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1节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作者:第九杯茶 文案:江以沫承袭祖业,做了阴司地府判官,是为生判官。 白日里,她是花店小老板,夜里便是阴司地府丑陋骇人的判官。 起初,她对做生判官这件事很排斥,后来发现做判官还能带来桃花,她便走在了为阴司地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路上。 第1章 奔丧 “前方一百米,左转!” 手机导航的声音不带一点情绪,江以沫有些烦燥的放慢了车速,看了看四下。 “又左转?” 她似乎不太相信手机导航。 但是车子还是在往前走,不一会,车就开到了鱼塘边上。 此时,手机导航里提示道:“左转!左转!” 江以沫踩了刹车,“左转个屁呀,左转是让我往水塘里开吗?” 车子停在了鱼塘中间的路上,左右都是水,往哪里转都得掉水里。 江以沫骂了一句破手机导航,然后弯腰抓过仪表台上的手机来,打了个电话。 她今天是来参加曲天明爷爷的葬礼的。 曲天明给她发了定位,她跟着导航一路过来,到了这个方塘村,导航就像发了疯一样,不停地叫她左转,然后她就走到了这里。 这里叫方塘村,确实到处都能看到方塘。 很多人养鱼、养小龙虾,来的路上还看到有拉鱼的车回城。 曲天明没有接电话,估计是正忙,没有听到。 江以沫见前面走来一位带着农具的老乡,便上前问道:“麻烦问一下,曲天明家往哪里走,我是来参加他爷爷葬礼的。” “曲家?你走错方向了。前面的路口右转,开车两三分钟,就能看到他家院里打着旗。很好找。” 江以沫又在心头骂了句破导航,准备一会儿就把那导航给卸载了。 “谢谢!” 她回头看了看这条路,并不宽,两辆车相错都很困难,既不好退车,也不方便调头,便又问,“前边有路过去吗?” “过是能过去,不过,要绕一点路。”老乡回头指了指前面高处的一棵歪脖子树,“看见那棵树没有,从那里转过去,一直走,然后下个坡,五六分钟吧,就能看到曲家院里的旗子了。” 江以沫忙点头感谢,这才上了车。 按着老乡指的路,江以沫很快就到了那棵歪脖子树那里。转过歪脖子树,再往前开果然有一个下坡,而且她也听到了敲敲打打的声音。 乡下的葬礼,还是比较传统的。 总是要请道师先生来念念经,做一做道场,最后才能送去世的人入土为安。 江以沫很多年没有参加过农村的葬礼,城里的葬礼跟农村的氛围还是不一样,既不热闹,也不讲究。 十几年前,她爷爷去世的时候,也在乡下这样敲敲打打过。 但后来,她父母去世的时候,便没了这些。 一方面是没有钱请道师先生做道场,二是那时候她也不懂这些。 送了父母的遗体去火化之后,她都没钱送去安葬,只能把父母的骨灰放在家里。 曾经一度,亲友和邻居怀疑她是不是精神方面有问题,社区那边体谅她年纪小,家中又逢变故,还给她安排了心理医生疏导。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直到三年前,她才把父母的骨灰安葬在了公墓。 车子突然停住了,前面几辆车应该是来参加葬礼的,正在找地方停车,所以路就堵住了。 路边几个身披孝衣的男子在指挥挪动车辆,她才探头看了一眼车窗外,原来离路边二三十米远有一户农家也在办葬礼。 院子里打着旗子,高高地迎风飘扬。 江以沫本想下车问一问,是不是曲天明的家,目光突然扫到什么。 她有些不确定地又回过头去,就见路边不远处站了一位老太太。 老太太似乎在等谁,一直朝远方张望着,有点望眼欲穿的样子。 前面的车子随着指挥缓缓移动,江以沫的车也就到了老太太跟前。 