萧承熠心下叹气,人不动,也不睁眼,只轻声道:“还不过来。” 庄书怡这才走近几步,来到床头,看着床上的萧承熠,又不动了,也不说话。 萧承熠觉得自己败给她了,睁开眼刚想说话,却见庄书怡已经红了眼,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她眼睛一眨,一大颗泪珠子便滚了下来,接着另一侧也滚下泪来。 萧承熠一时慌了神,忙想坐起身,却被庄书怡又扑倒了回去。 这可是实实在在,没一口肉白吃的庄书怡,本就病弱的萧承熠,差点又晕过去,而且幸亏枕的是软枕,若是瓷枕,只怕头也要撞到。 萧承熠无奈地笑了两声,抱住庄书怡轻哄:“是我不好,叫慧慧担心了。” 庄书怡一边哭一边道:“哪轮得到臣妾担心。” 萧承熠一愣,这话从何说起?她轻抚庄书怡的后背:“怎么轮不到,你可是我的慧慧。” “反正臣妾的担心是多余的,皇上看不见,也想不到。”庄书怡又道。 萧承熠这会儿有些懂了,但他也感到意外,没想到庄书怡会说这样的话道:“这是怪我这些日子……没去看你?” 庄书怡压在萧承熠身上,他说话都有些吃力,但他又不舍得推开她。 庄书怡也察觉到了,她又坐起身,抹了把泪道:“人没见到,诗也没有。我功课都落下好多天。” 萧承熠坐起身,靠着软垫,笑得停不下来,最后叹道:“你不是被皇后罚了抄宫规?我怕你累着,想停些日子,等你抄完。” “早就抄完了。”庄书怡道。 “嗯,是我疏忽了,明日给你写。”萧承熠笑笑,拉过庄书怡的手道,“就为这个哭了?” 庄书怡将手收回,看看萧承熠,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小嘴也撇成一条线:“是不是臣妾伺候得不好,不管用了?皇上才又病倒了,也不见臣妾?” 萧承熠见庄书怡这般模样,五脏六腑都要化成一摊水了,他上前将庄书怡搂进怀里:“小傻瓜,正是因为没见你才病倒了。” “那皇上为何不见臣妾?”庄书怡哭道。 萧承熠吻掉庄书怡眼角的泪,呢喃道:“怕自己太喜爱你,怕太离不开你,怕伤害你,还怕让你失望……” 庄书怡听了萧承熠的话,一时忘了哭泣,愣在萧承熠的怀中,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萧承熠的话重重地压在庄书怡心上,她泪眼婆娑地与萧承熠对视,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叫她看不懂皇上复杂的眼神,但她知道,那眼神里有对她的喜爱。 “好了,莫要再哭了。”萧承熠用衣袖拭去庄书怡眼角的泪。 庄书怡嗫嚅:“臣妾错了。” “好好的,认什么错。”萧承熠道。 “皇上病了,臣妾一来,没关心皇上,还和皇上发脾气……”庄书怡声音越说越小。 萧承熠低声笑笑:“不要紧,我知道这是慧慧喜欢我的方式就行了。” 庄书怡抬眼看看萧承熠,不接话。 萧承熠见她那又羞又憨的模样,便想逗她,凑到她脸旁道:“慧慧不说话,是不喜欢?” 庄书怡脸透红,忙说道:“没有!” “没有什么?“萧承熠又靠近些。 “没有……不喜欢……”庄书怡羞得不敢看萧承熠。 萧承熠笑着坐回身子:“往后可不许再说什么轮不到,多余这种话。” 娇憨小贵妃 第32节 庄书怡心下一窘,头埋得更深,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见皇上,心就乱了,还把徐充容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说给皇上听了。她点了下头,轻声道:“不说了……” “地上凉,快来我身边。”萧承熠拍拍身侧的床铺。 庄书怡一点头,上床进了被子里,拉起被子蒙在头上…… 第30章 ◎“是我叫慧慧害怕了?”◎ 萧承熠看看躲进被中的庄书怡,随即也在她身侧躺下。两人只是这般躺着,什么都不做,他心中便觉得安宁些。 真是何苦把自己熬成病。从前还会挑错发落别人,如今倒只会为难自己了,这全是慧慧的“错”,萧承熠自我嘲解着,暂时没管庄书怡,不多时,她便自己从被子里露一双仍带着些许红晕的眼来,偷看萧承熠。 萧承熠见她冒出半张脸,便笑道:“别再躲了,要闷坏了。” 庄书怡朝萧承熠身边挪了挪,轻声道:“皇上果真是因为没见到臣妾才病倒的吗?” 萧承熠低头看她,那双眼带着小心,又带着关切,仍旧是湿漉漉的,他能在她的眸子里看见自己。 “不全是,是身子本来不好。好不容易寻到了慧慧这味“药”,却没能够及时“服用”。”萧承熠温声道。 庄书怡听得似懂非懂,只管顺着他的话道:“那皇上往后一定要及时‘服用’,臣妾又不苦。” 萧承熠低笑两声:“嗯,不但不苦,还很甜。”但人总不能依赖药而活,他也不愿与慧慧只是这样的关系,这话萧承熠没说,只垂眼看着庄书怡。 庄书怡也回望着萧承熠,她眼中眸光闪动,心里也藏了话,皇上说她是他的“药”,皇上却要成她的“病”了。她想不明白的事,越来越多,绕来绕去总归都会绕到皇上身上。 萧承熠将庄书怡搂进怀中,彼此心跳交汇,萧承熠闻到叫他熟悉而安心的味道,一阵困倦袭来,难得一次比庄书怡先入了眠。 翌日,庄书怡醒来时,萧承熠已不在枕边。她忙坐起身,四下张望,看见萧承熠正坐在书案前,奋笔写着什么,他身形消瘦,坐姿挺直,看不出病气。她下床朝他走去,只见他并不是在处理政务,而是在写《关雎》。 “皇上,这是写给臣妾的吗?”庄书怡细声问道。 “不写给你还会给谁?”萧承熠并未抬头,随意说道。 庄书怡看看萧承熠的侧脸,又看看他笔下的花笺:“晚些时候写也不要紧的,皇上应当好生歇着。” “不打紧。”萧承熠说着已经写完落了笔,他这才扭头看庄书怡,见她身上还穿着寝衣,且松松垮垮挂在身上。 他起身牵她的手,比他的手要温热得多,他边走边道:“墨迹还没干。” 萧承熠召来宫女为庄书怡梳妆更衣。高良进殿来,呈上一份密折,萧承熠看完,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他低声吩咐了高良,高良听着做恍然大悟状,面上堆着笑,下去做事了。 庄书怡梳好妆,膳食也准备妥当。 “皇上,需要臣妾试菜您吗?”庄书怡觉得侍膳是她的差事。 “不用,慧慧自己吃。”萧承熠道。 闻言,庄书怡唇角往下弯弯:“臣妾不是来侍疾的吗?” 萧承熠本想着叫她好好用膳,没想到她倒是想喂自己,便笑道:“还是慧慧为我试菜,挑一些吧。” 庄书怡复又高兴起来,眼睛亮亮的,给萧承熠试菜。其实如今安泰殿内准备的膳食,大多都是庄书怡先前几次挑出来的,基本都能入萧承熠之口。 萧承熠一边慢悠悠地吃着庄书怡递过来的菜点,一边问她:“慧慧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凝萃宫还住得惯?” 庄书怡便开始地说自己近来都做什么,一如往常,事无巨细,绘声绘色。萧承熠发现,这小东西虽然昨夜一来时表现得对自己十分眷恋,但她其实自己在凝萃宫过得有滋有味,并没有多为他伤神。 想到这,萧承熠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由庄书怡伺候着,萧承熠果然能多吃些。早膳过后,萧承熠便要庄书怡先回去,他才与太后下了“战书”,自然不能沉溺于庄书怡的温柔乡。 庄书怡见皇上这就要自己走,不免担心道:“臣妾这就回去,不用侍疾了吗?” 萧承熠道:“午膳时分再来伺候吧。”他领她走到书案前,将晨起写好的《关雎》用小匣子装好,递给庄书怡。 庄书怡双手接过:“谢皇上赏赐。” 萧承熠听庄书怡说赏赐,失笑捏了捏庄书怡的脸:“看样子你还是没懂,回吧。” 庄书怡眨巴着眼:“没懂?没懂什么?”庄书怡对萧承熠这句话才不懂。 萧承熠并不解释,示意宫女过来带庄书怡离开。庄书怡抱着装花笺的小匣子两步一回头地离开,眼神还有疑惑。 庄书怡离开后,萧承熠面色变得深沉,起身去御书房。他身子本无病,无非是吃得少,气血虚些,吃过参汤和药膳,再多吃些膳食,人便有精神得多。太后说的没错,他得先看顾好自己的身子。 回到凝萃宫,已经过了给皇后请安的时辰,庄书怡抱着匣子直接去了书房。坐在案几前,她打开匣子,将花笺取出,看了一遍又一遍。这诗她已经能全背下来,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皇上说她还没懂,是没懂这诗吗? 庄书怡长长地叹了口气,她不懂的事可真多啊! 对庄书怡来说,不懂的事,就像不认识的字,如果没人教她,光靠自己想,是怎么都想不明白的,不会因为想得多了,不认识的字就会变得认识,不懂的事就能懂。 庄书怡想不明白,索性也不想了,只管也开始抄写《关雎》来。 徐充容近来往凝萃宫来得格外勤快。 庄书怡抄第三遍《关雎》的时候,曲茹静进来书房道:“婕妤,徐充容又来了。” “请她稍等我片刻,我这首诗抄完。”想叫庄书怡抄到一半把诗放下来是不可能的,她做事就是非要做完才罢手。 曲茹静没有即刻离开,而是略放低声音道:“婕妤您时常去安泰殿,应当少与徐充容来往。” 庄书怡正写到“琴瑟友之”,她头也没抬,道:“你说得对。” 曲茹静有些意外,以她这些日子伺候庄婕妤看下来,这位主几乎没有任何心机,要她守规矩的地方便守规矩,不用她守规矩之处她便一切随性子来。对任何人几乎都没有脾气,不管是主子还是奴婢,她几乎不会与人冷脸,总是笑脸相迎。 她会同意和徐充容疏远?曲茹静没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 “嗯?”庄书怡继续写着,“你不要打扰我,我还有两句。” 曲茹静人没走开,站在庄书怡身边看她写完,她这才转头看曲茹静:“你刚才说什么?” “婕妤为什么同意奴婢的话,愿意与徐充容疏远?”曲茹静道。 庄书怡叹了一声:“她老是说些我听不懂的话,还时常抱怨。我娘说了,一个人要是在你面前抱怨超过三次,就可以不理她了,除了喝醉酒那次,她正好抱怨了三次。” 曲茹静一愣,她真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理由,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原来她还计算着次数呢?而且还格外严谨,醉酒了不算…… 曲茹静忍不住笑道:“夫人有智慧。” “皇上也这么说过呢!”庄书怡与有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欢迎加入看文荣焉,站起身道,“走吧,出去见她,看她是不是又要抱怨。” 曲茹馨笑笑,有点期待接下来自家主子会这么做,本来她都想好了,若是婕妤不听她的,仍要与徐充容来往,她就要去提醒皇上了,没想到主子自己心里算着次数呢。 庄书怡在正殿没看到徐充容,问了值守的宫女,说是叫素香带她去小花园看婕妤种的花了。 庄书怡便又去小花园,只见徐充容一身月白色宫装,正站在一株牡丹花前,端的是人比花娇。素香和徐充容的宫女远远地站着。 “充容。”庄书怡上前屈膝行礼。 徐充容幽幽地道:“妹妹总是这么客气,你这儿小花园实在好,不像我那儿,地方小,又偏僻,想自己侍弄些花草是不能了。” 庄书怡诧异后认真地道:“这么会,从前我在北苑,都可以有盆花可以种呢。我听说有些花儿养在盆里反而更好,说是更好调配花土,充容姐姐喜欢花一定要试试。” 徐充容见庄书怡一脸认真,倒不像是故意要讥讽她,便颔首:“庄妹妹说的对。” 庄书怡问道:“充容今日来是有事吗?” 徐充容脸色微沉,佯装生气道:“无事便不能来找你?莫非妹妹要和我生分了?” 庄书怡摇头,叹了口气,语气诚恳道:“充容每次来都要说许多我听不懂的话,我想是不是因为我是乡下来的,没读过书的缘故?充容每次与我说的烦恼,我也完全不知该如何帮您排解,心里又羞又愧,觉得充容姐姐该去找与您说得上话,帮得了您的人才是。” 徐充容看着庄书怡,见她神色严肃,眼神还真带着关切,心里疑心自己是不看错了人,这位其实城府极深,先前的天真烂漫全是装出来的。但看她的神情似乎又不太像,且淑妃和德妃都与之交好…… 徐充容一时心里也吃不准,但也觉得若是继续向之前那样,恐怕会坏事,便有些讪讪地道:“妹妹想多了,妹妹天真可人,谁要想与你亲近,也不用太在意我说的,往后我不与妹妹说了,给妹妹平添烦恼。时辰不早了,今日我先回去了。” 庄书怡没有留徐充容,屈膝行礼道:“恭送充容。” 徐充容笑笑没有多言,抬脚离开了。 庄书怡看着徐充容的背影,轻叹一声:“希望徐充容能找到懂她话,也能为她解决烦恼的人。” 曲茹静看看庄书怡:“婕妤……真是这样想的吗?” “嗯?当然了!”庄书怡一副理所应当的神情,叫曲茹静也弄不明白自家主子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她其实并不知道徐充容不怀好意,真的因为她所说的理由?这也太…… 庄书怡想着既然来到小花园,便又看看自己种的花,见长势不错,满意地回去了。 曲茹静见庄书怡轻声哼着曲儿,道:“婕妤这儿开心?” “嗯,搞不懂的人解决掉了一个。”庄书怡道。 曲茹静哭笑不得,这算什么解决法子,说不定徐充容之后还会来呢,或者藏着别人害人的法子。在她来看,自家婕妤完全可以到皇上跟前告一状去,或者不小心透露出一些,以婕妤如今的盛宠,皇上总归会为她出头的。 如今的问题是,这位主子可能压根不知道别人在不怀好意地用一些话来影响她。而且,曲茹静伺候这么久,从没听庄婕妤在人背后说过任何人的不是,一句都没有。 曲茹静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家主子,便小声道:“婕妤您往后也要提防着一些她,您母亲应该也教过您防人之心不可无。您如今正得盛宠,这宫里头不知多少双眼睛看着您,想要您栽跟头,甚至想要您性命呢。” 庄书怡听曲茹静这么一说,吓了一颤,快步往自己寝殿走去,好似背后已经有人追杀来了似的。 “婕妤这是怎么了?”冬晴见庄书怡急冲冲往寝殿走,问跟在她身后的曲茹静。 曲茹静面露难色:“好像被我吓到了。” 两人说完,忙又追上去,这会儿素香也进来,见她们都追着主子跑,也跟了上去。 庄书怡回到寝殿,坐到床边,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自己又拍着自己心口。 曲茹静上前道:“奴婢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您不必这么害怕。” “你说什么了!”春雪急忙问道。 “我叫婕妤提防着点,宫里可能有人不怀好意……”曲茹静道。 春雪一听是这个,便也道:“那确实该提防着些。” 庄书怡不吱声,坐在床边拍自己的心口拍了许久。春雪几个想着,这事总要叫她自己明白,主子一派天真,往后指不定想要靠近她的人更多,没个提防肯定是不行,便也没有多哄劝。 庄书怡进宫一年多,多少也听说过一些妃嫔间的争斗,但她从没想到自己身上去。她的性子是事情轮到自己头上了才当回事,她受宠满打满算才两个半月,一直太太平平,这会子被曲茹静戳破,一时难免惊吓。她这些日子心里一直想不明白的事也一下子明白了许多。 春雪倒了杯茶来,庄书怡接过喝了一大口。 素香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笑道:“婕妤心里有数便是,也不必太过在意,这不还有我们,还有皇上。” 庄书怡又吃了口茶,轻轻颔首。 午膳前,安泰殿的小太监来请庄书怡去侍膳。 庄书怡心绪还未完全平复,她瞧萧承熠的第一眼,就被眼神出卖了。 用膳时,萧承熠发现庄书怡今日有些心不在焉。萧承熠想着自己没对她做什么,这宫里还有别人能叫她心不在焉?且她最是个专心的性子,怎么突然反常? 娇憨小贵妃 第33节 萧承熠扣了扣案几,看着庄书怡道:“今日的膳食不合慧慧口味?” 庄书怡忙道:“没有,很好吃。” “吃饭时,便只看着眼前的膳食,是谁教我的?”萧承熠道,“慧慧这会儿心里在想什么呢?” 庄书怡心下一颤,直摇头。 萧承熠面色微沉:“慧慧有是瞒着我。” 庄书怡又摇头,眼里带着些许害怕,倒像是她第一次侍寝的时候一样,甚至比那时候还要怕些。 肯定出什么事了,而且就在这短短一个上午,萧承熠想。 想要查清楚发生什么不难,但萧承熠想要庄书怡自己说。 “慧慧是想叫我担心,然后病情加重,一病不起,一命呜呼吗?”萧承熠说着声音竟带着三分可怜。 庄书怡见皇上说得这般严重,连忙摇头:“不不,臣妾没有……臣妾只是,只是,有点害怕……”庄书怡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的害怕两字几乎听不出。 但萧承熠还是听到了,他微叹一声,轻声问道:“是我叫慧慧害怕了?” 庄书怡忙又摇头,将头垂得很低。 “看着我。”萧承熠正色道。 庄书怡头不多抬,只把眼皮抬起看萧承熠。 “既然不是我叫你害怕,那在这后宫,就没有人能叫害怕了。”萧承熠看着庄书怡的眼睛道。 第31章 ◎“还是皇上厉害,一会儿就把婕妤哄好了。”◎ 庄书怡听到萧承熠这话,微垂的头完全抬起来,目光中的怯意消退,目光灼灼看着萧承熠。 萧承熠看到庄书怡眼神的转变,眼上也染上一层笑意,继而轻声道:“是谁叫慧慧害怕了,可以告诉我吗?” 庄书怡双唇微抿,小声道:“不是为谁,是臣妾自己笨,还胆小,许多事想不明白。” “过来。”萧承熠朝庄书怡招手。 庄书怡从席位下来,眼睛看着萧承熠朝他走来,在离他半步距离处站住,略微垂下头,抿紧双唇,抬眼看萧承熠。 萧承熠看看庄书怡黑白分明的眼眸,用指腹轻触她的脸颊:“慧慧不笨,想不明白就用心感受,如果你愿意,也可以问我。” 庄书怡感受着萧承熠的指腹,感觉自己被触摸过的脸颊开始微微发烫。她原本想问皇上,今早为什么说她不懂,这会儿却不想问了,她想先用心感受。她轻轻点头:“臣妾知道了。” 萧承熠最怕是庄书怡受宠后身份变了,见识多了,想的也多了,失去本心,或是变得和宫里别的女人一样。那样子的慧慧还是她吗? “慧慧做自己想做的事就行,宫中想结交的人便结交,不愿意理的就不理,没有什么可怕的。慧慧坚持自己本心,比什么都重要。”萧承熠温声道。他知道眼下应该还没发生什么要紧事,如果真有大事,他在凝萃宫安排的那些人早就来告诉他了。 庄书怡颔首:“皇上说得对,臣妾的娘亲也是这么说。”淑妃也教过她遇事不能怕……她本来想提的,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萧承熠笑笑,心道有机会真要见见慧慧的娘亲,那一定是位温柔善良又有大智慧的夫人。她教出了慧慧,而慧慧又影响了自己。 萧承熠的手顺着庄书怡的脸颊向下,落在她的肩上,他揉了揉她的肩头,玩笑似的开口笑道:“如今你可是皇上的‘良药’,我和太后都不会叫你出事,你还有什么好怕的?这宫里啊,你横着走都可以!谁都不用怕!” 被萧承熠轻松的口吻感染,庄书怡也轻笑一声,紧绷的心缓解了许多。她偷看了皇上两眼,明明自己是来侍疾的,到头来,都是皇上在哄她……想到这,她心里有几分愧疚,问道:“皇上可要再用些?我刚才吃得不太准,重新吃一回给您选。” 萧承熠哈哈笑两声,心道这才是慧慧嘛,道:“好,你重新吃一回。” 庄书怡见皇上笑了,自己也跟着笑,这会儿她认真地品尝每一道菜,又仔细地伺候萧承熠,脸上恢复了那种专注沉静的神情。 因着午膳耗时久了,萧承熠未得午睡,便被大臣请走了,庄书怡也回了凝萃宫。 庄书怡不在时,几个贴身宫女并曲茹静在内,聚在一处商议着等婕妤回来后怎么哄好她,好叫她不要那么怕。 几人没想到,庄婕妤离开的时候还是一副受了惊吓的小鹿的模样,回来之后竟全都好了。 春雪小声对青竹道:“还是皇上厉害,一会儿就把婕妤哄好了。” 青竹掩嘴笑着直点头。 庄书怡见她们鬼鬼祟祟地偷笑,并不管她们,径自先去了书房,素香忙跟上去。平日里素香和曲茹静会在书房伺候,寝宫则是春雪和青竹多些。对外总管是新来的高安和冬晴两个。这些都是他们自发安排的,庄书怡对此,半点没在意。 回到书房,庄书怡又将萧承熠写给她的诗看了几遍,庄书怡不准备问任何人,皇上为什么说她不懂,或许她以后书读得多了,就懂了。 庄书怡将萧承熠写的诗与自己写的一齐放到锦盒里,搁在书案一角,继续给淑妃做四大美人的面塑。 一整个午后,庄书怡几乎没动身,整个人,一颗心,全都扑在手上的面塑上。 素香和曲茹静两人有时候两人都在,有时候轮流伺候,只管往她身边添茶添水,别的什么都不用做。这么好伺候的主子,这宫里头也就这一个。 曲茹静小声道:“婕妤一旦做起事来,不管是写字也好,做面塑,做针线,做膳食,就像换了个人。” 素香深以为然,小声道:“我愿意站在这里这样看婕妤看一天。” 曲茹静颔首,掩嘴笑道:“我也愿意。” 素香道:“我确信,咱们在这儿说话,婕妤一个字也听不到,她已经沉浸进去了,已经到了‘物我合一’的境界。” 曲茹静连连点头,两人看向庄书怡的眼神里都带着喜欢与欣赏。 日头偏西,庄书怡的面人也上好色,画上了眼睛,固定在一根签子上。 素香凑近了瞧,惊讶道:“哎呀,这不就是淑妃娘娘?” 庄书怡这会儿已经从沉浸的氛围中回过神,笑道:“我瞧着画册上的美人都不及淑妃娘娘美呢。” 淑妃绝色,艳冠后宫是有目共睹的。只是性子偏冷,为皇上所不喜。 “婕妤的手艺越发精巧,比先前做武将的时候又更精进一步。”素香叹道。 庄书怡扭头手指比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可别叫德妃娘娘知道了,上次喝醉应她的面人还没开始做呢。” 两人正说着话,冬晴从外头进来,手里头拿着一封信,近前道:“婕妤,长清侯府给您递信来了。” 庄书怡很明显地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信来。她进宫一年多,这还是头一次收到长清侯府的信。 庄书怡将信拿在手上,来回翻看几次才拆开信封,取出薄薄的一封信,一共就两张纸,里头还有一些庄书怡不认识的字。也就是近来她又学了些,还被罚抄了宫规,遇到不认识的问了素香,不然这信多半她的读不懂的。 她在长清侯学的最多的是规矩,每日要学好几个时辰……之后又略教了一点琴棋书画,连皮毛都算不上。 庄书怡看完信,拿起刚才给面人上色的细头毛笔,将自己不认识的都圈了出来,然后对素香道:“先教我这些字吧。” 素香应了声是,扫了一眼信纸,发现这信写得很是客气,不太看得出是骨肉亲人写的。想起庄婕妤的遭遇,素香倒是能理解。平日里婕妤是一句都不提长清侯府,便知她多半也没把那当做是家。 “婕妤坐了半日,不如明日再学?趁着外头天还亮,您今日还没去喂鱼呢。”素香笑道。 庄书怡又看了一眼信,颔首道:“也好。” 于是那信就这么在书桌上摊着,庄书怡则带着素香去水榭喂鱼。 庄书怡站在水榭旁的木浮桥上,手上抓了一把鱼食,她手一撒,很快池中的锦鲤便游了过来,争相抢食。 素香见自家主子看着鱼儿争食,唇角弯弯,似乎并并没有受刚才那封家书的影响。 懿和宫内,太后的管事太监正向太后禀事:“太后,长清侯府今日给庄婕妤送信了,明面儿进来的。” 太后哼笑一声:“终于沉不住气了。皇上成日盯着曲家,如今事情牵扯到庄家,看他如何处置。” 太监道:“但庄婕妤身份到底特殊些,与长清侯府怕是感情不深。皇上也未必会为了庄婕妤放过庄家。” 太后摇头:“知子莫若母,皇上对那庄婕妤是上了心的,这男人啊,不管是皇上、将军、还是才子、布衣,总有为一个女子神魂颠倒的时候,咱们皇上如今正处在这个时候。庄婕妤需要长清侯这个娘家,皇上若是要为她长远打算,就必须得从轻处理此事。哀家倒是要看看,他准备怎么做。” “老奴明白了。”太监道。 “这几日若是庄家从暗里给庄婕妤送信,别管,叫他们把信送到她手上。”太后道。 “是。”太监应道。 太后忽地感到一阵晕眩,身形晃了晃,脑中有两三息功夫一片空白。她胳膊支在凤座扶手,手掌撑着头,痛苦地轻哼了一声。 “太后娘娘!”宫女惊慌上前。 太后抬手另一只手,示意宫女们不要碰她。 太后年轻时吃过太多苦,身子一直也不算太好,加之前夜冒雨去看皇上,一时受了凉,今日越发有些撑不住。太后缓了好久,脑中恢复清明,随即派人去请太医来。 前日才叫皇上照顾好身子,今日就轮到自己了,太后想着她是不是可以把皇上对她说的那句话还给他?唯一的亲骨肉,拼命为他夺了皇位,竟然对她说那样的话,想到这太后难免又是一阵晕眩。 太医赶来,一见太后脸色,便觉得不妙,再一号脉,脸色都变了几分。 “哀家身子如何,直接说,意图隐瞒,死罪。”太后道。 太医忙道:“太后娘娘本就有旧疾,常年操劳加之染上风寒,只怕这次要引得沉疴复发。所谓病来如山倒,太后,您得静养。” 静养,皇上要静养,她也要静养,政务怎么办?这天下怎么办?不要了?太后冷哼一声:“莫要说这些车轱辘话,医术不高便去钻研,该吃什么药便开,该施针便施针。” 太医急了:“娘娘,吃药或者施针强压下去,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太后娘娘若是不静养,一味操劳,积劳成疾最是治不好啊!” “哀家知道了,这次先压下去再说。”太后不耐烦地道,这太医,叫他说实话,他也太实诚了些! 太医无法,值得为太后开了加了剂量的药,倒是没施针,不道不得已,太医还不想动针。 萧承熠听说太后宣了太医,自然要去探望,又听说是因为那晚探望自己而着凉,心中难免动容。 萧承熠乘龙辇去懿和宫,面色深沉。除去那些他不愿意想起的陈年旧事,如今他和太后之间的政见不合也好,母子矛盾也罢,都是因为曲家。曲家不除,他和太后之间就永无宁日。如今太后病了,他非但没想着要从轻处罚曲家,反而决心尽快从重把曲家彻底铲除。 “太后,皇上来了。”宫女在太后窗前禀告,太后人半躺着,靠在软枕上。枕边还有本奏折,听说皇上来了,她把奏折往枕下一推,藏了起来,人又往下倒了些。 萧承熠进了太后寝殿,上前行礼,太后忙伸手制止他:“皇儿远着点母后,莫要把病气过给你。” 萧承熠并没有听太后所言,走近了温声道:“母后去瞧儿臣的时候,可没有远远的。” 太后闻言,心下倒是舒坦些,笑道:“皇儿今日瞧着气色倒是好,果然还是得庄婕妤伺候。” 半个月前,太后派去青阳县查庄书怡的人回来了,太后对庄书怡的身世、人品有了新的认识,知道她不是什么狐媚子,倒是不怎么在意萧承熠一时偏宠她,只要暂时对皇上有用,比什么都强。 “曲茹静不是在她跟前学了挺久,不如叫她回来伺候母后。”萧承熠道。 太后心下哼了一声,这是怕她要庄婕妤到她这儿来侍疾呢!也就是她知道那庄婕妤不过是对了皇上的眼,他喜欢她,才抬举她,哄着她,离不得。若真是那十分会伺候的,却不舍得叫她伺候亲娘,那她真要被活活气死! “也好。”曲茹静平时不过来,太后正好也有些日没见她,便顺着萧承熠的话应了。 萧承熠在床前侍奉了太后汤药,也算尽了儿子的孝心。太后心里确实担心将病气过给皇上,便催促他离开了。 他刚出懿和宫,便见皇后和德妃一起来了。两人上前给萧承熠行礼,萧承熠并未与她们多言,乘辇离开了。 凝萃宫里,曲茹静得了传召,便来找庄书怡:“婕妤,太后病了,奴婢得回懿和宫侍疾。” “太后娘娘病了?”庄书怡反问。 娇憨小贵妃 第34节 “是。”曲茹静道。 “身子可要紧,需要我去么?”庄书怡又问。 曲茹静道:“懿和宫的太监就在外头,没有宣您去,就不必去。尤其这会儿天色不早,去多了人反而打扰太后娘娘休息。说是因为婕妤您最会伺候,奴婢跟着你学了一段日子,应当也会伺候才会叫奴婢去。” 虽然总是被夸会伺候,但庄书怡觉得自己实在没做什么了不得的,一时还有些担忧:“可我好像没教你什么呀。” 曲茹静笑道:“不,婕妤教了我很多。奴婢得走了,等太后大安,奴婢还会回来的。” “快去吧。”庄书怡道。 看着曲茹静的背影,庄书怡才意识到一件事,曲茹静从什么时候开始自称奴婢了?她也不是宫女呀! 太后娘娘病了,皇上今日自然不会召嫔妃侍寝,庄书怡自行歇下,临睡前照例把玩摩挲着那个牙雕同心球。 每次庄书怡边摩挲的时候,心里总是会念叨:同心球啊,同心,同心…… 第32章 ◎一头扎进萧承熠怀里。◎ 京城,长清侯府,正院正房,烛火昏黄。 “侯爷,你说那丫头会帮咱们吗?”侯夫人朱氏面色凝重,说话时眉头皱着,双眼几乎挤到一处。 长清侯白了朱氏一眼:“什么那丫头,那是婕妤,差一步就是九嫔了。” “就算她将来当上九嫔、四妃、当皇后,她也得向着咱们家才有用!”朱氏急忙道,“今日送了信也没回。” “还不是你!把子谦惯得无法无天!惹下大祸!”长清侯板着脸,厉声说道。 “子不教,父之过!子谦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儿子!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赶紧想办法!”朱氏梗着脖子不甘示弱。 “知道了,知道了。”长清不耐烦地甩了两下袖子,竟起身走了。 朱氏恨恨地一拳捶在被褥上,心里后悔那时候没干脆叫四丫头进宫。谁知道会这样,皇上竟转了性子!难道真是弱冠了,便懂事了?朱氏回想起庄书怡在侯府的日子,她自忖没有亏待过这个庶女,她不至于亲生的娘家都不管了吧? 翌日一早,萧呈熠起身后,头一件事便再花笺上写了两句诗,叫小太监送到凝萃宫给庄书怡,算是今日的功课。 庄书怡起身时,那花笺已经被春雪放在她枕边,压在同心球下。 “咦,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庄书怡眼尖,发现了花笺,便将同心球和花笺都拿在手上。 春雪笑道:“卯时过了不多会儿,安泰店就送来了。想来是皇上一起身新写得的。” 庄书怡将花笺放在鼻尖嗅了嗅,有淡淡的纸香,墨香。她想起萧承熠在书案前写字的模样,唇角上扬,心中忍不住欢喜。 春雪见庄偷笑,催促道:“您回来再学诗吧,得先去凤仪宫请安。” 庄书怡将两手所执之物都放回枕边,由宫女们伺候着更衣梳妆。 到凤仪宫,庄书怡给皇后行礼,发现她面容憔悴,尤其一双眼,远远地都能瞧见她眼神里的疲惫。 莫非皇后娘娘给太后侍了一夜疾?庄书怡一边行礼一边心里嘀咕着。 皇后虽面色憔悴,待妃嫔们倒是如常,一众妃嫔都到齐,行礼后,皇后说了太后的病情,并叮嘱没太后宣召不要去打扰养病。 说到这,皇后心里就泛起苦涩来,昨日她一得知太后病了便想去侍疾,结果太后话都没与她说几句,就叫她回了,还叫她没事不要忘懿和宫去。她想了一夜,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叫太后满意呢。 庄书怡听说不用去太后那请安,心里倒是高兴,她对太后是有些怕的。庄书怡和别人一起应了声是,入座时,发现坐在她斜对面的徐充容正在看她,两人目光交汇,对方不动声色地转过头看皇后,好像刚才没有看庄书怡一样。 皇后说的也与往日并没有不同,皇上和太后都病着,宫中也没有什么乐子,闲话,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皇后就道:“都散了各自回去吧。” 庄书怡起身行礼告退,见德妃行过礼后,没有和淑妃一起现行离开,而是又坐下了。 淑妃没管她,自行先离开,几位嫔也都跟着离开。 庄书怡离开前,听到皇后似乎带着些许不满地对德妃说道:“德妃怎么不回宫去?” 德妃道:“臣妾想留下陪娘娘说会儿话。” “本宫没话和你说,快回去吧。”皇后道。 德妃笑嘻嘻,却不走,庄书怡已经出了门,听不到她们后面继续说什么。 到了宫门外,淑妃照例等庄书怡,却没见徐充容。之前,她也会等庄书怡一起走。 “每日都叫淑妃姐姐等我。”庄书怡快步走到淑妃跟前,不好意思地道。 淑妃边走边慵懒说道:“那你快些升位份,升到贵妃,就该你等我了。” 庄书怡双手在心口摆了两下,惊慌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淑妃看看庄书怡,似笑非笑:“这宫里啊,没什么是不可能的。”说着她头往庄书怡这略微倾斜道:“你和徐充容怎么了?” “没怎么呀!”庄书怡眼神有些闪躲。 淑妃驻足看着庄书怡,庄书怡只好也停下脚步,略垂着头。 淑妃先是唉了一声,接着用明显是故意的语气道:“我原以为,咱们真的是好姐妹了,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没想到慧慧还是防着我呢。” 庄书怡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淑妃看着庄书怡,缓缓道:“她近来时常去凝萃宫,是不是她做什么事了?” “没有……”庄书怡嗫嚅,像是怕淑妃生气,她忙又道,“是我,是我总是听不懂徐充容的话,还不能为她排忧解难……所以,昨日她去找我,我便与她直说了。”庄书怡越说声音越小,倒像是自己做错了事。 淑妃难得笑出了声,微不可见地摇了两下头,笑叹:“原来是这样。”说着她又缓缓迈动步子,庄书怡忙跟上去。 淑妃不用猜也知道徐充容会对庄书怡说什么,这种手段在宫里也并不算稀罕,就是用话语来影响别人。 别小看只是说些话,这些话里,要么是挑拨离间,要么是别有用心,像庄书怡这样的,很容易被影响。而且这手段还有一点,就是没什么实质性证据,很难被抓到把柄,甚至可以说都是为你好,要提醒你之类。 徐充容也是急了些,等她与庄书怡关系再好些,只怕庄书怡会不知不觉地被她牵着鼻子走。 但也未必,庄书怡性子里还是有点特别的,淑妃想了想问道:“是你的宫女教你说的?” 庄书怡摇头:“不是,我自己就是那么想。” 淑妃再次笑笑,没有继续追问,庄书怡也没多解释,生硬地转移了话头说自己昨日做得了一个新的美人,宫女们都说好,希望到时候能给淑妃一个惊喜。 淑妃便也笑着附和她,等两人到了岔路要各自回宫时,淑妃突然说了一句:“慧慧,咱们相处,不必在意别人,还有,我和徐充容是不一样的。” 庄书怡看着淑妃,福至心灵,知道淑妃口中的别人,指的是皇上。 庄书怡重重颔首:“好。” 淑妃浅笑,没有再言语,转身回宫去了。庄书怡也觉得淑妃和徐充容不一样,淑妃从不抱怨,也不说叫她听不懂的话,除了喝醉,一次都没提过皇上…… 庄书怡回到凝萃宫,更换了窄袖轻便的衣裳,拿着花笺去书房,准备今日的功课。等到了书房,看到仍旧摊在书桌上的来信,她才想起,这信上还有许多她不认识的字要学呢。 但是,这个不重要,她手一拂,将那信扫到书案角落。 “素香快来,这是皇上今日给我的,有几个字不认识,快来教我。”庄书怡道。 素香看了一眼被扫到角落的信,忍着笑意道:“好。” 今日萧承熠写的是首五言山水古诗,字数少,意思也不难,庄书怡很快就学会了。她将那诗抄了几遍,挑了抄的好的,准备叫素香送到安泰殿。 学完诗,庄书怡吃了茶点,又到小花园逛了一圈,再次回到书房,又去看昨日新做的美人,就是不提学那信上的字,素香见状便也当没看见。 朝堂上,萧承熠也知道了长清侯府次子涉案一事。庄家涉案,曲家应该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捂着,如今到了紧要关头才抖出来。原因他不用猜也知道,就是看他要怎么处理如今正得盛宠的庄婕妤的娘家。 若他对庄家从轻发落,就不能对曲家重罚。 萧承熠心里冷笑,他们这些人对庄书怡真是一无所知,也对他一无所知。不过他在朝上并未表态,倒是做足了三分犹豫的样子。 下了朝,萧承熠不忘先去探望病中的太后。 到了懿和宫,萧承熠见太后竟已经没有继续卧床休息了。 萧承熠给太后见礼,入座后道:“母后,您怎么不多歇息?” “习惯了,睡着反而不舒服。”太后道,“皇儿身子如何?” 这话说着,娘儿俩心里倒是都各自一叹,娘儿没一个是好身子。 “儿臣无碍。”萧承熠道。 太后道:“那便好,对了,茹静在庄婕妤身边待了日子,确实比从前更会伺候了。” “那便将她留在母后身边伺候吧。”萧承熠道。 “母后身边伺候的人多着呢,倒是你,只得庄婕妤一个可心的怎么成?你也过了弱冠,如今膝下还无子嗣,后宫那些瞧着不喜欢,母后便再给你挑些。”太后道。 萧承熠心下不喜,面色便了沉了几分,他发现他和太后到了无法沟通的地步。 “母后,儿臣身子弱,不宜多近女色,此事便不提了。”萧承熠道。 太后叹了一声:“哀家就是想着,若是能早些抱上皇孙,也就没什么闲心管外头的事了。” 萧承熠闻言,心下了然,此次若是自己重罚了曲家,太后便要在皇嗣这件事上大做文章,大肆选秀,栽培新人。 萧承熠甚至觉得,太后说不定会用极端的方法叫他让妃嫔受孕,生下孩子,然后让孩子取自己而代之。这在历朝历代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太后控制了他近二十年还不够么? 他们母子,真的到了这个地步。 “皇嗣之事,儿臣自当尽力。母后调养身子要紧,莫要多操心了。至于外头的事,儿臣也会尽快料理,叫母后安心。”萧承熠道。 太后看看萧承熠,缓缓笑笑:“那好,哀家等着。” 本来母慈子孝的探病,又变成争锋相对,互相挑衅。萧承熠对此已经习惯了,他和太后之间早就没有母慈子孝。 但萧承熠心中仍是感到悲愤,有无法遏制的怒火与烦躁。自从庄书怡在他身边伺候,他已经有些日子没如此了。 在回安泰殿的皇撵上,萧承熠不断压制自己心里翻涌悲怒,烦躁的情绪,却收效甚微。历历往事浮现,萧承熠越发压制不住情绪。 萧承熠下了皇撵,整个人散发出的戾气,叫高良都感到害怕。上一次看到皇上这副模样已经有两三年,近来有了庄婕妤,更是几乎见不到他动怒…… 高良跟在萧承熠身后,口中念叨:“皇上,您消消气,消消气。” “您顾着些自己的身子!” “皇上……” “老奴去把庄婕妤请来吧。” 萧承熠回身狠狠看着高良:“你敢!” 安泰殿的宫女太监们皆是噤若寒蝉,不明白皇上为什么突然又如此。 萧承熠将宫人们全都赶出去,内心郁躁再也无法抑制,手一挥将书案上奏折等物拂至地上。 娇憨小贵妃 第35节 只见一个锦盒跟着奏折、书册、纸笔一同滚落,锦盒的盒子滚落,里头的金钗跳了出来,在地上发出叮叮的声响,在偌大的寝殿内显得格外清脆。 萧承熠怔怔地看着那发钗,眼前浮现出当日他从慧慧头上拔下时的样子,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一下子从暴怒中清醒过来。 萧承熠走向那支钗,发现地上散落的纸里,有庄书怡每次交给他的字。他一面捡起这些纸,一面走向那金钗。他伸手捡起,发现两个小灯笼的流苏交错到了一起,乱成一团。 他走回书案,落座后,一根根地解着那些缠绕在一起的流苏。 等流苏彻底解开,不再纠缠,萧承熠的心也平静下来。他轻轻晃动手上的钗,微微一叹,还好慧慧没见过他这般样子,若是她见了,还会对自己说喜欢吗? 萧承熠将钗重新装回锦盒,又亲自将被他所拂至地面的物件都捡起。再次坐回书案前,萧承熠回想着今日之怒,心中确信太后是故意激怒他。还能激怒他,便是她还能控制他的表现,她是故意的。 太后今日定是得什么信儿,对她不利,所以才会如此! 萧承熠渐渐明朗,先头的种种情绪全都消失,只是他心里有一个迫切的念头,想要见慧慧。 “来人!”萧承熠喊了一声。 高良忙头一个进了寝殿内!未等他走近,便听皇上又道:“去接庄婕妤来!” “是!老奴这就去!”高良忙应了声,扭头就快步离去。 高良亲自来到凝萃宫,庄书怡才将那信摆到书案中央,学了两个不认识的而已。 “快!快让婕妤跟我走!”高良一路小跑来的凝萃宫,到了之后,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公公,出了什么事了,您怎么这么急?”青竹问道。 “别问了,快请婕妤出来!”高良生怕再晚一会儿,皇上再把自己给气坏了! 青竹见状不敢耽搁,连忙跑进书房,禀告庄书怡。 庄书怡一句不问,起身就走。 到了正殿,高良仍是催促:“婕妤,快,快去看看皇上!” 庄书怡被高良这一声吓到了,一言不发,拔腿就往安泰殿跑,高良在走面追也追不上。 庄书怡直接一路跑到安泰殿,冲进寝殿。 “慧慧?”萧承熠没想到庄书怡竟然是这样跑过来的,一时意外道。 庄书怡又跑了几步,一头扎进萧承熠怀里。 第33章 ◎轻轻柔柔地吻在她唇上。◎ 庄书怡结结实实地扑进萧承熠的怀里,她的速度和力度叫萧承熠险些没站稳,只觉腰间一紧,自己被庄书怡紧紧地抱住,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与心跳。 “慧慧怎么了?”萧承熠回抱着庄书怡,低头看她。 庄书怡抬眼看他:“臣妾没事,皇上您怎么了?高公公叫臣妾快来看您。” 萧承熠失笑,原来是为这个。高良也是急坏了,以为他还还没恢复。 “没事,就是突然间特别想见你,慧慧,我不能没有你呢。”说完,萧承熠将庄书怡拥紧。 庄书怡喃喃道:“皇上没事就好。”说着脸颊轻轻蹭着萧承熠的心口。 萧承熠抬起庄书怡的下巴,轻轻柔柔地吻在她唇上。这一吻,只有情,没有欲,萧承熠的唇只短暂停留便放开,两人目光对视,过了好几息的功夫,庄书怡才问道:“皇上先前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是遇到了一些事,但也不全是坏事,因为我想通许多,反而可能是好事。”萧承熠道,但这多亏了慧慧。 萧承熠想,这大概就是命运,慧慧经历那么多坎坷,最终又回到京城,来到他身边。如果她没有被拐走,没有被养母教成现在这般性子,那他也不会注意到她。之后便没有那些事,他也不会受她影响,在关键时刻,又能平复他的心绪。 庄书怡并不懂萧承熠的意思,她只看看他,又伸手轻抚他的心口,似乎想要安抚他受伤的心。 萧承熠浅笑着握住庄书怡的手,拉她到榻上坐下,萧承熠想着今日朝上之事,觉得还是自己亲口告诉她比较好。 “慧慧,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事关长清侯府。”萧承熠道。 “哎呀!”庄书怡想到长清侯府突然来的信,掩嘴轻声低呼。 “怎么了?”萧承熠问道。 “昨日,臣妾才收到他们的信呢,他们发生何事了?”庄书怡问道。 萧承熠没急着说,反问道:“信里写了什么?” 庄书怡道:“不过一些问候的话,有好多字臣妾还不认识呢,说是盼臣妾回信,臣妾还没回,实在不知怎么回。” 萧承熠明白了,这定是要先联络感情,再探探口风,接下来就该叫她吹“枕头风”了。 “不知怎么回,便不回。”萧承熠道,“长清侯的次子,算是你二哥,与京城的一桩涉及多条人命的大案有很大牵扯。” 庄书怡对这二哥没什么印象,她眉头一皱,有些惊讶,又有些害怕地道:“他杀了很多人?” “是有牵扯,还没定罪。我猜这两日长清侯府还会给你送信,你不必理会。”萧承熠道。 庄书怡哼了一声,小手狠狠拍在身边的凭几上,义正言辞地对萧承熠道:“杀人偿命,皇上不必顾忌臣妾,臣妾才不是那等是非不分之人!” 萧承熠拉过庄书怡的手,放在唇边吹吹,又握在手心揉揉:“我知道,你别把手拍疼了。” “难怪突然写信来呢。”庄书怡有些动怒,看着萧承熠认真问道:“他们家是大官,有钱有权,做什么要杀人?被杀的是什么样的人?” 萧承熠还是头一次看庄书怡这般愤怒的模样,而且她称呼长清侯府为他们家……这显然是压根不想把他们当家人。 萧承熠就知道会是这样,他揉搓着庄书怡的手,叹道:“越是有钱有权,越是想要更多的钱,更大的权。起因是为了争一个身怀重宝的美人,之后牵扯的人越来越多,无辜枉死之人便越来越多。” “身怀重宝的美人?”庄书怡一时被吸引,连生气都忘了,“她也死了么?” “被藏起来了,暂时还没找到。”萧承熠道,“她是前朝大画家沈之水之后,慧慧可能不知,如今沈之水的画一幅便可敌千金,且他又是大藏家,所珍藏历代金石玉器、书画不知几何,光藏宝阁就有好几座。但沈家人才凋敝,到这一辈竟只剩沈漓君一个孤女,她生得绝色,又握有沈家重宝,自然有恶人虎视眈眈。” 庄书怡听得入神,惋惜道:“那是谁抢走了沈姑娘,她家的宝贝也尽数被抢走了?” 萧承熠苦笑:“十分不巧,最后抢走沈姑娘的应该就是你二哥,但是沈家的宝贝多数应该落到了曲家人手中。” 庄书怡惊讶地张张嘴,又回想起她这个所谓的二哥来,因着她在长清侯府太短,连他的模样都要忘记,更别说性格人品。但这都不重要,庄书怡道:“皇上,您一定要依大梁律法来处置他们,不然这沈姑娘就太可怜了!” 萧承熠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如果惩治了长清侯府,短期内,你可不能升位份了。不管你自己心里怎么想,但在世人眼中,你就是长清侯府的姑娘。” 庄书怡满不在意地道:“臣妾已经是婕妤,还住着凝萃宫,饶是臣妾笨,也知道皇上这会儿最宠爱臣妾,这就足够了!若是叫这些有钱有权的人还做作奸犯科之事,那大梁朝不是,不是……臣妾学识浅薄,不知道怎么说……”庄书怡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语气却越来越急,差点就说大梁朝就要完了,但是没敢说出来。 萧承熠笑道:“学识也并非就是读书多,慧慧懂得什么叫是非,也能大义灭亲,这就很难得了。慧慧放心,我一定会将坏人全部绳之以法。” 庄书怡连忙点头,又小心问:“那曲家,可就是太后和皇后娘娘的娘家?” “正是。”萧承熠道。 庄书怡看看萧承熠:“皇上刚才就是为这件事生气了吧?” “有关系,但不全是。”萧承熠道,“慧慧放心,不管是谁家,都会处置,绝不手软。”萧承熠心里打定主意,这次自己拼尽全力,定要为沈家,为死者,也为自己讨个说法。 庄书怡想着先前太后对皇上的态度,也隐约知道太后与皇上两人之间不和,饶是她也能猜出太后定然会出面阻拦的,这件事怕是不会那么容易。而且处理了曲家之后,太后和皇上定然越发要有隔阂了,但是这种不分是非,对皇上也不好的娘,隔阂也没关系吧。 “怎么?慧慧担心我?”萧承熠见庄书怡看着自己,神色不断转变。 庄书怡反握住萧承熠的手道:“皇上,臣妾相信您一定会为枉死之人讨回公道,至于太后,她若是是非不分,袒护曲家,因此对你有怨言,您也不要太难过!这样是非不分对您也不好的娘,还不如没有。” 听着庄书怡的大胆发言,萧承熠温声笑道:“这话你可只能在我面前说,别的任何人,哪怕你是你的宫女们跟前都不能说。” 庄书怡抽回手,用指尖捂了一下嘴,脸有些发红,轻轻颔首:“臣妾失礼了。” 萧承熠明白,这就是庄书怡的性子,黑白分明,好坏分明,亲疏分明。他觉得自己未必有她看得清楚,活得明白。半个时辰前,他还中了太后的圈套,险些让自己又失控,不正是因为一直都不愿意承认,这样的娘还不如没有么? “无碍,在我面前,慧慧说什么都可以。”萧承熠温声道。 高良在寝宫外头,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未听到皇上动怒或摔打的声音,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宫女说该传膳的时候,也大着胆子进殿去禀告。 一听说传膳,庄书怡眼睛也亮了几分,认真对萧承熠道:“皇上多吃,吃饱了,有力气办事。” 高良闻言脚下差点一跌,婕妤说的办事,是哪个办事啊? 萧承熠笑着颔首应道:“慧慧说得没错,应当多吃。” 膳食很快端上来,在用膳前,庄书怡本来被萧承熠安排坐在他对面,她却小碎步跑到萧承熠身边,贴着他的耳朵道:“皇上,您进食难,入睡难,是不是也是因为太后?” 萧承熠看着她道:“怎么猜出来的?” 庄书怡仍用很轻地声音道:“臣妾的娘说过,孩子不吃饭、不睡觉,多半是爹娘的错。臣妾早就这么认为了,一直没敢说。”庄书怡说完,斜着脑袋看萧承熠。 萧承熠忍不住捏她的脸:“你娘说的对,快坐过去用膳吧。” 庄书怡却不走,仍在萧承熠身边站着:“臣妾伺候您用膳呀。” 萧承熠看着庄书怡:“慧慧好意,我知道,但我早就不是孩子,得学会不受娘亲影响,自己用膳。” 庄书怡眨眨眼,似懂非懂,道:“那臣妾不是没用处了?” “真是个小傻瓜,你的用处不是伺候我用膳,用处大着呢。”萧承熠笑道。 “那是侍寝?”庄书怡小声问。 萧承熠看着庄书怡,瞧她这憨傻的劲儿又上来了! 萧承熠双手握着她的双臂,看着她的眼:“慧慧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宫里,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这要能看到你,想到你在,我心里就开心,就喜欢,这样说,懂了吗?” 庄书怡脸微红道:“臣妾也是只要想到皇上,就开心。” 萧承熠笑道:“对,就是这样,快坐过去用膳吧。” 庄书怡颔首,乖巧坐到自己席位。不过她到底侍膳多次,吃到觉得萧承熠会喜欢的,仍会双眼冒光地说道:“皇上,您快吃这个,您肯定喜欢。今日的格外好吃!” 萧承熠有这样的可心人陪着用膳,哪还有进食难一说。萧承熠相信,自此,他再也不会犯那病了。 “好,我尝尝。”萧承熠道,他话音一落,庄书怡便探过身子,就着玉箸将她自己吃过一口的递了过来,这个毛病,她怕也是改不了了。 萧承熠便也配合地张口接住,只要他吃下庄书怡喂的,必能看到她笑弯了眼。 午膳过后,萧承熠要处理政务,便派人送庄书怡回凝萃宫。庄书怡离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来到萧承熠身边,小声道:“皇上,虽然臣妾想着您心里就开心,但是看到您心里更开心。” 说完,庄书怡含羞带怯看了萧承熠一眼,红着脸跑开了。 萧承熠看着庄书怡逃跑的背影,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变得好快,脸也跟着烫起来。 庄书怡跑出安泰殿,手捂着心口,双颊绯红,耳边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明明没有急事,也没有人追她,不知为何,脚步却快得停不下来,心里盈满了甜蜜。 明明侍寝过几次了,明明更亲密的事也做过,但这会儿,庄书怡心里却有着前所未有的悸动,她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也不能和任何人交流,这全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感受。 回到凝萃宫,她仍未从这种感受里完全走出来,她一路不顾宫女的问候,直接进了寝宫,自行放下帐钩,自行宽衣上了床,将被子拉过头顶。 春雪见自家主子这么反常,叫她不应,问她不理,一路跟着到床边,忙掀开纱帐,想一问究竟。只见从被子里伸出一只白皙的小手,准确地握住枕边的牙雕同心球,又迅速地缩回了被中。 娇憨小贵妃 第36节 青竹也跟了上来,对春雪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她们出去说。 正殿内,送庄书怡回来的小太监,正被冬晴拉着盘问。 “冬晴姐姐,婕妤真的没事,好着呢!”小太监道。 春雪两人走出来,春雪道:“好着怎么会突然这样?” 小太监被盘问得都快哭了:“姐姐们,我真不知道啊,不过你们放心,高公公是欢欢喜喜叫我送婕妤回来的,定然是没事。” 春雪几人见问不出结果,只好放小太监走。 冬晴想着自家主子回来时的模样,心里有了猜测,小声道:“我瞧着像是羞的,可能是婕妤临回来前,皇上做了些什么叫婕妤害羞的事。” 春雪想想道:“有可能,我刚才瞧婕妤没忘记把那同心球拿到被子里把玩呢。” 几人一时都掩嘴笑,心里的担忧少了许多。 庄书怡侧躺在床上,双手捧着同心球,心跳久久不能平复,不知过了多久竟睡着了。等她睡醒时,已经是申时。 春雪听到床上的动静,掀开纱帐,笑道:“天色不早了,婕妤起身吧,要不晚上该睡不着了。” 庄书怡应了声,春雪取了衣裳来,一边伺候一边问道:“婕妤回来时怎么了?叫您也不理,叫奴婢们都好担心。” “没……没怎么,好着呢,就是吃饱了,想歇歇。”庄书怡支支吾吾道。 