她,不是活人! 走近了,江以沫才看清楚,这老太太身穿右开襟布纽衫,从领口处依稀能看到穿了好几层,而且颜色各不相同。 下身是青色长裤,棉布袜子,黑色布鞋。 这打扮,应该是入殓之后的穿着。 显然,这是刚刚去世的,衣服看着都还很新。 曲天明家死的是爷爷,定然不是这位老太太。 车子滑过老太太跟前的时候,她的目光落在老太太布满阴气的脸上。 突然间,老太太像是发现什么,一个猛回头,虽然只有一瞬,但她们还是对上了视线。 手机突然响起来,拉回她的注意力。 她把车子开到前边稍宽一点的地方停靠,然后接起电话,“老曲啊,我快到了…...嗯,已经看见你家了,马上!” 挂了曲天明的电话,江以沫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但没有看到路边的老太太。 她在心头叹了口气,暗道:算了,别管闲事。 可是,一扭头,就发现老太太站在她的车前。 “女娃子,你看得见我?” 老太太突然爬上了她的前档玻璃,就像是很多鬼片里的吓人模样,一张布满阴气脸,就那样呈现在她的面前。 她抓着方向盘,佯装什么都没有看到,还抱怨了一句,“这天气真奇怪,正月里怎么就这么热了。” 老太太歪着头,不太确定对方是不是真能看到自己。 老太太朝江以沫挥挥手,又做了个吓人的表情,但江以沫就像完全没有看到一样,一踩油门,老太太就被甩了出去。 她在后视镜里看到被甩下去的老太太,不禁笑了一声,“怎么鬼都一样,死了就想吓吓人。不能安静地走吗?” 顺着山间公路,转了一个大弯,江以沫就看到了另一家插着旗的人家。 她把车放慢速度,就见曲天明头上戴着孝,腰间捆了根麻线,站在路边张望。 “老曲!” 江以沫叫了一声,曲天明这才回过头来,发现她居然从另一个方向来,还有点奇怪。 “你怎么从那边过来?又走错路了?” 江以沫经常走迷路,曲天明是知道的。 “不怪我,是导航的问题。不说这个,爷爷走了,你别太伤心,节哀!” 好朋友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安慰,而且曲老爷子快九十了,这个年纪去世的人,那是喜丧。 曲天明点点头,带着江以沫往自家院子里走。 高高的旗子被一根竹竿挑起来,当地人叫旗子,有的地方也叫幡。 江以沫抬头看了一眼那飞扬的旗子,问了一句:“你们当地的风俗?” 曲天明‘嗯’了一声,“我们这里都这样,家里办丧事,都会在院前打个旗子,这叫引魂幡。” 江以沫自然知道这是引魂幡,不过,她所见过的大都是出葬的时候由孝子举着的引魂幡,一为死者引路,二为震慑恶鬼,类似于法器。 但是,这样用竹竿高高挂在院子里的,她还是头回见。 不过,引魂幡嘛,作用都一样,只是各地风俗不同,会有些差异。 “我来的时候,看到上面也有一家也在办丧事,死者是个老太太。” 江以沫像是闲话,随口说了一句。 “哦,那还是我家的一个远房姑婆,昨天下午去世的,明天一早也要出葬了。” 曲天明的爷爷也是明天早上出葬,所以江以沫才在下午赶过来,准备跟着守个夜,第二天送了葬,就回去。 院子里敲敲打打,道师先生嘴里念念有词。 普通人其实也听不懂他们唱的是什么,而这些念经的人,也未必都懂。只是,他们干的就是这份工作,挣的就是份养家糊口的钱。 江以沫准备上礼金,掏钱包之前,她又问了曲天明一句,“你们这边对于礼金有什么规矩吗?有些地方必须得是单数。” “我们这里没那些讲究。” 曲天明答了一句,正好有人找他,他便让江以沫先坐,自己去去就来。 江以沫去上了礼金,准备四处看看,路过灵堂门口,便往里瞥了一眼。灵堂里几位道师先生正在念经,孝子贤孙跟着道师先生的唱词,行跪拜之礼。 灵堂的墙上挂着十殿阎罗的画像,一个个的,都跟鬼魅一样,没一个看着顺眼的。 当然,他们本身也都是鬼。 正中间挂的是地藏王菩萨和丰都大帝。 江以沫看到这些挂像,不由得笑了一下,十殿阎罗、丰都大帝算道教,而地藏王是佛教,一个农村的道场,佛道两家的都给兼顾到了,谁也不得罪。 灵堂里的长凳子上摆着柏木棺材,上面盖着一块红布,棺木下点着长明灯,火光盈盈,摇曳着生死轮回。 棺木前放着老人的遗像,虽是满脸皱纹,但目光慈祥。 江以沫没见过曲天明的爷爷,但她觉得这应该是位脾气很好的老人。 正欲转身时,她忽然觉得身边冷飕飕的,回过头来,就见黑无常拖着勾魂索站在灵堂门口,长帽上写着‘天下太平’四个字。 那勾魂索上还牵着一个鬼魂,双眼无神,脸色惨白,不过,个子挺高,五官长得也还不错。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2节 若是脸色正常一点,没准还是个帅哥。 但现在嘛,只能算个帅鬼。 可惜了,这么年轻,怎么就死了。 没准儿,连个媳妇都没娶。 好看的人,总是想多看两眼。同样,好看的鬼,也会让人多些注意。 黑无常站在门口也没进去,嘟囔了一句,“到底还死不死啊。不死也说一声,省得我耽误我时间。” 第2章 被发现了 这时候看到黑无常,本来就让江以沫有点犯嘀咕。 一听黑无常的话,顿时就明白过来。 不是黑无常索魂来晚了,而是曲老爷子这会儿还没断气呢。 这可有点闹乌龙了。 昨天晚上,江以沫接到曲天明的电话,说是他爷爷傍晚的时候过世了。 如今曲老爷子已经入棺,虽然棺盖还没有钉上,但她要去说老爷子还活着,那这事还不得整成聊斋。 而且,黑无常都来了,估计也就是这一两分钟的事。 江以沐心里正感慨呢,旁边的黑无常手机居然响了。 这些年,一众互联网大神和不少程式师前仆后继的去往地府报到,阴司地府的互联网也得到了迅猛的发展。 前几年还在 2g 边沿徘徊的阴司互联网,如今也在奔向 5g 的路上。 前些日子,江以沫去阴司办公的时候,还听了个笑话。 说是丰都大帝与十殿阎罗举行例行会议的时候,丰都大帝抱怨阴司地府的互联网覆盖还有不少盲区,在有些地界会出现网路无法连接的情况,非常影响办公。 于是,便有某位阎罗提议,可以在人间搞几个技术过硬的互联网大神下来,补充一下地府互联网技术的短板。 这个提议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毛病,但真要搞几个人下来,那就得提前结束人家的阳寿。 毕竟,互联网技术这块,还没有纳入阴司公务体制,没办法像走无常或是生判官那样,可以随便找来兼职加班。 所以,这个提议,虽然很好,但没能被丰都大帝采纳。 江以沫稍稍有点走神,就听得黑无常对着手机咆哮,“什么,昨天死的,你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去索魂。要是跑了鬼,你就等着回阴司受罚吧!……我帮你?老子帮你擦过多少回屁股了,你少喝几杯马尿,还能再死一回不成……” 黑无常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就见点在棺材板下的长明灯灭了。 这才往灵堂里边走。 长明灯,大多数时候是点在灵堂里,给死者去阴司照明用的。 毕竟,都传说阴司地府黑黢黢的,没有长明灯照亮,就寻不到路。到不了阴司地府,便无法转世投胎,会成为孤魂野鬼。 但是,关于长明灯,还有一种说法。 人死灯枯。 灯灭了,人也就彻底作别这个世界。 只不过,对于后一种说法,很多人不知道而已。 