春雪见她似乎仍是含羞,便知她们先前的猜测不错,春雪心里不免叹道,皇上和婕妤之间的感情真好,如今的婕妤可以说是独宠后宫了。 庄书怡起身后,总觉得心里仍留有那种丝丝甜甜的感觉,整个下午都没有从她心头散去。 天擦黑,一个脸生的小太监在凝萃宫附近徘徊,终于找到机会,将一封信,递到了高安手上,小声道:“公公请转交庄婕妤,是她娘家的。”说完他就一溜烟跑了,高安想抓只抓了衣角,被他挣脱了。 高安拿着信,来到寝宫找庄书怡。 本来心情愉悦的庄书怡,一见高安手上的信,未等他禀告便沉下脸。 高安心道坏了,早知道直接交给皇上了,好像惹婕妤生气了?但她这会儿已经瞧见了,高安只有将信奉上,小心道:“婕妤,这是一位小太监给的,说是您……您娘家来的信。” 这封信比上一封还短,说是家中姐妹对她很是想念,想要进宫探望…… 第34章 ◎一直看着萧承熠◎ 庄书怡看完信,随手放在一旁,脸上怒意未消。她又不是傻子,当年明明不想要她了,就为着代替四姑娘进宫,才找回她。进宫后一直不闻不问,突然间写两封信来,她就是他们的家人了?她可不记得自己和长清侯府哪位姐妹关系好过! 春雪几人看着庄书怡,她们极少看到她发怒,都不免担心。 “婕妤,您莫要动气,又什么事,可以与奴婢们说。”春雪小心道。 庄书怡把信往宫女们跟前一推:“你们自己瞧。” 素香拿起看过后道:“婕妤不想见她们不见便是,莫要气坏身子。” 庄书怡想着他们应该还不知道那件“案子”,没多解释,但脸上还是气呼呼的,嘴一揪,显得脸更圆了。 高安这会儿小声道:“婕妤,长清侯府这会儿突然想进宫见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信没过明路送进宫,又说要进宫来,那肯定是有事。 庄书怡看看他,知道他是高良的干儿子,是个很聪明的,便问他:“小安子知道最近京城的大案吗?” 高安道:“听安泰殿说过。” “长清侯府可能与这个案子牵连。这会儿见我,怕是想叫我向皇上求情呢。”庄书怡道。 她这话一说,宫女们皆变了脸色,春雪忙道:“那婕妤可千万不能见。” 庄书怡自然是不想见的,但她心里又想着能不能叫他们主动自首,把沈姑娘交出来。如果自己能做成这事,倒是给皇上解决了个麻烦,还能早点救出沈姑娘。 看看围在自己身边的宫女太监们,庄书怡道:“若是我劝他们自首行不行?” 宫人们皆一愣,都没想到自家主子还有这想法。 高安道:“不妥,婕妤如今还是不要与他们见面为好,信也不必回。” “为何?”庄书怡问道。 高安虽然年纪不大,但到底是高良一手教出来的,而且他也知道这件案子牵扯甚广,便道:“您此时应当与他们划清界限,免得被他们牵连。虽说皇上不会怪罪您,但朝廷上,后宫中,盯着婕妤的人可多着呢。” 庄书怡闻言先是皱眉,后又叹气,之后道:“我知道了。”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长清侯府能自首早就自首了,何必要自己劝呢。庄书怡想着那个可怜的沈姑娘,希望皇上能早日把她救出来。 - 懿和宫中,太监向太后禀告:“太后,长清侯府又给庄婕妤送信了。” 曲茹静这会儿正在给太后捏肩,闻言心中有些担心,但她面上不显,手下也稳稳地给太后按着。 “哀家知道了,盯着些,看庄婕妤回不回信。”太后道。 “是。”太监领命下去。 太后轻拍曲茹静的手:“好了,歇会儿吧。” “茹静不累。”曲茹静继续捏着。 “不累哀家也心疼你。”太后慈爱道。“快停下吧。” 曲茹静这才停下,乖巧地在太后身边站着。 “你在庄婕妤那有些日子了,你觉得她如何?看出皇上最喜欢她什么了吗?”太后问道。 曲茹静心下打鼓,斟酌着语言道:“庄婕妤是个很纯粹的人,心思纯良,没什么心机,若叫茹静用一个词来形容,便是所见即本真。皇上喜欢的应该也是这些吧。” 太后微微颔首:“哀家明白了。也就是小地方出来,见识浅薄,人也笨,不只世道深浅的单纯小丫头罢了。” 曲茹静觉得不完全是这样,但太后这么说了,她也没有反驳,她怕自己把庄婕妤说得太好,惹太后怀疑。 太后看了一眼曲茹静道:“皇上喜欢那样的,对你可就不利了。” 曲茹静垂下头,适当地露出些失望却又不服输的神情。这正是太后想要看见的,太后道:“不过男人都是图新鲜的,今日喜欢这样的,明日喜欢那样的,新鲜劲儿总归会过去的。再等些日子,哀家为你安排。” 曲茹静顿时眼睛都亮了几分道:“茹静全凭太后做主。” 太后道:“你是哀家侄女,哀家当然要为你做主。” 曲茹静面露羞怯的喜色,心中却打起鼓来,不明白太后到底想怎么做,毕竟皇上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翌日一早,太医来给太后诊脉时,太后突然对曲茹静道:“哀家瞧你近来在凝萃宫伺候好像瘦了些,等下也叫太医给你把把脉。” 曲茹静摸了摸自己的脸:“茹静觉得自己没瘦呀,太后一定是太过但心茹静。” 太后笑道:“请平安脉也是要的。” 曲茹静惶恐,太医真的上手了,平安不平安不是太后的一句话么?她本能觉得太后有阴谋,怕是想给她下药。她的心跳不可遏制地加快,她心下觉得不妙,这样太医一号脉便能摸出她心跳不对,忙暗自深呼吸,想让自己心跳快速恢复。 太医给太后号过脉,太后问道:“哀家死不了吧?” “太后言重了!”太医连忙道,“您好生调理,不用多久便能痊愈,只是要多歇息,莫要过多操劳。” “哀家知道了,来为哀家这小侄女儿号号脉吧,哀家觉得她过于瘦弱了。茹静,来,坐下。”太后道。 曲茹静心下害怕,但不敢违抗太后,只有照吩咐坐下。果然,如她所料,只听太医号过脉道:“曲姑娘气血两虚,怕是要吃些药调理。” “瞧瞧,哀家说什么来着。”太后道,“太医给她开些补身子的好药,小小年纪就气血两虚可不成。” “太后……”曲茹静刚想说什么,被太后的一个眼神杀止了,继而道,“静茹谢太后垂爱。” 曲茹静如堕冰窟,太后当真想要给她下药!曲茹静只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太后要算计自己失身于皇上……可自己本来在太后眼里就是想要给皇上做妃子的,真要下,也该给皇上,而不是自己。莫非要给他们两个人都下? 想到太后正在看着自己,曲茹静不敢多想,怕自己的神态出卖自己。 宫女跟着太医去取药,很快便回来了,曲茹静发现宫女拿着好几包药,看样子不是叫她一次吃完的。宫女只露了个脸,就被太后派去煎药了,曲茹静想看看那药里都有什么也不成。 太后看看曲茹静道:“瞧你,不用怕,补气血的药没多苦,你们小姑娘啊就是怕吃药。” 曲茹静只好顺着太后的话道:“被太后瞧出来了。小时候伺候爹娘吃药多了,心里总有些怕。” 太后叹气:“真是个可怜孩子,没事,以后哀家就是你的娘。” 曲茹静心里越发害怕起来。 汤药很快便熬好,在这期间,太后没让曲茹静离开她一步。 宫女端来的是两碗汤药,一碗是太后的,一碗是曲茹静的。 太后笑道:“哀家陪你一块喝呢,哀家这个可比你那个苦。” 曲茹静接汤药的手都是抖的,她接过来,闻到了药里有熟悉的当归和红枣的味道,先前她娘生病时的药里一直有这两味药,她对这个味道特别熟悉。她闻到这个味道,心里竟一些安心下来。 太后道:“快喝吧。” 曲茹静知道自己躲不过,就算她这会儿失手把汤药打翻,太后还会叫人再去熬,说不定反而叫她越发怀疑自己。她先喝了一小口,味道并不算太难喝,甚至有一丝丝甜。 “不苦吧。”太后道。 曲茹静颔首:“是。” 太后由宫女伺候着喝药,曲茹静这边也将一碗药喝下去。她决定先喝,之后再找机会告诉皇上这件事,叫他好防范起来。 看着曲茹静将药一滴不剩喝完,太后才道:“茹静也去歇着吧,太医都说你气血两虚,哀家这儿有宫女们伺候就成。” 曲茹静知道,太后是要处理政务,见总管太监,应了声便行礼退下。午膳前,曲茹静在自己房前徘徊,正想着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通知皇上,有个不起眼的小宫女经过她身边小声道:“皇上已经知道了。” 曲茹静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回了房。 一连几日,皇上没有宣召,庄书怡便没能见到他。庄书怡虽未见到萧承熠,每日却都能收到他的花笺,有时候是古诗,有时候是绝句。庄书怡也每日写了大字叫素香送过去,顺便打听皇上的日常起居。 庄书怡每日去给皇后请安,发现她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不知道是病了,还是因为曲家的事。 庄书怡心里暗想,皇后脸色越来越难看,是不是代表皇上要扳倒曲家了?不过她只有心里偷偷想,跟谁都不说。 转眼到了四月初,四月初一皇上没去凤仪宫,四月初二,皇后称病不见妃嫔。 庄书怡正在花园里为花捉虫,太后宫里竟然来人请她过去。 来的小太监没有说明请她过去的原因,庄书怡心里不免忐忑,跟在小太监后面时,步伐走得很慢,她一边走一边对自己说,不能害怕,越害怕越出错…… 到了懿和宫,庄书怡诧异地发现,有好几位她眼生的姑娘在,她没仔细打量,给太后行礼。 太后温和道:“庄婕妤,你瞧瞧坐那的是谁?” 庄书怡顺着太后的指向,仔细瞧瞧,发现她好像是庄家的四姑娘。 这会儿庄四姑娘庄书灵也起身,给庄书怡行礼:“臣女给婕妤请安。” 娇憨小贵妃 第37节 庄书怡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她怎么进宫来了。过了几息功夫才道:“庄四姑娘免礼。” 太后笑道:“庄婕妤对妹妹也太生分了。” 庄书怡道:“臣妾从小在民间长大,确实与庄四姑娘不太熟悉。” 太后没想到庄书怡这么直接,但想着她性子,便也没计较,道:“你妹妹倒是想你,你带她回凝萃宫去吧。” 就在这会儿,萧承熠来了。 庄书怡一见他,竟忘了场合,忍不住眼神盯着他,嘴角也微微上翘,满脸惊喜。 萧承熠见到她时,紧绷的脸也松弛几分,朝她轻轻点头,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庄书怡本来正想着该怎么拒绝太后,这会儿见皇上来了,她就放心了。 萧承熠一来,正殿的这些闺秀们,全都低下头,却又忍不住偷看他。其中庄书灵眼神最大胆,她心里十分后悔,为什么当初要让那个野丫头代替自己呢?如果入宫受宠的是自己,她一定会保住二哥,爹娘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伤心。 太后面上淡淡的:“皇儿来了怎么也不通传一声。” 萧承熠看向太后时,眼神已经变了:“母后,儿臣身子不适,需要庄婕妤在身边伺候,这就带她走了。” 太后脸一冷,盯着萧承熠和庄书怡两人:“皇上这是做什么?” 萧承熠没有回答她,环视殿内一圈闺秀道:“还有你们,想活命的,现在就出宫去。” 闺秀们被萧承熠的眼神和声音给吓到了,纷纷想起他的暴君之名来,忙不迭起身行礼便要离开。 “都不许走!”太后喝道。 闺秀们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庄书怡一直看着萧承熠,她倒是什么都不怕,心里反而有些开心,有些甜蜜。这些闺秀说不定是太后邀进来给皇上的呢…… 萧承熠只用眼神,就吓退了两个,有两个走了,其余的也就都走了。只有庄书灵,走到庄书怡身边喊她:“三姐姐。”还想抓她的手,萧承熠将庄书怡拉进怀里,躲过了庄书灵的手。 庄书灵看了一眼萧承熠,吓得瑟缩一下,到底离开了。 此时坐在凤座上的太后又惊又怒:“萧承熠,你眼里还有哀家吗?” 萧承熠看看太后:“太后眼里还有天子吗?” 说完萧承熠就拉着庄书怡离开了。 庄书怡被萧承熠拉着,一时也忘了担心,只感觉他手心暖暖的,将自己的手握得很紧。 直到将庄书怡拉回安泰殿,他才松开手,将人抱进怀里,庄书怡感受着久违的怀抱,也回抱着萧承熠。 过了许久,萧承熠才放开庄书怡,叹了口气道:“吓死我了,还好赶上了。” 庄书怡眨眨眼:“赶上什么了?” 萧承熠无奈道:“赶上把你带出来,把那些女人赶走。” 庄书怡抿唇笑,过了一会儿才道:“皇上这么和太后起冲突,会不会不好?” 萧承熠道:“你放心,无事,我故意为之。不破不立。” 庄书怡道:“莫非,那案子告破了?曲家……” “板上钉钉,所以太后才坐不住了。不过她估算错了我,正如慧慧之前所言,若是这样不明是非,甚至屡次加害于我的娘,不要也罢!”萧承熠道。 “加害?”庄书怡心一紧,连忙问道。 萧承熠叹了一声:“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厌食,为什么会失眠呢……” “全,全是太后害的?”庄书怡万没想到,皇上心里的那个坏人,原来就是太后!她以为太后只是对皇上不够关心呢…… 第35章 ◎吻掉庄书怡脸上的泪,拥她入怀。◎ 懿和宫内一片死寂,太后感觉耳边嗡嗡作响。扳倒曲家还不够,难道他连这个亲娘也不认了? 太后无法相信她一手带大,为他付出那么多的亲儿子,竟然会这样对她。 两人虽偶有争论,不过是政见不合,或者萧承熠想让太后彻底还政于他,对她仍是敬和怕的,今日萧承熠所作所为大大出乎太后意料,他从未在她面前表现得如此强硬。 从前,她对萧承熠最大的不满就是他内里性子太软,为了锻炼他,她做出了多少努力,终于性子强硬起来,最后竟是用来对付自己? 太后越想越气,心口剧烈起伏。 曲茹静在太后身后一动不动,没有上前劝慰。这些日子她一直被太后逼着吃药,她已经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药,那是让女子吃下去有助于受孕,且容易得男胎的药,太后想要她快些诞下皇子。皇上也已经知道此事。 太后太想控制皇上,甚至控制皇上的孩子,意图过于明显,皇上怎么可能不反击。今日皇上当着京中闺秀们的面,故意这么做,正是要告诉太后,告诉朝臣,他和太后已经争到明面上了。 皇上不仅要扳倒曲家还要扳倒太后。曲茹静一想到曾经欺辱过她和兄长的曲家要遭难,心里就痛快。她希望自家大哥这次也发挥了作用,帮到皇上。 太后心头怒火实在难消,突然捂着头,人直挺挺往后倒。 “太后!”宫女们惊呼一声,上前去扶,曲茹静手慢了一点没抓住她,让她的后脑撞在了凤座背上。 安泰殿内,萧呈熠正与庄书怡说着过去之事。 当年,萧承熠才十二三岁,太后觉得还是皇子的他之所以不得先皇喜欢,是因为他性子过于软弱,不够狠。 太后为了锻炼萧承熠的狠劲,叫人将他带到囚牢中,一开始只是逼他看囚犯受刑,到后来便要他亲手去给囚犯用刑,最后,再叫他亲手杀死死囚。只要萧承熠表现出一丝害怕或者不忍,第二日就继续去…… 萧承熠没有细说过程,怕吓到庄书怡。庄书怡只是听了个大概,拳头便在袖口紧握着,圆睁的眼睛里像要烧出火来。 “她怎么能这样!”庄书怡愤怒地脱口而出。 萧承熠见庄书怡这样生气,浅笑道:“她觉得这是为了我好。” 庄书怡眼眶渐渐泛红:“臣妾不懂这是为什么,这算什么好?难道皇家本就是如此?”说着她心疼又迷茫地看着萧承熠。 萧承熠忙到她身边,将她揽进怀中,温声道:“叫慧慧害怕了,放心,如今做皇上的是我,我不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 庄书怡摩挲着萧承熠的心口哽咽道:“皇上那时候肯定吓坏了。” “嗯,吓坏了,我确实性子软啊。”萧承熠长叹一声。他若不是本质性子软,也不会到现在才彻底和太后翻脸。 萧承熠还有一件事没告诉庄书怡,当时太后觉得萧承熠心慈手软都是自幼教导他的先生的错,便派人杀了他,还将先生的舌头割下来,装在盘子里端到萧承熠跟前。 太后做完这些,都会死死地拉着他,跟他说,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好。不这么做,他们母子都会被别人杀掉。 萧承熠一直被太后死死地控制着,若不是有裴筑一直陪着,只怕早就疯了也说不定。 如今,他又有了庄书怡。 庄书怡窝在萧承熠的怀中,默默地流泪,与以往的哭泣不同,这会儿她说不上话,只觉得心口揪得疼,哭不出声来。 萧承熠捧起庄书怡的脸,见她脸上梨花带雨,一双眼是那样的悲悯。萧承熠感觉这双眼,看到的是十年前,被迫用刀子捅进死囚犯心口的他。 萧承熠吻掉庄书怡脸上的泪,拥她入怀。如果非要经历那些才能遇上慧慧,那他便认了。 庄书怡哭了许久,从萧承熠怀中轻轻挣脱道:“那皇上日后准备与太后怎么办?她到底是太后,是您亲娘。” 庄书怡这边儿正说着,外头高良小心翼翼进来,禀报道:“皇上,太后晕过去了。” 萧承熠道:“知道了,请太医先过去。” 高良应了声是下去。 萧承熠道:“她病了,该好好修养,这才是做儿子的孝心。” “皇上是叫太后不要再管事么?”庄书怡道,她对朝上的事几乎一窍不通,但似乎并不是把太后关在懿和宫,就能解决的。 “慧慧说的对。”萧承熠没有多解释,说道,“你是在这等我,还是先回凝萃宫?我去懿和宫处理些事。” 庄书怡想想道:“臣妾回凝萃宫,皇上先忙。” “也好。”萧承熠道。“晚上,我去凝萃宫找你。” 两人一同出了安泰殿,萧承熠和高良去懿和宫,安泰殿的小太监将庄书怡送回凝萃宫。 今日之事实在突然,庄书怡回到凝萃宫人还呆愣愣的。 宫女们都知道懿和宫出事了,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心里都焦急得很。 “婕妤,发生什么事了?”春雪急忙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庄书怡回想一下,她去了懿和宫,见到了庄家的四姑娘和许多没见过的姑娘,太后叫她带庄四姑娘回来,她还不知道怎么拒绝的时候,皇上就来了…… “婕妤?”春雪见庄书怡愣神不说话,又喊了一声。 庄书怡皱着眉头道:“不想说,都不是好事。” 春雪见状不敢问,宫女们面面相觑,庄书怡往书房走去,坐到桌案前,心里乱糟糟,闹哄哄。 太后叫她带庄四姑娘回凝萃宫,是想要她也留在宫里?庄书怡哼了一声,是她自己放弃进宫的,现在再想来可不成! 想到这,庄书怡手托起腮,叹了一声,如果庄四姑娘当初进宫了,自己肯定不会被长清侯府找回,那她现在应该已经嫁给进粮铺了。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远在京城的皇上。 但,庄书怡不会因为这个歪打正着的好结果就原谅当初存了坏心的人。好的结果和他们的坏心没有关系!长清侯府做了恶,就该受到惩罚。 - 萧承熠带着高良到懿和宫,第一件事就是叫高良把懿和宫的管事太监、宫女全都给抓了,又调派新的太监、宫女到懿和宫伺候。 这是萧承熠本来就要做的事,他本想着曲家倒了再处理宫里之事,没想到太后这么快就叫京中闺秀进宫,而且竟然还有庄书怡的妹妹!这若是叫慧慧多想该怎么办?索性他今日就提前做了,正好叫那些闺秀们回去学学! 萧承熠先抓了人,后来进寝殿是去见太后。 太医正在床前,身边伺候的是曲茹静。 萧承熠一见曲茹静,心里对太后的怨恨就更多一分。她想在什么场合下算计自己?等曲茹静生子,是不是就该把他这个不再听话的儿子也除了,好教出一个听话的孙子来? “太后如何?”萧承熠问太医道。 太医摇头:“太后身子本就不太好,前些日子受风寒时就下过重药,还没彻底恢复便有操劳过度,今日又急火攻心,怕是不太好。” 萧承熠冷冷道:“太后何时急火攻心了?” 太医闻言心下一紧,糟糕说错话了,他说太后急火攻心,不就是在说太后是被皇上气病的?忙改口道:“太后年纪到底大了,突发恶疾,暂无性命之忧,但要静养,不宜操劳。” “太医多费心。”萧承熠冷声说着看着床上的太后,他已经好久没有仔细看她,发现她脸颊凹陷,十分瘦弱,鬓角有些许白发,显得苍老。 萧承熠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远远地坐到榻上。 太后给太医扎了针,又喂了些药,过了一个时辰,太后先是眼皮动了动,之后才缓缓睁开眼。 曲茹静忙道:“皇上,太后醒了。” 萧承熠起身来到床边,只见太后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又看看床头的曲茹静。 娇憨小贵妃 第38节 萧承熠眉一皱,觉得太后的眼神不太对,便试探地性地喊了一声:“母后?” 太后目光仍是茫然,似乎是不认识萧承熠。 “太医。”萧承熠忙喊了一声。 在外头等着的太医忙进来,萧承熠和曲茹静让到一边,让太医为太后号脉。 太医号过太后的脉道:“太后脉象平稳,之后只要静养着就无碍。” 此时,床上的太后竟幽幽地道:“我……当太后了?” 太医一惊,忙又号起太后的脉,脉相已经平稳,应该无事才对。 萧承熠看着太后的脸,心里在想太后是不是要假装失忆。 这会儿太后也看着他,似乎想在他脸上找自己熟悉的痕迹,过了许久才道:“你是熠儿?” 萧承熠没回话,只问太医道:“太后到底如何了?” 太医额头直冒汗:“这,但从脉象上来看,太后已无大碍,但听宫女们说,太后晕倒前曾撞到过后脑,有可能会引起失忆。” “熠儿,你怎么长这么大,还当皇上了?”太后盯着萧承熠的脸道。 萧承熠心里仍不信太后真的失忆,他看着太后的眼睛,想从她眼里看出破绽,但此时太后的眼神和以往截然不同。叫萧承熠想起他四五岁,甚至更小的时候,那时候她的眼神便是如此温柔。 萧承熠心里有一丝动摇,但不管太后是真的失忆,还是假的失忆,他要做的事总归不变,他道:“母后,儿臣当皇上了,您是太后。” 床上的太后神情仍是恍惚:“可你不是才五岁吗,怎么突然长这么大了,我是不是在做梦。你当皇上了,那你父皇呢?已经死了?” 萧承熠道:“母后,儿臣今年已经二十二,登基四年多了。” 太后面色痛苦地闭上眼。萧承熠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心里对她仍是怀疑。 曲茹静也一直盯着太后的脸,心下惊讶不已,太后竟然在这个时候失忆了?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倒好,对太后,对皇上,对谁都好……但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太后才装失忆呢…… 过了许久太后才睁开眼,似乎仍是有些不太敢信,问道:“翠羽呢?” 翠羽是太后从前的贴身宫女,几年前不知因为何事被太后下令处死了。 萧承熠只道:“翠羽到出宫年纪就被您放出去嫁人了。” 太后神色又一恍惚,任谁看了都觉得她真的失忆了。 “那,碧桃呢?”太后又问。 “也出宫去了。”萧承熠道,事实上碧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太后处置了。“母后先歇息吧,说不定睡一觉醒来就记起来了。” 太后没有说话,闭上眼似乎真的要睡。 萧承熠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将太医叫到外头道,问道:“太后当真失忆了?” 太医道:“单从脉象看不出来,但头部受到撞击确实有可能会导致失忆。” “如果真的失忆了,会一直这样?”萧承熠又问。 “据医书上说,有些人会很快想起来,有些人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太医道。 听过太医的话,并没有打消萧承熠心里的疑虑,但眼下不管太后是不是真的失忆,他都当她是装的,不会放松任何警惕。毕竟据太医所言,就算她真的失忆了,也可能随时恢复。 “朕知道了。”萧承熠应了声,准备再叫几个太医来看看。 外头,新的太监宫女已经全部到了,高良正在吩咐他们各自的差事。萧承熠将高良叫到身边,与他低语几句。 高良听说太后竟然失忆了,顿时面露惊愕,旋即又回到那些宫人面前,叮嘱他们一些事。又将两个贴身宫女叫到旁边细说。 萧承熠再次回到太后寝殿,曲茹静用唇形告诉萧承熠,太后睡着了。萧承熠颔首,示意她继续伺候,曲茹静微屈膝应下。 趁着太后睡着的功夫,萧承熠叫人把太后书房内所有东西都换了。不光是书房,寝殿,偏殿,几乎被换了遍。 做完这些,太后仍在昏睡中,萧承熠则赶回御书房,召见心腹,抓紧处理曲家之事。 刑部尚书走的时候,天色已经见黑。懿和宫的太监来禀告过,说太后已经醒了,好几个太医瞧过,都没好法子,太后仍是不记事。在她的记忆里,自己还只是一个不得宠的美人,而萧承熠也是一个不得宠的皇子。她一直要见萧承熠。 萧承熠便又赶去。 太后虽说想见他,但见了他之后,脸上仍是茫然。 萧承熠只当她是装的,陪她唱戏。太后絮絮叨叨说的全都是萧承熠小时候的事,很多事,他已经记不清,但被她这么一说,又想起来了。 要是她真失忆,倒是好事,萧承熠想。 萧承熠陪她说了半个时辰话,她脸上渐渐地不再茫然,但与她没晕倒之前的神情仍是不一样的。 天色已晚,太后主动叫萧承熠回去歇着,萧承熠便也叫她多歇息,说明日再来看她。 - 凝萃宫中,庄书怡一直在等着萧承熠。他说他今夜会来的。 一直到将近戌时中,萧承熠才到凝萃宫。庄书怡一见他便迎上去。 萧承熠忙碌一整日,晚膳都没来得及吃,又累又饿,但一见庄书怡,他心中仍觉得欢喜。 “慧慧怎么不睡?”萧承熠道。 “等皇上呀!皇上说今日要来的。”庄书怡看着他道。 “在床上也可以等的。”萧承熠浅笑道。 庄书怡嗫嚅:“臣妾怕自己等着等着就睡着了,臣妾想迎接皇上,叫皇上一来就看臣妾。” 萧承熠执起庄书怡的手,牵着她往寝宫走:“慧慧有心了。” “皇上可用膳了?”庄书怡问道。 “今日太忙了,刚从太后那回来,尚未用膳。”萧承熠道。 庄书怡脚步停下,哎呀一声:“臣妾疏忽了,没给皇上留膳,臣妾这就去小厨房给您做。” “不用,随便叫他们准备便是了,哪用你动手。”萧承熠道。 庄书怡看萧承熠:“皇上不想吃臣妾做的?” 萧承熠手下一使劲,将庄书怡拉进怀中,抱紧她,在她耳边道:“比起让慧慧给我做膳食,我更想慧慧陪在我身边,这才是最重要的。” 第36章 ◎“我都喜欢着呢,一点儿都不能少。”◎ 萧承熠知道在庄书怡心里,还是那种最朴素的关心方式,她可能不知道,暂时也不能理解,其实她这个人本身,比她能对他做什么更重要。 但她乖,叫她不去,她便不去。 庄书怡拉着萧承熠入坐,自己则乖巧地坐在他身边,给他倒了茶递过去:“皇上先吃些茶吧,您瞧着累坏了。” “确实累坏了。”萧承熠浅笑。 庄书怡看看萧承熠的脸:“总觉得皇上又瘦了些,把臣妾的肉分一些给皇上吧……” 萧承熠伸手捏了捏庄书怡的圆润的小脸:“那可不成,我们慧慧身上没有一块肉是多余的。我都喜欢着呢,一点儿都不能少。” 庄书怡摸摸自己的脸,小心问道:“太后……如何了?” 萧承熠抿了口茶,似笑非笑道:“太后啊,失忆了。” “失忆?”庄书怡惊得张张嘴,一时忘记合拢,人看上去呆呆的。 萧承熠将茶盏放下,微叹一声:“嗯,她不记得我五岁之后发生的所有事。” 庄书怡一时有些气愤:“那她不是把那些事儿全忘了!她怎么能这样!” “说不定她装的呢。”萧承熠这会儿心境已经完全平静下来,浅笑着道。 “那她也太狡猾了!”庄书怡气道,“她……她……”庄书怡一时气得说不上话来,她心里明白,但无法用语言来说明。 两人正说着,宫女端了膳食进殿。 庄书怡忙换了脸色,只笑道:“皇上,先用膳,万事等用过膳再想、再说。” 庄书怡陪着萧承熠用膳,她自己吃得少,都是伺候萧承熠。 用膳期间,两人不再说不开心的事,只有庄书怡不断地品评今日的膳食。萧承熠不但胃里饱了,精神上好像也补充了许多力量。 天色已晚,用膳过后,两人略坐一会儿便各自去沐浴。 萧承熠先行回寝殿,上床时,看到庄书怡枕边的同心球。他会心一笑,将那同心球拿起。 素香道:“婕妤每日睡前都会把玩这个同心球。” 萧承熠心底一片柔软,她或许不太会用言语来表达的心意,但偶尔一些吐露,加之一些特别的举动,都让他感觉到,她与自己的心意是一样的,他们之间,就像这颗同心球。 庄书怡从净室出来,身上穿着薄薄的水蓝色寝衣,头上的发髻已经散开,比起偏成熟的妇人发髻,这会儿的她更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走到床边,庄书怡见萧承熠手上正把玩着那个同心球,脸一红,故意低头不看萧承熠,也不吱声,只管上床,整个人钻进被子里。 萧承熠用拿着球的胳膊,将庄书怡搂进怀中。庄书怡翻了个身,面向萧承熠,温软的身子紧贴着他。 萧承熠明明人是累的,这会儿却有些悸动,他手一滑,那同心球掉进两人之间的空隙里,卡在庄书怡的胸间,象牙的白与庄书怡的肌肤相得益彰。 “哎呀,我手滑了。”萧承熠换只手去拿球,没有刻意避开庄书怡的皮肤。 在庄书怡看来,他全都是故意的,一时脸越发红得厉害,嗫嚅道:“皇上把它放好……” 萧承熠将同心球放在外侧的枕边,双手将庄书怡拥住。那份柔软,叫他心尖一颤,他忍不住低下头,又往下探了探身子,将脸埋进刚才同心球掉落的地方。 庄书怡轻呼一声,并没有推开他,又轻轻唤了两声:“皇上……” 萧承熠并没有做得太过,浅尝辄止,眼下不是时候,他的身子也要继续养着。而且如果现在要她,他怕自己要出丑…… 庄书怡见萧承熠停下,一时有些不解,她双唇微启,眼神迷离地看着萧承熠,似乎在问皇上为什么不继续。 萧承熠很喜欢庄书怡这样轻易就被挑起,日后总归有他们欢好的时候。他轻轻一吻落在庄书怡的唇上:“今日不适宜,睡吧。” 庄书怡闻言,似乎清醒过来,太后重病着呢,他们确实不能,但她总觉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吃饭吃到六成饱就叫她放下碗筷似的…… 萧承熠近来实在累得很,他抱着庄书怡,前朝后宫诸事全部抛之脑后很快便睡着了。 庄书怡倒是感觉身子一直怪怪的,觉得有些热,过了许久,从萧承熠的怀里出来,她才慢慢入睡。 翌日,庄书怡睡到自然醒,醒时寝宫里一片大亮。 庄书怡忙坐起身,喊了一声春雪。 娇憨小贵妃 第39节 春雪掀开帷帐近来,笑道:“婕妤醒了,起身么?”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怎么不叫我?”庄书怡嘟哝道。 春雪道:“皇后娘娘还病着,今日不必请安,奴婢们便就没叫您。” “这样啊……”庄书怡松了口气。“对了,宫里还有别的什么事没有?懿和宫可有消息?” 春雪摇头:“没有。” 庄书怡想着应该是皇上不让人传的。太后失忆,皇后病了,应该都是因为曲家涉及的那桩案子。看样子沈家的案子很快就要了结,也不知那可怜的沈姑娘找到没。昨日后来也没多问问皇上……庄书怡一边思绪纷呈,一边由宫女们伺候着更衣。 庄书怡梳妆时,素香走到近前道:“婕妤,皇上临走前给您留了诗,在您书房。” 闻言,庄书怡眼睛弯弯。皇上近来不管多忙都会每日给她写诗,自己可得好好学,得变得有学问,将来好也给皇上写诗才行。 得知书房有新诗,庄书怡便有些坐不住了,身子时不时地扭动。 “婕妤,您坐好些。”春雪见自家主子又动了,忍不住道。 庄书怡嘀咕:“你今日太慢了些,又不见皇后,随意一些便好。” 春雪笑道:“不是奴婢慢,是您记着要看皇上给您的诗。素香也是,也不知拿过来叫婕妤先瞧瞧。” 素香忙道:“奴婢这就去。” “谁接着要看,也不是那么急,等下再看也可以的……”庄书怡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也没有阻止素香去拿。 一旁伺候的宫女们皆面露笑意。 庄书怡从镜子里看到宫女们笑,她也不恼,跟着笑。 - 凤仪宫内,皇后面容憔悴,瞧着比太后还要病重几分,她眼神空洞,不看坐在床边的德妃。萧承熠严防死守,如今她还不知道太后已经失忆的消息。 “娘娘,您糊涂啊,怎么这么糟践自己身子呢?”德妃在皇后床边,痛心疾首地道。 皇后有气无力:“本宫叫你出去,你听不见吗?” “臣妾这是关心您,您再这样下去,真的要比太后先走了!”德妃道。 皇后一想到曲家做下那些事,还想让自己像皇上求情,施压,心下就一阵绝望,她闭上眼道:“早走早干净。” 德妃听皇后这么说,更加急了,不分尊卑地道:“你真是一根死脑筋,我要被你气死了。你真死了,痛快了谁?有谁为你伤心?” “你走!你再不走,本宫真的对你不客气了。”皇后狠狠地瞪着德妃。 德妃满脸不在意:“您啊,也就只会对自己不客气。” “德妃娘娘!皇后娘娘已经病着,您不要再惹她生气了。”一旁的明月终于忍不住说道。 “我这是在救她,你们知道什么呀!”德妃道。 “明月,叫人把德妃拉出去,以后非本宫允许,不得放德妃入内。”皇后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道。 德妃见皇后这真的急了,叹了一口气,站起身道:“好好,我自己走,不用赶。” 皇后闭上眼,气得心口仍在起伏。婆文海棠废文都在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德妃自从她生辰过后,就一直缠着她,说东道西,皇后不得德妃到底想要做什么。 德妃走了几步之后,又回头叮嘱明月:“你们好生伺候,多劝道她,要想开点,多为自己想,人只活这一辈子,很短的。” 明月觉得德妃这话,倒像是为皇后好了,便点头应下。 德妃离开凤仪宫,皱着眉头,心里有些烦乱,便没有急着回芳怡宫,而是转弯来到凝萃宫,找庄书怡。 庄书怡这会儿正在抄诗,听说德妃来了,也没有立刻放下笔,而是坚持写完,才到正殿去见她。 “德妃姐姐。”庄书怡给德妃行礼,脸上笑吟吟的。 德妃一见庄书怡,面上露出笑意,上前去拉她的手:“慧慧刚才在书房做什么?给姐姐的面塑做得几只了?” 庄书怡面色一窘:“嗯……淑妃姐姐生辰要到了……我……” 德妃笑道:“那是得先紧着她,不过也快点给我做哦。”德妃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对了,我再另给你一张画像,你到时候照着那个做。” “好,德妃姐姐把画像给我便是。”庄书怡笑着应道。 德妃说了这事之后,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一直到傍晚时分,德妃的宫女红缨过来,交给庄书怡一本书,书里夹着一张画像。 庄书怡看着这样画像,发现与先前那些画像瞧着有些不太一样。不过画像上之人,也是英俊神武。但是,庄书怡觉得这人瞧着好像有点眼熟,就是一时她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红缨将书给庄书怡后,小声道:“婕妤,您到时候,先帮娘娘做这个,做得了便告诉她。然后,您做的时候,尽量背着人,尤其不要叫皇上瞧见。” 庄书怡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这位是谁?我怎么瞧着有点面熟?” 红缨忙道:“也是从前的名将,婕妤您肯定不认识。” “那,为什么要背着人,还不能叫皇上瞧见?”庄书怡觉得背着人做的事,肯定不是好事,尤其不能叫皇上瞧见,那定然更不是好事,她得问清楚。 红缨有些着急地道:“婕妤,您就应了吧,德妃娘娘会记您的好的。” 庄书怡灵机一动,小声道:“这,该不会是德妃娘娘从前的心上人之类?” 红缨被追问得眉头紧皱,但主子吩咐了也只能照着说道:“确实是德妃娘娘从前的心上人,但是他已经,已经过世了,战死沙场。德妃娘娘只是想留个念想,婕妤,您就成全她吧!” 庄书怡一听说此人已经过世,心里不免为德妃娘娘难过起来。 庄书怡颔首:“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做好。” 红缨见自己差事终于完成,松了口气,她也不知道德妃娘娘到底想干什么。今日突然就找人画了这幅裴筑将军的画,叫庄婕妤来做面人,还教了她这一套说辞。 红缨觉得自己跟着德妃娘娘,早晚要小命不保。 庄书怡抱着书回到书房,又将那画像偷摸看看,再看,又觉得不那么面熟了,估计是和先前画册上哪个名将长得像罢了。 之后几日,皇上一直格外忙,懿和宫和凤仪宫一直都称病,且不让妃嫔们探望。 淑妃的生辰就要到了,庄书怡在为那四大美人做最后的美化。 转眼到了四月初八,淑妃生辰。因着太后和皇后娘娘都病着,淑妃的生辰宴自然是不能大办。淑妃也只请了德妃和庄书怡两人。徐从容很会做人,主动送了好礼,但人未到,只说自己身子不适。 德妃还不知道徐充容和庄书怡之间的事,以为她当真病了,嘀咕一句:“如今这宫里是真的不能待了,病的人越来越多。” 淑妃看看德妃:“她没病,是我没请她。” 德妃诧异:“为何?” 庄书怡默不作声,吃着淑妃的点心。淑妃头朝庄书怡偏了偏,德妃顿时会意。 “她要对慧慧不利?”德妃用只有淑妃两个听到的声音道。 淑妃微不可见地颔首:“没得逞,咱们这个傻人有傻福。” 德妃却道:“果然这宫里不能待啊!” “是,你赶紧逃走吧。”淑妃没好气地道,已经进了宫,还能怎么办? 两人又继续小声说着太后和皇后的事,庄书怡话少,主要就是吃。 淑妃的生辰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了。 一直到四月十五,太后和皇后一直称病没有见人。朝堂上沈家的案子,到了关键时刻,闹得整个京城沸沸扬扬,连后宫也传遍了。 萧承熠偶尔晚上会来庄书怡处过夜,但几乎就是来睡觉的,连话都很少,更没有什么亲热举动。 就这么一直到四月底,沈家的案子终于到了尾声。太后失忆过后,一次都没见过曲家人,曲家虽不至于抄家灭族,但曲相被罢官,爵位由世袭改为席三代,涉案的一众曲家子弟也下了狱,曲家剩了个空壳。 至于长清侯府,自然也没能逃掉,同样是涉案的下狱,褫夺爵位,赶出京城。 庄书怡又收到庄家的一封信,这次信里言辞诚恳得多,句句都是对皇上表忠心,对庄书怡表歉意。 庄书怡想起长清侯府的奴仆到青阳接她时,趾高气昂地给爹娘留了一百两银子,说养她几年年,足足够了。庄书怡没有回信,只叫人捎了一百两银子回去。 第37章 ◎“民女想自请入宫。”◎ 朝堂上的纷争仍在继续,曲家虽倒了,可影响却不是一时一日能消除。庄书怡不懂这些,只知道皇上实在太忙了。 “皇上今日又忘了给我写诗啊……” 庄书怡侧躺在床上,懒懒的不想起身。太后和皇后仍在称病不见人,庄书怡每日睡到自然醒,若是没得到萧承熠给她的花笺,她便越发不乐意动弹,磨磨蹭蹭要到晌午才起。 春雪道:“皇上太忙,一时忘了也是有的。” 庄书怡一身天青色寝衣,乌黑的发堆在枕上,来回拨动着同心球在枕边滚动,闷闷地道:“我知道。” 春雪哄道:“婕妤快起身吧,您不能再这么躺着了,近来您似乎又丰腴了些。” 庄书怡摸摸自己的脸,又用右手圈了一下左手的手腕:“没有呀……你们就想哄我起身。” 素香笑道:“婕妤先头不是说要教我们做香囊,做五色绳,内务府已经把婕妤要的丝线,香料,布料等物都送来了。” 庄书怡听了这话,才应了声好,坐起身来。 梳妆时,庄书怡突然道:“去那些丝线来。” 青竹忙去取,拿过来之后才问:“婕妤这会儿要丝线做什么?” 庄书怡道:“今日盘个低一些的侧髻,再把这丝线挑一些盘进头发里。” 春雪笑笑,照着庄书怡所言做了。 头发梳好后,庄书怡满意地道:“就是这样,春雪手艺好。” “是婕妤有巧思,这会儿瞧着俏皮又好看,皇上见了肯定喜欢。”春雪笑道。 庄书怡哼了一声,心道他那么忙,根本看不到,又不是为他! 只要庄书怡起身了,做起事来,便不会再去想皇上来不来,怎么不给她花笺这类的事。 今日,她带着宫女做了许多香囊,扇坠,玉坠,五色绳等物。 做好后,庄书怡从这里头挑了一个她觉得最好的香囊,留给萧承熠,又挑了两个给淑妃和德妃送去。 庄书怡想着要把香囊亲手送给萧承熠,便没让宫女们送去,但他一连几日没来。 转眼便是五月初三,这日晌午,天气炎热。庄书怡在书房将萧承熠先前写给她的花笺全都看了一遍,看完之后,心里感觉有些空落落的。她哼了一声,将花笺全都收起,去水榭喂鱼。 庄书怡在见鱼儿在水里游得开心,便不顾春雪阻拦,跑到水榭边的浮桥上,脱了鞋袜,将腿放进水里,又在自己附近撒了鱼食叫鱼围着她。 因嫌太阳晒,她又摘了朵荷叶顶在头上。 娇憨小贵妃 第40节 春雪想着幸好平日没人到凝萃宫来,这要是被人瞧见,可不得了,定要说自家婕妤不成体统。 庄书怡正开心地用脚逗水里的鱼,青竹过来了。 青竹一见庄书怡坐在浮桥上,腿放在水中,裙子湿了一大半,惊声道:“春雪,你让婕妤这样玩水,寒气入体怎么得了。” 庄书怡回头看青竹,头一扭,荷叶掉进水里,她忙又去捞,差点摔进池塘,把春雪和青竹两个吓坏了。 只见庄书怡把荷叶上的水珠甩掉,又戴在头上对青竹道:“这不算什么,我从前还凫水呢。” 青竹看看庄书怡道:“婕妤,奴婢有事禀告。” “嗯,你说。”庄书怡没当回事,继续用脚拨弄水里的鱼。 “今日,沈漓君沈姑娘进宫了,这会儿正在安泰殿。”青竹道。 庄书怡水中的腿停下来,再次扭头看青竹,头上的荷叶落在水中…… “沈漓君?是先前那桩案子的苦主?”庄书怡呆呆地问道。 青竹颔首:“是,沈家的案子告破,她进宫来谢恩。” 庄书怡想起先前皇上告诉她的,这位沈姑娘,不但容貌绝色,才情更是过人,而且还身怀重宝…… “哦。”庄书怡应了一声,抬起腿,啪得一声,用腿将刚才落水的荷叶压到水下面去,吓得鱼儿乱窜。 青竹小声道:“奴婢刚从安泰殿方向过来,听到有人议论说皇上会纳沈姑娘进后宫……” 庄书怡双腿来回扑腾着水,不吱声。 春雪皱起眉,用唇音问青竹:“真的?” 青竹摇头小声道:“还不知道,只是传言。” 春雪瞪了青竹一眼:“你往日也是稳重的,今日怎么把传言也学到婕妤跟前来!” 两人说话间,庄书怡已经站起身,鞋袜都不穿,光着脚就要往回走。 “婕妤,您穿好鞋袜。”春雪忙道。 庄书怡一声不吭,闷头朝前走。 春雪忙拿着鞋袜跟上去,青竹将庄书怡拦住,两人为庄书怡穿好鞋。 庄书怡回到寝宫,春雪和青竹忙为她换掉湿的衣裙,又命人打热水给婕妤沐浴。 安泰殿内,萧承熠正在召见沈漓君。 沈漓君的容貌比萧承熠想象的还要好,用绝色来形容绝不为过,后宫之中,便是淑妃的样貌都要输她两分。但是她给萧承熠的第一感觉却不是美,而是弱。她感觉像是开在枝头的花,一阵风,一场雨,随时都能讲她带走似的。 任谁瞧了都会忍不住想,这样一个娇弱女子,难怪掌不了沈家那样偌大的家业。 萧承熠心中未免为沈家惋惜,沈漓君如此之弱,只怕日后这沈家早晚还是落入他人虎口。他看过从曲家搜出来的沈家藏宝,其中不乏千古难得的重宝,甚至有很多是被前面几朝皇室收藏过。大家族的兴衰与王朝的更替想来也是一样,都难逃雨打风吹。 沈漓君行过礼,萧承熠念她实在娇弱,便赐了坐。 “谢皇上恩典。”沈漓君的声音也极轻,似乎没有足够的力气说话,萧承熠疑心这沈姑娘怕是身子也不太好。 “沈姑娘先前在朝堂上已经谢过恩,此番单独求见朕,可是还有事?”萧承熠问道。 沈漓君微微垂着头,声音极轻、极慢道:“民女想自请入宫。” 萧承熠闻言一愣,他没想到沈漓君竟然会跟他说这个。 “这是为何?”萧承熠问道。 “民女愿将携家中所有至宝,一同入宫,求皇上庇佑。”沈漓君声音虽轻,说话语气也慢,但她话里透着坚定,似乎是下定决心要入宫。 “你是怕自己保不住沈家?但若是如你所言,你入宫,沈家也荡然无存了。”萧承熠面色深沉看着沈漓君。 沈漓君轻声道:“怀璧其罪,民女只想保住自己。世间珍宝,聚了散,散了再聚,命是如此,它们比民女长命得多。” “朕为你做主招婿如何?”萧承熠道。他并不想纳沈漓君入后宫,更不想要沈家的宝贝。他才从曲家搜出那些宝贝来,大张旗鼓送还沈家,若是把沈漓君纳进宫,再收下沈家财产,那他不成了天下头一个的强盗? 沈漓君摇头:“民女体弱,无法生育,便是招婿,也是枉然。” 萧承熠叹息,沈家连遭变故,沦落到如今这样只剩沈漓君一身一口,还真是让人唏嘘。不怪自古就有多子多福之说,这样的大家族没人继承,到底落败至此。但沈家的变故之始也是因着几房争斗……世事真叫人难以琢磨…… “除了入宫,你没有别的想法?”萧承熠问道。 沈漓君摇头:“天下也只有皇宫是最安全的,求皇上成全。” 萧承熠想着沈漓君先前被掳走,怕是真的吓坏了,叹了口气道:“朕会派人多关照你家的,入宫之事,朕不能应你。” 沈漓君沉默几息道:“皇上是不愿接受民女,还是不愿接受沈家的重宝?” “都不愿。”萧承熠道,“朕再为你想想办法,你先回去吧。” 沈漓君飘然跪倒:“求皇上暂留民女在宫中,求皇上庇佑。” 萧承熠摇头:“沈姑娘,这于礼不合,朕会加派人手保护你,你放心先回去。” 沈漓君倒是没再坚持,她虽看着娇弱,但也并未哭泣,只跪拜道:“谢皇上恩典,民女告退。” 萧承熠便示意高良将她送出去。他是绝对不会叫沈漓君入宫的,宫里有曲家人,又有庄家人,谁知道沈漓君心里到底多恨他们?谁又能保证这百年大族的幸存人是不是真的像她看上去那么弱? 引狼入室这种事,萧承熠可不想干。 况且,他都有慧慧了,别的女子,不管是天仙也好,绝色也罢,都不能吸引他半分。 高良送沈漓君出宫,回安泰的路上,听到两个洒扫宫女偷偷议论,说皇上可能要纳新妃。两人一见高良吓得住了口。 高良回到安泰殿,萧承熠已经去御书房,近来他忙的几乎脚不沾地,今日还要见新的宰辅。 “皇上,老奴有一事禀告。”高良到萧承熠身边道。 “何事。”萧承熠道。 “后宫似乎在传您要纳新妃。”高良小心道。 “一派胡言!谁传的,罚一个月俸禄。”萧承熠并没有当回事,随口呵斥一句。 高良见皇上还不警觉,便提醒了一句:“老奴瞧着传的人不少,后宫娘娘们怕是也听说了。” 萧承熠这才笔下一顿,想起庄书怡来。凝萃宫离这儿不远,说不定她已经知道自己见沈漓君,若是再信了这传言,怕是要多心。萧承熠忽地想起今早未给庄书怡写诗,他从御案角落的锦盒里,取了一张花笺,写下两句诗。 “把这个送到凝萃宫。”萧承熠把花笺递给高良。 高良应了声是,取了花笺便往凝萃宫去。他这么做可不是为了讨好谁,完全是为了皇上好。皇上离不得庄婕妤! 到了凝萃宫,高良面见庄婕妤,亲手将萧承熠才写的花笺奉上。他偷摸瞧了一眼,庄婕妤的模样一看便知是听说了,在生闷气呢,连收到花笺都没从前那般开心。 高良离开前,对凝萃宫的宫女道:“今日听到有人传谣言,说皇上要纳新妃,那是绝对没有的事,你们可别也跟着传,被逮到要罚俸的。” 这话当然是说给庄书怡听,安她心的。 春雪得了高良的话,忙去见庄书怡,道:“婕妤,高公公说了,皇上不纳妃。” 庄书怡还捏着今日新得的诗,今日的诗,字她全都认识,不用人教,写的是相思…… 庄书怡唇角有些憋不住想笑,哼了一声道:“我只是小小婕妤,哪管得了皇上纳妃不纳妃。” 春雪几个都偷笑,婕妤虽然暂时位份低,在后宫的恩宠却是头一个。皇上这不巴巴地写了花笺来,定然是怕婕妤误会。 素香笑道:“婕妤,需要奴婢为你讲诗吗?” 庄书怡把花笺往心口一捂,似乎不想叫人看见,道:“不用,今日这句诗,我看的懂。” 新的宰辅一直到戌时下才离开,萧承熠感觉身子疲乏,本想歇下,但心里又挂念庄书怡,担心她听信谣言误会他,便起身去了凝萃宫。 此时暑气已经退去,萧承熠未坐辇,步行往凝萃宫去。他心里算着,自己有多久没见庄书怡。 一阵晚风吹过,萧承熠心下清明,自己那些病症,应当已经好了,这些日子,即便他没见庄书怡,也能安心用膳,安然入眠。或许他今夜可以试试,是不是让慧慧真正的侍寝。 凝萃宫宫门已关,高良喊开门,听说庄书怡已经睡下了,叫她们莫要声张。 萧承熠轻手轻脚进了寝宫,来到床边,掀开纱帐,见庄书怡睡得正香,她侧躺着,手上还攥着同心球。 萧承熠心下软软的,嘴角忍不住上翘,心里念叨一句,是有多喜欢这个同心球?看了她一会儿后,他将纱帐放下,叫人伺候沐浴。 皇上去了净室之后,春雪忙去叫醒庄书怡。 “婕妤,快醒醒,皇上来了!”春雪才叫了两声,还没上手推她,庄书怡竟就醒了。 “皇上来了?在哪儿呢?”庄书怡问道。 “去沐浴了,等下就该回来,您准备准备。”春雪道。 “准备……准备,我知道了。”庄书怡有些难为情。 萧承熠沐浴过后,人清爽得多,他不知庄书怡已经被叫醒,仍是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 一掀纱帐,看见庄书怡的脸,他便知她醒了,这会儿在装睡。她的嘴角不自然地紧绷着,睫毛也在轻颤,嘴角甚至还有些笑意。 萧承熠不动声色,在她身边躺下,轻轻在她面前吹了一口,果然睫毛颤得更厉害。 但庄书怡仍装睡,她有种认生似的害羞,一些日子没见皇上,她似乎有些忘了自己从前和皇上是如何相处似的。 萧承熠见她不睁眼,便也故意逗她,不叫她,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想看她能憋多久。 庄书怡虽睁开一点眼缝,见皇上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忙又把眼睛闭紧,但人却忘萧承熠的怀里钻。 “慧慧。”萧承熠这才叫了庄书怡一声。 “嗯。”庄书怡在萧承熠怀里闷闷地应道。 萧承熠抬起庄书怡的下巴,这会儿她终于睁开眼看他,目光是娇羞期盼。萧承熠不再多言,低头吻在她的唇上…… 庄书怡闷哼一声,身子上挺,迎合着萧承熠。 第38章 ◎今夜这才是她第一次侍寝◎ “慧慧……”萧承熠的吻离开庄书怡的唇,吻向别处。 庄书怡轻哼着,唇又去找萧承熠,却只碰到了萧承熠的手指,滑入她口中,拂过她的舌尖…… “唔……”庄书怡随着萧承熠的吻,忍不住出声,意识渐渐迷离。她紧紧地抱着萧承熠,感觉他的身子在一点点下探,渐渐抱不到他,胳膊空着,她不自觉地在身边摸索着,随手摸到了同心球,索性攥在手里。 萧承熠抽回庄书怡口中的手指,起身又吻在她的唇上。 庄书怡忽地感觉到一阵撕裂的痛,迷离的眼神霎时便得清明,她双手推开萧承熠,眉间紧皱,刚想说话,却又被吻上…… 娇憨小贵妃 第41节 萧承熠听到庄书怡呜呜地哭声,放开她的唇,庄书怡终于能说话,呜呜一边哭一边道: “呜呜……皇上,这种事,我真的、已经做过、好几次吗?” “为什么……这次,这么、这么疼。” 萧承熠轻柔地抚着庄书怡,在她耳边低语:“慧慧乖,一会儿就不疼了。” …… 寝宫内恢复寂静,庄书怡枕在萧承熠的胳膊上,额间和鬓角的碎发被汗水粘在脸上,面色绯红,眼角还挂着泪。萧承熠侧头看她,在她额间留下一吻,又将她眼角的泪吻掉。 庄书怡睁眼看萧承熠,脸上带着委屈:“皇上,您先前是不是骗臣妾了?” 萧承熠笑:“何时骗你了?” “就……刚才……那个。”庄书怡垂下眼皮,咬着唇。 萧承熠低低笑了两声,温声道:“还疼吗?” 庄书怡点头,委屈道:“疼,以前,以前都不疼。” “那只有疼吗?”萧承熠轻声笑问。 “皇上刚才问过好几次了……”庄书怡声音很轻地嗔道。 萧承熠贴着她的耳廓,哄道:“不是骗你,这叫循序渐进,往后还要……” 庄书怡不信,疑心今夜这才是她第一次侍寝,先前皇上都是在骗她,这会儿也是在骗她。这样疼,这么大的动静,她怎么可能都不醒,没感觉呢?今夜这才像教引嬷嬷教的那些…… 皇上做什么要骗她,庄书怡有点生气,她不喜欢被骗。她又不是傻子……不,她就是傻子,还真的以为皇上说的都是真的…… “哼!”庄书怡转过身,不理萧承熠。 “慧慧?”萧承熠越过庄书怡的肩去看她,见她双目紧闭,似乎要睡了。 萧承熠浅笑两声,吻着她的肩,看着庄书怡的脸移不开眼,他终于彻彻底底地拥有了她。他心里甚至暗自有些庆幸,庆幸自己从前有隐疾,这样慧慧才能成为他第一个女人。 见庄书怡许久都没动,没说话,萧承熠当她累了,心里一肚子话便也憋回去,拥着她安心入眠,只等着以后与她慢慢说。 翌日,庄书怡一直睡到晌午才醒,她一醒就感觉浑身酸疼,哪哪儿都不舒服,心里更加确定皇上在骗她!昨夜才是她第一次侍寝,先前些那都不算,睡着的时候,更是不可能…… 春雪一直守在床边,听到庄书怡哼哼唧唧的声音,掀开纱帐,笑道:“婕妤醒了。” “嗯。”庄书怡没好气地道。 春雪见自家婕妤脸上带着怒,收起笑,小心问道:“婕妤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庄书怡道。 春雪想起昨夜的动静,掩嘴笑道:“婕妤辛苦了,时辰不早了,起身吧?” 