江以沐的目光追着黑无常,他手中那根不知道有多长的勾魂索,已经把曲老爷的魂魄拉了出来,绑紧了之后,连着之前他带来的那个鬼魂,串成一串,牵着就要走。 此时,灵堂里的人才发现不妥,有人叫嚷:“怎么回事,长明灯怎么灭了?” 黑无常都迈出门了,回头看了一眼,扯了一下手中勾魂索,厉声道:“赶紧走,老子还要去下一家拿魂!你也别看了,你这帮后人,没一个孝子,你还没死,就把你放棺材里了。记得去了判官跟前,好好告他们一状,给他们找点晦气。” 江以沐觉得这个黑无常很是有趣,虽然看着凶巴巴的,但话糙理不糙。 江以沫,生判官。 很多人听说过生无常,但听说过生判官的大概就少之又少了。 江以沫在成为生判官之前,她也没听说过。 生无常,便是活人到阴司地府当差。 生判官大抵也是差不多的。 只不过,江以沫这个判官是承袭祖上。 怎么个意思呢? 江以沫的祖上,曾有一位是英勇无比的大将军。 征战沙场,以身殉国。 死后,便做了阴司地府的判官。 前几年,这位做判官的祖上,因公殉职于地府。 丰都大帝感念他生前保家卫国,死后又公正不阿,便破天荒地把这判官之职承袭给了他的后代。 一代一代数下来,也就江以沫算得上判官的嫡传。 于是,一位阎罗带着丰都大帝的旨意来宣读,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反正她就成了生判官。 最开始那一阵,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 只是,后来见鬼见多了,她也就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鉴于阴司地府的生判官极少,毕竟还是个大活人,所以,江以沫这个生判官的活儿就安排得比较少。逢五逢十夜里便去阴司地府上工,把随机分配到手的案子给审结,天亮之前便又回来。 前天,农历正月十五,她才去了一趟阴司,发现最近派发的案件越发多了些,一直干到天亮了,才得以收工。 别人正月十五都在过元宵节,她只能苦逼地在阴司加班。 昨天几乎是睡了一整天,这才缓和过劲来,晚上就接到电话,曲天明的爷爷去世了。 江以沫下意识地跟着黑无常出来,一直走到院子外面,看着黑无常拉两个鬼往刚刚她开车过来的方向飘去。 江以沫一下子想到了路边那个老太太。 她想着,既然闲着也是闲着,反正时间还早,离吃晚饭还得一两个小时,不如过去看看。 于是,她快步走向自己那辆小破车,然后发动车子,往刚刚来时的方向去。 等江以沫开车过去的时候,黑无常已经忙活上了。 老太太昨天便死了,魂魄离体已经一天一夜,若不是她一直在家附近等着什么人,黑无常这会儿才来索魂,恐怕是连鬼影子都看不到,早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心有牵挂的人,就算是死了变成了鬼,那份牵挂也会很强烈,这大概也是老太太没有离开的原因。 这会儿黑无常要索她走,她自然不愿意,这就跟员警抓逃犯一样,没有不挣扎反抗一下,就束手就擒的道理。 不过,这种反抗是十分不明智的,除了被阴差打一顿,最后捆个结实拉走,阴差还可能在递交的文书上记上一笔。 到了阴司,罚是逃不掉的。搞不好,还可能影响之后的转世投胎。 老太太虽然意志很坚定,但奈何技不如阴差。 一旦被勾魂索绑缚住,再想逃脱,就比登天还难了。 黑无常大抵是有些气,毕竟他是替别的阴差拿魂,浪费了他的时间不说,这老太太居然还敢反抗,不只花了时间,还花力气。 他走到老太太身边,抬脚就是一顿猛踢,老太太疼得哇哇乱叫。 另一头勾魂索上捆着的曲老爷子不忍心,开口给求了情,“阴差老爷,我这妹子心有挂念,想在走之前,再看一眼她的孙女,倒不是故意反抗阴差老爷。” 