庄书怡翻了个身,感觉腰酸,大腿也又酸又疼……先前侍寝的时候,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庄书怡越想越生气,不明白这么重要的事,皇上为什么要欺骗自己。 “哎呀,婕妤。” 庄书怡翻了身,春雪看到丝席上竟有一些血迹。 “怎么啦!”庄书怡背着身子道。 “您身子不要紧吧,丝席上有血迹,奴婢去请太医来吧?”春雪急道。 庄书怡脸红,心里越发委屈,闷声道:“不要紧,我没事,你别声张,别叫旁人知道。”庄书怡说着声音里带着哭腔。 见庄书怡这般,春雪心里更担心了,小声问道:“婕妤,您到底怎么了,奴婢担心您。” 庄书怡扭头看春雪,眼睛红红的,嘴委屈地瘪着:“你不要同旁人说,昨夜应该是我第一次侍寝。” 春雪糊涂了,婕妤不是正月里就在安泰殿侍寝了吗?怎么……怎么昨夜才是第一次?春雪回想之前几次,婕妤侍寝回来时……心下一惊,好像真的不太对。 “婕妤,怎么回事呀……”春雪凑近庄书怡,小心问。 庄书怡越想越委屈,觉得皇上把自己当傻子了,她眼泪滚下一行来:“不许问了,也不许跟别人说。你们主子我就是个傻子。” 春雪见庄书怡哭了,心下一慌,连忙点头:“婕妤莫要伤心,皇上,皇上肯定有他的原因的,莫要哭了,奴婢跟谁都不说。” 庄书怡又转过身去,一眼看到枕边的同心球,气得手一拨,把它拨了滚到床尾去了。 春雪见状,觉得婕妤真的气狠了,第一次见婕妤那么对她的宝贝同心球。 “对了,婕妤,皇上离开前留了花笺,您要看吗?”春雪道。 “…………看。”庄书怡过了好几息才道。 春雪有点心疼主子,又有点想偷笑,道:“要不婕妤您还是起身吧,花笺在书房呢。” 庄书怡起身,穿了身鹅黄色齐胸襦裙,粉面含春,娇美动人。青竹忍不住夸道:“婕妤今日格外好看。” 庄书怡用双手手背托着自己的脸颊,让自己嘴角上扬,不想再生萧承熠的气。更衣梳妆后,庄书怡来到书房,看到花笺上只留下一句诗,简简单单几个字,不用人教,庄书怡便能认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次的花笺,角落画的是并蒂莲。 庄书怡哼了一声,将花笺收好。她可还在生气呢,不能因为他是皇上,他说了一句好听的话就不生气。她定要问清楚,皇上为什么骗她。 可惜,因着端午节,皇上太忙了,一连几日没来凝萃宫。庄书怡心里的气,只能一直攒着。 这日下了朝,萧承熠本想去凝萃宫看看庄书怡,传话的小太监来报:“皇上,沈漓君,沈姑娘请求面圣。” “怎么又来了。”萧承熠道。 小太监道:“沈姑娘说有要事面见皇上。” 五月初六那日,沈漓君已经来过一次,萧承熠没见她,没想到才过了一天,她又来了。 萧承熠担心是案子还有什么未明朗的,便叫太监带她进来。 整个皇宫,不知道多少眼睛一直盯着安泰殿的一举一动,皇上又召见那位沈姑娘的事,很快便传便了整个后宫。 虽然这次没人敢多嘴,但是心里仍是会那么想,毕竟见过沈漓君的都知道她是绝色。 凌烟宫中,庄书怡正在与淑妃绘声绘色说着家乡过端午节的盛况:“……龙舟有三十六艘呢,就在江面上比试,江很宽,很长,姐姐见过吗?整个青阳,还有青阳附近的人都去看,我大哥每年都参加呢……” 淑妃惬意地听着庄书怡说话,时不时亲自给她倒茶,或是把切好的水果、糕点夹一块喂到她口中。 庄书怡被投喂了,就停下来吃,吃完就继续说。淑妃觉得有意思,一直喂她,庄书怡像是个不会饱的,喂到嘴边就吃…… “……宫里的粽子花样多,但我们老家的粽子也好吃呢……” 庄书怡正说着,外头小太监进来,说有事禀告。淑妃并不避开庄书怡,道:“何事,直说便是。” “回娘娘,那位沈漓君沈姑娘又进宫了,这会儿在安泰殿。” 庄书怡一听着沈姑娘又来了,人顿时呆了几分。 “本宫知道了,下去吧。”淑妃随口道,说罢,她看看庄书怡,似笑非笑道,“听说是个绝色美人,我都有些想见见了。” “我觉得淑妃姐姐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了。”庄书怡认真说道。 “那是你见识浅,人外有人啊。”淑妃想了想道,“咱们去安泰殿附近瞧瞧大美人?” “瞧……瞧瞧?”庄书怡惊讶得都口吃了。 “嗯,慧慧不想看看这位沈姑娘?听说她要自带嫁妆,自请入宫呢。”淑妃故意道。 庄书怡眨眨眼,上次皇上半夜来,倒是没想起来问这事,好像更生气了怎么办……但她只是一个小小婕妤…… “不……不要紧吗,能看吗?”庄书怡小声道。 见庄书怡真的想去,淑妃唇角弯弯:“有什么要紧的,皇上还能罚你不成?” 庄书怡被淑妃说得心动了,小心道:“真去呀?” 淑妃站起身:“走,现在就去,看看到底有多美。” 庄书怡见淑妃都站起来了,忙也跟着站起来。 淑妃叫宫女打了两把伞,两人慢悠悠地往安泰殿走去。走到一半,庄书怡心里有些打鼓:“姐姐,真的不要紧吧?” “怎么胆子那么小,你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就是跑到正阳宫大殿看百官上朝也没事。”淑妃道。 庄书怡闻言呵呵笑:“那我可不敢。” 安泰殿内,萧承熠再次见到了娇弱得随时要倒掉似的沈漓君。她从宫门口走到安泰殿似乎费劲了所有力气,行过礼便起不了身,还是高良上前将她扶起,萧承熠赐了座。 沈漓君落座后,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民女体弱,皇上见谅。” 萧承熠道:“沈姑娘,朕请太医为你瞧瞧吧,把身子医好是头等要紧的事。” 沈漓君摇头:“民女这病,是胎里带来的,从小到大不知访了多少名医。前太医院医正荣养后,也曾为民女瞧过。倒是对性命无碍,只是人弱些。” 萧承熠觉得人一弱,总归是对性命有碍的,他自从能正常进食、入睡,感觉整个人精气神完全不同,说是与从前换了一个人都不为过。他又想起庄书怡来,她倒是结结实实,再健康不过,她那样才是最好。 “既然如此,沈姑娘便说说,你有何要事吧。”萧承熠道。 沈漓君微微垂着头,眼皮也是垂着的,轻声道:“民女回去想了,皇上不愿意留民女在宫里许是因着宫里的娘娘们……皇上只管将民女安置在角落,民女绝不主动靠近她们。” 萧承熠没想到沈漓君竟然还是为了要进宫的事,面上冷了几分道:“沈姑娘放心吧,朕已经为你想好了法子,既能保护好你,也能保住你沈家的家产。” 沈漓君大着胆子看向萧承熠,萧承熠眸色一凝,这沈姑娘,当真是美得摄人心魄,而且,她定然也知道自己美,才会用这样的姿态,这样的眼神来看自己。 萧承熠觉得但凡心智不稳的男子,定然逃不过这样的眼神。萧承熠心下甚至认为,沈漓君便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美人,是要激起男人为她争斗的。 “皇上,您就这样狠心?不愿在偌大皇宫,给民女留一处小小的安身之所吗?”沈漓君声音空灵,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似的。与她的眼神、姿态一起叫看她的人,失神,失魂…… 这女人,是个祸害啊!萧承熠心里突地冒出这么个声音来,将她留在民间,不知还要搅起多少风雨来呢,他甚至怀疑沈家有今日,可能就是她的手笔。但是纳入后宫,很可能是引狼入室。 萧承熠一时有些犹豫,想着到底该怎么做,只见沈漓君,怯怯弱弱捂着心口,似乎身子很不适。所谓西子捧心,多半就是这般模样了,萧承熠心道。 萧承熠担心她会装晕,好留在宫中歇息,但她只捂着心口,微弱而绵长地叹息两声,缓缓垂下头:“民女今日身子不适,恐惊扰圣驾,求皇上怜惜,赐辇将民女送出宫吧。” 还好,没有装晕,萧承熠心道,他从小见识过不少女子装晕的,想来这位是不屑用的。 “高良,派人送沈姑娘出宫吧。”萧承熠没有多言。 沈漓君起身,不忘给萧承熠行礼,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她虽身子弱,但背挺得直,走得虽慢,但步伐却不显乱,裙角纹丝不动。 萧承熠看着沈漓君的背影叹了口气,真是难缠。 庄书怡和淑妃躲在安泰殿东侧宫墙角,没多久就看见平日抬妃嫔侍寝的小辇,抬着一个女人出来了。 庄书怡呼吸一滞,被淑妃拉着往后躲了躲。 沈漓君似乎觉察到有人偷看她,歪头去看的时候,只看到了一片鹅黄色的衣角,她微微一笑,转过头。 “姐姐……你看……看到她了吗?”庄书怡目光呆滞,说话结巴。 “看见了。”淑妃道,“确实绝色,确实把我比下去了。” 娇憨小贵妃 第42节 庄书怡呆呆地点头:“姐姐你所得没错,真是人外有人……” 淑妃气笑了,要不是知道庄书怡的性子,她真要和她恼了。 “不是,不是……”庄书怡回过神,忙想解释,“那个,她,但是姐姐是姐姐……” 淑妃笑道:“好了,咱们走吧,瞧这今日都赐辇了,往后说不定真要进宫了。” 大热的天,庄书怡心下一凉。 第39章 ◎“慧慧,朕独有你啊……”◎ 淑妃见庄书怡走出去老远仍是一副呆模样,侧头看着她,问道:“慧慧这是怎么了,她就这么美,叫你吃惊到这会儿?” 庄书怡摇头:“不,没有、没有,不是的……” 淑妃仔细盯着庄书怡的脸看,觉得她眼神不对,心下一动,知道这憨丫头怎么回事……她凑到庄书怡身边,轻声问道:“慧慧担心她真的会进宫?” 庄书怡不吭声,进宫不进宫又不是她一个小小婕妤能决定的,可是,皇上不久前才让她侍寝,又说了那样的话,这么快就又要纳妃…… 庄书怡又想起皇上因侍寝的事骗她,两件事加起来叫庄书怡感觉心口闷闷的。 淑妃轻笑一声,钻进庄书怡的伞里,挽着她的胳膊,亲呢说道:“慧慧先别回宫了,还是去我那儿吧,姐姐与你说会话,好不好?” 不庄书怡正好不想一个人待着,便点头应了一声:“好。” 安泰殿内,萧承熠想着怎么处理沈漓君之事。先前查沈家这桩案子的时候,关注的都是曲家、庄家,以及沈家的家业,而对沈漓君本人萧承熠知之甚少。 他要派人去把沈漓君查清楚,他一点都不能小看这个女人。他不能小看任何女人,包括这个弱不禁风的沈漓君和一直仍在失忆的太后。 高良将沈漓君送出宫,回到安泰殿时,一个小太监跑到他跟前,对他耳语几句,他脸色一变,连忙进殿。 “送出宫了?”萧承熠见高良回来,随口问了一句。 高良道:“送出宫了,皇上,先前老奴送沈姑娘出宫的时候,被淑妃娘娘和庄婕妤瞧见了。” “瞧见便瞧见吧,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宫中应该没人再传谣了吧。”萧承熠道。 “皇上,淑妃娘娘和庄婕妤应该是特意来看沈姑娘的……”高良见皇上没当回事,忙提醒了一句。 听高良这么说,萧承熠略皱眉:“特意来看?”若是无意间看到还好,特意来看,就不对了,别再误会他。“庄婕妤这会儿人在哪?” “和淑妃娘娘一起去凌烟宫了。”高良小心道。 “知道了。”萧承熠想着,若是慧慧误会他,他得好好解释,今夜他便去凝萃宫好好与她说说话。 凌烟宫中,淑妃和庄书怡相对而坐,两人之间是一方矮矮的茶几,上头摆着切好的果子,点心,茶水。两人的宫女都被淑妃遣走,这会儿只她们两人说话。 庄书怡略低着头,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淑妃看着庄书怡不由得想起家中姐妹,这是一种为情所恼的模样。庄书怡对皇上动了真情。因着她和庄书怡从来不提到皇上,淑妃倒是没往那处想,一时疏忽了,其实只要想想庄书怡的性子便知道,她会这样一点儿也不奇怪。 “慧慧,对皇上怎么看?”淑妃问道。 庄书怡抬眼看淑妃:“姐姐怎么突然问起皇上?” 淑妃浅笑道:“咱们都是皇上的妃子,提起皇上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庄书怡张张嘴,是啊,淑妃姐姐也是皇上的妃子,还有皇后,德妃,九嫔……后宫那么多的妃子,她也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皇上……就是皇上。”庄书怡头又垂下,声音很轻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看。” 淑妃见庄书怡简直要哭了,给她喂了块点心,一递到她嘴边,她就张口接了。淑妃笑道:“还知道吃,看样子还没完全陷进去。” 庄书怡一边咀嚼着嘴里的吃食一边抬头看淑妃:“姐姐什么意思?” “说你还没完全陷进对皇上的情爱里。”淑妃道。 庄书怡见淑妃说得这样直白,有些难为情,咀嚼的速度都慢下来,低头下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慧慧,皇上对你好吗?”淑妃问道。 庄书怡将口中食物咽下,认真想了想,过了几息才点头:“好。” 淑妃笑笑:“那慧慧只要记住那些好就行了,别的呀不要计较太多,也不要陷得太深。因为皇上今日对你好,明日可能对别人好。” 庄书怡看看淑妃,她觉得淑妃是为她好,但她却懵懵懂懂,先前被她压到心底的那些心事,又浮上心头。 之前被徐充容在身边一直抱怨的时候,庄书怡就烦恼过,皇上是和别的妃子一起时是什么模样,他也会对她们这样好吗?之后她会不会也像徐充容被皇上厌弃? 但她总记得进宫时,教引嬷嬷们的教导,想着妃嫔的本分,又觉得应当以自己亲身经历为准,不该为没发生的事烦恼,便将这些心事全都不想。如今这些没想明白的事,到底又回来了。 “什么叫陷得太深,我不太懂。”庄书怡懵懂问道。 淑妃想着庄书怡的身世,知道定是无人教导她,便细声道:“听说皇上教你学《诗》,他定没教过你《氓》这一首。” 庄书怡摇头:“没有,姐姐这是什么诗?” 淑妃极有耐心地将整首诗背给庄书怡听,庄书怡虽不能完全听懂,却也知道了个大概,整个人越发呆愣着,双目失神,好似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可听懂了?”淑妃问道。 庄书怡颔首:“懂了个大概。” 淑妃道:“懂个大概便够了。寻常男子尚且如此,何况皇上?如今你得宠,对皇上情根深重,他日皇上若宠幸旁人,你该怎么办?彻夜哭泣吗?心生怨恨吗?” 庄书怡心里一直逃避的正是这个问题,她问淑妃道:“姐姐……是怎么做的?” 淑妃浅笑:“我呀,我从未得宠过,但这不妨碍我当淑妃娘娘。我还是从你身上学来的呢。” 庄书怡诧异地指了指自己:“我?我什么都没做呀。” “那是你自己不知道,且如今又为情所困而已。姐姐问你,从前你做才人的时候,每日做什么,过得可快活?”淑妃问道。 庄书怡回想一下道:“每日等着用膳,用月例银子找膳房的人买面粉,攒银子买颜料、做面塑,好像也挺快活。” 淑妃点头:“你记住你那时的快乐便可以了,那时候,你没受宠,你一样快乐。记得你的所得,不妄求,不强求,如此便能得过了。” 淑妃的话一字一句地敲在庄书怡的心上,她想起自从自己受宠以来,尤其是真正侍寝过后的这几日,心里着实难以安宁,反而没有以前那种轻松快乐之感。 庄书怡垂下头,认真对淑妃道:“多谢姐姐教诲,从没人与我说过这些。” 淑妃拍拍她的手背:“莫要想太多,慧慧,皇上喜欢你,也是喜欢你本来的样子,所以,哪怕是为了他,你也不必失去本心。” 庄书怡回到凝萃宫后,整个人都还是懵懂的,淑妃今日与她说的话,比她们交好这么久以来加起来都要多。 青竹见庄书怡从凌烟宫回来后便像失了魂,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便问一次跟在庄书怡身边伺候的春雪道:“婕妤这是怎么了?” 春雪摇头,低声道:“不知道与淑妃娘娘说了什么,我问了一路,一个字都没说。不过,今日是有一事。” “何事?”青竹忙问。 “婕妤和淑妃娘娘去偷看那位沈姑娘了,今日沈姑娘又进宫来,皇上派高公公用小辇从她出宫门的。”春雪道。 青竹瞪大了眼:“你也看见了?” 春雪点头,远远地看着一眼坐在床边的庄书怡,用更小的声音道:“真正的绝代佳人,把淑妃娘娘都比下去了!婕妤看到她的时候就呆了。” 青竹听春雪这么一说,眼睛瞪得更大:“比淑妃娘娘还美?” 春雪直点头:“婕妤看过那沈姑娘之后,脸色就不太好了。” “但是,皇上肯定也不是光看美色的,不然怎么淑妃娘娘不得宠?咱们婕妤样貌也不差。”青竹道。 春雪摇头:“你是没看见沈姑娘本人,你若见了也会明白的。” 青竹和春雪一时也都为自家婕妤担心起来,若是从前还好些,婕妤好像没怎么将皇上放在心上,如今可完全不一样了。 坐在床边的庄书怡,心里一直想着淑妃今日与她说的话,她的袖子里还藏着淑妃亲自写给她的《氓》。 庄书怡想来想去,最后落到一个“本心”和“本性”上,对淑妃所言也终于有了自己的见地。对自己,坚持“本性”,对皇上,守住“本心”。 庄书怡觉得淑妃对自己有大恩,自己应当感谢她,便起身去书房,准备给淑妃再做一套美人面塑,以表谢意。 春雪和青竹见婕妤自己好像想通了似的,脸上也不呆了,忙跟上去伺候。 春雪小心问道:“婕妤,您没事吧?” 庄书怡笑笑:“我好着呢,今日多谢淑妃娘娘解惑,我要做些小玩意送给她。” - 萧承熠到凝萃宫的时候,并不算太晚。如今昼长夜短,戌时天才会全黑。 “已经歇下了?”萧承熠高安所言,有些诧异,这会儿还早呢。 “是,娘娘在书房做了整整一下午的面塑,应该是累着了。”高安道。 萧承熠来到庄书怡的寝宫,寝宫里只留了一盏宫灯,静悄悄的。他走到床边,透过纱帘隐约看见庄书怡的身影。他不自觉地面露浅笑,掀开薄纱,只见她正背对着他睡着,两手空空,枕边也空空,他没见到那个熟悉的同心球。 萧承熠不由得心下一紧,慧慧该不会真的误会自己,才把同心球收起来了?他退了两步,放下薄纱,走出寝宫,招来宫女问话。 “你们婕妤的同心球呢?”萧承熠问道。 春雪垂着头,有些不敢说,婕妤今日睡前,突然叫她把那颗同心球给装起来,入库了。但皇上问话,她不敢不说,只好小声道:“婕妤怕不小心打破,叫奴婢收起来,入库了。” 这么天不怕打破,偏偏今日突然怕打破了?萧承熠微皱着眉,她定然是误会自己了。但萧承熠对庄书怡的误会并不感觉生气,反而觉得是自然流露的真心。若她毫不在意,他才要伤心。 萧承熠迅速地沐浴过后,来到床上。今日庄书怡竟然没醒,宫女也没叫她? “慧慧?”萧承熠轻轻唤了一声。 庄书怡并未醒,她动了动身子,许是觉得热,将身上盖着的绸缎给掀掉了,露出玲珑有致的身躯来。 萧承熠呼吸一滞,想起那夜,喉头一滚,眼睛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一点。 “慧慧。”萧承熠又叫了一声。 许是心底压着的烦恼终于想清楚了,她睡得很沉,完全没听到萧承熠的声音。 “再不醒,我可要用别的方式把你唤醒了。”萧承熠说着,手已经从庄书怡的颈后穿过,将她揽进怀里。 庄书怡进了萧承熠的怀抱,人还是没醒,她扭动身子,想找个舒服的姿势,却因为和萧承熠贴得太近,将他越发惹得他不能自已。 萧承熠忽地想起那夜,庄书怡好似一下子开了窍,觉得他是在骗她,心下起了“坏心眼”,想要逗逗她,也想试试她到底能睡得有多沉。 萧承熠的唇,轻轻吻过庄书怡的脸颊……他一边吻她,一边抬眼看她有没有醒。 不多时,他看见她睫毛微颤,眼睛眯缝着睁开一点,一点点睁大,眼神尚未清明…… 萧承熠低低一笑,喊了一声慧慧,又去吻她。 娇憨小贵妃 第43节 什么睡着的时候侍寝?果然是在骗她……庄书怡心里起了这个念头。但这个念头很快消散…… …… 这就是皇上说的“循序渐进”吗?庄书怡意识渐渐迷糊直到寝宫恢复安静,她无力地躺在萧承熠怀中。 “慧慧……”萧承熠呢喃着庄书怡的名字。 “嗯~~”庄书怡连说话的力气都无了。 “我的慧慧,真好,我刚才好不好?”萧承熠贴着庄书怡的耳朵问。 “好~~”庄书怡声音娇柔,有气无力。 “那还要不要?”萧承熠蛊惑道。 庄书怡不回话,只轻轻把手摆了两下,又垂了下去,搭在枕上。萧承熠见状,低笑两声,吻过她的耳垂:“先别睡,去清洗一下,我有话与你说。” “我没力气了。”庄书怡带着哭腔,她真的一动也不想动了。 萧承熠便叫宫女打了水来,亲自替她擦了身。等萧承熠自己也清洗好回来,庄书怡已经入睡着了。 “慧慧?”萧承熠叫了两声,这回庄书怡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萧承熠无奈地叹了一声,将庄书怡搂进怀中,在她耳边道:“慧慧,朕独有你啊……” 第40章 ◎“我在梦里欺负你了?”◎ 庄书怡做了一个梦,那是一场宫宴,宫宴上,皇后坐在皇上的左手边,沈漓君坐在皇上的右手边。 沈漓君一边伺候皇上用膳,一边出口成章,能说出各样吃食的由来,自古有那些大人物们喜欢。皇上只吃沈漓君伺候的,把旁人一眼都不看。而庄书怡自己,则坐在宫宴的最末端,身前摆着各种各样的食物,她却一口都没吃。 宫宴结束后,皇上牵着沈漓君的手离开了,而她则和周才人一起回北苑,她走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婕妤,应该住凝萃宫,便扭头往凝萃宫跑。 跑到凝萃宫门口,明明还是那些宫女,太监,他们却不让自己进,说这里是沈婕妤的居所,她一个小小才人,怎么敢来造次,要将她轰走。 庄书怡看到皇上和沈漓君手挽手走大殿门前走过,她站在宫门口朝他喊:“皇上!皇上……” 萧承熠被庄书怡的叫喊声惊醒,夜里宫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但天已经微微亮。 “慧慧?魇着了?”萧承熠轻轻拍着庄书怡的心口,“醒醒,别怕,我在这儿呢。” 庄书怡从梦中惊醒,看见萧承熠在自己身边,双手忙将他抱住:“皇上!” “做噩梦了?”萧承熠温声问道,轻轻抚触着她的背。 庄书怡直点头:“做噩梦了,好可怕的梦。” “梦见什么了,我听你在叫我呢,梦见老虎抓你,你向我求救了?”萧承熠带着浅笑,声音沉稳,叫庄书怡安心。 庄书怡摇头,脸埋在萧承熠的锁骨上:“不是,比这个还要吓人呢!” “梦是假的,你娘亲没告诉过你吗?”萧承熠道。 “可有时候也会有好梦呢,全是假的,多可惜呢。”庄书怡呢喃道。 “那,噩梦是假的,好梦就成真,好不好?”萧承熠吻了吻庄书怡头顶的发,手仍轻轻安抚地拍着庄书怡的后背。 庄书怡不说话,刚才的梦她记得特别清楚,就像是真实发生过似的。她不由得想,若是沈漓君进宫,将来说不定真的会如此呢!总归皇上现在也不需要她了,他可以自己用膳,也能安睡,她不是绝色美人,也无家世背景,说不定真的连凝萃宫都要给别人腾地方呢! 但她可不要像梦里那样,跑来找他,还喊他! 庄书怡把萧承熠推开,翻了个身。 萧承熠正哄人哄得好好的,没想到怀里一空,人跑了。推自己那一下,可没少使劲。若不是近来他用膳、入睡都改善,加之服用了一些补药,怕是经不起她那一推。 “慧慧这是怎么了?”萧承熠很是诧异,怎么好好的,刚才还扑进自己怀里,一会儿又把自己推开了。 “臣妾困了,还想睡呢。”庄书怡道。 萧承熠觉得庄书怡的语气似乎是带着……气?想着刚才庄书怡醒来的时候喊着自己的名字,萧承熠笑道:“慧慧怎么好像在生气,莫不是,我在梦里欺负你了?” 庄书怡不回答,但心里却是狠狠地点头。 萧承熠贴着庄书怡的背,小声问道:“我是怎么欺负你的?” 庄书怡才不肯说,只道:“臣妾困了,还想再睡会儿,皇上差不多也该起身了。” 萧承熠却不想起身,也不想走。他坐起身,也将庄书怡拉着坐起,半靠在他怀中道:“慧慧陪我说会儿话吧,等我去上朝了你再睡。” 庄书怡身子还想往下赖,被萧承熠勾住了腰:“不许乱动,不然我现在就欺负你。” 庄书怡果然不动了,乖乖地靠躺在萧承熠怀中。 “近来忙得很,许久没和慧慧好好说会儿话了。”萧承熠抚着庄书怡的手臂。 “皇上要和臣妾说什么?”庄书怡适时的打了个哈欠,好像真的很困。 萧承熠笑了,捏了捏庄书怡的脸:“就这么困啊,不拘于说什么,从前你不是东拉西扯什么都和我说么?我问你,为什么把同心球收起来了?” 庄书怡以为他不在意呢,没想到直接问出来了。 “今日、昨日险些被我摔坏,那样珍贵精美的宝物,摔坏了多可惜,臣妾就把它收起来了,等想看的时候再拿出来。”庄书怡几乎不撒谎,偶尔这么一撒谎,声音都有些变了,语速也变了。 萧承熠一听便知,他叹了口气:“慧慧也会和我撒谎了。” “我才没有!”庄书怡道,“是真的珍藏起来了。” “珍藏是珍藏了,但是原因嘛……”萧承熠话锋一转,问道,“昨日去偷看沈漓君了,她好看吗?” “皇……皇上知道了……”庄书怡这下子有点慌了。 “皇宫就这么大,有什么能瞒过我?”萧承熠道。 庄书怡可不想推卸责任说是淑妃要看,便老实道:“是偷看了,好看,宫里所有妃子加起来,都不如她好看。与她相比,她是园子里开得最美的花,臣妾就是石头缝里的最不起眼的小草儿。” 萧承熠听庄书怡语气酸溜溜地,笑道:“但是能长在石缝里的小草,不是更了不起?生机勃勃,我最喜欢。” “皇上不觉得沈姑娘好看吗?不喜欢她吗?”庄书怡问道。 “自然是好看的。”萧承熠道。 庄书怡心里一酸,只听萧承熠又道:“但我更喜欢石头缝里的小草,不,不是石头缝里的,是我心尖尖上的……” 说着,萧承熠低头吻她。 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过后,萧承熠道:“慧慧放心,就算万一她入宫了,不,不光是她,就是宫里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你。” 庄书怡只听到三个字:“她入宫”。 所以皇上还是要继续纳妃的……淑妃姐姐说得没错,他是皇上,不是她一个人的夫君。 庄书怡和淑妃交谈的时候就想了,难道皇上要宠幸淑妃姐姐,她也拦着不让?她还要和淑妃恼?和她争?她不过是一个小小婕妤,因着先前伺候有功,已经得了天大的赏赐,怎么敢妄求皇上只喜欢她一人?这样对皇后、淑妃、德妃来说,岂不是太不公平?至于皇上骗她的事,或许在皇上那儿,这压根就不算什么呢…… “嗯。”庄书怡轻声应下。 见庄书怡如此乖巧,萧承熠放下心来,又吻了吻她的额头道:“真乖,慧慧明白我的心意就好。” 庄书怡思绪纷呈,根本没将萧承熠的话往心里去,只想着,自己可不能像梦里那样…… 皇上来,她就满心欢喜,皇上不来,她就怡然自得。她应该像最初那样才对! “慧慧?”萧承熠见庄书怡不吱声,以为她睡着了呢。 “嗯?”庄书怡思绪被打断,应了声。 萧承熠只当她还困,想着自己已经和她解释清楚了,便道:“困就继续睡吧,我该起身了。” “好。”这个时辰,对庄书怡来说,还早着呢,她定然还要睡够。 寝宫内眨眼间就比先前亮了许多,萧承熠看看已经躺好闭上眼的庄书怡,浅笑着下了床。 床上的庄书怡很快便又困了,迷迷糊糊之间,她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但是她实在太困,眼皮越来越重,萧承熠离开的时候,她又睡着了。 庄书怡起身后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事,她为皇上做的香囊忘了给他了,端午都过去好几天。 庄书怡起身后,没听说皇上给她留诗,便去书房,自顾自地抄起《氓》来。 素香看到庄书怡抄这首诗,心下诧异,难道这也是皇上给婕妤的?皇上怎么会给婕妤这首诗,这也太奇怪了。 但她到底只是宫女,不敢多问,或许这只是诗,不是皇上要对婕妤说什么。毕竟有时候,皇上也会给婕妤一些没有意义的山水田园诗, 庄书怡抄了两遍停下,素香问道:“婕妤,要给您讲吗?” “将吧,细细地讲。”庄书怡道。 素香便逐字逐句给庄书怡讲解,庄书怡听得极为认真,尤其是讲到“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这句,她简直要冒冷汗了。 素香本来不想讲那么细,但见自家婕妤那求知若渴的眼神,便忍不住多讲了许多…… 庄书怡听完,一边点头,一边认真道:“果然女子也应该多读些书!” 素香笑道:“婕妤说得对!您要交今日的功课去安泰殿吗?奴婢帮您去交。” “不用。”庄书怡道,“今日胳膊疼,写得不好。” 两人正说着,冬晴进了书房道:“婕妤,德妃娘娘来了。” “我这就去。”庄书怡将今日写的字收好,去正殿见德妃。 庄书怡一进正殿便见德妃身后的红缨手上抱着两个锦盒。 德妃见庄书怡来了,上前亲热地去拉她的手:“慧慧,姐姐有事求你。” “姐姐何事,吩咐便是?”庄书怡问道。 德妃凑到庄书怡耳边:“上次那个面人,再给我做一个。” “还要?”庄书怡诧异道。 “上一个,已经有些裂开了,这个好像保存不了太久。”德妃懊恼地说道。 “确实不能放太久,但是……”庄书怡想起事关德妃名声,便小声道,“但是,德妃姐姐,人死不能复生,而且,你现在可是皇上的妃子呀!” 不能总想着过去的情郎吧……庄书怡心里补了一句。 德妃见凝萃宫的宫女们都偷看她们,便道:“咱们出去说。” 庄书怡便带着德妃从小花园,一路逛到水榭。宫女们远远地跟着听不到她们说什么。 到水榭后,两人在栏杆旁的长凳坐下。 娇憨小贵妃 第44节 “唉,妹妹你不懂。”德妃叹道,“越是死去的,失去的,越是忘不了啊。而且,我进宫不是自愿的,皇上也不宠幸我。我这……” 德妃说着竟像是要哭出来似的,但她到底没哭,而是拉着庄书怡的道,可怜兮兮地道:“这宫里,我也就妹妹一个知心人,也只能求到你这儿了。” 庄书怡看着德妃:“德妃姐姐,就这么喜欢……那个人?” “嗯,喜欢!太喜欢了!”德妃道。 “那,皇上呢?”庄书怡试探地问道。 德妃目光看向水中的盛开的莲花:“皇上的女人多着呢,不少我一个。他能有那么多女人,我还不能惦记的一个旧情郎?” 庄书怡觉得德妃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见一向性格爽朗的德妃这会儿这般神伤,庄书怡忍不住应了她:“好了姐姐,我给你做便是。” 德妃目光转向庄书怡,拭了眼角不存在的眼泪道:“我就知道慧慧最好,还像上次那样,背着人,别被瞧见。” “好。”庄书怡应下。 见庄书怡应了下了,德妃没一会儿便说外头太热,要回去了。德妃带着红缨离开了,留下两个锦盒,里头各装了一套头面。 午后,庄书怡没有午休,将宫女们都遣走,一个人在书房中为德妃做面人。因着是第二次做,她又格外专心,一个下午就做得了。 庄书怡不放心自己的人去送,便叫春雪去将红缨叫了来,让她把德妃娘娘的“旧情郎”给拿回去了。 春雪和青竹背地里悄悄议论:“婕妤到底给德妃娘娘做了什么,要背着我们所有人,连送都不让我们送。” 青竹面色凝重:“我也好奇,而且你没发现吗?这是第二回了!” 春雪直点头:“我发现了!而且德妃娘娘还带了重礼来!婕妤,不要紧吧?该不会是什么不能见人的……” 青竹打了春雪一下子:“莫要胡说,婕妤不会的。” 这事不光她们俩注意到,冬晴和素香也注意了,她们俩都是皇上派给庄书怡的,商量着要不要将此事告诉皇上。两人商量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说。 芳怡宫中,德妃再次拿到了裴筑的面人。 “慧慧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这给皇后看了还不迷糊?”德妃一脸得意的笑。 红缨站在一旁,瑟瑟发抖:“娘娘……您到底想干什么?” “走,咱们去给皇后娘娘送礼。”德妃将那锦盒盖好,亲自抱着,起身道。 “皇后娘娘还在养病呢……”红缨为难地道。 德妃一拍手上的锦盒:“喏,咱们这就给她送药去啊!” 红缨要哭了,感觉脑袋已经不属于自己,随时要被皇上砍掉。德妃娘娘要给皇后娘娘送一个男人的面塑……还是裴将军的。 “快点。”德妃催促着红缨。 此时天色已暗,德妃带着红缨来到凤仪宫,敲响了宫门。 小太监打开宫门,给德妃行礼,接着道:“德妃娘娘请回,皇后娘娘已经歇下了。” 德妃道:“你进去通报,就说本宫给皇后娘娘带了治病的良药来,保管她药到病除。” 小太监见德妃手上果然亲自抱着锦盒,也不敢直接回绝,便回身进去禀告。 不多时,小太监出来了,明月跟着他一起出来,迎上德妃道:“娘娘请随奴婢来。” 德妃跟着明月,来到皇后的寝宫,一见皇后,德妃属实吓了一跳。 皇后面容消瘦,目无神彩,好像真的病得很重。 “娘娘……”德妃小声喊了一声。 “你来了。”皇后连说话也是有气无力,在德妃看来,皇后已经显出将死之态。 德妃走到皇后床边坐下,皇后看着她手上的锦盒:“你还真给我带礼了?” 德妃强露出一个笑来,又有点不想给皇后,怕皇后受不住刺激,再薨了。 “娘娘,您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啊!先前我跟你说的,一句都没听进去吗?”德妃眉头微皱,看着皇后瘦削的脸颊道。 “我也不愿的。”皇后缓缓道。 德妃想着皇上一直对皇后不冷不热,太后也突然不管她了,曲家还出了那样的大事,难怪她受不住。 “愿不愿的,不还得往前看,自己想办法。”德妃道。 皇后凄凉一笑:“能有什么办法。” 德妃最是见不得她这模样,心一横道:“我给你准备了一味良药,你把你的宫女屏退,我给你瞧。” “你们都下去吧。”皇后对明月等宫女道。 德妃有些意外,皇后竟然这么听话……见宫女们都退下,德妃将手上的锦盒递给皇后。 “娘娘,你慢点打开……”德妃真怕皇后突然受刺激,受不住。 皇后没回话,打开锦盒的盖子,只见锦盒里,站着一个四五寸高的面人,身穿铠甲,手持长戟,那模样分明是她日思夜想的裴筑。 “啪!” 皇后手一滑,锦盒的盖子又落了回去,她忙又打开,盯着盒子里的面人瞧。 德妃看到她脸上已经有泪滑落。 过了许久,皇后才将锦盒盖起,缓缓抬头看向德妃,声音哀怨:“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德妃正色道:“我想离宫。” 第41章 ◎“莫生气,喜欢你呢。”◎ 皇后听得清清楚楚,德妃说她要离宫,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说什么?” 德妃再次道:“我要离开皇后,我本来就不想进宫,不想当这个德妃的。” 皇后看着德妃:“你疯了不成?你这一离开,要多人跟你遭殃?你宫里伺候的太监宫女,宫里的宫卫,你爹娘兄弟姊妹,你都不顾了?” 德妃脖子一梗:“他们也不没顾我,非要我进宫,我干什么要顾他们。” 皇后瞪了德妃一眼:“他们不顾你,你怎么长得这么大的?莫要胡闹。” 德妃看着皇后手上的锦盒:“我没胡闹,我肯定要离开的,再这么下去,我要憋死,我不甘心。” 皇后想,她难道就甘心?但是那有什么办法?她把手上的锦盒盖上,退还给德妃道:“你就是想用裴筑来威胁我也没用,你知道的,皇上都知道,他知道的比你还多呢。你回去吧,今晚我就当你没来过,不会告诉皇上的。” 德妃道:“我不是想威胁你,只是想让你想起他罢了,这样或许你能理解我想要出宫的心。” 皇后叹了口气:“理解又怎么样,总归都是命。” “什么命不命的,你当时要是执意不同意进宫,现在肯定和裴筑好好过日子呢。好过你当这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在这宫里把自己熬得不成人样。我当时是逃过的,可惜没逃掉。”德妃说道。 皇后愣了片刻后苦笑一声:“谁知道呢,说不定我这会儿正在和他抱怨,都怪他,不然自己就是皇后呢。我不会帮你的,你也不要胡来。也别粘着我,前段时间我当你怎么了,一直粘着我,竟是为这事。” 德妃也没想过轻易就能说服皇后,但叫她放弃也是不成,她道:“这宫里有我没我都一样,我可不想这样熬到死,我肯定要离开的。皇后娘娘,您自己照镜子看看吧,您若真甘心,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说完,德妃起身就走了,皇后愣了几息才叫她:“把这个拿回去。” 德妃头也不回地道:“送给娘娘,留个念想。” 皇后再叫德妃,德妃头也不回地走了,把皇后气得不轻。 德妃一走,明月忙进来,来到床边道:“娘娘,德妃娘娘给您带了什么药?” 皇后将锦盒放到床里面道:“没什么,莫要多问,本宫要歇下了,退下吧。” 明月看了一眼皇后娘娘放在床里头的锦盒,应了声“是”退下,将纱帘、帷幔,层层放下,皇后被隔绝在床上。 寝宫内一片寂静,皇后忍不住打开锦盒,看着里头的面人。庄婕妤当真是好手艺,竟做得这样栩栩如生。这会儿皇后心下才想起,庄婕妤是见过裴筑的,德妃请她做这样一个面人,她就不起疑?也不知道她找的什么由头请她做的。 皇后想起庄书怡来,心想,若是人人都是她那样的性子该多好。 凤仪宫里,传出一声又一声哀怨又绵长的叹息,皇后看着裴筑的面人,几乎是彻夜未眠。 庄书怡倒是睡得好,她起得晚,起来后没多久,德妃娘娘就又来了。她来找庄书怡一起去看探望皇后。 德妃昨日回去想了很久,在皇后帮助她逃出宫之前,皇后自己得先振作起来。她头一个就想到庄书怡了,先前皇上那样病重,庄书怡伺候了几次便好了。叫她去伺候皇后,皇上肯定不答应,但是探望总归是可以的。 “探望皇后娘娘?”庄书怡讶异道。 “嗯,皇后娘娘身子不好,昨日我去瞧了,感觉像是闷的,咱们去陪她说说话。”德妃道。 庄书怡心里是有点怕太后和皇后的,犹豫着不太想去,道:“但是皇后娘娘不是在静养么,也没叫我们去……” “唉,你跟我去瞧了就知道了,皇后娘娘怕是不太好,年纪轻轻……”德妃说着声音带着惋惜。 庄书怡一惊:“那太医怎么说呢?” 德妃么想到庄书怡还挺难缠,道:“太医能叫听几句实话,走吧,就当是陪我的。” 庄书怡听德妃这么一说,只好陪她去。 到凤仪宫后,庄书怡本想跟在德妃身后,却被德妃拉着与她并排走。 皇后本来不想见德妃,听说她和庄婕妤一起来的,才见她们。 庄书怡一见皇后,吓了一跳,她还以为德妃娘娘是乱说的,没想到当真病得严重…… 德妃也被吓到了,皇后脸色比昨日还要难看。她有点心虚,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因为她和她带来的裴筑的面人害的。 “皇后娘娘万安。”庄书怡给皇后行礼。 皇后对庄书怡一直不讨厌,加之她又做了裴筑的面人,心里又喜欢几分,声音温和道:“免礼,过来坐吧。” 德妃让庄书怡挨着皇后坐,自己则坐在床边的杌子上。 皇后看着庄婕妤,白皙光洁,圆润饱满的脸笑道:“一些日子不见,庄婕妤越发出落得水灵了。这小圆脸,一看就有福气。” 庄书怡下意思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诚挚地对皇后道:“娘娘,您也要多爱惜身子?您别怪臣妾多嘴,您倒是瘦了许多。”她忽地想起什么似的,语气快了两分道,“娘娘,莫非您也没好生用膳?” 见庄书怡一脸诚挚,眼里的关心不似作假,皇后心里倒是受用,她虚弱地笑:“身子不好,胃口便不好。” “娘娘,臣妾的娘总是说,越是身子不好的时候,越要多吃,这样身子才会好起来呢。”庄书怡神色真诚,语气温柔可亲。 “倒是这个理,只是做起来难。”皇后叹道。 一旁的德妃道:“不如今日,臣妾们陪娘娘用膳?” 皇后看看德妃,眼神带着警告,示意她不要胡来。德妃却笑嘻嘻地继续道:“娘娘就赏我们一席吧。” 娇憨小贵妃 第45节 德妃这样说,皇后自然不好拒绝,便道:“那便留下用膳吧。” 因着端午才过,话题自然而然地绕到这上。在德妃的不断递话下,庄书怡慢慢地打开话匣子,与皇后和德妃说起青阳人是如何过端午的,接着又说起各种民间风俗。 皇后自幼在深闺,出了家门就进宫门,倒是没见识过这些,还真叫她听得津津有味,人也精神了几分。尤其是庄书怡的声音轻柔,语气缓慢,虽然有时候一件事能扯出去老远,但是绘声绘色,妙趣横生。皇后脸上渐渐浮起笑脸来。 见皇后笑了,庄书怡心里也跟着高兴几分,德妃更是笑个不停。 凤仪宫的宫人们许久没见皇后娘娘有笑脸,这会儿也在心里谢天谢地谢庄婕妤。听说庄婕妤喜欢吃点心,明月叫人去准备了许多,上茶的时候,特意端了来。 午膳安置在偏殿,庄书怡以为皇后娘娘会叫她侍膳,就像先前伺候皇上一样,没想到皇后娘娘一句也没提。 皇后娘娘的膳食自然比庄书怡的要好得多,庄书怡也没客气,正如皇后娘娘说的,想吃什么便吃。 见庄书怡吃得那么香,尤其是看到她吃到特别喜欢的,还会眯眯眼享受,皇后和德妃也比平日都吃得多。 德妃更是直言:“和吃饭香的人一起,饭菜也变得好吃了,想天天和慧慧一起用膳。” 皇后笑道:“这话倒是不假,若是和样样挑剔的人一起,也会跟着没胃口。今日要谢谢庄婕妤,本宫许久没吃这么多了。” 庄书怡有些难为情,但也老实说道:“娘娘们从小锦衣玉食惯了,不像臣妾,许多吃食,听都没听说过,更别说吃了。所以对臣妾来说,很多东西都是新鲜的,稀奇的。” 听庄书怡这么说,皇后和德妃反而又怜惜起她来。 萧承熠今日难得空闲,想着许久未和庄书怡一同用膳,便叫高良去接庄书怡到安泰殿。 高良很快便一个人回来了。 “嗯?人呢?”萧承熠本想着能见到庄书怡,心里正高兴着,见高良没接到她,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 “回禀皇上,婕妤和德妃娘娘,一起去了凤仪宫,皇后娘娘留她们用膳了。”高良道。 萧承熠眉头皱得更紧了:“好好的,去凤仪宫做什么,还留在那用膳。” “皇后身子一直不好,德妃请婕妤一起去探望。”高良道。 萧承熠心道:她们该不会叫慧慧伺候她们用膳吧?萧承熠想了想,自己去定然不成,便道:“近来有什么新鲜贡品,你送些过去。” 高良会意,这是叫他去看看婕妤有没有被欺负呢!他忙应了声,亲自去办这事。 若是心里没想起便罢了,想到了却没能得到,心里便不是滋味。一个人用膳的萧承熠,感觉自己又要犯病了似的,吃什么都没胃口。 高良带了一小盒冰镇的荔枝去凤仪宫,他到宫门口的时候,德妃和庄书怡正好出来。 皇后昨夜几乎没睡,用过午膳便犯困,德妃和庄书怡便告退了。 “德妃娘娘,婕妤。”高良给两人行礼。 “高公公是来给皇后娘娘送东西的?”德妃道。 高良笑道:“皇上听说几位主子一起,便老老奴来给送些吃的来,老奴万死,来晚了。” 德妃看了一眼庄书怡,肯定是为了庄书怡,不可能要送东西给她和皇后的。 庄书怡也有些犯饱困,只朝高良笑了笑。 “高公公自便。”德妃说着,便和庄书怡离开了。 高良进去后,不多会儿就出来,手上还提着小食盒,不远不近地跟着德妃和庄书怡身后。 等德妃和庄书怡一分开,德妃转弯见不到人,高良便追上庄书怡。 “婕妤,皇上请您去安泰殿呢。”高良道。 “这会儿?”庄书怡正困着呢。 “是。”高良笑道。 “那好吧。”庄书怡只有应下。 萧承熠没滋没味地用了几口,便撂了玉箸,离了席。不多时,就听到高良和庄书怡说话的声音,他脸上顿时浮起笑意,烦躁和暑气都退去几分似的。 高良领着庄书怡进了殿,回话道:“回皇上,老奴去得晚,婕妤她们已经散了。这本要给几位主子的荔枝,皇后娘娘也没收,说全给婕妤。” “知道了,放那吧,慧慧过来。”萧承熠嫌弃高良话多。 高良忙放下荔枝,退出殿去。 庄书怡走上前给萧承熠行礼,萧承熠来过她,直接坐在自己腿上,亲昵地道:“大热的天,干什么乱跑。” 庄书怡扭动身子:“大热的天,皇上还抱着臣妾。” 萧承熠笑笑:“想抱你,就抱。曲茹馨给你吃什么好吃的了,害得没人陪我用膳。” “皇上还没用膳?”庄书怡转头看萧承熠。 “嗯,没有慧慧,难以下咽。”萧承熠揽着庄书怡的腰,手下一使劲,让她和自己贴得很紧。两人四目相对,庄书怡眼神闪躲,萧承熠用空着的手,捏着她下巴不让她动。“躲什么?” 庄书怡不说话,垂下眼皮。萧承熠感觉气氛有点不太对,松开捏着庄书怡下巴的手,将她身子扳正,面对他坐在他膝上,道:“她们欺负你了?” 庄书怡忙摇头:“没有,没有人欺负臣妾。” “那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有些蔫?”萧承熠道。 “许是,太阳晒的?”庄书怡道。 萧承熠失笑:“嗯,我们慧慧是朵娇花,害怕太阳晒。若是有人欺负你,不管是谁,你都当场欺负回去,知道吗?” 庄书怡看看萧承熠:“那,要是皇上欺负我呢?” 在萧承熠心里,他只有在床上欺负过庄书怡,他双手抱着她的背,让她靠近自己,道:“你也可以欺负回去。” 庄书怡从萧承熠的眼中看到自己,还没说话,便被萧承熠在她嘴上亲了一口。 “我刚才欺负慧慧了,快欺负回去吧,”萧承熠笑道。 庄书怡脸一红,她又不是这个意思。 “快点。”萧承熠催促着,甚至下巴都抬高了些。 庄书怡脸越发红些,但在萧承熠殷切的目光下,她到底在他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一触既离。 萧承熠却是心满意足,笑道:“对就是这样欺负回去。”说着他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再来一下~” “皇上~~”庄书怡被萧承熠逗得有些气恼,含羞带嗔地抗议。 “好了好了,莫生气,喜欢你呢。”萧承熠哄道,“许久没陪我用膳了,走,陪我一会儿。” 庄书怡从萧承熠腿上下来,被萧承熠牵着来到案几前。 “臣妾一点儿都吃不下了。”庄书怡嗫嚅道。 萧承熠打开高良放下的盒子,里头摆着今早才从进宫的荔枝。 庄书怡看了一眼,她还没吃过这个呢…… 萧承熠捏了一颗,剥了壳,递到庄书怡嘴边,庄书怡看看莹润的果肉,张口接住,冰凉凉,甜丝丝,清香味道…… “好吃吗?”萧承熠笑道。 庄书怡忙点头,将核吐出来之后才道:“好吃。” “那还能吃下吗?”萧承熠又继续剥,笑问。 庄书怡不吱声,双手放在膝盖上,乖巧等着萧承熠投喂。 萧承熠一连给庄书怡喂了五颗,庄书怡才道:“皇上您自己吃,臣妾给您剥。” “不用,壳硬,别伤着你的手。”萧承熠道。 庄书怡看看那些荔枝,壳都带刺呢……庄书怡声如蚊蚋:“皇上,给别人剥过吗?” “嗯?”萧承熠正剥着,有些没听清庄书怡说什么。 庄书怡脸红着,不肯再说,拿起桌上的玉箸,准备给萧承熠侍膳。 萧承熠很快又递了一颗荔枝过来,看着庄书怡的眼,温声道:“没有给别人剥过,连我自己都没有。” 第42章 ◎“这么害羞,还穿呀?”◎ 庄书怡呼吸一滞,本能地相信萧承熠的话,并为他的眼神和语气而心跳加快,玉箸虽拿在手中,却没有任何动作。 萧承熠见庄书怡为他这一句话便呆愣住,他停下剥荔枝的动作,眼神越发深幽,语气低沉不带半点戏谑地道:“看样子,慧慧对自己在我心里的地位和分量还没有一个准确的了解。” 庄书怡心跳越发快些,被萧承熠的眼神深深吸引着,她双唇翕动两下,不知该如何接话。 见庄书怡越发呆得像被吓到了似的,萧承熠浅笑一声,又轻叹道:“不要紧,我知道就行。”他复又剥了一颗荔枝递给庄书怡,道:“好了,最后一颗,这果子虽好,但不能多吃。” 庄书怡轻点下头,张口接住,不小心碰到了萧承熠的手指。萧承熠笑着收回手,自行用膳。 喜欢和偏爱就是不讲任何道理的,萧承熠先前觉得这些膳食皆难以下咽,这会儿见到庄书怡,又觉得可口起来。 庄书怡在一旁为萧承熠布菜,萧承熠一边慢条斯理吃着,一边问道:“你们去凤仪宫做什么?” “德妃娘娘说皇后娘娘身子不好,臣妾便和她一起去探望。”庄书怡道。 “是么,她这会儿如何?”萧承熠道,提到曲茹馨,萧承熠便要为裴筑感到委屈,他很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他这样痴情。曲家出了事,裴筑特意写了信来,叫他多关照曲茹馨。如果她有什么想不开的举动,就透露一点自己在等她,好叫她心里有个盼头。 萧承熠还没和曲茹馨透露,他已经许久没见皇后。 庄书怡轻叹一声:“瞧着不太好呢,人很瘦,脸色苍白,也没精神,还和皇上先前一样,不思饮食。” “这般严重了?”萧承熠有些意外。 庄书怡只轻轻颔首,没有接话。见她面露忧色,萧承熠心道这憨姑娘,什么人她都担心。 “慧慧不用担心她,曲家才出事,她心里一时想不开,不会真的有性命之忧。”萧承熠道。 庄书怡有些明悟,她倒是一直没细想皇后到底为何如此,原来是为娘家的事,她有那么一刻还以为是为皇上呢。 提到曲家,庄书怡又想到沈漓君。 “怎么又呆了。”萧承熠见庄书怡着,手在她面前摆了摆。 庄书怡回过神,继续给萧承熠布菜,没有回话。 “慧慧有心事啊。”萧承熠道。 “没有!”庄书怡连忙否认。 萧承熠失笑:“你这样儿哪像没有?有什么心事要瞒着我?” 娇憨小贵妃 第46节 庄书怡一边为萧承熠布菜,一边小声道:“没有就是没有。” 萧承熠见她不肯定,也不勉强她,只安心先用膳。 午膳过后不多时,突然起了一阵风,卷来黑云,很快电闪雷鸣,天像破了一个洞,下起大雨来。 本来昏昏欲睡的庄书怡被吓醒了,萧承熠索性拉着庄书怡上了龙床。 庄书怡被雷声吓得躲萧承熠怀中,萧承熠捂着她的耳朵,去吻她。庄书怡还没反应过来,她一时忘了害怕,想着还是白天,便要推开萧承熠。偏这时一声炸雷,吓得她手脚并用,紧紧将萧承熠抱住…… 雷声隆隆,将寝殿内的一切声音掩盖。半个时辰后,雷声和风雨声渐渐平息。 萧承熠神清气爽,本想借机问庄书怡有什么心事,却见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 这就睡着了?看样子不是什么伤脑筋的心事,萧承熠心道。他心中其实略有猜测,近来宫中无事,一切太平,也就是沈漓君这一个变数,她又去偷看过沈漓君。 萧承熠轻轻拨弄着庄书怡额间的碎发,若从不想着独占,从不心生嫉妒,从不烦恼,那便不是爱。憨也好,精也好,对谁都一样。慧慧爱他,并正为此烦恼。 萧承熠觉得自己的猜测多半是对的,只是眼下碍于身份,碍于暗处的未知障碍,他还不能完全清扫后宫,叫她彻底安心。但他这颗心,他想她一定会明白,那是和她一样的,甚至怀着比她更深沉的感情。 庄书怡一觉睡到傍晚,此时风停雨住,仍有一色天光。她有些恍神,分不清这会儿是什么时辰。 庄书怡掀开纱帐,没见到萧承熠。宫女见她醒了,上前伺候。 “婕妤,奴婢伺候您起身。” 庄书怡问道:“皇上呢?” “皇上在御书房,和大人议事。”宫女道。 庄书怡没再追问,由宫女伺候着起身,穿戴齐整后,回了凝萃宫。 此后几日,德妃每日都来请庄书怡与她一同去探望皇后。她们去了之后,不过是吃茶,吃点心,说说话,主要是德妃递话头,庄书怡说,但皇后的气色瞧着还真的就比几日前好得好。 德妃觉得这全都是庄书怡的功劳,她自带一种勃勃生气,会感染她身边的人。 萧承熠得知原委后,心里却老大的不开心。他的慧慧,凭什么去“治愈”旁人?没得被这些人过了“病气”!尤其是曲茹馨的。 正好到了十五,掌灯时分,萧承熠去了凤仪宫。 曲茹馨都把这茬给忘了,没梳妆,没更衣,草草出来迎驾。 萧承熠也不计较她这些,他看看曲茹馨,觉得她确实瘦了许多,气色也确实不太好。听说这几日还好转了些,先前得是什么样? 两人进了寝宫,照旧屏退所有宫人。 曲茹馨这会儿面对着萧承熠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受,怨自然是有的,恨也谈不上,但是绝对没有情就是了。如今太后仍失忆不问事,她也歇了和皇上圆房的心思。于是她整个人显得颇为冷淡。 “皇上今日怎么得空来了。”曲茹馨道。 “前几日收到裴筑的信,他托我来瞧你。”萧承熠不紧不慢道。 曲茹馨顿时变了脸色:“皇上莫要说笑!” “我还没那么闲,近来政务忙得很。”萧承熠远远看着曲茹馨,心下突然明白一件事,裴筑定然是非常了解曲茹馨的,所以哪怕隔着千山万水,也知道曲茹馨会是一种什么状态,也相信曲茹馨会因为他振作起来。 裴筑笃定曲茹馨爱他,哪怕她懦弱,自私,胆小,没主见,他仍相信她的情意,明白她的难处,理解她的痛苦,甘愿等她。 看着曲茹馨脸色变了又变,嘴张了几次又闭上,萧承熠柔和几分道:“他挂念你,望你安好。” 曲茹馨顿时捂着脸,低声呜咽。她哭了许久,萧承熠一直沉默着,心里想的是自己和庄书怡。 若是他们隔着千山万水,他能像裴筑那样笃定吗?他心里竟有些不太确定,庄书怡的性子憨厚,随和,她不像曲茹静这样拧巴……曲茹静的缺点,这会子倒成了优点。 萧承熠心下苦笑,他也真是能瞎想。 曲茹静终于哭够了,她哽咽道:“多谢皇上告知。” “嗯,真要谢我就少打庄婕妤的主意。”萧承熠道。 