黑无常踢得有点累,看着在地上缩成一团的老太太,“不想死的人多了去,你有心挂念,谁他妈就愿意死。你看看那位……” 黑无常指了一下曲老爷子身后站着的年轻人,“他才二十七,这么年轻就死了,难道就心无挂念。少给老子哔哔,赶紧起来,耽误了我交差,小心挨鞭子。” 本来,江以沫还觉得这个黑无常有点意思,但刚刚看他踢老太太的时候,又觉得太狠。 不过,黑无常的话倒是没说错。 生死有命,阎王让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 当然,这个不绝对。凡事都有例外。 不过,既然死了,那就是死了那个世界的规矩。要是现在不想走,以后怕是想走,还寻不到黄泉路了。 没做判官之前,江以沫也不知道,会有那么多的孤魂野鬼在阴阳两界的中间地带徘徊。 很多鬼,死了几百年,都不知道去往地府的路在哪个方向,也就没了投胎转世的机会。 渐渐地,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为什么死了,为什么还在四处飘荡。 黑无常骂骂咧咧拉着勾魂索,带着他的汤玛斯小火车,准备回地府去交差。 哪知道,这老太太还就是个不信邪的,眼看着就要被阴差带走了,突然朝着江以沫停车的方向蹦跶。 一边蹦跶,还一边说:“女娃子,你告诉我家盈盈,我给她留了点钱,就放在我床底下那个破坛子里,让她拿去城里买房子。” 老太太的话音刚落,像鞭子一样的勾魂索就抽在她的身上,疼得她哇哇大叫。 即便如此,老太太也没放弃,仍旧大叫着‘女娃子,求求你,帮帮忙,你好人有好报’。 黑无常的目光落在了江以沫身上。 他把三个鬼一起捆在了路边的一棵梨树上,这个季节,梨花还没有开,但因为今年早春气温比较高,梨树已经长出了新芽,等不了几日,花也就会开。 江以沫也觉得自己被发现了,刚想走,黑无长那张狰狞的脸就出现在前挡玻璃上。 江以沫心想,确实有点骇人,但要论丑,她才是阴司地府第一丑。 四目相对,黑无常自然是比那老太太敏锐多了。 这是活人! 她能看到自己。 黑无常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他记起来,刚刚在另外一家索魂的时候,这个女娃就站在灵堂门口。 难道,是跟着他一起过来的? 黑无常用食指指着江以沫,嘴角露出一个邪魅的笑,仿佛在说:你被我发现了!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3节 江以沫心头呵呵。 每隔几天她都会跟阴差打交道,当然,不是以现在这种面目。 长得比这张脸更吓人的黑无常,她也见过,但还没有哪个黑无常敢在她面前这样无礼。 当然,这个黑无常也不知道她是判官。 她有些后悔那点好奇心,要是不跟过来看,就不会被黑无常发现。 这可有点为难了。 要是她动用法术,黑无常就会发现她不是常人。 如果她不动用法术,黑无常眼看着就能钻进车里来。 这个黑无常,瞧着脾气还不太好,不知道会不会很难缠。 正在为难之际,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第3章 共审 江以沫若无其事地拿起手机来接,电话是曲天明打来的,问她是不是走了,说是车都不见了。 “老曲,我这不是闲着无聊嘛,开车出来转转。我看附近挺多油菜花的,我一会儿就回去,你别管我,你先忙着……” 江以沫跟曲天明闲话了几句,赫然发现,黑无常坐到了她的副驾位置。 大概是江以沫的表现太过淡定,黑无常有点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看得见,先是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江以沫没什么反应,又凑近了些,这过程就跟那老太太昨天一样。 不过,就黑无常那张狰狞的脸,远看吓人,近看,更吓人。 江心沫也就是看多了黑无常的脸,好歹没什么心理压力,这要换个人,大概也就不淡定了。 “是活人没错……不应该呀……” 黑无常叨叨着又转头去看捆在树上的老太太,老太太这会儿正看向别处,嘴里叫着‘盈盈、盈盈’。 黑无常顿时飘出了车子,奔着老太太嚷嚷的方向看去,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提着包包刚从车上下来。 有披麻戴孝的上前来迎,女孩顿时就哭了,嘴里还叫着‘奶奶,我回来了’这样的话。 江以沫见机会难得,赶紧开车就溜。 老太太这会儿叫什么都没用,要是活人能听见她的叫声,那就又是一个聊斋故事了。 女孩被亲人扶着往院子去,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她。 “行啦,别嚎了。老婆子,死了就要认命。你嚎再大声都没用,她听不见。走了!” 黑无常一扯那勾魂索,三个鬼就跟着飘起来,然后往阴司地府而去。 曲老头在路上还安慰了几句,毕竟是远房妹子,能一起踏上黄泉路,好歹还能作个伴。 老太太一直哭着,说攒的那些钱要是被儿媳妇拿走了,她的盈盈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放心吧,那姑娘会替你转达。” 一直飘在最后的年轻鬼说了一句,老太太停下了哭声,“你也知道她能看到咱们?” 曲老头似乎没太听明白,但也没插嘴。 黑无常在前面飞着,听得不太真切,隐隐约约的好像什么看见谁之类的话,等他想细听一下,那年轻鬼也不说话了。 第二天出葬,按规矩,头一晚是要坐夜的。 所以,江以沫吃了晚饭,就去车里准备先睡一两个小时,想着这样今晚也就能熬过去了。 可是,她刚闭上眼,就听到有人在敲她的车窗。 睁眼一看,倒也没见到外面有人,但车窗上贴了张黄纸。 那黄纸上盖有东岳大帝印,这是东岳阴司的诏令。 而且,非急事,不诏。 江以沫赶紧下车,扯下那黄纸,那黄纸上顿时显现出几行字来。 原来是有恶徒入地府,召她速回。 这可真不是时候。 江以沫看了一下手机,才刚刚六点,想着两个小时怎么也算够了,便给这辆破车施了法术,让普通人看不到里边有人,这才赶紧钻进车里,准备去地府速战速决。 东岳阴司召她,她不敢不回呀。 东岳大帝,曾经也与丰都大帝两分天下。 东岳阴司、丰都地府,各自掌管着不同的辖区,井水不犯河水,各行其道。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东岳阴司与丰都地府合二为一,是为阴司地府。东岳大帝便成了阴司地府的七殿阎罗泰山王,为十大阎罗之一,掌管人间生死。 而丰都大帝,还是丰都大帝。 不过,这都是过往之事。 虽然如今已经没了东岳大帝,但七殿阎罗令上盖的依旧是东岳大帝印,而七殿阴差,依旧称自己属于东岳阴司。 这,也算是一种怀旧吧。 江以沫离魂而出,一身深紫色的判官袍,看着威严十足。 脸上是张凶狠丑陋的假皮,以遮去她真实的容貌,毕竟她是生判官,若是暴露了真实的长相,以后作为活人生活在人间,难免有些麻烦。 手中晃动着的是她的法器判官笔,银色的笔杆,笔尖为黑色的熊毫,足有一尺多长。 她的手指不断活动,那判官笔便不停旋转,路上所见之阴差也好,鬼魂也罢,见到她来,无不退让三尺。 七殿大门前,有阴差执守,见她晃着判官笔来,便上前迎道:“莫大人,另外两位大人已到,正在罚恶司等着您呢。” 