曲茹静泪还没干,听到萧承熠这话,竟笑了:“原来皇上是为慧慧而来。” 怎么一个个的都开始叫她慧慧,萧承熠心下十分不满。 曲茹静看着萧承熠:“皇上政务繁忙,何必如此吝啬,总归我不会把慧慧怎么样,不过是与她说说话罢了。等我病好了,她总归每日都得来请安。” 萧承熠冷声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病好。” 皇后病重,太后失忆,处置曲家,这些事,朝上的大臣对他也不是没有非议。世人重孝道,不少人拿太后的事做文章,觉得他对太后下了黑手。 曲茹静道:“天太热了,我也不想每日她们跑来跑去,当真没意思,过了夏天再说吧。太后如何了?” “仍说自己记不起来事。”萧承熠道,婆文海棠废文都在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他倒是经常去见太后,想要确认她是否真的失忆,直到如今,他也没找到证据能证明太后是否装失忆。他心里却一直不敢松懈。 萧承熠看看曲茹馨,想着这事说不定她能派上用场,便道:“她是你亲姑姑,你当多去看看她。” “原先她不让我去,后来我自己身子也不好,便一直没去。”曲茹馨道。 “那之后多去。”萧承熠道。 过了几息,曲茹馨应了声好。皇上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心里明白,皇上这是不信太后,想要她去接触太后。 “我走了,你歇着吧。”萧承熠没有留宿凤仪宫。 曲茹馨巴不得他不留宿,她不想睡榻,而且裴筑的面人还被她藏在床上呢…… 凝萃宫中,庄书怡已经睡下,但还没睡着,今日格外热些,她又怕热,感觉不管怎么睡都热。 春雪在旁给她打着扇,小声道:“婕妤,您不要翻来翻去,这样更热。” 庄书怡道:“睡一会儿身下就热了,我想换个凉快的地方睡。” 青竹从外头进来,道:“婕妤,皇上没有留宿凤仪宫,回安泰殿了。” “知道了。”庄书怡又翻了个身,这次她过了好久都没再翻身,春雪探头过去瞧,见她已经睡着了。 天一日热过一日,庄书怡每日热得不想动弹,恨不得一天吃十碗冰才好。 这日晌午,高良突然来了凝萃宫,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用扁担挑着一个大箱子。 高安迎上前,给高良擦汗:“您怎么亲自来了。” “给婕妤送东西。”高良笑道。 “这是什么呀,竟要两个人抬着。”高安看着高良身后的两个小太监,都是汗流浃背。 “好东西,快去通传吧。”高良催促。 高安得了吩咐,去书房找庄书怡。 “婕妤,高公公送皇上的赏赐来了,您去接一下。”高安道。 庄书怡正在捏一朵荷花,听说有赏赐,便放下手,跟着高安去了正殿。 庄书怡上前,高良给她见礼:“笑道,婕妤怕热,皇上给您送了件好物来。” “是什么?打开我瞧瞧,这样大一个箱子。”庄书怡好奇道。 高良示意两个小太监将箱子打开,只见里头珠光宝气,像是满满一箱子的宝石。 “这是什么?”庄书怡看了反而疑惑,一箱子宝石怎么纳凉? 高良笑道:“老奴卖个关子,请婕妤恩准老奴进寝宫。” 庄书怡便准了他,高良叫那两个小太监,抬上箱子,进了寝殿,直接走到庄书怡床边,叫小太监们将箱子里的物件抬出。 庄书怡这才发现,这些宝石全都是连在一起的。 “回婕妤,这是一床象牙百宝席。”高良笑道。 “竟然是席子?”凝萃宫的宫人们都倒吸一口气。 “给婕妤铺上吧。”高良对春雪几个道。 象牙和各色宝石做成的席子,可想而知有多重,春雪四个一起上,才将它展开铺好。 只见这席子,中间大块地方是一块块半寸宽一寸长的的象牙串成,四周则有一圈红绿各色宝石包边,床沿处还坠着一尺长全是宝石串成的帘子。 庄书怡伸手一摸,透骨凉。 高凉笑道:“婕妤这会儿不怕热了。” “公公替我多谢皇上。”庄书怡对高良道。 “老奴一定传达。”说着高良小声道,“皇上晚上过来,您也可以自己当面谢。这是皇上亲自从他私库找出来的,找了很久,出来时,龙袍都湿透了呢。” 庄书怡嘴角压不住的笑意:“我知道了。” “老奴该回了。”高良道。 “公公吃杯凉茶再回。”庄书怡忙道。 春雪几个招呼高良和两个小太监吃凉茶,庄书怡坐到床边,摩挲着床边的宝石和象牙,这可全都是宝贝啊…… 高良走后,庄书怡便趟了上去,整个人顿时感觉凉快了几分,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好凉快……”她又摸着床头的宝石,“这也太奢侈了……” 春雪几个看着这席子,心道可不奢侈么,这真的是价值连城的宝贝,皇上对婕妤也太好了…… 晚膳过后,庄书怡早早便沐浴,换上薄如蝉翼的寝衣,躺在床上,等萧承熠过来。 戌时中,萧承熠到了,庄书怡没有出来迎他,他便问宫女:“婕妤歇下了?” 冬晴小声道:“婕妤在殿宫等皇上呢。” 萧承熠嘴角微翘,进了寝宫,只见寝宫内,琉璃宫灯明亮,透薄的纱帘内,庄书怡一袭红色寝衣,姿态婀娜地躺着。 “慧慧?”萧承熠轻唤一声,伸手拉开纱帘。 庄书怡连忙用寝衣的阔袖遮住脸,这寝衣薄弱蝉翼,难怪她不肯出去迎他。萧承熠感觉自己一阵燥热,想要即刻到床上去,又担心庄书怡嫌弃他又汗味,便躬身在她耳边道:“慧慧等我。” “嗯。”庄书怡的声音从寝衣后头传来,又轻又柔。 萧承熠喉头一滚,克制住了亲吻她的冲动,转身去了净室沐浴。 萧承熠离开后,庄书怡放下遮脸的衣袖,脸快和寝衣一样红了。不多时,她便听到皇上又回来了。她小声嘀咕一句:“这么快,洗干净了没有……” 她嘀咕完,萧承熠已经来到床边,她忙又用衣袖遮住脸。 萧承熠便隔着那薄如蝉翼的寝衣吻她的唇。庄书怡一只胳膊遮脸,便用另一只胳膊去抱萧承熠。 “还怕热吗?”萧承熠哑着嗓子道,前日他过来,想与她亲热,她一个劲儿说热。 “不怕了。”庄书怡小声回到。 萧承熠握着庄书怡的手腕,按在枕边,庄书怡的脸上没了遮挡物,害羞得别过头。 “这么害羞,还穿呀?”萧承熠低声笑道。 娇憨小贵妃 第47节 庄书怡咬着唇:“下回不穿了。” 萧承熠摩挲着她的寝衣:“穿,我喜欢。” 很快,床沿坠着的宝石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第43章 ◎“只有你一个女人。”◎ 庄书怡斜着身子趴在象牙席上,肌肤的白和象牙的白相得益彰,更显得面色酡红,身上爱痕点点。 萧承熠看得有些痴了,定要庄书怡这样丰腴的身姿才有这样的美来,瘦弱一分都做不到。 庄书怡摩挲着床头边缘的一颗红宝石:“皇上,臣妾好像在做梦。” “嗯?什么梦。”萧承熠看着庄书怡的手。 “臣妾笨,无法说得明白,但这感觉很像小时候,爹娘带臣妾去赶的一场大庙会。庙会上,臣妾看到各色神仙踩着高跷游街,锣鼓喧天,看到变戏法的,口中喷火,耍猴的,训鸟的,卖糖葫芦的,画糖人儿的……那天回家很晚,回去后,一连好些天,都感觉那日做了个梦……” 萧承熠听着庄书怡的话,渐渐入神,试图理解她的意思。他看着庄书怡的脸,看到她脸上带着些许回味之色,唇角微翘,但眼中又透露一丝迷茫。 等庄书怡说完,萧承熠也理解了她。她在担心眼前自己得到的一切,就像是她小时候偶尔闯入她日子里的庙会,只热闹那一日。 萧承熠拥庄书怡入怀:“慧慧,你眼下所有的,都只是寻常,你不会失去任何东西,任何人,只要你想要,便是你的。你还能拥有更多,更好的,因为你有我。而你是不会失去我的,我一直在。这是一个皇上,一个天子对你的承诺。” 庄书怡抬眼看萧承熠,眼眶微红,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有把萧承熠抱得紧些,再紧些。 过了许久,庄书怡才喃喃道:“皇上,臣妾是不是太贪心了?” 萧承熠低笑两声:“不,这是人之常情。” “皇上对臣妾太好了,臣妾贪心,担心您还会对别人好,担心您会纳沈姑娘进宫,担心你会宠幸她,她那样美。”庄书怡声音越说越小,但终于把闷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这些萧承熠早就猜到了,也终于等到她说出口。 萧承熠松开庄书怡,抬起庄书怡的下巴,见她眼中已经蓄了泪,几欲滑落。 “告诉你一个秘密,只属于我们俩人的秘密,我活了二十一年,只有你一个女人。那夜,你是头一回,我也是。”萧承熠声音极低,几乎只用气声说出。 庄书怡眨眨眼,眼泪都憋了回去,眼中满是震惊,嘴巴惊得张成一个圆,抱着萧承熠的双手也松开了。 萧承熠一时也有些难为情,但他还是又重复了一遍:“我只有慧慧一个女人,从没宠幸过别人。” “那……皇后,淑妃姐姐……对了,徐充容说您宠爱她,还叫她伤心,辜负她呢,说您薄情……”庄书怡先是支支吾吾,最后一口气说出徐充容先前的话。 “你信她还是信我,她看你受宠,想挑拨离间罢了。”萧承熠道。 庄书怡当然信萧承熠,一时觉得自己真傻,别人说什么便信什么…… “但是,为什么呢?”庄书怡不太明白,疑惑问道。 萧承熠道:“能为什么呢?自然是我不想,不愿,谁叫慧慧才是我命中注定的女人呢。就像在见到你之后,我渐渐治好了厌食和失眠一样。对我来说,你就是独一无二,无法替代的。或许是老天爷,叫我等着你呢。” 庄书怡完全呆住了,皇上竟然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了她。她之前想都不敢想,自己竟然是皇上唯一的女人……那后宫别的妃嫔都是怎么回事?皇后呢?庄书怡心里疑惑,却不敢多问了。这里头怕是有什么别的秘密! “皇上,臣妾一定保守秘密!绝对不会叫旁人知道!打死臣妾都不说!”庄书怡突然竖起三指对天发誓。 萧承熠颔首笑道:“嗯,千万不能叫旁人知道,尤其是太后。”说着他把庄书怡朝天指着的手握住,“咱们俩的秘密,咱们知道就成。” 庄书怡连忙点头,这会儿她心头的甜蜜涌上来将惊讶压下去,唇角憋不住地往上弯,她猛地又抱住萧承熠,脸欢喜地在萧承熠怀里蹭着:“皇上,臣妾好开心怎么办?” 萧承熠笑了两声:“开心不好吗?” “好,但是臣妾太开心了,今夜要睡不着了,皇上。”庄书怡在萧承熠怀里乱蹭,像只撒欢的小猫儿。 “那就别睡了。”萧承熠一个翻身,将庄书怡抱着坐在他身上…… 庄书怡当真开心,似乎身心都放开了似的,险些叫萧承熠有些招架不住…… 翌日,庄书怡直睡到午膳时分还没醒。宫女们都知道昨夜的动静,皇上临走前也叮嘱不要叫她,让她多睡。 “该传膳了,叫婕妤起身吧。”青竹与春雪道。 春雪小声笑道:“昨夜可累坏了。” 两人相视一笑,来到床边,掀开纱帐便看到一副美人图。 “婕妤,该起身了。”春雪道。 庄书怡迷迷糊糊,坐起身后,感觉腰酸背痛,想起昨夜自己太过开心,以至于忘了形……她双手捂脸,感觉没脸见人了。 春雪和青竹看到婕妤身上的爱痕,又相视一笑。 “还不快拿衣裳来。”庄书怡感觉到两个宫女在笑,声音从指缝中漏出。 宫女们伺候庄书怡起身,春雪在为她梳妆时,忍不住赞道:“婕妤今日格外美些,气色极好。” 庄书怡脸越发红:“快梳头吧,聒噪。” 身后伺候的宫女都笑,庄书怡唇角也压不下去的开心。 午膳过后,庄书怡亲自进了库房。 “婕妤,您要找什么,与奴婢说,奴婢来找就成。”春雪见自家主子一言不发,翻箱倒柜,热得一身汗,忍不住说道。 “我要自己找。”庄书怡道,皇上为她找象牙席都是自己找的呢。 春雪只好不管她,跟在她身后收拾。 “啊,找到了!”庄书怡捧着一个锦盒。春雪上前为她擦汗,看见锦盒里的同心球。 “婕妤您要找这个啊!”春雪道。 庄书怡合上盖子,抱着锦盒离开库房,一脸笑意。 庄书怡回到寝宫,春雪打了水给她洗脸,擦身。 “您不是怕打碎,收起来了么,怎么又拿出来了?”春雪问道。 庄书怡拍拍自己身下坐的象牙席,那意思很明显,她都睡这宝石做成的席子了,不必担心一个小小的象牙球。 “取些红丝来,要细些的。”庄书怡道。 “您要做什么?”青竹问道。 “打了络子。”庄书怡道。 青竹去取了丝线,和庄书怡一起为象牙球打了络子,又从库房找了几粒象牙珠子,穿成一个坠子。 庄书怡将做得的同心球腰坠系在腰上,问道:“好看吗?” “好看。”宫女们齐声道。 “哼哼~~”庄书怡高兴地转了两圈,去了书房。 春雪和青竹小声嘀咕:“婕妤今日瞧着好高兴。” “能不高兴吗?皇上赏了价值连城的宝贝,昨夜还那般宠幸。”青竹小声道。 “说起那个,咱们平日得小心着些,别弄碎了,或是叫人扣走几颗。”春雪道。 书房里,庄书怡把先前萧承熠给她写的那些花笺全都拿出来,依次摆在书案上。一张张看过去,读一遍,美其名曰:复习。 素香看破不说破,在一旁偷笑。皇上这回是把婕妤哄开心了,怕是从凝萃宫上方飞过的鸟儿都能感受到婕妤的开心。素香觉得婕妤开心,定然不全是为那价值连城的象牙席,而是别的什么。 下午申时,暑气还未完全消退,萧承熠正和两位大臣议事。这两位其中一位原是太后的人,一直对他颇有微词,如今倒是恭敬得多。 他们商议之事,仍是曲家和沈家的案子的后续以及一些细节。萧承熠想知道沈漓君在这件案子,以及沈家的几庄意外中,到底有没有关联。 他要知道沈漓君如今一门心思想入宫,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正说到沈家在沈漓君这一辈,原本人丁虽不兴旺,但也有不少子孙。但沈家接连出意外,有病死的,有意外死的,甚至还有睡着睡着就死的,就这么最后竟只剩下沈漓君一个嫡系。 但外人对沈漓君知之甚少,只知道她曾经定过亲,没等出嫁,未婚夫就死了,之后她就一直病恹恹的,很少出现。 萧承熠觉得沈漓君很可疑,对她想要入宫的原因就越发在意。 正说着,高良来到萧承熠身边,与他耳语道:“婕妤亲手剥的莲子,做了冰镇银耳莲子,命人送来了,皇上要尝尝吗?” 萧承熠正好口干舌燥,颔首道:“呈上来吧。” 高良端了一碗银耳莲子羹来,萧承熠吃一口,感觉五脏六腑都舒畅了。一想到这莲子是慧慧亲手剥的,又是她亲手炖的,这样的大热天,她又那么怕热,还为他做这些,他怎么能不为之动容呢。 萧承熠一小勺一小勺地尝着银耳莲子羹,不经意却见两个大臣眼巴巴地看着他,叫他一时有些尴尬,他光顾着自己,倒把这两位给疏忽了。 “咳,高良,还不给两位大人上些茶点。”萧承熠道。 “老奴疏忽了,皇上恕罪。”高良还真是是疏忽了,光顾着看皇上惬意地用着婕妤做的吃食了。 两位大人倒是想尝尝皇上那个呢,但显然是不能,瞧着高公公刚才的模样,应当是后宫的娘娘主子做的,多半是近来正得盛宠的庄婕妤。 两位大人一边吃着茶点,一边偷瞄皇上,觉得皇上嘴角那若有似无的笑,好像快压制不住了…… 都说皇上是因着弱冠了才变得稳重,不乱发作后宫,朝上行事也越发有帝王气度。叫他们看来,皇上怕是开情窍了。那位庄婕妤可真是了不得。 凝萃宫中,庄书怡问素香:“送去了,皇上吃了吗?” 素香笑道:“奴婢交到高公公手上了,高公公肯定会让皇上吃的,婕妤放心吧。” 春雪在旁道:“婕妤下次您还是叫奴婢们剥吧,把手都剥疼。” “哎呀,你们不懂。”庄书怡道,她就是想为皇上亲手做点事嘛!要不然宫里那么多御厨,难道还不会做银耳莲子羹? 宫女们觉得她们都懂,那就是皇上真的把婕妤哄开心了,一整日她都没缓过神来呢。 三日后傍晚,庄书怡正在书房做面塑,冬晴进来禀告道:“婕妤,刚才徐充容被贬为才人,迁居北苑了。” 庄书怡手下动作一停,转头问道:“因为何事?” 冬晴道:“听说是给皇上送了吃食,皇上吃下去感觉不适。” “她也给皇上送吃的了?”庄书怡问。 “许是见婕妤给皇上送了,便也送,也有别的妃嫔们送。”冬晴道。 “原来是这样。”庄书怡颔首。 冬晴上前一步,小声道:“皇上怕是有心要发落她,送吃食只是个由头。高公公说,皇上只吃婕妤送过去的,不过出了这事,叫您暂时别送了。若是做得,可以等皇上过来吃。” “我知道了,那便暂时不送了吧。”庄书怡说着,继续做手上的面塑。心想,皇上该不会是因为她前几日说的那话而发落徐充容吧,很有可能呢…… 凌烟宫。 娇憨小贵妃 第48节 “娘娘,皇上刚才发落了徐充容。”宫女向淑妃禀告道。 淑妃沉吟片刻:“因何事发落的?” “说是她送过去的吃食叫皇上用了不适。”宫女回话道。 淑妃也听说了这几日宫里有耐不住的学庄婕妤给皇上送吃食,没想到徐充容也送了。淑妃觉得这事怕没那么简单,以她对皇上的了解,皇上不可能吃徐充容送的吃食。多半是故意寻由头发落她呢,那为什么呢?大概是为庄书怡。 庄书怡终于向皇上告状了?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她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皇上对她的袒护和偏爱之心是毫不掩饰。 淑妃叹了口气:“本宫知道了。” 后宫之中,都是人精。徐充容突然被发落,很多人都想到了庄书怡头上。毕竟她们先前交好,之后又疏远了。 北苑里,也不知是巧合还是谁故意安排,徐充容,如今的徐才人住的正是庄书怡先前住的那间屋。 徐才人怎么都没想到,皇上会突然发落她。她和所有人一样,都觉得皇上是因为庄书怡发落她。明明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况且她也没有直接害庄书怡什么,皇上竟然就这么无情。还有那个庄书怡,瞧着人畜无害,没心没肺,竟然过了这么久还记恨她。 徐才人越想心里越恨,恨皇上,也恨庄书怡。可她如今落到这个境地,往后又该如何翻身呢…… 第44章 ◎“哎呀,臣妾不敢了!”◎ 上了六月,宫中有一件大事,太后寿辰。 自从四月初,太后病倒、失忆,宫中妃嫔皆未见过她。庄书怡前日在凤仪宫,皇后和德妃都为太后贺礼之事发愁,庄书怡也跟着发愁起来。 给太后贺寿总不能再捏几个面人吧,虽然她心里是这么想的…… 庄书怡在库房里翻找半日,没找到合适之物。犹豫不决下,庄书怡去找凌烟宫找淑妃商议此事。 因着天热,庄书怡又时常要陪德妃去凤仪宫探望皇后,她们俩近来见面倒是不如先前那样多。 淑妃一见庄书怡,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她腰间的同心球,亲热笑道:“大热的天,慧慧怎么舍得来?” 庄书怡笑道:“有事找淑妃姐姐商议。” 淑妃佯怒:“原来是有事才想到我,快说是何事。” 庄书怡面露难色:“太后的生辰快到了,我实在不知道该送什么贺礼,淑妃姐姐准备送什么?” 原来是为这事,淑妃正色:“这确实是个事儿。我也还没想好,礼不能轻,还得有孝心,金银玉器,宝石首饰都不适合送长辈,确实难呢。” 庄书怡淑妃这么说,脸上就更发苦了,问道:“淑妃姐姐往年送什么?” 淑妃笑道:“我送的都是娘家为我准备的,告诉你也没用。就拿去年来说,是京城一百个闺秀,每人秀了一个不同字体的“寿”字最后拼在一起的百寿图。” 庄书怡张张嘴,这可不是她能弄得到的…… 见庄书怡实在苦恼,淑妃笑道:“慧慧不如求皇上,他定然会为你准备好的。”淑妃又看了一眼庄书怡腰间的同心球,想起前些日子,皇上赐了庄书怡一床价值连城的象牙席。 “我想着若是实在想不出好法子;再求皇上呢……”庄书怡有些难为情地说道,皇上那么忙,总不好事事叫他操心。 两人商议一阵,也没想出什么好点子,话头便又转到别处去,东拉西扯,说到徐才人身上。 淑妃问庄书怡:“徐才人的事,慧慧听说了吧?” 庄书怡收敛神情,点了两下头:“听说了。” “听说慧慧也给皇上送吃食了,可要当心些,别的还好,这入口之物,最容易出事。”淑妃关切地提醒道。 “嗯,自打那事之后,我也没送了。”庄书怡道,她心里仍不十分确定,皇上到底是不是为着她才处置徐才人,他问过一次,皇上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淑妃看着庄书怡的脸色,便知道庄书怡怕是真的和皇上说了些什么,只是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淑妃没有继续试探、追问,又将话题转移到别处。 在淑妃这消磨了半日时光,庄书怡一无所获地回凝萃宫。回宫后,她仍在思索自己到底应该给太后送什么贺礼,想着想着,她又想到自己娘亲,下个月便是她娘亲的生辰了,也不知道他们在青阳好不好,有没有想她…… 萧承熠到凝萃宫时,庄书怡正托着腮发呆,他走到她身边了,她都没发觉。 萧承熠在庄书怡身边站了好一会儿,见她一动不动,终于还是轻声喊了声:“慧慧?” “嗯?”庄书怡回过神,见皇上站在自己身边,忙想起身行礼,被萧承熠按了回去。 “想什么这么入神?”萧承熠问道。 “在想太后的生辰,该送什么贺礼。”庄书怡垂下脑袋,有气无力地道。 萧承熠失笑:“就为这个?” “这个不是大事吗?”庄书怡道。 “自然也不是小事,但也没必要发愁成这样。”萧承熠在庄书怡身侧坐下,继续道,“不失礼就行了,没必要太过费心。慧慧你要知道,送什么礼不重要,关键在与送礼的人。” 庄书怡呼吸一滞,惊恐地看向萧承熠:“皇上的意思是,不管我送什么给太后,她都不会喜欢?” 萧承熠笑出声来:“你要她喜欢做什么?我喜欢还不够吗?” 庄书怡憨笑:“都送礼了,当然想要落个好呀,但是皇上都这么说了,臣妾就不烦恼啦!捏一些福禄寿的面人行不行?” “这就是非常好的了。”萧承熠赞许道,又打趣庄书怡道,“人到底得学们手艺,慧慧这手艺就不错。” 庄书怡笑弯了眼:“皇上觉得好就好。” 庄书怡定了要送太后的贺礼,第二日便开始埋头做起来。一连做了七日,庄书怡终于赶在太后寿辰前,将贺礼做好了。 六月中旬,太后寿辰。 宫宴照例设在长春阁,皇室宗亲,后宫妃嫔,一品诰命,来为太后贺寿的人挤满常春阁。 再次来到长春阁,庄书怡想起上元节,她曾和皇上在这猜灯谜,皇上拔了她的簪子当彩头。不知道皇上还有没有留着它…… 庄书怡朝坐在上首的皇上看去,看见他正在和太后说话,神色淡淡的,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庄书怡觉得人前的皇上与凝萃宫的皇上不太一样。 皇后坐在太后的另一侧,脸上也带着笑,她侧身听太后与皇上说话,时不时点头附和。 太后瞧着似乎比从前富态些,面色和善可亲,与庄书怡记忆中那个太后也不太一样。而她身后站着的是曲茹静,一动不动像个木偶人。坐在妃嫔中间的庄书怡,对这样的场面感到陌生。她手放在案几下,摩挲着同心球,眼睛不再乱看。 庄书怡两侧坐着的都是她不熟悉的妃嫔,与她一样都是婕妤的位份。虽说在一个宫里,但庄书怡与她们似乎从来没说过话,一想到她们也都是皇上的女人,庄书怡心里有种奇怪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感觉她两侧,不止她两侧,这正阁内许多人都在看她。这些目光各有意味,她没有一个个去捕捉,只把头略低些,视线只停留在自己面前,期盼着这场宫宴早些结束。 “那是恭亲王?原先是几皇子?”太后问道。 “是五皇子。”萧承熠淡淡说道。 “你小时候被他欺负呢。”太后声音不大,面容慈爱,“你还记得不,在你父皇跟前告状,害你被罚了。” “不记得了。”萧承熠道,每次太后与他说话,说的多半都是他小时候的事,还都是五岁之前的,她似乎在不遗余力地证明自己已经失忆了。 太后说的事,萧承熠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他有时候怀疑太后是在胡说八道,不然她怎么记得住那么多事情的? 尽管太后一直表现出失忆的样子,对曲家也不太过问,萧承熠心里却一丝都没有放松警惕,一点都不信任她。她越是这样,他就越发不信任。 “感觉白白丢了十几年,如今哀家身子也好了,往后得多和宗亲、后妃们来往,把丢失的十几年给找回来,不然不是白活了?”太后说着,扫视着阁内的宗亲,妃嫔们。 萧承熠看了一眼太后,觉得她怕是又要有什么动作,不过他也不能太过拦着太后与宗亲、后妃来往。近来有不少人说他暗害太后,软禁太后,大不孝之类。一旦被世人说不孝,不管是天子还是庶人,都是要遭唾弃的。 坐在太后另一侧的曲茹馨心下一颤,太后如今失忆,她心里反而更怕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明明太后对她比从前慈爱得多。 “母后注意身子,适度就好。”萧承熠不紧不慢地道。 太后看了萧承熠一眼,叹道:“其实哀家最遗憾的,是觉得自己错过了你一年一年长大,错过你当上皇上,迎娶皇后,这些人生大事,母后好像全都错过了……” “母后只是忘记了,并不是没发生过。”萧承熠道,“尤其儿臣娶的还是曲家的姑娘,您就该知道,您没错过。” 太后一点也不心虚,反而小声对萧承熠道:“哀家觉得茹馨好像有点配不上你,也不知道那时候我怎么想的,委屈我们熠儿了。” 萧承熠真想叫曲茹馨听听太后是怎么说她的。这话,他相信太后是心里话,不管失忆没失忆,她都后悔当初选了曲茹馨。 宫宴到一半,开始献礼。头一个自然是皇上,萧承熠为太后献上的是一座大半人高的白玉观音像,晶莹透白,一看便是极其难得的宝贝。但熟悉太后的人都知道,太后压根不信佛。 太后笑着收下,夸赞萧承熠有孝心。 皇后献上的一架屏风,是前朝已经失传的手艺制成,屏风上的画一年四季四个样儿。 庄书怡好奇地勾着脖子看,眼神与萧承熠对视上,她脸一红,垂下头。萧承熠微不可查地弯了弯唇。 之后是恭亲王送贺礼,恭亲王送的是一个松树盆景,一看便是养了许多年,姿态婀娜,盆上画着仙鹤,取松鹤延年之意。 之后公主、郡王、郡主、妃嫔纷纷献礼,终于轮到庄书怡。太监唱宣说庄婕妤献福禄寿面塑一套的时候,阁内突然鸦雀无声,纷纷朝庄书怡看来。 庄书怡顿时脸一红,怎么了这是?她这次献的可不是普通面塑啊!不但比一般的面塑大了许多,还镶嵌了夜明珠,各色宝石,很难弄的…… “哎哟,这是庄婕妤亲手做的?”太后惊喜地赞叹道,“手可太巧了,做得好。” 皇后在一旁道:“母后,这是夜明珠吧?镶嵌在老寿仙拐杖上这颗。还有这些宝石,用的都恰到好处。” 庄书怡心里直点头没错!是夜明珠!她可不是随便糊弄太后的! “很好,哀家很喜欢。庄婕妤在哪儿,这么手巧的孩子,起来叫哀家瞧瞧。”太后道。 庄书怡站起身,屈膝行礼:“臣妾在此,太后娘娘千岁万福。” “一瞧就是个有福气的。”太后笑道。 萧承熠眸色深沉,淡淡道:“好了,下一个吧。” “庄婕妤坐下吧,哀家很喜欢你的贺礼。”太后道。 庄书怡谢了恩,心怦怦跳,她该不会弄巧成拙吧……因为太过特别,反而叫太后有机会提起她。 下一个妃嫔献礼的时候,庄书怡偷瞄了一眼皇上,发现皇上也在看她,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似乎在说别担心,有他在。 庄书怡心下着才平静些。 献礼过后,宫宴继续。宫宴后半程,恭亲王三岁的幼子不知怎么跑到太后身边去了,太后好像很喜欢这个皇孙,一直抱在腿上直到宫宴散席。 散席后,萧承熠送太后回懿和宫,到了之后,太后小心翼翼地道:“恭亲王家的小子倒是可爱得紧,熠儿怎么还没有皇嗣?” 萧承熠道:“快了。” 太后笑笑:“母后也就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累了一整日,母后早些歇下吧,儿臣告退了。”萧承熠道。 太后却叫住他:“熠儿,你等等。” 萧承熠站住身:“母后还有事吩咐?” “母后一直想问你,我失忆这些年,是不是和熠儿有什么误会?你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太后说着面露悲苦之色。 娇憨小贵妃 第49节 萧承熠看看太后:“儿臣又不是五岁孩子,当然不一样了。母后歇下吧,儿臣告退。” 太后没有再拦萧承熠,但在他身后长长地叹息一声。 萧承熠没管她,反正不管她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他都当她是装的。 庄书怡回到凝萃宫便去净房沐浴,大热的天,叫她规规矩矩坐了那么久,把她累坏了。 庄书怡舒服地靠在浴桶上,长舒一口气:“宫里还少办宫宴的好,好累呀。” 春雪一边往庄书怡手臂上浇着水,一边笑道:“那怕是不成,下半年有万寿节,还有皇后娘娘生辰,对了,婕妤也是下半年生辰呢……” “啊……”庄书怡闻言,长叹一声,人慢慢地往浴桶中间滑,好像失去了生气。 “您别再往下滑了,再呛了水。”春雪拉着庄书怡的胳膊。 “哎哟……”庄书怡换了姿势,侧身胳膊搭在浴桶上,“万寿节啊,到时候给皇上送什么贺礼好呢?” 庄书怡正说着,萧承熠打帘子进来了。 “哎呀!”庄书怡一见萧承熠,惊叫一声,整个人连脑袋一起钻进浴桶里。 “婕妤!” “慧慧!” 春雪手忙脚乱地去拉她,萧承熠也被她的举动惊到了,也去拉她。 庄书怡被萧承熠拉出浴桶,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还沾了几片花瓣…… “你们先出去。”萧承熠对伺候的宫女道。 庄书怡看着春雪她们走了,她又想往水下钻,被萧承熠拉住了。他无奈叹道:“你往哪里躲,是想把自己憋死吗?你身上还有哪里是我没见过的?” 萧承熠拿掉沾在庄书怡头发上的花瓣,拨开粘在她脸上的发,又抹了一把她脸上沾的水:“瞧你把自己弄的。” 庄书怡坐在水中,双手抱膝,扭头看萧承熠:“皇上,怎么来了?” “看你在宫宴上好像吓到了,来看看你。”萧承熠用手撩着水,往庄书怡身上浇。 庄书怡抿抿唇:“那,皇上在寝宫等臣妾就好了呀~” “不好。”萧承熠说着,去拉庄书怡抱在膝上的手。“别抱着了,你这样怎么沐浴?” 庄书怡眼看自己手要被捉走了,索性手一松,从浴桶里撩了水往萧承熠脸上浇。萧承熠松手去挡,身子一晃,松开庄书怡,擦脸上的水。庄书怡抓紧这个空挡,从浴桶里站起来,抓起衣架上的浴巾裹在身上。还没等她跨出浴桶,就被萧承熠又按了回去,浴巾也被抢走了。 “胆子不小,敢泼我水了。”萧承熠一边解着衣裳,一边故作凶狠说道。 “哎呀,臣妾不敢了。”庄书怡双手扒着浴桶边沿,想逃是逃不掉了…… 第45章 ◎“皇上,您变坏了!”◎ 萧承熠抱着已经脱力的庄书怡回寝宫,她身上裹着浴巾,长发发尾还低着水,双臂吊在萧承熠的脖子,脸贴在他胸堂,眼眸微闭,双唇微启,气息仍未平稳。 “皇上~”庄书怡梦呓般地唤了一声萧承熠。 “嗯?”萧承熠已经走到床边,将庄书怡放在床上。 庄书怡娇笑两声,滚到床里,将丝被裹在胸前,以手遮面道:“无事。” 萧承熠看着被他疼爱得像只猫儿似的庄书怡,温声无奈道:“你过来,横躺着,我给你头发绞干,这样湿着就睡,容易着凉。” 庄书怡挪动身子,一点点挪到床边,头靠在萧承熠的膝盖旁。 宫女们递来干的棉帕,萧承熠轻轻地捞起庄书怡的发,一点点从发根往发尾擦拭。 庄书怡虽闭着眼,却时不时地偷看萧承熠一眼,说是偷看,每一次看的时候都会被萧承熠发现。 萧承熠嘴角带着浅笑,不厌其烦地一次次为庄书怡擦拭着长发。等她的发差不多干的时候,她突然翻身,趴在萧承熠的膝上,仰头看着他道:“皇上,你真好。” 萧承熠笑,拿起宫女们事先准备好的梳篦:“别乱动,给你梳头。” 庄书怡趴在萧承熠膝上不动,轻声道:“皇上给别人梳过头吗?” “没有,所以等下要你弄疼你了,要说。”萧承熠缓缓道。 庄书怡嘴角忍不住上扬,高兴得简直要摇头晃脑起来。 “这么高兴?”萧承熠笑道。 庄书怡只笑不答,人又挪了挪,成了侧躺的姿势,抱着萧承熠的要,脸几乎贴着萧承熠的小腹。 萧承熠手下一顿,看了眼庄书怡的脸,她眼睛闭着,嘴角上扬,喜形于色,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睡在哪儿? “你最好不要再乱动了。”萧承熠继续给庄书怡梳头。 “再动最后一下。”庄书怡说着,挪了挪身子,将脸又朝萧承熠身上贴了贴。 萧承熠无奈地摇头叹了一声,继续给她梳头。 “皇上,你喜欢宫宴吗?”庄书怡问道。 “不喜欢。”萧承熠道。 “臣妾也不喜欢,臣妾下次就不去了吧。” “不可以。” “哎呀,皇上不疼慧慧吗?” “疼……” “臣妾怕太后呢,下次不去了嗷。” “不用怕她,有我呢。”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没过多久,萧承熠感觉自己腰一松,庄书怡抱着他的手垂了下来,她在他腿上睡着了。 庄书怡的发也差不多干了,萧承熠手指插进她的发间,丝滑地一梳到底,轻笑一声:“看样子真是累坏了。” 萧承熠将庄书怡抱到枕上躺好,动了动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压麻了腿…… 夏日雨水多,翌日,庄书怡被雨声吵醒,她坐起身,长发披散,她捧起自己的发在鼻尖闻了闻,想着自己昨日什么时候睡着的,怎么一点都记不清了。 春雪守在床边,隔着纱帐见庄书怡起身了,便撩开帐子进来道:“婕妤醒了。” 庄书怡松开手中的发:“嗯,什么时辰了,下雨看不出天色来。” “巳时上了。”春雪道,“奴婢伺候您起身吧。”说着她将纱帐挂到金帐勾上。 “皇上可用早膳?”庄书怡问道。 “婕妤放心,皇上每次在凝萃宫都会用膳的。”春雪笑道。 庄书怡嘻嘻一笑:“那就好。”她近来是发现了,皇上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现在皇上抱起自己时都不费力了。那个时,也越来越有力…… 春雪伺候庄书怡穿好衣,来到梳妆台前为她梳头。 “皇上把婕妤的头发梳得真好,一点儿都不打结。”春雪一边梳头一边道。 庄书怡嘴角噙着笑,皇上当然好,皇上什么都好。 “倒是婕妤早早地睡着了,皇上给您连绞带梳足有半个多时辰呢。您睡着了,他还坐着慢慢给您梳呢,这份心,想来不管放在什么样的男子身子都是难得。”春雪道。 庄书怡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日是怎么入睡的,嗔道:“那你们怎么不叫我,或者发出点声音把我吵醒也行。” “奴婢们可不敢,皇上自己都轻手轻脚呢。”春雪道。 庄书怡感觉自己心间的甜蜜要溢出来了。 青竹在一旁道:“春雪你快别说了,婕妤等下脸要酸了。” “嗯?为什么?”庄书怡问。 青竹笑道:“您往镜子里瞧,您这嘴角从醒来就没下来过。” 庄书怡见宫女打趣自己,想收起笑,板着脸教训她们两句,却怎么都做不到,对着镜子试了两次,反而乐得笑出声来,惹得宫女们都跟着她笑。 哎呀,她就是好开心,怎么都停不下来的笑意。 午后,雨停了,庄书怡在书房想着万寿节该给皇上送什么贺礼。这回才真正叫她发愁呢,她库房里的宝物都是皇上送给她的,总不好再送还,也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 冬晴从外头进来,身后跟着的竟是曲茹静。 “婕妤,太后请您过去。”冬晴道。 庄书怡脸色微变,看了一眼曲茹静:“太后可说是为何事?” 曲茹静笑道:“婕妤放心,太后就是觉得您面塑手艺好,想找您过去说说话,可能还会叫您当年捏给她看,解个闷。” 庄书怡听说是这样,心里略放心,她又想着皇上说过几次,叫她不用怕,又壮了几分胆。 庄书怡回房更换了一身更得体的衣裳,带上冬晴和曲茹静一起往懿和宫去。 冬晴为庄书怡撑伞遮阳,曲茹静走在她侧后方,离她半步。 “奴婢一直不得空给婕妤请安,婕妤近来安好?”曲茹静问道。 “伺候太后要紧,我好着呢。”庄书怡温声道。 曲茹静笑笑,小声道:“太后如今身子大安,往后奴婢也能到凝萃宫多走动。婕妤可不要和奴婢生分了,奴婢还要回凝萃宫的。” 曲茹静在她身边伺候的时候,庄书怡与她也并未十分亲近,她宫里的宫女,她和春雪最亲,其次是青竹,再来是素香,冬晴,曲茹静要排在这些人之后呢。 听曲茹静说她还要回凝萃宫,庄书怡也没多意外,她隐约觉得曲茹静好像不是太后的人…… “好,到时候你还和素香一起,在书房伺候。”庄书怡道。 曲茹静闻言,嘴角笑意上扬:“那可太好了。” “不过,你如今在太后跟前也要用心伺候,可别叫人……”庄书怡想找一个词,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她想叫曲茹静别让太后觉得她是叛徒,但这话好像不能直接说。 曲茹静倒是机灵,接话道:“奴婢省得,伺候太后也好,婕妤也好,都是奴婢的本分。” 庄书怡想问曲茹静怎么不回曲家,她原本不是宫女,是曲家的姑娘,但想着曲家才出了事,便没再多问。 临到懿和宫不远,曲茹静上前半步在庄书怡耳边道:“婕妤不用怕,该怎么就怎么。” 庄书怡心下了然,曲茹静果然不是太后的人。 娇憨小贵妃 第50节 进了懿和宫,曲茹静领着庄书怡到了一处凉爽的偏殿,太后正和皇后说着话。两人手边的案几上放着锦盒,里头正是庄书怡送给太后的贺礼。 “臣妾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庄书怡给两人行礼。 皇后冲庄书怡微笑,太后也满脸慈爱道:“庄婕妤来了,到哀家身边来。” 宫女在太后身边给庄书怡安置了席位,庄书怡上前入座。 太后指了指盒子里的面塑笑道:“哀家很喜欢你做的这些,费了不少神吧?” 庄书怡微微垂首羞赧道:“比平日做的是有些难,平日做只管捏人,上色就成。” “手真巧,是谁教你的?”太后道。 “臣妾的娘亲。”庄书怡道。 “哀家听皇后说你身世坎坷,是个可怜孩子,往后多到哀家这儿来。”太后笑道。 “谢太后垂怜。”庄书怡规规矩矩道。 太后只与庄书怡说些无关紧要的家常话,感觉真的只是闲来无事,找她来说话解闷的。庄书怡心一直提着不敢放松,生怕自己被抓到错处。 说了有一炷香功夫的话,皇后提议庄书怡当面捏些面塑来看。 庄书怡应下,她宁愿找点事给她做,也不想陪太后说话,总担心自己会说错话,或者说漏嘴,说了不该说的。 宫女们拿了面、颜料,毛笔等物,看样子是事先准备好的。 庄书怡问太后道:“太后娘娘喜欢什么花吗?臣妾为您捏一朵花吧。” 太后想了想道:“那就莲花吧,应季。” 庄书怡应了声好,便埋头做自己的事,太后和皇后则在旁边时而夸庄书怡两句,时而说些别的闲话。庄书怡一但埋头做事,别的声音就听不到了,心里眼里只有面前的花,心无旁骛,连宫女端来的茶水,她都没吃一口。 做了足有半个时辰,一朵盛开的莲花,一个花骨朵加一片荷叶做成了,摆在案几上就一个清雅的小摆件。 “果真是手巧,这上头是露珠吧。”太后夸道。 庄书怡脸上挂着浅笑,谢过太后的夸赞。 皇后看着庄书怡,想到先前德妃给她的面人,庄婕妤手是巧,只是这面塑不经放,也不太经得起把玩,她的“裴筑”已经快散架了…… “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它保存得久一点?”皇后问道。 庄书怡摇头:“臣妾也不知道,臣妾只会这些。” 皇后有些失望,等她的“裴筑”坏了,她要再问庄书怡要吗…… 太后却笑道:“又不是金子打的,当然放不久,倒也没什么,本就图个应时应季。” “还是母后有智慧,儿臣想差了。”皇后道。 太后与庄书怡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赏了她一些上好的衣料,就叫她回去了。 冬晴抱着赏赐跟在庄书怡身后,两人回凝萃宫。 庄书怡疑惑地对冬晴道:“你说太后今日找我去,到底是为什么呢?真的就为解闷啊?” 冬晴笑道:“因该还是因为皇上吧,皇上最宠爱您呢。” 懿和宫内,太后对皇后道:“难怪皇上喜欢庄婕妤呢,哀家也怪喜欢她的,心眼实,不骄不躁,还长得有福气。” “是,儿臣也觉得庄婕妤很好,平日也素有往来,是再好不过的性子。”皇后道。 太后笑着颔首:“茹馨,哀家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我们是亲姑侄,哀家有件事想问你,你要老实说。” 曲茹馨心下一紧,神色微变:“母后请吩咐。” “你和皇上成亲也几年了。后宫妃嫔也不少,皇上怎么一个子嗣也没有?后宫争斗,子嗣难落地,哀家也是知道的,皇上这后宫里该不会有谁残害皇嗣吧?”太后面露忧色道。 曲茹馨有些神情有些绷不住:“绝无此事,母后多虑了。” 太后面色不改,反而眉间川字纹皱得更深:“那怎么后宫这么多妃嫔,一个皇嗣都没有?” “皇上先前,身子弱,平日里临幸妃嫔的次数不多,皇上也不是重欲之人,所以……”皇后垂着头,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吗?”太后似乎并不太信,又叹了一声道,“哀家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呢。罢了,你也陪了哀家一整日了,先回去吧,哀家也要歇着了。” 皇后如蒙大赦,连忙行礼告退。 太后看着皇后的背影,又叹了口气。 萧承熠一忙完政务就去了凝萃宫,今日庄书怡被太后请去的事,他已经知道,但不亲眼看一眼,亲口问一问,他总是不放心。 庄书怡回到凝萃宫便沐浴更衣,这会儿正闲适地吃着葡萄。 萧承熠到时,庄书怡正在亲自剥葡萄皮呢,只见她剥了葡萄放入口中,眯眼享受一番,又继续吃下一个。 萧承熠觉得东西到了庄书怡口中,美味会翻倍。 “皇上来啦!”庄书怡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萧承熠走来,放下手中的葡萄一边说一边笑着朝萧承熠走去。 萧承熠一见庄书怡那眉开眼笑的神情,便觉得一整日的劳累都消除了。 “皇上今日怎么这么早来?”庄书怡来到萧承熠跟前,眉眼弯弯笑道。 “不来怎么逮到你在独享美味?”萧承熠笑道。 “皇上,臣妾给您剥。”庄书怡拉过萧承熠的手往榻边走。 萧承熠低笑两声,跟着她去了,见庄书怡的神情知道去太后那应该无事,便放心了。 春雪端来水,庄书怡笑嘻嘻道:“臣妾伺候皇上净手。” “今日慧慧格外殷勤呢。”萧承熠道。 庄书怡一边在水中揉搓着萧承熠的手,一边晃了晃脑袋,一扭头给萧承熠看她的发髻道:“皇上昨晚帮臣妾梳了好久的头呢。” 萧承熠眼中藏不住笑意,觉得庄书怡处处可人,在水中反握住她的手,轻轻揉捏。 庄书怡觉得虽然明明是同样的手,皇上捏她时,感觉就不一样了,莫名叫人脸红心跳,便将手抽出:“臣妾剥葡萄给您吃呀。” 萧承熠看着庄书怡眼神闪躲,脸颊泛红,起了逗她的心思,身子前倾,在她耳侧道:“想吃慧慧的小葡萄。” 庄书怡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她看见萧承熠的眼神落在何处,一时脸脖子颈都跟着红了。 “皇上,您变坏了!”庄书怡往后躲了几步,揪着自己的衣襟,瞪眼看着萧承熠。 萧承熠哼笑两声:“哪儿坏了,昨日你不还说我好来着。” “就坏,不给剥了。”庄书怡坐在萧承熠身侧的案几对面,扭过身子不看他。 萧承熠接过宫女手上的帕子是擦了手,在玉盘中取了一颗葡萄,剥了皮递到庄书怡面前:“又不是没吃过,来皇上给你剥的,快吃吧。” “还说……”庄书怡虽然在抗议,但还是张口接住了萧承熠递过来的葡萄。 “好好,不说了。”萧承熠看着庄书怡,轻声哄道。 第46章 ◎“皇嗣是头等大事。”◎ 庄书怡脸红得厉害,萧承熠不再逗她,温声问道:“去懿和宫如何,太后与你说什么了?” 庄书怡咽掉口中的葡萄,面容略带疑惑:“臣妾不知道太后想做什么,她只是与臣妾说了一些家常话,又叫臣妾当面为她做了面塑,然后就放臣妾回来了。对了,还叫臣妾时常去请安。” 萧承熠微微颔首:“嗯,暂时无事,她身边都是我安排的人,但是过段时日就未必了。不想去可以不去,就说身子不适。” “可以吗?”庄书怡小心道,“那可是太后啊!” 萧承熠又剥了颗葡萄塞进她嘴里:“只是不去看她而已,又不是要害她,她就未必了。如今我也看不透她,所以能不去就不去。” 庄书怡有些害怕地缩了缩双臂,夹紧自己的肋骨:“臣妾知道了。” 萧承熠见状笑道:“也不用那么害怕,这不是还有我呢,我会保护你的。” 庄书怡连连点头,她其实不太明白,太后和皇上明明是亲母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所有的事一旦牵扯到皇家,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庄书怡不由得想,她以后有了孩子,会怎么样呢… “想什么呢,小呆子。”萧承熠见庄书怡目光呆滞,自己递到她唇边的葡萄都没接。 庄书怡回过神:“在想孩子呢……” “孩子?”萧承熠一愣,看向庄书怡的小腹。 “啊……不是,现在,现在还没有……”庄书怡手直摆,慌乱地解释着,脸上才消下去的红晕,又爬了上来。 萧承熠笑道:“不许瞎想,我不是父皇,不会叫你在后宫与人争的你死我活。你也不是母后。” 庄书怡想着皇上如今只有她一个人,忍不住嘴角弯弯:“臣妾知道啦!皇上莫要剥了,臣妾来给您剥。” 萧承熠对任何吃的都没什么兴趣,但见庄书怡兴致勃勃地要喂他,便乐得享受,顺便又逗弄她一番,要么故意去咬她的手,要么让她用嘴递过来喂她。把庄书怡惹得一时恼,一时羞。终于把她惹急了,索性抓起他的手咬了一口。 两人嬉闹着,晚膳前,高良把萧承熠请走了,似乎是有要事。 庄书怡将萧承熠送到宫门口,目送他回安泰殿。 萧承熠回到安泰殿,在御书房见了刑部尚书。 “皇上,先前沈家的案子,微臣查出一些事。”刑部尚书道。 “何事?”萧承熠问道。 “近日,微臣去暗访了关押庄子谦的牢房。他一直在喊冤,说自己做的一切都是被沈漓君指使的。”刑部尚书道。 庄子谦,这是庄书怡名义上的兄长,萧承熠道:“细细说来。” “关于那件案子的细处,皇上都已经知晓,只有一样与先前所查有所出入。沈漓君应该是主动接近了庄家和曲家人,以自身和家财相诱,惹得他们几番争斗,事情越闹越大,最终闹到御前。” 萧承熠不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微臣查到一件事,五年前,沈漓君的未婚夫意外身亡,他死前曾与庄子谦,以及两个曲家子弟发生争执。事后这家人家曾告官,最终以意外定论。”刑部尚书道。 “那他的死果真与曲家和庄家有关吗?是故意为之,还是失手?”萧承熠问道。 “庄子谦没有动手,曲家动手了,但应该不是冲沈漓君去,只是少年斗气,曲家仗势欺人。”刑部尚书道。 五年前差不多正是萧承熠登基前后,曲家怎么会不猖狂呢,萧承熠心下冷笑。 “那沈家人的意外亡故呢,与沈漓君或者曲家有关吗?”萧承熠又问道。 “暂时没有证据证明有关,也没证据证明与曲家和庄家有关。但沈家人之前确实有和曲家人接触过。”刑部尚书道。 萧承熠想起之前沈漓君的两次进宫说要入后宫,他要为她招婿,她不肯,想要进宫却又说自己身子弱不能生育,只为求个庇护…… 娇憨小贵妃 第51节 这么一想,沈漓君想要进宫,多半是冲着后宫的太后和皇后这两个曲家的女人,说不定还有庄书怡,甚至也有自己,谁叫他没能彻底把曲家抄家灭族呢。 千万不能小看一个女人的复仇之心,萧承熠心道。 刑部尚书离开后,萧承熠在御书房中,看着刑部尚书呈上来的奏折,思索着沈漓君的事。他对沈漓君这种为夫报仇的烈性倒是很欣赏,也有手段,只是这手段用到自己身上,他可不愿意。 萧承熠不由得又想到庄书怡,这事若是发生在她身上,她会怎么样呢?她那样憨说不定压根不知道仇人是谁,可能难过一段时间就嫁给别人呢……但这样对她来说倒是最好的结果。只能说人各有命,庄书怡和沈漓君是完完全全两样的人。 夜幕降临,萧承熠放下手中的事,又回了凝萃宫。 庄书怡大概以为他不会来了,萧承熠到时,宫女说她正在小花园里扑流萤。 萧承熠只是听到这些,便忍不住笑了笑,抬脚去找庄书怡。 才下了雨,小花园里流萤点点飞舞,庄书怡手持一柄团扇,跳起来去扑飞在半空的流萤,她也不是要把它们扑下来,只是用团扇追赶着它们。 此时天色已暗,庄书怡没注意到萧承熠来了,和春雪两个开心地笑闹着。 萧承熠看着庄书怡灵动的身影,感觉心都在她的笑声里融化了,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就在这会儿,荷花池边飞舞起一大群流萤。 “春雪你瞧!咱们去那边儿!”庄书怡瞧见了,用团扇指着池边,兴奋说着,人已经往水边去了。 “婕妤您小心些,天黑了,别离水边太近。”春雪忙道。 萧承熠本想悄悄走过去抱住庄书怡,又担心吓到她。便在这会儿喊了她一声:“慧慧!” 庄书怡听到萧承熠叫她,停下脚步四下张望:“皇上,您在哪儿?” “你别走动,我去找你。”萧承熠说着往庄书怡走去。 他没走几步,庄书怡就看到他的身影,摇着团扇小跑着奔他而来。 “皇上,今晚好多流萤!”庄书怡边跑边说道。 “我看到了,你别跑,当心摔倒。”萧承熠无奈而宠溺地说道,他也加快了脚步,很快庄书怡就撞进他怀里。萧承熠一把将她抱起又放下:“这么晚还去水边?” 庄书怡拉过萧承熠的手:“那皇上陪臣妾一起去吧,你看那多好看?” 萧承熠被她拉着往荷花池边走,许是被他们的脚步惊扰,等他们走到时,流萤都飞到荷花池的中央去了。但庄书怡依然很开心,她本来也不是要捉它们,只要看见它们飞舞,她就开心了。 两人在荷花池走了一圈,来到水榭,庄书怡懒懒地趴在栏杆上,看着水面的点点光亮,萧承熠则看着她的侧脸。 庄书怡过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萧承熠低声道:“睡着了?” “没有~”庄书怡说着扭头看萧承熠。 水榭里挂着红灯笼,照得两人脸上都红红的,庄书怡道:“想起小时候,大哥为了哄臣妾开心,抓了许多流萤,第二日全都死了,可把臣妾给哭坏了,还冲大哥发脾气来着。” “慧慧想家,想亲人了?”萧承熠问道。 庄书怡轻轻点头,头枕在自己的臂弯上,看着萧承熠:“有一点想。” “那把他们接来京城吧,庄家也不在京城了。”萧承熠道。 过了几息,庄书怡才摇摇头:“爹娘不一定习惯京城的日子,青阳还有亲戚,还有街坊四邻,还有乔家面馆呢,不能全都带来的。” 萧承熠将庄书怡揽进怀中:“慧慧还有我呢。” 庄书怡在萧承熠怀中靠了一会儿,突然说道:“皇上怎么又回来了?晚膳呢,可用过了?” 萧承熠见状,顺势道:“晚膳还没用呢。” 庄书怡忙站起身:“那咱们快回吧。” 萧承熠自然说好,免得庄书怡还在这儿想家。 两人回到凝萃宫的寝宫,很快宫女婆文海棠废文都在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便将晚膳呈上。庄书怡便一心伺候萧承熠用膳,把刚才的事,全都丢开了。 萧承熠觉得庄书怡这样的性子,才是世间难得。他想起庄书怡先前因沈漓君吃味来着,便道:“慧慧猜我先前为什么回安泰殿了。” “这叫臣妾怎么猜,皇上管着大梁朝那么许多事呢!”庄书怡道。 萧承熠故意道:“为着一个女人。” 庄书怡刚要为萧承熠布菜,手一划,一粒虾仁儿又落回到盘中。 “哪,哪个女人哦。”庄书怡故作不在意地道。 “沈漓君。”萧承熠一边说一边观察庄书怡的神色,见她果然神色微变,唇角忍不住上扬,坏心眼得到了满足。 “她又怎么了吗?”庄书怡脸上笑意已经收敛,也不给萧承熠布菜了。 萧承熠忍不住笑出了声,庄书怡见他笑,便瞪他:“皇上就这么开心呀!” “好了,不逗你了,是查到了一些事,想告诉你。”萧承熠道。 “哦。”庄书怡坐直身子,像是要认真听。 萧承熠便将沈漓君的事告知庄书怡,尤其说了沈漓君做这些很可能就是为了未婚夫报仇。 庄书怡听完后,整个人都有些呆愣。 萧承熠问道:“慧慧怎么看沈漓君这事?” “真是有情有义,有勇有谋,了不起的女子呢。”庄书怡叹道。 萧承熠笑笑:“慧慧不觉得她做得过了吗?害她未婚夫的只是曲家两个人而已。” 庄书怡摇头:“不是这样的,臣妾觉得不是这样算的,在她心里,就是曲家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过她未婚夫呢。” 可惜大梁律法另有算法,复仇者有复仇者的算法,王朝律法则不管那么多,萧承熠没有和庄书怡多说,只道:“所以慧慧,不用担心她会进宫了。” “臣妾又没很担心……”庄书怡继续给萧承熠布菜。 萧承熠笑笑,沈漓君这事就算揭过去了,只要慧慧不多心,别的事都不要紧。 之后几日,太后又命人请了庄书怡两次,庄书怡一次去了,另一次装病没去。在得知沈漓君的故事之后,庄书怡对太后、对曲家越发多了几分不喜,反而对沈漓君多了几分欣赏。 庄书怡偶尔还会问起萧承熠沈漓君如何,萧承熠并不多说。 这日,曲茹静又来请庄书怡去懿和宫。 “婕妤,这回太后不光请了您,皇后娘娘,淑妃、德妃娘娘都去。”曲茹静的意思是,这次得去。 庄书怡知道躲不过,只有去了。 庄书怡出了凝萃宫,半路上遇到淑妃和德妃,便与她们一齐往懿和宫去。 “两位姐姐是太后为什么请我们过去吗?”庄书怡问道。 德妃道:“倒是没说。” “我们本就该给太后请安的,先前只不过是因着太后病了。”淑妃在旁道。 庄书怡先前位份低,太后掌管后宫的时候,她没怎么见过。 几人到懿和宫,给太后行礼,庄书怡偷看太后一眼,感觉太后的神情在一刹那好像又恢复到了“失忆”之前,但很快再看她的时候,又是慈眉善目的模样。而太后身侧的皇后,瞧着面容似乎又憔悴了…… 今日太后竟将美人以上位份的妃嫔都请了来,看样子是有大事。太后免了众妃的礼,庄书怡跟随众妃一同入座。 “这些日子哀家和皇后的身子都不好,倒是把后宫的礼给荒废了。”太后缓缓道。 庄书怡心想,她好日子要到头了,怕是又要每日早起给皇后或者太后请安。 果然太后下一句道:“如今,哀家和皇后的身子都已经大安,礼可不能再废了。” “是。”妃嫔们一齐道,庄书怡也跟着说。 “还有一事,你们都得上心,如今皇上后宫妃嫔不算少,但子嗣却一个都没有。”太后道。 太后这话一说,在坐的妃嫔包括皇后,脸色都变了,有好几人,则直接朝庄书怡看去。 太后也看了一眼庄书怡,庄书怡感觉到众人的目光,心下扑通直跳,太后这是要对自己下手了吗! “皇嗣是头等大事,你们身为妃嫔应该都明白,不必哀家多说。”太后道。 众妃嫔心思各异,但目光或多或少都会看向庄书怡。她们倒是想怀皇嗣呢,可皇上压根不去她们那,她们能怎么办呢? 太后道:“皇上一时偏疼谁一些,都是有的,你们也不必都看庄婕妤。” 庄书怡听到太后提及自己,心都跳漏了一下。 “总归也有你们受宠的时候。”太后继续道。 庄书怡心道,不可能,皇上说了,他只有她一个,也只要她一个…… 第47章 ◎“不为你,还为谁?”◎ 太后话音落下,坐在淑妃下手的褚昭媛幽幽说道:“那得是什么时候,太后娘娘,既然您提了这件事,臣妾豁出去了,先前皇上确实招臣妾侍寝过,但是……”她说着面露犹豫和挣扎。 太后道:“但是什么?” 庄书怡心一紧,大概知道褚昭媛要说什么了。 褚昭媛挣扎着,忽地想起皇上先前对她说的,还有那些被处置的妃嫔,猛地惊醒,只喃喃道:“但是,那都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 没说……庄书怡看了一眼褚昭媛,她觉得褚昭媛先前想说的一定不是这个,她话到嘴边改口了。 太后看看褚昭媛道:“哀家也不是叫你们去争宠,但是皇上总归有个喜好,皇上若是不喜,哀家也没有办法。” 太后这么说,妃嫔们又朝庄书怡看去。这次连淑妃都朝她看了过来,庄书怡垂下头,虽然她知道自己不应该,但心里总也忍不住窃喜,皇上就喜欢她呢。 这会儿另一位身形略丰腴的方婕妤娇声娇气道:“既然为着皇嗣,也不能只顾着皇上的喜好吧。臣妾记得,宫规里写着,妃嫔侍寝是有定日的。初一、十五是皇后娘娘,别的妃嫔也是有定日……就是为着以防皇上独宠的妃嫔子嗣艰难。从前皇上身子不好,如今身子不是已然大安,难道不是应该依照宫规安排妃嫔侍寝?” 太后沉吟片刻:“宫规确实有这条,先皇在时,宫里也是这样的规矩。” 方婕妤继续道:“那咱们是不是也该照着宫规来?” “这事还得和皇上商量。”太后没有直接定了这事,但也没有否决,她对皇后道,“这事,该你和皇上商量。” 皇后最怕面对萧承熠,但她也没有办法拒绝太后。 “儿臣知道了。”皇后只有应下。 “哀家只想早上抱上皇孙,并不想多管他后宫之事,这事皇后要早日和皇上商议,定下章程。”太后道。 “儿臣明日、今日便与皇上商议。”皇后一想到自己要派人去请皇上,又和他商议这种事,心头就升起一股绝望,她甚至暗想,太后要是还病着就好了,或者自己真的病了也行。她没有办法,只想逃避。 太后没有再多说,很快便叫她们散了。 娇憨小贵妃 第52节 妃嫔们依次离开,庄书怡出懿和宫,看到淑妃和德妃依然在等她。 庄书怡笑着迎上两人:“淑妃姐姐,德妃姐姐。” 德妃凑到庄书怡耳边:“慧慧今日不好受吧,那么多人盯着你。” 庄书怡摇头:“我还好。” 淑妃看看庄书怡,不紧不慢道:“慧慧这点很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庄书怡憨笑:“其实还是有点在乎的。”别人她可以不在乎,但是淑妃和德妃两人与她交好,她们怎么看,她还是有点在乎的。好在德妃有心上人,淑妃好像对什么人什么事都不在意,也不在意皇上,庄书怡感觉很安心。 三人并排走着,庄书怡位份最低,却走在了中间。 德妃小声道:“皇后该不会真的弄什么定日侍寝吧,我才不想要呢。” 庄书怡心道,德妃姐姐果然对心上人念念不忘呢…… “怎么,怕自己和皇上又打起来?”淑妃调笑道。 德妃面露愁容:“要是真的弄什么定日侍寝,还真说不定。淑妃你呢?” 淑妃没回答,反问庄书怡:“我们都不重要,主要是慧慧吧,慧慧,若是皇上真的定日宣别的妃嫔侍寝,你怎么办?” 庄书怡被问住了,她心里是相信皇上,相信他只喜欢她,只想要她一个,但是皇上肯定也有他的难处吧,宫里这么多人,还有太后管着……庄书怡尴尬地笑笑:“我,我也不知道呀。” 德妃笑嘻嘻对庄书怡道:“你回去给皇上吹吹枕头风,叫他别理什么宫规。你使劲缠着皇上,跟他撒娇,警告他如果敢找别的妃嫔侍寝,你就再也不理他了。” 淑妃白了德妃一眼:“你在教她什么,小孩子过家家吗?”淑妃又看向庄书怡道:“慧慧,皇上如今定然是偏宠的,不过你也别忘了我先前教你的。” 庄书怡呵呵笑了两声,看看德妃,又看看淑妃,面色尴尬道:“两位姐姐,我都知道了。” 懿和宫内,所有的妃嫔都已经离开,只有皇后还坐在太后身侧,略垂着头看着自己安放在膝盖上的手。 “茹馨,哀家虽然不记得从前的事,但这些日子也看出来,你和皇上感情实在一般。”太后如今每次说话,大多以自己失忆开头。 曲茹馨苦笑:“叫母后担心了,但儿臣和皇上也算不上不好。” 太后叹道:“哀家虽说想要抱皇孙,但嫡长孙才是最好的,你明白吗?” “儿臣知道。”曲茹馨脸刷地红了,太后肯定还不知道,她如今仍是处子之身……这事若是被太后知道了,才是大难临头。太后和皇上都不会放过她…… “怎么脸还红了。”太后瞥了皇后一眼,“你过来,姑母教你,下次你们同房的时候……” 皇后越听脸越红,只有连声应下,不敢多问,也不敢多说。 “若是还怀不上,就得吃些药了。”太后道。 站在不远处的曲茹静垂下眼眸,先前太后就曾经给她吃过,大概是要算计她和皇上,没想到太后突然病倒,之后她就失忆,这事自然就没提,这会儿居然又想给皇后吃了。 “吃,吃药?”皇后面露惧色。“给,给谁吃?” “你想哪儿去了,是让女子吃了有助于受孕的药,对身子无碍的。”太后道。 皇后当然不敢吃,忙道:“儿臣知道了,儿臣会……会尽快怀上龙子的。”皇后觉得如今的太后虽然看着比从前慈爱可亲些,可里子还是一样的,甚至更吓人。 “回去吧,早些和皇上商议妃嫔们侍寝的事。”太后道。 “是,儿臣告退。”皇后行礼离开,走的时候,脚步都有些慌乱起来。 太后看着皇后的背影,眉头皱起,坐在原地许久没动身,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曲茹静偷偷看看太后,觉得这会儿太后的神情和失忆前一模一样。 皇后回到凤仪宫,头一件事就是背着宫女将裴筑的面人拿出来,贴在心口,在心里和它说话,诉说自己的痛苦,以及对裴筑的思念。 过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皇后才将面人放开,这个面人如今已经开裂,颜色也已经脱落,很快就要面目全非,没了面人,她该怎么办?皇后小心翼翼地将面人放回锦盒,藏进床里。 萧承熠下了朝,便有小太监上前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请您去凤仪宫,说有要事相商。” 萧承熠看了一眼高良,高良会意,下去询问今日后宫之事。 “朕知道了。”萧承熠回寝殿更衣,不多时,高良就回来了。 “皇上,今日太后娘娘,曾召见后宫美人以上品阶所有妃嫔。太后提及了皇嗣之事,还有,宫规上所写的妃嫔定日侍寝。皇后娘娘找您,应当就是为了这事。”高良小心说道。 萧承熠面色深沉,看样子太后终于坐不住了么?萧承熠现在想想太后失忆这事,觉得她实在是高明得很。 太后失忆正是曲家案件的关键时刻,所有曲家人、朝堂上的人都以为太后会有大动作,她却失忆了,对曲家不闻不问,反而叫朝臣觉得太后在大是大非上仍是分得清孰轻孰重。所以即便曲家倒了,太后的声望却仍在。 而对萧承熠,她一句失忆了,再摆出慈母的模样,便可以将过去种种利用、伤害全部抵消。 眼下,她身为太后,关心皇嗣,也没有人能挑她的错。 但萧承熠是不会再受她摆布的。 皇后忐忑得等待皇上的到来,没想到只等来了高良和他带来的皇上的口谕:“宫规是人定的,皇上说他要废除那条宫规。” 皇后一直害怕面对皇上,可他人不来,只叫太监传了这句话,她更加不安。高良走后,她又把裴筑的面人拿出来…… 萧承熠没去凤仪宫,却去了懿和宫。曲茹馨是什么样的人,他清楚得很,不过是根提下木偶,她心里还装着裴筑呢! “皇儿来了?”太后见萧承熠来,面上堆着笑,“你来得更好,才送来的桂花糕,陪母后一些用些,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了。” 萧承熠微皱了眉,他从来不记得自己喜欢吃什么桂花糕。太后恐怕又是在胡说八道,她手边有什么,她就胡说什么! “咦,你不记得了?”太后看了一眼萧承熠道。“过来坐。”太后指着案几对面的坐席道。 萧承熠入了坐,太后絮絮叨叨地说道:“那时候,你还和母后一起住在北苑呢,宫里皇子公主多,皇上也顾不上你,平日里吃的可不多……” 听着太后说着,萧承熠便也忍不住跟着回忆。太后越说,他好像也有种,记忆被唤醒的感觉,太后说得越多,他越有熟悉感,甚至觉得自己小时候确实喜欢桂花糕,只是后来发生的事太多,他厌恶一切事物,把这事也忘了。 “那会儿咱们母子,真正的相依为命啊!”太后叹道。 萧承熠心下警觉起来,觉得太后是要故技重施,只冷淡地说道:“儿臣都不记的了。” 太后面露悲伤之色:“明明失忆的是母后,熠儿倒也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萧承熠不接话,只道:“母后,儿臣今日来是有一事,定日侍寝这条宫规,儿臣废除了。” “是么?皇儿觉得不好,废除便废除吧。”太后慈爱笑道,叫萧承熠有些意外。 只听太后又道:“哀家也只是叫皇后与你商议,没有要替你做主的意思。” “如此便好,儿臣身子虽说比从前好,但也禁不起定日来妃嫔侍寝。”萧承熠道。 太后笑道:“好,都依你,这种事,还是得看你自己喜欢,总不好勉强把你不喜欢的送到你床上去。” 萧承熠目光沉沉,这种事,她从前可没少做。如今竟然说起这样的话来,这叫萧承熠简直怀疑太后真的失忆了。 “不过,皇嗣到底还是要紧。”太后说着,迟疑一会儿又道,“虽然哀家不记的先前的事,倒也听说了一点曲家和沈家的案子。那沈家的没落,不也是因为子嗣凋零么,眼前活生生的例子,更别说咱们皇家……” “儿臣心里有数。”萧承熠道。 太后笑笑,拍拍萧承熠的胳膊:“那就好,哀家这是白操心,你就理解一下当娘的苦心,天底下的娘亲没有不想早日抱孙子的。” 尽管过了几个月,萧承熠仍不习惯太后这般慈母做派,他收回胳膊,起身道:“儿臣还有政务,不打扰母后歇息了。” “政务要紧,皇儿回吧。”太后道。 萧承熠离开懿和宫,来之前准备的一肚子要和太后辩驳的话都没用得上,太后真的变了,若是从前,她决计不会这么轻易就妥协。尤其还涉及皇嗣……先前他身子不好,她都想法设法往他床上送人,甚至不惜给那些妃嫔下药。 萧承熠皱起眉,不想回想起那些事,他的皇嗣,只能由慧慧所出。想到庄书怡,萧承熠脸色才缓和,甚至不由得幻想自己和慧慧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他忽然脚步一顿,若是将来太子性子也像慧慧可怎么办?那样憨的性子能当好太子,能当好皇帝吗?但若是有个像慧慧一样的小公主,那不知会多可爱呢…… 凝萃宫里,庄书怡从太后那里回来后,就一直坐在书房里发呆,吃的、玩的,没一样能入她眼。 宫女们知道庄书怡为何烦恼,也没有多劝,她们心里也担心着呢!如今皇上独宠她们婕妤,但以后若是真是所有嫔妃定日侍寝,一个月能轮到自家婕妤几天啊!哪像现在,皇上隔三差五来凝萃宫…… 高安从外头回来,见冬晴正在和洒扫的宫女说话,把她叫到一旁耳语几句。 冬晴眼睛一亮:“真的?” 高安得意道:“你当我是谁?义父特意告诉我的,你只管去和婕妤说。” 冬晴笑着进了书房,对庄书怡道:“婕妤,奴婢有事禀报。” 庄书怡手托腮头也不回,懒懒道:“嗯,你说。” 冬晴笑道:“皇上刚才派高公公去了凤仪宫。” 庄书怡放下托腮的手,转头看向东晴。 冬晴继续道:“皇上说,规矩是人定的,他要废除那条宫规。” 冬晴只觉得眼前的庄婕妤,脸上刹那间迸发出的神采,比外头的太阳还要耀眼几分。 “真的?”庄书怡连忙问道。 “真的,高公公特意叫高安来告诉您的。”冬晴笑道。 “哎呀!”庄书怡捂住脸,连续跺了好几下脚,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很快庄书怡又站起身,在书房里打起了转,边走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惹得春雪几个都在偷笑。 晚上,萧承熠还是来了凝萃宫。 庄书怡一听说皇上来了,马上就要到,从寝宫里冲了出去,一路小跑去迎萧承熠。 萧承熠才进凝萃宫宫院,就见庄书怡奔跑着朝他而来,他索性在原地站定,张开双臂,迎接即将撞进他怀里的人。 果然,庄书怡以非常客观的力道,扎进了萧承熠的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 “皇上,我好高兴啊。”庄书怡说着竟有些哽咽。 萧承熠故意道:“慧慧何事这般高兴,告诉我,让我与慧慧同乐。” “皇上是为了我吗?是吗?”庄书怡抬眼看萧承熠,眼角含泪,眼神热切。 萧承熠用指腹擦去庄书怡眼角的泪,温声道:“不为你,还为谁?” 第48章 ◎“庄书怡!”萧承熠怒吼一声。◎ 庄书怡又哭又笑,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萧承熠便满眼宠溺地看着她,由她抱着,站在院中,不催促她说什么,或是做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庄书怡才拭了泪:“可是,臣妾能为皇上做些什么呢?” 萧承熠看着庄书怡,本想说她已经做得够多,但看着庄书怡的神情,她似乎担心自己若是什么都不做,便是辜负他,便在她耳边道:“为我生儿育女。” 庄书怡直摇头。 萧承熠诧异了:“慧慧不愿意?” 娇憨小贵妃 第53节 庄书怡又摇头:“这个不算,这本来就是臣妾想要的。” 萧承熠温柔一笑,在她耳边轻声道:“那便长长久久地陪着我身边,这样就足够了。重要的不是慧慧做什么,而是一直在我身边,明白了吗?” 庄书怡点头,放开萧承熠,挽着他的胳膊往寝宫走。 晚间歇下后,庄书怡问萧承熠:“皇上,废除那宫规不要紧吗?会不会有大臣反对?太后怎么说?” 萧承熠看着庄书怡:“那不废除了?” 庄书怡呼吸一滞,人有些呆住。 “如果不废除,慧慧会怎么样?”萧承熠道。 庄书怡抿了抿唇:“但是,皇上已经说过吧?金口玉言,不能出尔反尔。” 萧承熠失笑,他的慧慧虽然是憨的,但嫉妒心和占有欲都很强,也自有自己的一套道理。 “嗯,只是口头一说,暂时没有明令废除,就是叫她们别管我。大臣们不敢多管,他们若是反对,自然有法子对付他们。至于太后……”萧承熠说着叹了一声,“她如今也变了,不会明着干涉我。” 庄书怡看着萧承熠,还想说什么,双唇被萧承熠吻上,他吻过她后,低声道:“不说了,我们做点快乐的事才要紧……” 庄书怡主动吻上萧承熠,双臂攀上他的肩,腰背前挺,两人紧贴。 “慧慧……”这样主动的庄书怡,叫萧承熠立刻动情,他夺回主动,翻身将她压下…… - 翌日,庄书怡起身后发现自己来月事了。她心里有些失望,皇上明明都只宠幸她一个了,她怎么还没有孕呢…… 春雪看懂自家主子的神情,小声道:“婕妤,奴婢觉得稍微晚些要皇嗣也好,如今您正受宠,若是有孕,就不能侍寝了。那样,皇上说不定……”春雪没有把话说完,只用眼神示意。 庄书怡懂,春雪是说,她若有孕,皇上说不定就会召别的妃嫔侍寝。那样,太后也有理由安排别的妃嫔侍寝,但她若是一直独宠但未有孕,太后怕也是不会轻易饶过她,还有宫中别的妃嫔们…… 春雪笑道:“婕妤,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您的孩子一定会在合适的时候降临的。” 庄书怡颔首,确实,急也急不来。而且,皇上身子也才大安没多久,她娘曾经说过,怀孩子这件事,男子比女子更重要呢。想着皇上先前身子一直不太好,庄书怡觉得自己发现真相了。 “婕妤,您感觉身子如何?可要歇着,还是去凤仪宫?”春雪问道。 “身子无碍,今日皇后娘娘重掌后宫头一日,得去呢。”庄书怡道。 时节已到七月底,天气不那么热,庄书怡带着冬晴往凤仪宫去。 途中,庄书怡遇到了昨日提出定日侍寝的方婕妤,对方目光不善,两人没有招呼,方婕妤故意加快脚步,超到庄书怡前头去了。 到了凤仪宫,皇后娘娘还未到正殿,淑妃和德妃已经到了。庄书怡上前给两人行礼,德妃朝她眨了两下眼,她没太懂德妃的意思。 人到齐后,皇后娘娘才从寝殿出来。庄书怡和众人一齐给皇后行礼,皇后免礼后,又一齐入座。 庄书怡偷看了一眼皇后,觉得她的脸色好像越发差了,感觉身子不像大安的样子,反而更坏了。 皇后道:“想必,你们也已经听说了,皇上昨日传口谕,废除了那条宫规。” 方婕妤声音尖细道:“臣妾是听说了,也不知皇上被谁迷了心,祖宗传下来的宫规,说废就废。” 庄书怡听了这话,并没有太多感觉,甚至在心里还应了一声:没错就是为了我……她可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皇上已经为她怎么做了,她可不愿把皇上的心意往外推。 “皇上自有他的考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总归还是要以皇上为先。”皇后看了一眼方婕妤。 褚昭媛幽幽道:“如此,太后再提什么皇嗣之事,可怪不到臣妾们的头上。皇上宠幸谁,便怪谁去。” 皇后语带不悦道:“这话也没什么道理,说得好像皇上往后就再不宠幸你们似的,皇上只是说废除宫规,又不是废除后宫,再也不见你们。”这是曲茹馨想了一晚上的说辞,她知道今日妃嫔们一定要问她。 方婕妤看看皇后,又看看淑妃和德妃,心里觉得有种怪异感,皇上独宠庄婕妤,她们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她们就一点都不在乎?或者她们身居高位无所谓皇上的宠幸了?可她们到底是女人吧,皇上是她们的男人啊,怎么就那么坐得住! 皇后这样一说,妃嫔们自然都不敢再多言,皇后又与她们说了会儿话,单将德妃留下,叫旁人散了。 众人离开凤仪宫,庄书怡和淑妃一起,方婕妤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越想越气,觉得皇后不顶用,竟然见都不见皇上一面,半点不争取,就同意废除宫规。她转了个身,往懿和宫去了。 凤仪宫内,皇后将德妃叫进寝宫,一副有话却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 “娘娘,您有话直说吧,该不会是同意帮我了?”德妃见皇后实在为难,主动说道。 皇后忙道:“不是的,不是,你不能乱来。” 德妃顿时泄气:“那您有什么吩咐?” 皇后双手拧在一起,指头都要掰断,但是她不说不行,昨晚她把裴筑的面塑给弄碎了……她现在不能没有那个。 “那个……上次,你送我的那个……”皇后支支吾吾开口道。 “什么?”德妃一时没想起来。 “就是,那个面人……坏……坏了。”皇后说完,脸有些发烫,不敢看德妃。 德妃却顿时兴奋起来,简直是跳到了皇后跟前:“娘娘是还想要?” 皇后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轻点一下头。 德妃已经坐到皇后身侧,笑嘻嘻道:“娘娘想要,就叫慧慧给您做呀。” “这,我怎么说!”皇后急道。 “就说那是您的心上人,您一日不得他陪伴在侧,便心神不宁,魂不守舍。慧慧心软,肯定会给您做的。”德妃故意道。 皇后瞪了一眼德妃:“本宫怎么可能跟她说这个。” “不能吗?我就是这么说的。”德妃道,“慧慧到现在都认为,这是我战死沙场的心上人呢。” 皇后愣住,过了几息道:“但是她见过裴筑啊?” “我知道,上元的时候,但她一直低着头,也不记得裴筑的长相,我叫她做了两次了,她没认出来。”德妃道。 “两次?”皇后问。 “先做得了一个,准备给娘娘的,娘娘不是不肯见我么,被我不小心弄坏了。”德妃不甚在意地道。 皇后有点心疼被弄坏的面人,还不如给她呢…… “既然,你都说是你心上人了,那便还是你去和慧慧说吧……”皇后道。 “那娘娘给我和慧慧什么好处?”德妃道。 “自然不会叫你们白做。”皇后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锦盒,打开给德妃看,只见里头是一套珍珠头面,珠子个个比大拇指还要大,一看便知是好东西。 德妃却好不掩饰地鄙夷道:“你这还不如慧慧的席子呢。” 皇后一时噎住,继而气道:“那物件世上也只有那么一个,就是皇上也拿不出更好的来。” 德妃笑道:“娘娘,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答应帮我离宫,以后每过一段时间,我就叫慧慧给你做一个,你想要别的样儿的也行。” 皇后看看德妃,幽幽说道:“该说你傻还是聪明,若是真放跑了你,不是没人替我去和慧慧说了?” 这下轮到德妃傻眼,她呆呆看着皇后好一会儿,最终眨眨眼道:“那娘娘说怎么办?” “你就那么想出宫?”皇后问道。 德妃坐回自己原位,叹了声道:“若是一辈子只能困死在这宫里,我不如即刻便死了呢。” “我再想想,这事不是闹着玩的。”皇后松口道。 德妃听皇后这么说,顿时脸上一喜:“娘娘同意了?” “只是会考虑,没有同意。”皇后道。 “那娘娘一定会同意,只要想想便知,不是任何人都适合在宫里的。”德妃兴奋地站起身道,“娘娘您等着,我这就去凝萃宫。” “你别说漏嘴……”皇后也站起身。 “放心吧。”德妃抬脚便要走,走了几步她又回头对皇后道,“娘娘您放心,在我离开之前,我一定想出办法,叫慧慧到时候能继续给你做。” 皇后没吱声,转身把锦盒拿了,递给德妃:“这个拿上。” 德妃带着锦盒,直奔凝萃宫而去。 庄书怡才回宫没多久,正在吃茶点,冬晴进来禀告说德妃娘娘来了。 凝萃宫的宫女们,对德妃的到来都保持警惕,互相换了个眼色。 “我这就去迎。”庄书怡道。 到了正殿,见德妃手上又抱着锦盒,庄书怡心领神会,也是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她想要什么。 庄书怡直接把德妃请到书房,两人屏退宫女,庄书怡道:“德妃姐姐又想要那个了吗?” 德妃笑道:“真是瞒不住慧慧。” 庄书怡叹了声:“好,我给你做。” 德妃还以为自己要颇费一番口舌,说不定还要哭几声,没想到慧慧这么痛快地应了。只是她还没哭,慧慧倒是红了眼眶。 庄书怡拉住德妃的手道:“姐姐肯定很难熬吧?每日都想着心上人,但是永远也见不到了,还生死相隔。”庄书怡一想到自己要是见不到皇上,生死相隔,心就揪得疼。 德妃见庄书怡滚下一行泪,一时手足无措,她想憋几滴眼泪,一时都憋不出来。只好状若伤心,一把将庄书怡抱住,然后一边假哭,一边使劲揉眼睛…… 德妃呜呜装哭,庄书怡呜呜呜真哭,两人抱在一处哭了许久,德妃被庄书怡的哭声感染,加上自己使劲揉眼睛,还真的掉了几滴泪。 两人松开后,庄书怡还在抽泣:“姐姐,我今日就给你做好,傍晚你叫红缨过来拿就是。” 德妃也假装抽泣:“好妹妹,这宫里要不是有你,我都不知如何是好……” “希望我的面塑能给姐姐一点慰藉。”庄书怡道。 德妃直点头:“我现在没有那个,是一日也活下去了。” 庄书怡心里想象着德妃对着面人暗自垂泪的模样又想哭了,德妃不想再惹庄书怡哭,忙道:“妹妹不要再为我难过了,你这样,姐姐心里更难受。” 庄书怡憋住泪:“好,我不哭了。” 德妃觉得自己实在罪大恶极,惹得慧慧哭这么伤心,和她又说了会儿话,叮嘱她不要被人发现,就离开了。 德妃离开后,春雪、素香几个宫女全都进了书房,只见自家主子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几人对视一眼,她们先前原来没听错,德妃和婕妤真的在哭呢。 春雪皱起眉,上前问道:“婕妤,您怎么了这是?” 庄书怡摇头:“我没事,打水来给我洗脸。” 春雪去打了水来,为庄书怡洗了脸。庄书怡道:“你们可不许乱说,不能告诉皇上。” “奴婢不敢。”几人忙道。 “我和德妃娘娘就是说到了各自家里,想家了。”庄书怡又道。 谁都不信这话,反而更加担心庄书怡。 午后,庄书怡回到书房,照例把宫女们都赶走,自己一个人待在书房。 娇憨小贵妃 第54节 她将藏在书中的画像拿出来看了看,之后便心无旁骛地开始做。因着先前做过两次,这次她不用照着画像也能做出来。 庄书怡在书房一待就是好久,书房外,宫女们聚在一处。 “德妃娘娘到底叫咱们婕妤做了什么?今日俩人还哭了来着。”素香担忧地道。 春雪道:“谁知道呢,竟然连我都避开。这是第几回了,第三回?” “真的不禀告皇上吗?万一将来出事怎么办?”冬晴面露愁容。 几人正说着呢,高安领着皇上已经到了书房门口。 春雪几人顿时方寸大乱,萧承熠一见几人便觉得反常。高安只说慧慧在书房,可这几个贴身伺候的都在外头守着是怎么回事? “皇上……”宫女们纷纷给萧承熠行礼,但都挡在书房门口,似乎不让他进。 萧承熠黑着脸,冷声道:“让开。” 宫女们还没见过皇上这般模样,连忙让开。只能期盼自家主子已经听到外头的动静,但她们又觉得不太可能,婕妤一旦做起事来,外头的声音压根听不到! 萧承熠缓缓推开门,只见庄书怡挽着衣袖,正在入神地做着面塑。他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宫女们,这有什么好慌张的?她不是一直这样? 但宫女们闪躲的眼神,叫萧承熠还是觉得不对,便轻手轻脚地朝庄书怡走去。 庄书怡眼里心里都只有德妃娘娘的“心上人”,没注意自己的心上人已经站在她身后。 萧承熠看着庄书怡手上的面人,这会儿庄书怡正在用小竹片给面人压出铠甲的纹路,她手又轻又快,只见一片片铠甲很快被压出来。 萧承熠想着,宫女那么慌张的原因,怕是因为她做的这个面人不对?她做的是谁?但庄书怡这会儿画的是背面,看不出来,萧承熠想等她把面人翻面。 他倒要看看,慧慧背着人,在做哪个男人的面塑! 庄书怡正认真忙活着,在她准备换一片更细一点的竹片时,看到地上有一双脚……男人的脚。 “啊!”庄书怡惊呼一声,站了起来,把萧承熠也吓得退后两步。 “皇,皇上……您怎么来了?”庄书怡吓得脸都白了。 萧承熠见庄书怡这般慌张,心下更加怀疑她到底在做谁? 庄书怡见皇上的视线落在面人身上,心里更害怕,但她不想出卖德妃,只见她啪得一声,把刚做好的面人给拍扁了。 萧承熠本来只是怀疑,见庄书怡竟然想“毁尸灭迹”,怒火中烧,想要上前去拿面人。 庄书怡担心仍能被皇上看出来,抢先一步把面人抓起,一把将头拧了下来,在手上狠狠捏了捏…… “庄书怡!”萧承熠怒吼一声。 庄书怡被吓了一跳,手一松,一个圆圆的面团滚在案几上,已经面目全非,什么都看不出了。 第49章 ◎“我不放,不要皇上走。”◎ 庄书怡被萧承熠的一声怒吼吓到,在毁坏了面人之后,整个人缩成一团,垂着头,整个人颤抖着,不敢看萧承熠,心里又慌又怕,担心德妃的事败露,又怕自己惹恼了皇上。 萧承熠眼看着庄书怡真的破坏了证据,怒火中烧,眼底冰冷,他最信任、最心爱之人也会背着他,瞒着他!而且还是捏一个男人的面人!她到底在想什么? 萧承熠觉得自己要重新审视庄书怡,他看看桌上面目全非的面人,又看看心虚害怕的庄书怡,冷哼一声,转身便要走。 六神无主,想着自己该怎么和皇上解释的庄书怡,见皇上要走,心更慌了。皇上会不会误会她了?肯定是!她该怎么办! 庄书怡顾不得多想,跑上去,一把抱住萧承熠的腰:“皇上,别走。” “松开。”萧承熠冷声道。 “不。”庄书怡听皇上这样冰冷的语气,心里越发慌得厉害,也把萧承熠抱得更紧,哭道,“皇上,臣妾错了,别生气,别走。” 萧承熠听到庄书怡的哭声,心下一软,可一想到她刚才的所作所为,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竟然当着他的面毁尸灭迹! “放手。”萧承熠狠下心道。 庄书怡紧紧地贴着萧承熠的背,越哭心越慌,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坚决不放手:“我不放,不要皇上走。” “不走干什么,看你捏别的男人的面人?”萧承熠冷声道。 听萧承熠这么说,庄书怡更不能让他走了,她忙道:“不是的……不是别的男人。” “那是谁?难不成是我?”萧承熠道。 “也……也不是。”庄书怡心里乱做一团,但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叫皇上这么走了。 “不说就松开!”萧承熠见庄书怡还要瞒着,火气又更上一层,说着他就要去掰庄书怡的手。 庄书怡虽然力气不小,但到底比不过萧承熠。眼看着他就要把她手掰开,庄书怡哭得更厉害了,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要出卖德妃娘娘吗?皇上会怪罪她吗? 听到庄书怡这样哭,萧承熠既心疼又生气,到底是什么人值得她这样维护!她到底瞒着自己什么?生气之余,萧承熠不由得又嫉妒起来。他都这样对庄书怡了,她也那样回应自己了,怎么还有心思想着别人!还要自己怎么对她好才行? “皇上不是你想的那样……”庄书怡主动松开手,但又拉住了他的衣袖,还是不让他走。 “那是什么样?”萧承熠想查肯定能查出来,但他还是想听庄书怡自己说,他转过身看庄书怡,决定给她一次机会。 庄书怡泪眼婆娑,看了一眼萧承熠,见他脸色铁青,眼神冰冷,心一揪,去拉萧承熠的手:“皇上,臣妾错了,您别生气,别难过。” “说事。”萧承熠甩开庄书怡的手。 “那臣妾说了,您可以只治臣妾的罪,不治旁人的罪吗?”庄书怡心里不愿出卖德妃,可是眼下,她想瞒也瞒不住了,最起码求皇上别治德妃的罪。 萧承熠只当她要维护那个男人,眼睛都瞪大几分,强忍着怒气道:“说!” 庄书怡惊得身子一缩,抽泣两声,垂下头道:“那是,德妃娘娘已经战死沙场的故交……” 萧承熠明显一愣:“你说什么?” “德妃娘娘的……战死沙场的……一个朋友……”庄书怡实在不敢说是德妃娘娘的心上人,于是又换了个词。 萧承熠看着庄书怡,想着刚才她做的那个人确实一身铠甲,但是这也值得她这样瞒着?当着他的面毁坏? 庄书怡抬头看看萧承熠,见他似乎不信自己说的,忙又道:“真的是这样的,人已经不在了,皇上别怪德妃娘娘……” “你没撒谎,我就不怪她,若是被我查到你撒谎了,就先治她的罪,再治你的罪。”萧承熠这会儿心头怒火已经消下去一些,但庄书怡显然没有完全说真话。 庄书怡瘪瘪嘴,努力想了想,又道:“是德妃娘娘……敬仰的人。” 萧承熠看看庄书怡绞尽脑汁地换词,总算心里有数了,道:“是德妃的心上人?” 庄书怡见被皇上猜出来了,哇地一声大哭,扑进萧承熠怀里:“皇上,求您别怪德妃姐姐,那个人已经死了。还是为了大梁朝战死的大将军,您别怪她。” 萧承熠皱着眉,战死的大将军?是谁?他不记得有这样的人啊……萧承熠低头看看正抱着自己哭的庄书怡,知道她为何那般瞒着,不是为了旁的男人,而是不想做告密的小人,心下一软,但语气还是冷硬。 “是什么大将军,叫什么名字?”萧承熠道。 “臣妾不知道。”庄书怡抽泣着。 “那总有图样子,你照着做的,先前不是有什么图册。”萧承熠想起先前德妃曾弄了一整本的武将图给庄书怡呢!上次就改狠狠敲打她才是! “皇上不会怪他们的吧?”庄书怡不放心地抬头看萧承熠。 “不会,你要是再瞒着,就狠狠重罚。”萧承熠拿捏住了庄书怡的心思,她不想出卖德妃,也不想德妃受罚。 “好,臣妾信皇上。”庄书怡说着,从萧承熠的怀里离开,在书架上翻出一本书,从书中间取出了一张画像递给萧承熠。 萧承熠再次愣住,这不是裴筑么!他什么时候成了德妃的心上人,还战死沙场了?他看看庄书怡,知道她应该没有再瞒着什么了,那就只能是德妃在骗她。 “德妃是怎么跟你说的,一字不漏告诉我,不然重罚。”萧承熠道。 庄书怡只好将德妃跟她说的,挑能说的说了,说完后还不忘强调,请皇上别惩罚德妃。 萧承熠听完后,可以肯定德妃在骗庄书怡。至于原因,就是想让她瞒着人,不叫人发现她捏的是裴筑。庄书怡不认识裴筑,可认识裴筑的人却很多。 她明明见过裴筑的,竟然忘了…… 萧承熠把画像还给庄书怡,庄书怡接过来,小声道:“皇上……” 萧承熠见这个傻子被人骗了,还拼命维护她,心里又好气又心疼,语气软下来道:“我知道了,不会罚她的。” “真的,太好了。”庄书怡松了口气,早知道这样,她就直接和皇上说了,白白弄坏了一个,还得重做,对了,她还能做吗?庄书怡心里想着,小心翼翼道:“那皇上,我还能做吗,德妃娘娘真是很需要……” 萧承熠叹道:“行,你继续做吧,我就当不知道这事的,你也别和她说。” 庄书怡看着萧承熠,觉得皇上真是通情达理,自己实在应该主动坦白,她上前两步,站在萧承熠跟前小声道:“皇上,您也别生臣妾的气好吗?臣妾再也不会瞒着您什么事了。” 萧承熠双手按住庄书怡的肩:“记住你刚才说的话,不管任何事,都不可以瞒着我,若是再有下次,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庄书怡连忙点头:“臣妾不会了。臣妾应该相信皇上,臣妾和皇上才是最亲的,超过别的任何人,任何事。” 听到庄书怡这样说,萧承熠心里的火气才全都压下去,将庄书怡搂进怀中:“刚才吓坏了吧?” 庄书怡再次感受到萧承熠的怀抱,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她摇摇头:“是臣妾不好,叫皇上生气了。” “好了,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你继续吧,那被你弄坏了,重新做要好久呢。”萧承熠道。 庄书怡心里也懊恼,她刚才太慌了…… “对了,皇上,您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庄书怡道。 萧承熠叹道:“不过想早些见到你,比平日稍微早些而已,没想到你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多大的事,值得你这样,在慧慧心里我是那样不近人情的人吗?” “嗯嗯都是臣妾不好,臣妾一时慌了,皇上最好。”庄书怡在萧承熠怀里蹭了蹭,涕泪全都蹭在萧承熠身上。 萧承熠低头看着心下无奈,但只要她不是心里想着别的男人,怎么都好。莫说慧慧刚才慌了,他自己也慌…… 守在书房外的宫女们太监们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他们听到了皇上的怒吼声,还听到了婕妤的哭声……德妃娘娘果然没叫自家主子做好事啊!春雪几个心里后悔,应该早点提醒婕妤,如今惹怒了皇上,可如何是好,他们怕也是逃不了一顿罚。 几人正想着,听到皇上宣他们进去。 “打些水给你们婕妤洗脸。”萧承熠道。“今日之事不许外传。” “是。”宫女们应下。 庄书怡这会儿已经坐在案几前,摆弄着刚才被她弄坏的面人,正一脸痛心地准备重做。 萧承熠看了眼庄书怡,心下微叹,真是又憨又傻!德妃要这个面人想做什么,她肯定不知道,还傻傻地为人家担心呢! 萧承熠回到安泰殿,便叫高良暗里去查这事,不要惊动任何人。德妃最好不要利用慧慧做的裴筑做什么歹毒之事,不然不管是为着慧慧和裴筑,他都不会轻饶她。 凝萃宫里,庄书怡洗过脸,正在吃茶点。 春雪小心问道:“婕妤,皇上,没生您气吧?” 庄书怡叹气:“生了老大的气呢,不过现在应该已经好了。” “德妃娘娘,到底叫您做什么?”春雪又问。 娇憨小贵妃 第55节 “你们还是不要问,知道了不好。”庄书怡说着吃了块绿豆糕。“我和皇上知道就行了。” 宫女们都不敢再问了,既然皇上知道,那她们也不用太担心了。 “你们谁去和德妃娘娘说一声,今日做不好了,叫红缨明日再来取。”庄书怡道。 冬晴道:“奴婢这就去。” 冬晴到了德妃处,并不敢说皇上已经知道此事,只说婕妤身子不适,今日做不完。德妃没有怀疑冬晴的话,倒是担心庄书怡的身子,想要来看她。冬晴便实说,他们婕妤来月事了,德妃才没在多问。 第二日下午,红缨来凝萃宫取走了装着面塑的锦盒。一直盯着红缨的小太监,忙去禀告高良。 高良又禀告萧承熠。 天黑后,德妃带着锦盒去了凤仪宫。 “去了凤仪宫?”萧承熠听到高良的禀告,反问了一句。 “是,德妃娘娘带着那个锦盒去了凤仪宫。”高良道。 这么说,那个面人是曲茹馨要的……若是曲茹馨要的,这倒不难理解了。裴筑确实是她的心上人。只是曲茹馨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德妃?还是这里头还有没有别的猫腻? “朕知道了,继续叫人盯着德妃和皇后。抓她们身边的人审一审。”萧承熠道。 皇后藏着裴筑的面人,这个面人又是庄书怡做的,这件事本身就已经牵扯到庄书怡了,他定然要查清楚的。 事关慧慧,他不得不重视。萧承熠想起昨日自己发怒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他也真是被气糊涂了,还好他听了慧慧的解释,也算她知道孰轻孰重,没有一瞒到底…… 隔天,高良来禀告道:“皇上,老奴审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说是德妃娘娘从今年三月开始就频繁缠着皇后娘娘,好像还把皇后娘娘惹怒了几次,惹得皇后娘娘对她避而不见。后来不知为何,两人关系又好了。她们一起说话时,会避着人。皇后娘娘也时常独自一人待着。” 萧承熠听了高良所言,微蹙着眉头,这么说来,这件事应该是德妃挑起的。萧承熠心里有了推断,应该是德妃先知道了皇后与裴筑的事,之后才找庄书怡做了裴筑的面人送给皇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很显然,她有求于皇后,送裴筑的面人即是讨好也是威胁。 这个德妃!为着自己的事,把慧慧骗得团团转,还差点叫他和慧慧之间起了误会。 萧承熠脸一黑,道:“你去把德妃身边的人审一审,看德妃到底要求皇后什么事,别声张。” 当初就不该让德妃进宫,她自己也不愿,可惜那时候的自己做不了主。萧承熠想着后宫的那些女人们,心道早些将她们全都放出宫去算了。她们或许都和曲茹馨一样,心里藏着心上人呢。 他要慧慧一个就够了! 想到庄书怡,萧承熠便有些坐不住了,这几日他没去凝萃宫,想叫庄书怡长长记性。她长没长记性不好说,他倒是一闲下来,就想她。 若是慧慧早日诞下太子就好了,萧承熠这么想着,已经站起身,往外头走去。 庄书怡确实长记性了,皇上一连几日没来,她心里怎么能不慌,担心皇上还在生气,又不敢主动去问。 “婕妤,皇上往凝萃宫来了!”春雪进寝宫禀告。 “真的!”庄书怡忙笑着站起身,摸摸自己的发髻,又理理衣裳,“春雪,我这样见皇上可以吗?” “自然可以的。”春雪上下打量一番道。 庄书怡自己不放心,走到梳妆台前,瞧了瞧自己,又取了支蝶恋花的钗插在发髻上,这才出了寝宫去迎驾。 庄书怡出了正殿便看到皇上也正踏进宫院,她心下一喜,很想像之前一样扑进皇上怀里,可她脚步跨出去,又生了怯,心想皇上说不定还在生气呢。她规规矩矩地走到皇上跟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萧承熠一见庄书怡这模样,便知道她应当是反省过了。他将她扶起,顺手牵住她的手,往寝宫走去。 庄书怡看看自己被萧承熠牵着的手,一咬唇,偷偷笑了。 萧承熠斜眼看到庄书怡的模样,也忍不住发笑,他的慧慧真可爱啊…… 第50章 ◎“那日是我不好……”◎ 两人牵手进了寝殿,萧承熠想放开庄书怡的手入座,却被她反握住了。他看她,只见庄书怡面色微红,微垂着头,抬眼看他,眼神中带着一些害羞和执着。 萧承熠笑道:“怎么,不想放开我?” 庄书怡紧紧握住萧承熠的手,边摇头边说道:“不想。” “那就不放吧。”萧承熠便由着她牵着。 两人入座后也不松开,宫女打了水来给萧承熠净手,庄书怡也不放,与他的手一同放入水中。吃茶也不放,用膳也不放,就这么一直握着。 晚膳过后,萧承熠见庄书怡还不放开他,便小声问道:“等下我要沐浴,慧慧也牵着?我可是非常乐意的。” 庄书怡脸一红,虽然没回答,但看她的神色像是即便他要沐浴,她也不放的。 萧承熠抬起他和庄书怡握在一起的手,无奈笑道:“慧慧是怕我跑了还是怎么?” “臣妾就是想牵。”庄书怡道。 “好,那便牵着吧。”萧承熠感觉两人手心不分彼此都是汗,黏在了一起。 晚膳后,两人牵手在小花园散步,庄书怡丝毫没有放开萧承熠的意思。 “慧慧该不会我明日上朝也要跟着去?”萧承熠心里虽然对庄书怡的依赖开心得不得了,却还是想要逗她。 “那,臣妾还是不能去的。”庄书怡道。 萧承熠笑,听她的意思,只要能去她也要跟着一起了。萧承熠转念一想,莫非是自己那日太凶,她还在害怕,在不安,怕他会生气,才会这样粘着他? 想到这,萧承熠心下不免自责起来,那日不该那样凶她,他停下脚步,看着庄书怡,温声道:“慧慧,那日是我不好,一时被气昏了头,对你太凶,叫你害怕了,往后再不会了。” 庄书怡看着萧承熠,她没说话,只是看看萧承熠,又垂下头,轻轻点了一下。 萧承熠又想起自己这几日没来,慧慧心里不知多不安,心下越发觉得愧疚,他竟只顾着叫她长记性,不要再欺瞒自己,没想到她心里会多想,会害怕,而且还是在他发怒之后。 萧承熠换了一只手,牵住庄书怡,婆文海棠废文都在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声音越发温柔低沉:“我的手,你想什么时候牵就什么时候牵,只给你牵,慧慧不要怕。” 庄书怡又点点头,头垂得低低的,萧承熠看到她唇角弯弯…… 两人散步回去,萧承熠没多言,直接牵着庄书怡进了净房,庄书怡也不跑,还是牵着萧承熠不松手。 “既然慧慧一时一刻也离不了我,那就一起沐浴吧。”萧承熠说着去解庄书怡的衣裳。 庄书怡只管脸红,但不躲,萧承熠实在被庄书怡的样子给取悦了。很快两人衣衫褪尽,进了大浴桶。 萧承熠反握住庄书怡的用,让她的手抚过自己,不管他将她的手放在何处,她都没有躲开,任由萧承熠指引她摆弄。 萧承熠咬着庄书怡的耳垂道:“我们还可以靠得更紧,更加分不开,慧慧要吗?” 哗啦作响的水声里,庄书怡的声音很轻,但萧承熠还是听到了,她说:“要。” …… “皇上,可以了……您,出去吧……”庄书怡气若游丝,后背贴着萧承熠的胸膛。 “慧慧不是不想与我分开么?”萧承熠哑着嗓子,低声笑道。 “难受~”庄书怡累得睁不开眼,声音也极轻,她想翻身,但整个人被萧承熠禁锢在他怀中。 又累又困的庄书怡在说完这句话,没等到萧承熠回应,她就睡着了。萧承熠见庄书怡睡着了,索性也这么睡了。 “婕妤,该起身了。” 庄书怡被春雪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坐起身,感觉一阵不适,猛地想起凌晨的事,脸顿时涨红。她与皇上一整夜没分开,皇上晨起时,竟然直接又…… 庄书怡捂着脸,声音从指缝露出:“我要沐浴……” 春雪笑道:“已经备好水了,您这就可以去沐浴了。” 庄书怡洗净身子,但脸上的红晕却退不下去,她觉得自己这样子实在没脸见人,索性称病没有去凤仪宫给皇后请安。 淑妃和德妃还以为庄书怡真的病了,从凤仪宫离开后,便一起来看庄书怡。 庄书怡本来也躺在床上歇着,正好装起病来。 淑妃和德妃坐在床边,此时已经七月底,庄书怡的象牙席已经换下,庄书怡身上裹着薄薄的丝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慧慧你身子不要紧吧,可叫太医瞧了?太医怎么说?”德妃关切地问道。 庄书怡不想和两位娘娘撒谎,可那种事,她到底也说不出口。皇上也跟她说过,不可以和别的妃嫔私下说她是怎么侍寝的,虽然她也从来没打算跟谁说就是…… “不要紧,没叫太医瞧,就是月事……”庄书怡小声道。 两人听是因为这个,没有继续追问,淑妃道:“可是肚子疼?我家有一剂药方,效果很好,回头叫人给你送来。” 庄书怡虚弱道:“肚子不疼,就是人没力气。” 德妃道:“那还是身子弱,你看我从小习武,一点事都没有。要不,我教你一套拳法,保管你练了强身健体。” 庄书怡见自己明明撒谎,却惹得两位姐姐这么关心自己,心下愧疚,竟泛起泪花来:“多谢两位姐姐。” 两人见庄书怡这般动容,倒是越发怜爱她几分。 “都叫姐姐了,怎么还客气上了。”德妃笑道,淑妃也跟着点头。 两人陪庄书怡说了会儿话,见她面露倦意,当真身子困乏无力,两人便告辞了。 庄书怡是真的困,昨夜睡得晚,晨起又被折腾一番…… 德妃和淑妃两人刚出凝萃宫,却见皇上迎面走来了,两人皆是一愣。他们现在除了在宫宴上,很少在宫里见到皇上了。 萧承熠看到她们也是脚步一顿。 淑妃和德妃上前给萧承熠见礼。 “你们去看庄婕妤了?”萧承熠问道。 “是。”两人应道。 “嗯。”萧承熠应了声,他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没有再多言,直接离开了。 淑妃和德妃驻足,看着皇上进了凝萃宫。 德妃啧啧两声,淑妃看她:“你啧嘴做什么。” 德妃笑笑:“没什么,就是没想到咱们皇上竟然是这样的人。”说着她小声对淑妃道,“哎,你怎么想的?” 淑妃不解地看德妃一眼:“什么怎么想?” “皇上独宠慧慧啊!”德妃道,“有没有什么嫉妒啊,羡慕啊这种……” 淑妃白了德妃一眼,抬脚大步朝前走了。德妃忙追上去,嘻嘻笑了两声:“我反正没有,哎,你有没有嘛。” “那是慧慧。”淑妃道。“我是宫里第一个与她交好的,你说呢!” 德妃笑笑:“也是,她也是以你为先,别看她看着好像憨憨的不聪明,心里有杆秤,明白着呢。” 淑妃颔首,没接话,两人到了路口,各自分开回宫了。 娇憨小贵妃 第56节 萧承熠下了朝,听说庄书怡病了,以为自己昨夜和今晨做得太过伤到她了,心下担心,立马赶了过来。 进了凝萃宫,萧承熠便问迎上来的冬晴:“你们婕妤身子如何,可请太医瞧过了。” 冬晴小声道:“婕妤身子无碍,她就是不好意思去凤仪宫。” 萧承熠没想到是这样,嘴角上扬,大步往寝宫走去。 庄书怡昏昏欲睡,将宫女都遣走,萧承熠来到床边时,她本快要睡着,听到萧承熠的脚步声便清醒几分。她睁开眼,萧承熠已经打帘子进来了,想闭眼装睡都来不及。 萧承熠坐到床边,笑着将自己的手递过去:“要牵吗?” 庄书怡不吱声,将萧承熠的手牵住,然后放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口,然后道:“皇上怎么这会儿来了?” “听说你病了,来瞧你,下次再称病,记得请太医来瞧,做戏要做全。”萧承熠笑道。 “可是臣妾没生病,太医不是一瞧就瞧出来了?”庄书怡疑惑道。 “这你就不懂了,只要你说自己不舒服,太医是不会说你没病的。”萧承熠温声道。 庄书怡瞪大眼:“这样也能做太医,这是庸医吧?” 萧承熠失笑:“不是你想的那样,宫里的太医和民间的大夫不太一样。” “那太医就……随便胡说啊?”庄书怡不解道。 “也不是胡说,只是他们就算知道是装病,也会顺着主子们的意思来。若是真的病了,他们也会好生治病的。”萧承熠解释道。 庄书怡有些明白了,道:“就是,行个方便?陪着做做戏?” “是这个意思。”萧承熠颔首道。 庄书怡沉思片刻后道:“如果大家都知道可以这样,不是对方也知道是在装病?会不会追究?” 萧承熠笑道:“就是知道是装病,一般也不会追究的。” 庄书怡叹了一声:“宫里确实什么都不一样呢。” “好啦,不说这些,你知道就行了。”萧承熠揉了揉庄书怡的头顶,站起身道,“既然没生病,我就回安泰殿了。” 庄书怡松开萧承熠的手,乖巧点头:“恭送皇上。” 萧承熠笑着离开凝萃宫,回到安泰殿后,高良禀告道:“恭亲王妃带着六公子进宫给太后请安了。” “又来了?”萧承熠冷声道。 “是。”高良道。 自从上次太后寿宴,恭亲王幼子得太后喜欢,这已经他们第三次进宫给太后请安了。 “朕知道了。”萧承熠应道。 萧承熠脸色越发冷了几分,他可以断定,太后定然没失忆,就算先前真的失忆,现在肯定也恢复了。她不会无缘无故接触恭亲王和他幼子,她打得什么算盘,他明白得很。 经过曲家之事,他们母子之间的情分早就荡然无存,太后接触恭亲王幼子,这是要拿他子嗣问题做文章了。 这种事在历朝历代也不新鲜,皇上无子,过继亲王之子为太子,历朝有之,只是他才二十出头,太后便这么迫不及待要替他过继孩子了? 八月初一,萧承熠去了凤仪宫。萧承熠觉得曲茹馨,瞧着精神好像不错,莫非是因为得了裴筑的面人? 两人相对而坐,萧承熠道:“近来,你可常去给太后请安?” “去,去了。不过近来母后似乎更喜欢和恭亲王妃说话……”曲茹馨道。 “太后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萧承熠问道。 曲茹馨摇头:“还是和从前一样……”说着她顿了一下道,“催我生皇子的次数倒是多了。” 萧承熠看看曲茹馨:“你没说漏什么吧?” 曲茹馨忙摇头:“没有,没有,我还要命呢……” “那就好。”萧承熠道,说着他故意朝床榻看看,他猜皇后肯定把裴筑的面人藏在床上呢,“近来,你和德妃倒是走得近。” 曲茹馨面色微变,笑笑:“都在一个宫里头,算不得多亲近。德妃性子活泼,我与她一起心里也疏阔些。” “她是有些疯气在身上的,你别跟着她胡闹。”萧承熠试探道,果然曲茹馨神色慌乱,避开他的眼睛。 “臣妾不敢!”曲茹馨道。 看曲茹馨的神情,萧承熠便知道,德妃果然真的要胡闹。萧承熠怕打草惊蛇,没有继续追问,只看着曲茹馨,嫌弃道:“你这样慌慌张张,在太后跟前能骗得过她的眼?” 曲茹馨顿时收了脸上的神情,但她确实也担心自己被太后识破,尤其太后近来时不时问她有没有照她说的方式和皇上同房……她每次都提心吊胆地编瞎话,虽说同房该做什么她都知道,但做没做过肯定还是不一样的。 “你怎么了?”萧承熠不悦道,好好的,曲茹馨的脸竟然红起来了。 曲茹馨小声道:“太后,前些日子教了我一个法子,说是,容易受孕,近来总是问我……我们先前是怎么同房的。” 萧承熠看着曲茹馨的模样,心下了然,定是她不知什么时候露了马脚,被太后瞧出来了,太后在试探她,不用多想也知,太后肯定已经识破。 萧承熠心里有了猜测,太后为什么会迫不及待地接触恭亲王,她怕是认定自己无能,不能诞下皇嗣。她有恃无恐,可以打着为了萧家江山的名号,明目张胆地干涉皇嗣之事。 只要太后多接触几个后宫妃嫔,应该不难查出,他从来没有叫她们侍寝过,除非她问庄书怡。看来他有必要叮嘱一下慧慧,若是太后问起她,她一定要好好回答,叫太后以为她也没有侍寝过。 既然太后要把事做绝,他不如将计就计。 第51章 ◎支起身子吻她脸颊:“都依你。”◎ 萧承熠在凤仪宫待了一个多时辰,他来时随身携带了一本书,不与曲茹馨说话时,便坐着看书。曲茹馨一直坐立不安,似乎想叫他早点离开。因此他起身时,曲茹馨也忙着跟着起身,明显松了口气。 “太后明日若是问你,你会说吗?”萧承熠道。 曲茹馨点头:“我会说……”皇上今日特意待了这么久,是什么意思她心里明白,不就是叫她明日和太后好交代么。曲茹馨觉得皇上有时候还挺通情达理,自己不愿意同房便一直替她瞒着…… 萧承熠不放心,又教了曲茹馨一些说辞才离开。 萧承熠离开凤仪宫,天色已晚,各宫各院落了锁,初秋的晚风,带着些许清凉。萧承熠没乘辇,缓步回安泰殿去,心里仍想着与太后之间可能将会有的交锋,这次过后,他必要她再也掀不起风浪来。 走到可以去往凝萃宫的岔路萧承熠犹豫了一下,还是作罢,这么晚了,就不扰她清梦了。萧承熠微叹一声,直接回安泰殿。 翌日,不出萧承熠所料,太后果然请皇后过去说话。正好是初二,太后自然而然地问起皇上昨夜是否去凤仪宫,两人之间是否同房。 皇后与以往的害羞扭捏不同,今日她虽仍有害羞,但害羞中略带不满地道:“母后,儿臣与皇上说了您的法子。皇上虽然同意了,也照做了,但他像是办公差似的……只待了一个多时辰便走了。” 太后一愣:“皇上与你同房,很草率?” 皇后点头,迟疑道:“嗯……也不能说很草率,母后您也别细问了,儿臣也没脸说,说得倒像是儿臣有什么不满似的……” 太后笑笑,到底没有细问,只是心里有点疑惑,莫非她先前猜错了?皇上和皇后真的同房了?还是说皇上已经有所察觉,故意教皇后这么说的? 母子俩都在猜测对方的意图,但太后心里还是有些把握,毕竟她已经查到几个曾经侍寝过的妃嫔都没有真正的和皇上同房。可惜皇上的太医嘴太硬,半点不肯透漏皇上的身子到底如何。那个庄婕妤必然和皇上一条心,问也问不出真话,反倒要被皇上知道,她是不会直接问的。 八月上,宫里便开始忙着中秋的宫宴。 皇后似乎比从前对宫内各样事务越发上心起来,中秋宫宴之事,由她操办,德妃协助。两人几乎每日都要在一处说好久的话,大多数时候都会避开宫女,只有有事吩咐的时候,才叫人。 萧承熠一直叫人暗中盯着她们,想看看德妃到底想要干什么,她似乎藏得很深,连她的贴身宫女也还不清楚,只知道她好像有事求皇后娘娘。 这些日子,凤仪宫来往的管事太监宫女多,事务也多,终于有个胆大心细的宫女,藏在凤仪宫的寝宫内,偷听到了德妃和皇后的交谈。 当她听到德妃娘娘,竟然想要逃出宫去后,差点吓得惊叫出声,暴露自己。她熬了大半日,终于找了个机会,将话递给了高良。 高良这样老成的太监,听了宫女的回话后也惊到了,立马道:“你可要守口如瓶,这事再有一个人知道,不光你,你家满门小命不保。” “公公我明白!您不放心,可以把奴婢先关起来。”小宫女道。 “知道你是个机灵的。”高良本就要把小宫女与别人隔开,见她主动说了,便道,“回头给你从凤仪宫先要出来,事了了再放你,放心,公公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安置好小宫女,高良便去给萧承熠回话。 萧承熠也是没想到,愣了两息道:“德妃想让皇后帮她逃出宫去?” “是,目前皇后娘娘还没松口,但似乎已经有松动的意思了。”高良道。 萧承熠气笑了:“冯家还真是虎父无犬女,他们把朕的皇宫当什么了?” 高良道:“皇上,此事,当如何处置?” “先不管她们。”萧承熠道,“知道她想做什么,防着就是,朕就不信,她真的能逃出去。”就算曲茹馨答应帮她,就她那个脑子,他不信她能想出什么好法子。 不过德妃的出逃倒是可以利用一番,到时候,借此解散后宫倒是不错……萧承熠心里有了主意。 - “又要宫宴啦!” 这日,庄书怡从凤仪宫回来,长长地叹了一声。想她还是才人的时候,最喜欢宫里有宫宴,就算轮不到她参加,也能得到许多赏赐。 如今她不喜欢了,要守规矩,一坐就是很久,她还离皇上好远,要看着皇上和皇后坐在一处……还有明明是团圆的日子,却没有一个亲人。 想到这,庄书怡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她离开青阳快两年了,一点家里的消息都没有,她进宫前曾托教她认字的先生写了一封信回家,也不知道他们收到没有。 一整日庄书怡都有些提不起精神来,在书房捏了娘亲的面人,捏着捏着就哭了。 庄婕妤好好的突然哭了,伺候的素香慌了神:“婕妤,您怎么了这是?” “想家了。”庄书怡呜咽道。 素香听庄书怡这么一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哄,反而自己也跟着想起家来。 萧承熠晚上到凝萃宫时,感觉凝萃宫气氛怪怪的,比平时要沉闷些,宫女们瞧着似乎都不太开心,庄书怡今日也没有欢欢喜喜地出来迎他。 进了寝宫,只见庄书怡坐在榻上,手托腮正在发呆,连他进来了都没发现。 春雪要提醒庄书怡,被萧承熠抬手制止了,直到他快走到她跟前,她才回神,但也没有像平日那样扑进他怀里,而是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萧承熠上前轻捏她的脸:“还没下霜呢,怎么就把我们慧慧给打蔫了?怎么了这是?” 庄书怡咬着唇,看向萧承熠,过了几息才道:“想皇上了。” 萧承熠失笑:“我前日和昨日都来,怎么就想我了。” “就想了。”庄书怡说着拉着萧承熠的衣袖,叫他抱住自己,她则贴着萧承熠的腹部,抱住他的腰,倒像是真的离了他很久,十分想念似的。 萧承熠抚着庄书怡鬓角的发,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儿,庄书怡才抬头看萧承熠道:“皇上,中秋的宫宴臣妾可以不去吗?” “就那么不喜欢宫宴,要不是你去年参见了除夕的宫宴,你现在还在北苑做小才人呢。”萧承熠低头看着庄书怡,嘴角噙着笑,又回想起当时的情境来。这大半年,自己能有这般大的变化,全是她的功劳。 庄书怡也想起那日来问道:“对了,皇上是怎么看到臣妾的呢,明明臣妾坐在末端,又有那么多人,臣妾也不是样貌最出众的。” 萧承熠捏了捏庄书怡的小脸:“虽然有那么多人,但只顾着吃,吃饱了就睡的,就只有你一个,想叫我看不见都不成。” 娇憨小贵妃 第57节 “果然是因为我能吃能睡啊……”庄书怡摸着自己被萧承熠捏过的脸颊,憨笑一声。 萧承熠笑笑:“所以你得参加宫宴,你若不参加,我一个人,多孤单。” 庄书怡嘟哝道:“全后宫不都是您的人……” 萧承熠在庄书怡额头弹了一下:“小没良心的,是不是,你心里不知道?” 庄书怡笑嘻嘻:“好啦,臣妾参加就是了。” 跟萧承熠这么一闹,庄书怡思乡之情也淡了。 萧承熠坐到庄书怡身侧,将她揽进怀中,小声道:“不会一直叫远远坐着、看着,一直离我那么远的。相信我,不会叫你等太久。” 庄书怡若是不明白皇上这话里的意思,就真是傻子了,她将萧承熠抱紧,轻轻应了声好。 天公不作美,中秋这日,下着大雨,赏花赏月皆是不成,常春阁内,雨声太响,把丝竹声都盖过。 宴席散场时,雨非但没停,还越下越大,太后以不舍得孙儿受怕为由,将恭亲王幼子带回了懿和宫。 今日来参加宫宴的宗亲不算少数,太后此举,不得不叫他们多想。恭亲王幼子在懿和宫一待就是好几日,于是宗亲之间,开始传皇上身子弱,不能有后,要过继恭亲王幼子为太子。 这话很快就传到宫中,传遍六宫。 这日,萧承熠下朝,更衣过后,高良禀告道:“皇上,太后娘娘请您过去。” 萧承熠道:“知道了。” 高良又道:“太后今早派人将六公子送出宫去了。” 萧承熠嗯了一声,表示知晓,便往懿和宫去。 到了懿和宫,只见太后满脸怒意,未等萧承熠开口便道:“哀家瞧着宗亲里有些人也该整治一番了,竟然那般胡言乱语!” 萧承熠行了个不太规矩的晚辈礼,自行落座,道:“母后倒不必这般动怒,不过是谣言罢了。” 太后怒道:“这岂是寻常谣言!这是要动摇我大梁朝的根基呢!” 萧承熠看看太后:“他们说了又不算。” “话是如此,母后心里还是气不过。”太后说着叹了一声,看着萧承熠,脸上换上愧疚的神情,“也是哀家不好,对恭亲王家的小六儿确实亲近过了头,母后往后不了。” 萧承熠道:“虽说与您没有血缘关系,到底也算您的孙儿,祖母疼爱孙儿,无可厚非,回头敲打他们一番便是。” 太后又道:“皇儿也说了,他与哀家没有血缘关心,哀家还是想早点抱上的嫡嫡亲亲的孙儿。” “快了。”萧承熠道。 太后见萧承熠对此事十分敷衍,似乎并不在乎谣言怎么传,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颇感无力。 当日,恭亲王夫妇也进宫请罪、表忠心,萧承熠依然是一副大度的模样,似乎半点都不介怀。 庄书怡也听说了这个传言,她性子直,脑子不会转弯,还不知道这里头的玄机,可气坏了。她不但生气,背地还嘀咕,自己怎么还不有孕,她要是有孕了,这个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 萧承熠到凝萃宫,庄书怡也不提这事,怕他生气,只和他说东道西,话比平日多得多,还专挑有趣的说,非把萧承熠逗得开怀大笑,她才放了心。 萧承熠岂能不明白庄书怡的心,心里喜欢得恨不得把庄书怡捧在手心里,极尽疼爱才好。 入夜,庄书怡也格外主动些……事后,她不急着叫水,更不提要沐浴,双腿并得紧紧的,一动不动…… 她的小动作,小心思,全都落在萧承熠眼里。 她叽叽喳喳说了一整晚的话,没一句是关心,却处处在关心。她的主动,她的小心思,自以为藏的好,却全都泄露…… 萧承熠从背后抱着庄书怡,没叫她看见自己湿润的眼。 “慧慧,我何德何能,能得到你这样的女子。”萧承熠在庄书怡身后轻声呢喃道。 庄书怡并拢双腿,整个人有些僵硬,她想转身,还是忍住了,只是细声道:“臣妾只是最寻常不过的女子。” 萧承熠将庄书怡抱得更紧:“慧慧不普通,若不是慧慧,现在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样,往后的大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哪有……”庄书怡没想到自己还关系到大梁朝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外头的传言,你不必理会,我与慧慧迟早会有孩子,我和慧慧的孩子,不是为我抵挡谣言而降生的,该来就来了,慧慧千万不要多想,好不好?”萧承熠抱紧庄书怡,声音低沉温柔。 庄书怡终于还是翻了个身,脸贴着萧承熠的胸膛:“可是皇上明明只宠幸臣妾一人,臣妾却一直没能有孕……” 萧承熠抬起庄书怡的下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不许再乱想,就是时机未到罢了,我偷偷告诉你,这话就是我叫人传的。” 庄书怡惊得张大嘴巴:“皇上……为什么要这样?” “为了将计就计,所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知道吗?”萧承熠道。 庄书怡双臂抵在萧承熠胸前,凶狠狠地看着他:“皇上不早说,害我今天背地里骂人骂了一天。” 萧承熠失笑:“慧慧骂谁?怎么骂的?” 庄书怡又翻过身:“哼,不告诉你。” “骂来听听。”萧承熠笑道。 “臣妾可不敢在皇上面前骂人。”庄书怡道。 “皇上命令你骂。”萧承熠道。 “臣妾抗旨。” 萧承熠又贴上去:“身子难受吗,叫水来给你清洗好不好?” 庄书怡假意打了个哈欠:“哎呀,好困,明早起来再洗吧。” 萧承熠知道庄书怡心里还不死心,便笑笑,支起身子吻她脸颊:“都依你。” 第52章 ◎他视她为妻◎ 八月底,凌烟宫。 淑妃正接待家中长嫂,明国公世子夫人。世子夫人素来有些怕这个小姑,这会儿在淑妃跟前也颇为拘谨。世子夫人娘亲是宁安县主,因此也算得上皇亲,进宫来要顺利些,不得已揽下这差事。 淑妃还是一惯清冷的样子,神色淡淡的,并不为家中来人而有半点欢喜,甚至比平日神色还要冷些,越发叫世子夫人瞧了心里发怵。 世子夫人将家中长辈、子侄的事与淑妃说了一些,东拉西扯,终于说到正题。 “娘娘,您给句准话,皇上到底……”身边明明没人,世子夫人仍是左顾右盼,最后用极轻的声音说道。 淑妃蹙着眉,声音清冷道:“到底什么?” 世子夫人尴尬地陪笑:“娘娘,心里知道,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臣妇难得进宫一趟,家中夫人、侯爷都等着您的话呢。” 淑妃冷笑一声:“怎么,外头的风言风语,家里当真了,准备在皇嗣这事上掺和一脚?” “这……也不是非要做些什么,好歹心里有点数。”世子夫人道。若是皇上当真无能,不能诞下子嗣,那提早做些准备也是应当的。 “本宫只知道,身为臣子,享着爵位,拿着俸禄,应当忠心不二。”淑妃冷声。 虽然已经入秋,世子夫人和淑妃说了一会儿话便觉得汗涔涔的,忙点头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只是外头实在传得……家里也是为娘娘担心。” “回去和爹娘说,他们若是敢乱掺和,就做好被抄家的准备。”淑妃冷声道。 世子夫人脸色难看得很,娘娘是一句准话都没有,回去也不知道该怎么交待。无奈之余,也没忘从袖兜里掏出一个药方来,递给淑妃。小声道:“这个药方,吃了对身子无碍,能助女子有孕。” 淑妃收下药方,语气稍微缓和一些:“往后不要为这事进宫来,这个时候,你们进宫来,就是明晃晃地告诉皇上,你们听信了谣言,坐不住了。皇上便是找个由头治本宫的罪,也是豪不费事。” “我,这……”世子夫人一时脸色微变,面色担忧。 “你回去吧,非要问,本宫就只能说,不能掺和,问也不能问。”淑妃道。“若是不听我的,将来出了事,我是绝对不会管的。” 世子夫人听淑妃这么说,忙应下:“我会和侯爷、夫人说的,娘娘请放心。” “无事便回去吧,往后不要来了。”淑妃道。 世子夫人不敢多留,只能行礼告退。她前脚离开凌烟宫,淑妃便将刚才那张药方从袖中掏出给撕了,这种东西对她毫无用处。 像明国公府这样的人家不在少数,朝中局势瞬息万变,皇嗣又是天大的事,谁都想要早些知道。 宗亲之间,私下动作就更多。其中不乏有想要和恭亲王六子争一个高低的。若是皇上当真不能生育子嗣,从宗亲里挑嗣子,也不是非得恭亲王家,自然应该多选几个,比个高下…… 因着萧承熠的刻意放任甚至暗中鼓动,谣言越传越猛,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太后觉得事态与她料想得不太一样,皇上的反应太过平淡了,甚至是在放纵。如今竟然时不时有宗亲敢打着给她请安的名号,进宫来见她,意图十分明显,皇上竟然也不过问。 皇上不可能看不出来,太后担心事情不在自己掌控,到时无法收场,果断下了一道懿旨,呵斥了宗亲,勒令他们不许再进宫,言辞十分激烈,甚至还罚了好几人。 太后的懿旨,朝堂上忠臣的弹劾,加上即将到来的万寿节,谣言终于渐渐被压了下来,但盯着皇上后宫的人,仍不在少数,暗地里的较劲也丝毫没落下。 后宫也颇不平静,被曾招到安泰殿,却最终没能真正侍寝的妃嫔们,心里都有些怀疑,德妃便也是其中一个。 这日,德妃在和皇后商议过万寿节之事后,小声道:“皇后娘娘,老实说,臣妾是没有侍寝过的。” 皇后道:“你不是和皇上差点打起来,被他赶出去了么。” “我现在想想,觉得皇上有可能是故意激怒我,想和我打架,不想我侍寝。”德妃道。 皇后看看德妃:“你该不会也信了那谣言?” 德妃道:“但是当时皇上真的很刻意,您想想,先前总有妃嫔因侍寝被皇上处置。后宫到现在,一个皇子公主都没有。”说着德妃打量一下皇后,“您和皇上……” 皇后被德妃这么一说,心下也开始怀疑起来,莫非皇上一直不和自己圆房,不是因为发现她心里有裴筑,而是他根本就不行? 若真是这样,自己可真是白受他那么多气了!但如今她是万不能叫人知道这事的,皇后想到庄书怡,道:“没准皇上就是不喜欢你这样的,你瞧现在庄婕妤多受宠。” 德妃想想觉得也是,便嬉笑道:“不管皇上如何,总归我是要出宫的。” 皇后没接德妃的话,心里还在盘算着,皇上真的不行的可能性有多大。 如果皇上真的不行,那也应该是她这个皇后在宗亲里挑一个孩子当嗣子,将来她名正言顺当太后。但如今曲家名声不好,加上皇上与自己关系一般,只怕不能如她愿…… 德妃与淑妃娘家显赫,为着以防再出现下一个曲家,皇上和宗亲应该也不会同意,想来想去,皇后觉得皇上如果真的那样,给嗣子挑娘的话,会挑庄婕妤…… 皇后思绪纷呈,心里又开始动摇,若是她和太后联手呢……不行不行,她很快将自己的想法否定了,心里对眼前的一切又升起一股厌烦之情。 “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宫去啊……” 德妃的一声感叹拉回皇后的思绪,她心下不禁想,要不她和德妃一起逃出去算了!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白了德妃一眼:“不要成日挂在嘴上说,若是被人听了去,你就死定了。” 德妃从凤仪宫出来,没有回自己宫中,去了凌烟宫。 淑妃一见她,便语带讥诮:“今日不助皇后娘娘协理六宫,来我这儿做什么?”近来德妃与皇后走得近,她心里觉得蹊跷,但一直没找到机会问。 德妃嬉笑:“淑妃,你真正侍寝过吗?” 娇憨小贵妃 第58节 “这是什么话,我当然侍寝过。”淑妃莫名其妙地看了德妃一眼,“你以为都当你一样呢?” “也是哦,你这样的大美人。”德妃打了个哈哈。 “倒是你,近来一直缠着皇后娘娘做什么?”淑妃问。 “皇后娘娘身子不好,我协助她罢了。”德妃道。 淑妃可不信德妃的话,瞥了她一眼:“我看你还是安生些的好。” 德妃笑嘻嘻应着,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宫里宫外,人心各异,只有庄书怡在为一件事发愁——万寿节就要到了,她到底该送皇上什么贺礼。 “我到底该送皇上什么贺礼啊!” 凝萃宫的宫人们,每日都要听自家主子说好多次这句话,每个人都被她问过。晨起时要说,用膳要说,吃茶点要说,荡秋千荡到最高处要说,在花园散步就问花,在水榭喂鱼就问鱼,连路过的鸟儿停在宫墙都要被她问一句:“我该给皇上送什么贺礼?” “婕妤,您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皇上肯定知道的,实在不必要这样烦恼。”春雪道。 “哎呀,心意心意,嘴上说说,最是没用。”庄书怡道。 春雪笑道:“但是皇上想要什么都有啊,只有心意最珍贵。” 庄书怡觉得苦恼的正是皇上想要什么都有,这天下都是他的,她还能给他什么呢?若是她能怀上皇子或者公主就好了,那皇上肯定最喜欢,她自己也特别期待……但是这种事又勉强不得,她稍微表现得明显一点,反而惹皇上为她担心,为她心疼。 “那用什么才能代表我的心意嘛!”庄书怡继续发愁。 萧承熠来到凝萃宫,庄书怡正站在宫院里,对着停在宫墙上的蝴蝶说:“蝴蝶,你说我该送皇上什么贺礼好?” “慧慧,我看你要魔怔了。”萧承熠对庄书怡这些日子的表现了如指掌,见她已经开始和蝴蝶说话,忍不住笑道。 庄书怡转头,挪着小碎步到萧承熠跟前:“臣妾真的很发愁。” “好了,莫要发愁,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往后每年都有生辰,你不是年年要发愁?”萧承熠道,“慧慧在我身边,比什么都强。” 庄书怡嘴上是应了,心里还是放不下。 入夜,庄书怡仍是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萧承熠没想到,一个贺礼竟把她为难成这样。他将庄书怡搂进怀中,哄道:“慧慧的心意我全都明白,不需要附加在任何看得见的物件上。只要看到你,想到你,我就能感受到,这还不够?” “皇上~”庄书怡窝在萧承熠怀里,脸使劲在他胸膛上蹭着,亲着,咬着…… 这叫萧承熠如何能忍?他凑到她耳边,蛊惑着庄书怡:“我今日先讨些贺礼,慧慧这样……” 庄书怡红了脸,但并没有拒绝,她记得那样的事,皇上为她做过很多次…… 她实在笨拙,不得要领,萧承熠却十分受用,不一会儿,便将她抱起,直接坐在他身上…… “我对慧慧的贺礼很满意。”萧承熠拥着庄书怡,抚着她散开的发,声音沙哑中带着轻柔。 庄书怡枕在萧承熠的手臂上,人是软的,气息还未平稳,她眯缝着眼看萧承熠,去摸他的脸颊,声音小到几乎听不清:“这样也算贺礼吗……” 萧承熠实在不想她再为这事发愁,便道:“那这样,慧慧亲手为我做一身里衣可好?” 庄书怡睁开眼,停下手问道:“里衣?” “嗯,听说民间都是妻子为丈夫缝制贴身衣物,慧慧也为我缝制一身吧。”萧承熠温声道。 庄书怡想起她的爹娘,爹的所有衣裳,鞋袜都是娘亲手做的。 庄书怡看着萧承熠,眸光流转,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最终只是应了一声:“好。” 萧承熠吻了吻她的眉心,他也有很多话想说,但现在说来全是空话,不如将来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视她为妻。 “以后我每年的生辰,慧慧为我缝制一身里衣,这样以后也都不用发愁了。”萧承熠道。 庄书怡摇摇头:“不,往后皇上的四季贴身衣物都由臣妾来缝制吧。” 萧承熠笑道:“那不把你累坏了?往后你可未必一直像现在这样闲的,只要生辰时一身便足矣。” 庄书怡想,往后她肯定还有小皇子,小公主,怕是有得她忙呢,她朝萧承熠怀里靠,那手在萧承熠胸前一拃一拃地量着,量好了又去量手臂。 一开始萧承熠还以为庄书怡只是闹着玩,过了会儿才发现她用自己的手在量他的尺寸呢。 萧承熠不由笑道:“慧慧用手就能量出我的尺寸了?” “量个大概嘛。”庄书怡道。 “好,你量。”萧承熠躺平身子,任由庄书怡的小手,一拃一拃地把他全身量了个遍,连脚都量了。 她这光在这量,也不用笔记下来,萧承熠觉得以她的小脑瓜肯定前量后忘。 “慧慧,你这样量,也不记下,不会白量?”萧承熠道。 庄书怡诧异道:“嗯?怎么会,臣妾量过了,就全记得。” 萧承熠一愣,忽地想起庄书怡可是会打算盘、会算账的,她记别的东西可能不成,但数目之类倒是记得牢。 “慧慧真聪明。”萧承熠揉着庄书怡的发,“可都量好了?” 庄书怡嘻嘻一笑:“想要衣裳合身,还要重新量的,这会儿就是臣妾想用自己的手先量一下。”说着她举起自己的手,比着一拃道,“皇上的腿,有臣妾手六拃,怪长的呢……” 萧承熠哈哈笑出声来,觉得慧慧实在可爱得紧,他双手捧起她的脸,与她额头相抵,蹭了蹭,又狠狠吻了几下,道:“那我也要用自己的手,来量慧慧。” 说着他双手下移,握住她的腰…… 第53章 ◎她一个人的皇上◎ 庄书怡人虽略显丰腴,腰却是盈盈一握,萧承熠手大、手指长,两手几乎可以将她的腰掐住。 萧承熠感觉到庄书怡在屏气,往里吸着小肚子,似乎想让自己的腰摸起来细一些。 萧承熠乐得说不出话来,手松开她的腰,笑道:“哎哟,我的慧慧,你的腰已经很细了,快别屏气了。” 庄书怡吐了口气:“哎呀,被皇上发现啦?宫女们总是担心臣妾吃得太多,怕臣妾长胖了之后,皇上抱不动我呢。” “哪就胖到那样了,便是从前我身子弱的时候,也能将你抱起。”萧承熠道,庄书怡先前去安泰殿侍寝,他就抱过她,确实很压手,实实在在,但并不是胖。 萧承熠与庄书怡说的话,手掌从她肌肤上抚过,庄书怡扭着身子,双手搂住萧承熠的脖子,过了一会儿娇声细语道:“皇上您还没量好啊。” “嗯,没好呢,还要慢慢地,仔仔细细地量……” …… 让庄书怡发愁好几日的贺礼问题解决了,凝萃宫的宫女们,花草锦鲤们都得救了,不用再听庄书怡唠叨。 早上,她一起身便去库房翻找最适合的衣料,又叫冬晴去安泰殿要皇上的详细尺寸和制式,之后才慢悠悠去凤仪宫请安。 近来,宫里的妃嫔们,见庄书怡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带着探究和不满,好几个都是欲言又止,最终大概因为不熟悉,而最终什么都没说。 庄书怡每次看到嫔妃们济济一堂,心里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尤其是当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说着万寿节,说着皇上之事的时候。她感觉好像有两个皇上似的,一个是在凝萃宫的,另一个是在凝萃宫以外的。 在凝萃宫那个,就是她一个人的皇上,在凝萃宫之外,是后宫所有人,天下所有人的皇上。 凝萃宫里的她为皇上缝衣,就像寻常人家。而凝萃宫外,则有宫里那么多妃嫔,还有满朝文武,都等着要为皇上庆贺…… 庄书怡想着想着走了神,连皇后娘娘叫她们散了,她都没听到,见别的妃嫔都起身行礼了,她才慢人家一步,慌慌张张起身行礼。好在皇后娘娘没有怪罪她,还朝她笑了笑。 庄书怡出了凤仪宫,看到淑妃和德妃两人照例在等她。她快步上前:“每天都叫两位姐姐等我。” 德妃凑到她耳边:“你和皇上吹吹枕头风,叫他给你升位份,那样我们就不用等了。” 庄书怡憨笑:“这怎么成。”她还记得皇上说过呢,长清侯府的事对她也是有影响,暂时不能升她位份。 淑妃岔开话头对德妃道:“你今日怎么没有留在凤仪宫帮皇后娘娘协理万寿节之事?” “因为我还有要紧的事,我得为皇上准备贺礼。”德妃正色道。 庄书怡心下一动问道:“德妃姐姐为皇上准备什么贺礼?” “我准备来一段剑舞。”德妃笑着比划了一个拿剑的姿势。 “真的吗?”庄书怡一脸好奇。 “你听她胡说八道。”淑妃白了德妃一眼,“宫里可还有规矩了?” “淑妃你送皇上什么贺礼?”德妃道。 “不告诉你。” 淑妃和德妃两人说话,庄书怡在旁听着,心里也好奇,她们会送给皇上什么贺礼。她们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给皇上准备贺礼的呢…… 庄书怡边走边想,等到了凝萃宫,听冬晴说拿到了皇上里衣的尺寸和制式,庄书怡便将心头的一些烦恼全都抛开,一心只扑在布料和针线上了。 春雪几个要帮忙,被庄书怡制止了,既然是她亲手做,便要从裁剪到缝制,都是她亲手完成才行! 庄书怡手巧,从小也跟着娘亲学女红,制一身里衣对她来说不在话下。宫女们围在庄书怡身边,看她剪子用得又准又稳,自是少不了对她一通夸赞。 上午裁剪,下午,庄书怡便开始缝制。她一个人坐在寝宫里,一针一针极为仔细地缝着。本来心无旁骛的她,忽地想起昨夜皇上说的话,他说在民间都是妻子给丈夫缝制贴身衣物。 皇上是把她当自己的妻子了吗?想到这庄书怡那面唇角一弯,但很快她又想到了皇后,皇后才是皇上名正言顺的妻子吧?她心头一乱,不小心被针扎了一下,立马出了一个小血点,她将手指放到口中吮吸了两下,甩甩脑袋把烦心事甩出去,小声自言自语道:“娘说的没错,做事的时候不能分心,先把手上的事做好!” 御书房内,萧承熠才见了礼部尚书,商讨了许久万寿节之事。 高良见皇上面露倦容,上前道:“高安先前来,说婕妤今日一直都在为皇上缝制衣裳呢,宫女都夸婕妤做得好,皇上要不要去瞧瞧?” 萧承熠正被万寿节之事烦着,听高良这么说,便想偷摸着去瞧瞧,看看庄书怡。 “嗯,朕去瞧瞧,莫声张。”萧承熠道。 高良笑着应下,先头下去吩咐了。 萧承熠更了衣,往凝萃宫走去,快要到时,竟然偶遇了淑妃。淑妃没想到这个时辰会偶遇皇上,屈膝向他行礼,问道:“皇上这是要去凝萃宫吗?” “是。”萧承熠淡淡说道。 “那臣妾便不去打扰了,皇上若是哪天得空,也去凌烟宫坐坐。”淑妃说完,看了一眼萧承熠便转身离开了。 萧承熠觉得看淑妃的眼神,似乎是有话要和他说,他想着前些日子明国公府也派人进宫找过淑妃,便冷哼一声,继续往凝萃宫走去了。 因着高良事先招呼过,不要惊动婕妤,因此,萧承熠一路悄无声息地来到庄书怡的寝宫。 他一踏进寝宫,便见庄书怡安静地坐在窗边的榻上,就着外头的光亮,正在一针一针地为他缝制里衣。她的神情一如既往的专注,眼里心里定然只有她手上的布料和针线。 萧承熠最爱看庄书怡这般专注的神情,尤其她这会儿还是为他缝制衣裳。 萧承熠在门边看了足有近一炷香的功夫,庄书怡都没有发现他。他也没有惊动她,而是轻手轻脚离开了。他走了几步又回头,庄书怡仍在飞针走线,丝毫没注意到他来过。 “皇上怎么走了?”萧承熠离开后,春雪和青竹小声道。 “皇上就是为了看婕妤为他缝衣裳才来的,他看到了自然要走了。”素香在旁道。 娇憨小贵妃 第59节 “婕妤也真是,皇上站那看了她那么久,她竟然一点都没察觉。”青竹道。 素香笑道:“可皇上就喜欢婕妤这样呢,不然也不会痴痴地看了那么久。” 素香说完,几个人都掩嘴笑。 一直到天擦黑,庄书怡才被宫女们抢走了针线,只因光用说的没有用,她好像听不见似的,要么敷衍一句:“等会儿。” “婕妤,您也太入神了,下午皇上来过,您知道吗?”春雪道。 “皇上来过了?”庄书怡讶异道,说着她嘀咕一句,“怎么都不提醒我。” 宫女们将她的针线盒和布料都收走,庄书怡这才感觉腰酸背痛,哎哟哎哟地叫着。 萧承熠再次来到凝萃宫的时候,庄书怡正趴在榻上叫春雪给她按肩呢。 庄书怡闭着眼,哼哼唧唧的,也不知是疼的还是舒服的。 萧承熠上前,摆手叫春雪离开,准备亲自给庄书怡按按肩。他的手刚放到庄书怡的肩上,才捏了一下,她就睁开眼,扭头朝他看来。 萧承熠笑着收回手:“这就发现了?” 庄书怡坐起身,懒懒地笑:“那当然,皇上的手和春雪的手又不一样。” “今日苦了你了。”萧承熠坐到庄书怡身边,让她靠着自己,他拉过庄书怡的手,轻轻地为她揉捏着手臂。 过了一会儿,庄书怡将另一只手伸过去:“这只胳膊也要。” 萧承熠笑笑:“好,还有哪里也要?” 庄书怡索性枕到他腿上,脸上带着淘气的笑:“哪儿哪儿都要。” 第54章 ◎“喊我名字。”◎ 夜色正浓,凝萃宫里,萧承熠与庄书怡亲昵地床上嬉闹。庄书怡指一个地方,萧承熠便给她按一个地方,直到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不再感觉到疲乏。 “如何,舒服了吧?”萧承熠看着笑眯眯的庄书怡,笑着问道。 庄书怡点头:“嗯,皇上的手艺真不错,把春雪几个都比下去了。” 萧承熠低笑两声:“嗯,很荣幸得到了慧慧的认可。” 庄书怡用手肘支撑着头,看萧承熠。 “怎么了?”萧承熠觉得庄书怡的神色有异于寻常。 庄书怡道:“皇上,臣妾感觉好像有两人您似的。” “这话怎么来的?”萧承熠笑道。 庄书怡索性坐起身,盘腿坐在萧承熠身边,萧承熠则是背靠着软枕,看着她。 “臣妾就是觉得,凝萃宫里有一个独属于臣妾一个人的皇上,外头还有一个属于别人的皇上。臣妾嘴笨,脑子也笨,不知道该怎么说,皇上您能懂吗?”庄书怡认真说道。 萧承熠也坐直身子,温声道:“慧慧不笨,我懂。” 庄书怡捋了一把垂下来的发,羞赧道:“臣妾自己还不太懂呢。” 萧承熠确实懂庄书怡的意思,他双手将庄书怡的脸捧住,轻轻揉了揉:“那是因为在慧慧眼中,‘皇上’只是一个称呼,而到了别处,‘皇上’就一种身份。” “啊?”庄书怡感觉更糊涂了。 萧承熠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以后你会懂的,现在懵懂些也好。” 庄书怡的嘴被萧承熠用双手挤成了小鸡嘴,呜里呜哩不知说些什么,惹得萧承熠发笑,他又去亲她。 等萧承熠松开手,庄书怡脸已经涨得通红,她气呼呼地瞪了萧承熠一眼:“人家跟你好好说话呢!” “春宵苦短,改日再说。”萧承熠说着搂着庄书怡倒在自己身上,与她耳语“刚才给你按了那么久,舒服吧?” “嗯……” “那我们来做让你更舒服的事吧……”萧承熠话含糊不清,他还没说话,便去吻庄书怡的耳垂。 庄书怡本想叫皇上给她解释清楚,没想到他满脑子竟想着这事,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刚才给她按肩的手,正往别处探去,她很快就连意识都被他夺走了,呢喃般唤着:“皇上……” 萧承熠却贴着她的耳只用气声道:“喊我名字。” 庄书怡听到萧承熠的话,顿时清醒过来,也一下明白了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什么是“称呼”,什么是“身份”。 “不专心,要受惩罚的。”萧承熠见庄书突然呆住,整个人僵着,便在她肩头咬了一口。 庄书怡是在试着喊萧承熠的名字,却发现,她好像喊不出来,反而整个人僵住了。被咬了,吃疼后,她脱口而出的还是:“皇上。” 但没过多久,她就被萧承熠哄得失了口,叫了他的名字…… 翌日一早,凤仪宫派人来说,今日皇后娘娘要见公主、郡主和宗妇们,免了今日的请安。 “白起这么早了。”庄书怡小声嘀咕道。 春雪笑道:“要不您再睡会儿?” “不睡了,得赶紧把皇上的里衣给做好。”庄书怡道,“快去取来。” 春雪去将针线框和庄书怡做了一半的衣裳去来,道:“婕妤,今日皇上离开前可说了,叫您过半个时辰就起来走动走动,不可一坐一整天。” “知道啦!”庄书怡脸上带着笑意,“你们给我看着时辰,到时候提醒我。” - 懿和宫内,今日颇为热闹。太后先因着谣言之事,斥责了宗室的一些皇亲们,如今趁着万寿节,她们便都到她跟前来卖好,她们这次谁都没带孩子进宫,关于皇嗣之事更是一个字都不敢提。 太后面上带着浅笑,应付着这些人,偶尔朝门外看一眼。 曲茹静站在太后身侧,她暗中注视着太后的一举一动,当太后朝门外看第三次的时候,她直觉有些不对,太后似乎在等什么人。曲茹静小心扫了一眼在场的贵女们,该来的人都已经来了,太后娘娘在等谁? 曲茹静又看看皇后,只见她正与交好的郡主说话。曲茹静素来谨慎,人也警惕,她觉得接下来可能要出事,便悄悄后退几步,准备找人来替她,她借口肚子不舒服,想办法通知皇上。 “茹静,你去哪儿?” 曲茹静退后几步还没转身,太后就叫住了她。她面露尴尬之色,又上前两步,小声道:“太后,臣女身子不舒服,离开一会儿。”说着她手在小腹处搭了一下又放开。 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去吧。” 曲茹静顿时觉得心跳加快,心里越发肯定今日要出事,可她明明每天在太后跟前伺候,这次怎么一点都没发觉她想做什么呢……这只能说明太后不信任她,很多事都是背着她做的。 曲茹静没有轻举妄动,因为她一离开太后身边,便有人在盯着她,这越发叫她心里起疑。她假意身子不舒服,回到自己房中,想着该怎么趁人不注意给皇上通风报信。很快她就发现,太后派了不止一个人盯着她…… - 凝萃宫里,庄书怡正在专心地为皇上缝制里衣。 “婕妤。”春雪上前喊了一声。 庄书怡没有抬头,春雪便又喊了一声。 “春雪你别闹,这肯定没到半个时辰呢。”庄书怡头也不抬地说道。 “不是的,婕妤,周才人在外头,说有事要见您。”春雪道。 庄书怡这才放下手重的针线的衣料:“周才人?” “对,先前您在北苑,她住在你隔壁的屋子,您还记得吗?”春雪点头道。 “记得,她怎么来了?可说有什么事?”庄书怡问,自从她离开北苑后,倒是没有回去过,也没有谁来找过她。 春雪道:“她没说,但看上去好像挺着急的,您要见她吗?” 庄书怡想了片刻道:“见一见吧,万一真有事呢。” 庄书怡在正殿见了周才人,她们有些日子没见面了,周才人似乎瘦了些。 “才人周氏,见过婕妤。”周才人给庄书怡行礼。 “周才人请坐。”庄书怡笑道,她平日来往的都是品阶比她高的,这会儿有品阶比她低的妃嫔给她行礼,她感觉还有点怪怪的呢。 周才人入座后,似乎有些拘谨,又有些焦急,看上去很为难。 庄书怡见状问道:“周才人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周才人摇头:“不是,是我发现一件事,不知道该跟谁说,想来想去,只有跟婕妤您说了。” “你说吧,看我是否能帮上你。”庄书怡道。 “婕妤,您是否记得徐才人?”周才人道,“就是先前的徐充容,她如今就住在您先前的房中。” 庄书怡当然记得她,便问道:“她怎么了吗?” 周才人神色有些不安,道:“我,也不是故意去偷偷窥她,真的是无意间发现的。” “嗯,你说吧,什么事儿?”庄书怡道。 周才人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我看见有位嬷嬷给徐才人验身子……” 庄书怡一时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就像咱们进宫时要验身子一样。”周才人道。 庄书怡这才明白,她坐正身子,问道:“然后呢?” “后来这位嬷嬷又来过两次,每次都是很晚,几乎落锁的时候。我想着她毕竟从前是充容,有嬷嬷照应她也是理所当然,昨晚那个嬷嬷又来了。她们说话声音小,具体的我没听清,但是嬷嬷走了之后,徐才人自言自语说明日就是死了也要出口气……” 周才人说到这,一旁的冬晴脸色已经变了。 庄书怡比冬晴反应慢了点,但也听明白了,忙问道:“她想干什么?” 周才人摇头:“我也不知……” “那你过来的时候,她在干什么?”庄书怡道。 “我出来的时候,看到她的宫女给她打水,应当是才起身。”周才人道。 这还是庄书怡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看看冬晴:“这个时辰,皇上还没下朝吧?” “是,不过可以通过高公公给皇上传话。”冬晴道。 庄书怡坐在原地,一样一样想着这件事里头的关键,很重要的一点是嬷嬷给她验身子了……今日宫中有许多宗亲贵女……先前有关于皇上的谣言…… “婕妤,您要快点拿个主意,我怕这会儿她已经出门了!”周才人见庄书怡仍和以前做才人时一样,呆呆的不说话,急忙说道。 冬晴刚想提醒自家主子一句,却见庄书怡开口道:“冬晴,你去禀告高公公此事,再叫高安带人立刻去找徐才人,找到她就将她带到凝萃宫来。” 娇憨小贵妃 第60节 “是。”冬晴没有多言,立马快步下去。 庄书怡这会儿才觉得心跳怦怦加快,这还是她进宫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而且很可能是了不得的大事。 周才人这会儿再看庄书怡,觉得她和从前做才人时还是不一样的…… “婕妤,我能先留在这儿吗?”周才人道。 庄书怡颔首:“你先留下吧。” 周才人松了口气,其实她还听到了一些别的,但是她不能说,她最多只能说到这份上,做到这份上。 - 曲茹静发现自己现在根本走不出懿和宫,也没办法将话传出去,她只好又回到太后身边,想着最起码可以见机行事。 太后见曲茹静回来了,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曲茹静扫了一眼,殿内还是那些人,太后等的人似乎还没来,今日这么多宗室贵女在,太后到底在等谁?曲茹静想,最好不要来,肯定不是好事。 徐才人心里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今日她只要去了懿和宫,她肯定是没有好下场的。但她不去,也就是在北苑了此残生,又有什么盼头?而且,她心里还有口恶气没出! 自从皇上无能的谣言传到她耳中,她就觉得自己被皇上骗惨了。皇上先前曾召过她侍寝,但确实没有同房过,皇上与她聊诗词歌赋,聊书画大家……她一直以为皇上懂她的心思,想要与她慢慢熟悉,有了感情之后再行男女之事……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他根本就是无能的! 想到这,徐才人的脚步变得坚定起来,那样人凭什么当皇上!她要去揭穿他,叫他抬不起头来! 眼看着就要到懿和宫,她越走越快,就在她已经看到懿和宫宫门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叫她。 “徐才人。” 徐才人转头见是庄书怡身边的人,抬脚就想跑。但高安此时已经到她身后,一个箭步冲上去,干净利落地拦住了她。 “徐才人,我们婕妤请您过去叙旧。”高良道。 “我还有事,改日再去。”徐才人感觉要坏事,忙想从旁躲开,被高安给挡住了。 高良给两个小太监使眼色,他们一左一右夹着徐才人。 徐才人刚想开口喊叫,却听高安道:“徐才人,您现在是要去凝萃宫作客,别的什么事都没做,您要是喊了,可就是两回事了。” 这话将徐才人给唬住了,她没有高声喊叫,由着高安将她带走了。 高安将徐才人带到庄书怡跟前,周才人这会儿已经躲开,庄书怡在偏殿见徐才人。 徐才人一见庄书怡,便冷笑一声:“果然什么天真憨厚,都是骗人的,你和那人还真是天生一对,都那么会骗人。” 庄书怡本来心里非常忐忑,她还是头一次遇上这种事,虽然把人带来了,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听徐才人这么一说,她倒是有话问了:“皇上骗你什么了?” “你不如想想,他有没有在骗你吧?”徐才人还是冷笑。“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你清醒些吧!” 这话要是几个月前,庄书怡可能还能信,这会儿她可以不信。她想着还有正事要问,便清清嗓子,道:“今日懿和宫诸多皇亲贵女在,你去做什么?” “我只是随便走走,谁说我要去懿和宫了?”徐才人道,她是不可能攀扯别人的,更不能提一个与太后有关的字。她今日若是去了,在宗亲面前揭穿皇上便罢了,她没去成,那她就不能说自己要做什么,一个字都不能说。 一旁的春雪终于忍不住了道:“你怎么跟婕妤说话呢?还有没有规矩!你还当你是充容呢?” 庄书怡听了春雪的话,心下突然有了感悟,“婕妤”不光是一种称呼,也是她的身份啊,她一直稀里糊涂的,今日这些事,倒是叫她明白了不少道理。 庄书怡正想接下来该怎么问话时,听到外头有动静,是脚步快速走动的声音,一听便知是皇上来了。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平安夜、圣诞快乐小天使们!最近可太冷了,大家都注意保暖哦~~ 第55章 ◎“她怎么能这样!”◎ 听到脚步声,徐才人的脸色变得尤为狰狞起来,她不再看向庄书怡,而是与庄书怡一样,朝门口看去。 萧承熠很快便出现在偏殿门口,身后跟着高良几个太监。他眼神冷漠,面无表情,但在看到庄书怡的那一刻,目光顿时变得柔和,嘴角有了些许笑意。 他的目光半点没停在徐才人身上,只看着庄书怡。 庄书怡迎上前:“皇上,您来了。” 萧承熠温声笑道:“你做得很好。” 庄书怡一时有些难为情,略低下头含羞笑道:“臣妾没做什么,但是臣妾对您昨夜说的话倒是彻底懂了。”她本想多说一些,但这会儿不是时候,便小声道,“臣妾回头再跟您说。” 萧承熠仍是笑:“我就说,你之后会懂的。” 徐才人看着萧承熠和庄书怡两人举止亲昵,眼里几乎要飞出刀子来,把他们全都扎死。原来皇上还有这副面孔,她错了,皇上只骗她一个人,他对庄书怡确实是不一样的。她又比庄书怡差在哪?容貌,家世,才情,她哪样不比那个乡下回来的庄书怡好? 庄书怡头往徐才人那里偏了偏小声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呀?” “交给我就行了。”萧承熠觉得庄书怡是不会审人的,更别说一些叫人吐口的手段,她怕是想都想不到。 庄书怡颔首:“那就交给皇上吧,臣妾还有别的事要做呢。”但是她心里也有点好奇,徐才人到底想做什么,还有她之前说的皇上辜负她、欺骗她,皇上以前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怎么了?”萧承熠见庄书怡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探究,便又问道。 庄书怡又朝萧承熠跟前靠了靠,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皇上,您从前到底骗她什么了?” 萧承熠在她额头轻弹一下:“什么都没有,你才被骗了,回头跟你说。” 庄书怡捂着额头嗔道:“那您要全都告诉臣妾。” “嗯,全都告诉你。高良,带她走。”萧承熠这才看了徐才人一眼。 高良上前,徐才人并未有多余的挣扎,也没有说话,跟着高良离开了。周才人作为证人,也被带走了。 人都走后,庄书怡才松了口气,她对冬晴道:“今日我没有什么错漏吧?我对这些还不太懂,下次万一再遇到这种事,你要提醒着我一点。” 冬晴笑道:“婕妤做得很好了。” 庄书怡叹道:“徐才人到底想做什么呢?” “她是在懿和宫附近被抓到的,想必和太后有关,婕妤可能坏了太后的‘好事’,近来咱们得提防着些。”冬晴道。 庄书怡蹙着眉:“皇上都要生辰了,太后怎么不消停些呢?皇上可是她亲生的儿子。” 冬晴沉默几息道:“正是因为皇上是她亲儿子,她才会这样,皇上……早些年一直对太后感情很深,但太后对皇上的控制越来越厉害。所以皇上才病得那样严重。” 庄书怡叹息一声,想起先前皇上与她说过,太后对他做的那些事,恐怕还有很多皇上没告诉她呢。想必在太后心里,“太后”这个身份早就超过了“母亲”…… 见主子叹气,冬晴忙道:“但是现在皇上有婕妤了,一切都变了,病好了身子大安,奴婢瞧着他性子与从前也大不一样了。” 庄书怡这才面露些许笑意,但心里多了许多想法。她站起身,略带不满地道:“真是的,耽误我一早上,要不我袖子应该已经缝好了!” 冬晴看着自家主子,忍不住笑了。若是人人都是庄婕妤这样的性子,别说宫里,就是天底下应当也会少许多纷争。 - 懿和宫内,太后左等右等不见人,心下觉得要坏事,便将一个宫女叫到身边,与她耳语几句,那宫女得了吩咐后便离开了。 曲茹静看在眼里,觉得太后今日要等的人怕是来不了了,不由得心下大定。今日若真是出了事,自己怕也是难逃其咎,毕竟皇上对她委以重任,她却在关键时候一点用处都没有。 太后看着宗室贵女们,脸上仍带着和蔼的笑,但曲茹静觉得太后的眼神已经与先前不一样了。 “母后,儿臣想留宝宁郡主住两日可好?”皇后这会儿与太后说道。 太后看看这个半点用都没有的侄女,想着身边还站着一个没用的侄女,心里忍不住窝火,怎么她挑中的两个曲家的女孩子,竟都是不成器的!到底是她眼光不行,还是曲家当真没人了? 但太后还是要笑道:“宝宁想住多久都成。” 见皇后还跟个未经事的小姑娘似的和宝宁这个小丫头两人挤眼偷笑,她火气更大。曲家遭了那么大的难,自己病了那么久,皇上对她又半点不上心,怎么她这个皇后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近来瞧着似乎有些长进了,多半也是装装样子! 另一边,萧承熠叫高良将徐才人和周才人分开审问。徐才人是一字都不吐,只说自己是闲逛来着,莫名其妙就被高安给抓走了。 周才人则是能说则说,当她提到有位嬷嬷曾几次接触徐才人,并给徐才人验身后,高良忙派人去抓此人。 然而高良还是晚了一步,等他的人找到那位嬷嬷时,她已经上吊死了。 高良将此事禀告给萧承熠,萧承熠脸色难看,冷声道:“又是一条人命。” “皇上,徐才人不吐口,可要用刑?”高良道。 “罢了,先关着,到时候一起处置。”萧承熠道,“周才人也先关着。” “是。”高良得了吩咐,下去做事。 徐才人一直不开口,其实是想见皇上,她想当面跟他说。但没想到,皇上竟然只要一个太监来审她,根本见都不见她。 见高良直接要将她关起来,她才道:“我要见皇上,我要跟皇上亲口说。” 高良便又回去禀告萧承熠。 萧承熠看了一眼高良道:“不见,你是糊涂了不成,轮得到她跟你谈条件了?先关,再审,关到开口,不开口罪加一等。” “是,老奴糊涂了。”高良哈着腰,退了出去。 即便徐才人什么都没说,光靠周才人的证词和那个老嬷嬷的死,萧承熠就已经知道徐才人,或者说太后想做什么了。她们想要当着宗室贵女们的面,由徐才人出面“揭穿”他不能人道之事。 徐才人肯定只是一个开始,太后定然会呵斥她,定她的罪,后续应该会有更多的嫔妃出面指出,直到“逼得”太后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为着大梁江山,为了萧家皇室,到时候,她又可以操纵选嗣子之事了。 萧承熠想想,后宫之中太后能利用的人还真不少,除了庄书怡,都有可能被太后利用。 做皇帝做到要被逼着在众人面前自婆文海棠废文都在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证自己可以人道,那他不如早些退位呢。太后如今的做派,越来越奔着阴毒去了。她是真的恨他这个儿子,恨她不能事事掌控着他。 若是他没遇到庄书怡呢……萧承熠不由得苦笑一声,若是没遇到她,说不定自己当真要在宗室里挑一个嗣子。 今日庄书怡截走了徐才人,坏了太后的好事,只怕太后要容不得她了。萧承熠面色冷峻,叫了高良,加派人手,守在凝萃宫附近。 懿和宫内,太后也收到信,知道人已经处理了,便又吩咐了宫女几句。曲茹静见太后吩咐了宫女很久,觉得太后怕是还有后手。 晌午时分,宗亲贵女们到时辰出宫回府了。今日本该开场的好戏没唱成,太后心里很是憋闷。当她知道竟然是那个平日憨憨呆呆的庄婕妤把人给截走了,更是怒火中烧。 太后想着近一年的事,突然发现,皇上就是在宠幸了庄婕妤之后,才对她越发忤逆。庄婕妤治好了皇上的厌食症和失眠症……太后突然怔住,猛然想到,说不定她还治好了皇上那不能人道之症! 她险些犯了个大错,就算她验过后宫别的所有妃嫔的身子,也不能证明皇上不能人道,因为还有庄婕妤。除非她把庄婕妤给除掉,太后心里起了杀心。 但她现在还不能动手,今日之事还没了,皇上不可能不警惕,太后心里有了主意,又叫了一个宫女到跟前,吩咐了几句。 - 凝萃宫里,庄书怡继续为萧承熠缝制里衣。今日发生的事太突然,太特别,叫一惯专注的她做起事来都分神,扎了两次手之后,她才定了神,不再去想旁的事。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庄书怡主动收起针线,嘀咕一句道:“今日真是被耽误了,明日得抓紧些。” 春雪在旁道:“婕妤放心吧,不管您什么时候做好,皇上都会喜欢的。” 庄书怡看着春雪道:“等下次我应了你什么东西的时候,我也晚点再给你,看你失望不失望。” 娇憨小贵妃 第61节 春雪忙讨饶,又说好话:“婕妤手巧,做得又快又好,来得及的。” 庄书怡哼了一声,站起身,活动着肩颈。 “婕妤,去小花园走走吧,今日还没喂鱼呢。”春雪笑道。 庄书怡才出了寝宫,就见皇上正朝她走来,她忙小跑着迎上去。 萧承熠以为她又要扑进自己怀里,便站着等她,没想到她跑到他跟前停下了,一连串问道:“皇上,怎么样了?审出来了吗?徐才人想干什么呀?” 萧承熠见庄书怡不扑进自己怀里,略感失望,于是他上前一步,抱住了她。庄书怡这才发现,皇上刚才是等自己拥抱他呢。 得到庄书怡的回应之后,萧承熠才满意地揽着她道:“晚点与你说,你先前准备做什么去?” “臣妾本来要去小花园喂鱼的。”庄书怡道。 “那便去喂鱼。”萧承熠笑道。 庄书怡其实心里更想知道事情到底查得怎么样了,不过喂鱼同样也很重要,便点头应下。 两人到水榭,庄书怡还没有喂鱼食,鱼儿便已经围了过来。 庄书怡便和锦鲤们说话:“哎呀,你们知道我来喂你们了?饿坏了吧?”说完,她便抓起早就准备好的鱼食,丢进水里,惹得鱼儿们争相抢食,她又道,“不要抢,还有很多呢。” 萧承熠在一旁看着庄书怡,晚霞将她的脸照得通红,她唇角含笑,叽叽咕咕地和水里的鱼说话,有时候又和自己说一两句话,他便也笑着回应她。 萧承熠想,他三生有幸才能遇见庄书怡。 晚膳过后,庄书怡便等不及去净室洗换,换上了寝衣之后,她便上了床,盘坐在床中央催着萧承熠。 “皇上,您快些去洗换过来。” 萧承熠被她的样子逗笑,故意道:“现在催我,你等下可别求饶!” 庄书怡怒目圆瞪:“和您说正经事呢,您今晚不许胡来。” 萧承熠无奈地摇头,他可真的不想这些所谓的“正经事”,来打扰庄书怡。 萧承熠在庄书怡的催促下,很快也洗换了来到床上。 庄书怡坐直身子,一脸正经道:“皇上,现在可以说了吧?” 萧承熠叹了口气:“嗯,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先前也跟你说过。太后怀疑我……不能人道,派人去验曾经侍寝过的妃嫔的身,验出她们仍是完璧,太后便觉得有证据了。” “皇上,我打断您一下,太后并没有来验过臣妾……”庄书怡道。 萧承熠笑道:“当然不能来验你,她背地里做的事,怎么能叫你知道。徐才人就是这个出头鸟,准备今日当着宗亲们的面,向太后揭穿我。” 庄书怡倒吸一口气:“她怎么能这样!” 萧承熠也不知道庄书怡的口中的她是指谁,但看得出,她很生气。 “然后呢?”庄书怡又问。 “一开始,太后肯定会驳斥,就像先前的传闻一样。但之后,应该会有更多的妃嫔站出来。到时候太后就‘不得不’叫我自证了。”萧承熠道。 庄书怡眼睛瞪得老圆:“自证,这种事怎么自证?总不能……”庄书怡说着脸都红了。 萧承熠笑道:“总不能什么,总不能叫他们瞧瞧我和慧慧,是怎么相好的?” 庄书怡气得拍了萧承熠的腿一下:“您不要胡说!” 第56章 ◎“她一直都只是为了她自己。”◎ 萧承熠捉住庄书怡的手,按在自己腿上,轻轻揉搓两下,笑叹一声道:“好好,我不闹你,莫要再生气,脸都气得更圆了。” 庄书怡又瞪了萧承熠一眼:“人家担心你,跟你好好说话呢。” 萧承熠笑道:“我只是把你没说完的话说出来罢了。你刚才不就是想说那个?” “那您懂了就行呀,又不是非要说出来,我们都懂就行了。”庄书怡嘟哝道,“之后怎么办呢,宫里不是还有别的妃嫔……要不皇上这样……”庄书怡说着说着直摇头,“不行,不行……” “你小脑袋里瞎想什么呢?一会儿这样,一会儿不行的……”萧承熠问道。 庄书怡嘿嘿笑了两声:“没什么,臣妾什么都没想。” 萧承熠看庄书怡的神情,便猜到了,故意板着脸道:“慧慧该不会叫我去宠幸那些妃嫔吧?” “不行,不行,不可以!”庄书怡忙摇头,“臣妾可没这么想!皇上不许去。” “怎么不行,只要把那些妃嫔全都宠幸了,保证明日她们全都向着我,不管太后说什么都没用。”萧承熠故意道。“这个法子好啊,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庄书怡狠狠地看着萧承熠,脸涨得通红。 萧承熠见自己玩笑过了,忙去搂庄书怡:“我逗你呢,不会那么做的。说好了只要你一个,就不会有旁人的。” 庄书怡拧过身子,不让萧承熠碰,很快萧承熠就听到庄书怡边哭边说道:“臣妾知道,皇上觉得臣妾笨,明知道人家担心,也不肯好好说,一直打着哈哈,想要糊弄过去。” 萧承熠叹气,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好的把人惹哭了。 “我错了,是我不好。”萧承熠一边给庄书怡擦着眼泪,一边道,“好慧慧,不哭,给你说,都跟你说。” 庄书怡眼泪汪汪看着萧承熠:“真的吗?不胡闹了?” “不闹了,再说我都是顺着你的话说的,你刚才是不是那么想了?”萧承熠道。 庄书怡撇撇嘴:“那臣妾是病急乱投医,胡乱想的。” “好好,我们不提那些了,好好说今天的事,也告诉你我之后要怎么办,不哭了,好吗?”萧承熠一见庄书怡的眼泪,自己的心也跟着发酸。他并不是偏要瞒着她,只是不想叫她接触这些事,也不想吓唬她,才故意这样闹她,没想到反而把她惹得伤心了。 庄书怡这才点点头,坐直了身子,面对着萧承熠。 萧承熠叹道:“原本,我一直想着将计就计,看看太后到底要做到哪一步,又有那些人会站在她那边,好彻底清除。” “那,皇上心中不准备这么做了吗?”庄书怡问道。 萧承熠沉声道:“今日,宫里一个嬷嬷因为这事死了。” 庄书怡闻言倒吸一口气道:“是那个为徐才人验身的嬷嬷?” 萧承熠颔首:“是她,太后今日没等到徐才人,便叫人将她灭口了。” “可是……这……”庄书怡感到一阵发寒,懊恼地说道,“臣妾那会儿倒是没想起来,要把她也找到。” “慧慧已经做得很好,这与你无关。”萧承熠说着,安抚地拍了拍庄书怡放在腿上的手。 庄书怡道:“就为了这点事就要杀人灭口吗?那臣妾抓了徐才人,坏了她的事,她会不会……”她害怕地缩了缩身子。 “所以,我不想再等了。”萧承熠道。“别管什么将计就计,也不会再和她迂回敷衍。” “您要怎么做?”庄书怡问道。 萧承熠看着庄书怡,缓缓道:“从我记事起,她便总对我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让我当上皇上。所以,为了锻炼的我胆量,她叫人带我去天牢。为了不被先生‘教坏’,她派人杀了我的先生,还割了他的舌头,切成一片片端给我。她还……” 庄书怡听到着这,挪了身子,坐到萧承熠身边,抱着他的胳膊。 萧承熠看看庄书怡,语气平静地继续说道:“但不管她做了什么,她都会不住地告诉我,全都是为了我。我能当时皇上,也全是因为她,她为我吃尽了苦,只有她是不会害我的,我该一切都听她的。” “这这些真的是为了皇上吗?真的是为皇上好吗?”庄书怡哽咽道。 萧承熠苦笑:“当然不是,可惜,我一直信着,信了那么多年。这一点上,我不如慧慧看得清呢。” 庄书怡感受到了萧承熠话里的悲伤,她靠在他肩上道:“臣妾觉得很多事,一到了宫里就不一样了。站在你面前的,先是这个人的身份,然后才是这个人。太后怕是早就忘了自己是您的母亲,她只记得她是太后。” 萧承熠伸手抚了抚庄书怡的脸,他真是没庄书怡看得清,他一直犹豫被动,正是因为一直记得太后是他母亲。 “慧慧说得没错。”萧承熠道,“她一直都只是为了她自己。” “那皇上准备怎么办?”庄书怡问道。 “什么计策,都不如直接挑明,干干脆脆,彻彻底底。”萧承熠道,他一直以来,最大的问题还是自身心里的障碍,如今他彻底想通了,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就在萧承熠和庄书怡说话的这会儿,高良正带着太监在搜宫,从北苑开始。 今日徐才人和周才人都没回来,北苑的才人们便已经决定不对劲,这会儿突然又搜宫,一时人心惶惶。 高良眼明心细,不管是藏东西还是藏着事,都逃不过他一双眼,北苑搜出了不少不该出现的物件,连人带东西都被高良带走了。 从北苑出来,就是美人、婕妤们住的宫苑,从前庄书怡的揽月轩,便在这一片。 方婕妤的宫女听到外头的动静,被吓得哭道:“婕妤,怎么办啊?高公公在搜宫!肯定是发现什么了!今日秦嬷嬷出事,奴婢就知道不好,您还说没事,有太后在……” “别吵了!就你这样慌张,本来没事,也要有事了!你赶紧去躺着,就说身子不舒服,真是没出息!”方婕妤尖细的声音这会儿显得特别刺耳,她自己心里也慌,但是还要强做无事,有太后在呢! 高良进了方婕妤的院中,方婕妤故作镇定道:“高公公这么晚怎么来了。” 高良只道:“方婕妤,得罪了!请跟老奴走一趟。” 方婕妤还以为要搜宫,早就把不该有的东西都藏好了,没想到高良竟然直接要带她走。她这才慌张道:“这么晚了,做什么?要赐浴不成?” 高良早就知道方婕妤时常见太后,压根不用搜,也不用查,他将手上的圣旨举高:“请吧,方婕妤。” 带走方婕妤后,高良又去了九嫔的院落,带走了褚昭媛。 高良此番这么大动静,整个后宫都已经知道在搜宫,就是凝萃宫的宫人们也知道了。整个后宫,这会儿也只有庄书怡不知道…… “搜宫?”芳怡宫内,德妃听到宫女禀告,一时有些惊讶,但也满不在意地道,“搜吧,我又没什么东西可搜。” 红缨急眼了,娘娘怎么好说这话的!她明明有很多不该有的东西,红缨忙道:“娘娘,您的那些东西,不藏一藏吗?” 德妃有一些诸如指虎,匕首,小流星锤之类的东西,她平日偷摸着玩。 “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赶紧、赶紧藏。”德妃忙从床上跳下来。 可惜,德妃才藏好,就被高良带人搜出来了。德妃到底是妃位,皇上又很器重德妃的娘家冯家,因此高良没有带走她,只是叫她暂时别出宫门,等候皇上发落。 凌烟宫中,淑妃面不改色,坐在宫灯下,手持一册书,不慌不忙地翻看着。 淑妃心里有些失落,她先前就发现了宫里的一些事,想与皇上说来着。她不惜故意去和皇上偶遇,结果皇上压根没把她当回事。今日这一搜宫,就没她什么事了,她本想为皇上去太后那做“奸细”来着,这会儿是不需要了。 高良来到凌烟宫,动静很小,只略搜了搜,脚步都轻得很。淑妃一直坐在宫灯下看书,眼皮都没抬一下。 最后去的是皇后的凤仪宫,皇后没想到皇上连她这儿都要搜,一时间不知道要把裴筑的面人往哪藏。虽然是已经斑驳掉色的面人,皇后还是舍不得毁坏,甚至先前的已经不成样子的,她都藏着呢…… 眼看着高良要来了,皇后只好把两个面人,都藏在身上,藏在了袖子里。 “娘娘,高公公奉皇上圣旨,带人来搜宫了。”宫女进来道。 皇后叹了口气,太后和皇上这表面的母子关系,终于到了彻底破裂的地步,而她呢,她又该怎么办?皇后的袖子沉甸甸的,心也沉甸甸的。 高良进来后,对皇后还是颇为恭敬,搜查的时候,也并未有大的动作。 娇憨小贵妃 第62节 皇后几次想问高良,皇上真的要和太后撕破脸吗?到底还是没问得出口。今日在懿和宫,她一直顾着和宝宁郡主说话,事后才知道,宫里出了事。以她对太后的了解,以及这些日子宫里宫外的一些苗头,她也把事情的真相猜得个七八分。 如果皇上这都能忍下去,那她才更看不起他呢!皇后心想。 “皇后娘娘,皇上叫老奴给您带句话。”高良搜查完,来到皇后跟前道。 皇后心一紧:“你说。” “皇上说,您已经错了一次,别再犯错,再犯,就真没机会了。”高良道。 皇后一时愣住,机会,什么机会,她还有什么机会吗?她的心怦怦跳,感觉袖子越发沉,她直觉认为,这一定和裴筑有关。 “你回去告诉皇上,说本宫知道了。”曲茹馨正色道。 第57章 ◎“慧慧,还好有你。”◎ 懿和宫。 “太后,高良正带着人搜宫,懿和宫被宫卫包围起来了。”管事太监跌跌撞撞跑进太后寝殿,跪倒在太后跟前,上气不接下气说道。 太后面色阴冷,略带诧异:“搜宫?皇上派的?” “高良亲自出马,肯定是皇上派的,听说连凤仪宫都要搜,不知道咱们这……”太监小心道。 太后沉思几息,哼笑一声:“真是哀家的好儿子啊。”太后没想到皇上会突然搜宫,这是要和她撕破脸的意思,与他一惯的性子十分不符,皇上真的变了。 管事太监不敢接话,跪伏在地上,心里只为自己的前程发愁。 “别跪着了,还不到门口等着,高良来了,就带他过来。”太后道。 “是。”管事太监得了吩咐退下了。 寝宫内,太后长叹一声,心中暗道:一步错,步步错,“失忆”之后,脑子是笨了些,记忆恢复得七七八八,人却笨了好几分。若是从前,她定不会犯这样的错。 太后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高良过来。 今日搜宫,并不搜懿和宫,高良自然不必来。太后没等到高良,心里明白,皇上是要当面与她对峙的。 高良正在审问近来与身亡的秦嬷嬷接触过的妃嫔。里头有胆小的,当即就招了。胆大的如方婕妤,褚昭媛则是什么都不说。 高良将那些嘴硬的,全都关在一处,他也不对她们用刑,只在她们隔壁房中制造一些用大刑的动静。 大晚上的,关押妃嫔们的房中只有一盏油灯,昏惨惨的照不清什么。除了搁置油灯的灯台,房中空无一物。几个妃嫔听到隔壁的惨叫声,吓得抱成一团。 能进宫为妃嫔,都是官宦人家的姑娘,哪经得住这么吓。尤其是高良从隔壁回来后,衣摆上溅了好多血点子,方婕妤头一个熬不住了,推开才与她抱在一处的别的妃嫔,来到高良跟前:“我说,我全都说,别对我用刑。” 高良笑道:“方婕妤是聪明人,有了您的证词,别人说不说也就无所谓了,皇上会对您宽大处理的。” 别的妃嫔听高良这么一说,都冲到高良跟前:“我也说!我知道的比她还多呢!”“我说!”“我知道谁对秦嬷嬷下手了,我说。” “几位主子,早说不就好了,何必受这些罪,老奴带你们到隔壁房中歇着,劳烦各位一个个与老奴说。”高良看着这些妃嫔们笑道。 高良将她们带到一间有床榻的房间,之后一个个审问。妃嫔、宫女、太监,高良足足审了一夜,才将人都审完。 萧承熠从凝萃宫出来时,高良已经将审了一夜,每个人按了手印的证词和整理写成的奏疏交代萧承熠手上。 萧承熠翻看后对高良道:“辛苦了一夜,今日就别跟着上朝了,去歇着吧。” 高良谢了恩,仍跟在萧承熠身边。 此时,庄书怡还在睡梦之中,仍不知昨夜宫中已经变了天。 卯时中,春雪将庄书怡唤醒。 庄书怡睡得懵懵懂懂,坐起身后,仍是要醒不醒的样子。 春雪小声道:“婕妤,快醒醒,出事了。” 庄书怡一听出事了,人一激灵,醒了过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谁出事了?” “是宫里出事了,昨夜高公公带人搜宫,搜出了不少东西,也抓了不少人。”春雪道。 “是皇上的意思?”庄书怡惊讶后问道。 “不然还有谁能使唤高公公,连九嫔都抓走呢?”春雪道。 “都有谁?”庄书怡问道。 “褚昭媛,方婕妤……”春雪道。“您先起身吧,您今日去凤仪宫就知道了。” 庄书怡本想着今日不去凤仪宫,专心为皇上缝制里衣,这会儿是不去不成了。 搜宫这事虽然没有波及凝萃宫,但凝萃宫的宫人们也都比平日要沉闷拘谨些。 到了凤仪宫,庄书怡发现果然少了几个妃嫔。今日来的妃嫔们,脸色也都不好看,而且,怎么德妃娘娘也没来,难道她也出事了?但是春雪没说她被高良抓走啊…… 庄书怡带着疑惑给皇后行礼,入座。 “昨夜宫里的事,想必你们都听说了。”皇后庄重地开口说道,妃嫔们皆垂着头,应了声是。 “万寿节在即,偏有些人要生事,捕风捉影,听信谣言,想要做出一些有损皇家颜面,动摇大梁根基之事。”皇后说着,声音狠厉了几分,目光从妃嫔的脸上一一扫过。 庄书怡还没见过皇后这般模样,一时还真有些发怵。 “皇上过了万寿节也才二十二,身子大安还不到半年,怎么一个个就等不及了?” “臣妾不敢。”妃嫔们连忙应道,庄书怡觉得有些尴尬,但也跟着应了。 皇后说到这,语气缓和几分:“你们现在仍在这,表示你们是不信那谣言,更不会做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本宫相信,只要你们恪守为妃的本分,皇上一定会看到你们的。” “谨听皇后娘娘教诲。”众妃道。 皇后一口气说完她想了一整夜的话,她今日说这些话,已经表明她的立场,皇上应该满意了吧…… 下定了决心之后,皇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 说完最重要的事,之后皇后便叮嘱妃嫔们谨言慎行,安心准备迎接万寿节。 众妃散场,庄书怡迎上等她的淑妃忙问道:“淑妃姐姐,您知道德妃姐姐怎么了吗?她肯定不会那么做的呀!” 淑妃看看庄书怡,昨晚皇上明明就在凝萃宫,她却不知道德妃的事,看样子,昨夜的事庄书怡也不知情。 “慧慧这么信任德妃,肯定她不会做?”淑妃问道。 因为德妃姐姐有心上人,她压根就不喜欢皇上。庄书怡心里说着,但这事她也不能跟淑妃说,便道:“她看上去就不像嘛。” 淑妃笑笑:“那我看上去像不像?” 庄书怡直摇头:“不像不像,姐姐这样聪明又娇贵的人,才不会做那种事!” 淑妃笑意更甚几分,道:“为着慧慧这话,我也不能干那种蠢事。德妃她是因为别的事,被禁足了,与这件事无关。” “那就好,那就好。”庄书怡连声道。“那她是为着什么事?”庄书怡想着,要是不严重,她就向皇上求求情。 “她藏了好些兵器在芳怡宫。”淑妃道。 “兵器?”庄书怡没想到德妃竟是因为这个。 “所以也不是小事,罪名可大可小。现在罚她禁足是轻的,若是说她暗藏兵器,有意刺王杀驾,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淑妃道。 庄书怡听得心惊肉跳,但忙又说:“德妃姐姐不会那么做的,她就是喜欢而已。” 淑妃笑笑:“慧慧说她不会,那她就不会。” 庄书怡回到凝萃宫,先去又细问了宫女们昨夜之事,过后一个人坐着想了好久,原来昨夜皇上与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行动了。这次的事,说起来,倒是因为自己而起的,如果周才人没有来禀告,或者她没有去抓徐才人,又会怎么样呢……庄书怡想着想着,入了神。 春雪见庄书怡呆坐着,便上前朝:“婕妤,您怎么了?不是说今日要好好做针线?” 庄书怡这才回过神道:“你说得没错,把针线和布料都拿来吧。” 还是为皇上把贺礼做好是最重要的。 - 后宫的动静,在会儿还没传出去,萧承熠如往常一般下了朝。 高良歇过一会儿,精神抖擞地又到萧承熠跟前伺候。 萧承熠没有更衣,直接穿着上朝的朝服,乘坐龙辇去懿和宫。高良跟在他身侧,手捧着一摞证词以和奏疏。 到了懿和宫,萧承熠下龙辇,抬头看了一眼懿和宫的匾额,迈进了懿和宫的宫门。 太后仍是寻常装扮,面容慈爱可亲,一见萧承熠便关怀地笑道:“怎么穿着朝服来,多不舒服。” 萧承熠心下叹气,太后还真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母后,您想从今日起就荣养在懿和宫,还是闹得颜面尽失去守皇陵呢。”萧承熠不顾太后的故意寒暄,将高良手上的证词和奏疏接过来,放在身边的茶案上,直接开口道。 太后看看那一叠证词和奏疏,又看看萧承熠,脸上的笑容一点都没变,她点点头道:“我儿终于长大了,终于敢和母后正面反抗,这才是做皇帝的样子。” 太后的语气带着欣慰,好像这一切,都是她故意为之,为了考验萧承熠一般。 萧承熠脸色越发冷峻几分,道:“所以,您怎么选?” 太后按了按自己的额头道:“皇陵太远了,哀家也不想这么早就挨着你父皇,当娘的当然要守在儿子身边。” 萧承熠对太后的话感到厌恶,她到这会儿仍想利用他的孝心。他站起身道:“那便如您愿吧。” 说完,萧承熠便起身要离开。 “熠儿!”太后叫住萧承熠。 萧承熠站定看向她,眼神冷淡,没有多余的感情。 太后看着萧承熠的脸,目光热切,看了许久,好像要把他的样子记下来似的。萧承熠从未见过太后这样的神情,若是从前的他,只怕这会儿已经心软动容。 “走吧,走吧。”太后朝萧承熠摆摆手。 萧承熠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承熠出了懿和宫,宫门便被关上,萧承熠没有半点留恋,上龙辇离开了。 当日,太后旧病复发,需要荣养,后宫不得打扰的信儿就传遍后宫。谁都知道,这只是表面说辞,事实是太后被皇上给软禁了。 当然不只是软禁这么简单。第二日,褚昭媛的娘家便上书,弹劾太后干政,扰乱朝纲,意图改萧立曲,动摇大梁根本。 萧承熠自然是驳斥了褚家,说太后绝无此意! 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快弹劾太后的折子越来越多,证据也越来越多。 最终,萧承熠在万寿节这一日,下了告万民书,言辞恳切,辞藻动人。简单来说就是,表面上是身为儿子的皇上为太后求情,实际上是将太后的罪过告昭众人,让她永远翻不了身。 娇憨小贵妃 第63节 萧承熠没有忘记叫人将告万民书给太后瞧,好叫她彻底死了心。 太后看过告万民书,一头栽倒,昏了过去。被太医救醒后,太后身心也大不如前,好似一夜老了十岁,显得老态龙钟起来。 - “太后真的病倒了啊?皇上要去看她吗?”庄书怡问道。 萧承熠道:“不去,现在看到我,只会叫她更生气。” 庄书怡点点头:“也是。”庄书怡心道,要是这会儿太后死了,对皇上来说也不是好事。 太后的事,算彻底了了。 因着这事,今年的万寿节也没有宫宴,没有献礼贺寿。萧承熠一直忙着没来凝萃宫,庄书怡的贺礼也还没送出去,这会儿就在床里头整整齐齐地叠放着。 萧承熠不想再讨论太后之事,便道:“那可是慧慧为我做的里衣?” “是,皇上要试试吗?”庄书怡笑道。 “好。”萧承熠笑道,“慧慧做的肯定合身。” 庄书怡取来里衣,为萧承熠穿上。萧承熠站到底上,摸摸这,又摸摸那,喜不自胜。 “皇上觉得哪里不合适,告诉臣妾,可以改。”庄书怡道。 萧承熠看着庄书怡道:“很合身,比宫里做得好。”萧承熠说着,转了个圈,“是吧,很合身,不愧是慧慧一拃一拃量出来的尺寸,就是比宫里做的要准。” 庄书怡掩嘴笑,皇上张口就胡说,她明明就是按照宫里的图样和尺寸做的。 萧承熠回到床上,将庄书怡揽在怀里,脸埋在她颈间,深深地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他感到无比安心,喃喃道:“慧慧,还好有你。” 庄书怡也将萧承熠回抱住,一下一下,轻轻地抚着他的背…… 长夜漫漫,还好他们有彼此作陪。 第58章 ◎“皇上好暖和。”◎ 万寿过后半个多月,到了十月中旬。太后之事已经没人再提,后宫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十月中,京城已经很冷,庄书怡每日晨起就变得越发困难,总要春雪催几次才肯起来,有两次差点误了给皇后请安的时辰。 这日,庄书怡被春雪叫醒,慵懒起身,可怜兮兮地问道:“今日外头风可大?” 春雪道:“风不大,婕妤您快起吧,别又误了时辰。” 庄书怡起身后,去给皇后请安。 如今每日到凤仪宫请安的人也少了,庄书怡觉得自己离皇后近了些。德妃仍在禁足中,人就更显得少。 许是因为天冷,皇后瞧着也精神不济,说话时感觉有气无力。庄书怡看看皇后,心想,皇上和皇后这样到底算什么呢?依照礼法,皇后才是皇上的妻子,但皇上几乎不去凤仪宫,更是从来没有和皇后圆房,皇后娘娘就甘愿这样吗? 或许皇后也和太后一样,只是想要一个皇后的身份?庄书怡有些想不明白,但她最近忍不住总是会想这些问题。 “没什么事就散了吧,往后天越来越冷,从明日起,你们晚半个时辰过来。”皇后道。 “谢娘娘恩典。”众妃道。 庄书怡声音尤为响亮,太好了,每日可以多睡半个时辰! “对了,庄婕妤留一下。”皇后道。 庄书怡一听皇后说要留下自己,心里就有点慌,因着她刚才还在心里腹诽着她呢。 众妃离开后,皇后带着庄书怡去了自己的寝殿,见庄书怡神色紧张,便笑道:“你不用担心,是,有人有事要求你。” “求臣妾?”庄书怡诧异,既然都求到皇后娘娘跟前了,怎么还要求她? “是德妃。”皇后道。 德妃自从因为私藏好几样很危险的武器被皇上罚了禁足,到现在还没解禁呢。 庄书怡试探着道:“德妃想要臣妾为她向皇上求情?前几日臣妾就求过皇上了,皇上说,这是冯家的意思,叫皇上多关她几天,以防她惹出祸端。” 皇后想着德妃正在筹划着逃跑呢,可不是一桩大祸!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冯家担心德妃惹祸把她送进宫,如今又叫皇上关着她,只怕她现在心里更想逃走了。等解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缠自己呢! 不过皇后今日找庄书怡,只是拿德妃的事做一个幌子。 “不是叫你求情,而是她要一样东西。”皇后声音放低,往庄书怡身边靠近说道。 庄书怡顿时明白德妃要什么了,她想要“心上人”的面塑呢!离上次给她做面塑已经过去很久,想必先前那个已经坏了,这会儿她被关着,失去自由,恐怕心里更想要“心上人”的陪伴。 不过庄书怡还是问皇后道:“是什么东西?” 皇后笑道:“本宫也不知道她要什么,她只说跟你一说你就懂了,她叫你用锦盒装好给本宫,之后本宫再交人给她。” 庄书怡心里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但她想起德妃当日抱着她的哭的伤心模样,决定还是答应。 “臣妾知道了,今日傍晚前,臣妾叫人送来。”庄书怡道。 皇后见庄书怡应了,脸色都变得好看几分,她取了一个锦盒给庄书怡,道:“里头的东西是德妃叫本宫给你的,回头你就用这个盒子装。” 庄书怡知道每次德妃都不叫她白做,也没多客气,将盒子收下就告退了。 庄书怡出了凤仪宫,见淑妃正在背风处等她,她忙迎上前:“这样冷的天,怎么还叫姐姐等我。” 淑妃见青竹手上捧着锦盒,没有多问,只抬手将庄书怡斗篷的风帽给带好,淡淡说道:“每日与你一同走惯了。” 两人缓缓地往回走,淑妃道:“还有十几日就是慧慧的生辰了吧,我记得是冬月初三来着。” 庄书怡笑道:“是冬月初三,不过我在青阳老家,爹娘都是三月初六为我贺生,是他们捡到我的日子。回到京城后,我才知道我的生辰是冬月初三。” “那慧慧一年贺两次生好了,一次是出生,一次是新生。”淑妃道,“明年三月初六,姐姐也为你贺生。” 庄书怡笑弯了眼:“那我可以收两份礼物了?” 淑妃也笑:“礼物不算什么。” 两人说笑着,到岔路分开,庄书怡回到凝萃宫,便开始为德妃做面塑。 庄书怡做着做着,觉得这事还是得和皇上说一下,便写了个纸条,叫素香送到安泰殿去。 萧承熠下朝后回到安泰殿,小太监便将素香送来的纸条给皇上呈上,特意说了是凝萃宫送来的。 萧承熠在朝堂上惹了一肚子的气,近来宫中妃嫔被降位份、处置的不少,宫中又无皇嗣,一些有心的大臣们便提出要为皇上选秀,给后宫添些新人。这么提的大臣还不少,其中甚至有他比较信任的。 他们当然不是故意要惹恼皇上,其中不少都是忠心耿耿,一心想着大梁朝早点后继有人而已。 听到小太监说是凝萃宫呈上来的,萧承熠面色便缓和几分,心道,这可是慧慧头一次给他写东西,不知写了什么,莫非是想他了?他不过两日没去凝萃宫而已。说起来,他也好久没看到庄书怡的字了,不知道有没有长进。 萧承熠满怀期待地展开纸,见纸上只写了一行字:皇上,臣妾要给德妃娘娘做那个,可以吗?” 萧承熠脸一黑,亏他还那么期待,以为她会写情诗以寄相思呢!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小太监本想着皇上看到婕妤的字条肯定高兴,说不定能赏他呢,没想到皇上脸变得比锅底还黑,也不知道婕妤写了什么,叫皇上这么生气,他吓得头也垂下去几分。 萧承熠气得想把纸给揉了,想想是庄书怡写的,又没揉,他走到书案前,将它放进了装有庄书怡所有功课的锦盒里。 小太监心里暗道:乖乖,皇上到底是有多喜爱庄婕妤,脸都被气黑了,还把庄婕妤的字条给留着。 萧承熠更衣后便吩咐道:“今日午膳,在凝萃宫安置。” 凝萃宫里,庄书怡在专心地捏揉着面。 春雪进来道:“婕妤,皇上今日午膳在咱们这安置了,皇上等下就来了。” “我知道了。”庄书怡头也没抬地说道。 春雪觉得自家主子怕是压根没听到自己说什么,又重复一遍,“婕妤,皇上就要到了!” “啊,皇上要来了啊。”庄书怡这才放下手中面团。 “是的,您要去迎皇上吗?”春雪道。 庄书怡站起身说悄悄话似的对春雪道:“要迎的,皇上都提前派人来说了,就是想要我迎,而且还要抱抱呢,不然他就不开心,这是我最近才发现的。” 春雪掩嘴笑:“那您快去吧。” 庄书怡扶了一下自己的发髻道:“我这样去迎可以吗?可要整理一番?” “怕是来不及了,您就去吧,皇上也不在意这样。”春雪说着,给庄书怡理了一下衣襟。 庄书怡到院子里,萧承熠也到了。 庄书怡忙笑着迎上去,她出来时没穿斗篷,一到外头,便有些冷。于是,她快步跑到萧承熠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腰,萧承熠自然地将披风盖在她身上。 “出来也不披上斗篷。”萧承熠道。 “着急出来迎接皇上嘛。”庄书怡脸在萧承熠蹭了蹭,又抬头看他,“皇上好暖和。” 萧承熠低头看她,见她眼里带着笑意,唇角也跟着弯弯。 “外头冷,进去吧。”萧承熠将庄书怡护在披风里,揽着她进了殿。 一直到进了寝宫,庄书怡才从萧承熠的披风里出来,她顺手解他的披风,挂在屏风上。 “皇上看到我写的字条了吗?”庄书怡问道。 不提还好,一提萧承熠脸上就浮起一层无奈:“看到了。” 庄书怡笑嘻嘻又到萧承熠身旁,抱着他的胳膊:“那臣妾可以为德妃娘娘做吧?她都被关着了,多可怜。” 萧承熠宠溺地看着庄书怡,叹了口气道:“她都被关着了,你是怎么见到她的?” 庄书怡道:“臣妾没看到她,是皇后娘娘与臣妾说的。” 萧承熠更觉得无语,曲茹馨现在也是长本事了,都会绕过过德妃,直接找慧慧要裴筑的面人了。他下回写信给裴筑,必将这事写在信上告诉他。 “就为这事,你还特意写了字条啊?”萧承熠道。 庄书怡放开萧承熠的手臂,又抱他的腰,讨好道:“不是皇上说的嘛,不管什么事都要告诉您。” 萧承熠道:“那你知道,我满怀期待,打开慧慧给我写的第一封信,看到那样一句话,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庄书怡呆住,迅速地咬住下唇,她还真的没往哪里想过…… “今日这不算!”庄书怡忙道,“又没写在花笺上,这也不算信。改日臣妾给皇上重写!” 萧承熠低声笑笑:“好,那我等着。” 庄书怡想着自己今日辜负了皇上的期待,午膳时分伺候得格外殷勤。由于她殷勤过头,萧承熠又纵着她喂自己,导致他午膳用太多,积食了。 娇憨小贵妃 第64节 萧承熠回了安泰殿,觉得实在撑得难受,宣了太医来瞧。 太医有些意外,素来都是皇上厌食宣太医,因吃太多积食宣太医,还是头一次。 太医心道,果然厌食还是心病,得需心药来医,那位庄婕妤,便是皇上的那味心药。 吃了太医的药丸子,萧承熠才觉得舒坦些。 “今日这事,别叫她知道。”萧承熠吩咐搞高良道。 高良会意应下,皇上这是怕婕妤知道了自责呢! 第59章 ◎“皇上,还不睡呀!”◎ 晚膳前,曲茹馨拿到了庄书怡派人送来的面人,仅仅是看着,她就觉得安心得多,听说今年西北不太安稳,也不知道裴筑何时才能回京。她还能不能见到他…… 庄书怡将面人送出后,叹了口气,心里为德妃的遭遇伤感。想着,等自己生辰时再为她求一次情,好歹叫她能出来为自己贺生。 近来前朝为皇上选秀的呼声很高,几乎每日早朝,都有大臣或者宗亲向萧承熠提议应当选秀。 当初太后出事,萧承熠更多的是揭发她从前弄权作恶的罪证,她在后宫预备做的事,被他掩盖了。但朝上,尤其是宗亲里,还有不少人记得当初皇上不能人道的传言。 于是大臣们各怀心思,每日都要提一嘴这事,惹得萧承熠十分不快。大臣们每次提起这事,就像在是提醒他,提醒朝臣,皇上不能人道…… 于是,萧承熠将这不悦,化身为“干劲”,一连多日留宿凝萃宫。 冬月初一,皇上今日应当去凤仪宫。庄书怡想着,今日总算能歇歇了,天气冷,于是她早早地睡下了,觉得今夜终于能睡个整觉。 曲茹馨也在等皇上来,她想当面问问皇上,上次他叫高良传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对她是不是有什么安排。 可惜,想等的人,没等到;不想等的人,被吵醒了。 “皇上又来了?”庄书怡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抱她,嘟哝了一句。 萧承熠处理政务到很晚,想着去凤仪宫还要回来,来回折腾太麻烦,索性又来了凝萃宫。 近来他每日都来,都成一种习惯了,到了时辰不见到庄书怡,就感觉少了什么似的。 没想到,他刚抱到心心念念的人,就听到怀里的人竟然说他“又”来了,这语气怎么听都像是嫌弃他最近来的太多。 萧承熠抬起庄书怡的下巴,狠狠地吻在她的唇上,这个没心肝的憨女人! “唔……” 庄书怡本来只是迷迷糊糊,这会儿彻底醒了,她觉得今日皇上“来势汹汹”要吃了她似的,哼哼唧唧地想要推开他。 萧承熠感受到庄书怡的双臂在推自己,腾出一只手抓住庄书怡的手腕,举到她头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皇上……”庄书怡轻呼一声,唇又被萧承熠吻住。 直到庄书怡动了情,身子不再乱扭动,萧承熠的唇才离开。 “我每日都来,糟慧慧嫌弃了?”萧承熠哑着嗓子道。 庄书怡本来已经准备好迎接萧承熠,没想到他突然停了,她睁开迷离的双眼,略抬起头,向萧承熠索吻。 萧承熠却不如她愿。 “皇上……”庄书怡委屈地轻呼一声。 “要不要我来?”萧承熠低声问道。 “要~”庄书怡娇声道。 “每日都要吗?”萧承熠又问。 “嗯,每日都要,皇上~”庄书怡搂住萧承熠的脖子,向下用力将他拉向自己,又迎上自己的唇,萧承熠这才满足她,用温柔的方式去吻她。 ………… 事后,庄书怡闭着眼装睡,她知道以皇上的“小气”性子,接下来肯定还要为那句“皇上又来了”审问她呢! 然而她装睡是装不成的,萧承熠太了解她了,她睡着的时候是什么样,他最了解。 “慧慧,你别装睡了,来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我又来了。”萧承熠道。 庄书怡故意梦呓两句,翻了个身,背对着萧承熠,逃避回答这个问题。 萧承熠便凑到她耳边:“慧慧睡着了,我再试试另一个姿势……” 庄书怡身子一颤,假装自己刚醒,转过身眯着眼看向萧承熠:“皇上,还不睡呀!” “慧慧都嫌弃我了,我怎么还睡得着。”萧承熠道。 庄书怡挪着身子,手脚都搭在萧承熠的身上:“慧慧喜欢皇上,爱皇上,一点儿都不嫌弃。” “那你说说什么叫我又来了,你是不是不见看见我,不想我来?”萧承熠可不想这么轻易饶过她。 “皇上又来了啊,慧慧好开心啊,臣妾是这个意思呀~”庄书怡娇声道。 萧承熠哼笑一声:“你真是长本事了,会撒谎了。” “没有撒谎,没有没有~”庄书怡脸窝在萧承熠肩头,下巴蹭着他的肩,撒欢一般,“慧慧就是喜欢皇上,天天要和皇上一处,天天要被皇上疼爱~” 萧承熠最受不了庄书怡这样与他撒娇,嘴角上扬,笑意难忍,他吻她头顶的发:“这可是慧慧亲口说的,天天都要被我疼爱。” 自己说出口的话,庄书怡可不能不认,再说她不这样也不能把这事揭过去,只有应道:“嗯,天天都要。” 萧承熠这才满意地抚着她背:“好了,不早了,睡吧。” 庄书怡心里窃喜,皇上总算被她哄过去了,她下回说话可得当心些,皇上真的听不得那样的话!庄书怡偷看一眼萧承熠,但是她也不全是哄他的啦。庄书怡搂紧萧承熠的肩,贴着他入睡。 翌日,庄书怡从凤仪宫回来后,就去了书房。她叫素想磨了墨,取了一张花笺,却一直抓着笔不知道该给皇上写什么。 先前她答应给皇上重新写信,一直还没写呢,想着昨日自己那话,可能伤了皇上的心,她决定给皇上写封信,或者写句诗。 素香见自家主子抓着笔,皱着眉,咬着唇,只在发愁却无法落笔,便小声问道:“婕妤,您想写什么?” 庄书怡道:“我准备给皇上写信。” 素香笑笑,难怪,原来是为这,她便又问道:“那婕妤是想写诗还是?” 庄书怡转头看素香:“你觉得你们家主子是会写诗的人吗?” 素香笑道:“借用古人的诗也可以的。” 但是庄书怡其实读过的诗也很少,她又不想要借用别人的,便叹了口气,咬住毛笔的笔头,继续对着花笺发愁。 素香见墨都要干了,庄书怡还是没能落笔,便道:“婕妤您还是写您想写的吧,也不论平仄,不管用典,只用您自己的话,写您自己的心意就成,皇上会明白您的心意的。” 庄书怡又想了好久,觉得自己实在不是舞文弄墨的料,灵机一动,提笔写了一行字,轻轻吹干墨迹后,又亲手装进信封里。 素香在旁瞧了庄书怡写的字,忍不住掩嘴笑。 庄书怡将信封递给素香:“送到安泰殿去吧。” “是。”素香笑着接过信封,便往安泰殿。 萧承熠下了朝,今日朝上仍有大臣提出来年开春该选秀,距离上次选秀已经过了三年,宫里妃嫔又少,理应选秀。 回到安泰殿,便有小太监上前,将信封呈上道:“皇上,这是凝萃宫庄婕妤给您的信。” 萧承熠想起上次纸条的事,庄书怡说要重新给他写的,这都过去好久,她终于想起来了。 但不知怎么,他心里有点不敢太期待,生怕又看到什么叫他欢喜不起来的东西,毕竟庄书怡的憨脑瓜和别人不太一样。 萧承熠接过信封,没有着急看,先更换了朝服,又吃了口茶,没敢太期待地打开信封,从里头取出花笺,见上头,只写了一句大白话—— 皇上,今日臣妾下厨,请您来用午膳。 萧承熠看着这花笺,哭笑不得。他无奈地摇摇头,将花笺又塞回信封,装进锦盒里。 萧承熠想想,叫她写信,写诗,实在是为难她。但她的心意他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这么冷的天下厨,别把手冻坏了,他得赶紧去瞧瞧。 这么想着,萧承熠吩咐道:“今日午膳在凝萃宫安置。”吩咐完,他便往凝萃宫去。 萧承熠到了凝萃宫,问了宫女,听说庄书怡在小厨房,便直接过去找她。 到了小厨房,只见里头热气腾腾,庄书怡正在一口大锅前揉面。她身穿厨娘的衣裳,专心而熟练的揉着面,几个宫女跟在她身边忙碌,她身后的大锅热气蒸腾,一股浓郁的香气从锅里传出,这样场面,这气味,叫萧承熠想到一个词:人间烟火。 宫女们给皇上行礼,庄书怡只抬头朝他嫣然一笑,手下的揉面的动作却不停:“皇上来啦,等下就好了,您先去寝宫等着。” 萧承熠痴痴地看着这样的庄书怡,怎么可能离开。 庄书怡也不管他,只管继续做事,只有在面快出锅时,才问道:“皇上,近来天冷,要不要加点麻椒?” 萧承熠看着庄书怡,过了两息才沉声道:“慧慧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做。” 庄书怡准备好午膳,接下来上菜的事便交给宫女,她净手,走到萧承熠身边:“叫皇上久等啦。” 萧承熠看看庄书怡的手:“手冷不冷?” 庄书怡指着自己的额头:“您瞧,臣妾还出汗了呢,做事情的时候,是不会冷的,咱们去寝宫。” 萧承熠看看庄书怡的额头,还真有一层细密的汗。他又顺势握了握她的手,很暖和。 “这样的天出汗,更容易着凉。”萧承熠说着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庄书怡身上,揽着她回寝宫。 庄书怡回到寝宫,里头燃着炭火,很暖和,她换好衣裳,午膳也都备齐了。 萧承熠看着庄书怡:“有劳慧慧了。” 庄书怡眯眼笑:“皇上快尝尝,您已经许久没吃臣妾下厨做的饭了。” 这会儿,便是庄书怡叫他吃土,他都觉得好吃,自然不管是吃到什么都一个劲儿地夸好。 庄书怡也心满意足,两人用着庄书怡做的面和寻常人家的菜式,萧承熠心下动容,突然觉得若是他不做皇上,与慧慧做寻常夫妻,定也是人生一桩美事。 萧承熠没敢吃得太饱,但也吃了不少,满意地道:“慧慧做得很好,我喜欢至极。” 庄书怡笑道:“您也就是偶尔吃,才觉得好呢!所以臣妾也偶尔做,臣妾是不是很聪明?” 萧承熠笑道:“是,慧慧最聪明。” 第60章 ◎她是不是在做梦?◎ 娇憨小贵妃 第65节 午膳后,庄书怡与萧承熠慢悠悠地说着话。庄书怡见皇上面色柔和,瞧着似乎心情极好,便试探地道:“皇上,臣妾可以求您一件事吗?” 萧承熠看看庄书怡,这好像还是她头一次开口求自己,温声笑道:“莫非是想要什么生辰贺礼?” 庄书怡笑:“也可以算是一种生辰礼,您明日能不能将德妃娘娘放出来呀,我们先前说好要一处贺生的。” “就为这求我?”萧承熠觉得每次庄书怡的举措都是出乎他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可以吗?已经过了这么久德妃娘娘肯定也知错了。”庄书怡讨好地笑道 “你倒是信任他,万一她存了那些利器,真的想刺杀我呢?”萧承熠故意道。 庄书怡当真思索片刻,道:“那到时候臣妾便为皇上挡刀。” “胡说。”萧承熠板着脸训斥一句,哪怕这只是两人随口说的,萧承熠听了也觉得不舒服,他才舍不得慧慧为他挡刀。 “嘿嘿,谁叫臣妾信错了人嘛。但是臣妾觉得德妃娘娘不是那样的人。”庄书怡道。 萧承熠想着你都不知道被她骗了多少,还信任她呢。德妃也就是刺王杀驾这样的事不敢,别的可样样都敢,都计划着从宫里逃走呢!也不知道她要怎么逃,又逃到哪里去。 “罢了,看在慧慧的面子上,就暂时放她出来吧。”萧承熠道。 庄书怡笑了:“多谢皇上!臣妾明日也会劝她的。” 萧承熠又与庄书怡说了会儿话,便回安泰殿处理政务。 萧承熠回到安泰殿,便派高良亲自去芳怡宫见德妃。 德妃一见高良,心道她终于熬出头了,再这么关着她,她都想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拉倒。 “德妃娘娘,皇上让老奴给您传句话。”高良道。 “高公公请讲。”德妃对高良前所未有的客气。 高良道:“皇上说,别辜负了庄婕妤为你求情的好意。” 德妃一听这话,心道果然还是慧慧好啊!她忙应下,给高良重重地赏了一笔银子。 高良走后,德妃算着他走远了,便欢喜地冲出宫门,去凝萃宫。 庄书怡正在和宫女几个商量明日生辰宴的菜单,只见德妃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凝萃宫的小宫女们压根追不上她,更别说进来禀告。 庄书怡站起身,德妃已经扑过来,将她抱住,呜呜哭道:“慧慧,好慧慧。这宫里,只有你心里有我,呜呜……” “呵呵,德妃姐姐,您别哭了啊,这不是好事吗?”庄书怡觉得德妃这会儿比哭她心上人还要厉害些,连忙安抚道。 德妃被关这么久,乍得自由,这是喜极而泣! “我就知道慧慧惦记我呢,我真怕我明日出不来,都准备翻墙了……”德妃继续哭道。 庄书怡笑道:“咱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贺生嘛。您可不能再翻墙,那又要被禁足了。” 德妃这会儿是真真切切地哭了一场,庄书怡哄了她好久她才停下,命宫女给她打水来洗脸。 “叫慧慧见笑了,我这是被关得太久了。”德妃洗过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庄书怡笑道:“姐姐一出来就来找我,我高兴呢,正好我们在商议明日的菜单,姐姐也帮我看看。” “好好。”德妃连忙应下。 两人花了半个时辰,拟定了单子,叫宫女交到御膳房去。 德妃也走了,本来她应该先去安泰殿谢恩,再去凤仪宫见皇后。结果她一出来,就奔庄书怡这来了。 萧承熠倒是不想见她,凤仪宫里,皇后听到德妃解禁,一出来便去了凝萃宫,倒是对她有些不满。 因此德妃到了之后,德妃便对她淡淡的。德妃自知理亏,便讨好道:“皇后娘娘,臣妾被关了这么久,可想您了。” 皇后哼了一声道:“是吗,想本宫,怎么没见你一出来,就狂奔朝着凤仪宫而来。” “臣妾这是奉旨去道谢了,没办法。皇上叫高良给臣妾带话了,叫臣妾不要辜负庄婕妤的好意,那臣妾只好先去道谢了。”德妃道。 对方是庄书怡,皇后也懒得与她计较了,便道:“被关的滋味如何?往后可安生了?” “被关的滋味不好受,所以被关一辈子就更不好受了。”德妃道。 皇后脸色微变,果然这次禁足,半点没让德妃学乖,不用问她便知晓,德妃仍想着逃出宫去呢。皇后不往下继续问,免得又被她缠上。 但她不问德妃也要继续说:“娘娘,难道您就甘愿?臣妾知道娘娘不是贪恋权势之人,也不想当这后宫之主,您就不想换个活法?” “你莫要胡说。”皇后瞪了德妃一眼,呵斥道。 “臣妾有没有胡说,您心里清楚。臣妾还知道您以臣妾的名义叫慧慧给您捏了面人呢。”德妃道。 皇后知道这事瞒不住,但面上还是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只道:“这是两码事。” “娘娘,您要是帮我,我一定把您的心意带到裴将军面前,完完全全地告诉他。”德妃道。 “你不许胡来。”皇后道,“告诉他又有什么用,平白叫他难受吗?还是说,叫他……”叫他造反,和皇上抢女人?况且裴筑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他对皇上说不定比对自己感情还要深呢…… “您再考虑考虑,也不是明日就走,总归要做长远谋划的。”德妃道。 皇后没有回话,没同意也不反对。不得不说,德妃这些话是有些动摇她的。她素来是个没主意的,听家里的,听太后的,听皇上的……这会子,她心里隐隐有点自己的想法,但还是迷迷糊糊,抓不住重点。 晚间,萧承熠照例来到凝萃宫,庄书怡热情地欢迎了萧承熠,好似他已经许久不来。萧承熠心里受用得紧,看她还敢不敢说“皇上又来了”这句话。 入夜歇下后,萧承熠也没忘重提庄书怡昨夜所言,她昨夜可亲口说了,想要皇上每日都疼爱她呢。 他自然要如她愿!好好地、变着法儿的、千方百计地疼爱她~ 这两桩事,叫庄书怡再次深刻认识到,什么叫“祸从口出”! 翌日,冬月初三,庄书怡十八岁生辰。 庄书怡昨夜临睡前,心里就带着一种隐隐的期盼,皇上会给她什么生辰礼物呢,这些日子,她可是忍得很辛苦,一个字都没问过呢! 今日庄书怡不用去请安,她睡到自然醒,醒来后,便在枕边左右看看,看皇上有没有留下什么锦盒之类,可惜什么都没有。 春雪听到庄书怡的动静,打帐子进来,笑道:“婕妤醒了,恭喜婕妤,祝婕妤年年有今日。” 庄书怡笑道:“好。” “婕妤起身吧,等会儿淑妃娘娘和德妃娘娘就要来了。”春雪道。 庄书怡应了声,故意用不在意的语气道:“皇上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呀?” 春雪想了想道:“皇上不曾说什么特别的话,就说晚上会来。” 庄书怡一时感到小小的失望,皇上的贺礼呢,她满心想着自己一起身就能看到皇上送的礼物呢! 春雪似乎看穿庄书怡的心思,笑道:“婕妤,皇上一定给您准备的大礼,晚上要亲自给您呢。” “哎呀,什么礼不礼的。”庄书怡道,“还是快些更衣吧。” 庄书怡穿好新制的冬衣,坐在梳妆台前梳妆。春雪在给她梳头时,庄书怡想到了自己的娘亲,他们还不知道今日是她真正的生辰呢,不知道他们还好不好。 进宫后,庄书怡一次都没有联系过他们。京城离青阳太远了,宫里的她与家人之间也离得太远。她不想叫他们担心,也不想因为她改变他们原先平静祥和的日子。 “婕妤,您怎么了?”春雪见庄书怡神色哀伤,停下手来问道。 庄书怡忙笑笑:“没事,你继续。” “皇上一定不会忘记给您准备贺礼的,您等等。”春雪道。 庄书怡瞪了春雪一眼:“谁想这个了!” 春雪笑笑:“好好,您没想,是奴婢想着呢。”说着她又开始为庄书怡盘发。 被春雪这么一闹,庄书怡便收起思绪,等下淑妃姐姐和德妃姐姐就来了,还是先顾着眼前的人要紧。 巳时不到,淑妃和德妃一起来了。 庄书怡笑着迎上前:“两位姐姐来了。” 淑妃和德妃的宫女将贺礼递过去,道:“恭喜慧慧。” 春雪和青竹结接过两人的礼,庄书怡笑道:“谢过两位姐姐,快进去坐。” 三人入座后不久,皇后的礼就到了,接着宫里别的妃嫔的礼也陆续送到。 德妃笑问庄书怡:“慧慧,皇上给你送了什么好东西?” 庄书怡笑道:“皇上还没送呢。” “咦?这倒是怪事。我当他昨儿夜里一过子时就给你了。”德妃道。 淑妃淡淡道:“许是什么特别的礼呢,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这不就是好奇吗?”德妃笑道。 被两人这么一说,庄书怡心里也越发好奇起来,皇上到底要送她什么礼,这么神秘,到现在都没给她。 三人说说笑笑,到了午膳时分。宫女给三人斟了酒。 德妃笑道:“今日不醉不归。” “我看你还没被关够,上次罚抄宫规的事,全忘了不成?”淑妃道,“适当吃些就成,上次闹得太过了。” 庄书怡忙也颔首道:“淑妃姐姐说得是,德妃姐姐我悄悄告诉你,皇上说,要看你表现的……” 德妃听两人这么说,只好叹气:“也好,不能连累慧慧为我求情。” 三人虽没多吃酒,也热热闹闹地用了午膳。德妃一个人便能顶几个人闹腾,庄书怡又是话多的,只有淑妃安静些。 午膳过后,她们聚到了庄书怡的书房,来看庄书怡近来做的新玩意。几人说笑着消磨了半日,申时下才散了。 庄书怡送淑妃和德妃出宫门,认真与两人道了谢,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才回到寝宫去。 淑妃和德妃走了,庄书怡闲下来,心里便又开始嘀咕,皇上到底要送她什么,怎么还不送来! 天色渐暗,庄书怡心里越发期盼萧承熠早点来。一直到天色全黑,萧承熠都还没来。 庄书怡一直没用晚膳,等着萧承熠,久等不来后,她小声嘀咕:“平日无事都知道早早地来,怎么今日偏生这样晚。” 宫女也都觉得奇怪,皇上今日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反常,平日里对婕妤的那个殷勤劲儿她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庄书怡一直等到戌时,萧承熠还没来,饭菜都凉透了,庄书怡的心,也有点凉,小脸已经完全垮了下来。 庄书怡坐在床上,手上摩挲着同心球,心里在生闷气。这会儿,冬晴进来了,庄书怡眼睛一亮。却听冬晴道:“婕妤,高公公来了。” “高公公?不是皇上来了?”庄书怡道。 “是,公公请您与他一同去安泰殿。”冬晴道。 “知道了。”庄书怡心里嘀咕:都这么晚了,怎么还叫我去……庄书怡已经许久没去安泰殿,都是萧承熠自己过来。 庄书怡穿上前几日萧承熠才派人送来的白狐毛斗篷,跟着高良往安泰殿去。 娇憨小贵妃 第66节 一路上,庄书怡没有心思和高良搭话,只想着皇上今日到底要送她什么贺礼,这么神神秘秘,还弄到这样晚。 快到安泰殿的时候,庄书怡习惯朝偏殿走去,高良却道:“婕妤,皇上在正殿等您呢。” “正殿?”庄书怡疑惑。 “是,婕妤,您等下别太激动了。”高良笑着提醒道。 这样庄书怡就更好奇了,她缓缓登上玉阶,走向安泰殿正殿。 庄书怡一阶一阶地往上走,正殿大门敞开,她看到殿内站着三个人,衣着陌生,身形却无比熟悉。 她每走一步,就看得越发清晰些,她是不是在做梦?还是中午吃醉了酒?不然她怎么可能看到了爹娘和大哥…… 第61章 ◎”皇上,谢谢您。“◎ “慧慧来了。”萧承熠看到庄书怡进了大殿,对乔家人说道。 乔家的三人一齐转头朝正殿门口看去,只见一个衣着华丽,小脸被白色狐毛遮住大半的美人朝他们缓缓走来。 庄书怡摘掉斗篷上的的风帽,露出了一张泪流满面的面孔。她仍有些不敢相信,袖中的手指狠狠地掐着自己掌心。掌心传来刺痛,叫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皇上要送给自己的礼,是将她爹娘和大哥带到了她面前。 乔家的三人缓缓转过身,痴痴地盯着庄书怡的脸看,没错,是他们家的慧慧。 一个半月前,县太爷带着人找到他们面馆,说有人想请他们到京城去看望闺女,他们还以为是侯府的人。没想到到了京城才知道,侯府已经没了,而自家闺女竟进宫当娘娘了…… 几人被教了大半日的规矩,这会儿看到庄书怡便要行礼。 庄书怡本来只呆呆地流泪,见爹娘和大哥竟要对自己跪拜,哇地一声哭出来,扑进了她娘的怀里,喊了一声娘。 几人被庄书怡突然哇的一声给吓住了,一时都忘了行礼。 萧承熠看着庄书怡,眼眶也跟着发热。 “慧慧,带你爹娘他们去偏殿用膳吧。”萧承熠道。 庄书怡这才越过她娘亲的肩看萧承熠,她眼睛哭红了,声音哽咽:“那皇上呢,您用膳了吗?臣妾在凝萃宫等了您许久呢……” 萧承熠笑道:“你们先去,我还有些政务。” 庄书怡看着萧承熠,那眼神里的深情与动容,叫萧承熠差点跟她一起落泪,他率先站起身:“我去御书房,有事叫人去禀报。” 萧承熠说完便离开了,庄书怡看着萧承熠的背影,眼泪越发止不住。 直到萧承熠消失在侧门,庄书怡才对爹娘和大哥道:“爹、娘,大哥,你们随我来。” 庄书怡带着三人进了偏殿,这会儿只有一个宫女,一个太监在伺候,等庄书怡他们进去后,他们便道退出去了,整个偏殿只剩下庄书怡一家四口。 “爹娘,大哥,你们坐。”庄书怡领着三人,到了案前。 三人擦擦泪,拘谨地落了座。 庄书怡仍是想哭,但她知道,他们进宫一趟极为不易,便也擦了泪,给爹娘布菜。 “爹娘你们吃,大哥你自己来,我够不到,我们边吃边说。”庄书怡道。 这会儿只剩下乔家人,但他们还是拘谨得很,只点头,不说话。 庄书怡知道他们害怕,便找着话头问道:“爹娘,你们怎么来的?” 这会儿,庄书怡的养父乔四海才道:“是县太爷还有京城的几个老爷带我们来的。” 庄书怡的养母乔柳氏道:“我们,昨儿才知道慧慧进宫了。庄家来接你的时候,一个字没提要送你进宫。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事?他们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接你回京的?” 乔大郎点头道:“当时娘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过了半年多才来接你。” 庄书怡笑笑:“是这样的,当时宫里选秀,他们不舍得四姑娘进宫,便将我寻了回来,代替四姑娘。” 乔母看看庄书怡,一肚子话想说,又咽了回去。庄书怡握住她娘亲的手,又滚下一行泪:“娘,女儿是有大福气的,最会逢凶化吉。当初虽然被拐走,却能遇上爹娘这样的好人家。如今虽然代四姑娘入宫,却能得皇上宠爱。这都是我的福气,我天生该做娘的女儿,也注定要到皇上身边陪伴他。” 乔家人又都抹起泪来,乔母反握住庄书怡的手,只顾着流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心里多少担心,却也不能说。皇上能不远千里,特意带他们来京城,便是真的爱重慧慧,她还能多说什么呢。 庄书怡去给她娘擦眼泪,道:“娘不必担心女儿,这宫里,再没有比女儿过得更好的了。皇上对女儿是真心喜欢,他对我好,会护着我的。” 乔家人都点头,乔大郎道:“娘您也别哭了,与慧慧多说说话,来这一趟可不容易。” 庄书怡见她娘亲还要平复心绪,便与她大哥道:“大哥还没娶大嫂过门吗?” 乔大郎憨笑道:“她在家看面馆呢,不肯来,她叫我向你问好,说下次有机会,带着你侄儿一起来。” “哎呀,我有侄儿了?多大了,好快呀。”庄书怡惊喜道。 乔母这会儿道:“你离家都快三年了。你侄儿十个多月,会喊人了。” “真好。”庄书怡笑道。 乔四海点头:“慧慧放心,家里都好着呢,县太爷对我们也很照顾。” 庄书怡笑道:“他应该照顾你们,我可没少在皇上面前说他好话。” 乔母忙道:“我们好得很,慧慧下次不能这样。县太爷做官做得好不好,自有比他大的官、由皇上自己评判。” “娘说的是。”庄书怡笑着应道。“爹娘,你们在京城住在哪儿?皇上可还有别的什么安排?” 乔大郎道:“住在一个大宅子里,但没见到主人。接我们来京城的老爷问我们愿意不愿意来京城,还开面馆,娘给拒绝了。” 庄书怡看看她娘亲,乔母忙道:“娘不是不想离你近点儿……” “我懂,娘,我都懂。”庄书怡按住她娘亲的手。“那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好想县太爷还有什么差事,等他差事了了,我们一道回去。”乔大郎道。 庄书怡心想,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让他们进宫来,只怕是不容易的。不过她已经知足,在她生辰这日,她看到了自己的亲人。 庄书怡笑道:“大哥别忘了去珍宝阁亲手为大嫂挑一样首饰,难得来一趟京城,可不能空手回去。” “妹妹提醒的是。”乔大郎道。 在庄书怡的努力下,一家人终于都敞开心扉说起话来。庄书怡问了许多家里的事,连街坊邻居,从前的玩伴都问了一遍。 乔母也问了庄书怡庄家的事,问她庄家出事对她会不会有牵连。 庄书怡也一一告知,叫他们不必担心。 夜色越来越深,案上的吃食没怎么少,庄书怡还在问着家里面馆里这样那样的事。乔家人渐渐话少了下来。 乔母道:“慧慧,天色不早,我们该出宫了。” 庄书怡顿时眼眶又红了,乔母握住庄书怡的手:“能再见到你,娘就已经足够了,往后一定还有机会来的。” 庄书怡直点头,眼泪扑簌扑簌往下落:“一定还会来的。” 乔母看看庄书怡,笑中带泪道:“慧慧长大了,娘放心,家里你也放心。” “嗯。”庄书怡狠狠擦了把泪,“我带你们去给皇上谢恩。” 庄书怡领着家人,去到御书房。高良通传之后,四人进去了。 萧承熠朝庄书怡微笑,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庄书怡一看到萧承熠,便又想落泪。她领着一家人行跪拜大礼,谢皇上恩典。 萧承熠忙上前,将庄书怡扶起,又去扶庄书怡的爹娘道:“不必如此。” “你们把慧慧养得很好,放心交给我吧。”萧承熠看着乔母道。 “谢皇上。”乔家人只会谢恩,旁的话不会说,也不敢说。 萧承熠看着乔家人,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乔母身上:“也不是要勉强你们,不过为着孙辈的将来考虑,还是进京好些。当然,还是以你们的意愿为主。” 乔母道:“多谢皇上,草民们这些日子在京城多瞧瞧再决定。” 庄书怡顿时笑了,萧承熠瞥了一眼庄书怡,目光中的喜爱,落在乔母眼里。 庄书怡见家人面对皇上时那样胆战心惊,便道:“皇上,天色不早了,您派人将臣妾家人送出宫吧。” “草民告退。”几人照着今日刚学来的规矩行礼。 萧承熠叫高良送乔家人出门,庄书怡跟着将他们送出安泰殿,看着他们跟在高良身后,背影越走越远。 庄书怡站在殿门口,萧承熠走过来,庄书怡依偎在他怀里,轻声道:“皇上,谢谢您。” 萧承熠低声笑笑:“慧慧喜欢这个贺礼就好。” “喜欢,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庄书怡今日哭得多了,声音带着沙哑,说话带着鼻音。 “不过你家人太过规矩,拒绝了进京开面馆的提议。尤其是你娘,她是不管怎么劝都不松口。”萧承熠道。 庄书怡笑了:“嗯,娘亲是这样的。当初庄家接我时给她的六十两银子,她都不肯收,偷偷塞进我包袱里了。” 乔家人的背影早就消失在庄书怡的视野里,她还不肯离开,萧承熠便也陪着她。 “皇上,谢谢您。”庄书怡又道。 “好了,你已经谢过几次了。”萧承熠道。“今日晚了,就歇在安泰殿吧。” “好。”庄书怡应道。“咱们回寝殿吧。” 萧承熠便揽着庄书怡回寝殿,进了寝殿后,庄书怡便紧紧抱住萧承熠的腰:“皇上,谢谢您。” 萧承熠宠溺叹道:“我知道了,慧慧还要说几遍?” 庄书怡在萧承熠心口使劲蹭蹭:“臣妾笨不知道还要说什么才好。” 萧承熠抚着庄书怡的脸颊:“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 庄书怡将脸放在萧承熠掌心,抬眼看萧承熠,眼神里的眷恋叫萧承熠着迷。 “太晚了,该歇下了。”萧承熠温声道。 两人歇下后,今日萧承熠与前些日子不同,没有要同房的意思,他只是揽着庄书怡问道:“今日和家里都说了什么,可有什么新鲜事,告诉我听听。” 庄书怡浅笑道:“大哥娶了嫂子,臣妾有侄儿了,已经十个月,娘说已经会喊人了……” 很多事,其实萧承熠派去的人都已经告诉他了,不过他还是配合着庄书怡,听她说。 庄书怡声音渐渐越来越小,靠在萧承熠怀里睡着了。 萧承熠看着睡着的庄书怡,浅笑一声,拥着她入眠。 娇憨小贵妃 第67节 第62章 ◎“恭喜婕妤,您有喜了。”◎ 庄书怡醒来时,见自己是在安泰殿,感到一阵恍惚,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昨夜之事来。 “婕妤,您醒了?”宫女上前伺候。 庄书怡呆呆地嗯了一声,想起还得去凤仪宫便问道:“什么时辰了?” “皇上派人去凤仪宫知会过了,您今日不必过去。”宫女回道。 庄书怡心下一暖,皇上真是处处都体贴,都为她想到了。 “您要再歇会儿,还是就起?”宫女又问。 “起吧。”庄书怡道。 庄书怡起身后,吃了口茶便回凝萃宫去。 一回凝萃宫,庄书怡便直奔库房,翻翻找找,看看有哪些东西适合给爹娘他们带回去。 庄书怡翻来找去,发现,竟然很难挑得出来。最后挑挑拣拣,选了一些花样朴素的首饰、布料、香料、笔墨等物。 “就这些吧,多了肯定不收。”庄书怡自言自语道,娘的性子她太知道了,“哼,若是不收,就是不拿我当女儿。” 素香在旁听了笑道:“您都送去了,他们不收也不能丢回来,宫里人办事,只听主子的。” 庄书怡道:“这就好,总之肯定要他们收下。”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她叹了口气,带着宫女们从库房出来。 庄书怡将挑选出来的物件又看了一遍,觉得没什么不妥,才叫高安送到安泰殿去,请管事的给她爹娘送去。 做完这些,她的心便空落落的,整个人也有点蔫吧起来。庄书怡一整日无精打采,晚膳前,春雪劝道:“婕妤,您不要这样,皇上给了天大的恩典,要是瞧见反而惹您伤心,不是白费了他的心意,叫他知道多心寒。” 庄书怡看看春雪:“皇上才不会这样想呢。” 春雪笑道:“是是,皇上不会这么想,奴婢就想叫您看开点呢。” 庄书怡心里想觉得春雪的话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便强打起精神来,萧承熠来的时候,庄书怡欢欢喜喜地迎他。 庄书怡本就是活泼性子,一开始还是强撑着,与萧承熠说说笑笑之后,心境便果真舒朗开来。 萧承熠将庄书怡的神情转变看在眼里,彻底放了心。他甚至担心庄书怡太过惦念家人,会提出要出宫离开他这种不太可能的事…… “你爹娘他们大概还有五日回青阳,为着你和他们都好,就不安排你们再见了,以后还有机会。”萧承熠道。 庄书怡道:“臣妾明白,叫他们进宫,本就是为难他们。臣妾现在也懂不少事呢,皇上您恩赏赐一次就足够,次数多了,少不得臣妾要御史被弹劾呢!” 萧承熠乐得笑出声来:“慧慧现在来弹劾都知道了?” “怎么不知道!”庄书怡脸上带着得意,其实她也是听素香和冬晴她们说的,自己不过学一嘴。 “好好,是该知道些。”萧承熠笑道。 庄书怡也笑:“就是寻常姑娘也有远嫁不得常见娘家人的,心在一处就行了。” 萧承熠看看庄书怡:“慧慧心性豁达,甚好。” 庄书怡也看萧承熠,突然掩嘴偷笑,转头脸去,肩都笑得耸动起来。 “怎么了这是?”萧承熠问道。 庄书怡直摇头:“没事,皇上夸臣妾,臣妾高兴。” 萧承熠一见庄书怡那样子,就知道她的小脑瓜里不知道是想到什么了,故意板着脸:“快说!” 庄书怡用手帕子掩着嘴,笑道:“那臣妾真说啦,您可别打我。” “什么时候打过你了。”萧承熠道。 那还是打过的,在床上的时候…婆文海棠废文都在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庄书怡心道,她看一眼萧承熠道:“臣妾从小到大被不少人嫌弃过笨、憨、不机灵,只有皇上总是夸我样样好。叫臣妾想起一句家乡话。” 萧承熠听到这就知道庄书怡接下来没什么好话。 果然庄书怡说:“我们老家管这种,叫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萧承熠脸一黑,抬手在她额头弹了一记。庄书怡“唉哟”一声捂着额头道:“说好了不打人呢。” 萧承熠没好气地道:“我来教你一句好听的话。” “什么?”庄书怡揉着额头问道。 “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萧承熠说着又在庄书怡脸上掐了一把,好在没使什么劲,庄书怡没觉得疼。 “哎呀,西施臣妾知道呢,先前为淑妃姐姐还做过她的面塑,是个大美人。”庄书怡笑道。“原来臣妾在皇上心里是大美人呀!” 萧承熠知道庄书怡和自己闹,索性到小案的另一侧,将她搂进怀里,挠她痒。两人闹了好一阵,直到庄书怡头发散了,衣襟松了,气息也乱了,萧承熠便一把将她抱起,往床边走去…… 宫女们见状自觉地退了出去。 寝宫外春雪和青竹嘀咕:“这会儿就安寝了,晚膳不用了吗?” 依着萧承熠的意思,晚膳就不用了。但庄书怡窝在萧承熠怀里,闭着眼,又累又困,但肚子却响了两回,她终于幽幽地道:“皇上,臣妾饿了……” 萧承熠低笑两声:“听到了,起来用些,还是叫人端来?” “还是起吧。”庄书怡道,“娘亲说好好的人是不在床上用膳的。” 说着庄书怡就坐起身,喊春雪进来伺候。 春雪见主子要起身,便知是要用膳,吩咐去热饭菜过来。 寝宫内暖融融的,庄书怡慢悠悠地用着膳,时不时吃到好吃的,便喂萧承熠一口。 “下雪了。” 庄书怡突听到外头宫女说话的声音。 “下雪啦!”庄书怡惊喜道。 “喜欢雪?”萧承熠懒懒地靠在凭几上,斜着身子看庄书怡。 “喜欢呀!臣妾家在南方,寻常看不到雪。”庄书怡说着便要起身去看,萧承熠拉了回去。 “你做什么?”萧承熠拉着庄书怡倒在他怀里。 “看雪呀!”庄书怡道。 “你就这样出去?”萧承熠看着庄书怡身上的衣裳。 庄书怡憨笑一声喊春雪:“春雪,拿我斗篷来。” 春雪笑道:“奴婢就知道婕妤想看雪,去年下头一场的雪的时候,可高兴坏了,差点钻到雪堆里去。” 萧承熠想,去年这个时候,庄书怡还在北苑呢,还要一个多月她才会走到他眼里,走到他身边。 庄书怡穿戴齐整,萧承熠有心作陪,也穿上披风,与她一同站到正殿廊下看雪。 天空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正殿前大红灯笼照耀下,能看见雪正纷纷扬扬下着。 萧承熠揽着庄书怡,他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看过落雪,这会儿许是因为有庄书怡在身侧,他觉得别有一番趣味。 庄书怡对风花雨雪都喜欢,她不会吟诗作对,只会像现在这样,满脸欣喜地看着雪花落下。 萧承熠看着怀里的庄书怡,一阵风吹来,她伸手去接被风裹着的雪花。 两人看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萧承熠担心庄书怡冻着便道:“回去歇着吧,明早起来看积雪,更好看。” “皇上说得对。”庄书怡道。 两人往寝宫走,走几步,庄书怡突然停下脚步:“哎呀,这雪一下,爹娘他们回乡的路要不好走了。” 萧承熠道:“不好走就晚两日,钦天监没说会有大雪,不碍的。” “那就好,那就好。”庄书怡继续走,小声嘀咕道,“今日还是别下了,等我爹娘回到青阳再使劲下吧。” 萧晨熠笑笑,心道希望老天爷听到他们慧慧的心愿。 老天爷似乎真的听到庄书怡的心愿了,雪没有成势,庄书怡起身后,只看见宫墙上,房顶上还有些许积雪,这下她就放心了。 几日后,萧承熠告诉庄书怡,乔家人已经回乡了。庄书怡只是笑笑,没有多言。萧承熠将她揽进怀中:“还会再来的。” “嗯嗯。”庄书怡鼻尖有点酸,她心里明白得很,娘是不会同意一家人搬到京城来的。而且,她还知道,明年再去接的话,他们也未必来了。 萧成熠抚着庄书怡的肩,心道慧慧若是早些有孩子就好了。 岁末,萧承熠格外忙碌起来,每日处理政务都要很晚,来凝萃宫的次数便少了。 这日,庄书怡去凤仪宫,偶然听到有两个妃嫔在她前方交谈,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被她听到。 “听说来年开春要选秀了。” “我也听说了,看样子宫里又要进新人,如今人是少了些。” “也难怪,谁叫如今皇上还没有皇嗣呢……” “咱们真是白担了名声……” “……” 庄书怡脸色微变,忍不住抚了一下自己的小腹。她明白,前面两人怕是有意说给自己听的。皇上只宠幸她,她没能有孕,却叫整个后宫的妃子们都担着不能有孕的名声。 思及此,庄书怡心里闷闷的,心道要不她找太医来瞧瞧,万一真是自己的身子不行,那她……她不敢往下想,心里越发堵得慌。 今日陪同庄书怡去凤仪宫的是冬晴,她小声对庄书怡道:“婕妤您别多想,只是有朝臣提议选秀,皇上并没有松口。” 庄书怡应了一声,但心里仍是难受得紧。她不由得想起皇上前些日子几乎是夜夜留宿凝萃宫……真是白费了皇上那许多力气呢…… 从凤仪宫回去后,庄书怡便说自己不舒服,回到床上躺下了。 “婕妤怎么了这是?去之前不是还好好的?”春雪安置好庄书怡后,去问冬晴。 冬晴便将路上庄书怡听说的事与春雪说了。 “乱嚼舌,回头让皇上治她们的罪。”春雪气道。 冬晴瞥了她一眼:“莫要乱来给婕妤惹祸,婕妤也不是为她们的话。” “我知道,我就说说……”春雪叹道,“怎么婕妤就是怀不上呢,要不请太医来瞧瞧?” 冬晴道:“咱们别自作主张,等婕妤自己开口。” 庄书怡一连几日都有些蔫蔫的,偏赶上年底皇上格外忙,没功夫来看她,她越发精神不济,腊月初二这日早上,庄书怡被春雪叫醒。 娇憨小贵妃 第68节 庄书怡皱着眉,有气无力道:“我起不来,浑身难受得紧。” 春雪吓坏了,她伺候婕妤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婕妤生病。 “奴婢这就请太医来。”春雪慌慌张张道。 凝萃宫的宫人们顿时慌了,高安一路跑着去太医院请太医。所有的宫女们都围在庄书怡身边。 庄书怡躺在床上,露出半张脸,眉头皱着,似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宫女们问她哪里难受她也说不上来,问她可要吃些喝些,全都是摇头不要。 春雪急得偷偷地抹眼泪,婕妤怎么好好的就病了呢! 高安拉着太医一路小跑回来,太医也不敢耽搁,一路上一声不吭只顾跑。谁不知道庄婕妤是皇上的眼珠子啊! “太医来了!”高安领着太医到寝宫,宫女们忙四下散开,给太医腾地方。 太医来到庄书怡床边,先是看了眼庄书怡的脸色,觉得不像是突发恶疾,心下初定。便又问道:“婕妤您感觉哪里不好?” 庄书怡道:“没力气,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不舒服。” “以前可有过?”太医又问。 “不曾。”庄书怡虚弱地应道。 太医取出脉枕,春雪上前,从被子里取出庄书怡的手臂,覆上丝帕,由太医把脉。 太医一搭上庄书怡的手腕就“嘶”了一声,宫女们听到这一声顿时心都提到嗓子眼。 “太医,婕妤怎么了?”春雪连忙问道,声音都带着哭腔,其余几个宫女也都是满脸焦急。 太医抬手,示意她们不要说话,他又号了许久,最终才露出一个笃定的笑脸:“恭喜婕妤,您有喜了!” 作者有话说: 读者宝子们,大家元旦快乐呀!希望大家2024年学业、事业、爱情等等等等一切顺利!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庆祝元旦本作者拿出这个月一半的全勤奖搞一个全订抽奖,给大家分点晋江币,大家别嫌少哦!来年都多多发财!感谢你们,爱你们,每一个mua一遍! 第63章 ◎“恭喜贵妃娘娘!”◎ “恭喜婕妤,您有喜了!” 太医神态笃定,再次笑着说道。 庄书怡本来昏昏欲睡的双目顿时瞪大了,太医说了两次,她听得清清楚楚,他说自己有喜了! “哎呀!太好了!恭喜婕妤。”凝萃宫的宫人们一下子由最害怕变得最欢喜。 “恭喜婕妤!” 守在寝宫们口的高安听到后,一息都没有多考虑,撒腿就跑!比刚才去请太医跑得还要快得多!他得去报喜!这么大的喜事,得他亲自去报。 “我有喜了?”庄书怡仍有些不敢置信。 “微臣行医多年,不会诊错的,千真万确,您有喜了。”太医道。 “可我这会儿很难受,不要紧吗?”庄书怡又问道。 “婕妤不用担心,您脉搏稳健,身子康健,这会儿觉得不舒服,就是妊娠初期的一些不适。”太医解释道。 庄书怡笑笑:“那就好。您还有什么要叮嘱我的?” 太医便将一些要注意的事,一一与庄书怡说了,庄书怡和宫女们都听得仔细。 那边高安一路奔到正阳宫,这会儿正殿上,萧承熠正在上朝,他皱着眉,听朝臣们不厌其烦地说着来年选秀之事。明明年底各样政务繁忙,偏有人天天提! 高良见偏门的小太监示意他过去,似乎有急事,便退了两步,来到偏门处,只见自己的干儿子高安正一两兴奋,两眼冒光地看着自己。 高良心下一动,该不会? 高安是个机灵的,他只对高良一人附耳道:“婕妤有喜了!” 高良喜得一拍大腿,也顾不上这个干儿子了,连滚带爬地回到正殿,不顾朝臣们正在上奏,上玉阶时险些摔倒,身子没站稳就小声对萧承熠道:“皇上,婕妤有喜了!” “真的!”萧承熠大喜过望,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大呼一声,把躲在人群后面打瞌睡的大臣都吓醒了。 “高安来禀告的,绝对不会错。”高良道。 “好好好!”萧承熠连说了三个好,又缓缓地坐下。 朝臣们见皇上的脸比三月的春风还和煦,嘴上又连连说好,心里纷纷也有了猜测,该不会是宫里那位受宠的婕妤有喜了?除了这等喜事,还有什么能叫皇上这样喜形于色呢? “你们继续。”萧承熠笑道。 那位提议选秀的大臣便继续说,才说一句,萧承熠便大手一挥:“朕意已决,选秀之事,莫要再提。” 这下子朝臣们更加确定,刚才皇上连连叫好的事情肯定是后宫有喜。皇上大喜的日子,他们自然不能那么扫兴,都闭嘴不提这事。 瞧着皇上的高兴劲,大臣们甚至有别的事禀告也都暂时按下,皆说无事上奏。 萧承熠见大臣们都如此识相,心里非常满意。 宣了退朝后,萧承熠便忙不迭地离了龙椅,有心的大臣留意看了一眼,见皇上几乎是小跑着去了侧门,可不跟他们当初得知自己有头个孩子的时候一样儿? 萧承熠顾不得换朝服,从正阳宫出来便往凝萃宫去。 庄书怡这会儿坐在床上,身后靠着软垫,春雪正在喂她吃奶粥。 见皇上朝服就急匆匆地赶了来,庄书怡先是对他一笑,接着又有些害羞的垂下头。 “恭喜皇上!”宫女们给萧承熠道喜。 “好。”萧承熠明明心里很欢喜,这会儿却有点不太敢到庄书怡跟前去似的,只缓缓地走向她。 等他走到床边时,庄书怡又抬头看他,小声喊了一声:“皇上。” 萧承熠坐在床边,看看庄书怡,又朝她小腹看看,这会儿盖着被子里,什么都看不到。 过了几息,萧承熠才问温声道:“怎么发现的?慧慧是身子不适,请太医来瞧的?” 庄书怡道:“这几日精神一直不太好,今早起身时,觉得身子重,起不来,便请太医来瞧了。” 萧承熠道:“那身子可有碍?” 庄书怡摇头道:“身子无碍,太医说的正常的。” “那就好,那就好。”萧承熠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庄书怡。 “皇上?”庄书怡见萧承熠不说话,便又喊了他一声。 萧承熠握住庄书怡的手道:“我心里太喜欢,以至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庄书怡笑着颔首:“臣妾也高兴。对了,皇上您这么这就来了,这会儿不是该上朝?” “今日朝中无事。”萧承熠道,他看见床头的案上摆着碗勺,里头还有没吃完的奶粥,便起身端来,道:“我来喂慧慧。” “好。”庄书怡笑着应下。 此时,凤仪宫内,早就过了请安的时辰,庄书怡还没到,也没人来说明缘由。 皇后道:“庄婕妤怕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不等她了。” 众妃各怀心思,行过礼,说了会儿话就散了。 淑妃和德妃走在一处,德妃道:“咱们去瞧瞧慧慧吧?” “嗯,去瞧瞧。”淑妃心里有了猜测,但是没说,唇角扬起淡淡的笑。 “稀奇,好好的你笑什么?”德妃道。 “本宫想笑就笑。”淑妃笑道。 两人一路走向凝萃宫,却见去往凝萃宫的宫人似乎很多。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德妃拉住一个宫女问道。 “没出事,奴婢往凝萃宫送东西。”宫女道。 等到了凝萃宫门口,只听里头热闹得很,宫人们脸上都带着笑。 德妃心一惊:“该不会是慧慧有喜了?” 淑妃道:“多半是。” “那咱们得去给慧慧道喜呢!”德妃也高兴起来。 “皇上这会儿应该也在呢,你还要进去吗?”淑妃问道。 “他在他的,有什么相干。”德妃很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好像是个与她无关的人似的。 “那便进去吧。”淑妃道。 两人进了凝萃宫,忙有宫女进去禀告。 庄书怡这会儿已经吃完粥,正靠在床上,和萧承熠说话,听说两位来了,忙要请进来。萧承熠想着自己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便道:“那叫她们陪你说话,我还有些事。” “好,皇上您去忙。”庄书怡乖巧说道。 萧承熠与两位妃子打了照面,也像是见了两位陌生人似的,没等她们行完礼就走了。 德妃小声道:“皇上该不会是因为我们来才走的吧。” “你管他。”淑妃道,“咱们去看慧慧。” 两人进了寝宫,庄书怡有些难为情:“两位姐姐来了。” “我们来恭喜慧慧了。”德妃道。 “多谢两位姐姐。”庄书怡道,这会儿凝萃宫的宫女们才想起没去给皇后娘娘报喜呢。也是一时太高兴,把这茬给忘了,忙又派人去报喜。 德妃与淑妃和庄书怡说话的当口,冬晴到了凤仪宫,给皇后道喜。 皇后听完一时愣在那里,庄婕妤怀孕了,她独宠后宫大半年,终于有喜了,皇上的身子好得很,他并非不能人道…… 照礼这后宫不管谁生的孩子,都该叫她母后,都是她的孩子,但是皇上会容忍?别说她了,就是当初的太后,皇上也不可能由她把主意打到庄书怡的孩子的头上。 皇后赏了冬晴,又派人送赏赐去凝萃宫。她呆坐着,在想着自己日后该如何。皇上上次说了那样的话之后,便再也没有与她说过旁的。莫非那只是哄骗她的? “娘娘……”明月见皇后娘娘脸色变得很难看,小声喊了一声。 皇后苦笑:“本宫无事。” 娇憨小贵妃 第69节 明月看看皇后,怎么可能无事,如今太后被软禁,曲家没落,皇后娘娘孤立无援,皇上与她又毫无感情,往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你出去吧。”皇后把明月遣了出去。 明月心里叹了一声,不敢再多言,留皇后一个人独处,近来娘娘也越来越喜欢独处了。 淑妃与德妃在凝萃宫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离开了。庄书怡感觉身上还是乏力,索性又继续睡。 两人出了凝萃宫,德妃道:“这下子没人再敢传皇上那些话了。” 淑妃嗯了一声,若是庄婕妤早些有孕,说不定太后也不会走到今日这步呢。只能说一切皆是定数,个人自有缘法,而她的缘法又在哪里呢?总之肯定不在这宫里了。 两人到岔路分了手,德妃则去了凤仪宫,她觉得今日是游说皇后的大好日子! 庄书怡一觉睡醒,睁眼便见皇上竟坐在床边。他已经换了衣裳,正一脸和煦地看着她。 “醒了,感觉如何?还难受吗?”萧承熠关切地连声问道。 “好些了,皇上什么时候来的?”庄书怡坐起身,萧承熠给她披上狐裘,又将被子压好。 “刚来。”萧承熠道,其实他已经守着她有一会儿了。 “您忙完了吗?年底政务多,臣妾知道呢。”庄书怡道。 萧承熠笑笑,眼神落在庄书怡枕边。 庄书怡这才看到枕边有一个黄澄澄的卷轴,一看便知是圣旨。她伸手去取,打开一看,有些字她不认识……她面露尴尬之色,向萧承熠求助。 萧承熠哭笑不得:“不认识?” “不是全不认识……”庄书怡难为情,决心接下来要多认字,都快当娘的人了,万一到时候孩子来问自己,这个字怎么念,她说不认识,那多丢人! 萧承熠叹道:“那就挑你认识的看。” 庄书怡这才仔细地看,看到两个字后,把别的字也都不在意了。 “皇上……封、臣妾为,贵妃了?”庄书怡惊愕道。 “恭喜贵妃娘娘”!”宫女们立马给庄书怡道喜。 “快起来。”庄书怡忙对宫女说道。 今日凝萃宫双喜临门。 萧承熠看着呆愣的庄书怡,道:“好了,不是什么大事,怎么还呆了。宝印,宝册之类,还未做得,要等几日。” 庄书怡摩挲着圣旨,她竟然当贵妃了?一年前她还是个小才人呢…… “皇上,臣妾当贵妃,可以吗?您先前不是说庄家的事,对臣妾也有影响吗?”庄书怡问道。 “所以才等了这么久,还是你有喜之后。”萧承熠道。 庄书怡捋了一下自己鬓角的发,憨笑道:“总感觉自己不是那块料呢!” “胡说,我说可以就是可以,金口玉言。”萧承熠说着温柔笑笑,他以后还要给她更多呢,现在不过是一个贵妃而已。 庄书怡被子里的手,抚着小腹,也朝萧承熠笑, 一日之内,宫里发生两件大事,庄婕妤有喜了,庄婕妤被封为贵妃。 各宫各院的妃嫔们心思各异。 凤仪宫中,皇后神色茫然。皇上封庄书怡为贵妃,她还有了子嗣。皇上,后宫,越发与她没有关系。她虽说如今掌管着六宫,却不过是为别人做嫁衣。 曲茹馨觉得,皇上早晚要废后。他那样钟爱庄书怡,不可能叫她屈居妃位,他们的孩子,将来定然是要做太子的。那她算什么呢? 她又想起太后出事前皇上对他说的话,果然只是为了稳住她,欺哄她罢了。 “皇后娘娘,您真的甘心在这后宫被困一辈子?看着皇上和别人生儿育女?您操持后宫,为的是谁呢?” “您又不是太后,喜欢弄权。” “掌管六宫,大权在握,您开心吗?” “您就真的不想见一见裴将军?” “皇后娘娘,您跟我一起逃吧!” “……” 德妃的话,一句句回响在曲茹馨耳边。她动摇了,什么皇后,什么后宫,她都不管了,她这二十来年,没为自己活过,她要为自己活一回。 她要去找裴筑,哪怕是死在去见他的路上,也比熬死在后宫强。皇后的脸上突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眼神无比坚定。 “明月!”皇后喊了一声。 明月从外头进来,皇后又道:“去请德妃娘娘过来。” “是。”明月不疑有他,转身便去请人。 凌烟宫中,淑妃手持书卷,但宫女发现,娘娘许久都没有翻过页。 淑妃的心思不在书上,她在想,如何才能离开皇宫。原本她想靠着在太后这事上立功,求皇上放她出宫,没想到这事没成。 她该怎么叫皇上放她出宫呢?皇上不是爱慧慧么,怎么还不为了她遣散后宫! 一个美人的院子里,她正在庆幸,还好自己当初没信谣言,皇上果然是正常男子。那她就还有希望,尤其是如今庄贵妃有孕了,皇上定然是要人伺候的,这不就是机会吗? 宫里和她一样想法的不止她一个,甚至一些低位份的才人、宝林等都在幻想着,下一个庄贵妃就是自己。 而此时,萧承熠正在哄庄书怡入睡。 庄书怡许是白天睡多了,许是太过兴奋,一向倒头就睡的她,这会儿竟睡不着了。 若是以往,庄书怡可没机会这么闹腾,早就被萧承熠给“拿下”了,这会儿她肚子里揣了一个,萧承熠就是有心也无胆。 萧承熠哄了半天,低头一看,庄书怡虚眯着眼偷看他呢!压根就没睡。 “你今日是不准备睡了?”萧承熠哑着嗓子道。 庄书怡眼睛睁大,仰脸道:“要不皇上给臣妾唱小曲儿吧?先前臣妾就是这样哄皇上睡的呢。” “我不会。”萧承熠道,哪有皇上唱小曲的,这像话吗! “不会啊,那臣妾教您!”庄书怡道。 萧承熠笑叹:“你就闹吧。” “好不好嘛?”庄书怡晃着萧承熠的胳膊。 “好~”萧承熠还能说什么呢?小祖宗不睡觉,那他只有顺着她。 于是,庄书怡唱了一句,曾经在安泰殿唱了哄萧承熠的小曲。萧承熠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庄书怡推了萧承熠一下:“皇上,学呀,到时候您还能哄咱们的孩子呢!” “好好,慧慧再来一遍。”萧承熠无奈道。 于是,庄书怡又唱了一遍,这回萧承熠终于克服了心里的障碍,小声的跟着哼了一句。 一句接一句,庄书怡时不时夸一句萧承熠唱得好,直到她声音渐渐变小,率先睡着了。 “总算睡了,可真能闹。”萧承熠看着庄书怡的睡颜,轻声道。 翌日,萧承熠上朝,朝臣们只管恭喜皇上,没人再提选秀之事。就是连庄书怡被封为贵妃也没人多嘴。 这都年底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皇上正在兴头上,这时候扫他兴,还想不想过年了? 庄书怡有了身孕,自然也不用去给皇后请安了,只管睡到晌午。只是哪怕睡到晌午,庄书怡仍觉得精神不济,浑身乏力。春雪不放心,又去请了太医,太医只说庄书怡身子无碍,就是女子妊娠个人反应不一,过些日子应该就好了。 庄书怡持续了大半个月,总算是精神些。这大半个月里,萧承熠每晚都会过来,有时候白天也来。 宫里那些幻想着皇上会趁庄贵妃有孕招别人侍寝的,全都失望了。不但是失望,甚至是绝望,皇上对庄贵妃这样专宠,她们当真还有出头的日子吗? 淑妃和德妃偶尔会来陪庄书怡,但也都不多待,陪她说说话就离开。 皇后娘娘是一次都没来过,别的妃嫔因着都不太熟,只有周才人来瞧的时候,被放进来了。 上次揭发有功,她得了一些赏赐,但都是些金银财帛,位份没有升,更没得皇上青睐。 一转眼,又是除夕,宫中一派热闹,又有宫宴。 庄书怡看着自己满头的首饰,感觉重得很,她对着镜子左右看看,道:“还是拿掉几个吧,怪重的。” “娘娘,您现在是贵妃,该这样,显得庄重。”春雪道。 “好吧。”庄书怡只好认了。 “吉时快到了,奴婢扶您过去,您小心着些。”春雪道。 贵妃精贵,她们平日伺候也都小心得紧。 庄书怡不愿乘辇,前后几个宫女围着,缓缓地往正阳宫走去。 她一踏入正殿,便听太监唱宣:“贵妃娘娘到!” “贵妃娘娘。”一众妃嫔起身向庄书怡行礼。 庄书怡感觉自己的心怦怦跳,她目视前方,缓缓地走过众人,走到大殿深处,踏上玉阶。 此时,萧乘熠站起身,从春雪手上接过庄书怡的手,搀着她坐在自己身侧。 “吉时已到!开宴!”太监再次唱宣。 乐声起,庄书怡侧着绳子小声道:“皇上,怎么今年与去年不一样了,叫臣妾最后一个到。” “谁叫慧慧是新晋的贵妃娘娘呢。”萧乘熠笑道,从桌案下伸手去握庄书怡的手,一如既往的温热。 庄书怡朝着宫宴的最末端瞧去,今年少了一些人,去年人应该更多,离得这样远亏得皇上能瞧见她呢! 萧承熠追随着庄书怡的目光,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小声道:“这就是命中注定。” 庄书怡转头冲萧承熠嫣然一笑:“皇上,需要臣妾为您侍膳吗?” 萧承熠轻轻摇头,笑道:“该我为慧慧侍膳了。” 作者有话说: 差不多要完结了嗷!再次感谢大家的陪伴! 第64章 ◎完结章◎ 娇憨小贵妃 第70节 曲茹馨感觉自己虽然坐在皇上的左侧,两人之间倒像是隔着千山万水。皇上对庄贵妃的柔情,半点没给过旁人。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互相布菜,曲茹馨也狠狠地多吃些。她心里发狠,她定要想办法逃出去,给萧承熠一点颜色瞧瞧!当朝皇后和德妃逃走了,看他的脸上有没有光! 曲茹馨已经开始想象她和德妃逃走后,前朝后宫一团乱的样子了。 到时候朝臣们会不会迁怒庄贵妃?哼,她怕什么,反正天塌下来,也有皇上为她顶着!凭什么他们之间这么恩爱,这么顺利,凭什么她和裴筑就要隔着千重困难,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怎么了! 曲茹馨越想越觉得解气,恨不得明日就带着德妃逃出宫。 萧承熠余光瞥到曲茹馨一眼,心道她是饿昏头了吗?这么能吃。 宫宴过后,各妃嫔回宫,萧承熠则要守岁,准备初一的祭天,祭祖。 庄书怡临回凝萃宫前,萧承熠小声对她道:“今晚不能陪你了,你好好睡,知道吗?” “知道呢。”庄书怡应道。 庄书怡回到凝萃宫,宫女伺候她歇下后,她一时当真有些难以入眠。身边少了个人每日都在的人,确实不习惯。 如果去年的今日,皇上没有瞧见她,她这会儿是不是仍在北苑,已经睡得香甜了呢。 虽然那时候她过得也不差,但若是没能到皇上身边,那也太可惜啦! 大年初一,庄书怡身穿朝服,与众妃朝拜皇上。去年的今日,她躲在一众妃嫔之后,连皇上的脸都看不到。今年,皇上近在眼前。 朝拜结束后,庄书怡与淑妃、德妃一处回去。 德妃打趣她道:“贵妃娘娘,现在不用我和淑妃等了。” 庄书怡脸一红,心里有些害羞。去年的这个时候,淑妃和德妃还是她遥不可及的人呢!她怎么老是忍不住想起去年那,庄书怡决定不再多想,太医可说了,她不宜思虑,她应当珍重当前。 正月里,宫里热闹,但热闹都与庄书怡无关,谁也不敢来惊扰她。只有皇上每日不管多晚都会来过夜。 上元时,庄书怡害喜害得厉害,宫里的灯会都没参加。 她可怜兮兮地窝在床上,时不时地口中泛酸,犯恶心。庄书怡生平头一次看见好吃的皱眉头,叫人端走。 萧承熠从灯会回来,手上提了一盏兔子灯。 庄书怡看见兔子灯,心里有几分喜欢。 萧承熠将灯挂在帐勾上,坐在她身边问道:“宫女说你又不肯吃东西了?” 庄书怡小脸一皱,委屈地道:“皇上,臣妾吃不下啊!” 萧承熠道:“那要我给试菜吗?试了哪些你能吃,哪些不能吃?” 庄书怡摇头:“太医说过了三四个月,自然会好的。” 萧承熠心里仍是不放心,亲自见了太医,太医笃定地说贵妃娘娘身子无碍,他心才安些。但只要他得空仍是会喂庄书怡,有他喂,她便能多吃些。 好在正如太医所说,庄书怡有孕四个月后,不再害喜了。但,又变得特别能吃…… 萧承熠又开始发愁,他可是听太医说了,女子孕期不能吃太多,不然孩子太大,生产时大人要遭罪的。 在萧承熠和太医的严令禁止下,宫女们也不敢给她多吃,庄书怡只有每天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诉苦,说他爹苛待他娘。 有一次还被萧承熠听了去,气得他哭笑不得。 庄书怡有孕六个多月,肚子已经很明显,她也恢复了正常,不再贪吃。 这日,庄书怡正在小花园里惬意地散步晒太阳,冬晴来禀报道:“娘娘,德妃娘娘来了。” “又来了?”庄书怡忍不住道。 近来德妃来得颇有些勤快,而且每次都不会空手。如今她也不用庄书怡给她做面人了,还是三天两头带着礼物过来。 庄书怡都有些弄不懂她了,但是有人来瞧她,她还是欢迎的。 德妃很快便被带到小花园,陪庄书怡散步、说话。庄书怡一直等德妃开口,觉得她可能有别的事想请自己帮忙,但德妃就一直只与庄书怡说话、逗趣而已。 晚上萧承熠来的时候,庄书怡忍不住道:“皇上,近来德妃姐姐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天两头到我这儿来,还都带着重礼。我要是回礼,她肯定又送更重的礼,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萧承熠:“送你,你就收着,这是你应得的。” “为什么?”庄书怡还是不懂。 萧承熠只道:“你不是为她捏了心上人的面人呢,她心里感激你,应该的。” “但是,她已经很久都没要面人了。”庄书怡觉得皇上这个说法不太站得住脚。 萧承熠倒是明白德妃为什么会这样。德妃对庄书怡是有些姐妹情谊在的,她和皇后两人策划着逃跑,一来是往后可能见不到庄书怡了,二来可能到时候会连累庄书怡,心里过意不去。 萧承熠正月里就知道皇后竟然也被德妃说动,要跟她一起跑了。这叫萧承熠对曲茹馨刮目相看。 这几个月里,在他的暗中帮助和推动下,两人的逃跑大计已经趋向完善,连日子都定好了,庄书怡生产之日,就是她们逃跑之时。 萧承熠早就布置好一切,就等她们跑呢。 转眼到了八月底,庄书怡临盆在即。 萧承熠这些日子,尤为焦虑,成夜成夜睡不着,担心庄书怡生产能否顺利。都说女子生产是一脚踏进鬼门关,他怎么能不担心呢。 德妃和皇后也心焦,德妃其实想看一眼庄书怡的孩子再走,但皇后说那天就是最好的机会,错过就走不了,两人只好依计划行事。 八月二十七一早,已经搬到偏殿产房的庄书怡,突然有感:“皇上,我好像要生了。” 萧承熠整个人一激灵,立马将太医,医女都叫了来,又派人去和朝臣说今日早朝取消。 太医号了脉,说庄书怡身子康健,生产绝对无碍。 医女检查过后道:“娘娘确实要临盆了。” 萧承熠和太医退到了屏风后头。 一开始庄书怡并无太大反映,也没有喊疼,直到临近中午时,她才有些隐忍的吃痛声传来。 萧承熠一直在屏风后没有离开,听到庄书怡吃痛,他的心也好像被人狠狠地攥了一下,生疼。 到底是头一胎,哪有那么顺利的。庄书怡一开始还只是轻轻的哼哼几声,到傍晚时,已经有些忍不住要痛喊,但医女说,还早…… 萧承熠在屏风后坐立不安,脸色早就惨白,手紧紧地攥成拳。太医劝了他几次,叫他先去歇着,但他怎么可能走得开! 夜越来越深,萧承熠几次想要冲出屏风去,又担心自己突然出去会惊扰到她们,反而坏事,只有默默地等着。 直到天发白,庄书怡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的时候,她听到医女对她说:“娘娘,最后再使劲一下,小皇子马上就能出来!” 庄书怡拼尽全力,感觉身子一松,疼痛感竟奇迹地消失了大半。 “哇……”一声强有力的哭声穿来! 接着便是医女道喜的声音:“恭喜皇上,恭喜贵妃娘娘,娘娘生了小皇子,母子平安。” 萧承熠整个人晃了晃,险些摔倒。 “母子平安。”萧承熠口中念叨的这句话,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此时,太阳恰好跃出东方。 皇后和德妃已经顺利离开皇宫,出了西城门。德妃兴奋地掀开马车车帘,恰好看到初升的太阳。 “慧慧不知道生了没有啊。”德妃,不,冯若锦喃喃说道。 “希望她平安。”曲茹馨也道。 马车一路往西,冯若锦和曲茹馨的目的地一致,西北垠州军营。 宫里,萧承熠坐在庄书怡身边,小皇子裹着明黄色的绸缎在庄书怡身侧睡着了。 “慧慧,辛苦你了,还疼吗?”萧承熠问道。 庄书怡摇头看了一眼儿子:“他一出来,我就不怎么疼了,但之前很疼很疼。皇上您瞧,他像皇上呢。” 萧承熠看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儿子眉眼像他,这会儿再看,越看越觉得像。 “是个会挑日子、挑时辰的。”萧承熠笑道,“和今早的太阳一齐降生。” “他会挑时辰,把他娘折腾坏了。”庄书怡说着,满眼柔情地看着儿子。 “慧慧睡会儿吧,我和孩子在这儿陪着你。”萧承熠道。 庄书怡微弱地颔首,很快便沉沉地睡着了。 萧承熠便和宫女一起守在床边,直到高良来禀告,他才离了偏殿。 “皇上,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已经出城了。”高良道。 萧承熠道:“朕知道了,依计划行事。” 高良应下,当即离开。萧承熠则又回到庄书怡身边,坐在她身侧陪她。 庄书怡一觉睡到晚上,醒来时,见偏殿内已经掌灯。 “皇上,您一直在这?”庄书怡声音听起来仍很虚弱。 萧承熠温和笑道:“慧慧醒了,这会儿觉得如何?”他转头对宫女道,“请太医和医女过来。” 庄书怡笑笑:“臣妾没事,皇上别担心。” 太医和医女进殿,给庄书怡把脉、检查后道:“贵妃娘娘一切安好。” 萧承熠放下心,面色一松,又坐回到床边,见庄书怡额前有发散下,他便轻轻地为她拨开。 宫女端来膳食,萧承熠也是亲自上手去喂。 庄书怡吃着吃着突然撇过头去笑。 萧承熠勺子举在半空,见庄书怡笑,笑问:“慧慧又想到什么开心事了。” 庄书怡用丝帕在唇角按了按,眼角眉梢全是笑意,道:“娘亲说伺候娘子做月子的男子都是顶好的。” 萧承熠先是一愣,继而也笑道:“那快来吃吧,娘子,为夫这胳膊都举酸了。” 庄书怡身子前倾,张口吃掉勺子里的饭菜。 大皇子洗三,宫里热闹非凡。但奇怪的事,宫宴上,没人见到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 尤其是皇后娘娘,大皇子洗三这样的大事,皇后娘娘怎么能不在呢。于是宗室里有王妃问起皇后娘娘。儿子的大好日子,萧承熠可不想为这两人费神,只说过些日子便知。 此时后宫已经有许多人觉察出不对劲了。尤其是淑妃,她觉得皇后和德妃已经不在宫中,她早就发现皇后和德妃在谋划什么,现在想想,肯定是谋划出宫呢!竟然不带她! 今日皇后、贵妃、德妃都不在,淑妃离皇上最近。 散席后,淑妃便拦住了皇上的去处,她也不拐弯抹角,只道:“皇上,皇后和德妃是不是已经出宫了?您接下来预备怎么做?臣妾要做什么也能出宫?” 萧承熠看看淑妃:“也好,你上表陈情为何要出宫便可。” 娇憨小贵妃 第71节 “这样就可以?”淑妃道,面上欣喜。 “嗯,记得写得好一点,朕有用,别堕了你家门风。”萧承熠道。 淑妃心领神会,皇上这是要借着皇后和德妃出逃之事,遣散后宫,若是自己再陈情自离,便更易行事。淑妃决定今晚回去就写! - 懿和宫内,看上去衰老很多的太后,突然问曲茹静:“今日宫里有什么喜事?哀家好像听到一些声音。” 曲茹静淡淡道:“今日大皇子洗三。” 太后没有惊讶,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长长久久地沉默。 曲茹静问道:“您后悔吗?” 太后却笑了:“败者的后悔顶无用。”她看看曲茹静,“哀家以为自己看走眼,还是没看走眼,你很好。” “皇后娘娘,前几日逃出宫去了。”曲茹静想了想还是对太后说了。 太后听了大笑起来,笑声和样子都很吓人,曲茹静想知道太后为什么笑,但她问太后,她只是摇头,没有再说一句话。 - 淑妃几乎是彻夜未眠,几经删改,写出一篇言辞恳切、辞藻华丽、引经据典的陈情书。她觉得自己读书十几年,就为了这一夜,为了这一篇。不是她自夸,她这陈情书,应当载入史册。 将陈情书派人送往安泰殿,她也没歇着,带上厚礼去凝萃宫看庄书怡。 庄书怡躺着无聊,正念着怎么还没人来瞧她呢,听说淑妃来了,高兴地叫人扶她坐起。 “淑妃姐姐,您怎么才来看我。”庄书怡佯怒道。 淑妃笑道:“贵妃娘娘,请恕罪,这几日臣妾也颇有些事。” 庄书怡脸一红:“姐姐怎么还欺负坐月子的人。” 淑妃拍拍她的手:“不欺负,往后我每日来,你别嫌我烦。” “当真?”庄书怡笑道。 “嗯。”淑妃笑道,她就陪慧慧做个月子,好成全两人这段姐妹情,她比德妃有良心多了。将来若是还能得见冯若锦,定要啐她一脸。 “德妃姐姐怎么没和您一起来?”庄书怡问道,“前几日倒是天天来,念叨说想看孩子。” “她啊,身子不好,得麻疹了,可不敢叫她来。”淑妃随口胡诌道。 “这,怎么回事?可要紧,太医瞧了吗?”庄书怡满脸担忧。 “瞧过了,不要紧,你就别担心她了,你自己和大皇子才是最要紧的。”淑妃道。 淑妃还当真每日都来,且待的时辰都不短,有时候庄书怡与她说着说着自己睡着了,醒来时,淑妃都还坐在她床头。 就是德妃的“麻疹”一直没好,没能来看她,害她隔三差五问一句。 宫内外此时已经翻了天,凝萃宫里,庄书怡是半点风都没吹到。 皇后娘娘、德妃娘娘、淑妃娘娘都自请出宫了……因着皇上不同意,皇后和德妃就自行逃出宫。但她们出逃可不是为了别的,她们是为了投身军营,因此两人一路往西,去往垠州,这会儿已经在军中,正在筹备娘子军。 而淑妃娘娘的陈情书写得那真是羞煞状元郎,气死老翰林。任谁见了都觉得,皇上应当放淑妃娘娘出宫。 如今不管是明眼的还是眼瞎的,都能看出来,皇上这是要遣散后宫。 朝臣们反对声不断,甚至有御史差点撞了正阳宫大殿的顶梁柱。 但萧承熠心意已决,这事谁也改变不了。朝臣们倒也不敢弹劾庄贵妃,贵妃还在坐月子呢…… 庄书怡出月子的前一日,萧承熠正式下诏书到后宫,遣散后宫,妥善安置。 “哎呀,明日总算出月子了。”庄书怡兴奋地对淑妃道。 淑妃笑笑:“恭喜慧慧。” “多谢姐姐每日都来陪我!不然我这真不知道该怎么无聊呢。德妃姐姐的麻疹竟然这么久没好。”庄书怡道。 淑妃看看庄书怡,忽然道:“慧慧,你知道我本名吗?” “知道,姐姐叫林含瑛。”庄书怡道,“姐姐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什么,就是想慧慧记住罢了。”林晗瑛道。 “记住啦!不会忘的。”庄书怡笑道。 “那就好。”林晗瑛,“明日姐姐就不来了,慧慧珍重。” “好,姐姐得空再来。”庄书怡亲昵地道。 林晗瑛站起身道:“好。” 说完,林晗瑛便转身走了,庄书怡好像看到淑妃哭了,她喊了声姐姐,林晗瑛没有回头。 庄书怡发现宫女们脸色好像也不太对,春雪直接抹泪了。 “这是怎么了?”庄书怡问道。 春雪笑道:“没事,不,大好事。娘娘,您很快就知道了!奴婢这是太高兴了。” 庄书怡刚想问春雪到底什么事,一旁的大皇子哭了,她顾着看孩子,便岔了过去。 翌日,庄书怡出月子,沐浴过后,一身轻松地回到寝宫。 萧承熠已经在床边等她,庄书怡一见他,人有些害羞。 “皇上,臣妾是不是胖了些?”庄书怡道。 萧承熠笑笑:“过来,我看不出来,要摸了才知道。” 庄书怡脸更红了,走到萧承熠跟前,她忽然想起昨日之事,还有今日她也觉得宫女们有些怪,好像一个个都快憋不住有话要说,问起来却又都不说。 “对了,皇上,近来宫里有什么事吗?臣妾觉得宫女们都有些怪怪的。”庄书怡道。 萧承熠拉着庄书怡才床边坐下,温声道:“慧慧,以后宫里,就只有你一人了。” 庄书怡一时没反应过来:“皇上不是一直只有臣妾吗?” 萧承熠缓缓笑道:“我把后宫遣散了。” 庄书怡这才明白过了,皇上这次说的“只有她一人”是什么意思。 “这……这……”庄书怡张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想起淑妃来,“淑妃姐姐……” “她今日已经离宫,德妃一个月前就和皇后一起偷跑出去了。不,如今应该叫她们的名字,她们不再是原来的身份了。”萧承熠握起庄书怡的手。 庄书怡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德妃为什么一直往她宫里送东西,淑妃又为什么陪了她整整一个月子。原来她们都是在和自己告别啊,一直以来,她们各自用了长长的一段时间来和自己告别,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她红了眼眶道:“她们是自己愿意出宫的吧?” 萧承熠温声道:“你比我了解她们,你觉得呢?” 庄书怡狠命点点头,但心里又觉得,如果不是她,或许她们不会出宫。她一直困扰却又不得解的问题,终于解决了,可心里却空空的。她往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们了。 “皇上……”庄书怡倒进萧承熠的怀里。 萧承熠道:“可不能哭,虽说出了月子,哭了还是伤眼睛的。慧慧,你想想你自身便知道,人的际遇是玄妙的。我将她们遣散,并不全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她们好。” 庄书怡用丝帕压掉眼角的泪:“我懂。不该将她们困在宫里,她们改有自己想过的日子。” “慧慧明白就好。”萧承熠道,“所以不要哭,她们都很好,会比在宫里好,不然也不会逃。” 庄书怡直点头,但眼角的泪却止不住。 “你一直做的那个面人,并不是什么德妃的心上人。而是皇后的心上人,他也没死,你还见过他呢,他就是裴筑裴将军。”萧承熠道。 庄书怡一时忘了哭,从萧承熠怀里出来,震惊地看着他。 “皇后去找她的心上人,德妃也如愿以偿在西北筹备了娘子军,她们都很好。至于淑妃,你把你家乡说得太好,她大概会去那,我猜她肯定会去你家面馆吃碗面。”萧承熠温声笑道。 庄书怡听到这,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扑进萧承熠的怀里。 萧承熠轻抚着庄书怡的背:“至于我们,我们就这样,相伴终生,白头到老。” 庄书怡抱紧萧承熠的腰,重重地应了声:“好。” 余生漫长,他们皆会安好。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感谢小天使们的一路的支持!等这文结算过后,会掉落免费的福利番外,小天使们别忘了回来看看慧慧呀!再次感谢大家的陪伴,你们的投雷,浇灌,撒花和啊啊啊啊还有对慧慧的喜欢,对作者的鼓励和鞭策,我都看到了,非常非常非常感谢大家。写这本书的两个多月旅程,有你们陪伴,真的太好啦!希望我们有缘还能再下本书相见,或者未来我的某一本书再见!再次感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