江以沫给自己在阴司地府取了个名字,名唤莫愁。 这名字,颇受某个武侠故事人物的影响,而且关键是这个人物蛇蝎心肠,坏。 她觉得,这名字配得她那张丑陋骇人的脸。 所以,阴司地府的鬼差都唤她莫大人。 三位判官共审,这是给恶徒的待遇。 这有点像人间大案,皆是三人组成的合议庭一样,为保公正,没有偏差。 不过,江以沫在阴司做了三年生判官,还没有参与过这种审判,看样子,今天这位,真真是罪大恶极。 江以沫脚步快了些,穿过回廊,七拐八拐的到了罚恶司。 罚恶司这个地方,来的都是坏鬼。 只不过,分小坏、中坏、大坏甚至是超级坏。 看今天这架式,这个恶徒至少是个大坏鬼,不然,也不能让三位判官共审。 江以沫刚踏进罚恶司,另外两位身着紫色判官袍的大人已经坐在里边,江以沫拱手打了招呼。 “二位大人久等,我来迟了。” 两位判官也拱手还礼,算是打了个招呼。 这二位,一位是干了几百年的老判官吴大人,另一位是干了几十年的黄大人,也就江以沫算个萌新。 瞧这架式,有点传帮带的意思,一位老判官,带一位年富力强的,再带一位萌新判官,组成这样一个审判组合。 江以沫知道,自己这种三年资历,还只能算是兼职的,没资格在这种审判中发表什么意见,所以在这场审判中,她是来学习的那个。 她看了一下阴差拿过来的坏鬼卷宗,瞧着这人名和‘事迹’怎么有点熟悉。 再细看,还真是前年闹得挺凶的某个新闻人物。 “二位,”老判官先开了口,“这个鬼都知道吧?” 江以沫和黄大人都点了点头。 老判官接着说,“老板说了,一条一条罪状都给审清楚了,咱们罚恶司要是漏了一条,都得按同罪论处。明白吧? 江以沫在心头给老板点了个赞,因为这个恶徒,活着的时候她也对此人恨得牙痒。 很快,阴差就把坏鬼给带了上来。 此鬼身形干瘦,贼眉鼠眼,阴差把他绑在罚恶柱上的时候,他居然还骂骂咧咧,倡狂得很。 “堂下何鬼?报上名来。”老判官开了口。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审我。我可是 m 国公民,就算是死了,那也是去见上帝,上天堂,你们凭什么抓我来阴司地府?” 这坏鬼可能是倡狂惯了,已经成了鬼,到了判官跟前,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冲着三位判官也敢叫嚣。 “阴差何在?” 吴大人还没开口,黄大人倒是性子急些。 守在门口的阴差赶紧进来,黄大人便道:“这个鬼见了判官没有规矩,你们就给他普及一下阴司的规矩。” 黄大人刚说完,就见阴差身后抽出一块铁戒尺,上前朝着坏鬼的嘴巴就是一顿狠抽。 那坏鬼被抽得哭爹叫娘,也不见阴差停下手来,最后只得求饶,吴大人这才出声制止。 有了这顿规矩,坏鬼倒是收敛了许多。 再问他问题时也就一一作答,不敢有片刻迟延。 坏鬼叫罗颂恒,死于 m 国流行的瘟疫。 两年前,罗颂恒在美丽岛煽动民众闹事,导致多人受伤,还有几名普通名众,无辜生亡。这一事件当时闹得很大,国内、国际社会皆有关注。 事件发生之后,罗颂恒逃到了 m 国。 但是,这个姓罗的并没有就此偃旗息鼓。 在 m 国,罗颂恒依旧上窜下跳,纠结一帮反叛者,想要远端制造美丽岛混乱,想把他自己曾经的家乡变成人间地狱。 现在,他自己倒是入了地狱。 老天爷,总是长眼的。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4节 一条条罪状审下来,居然有二三十条,也算是江以沫做判官以来之最。 难怪,要三位判官同审。 “罗颂恒,你可还有话说?”老判官最后问了一句。 “我不服!我是 m 国人,死了不该入阴司,我申请引渡!” 罗颂恒如今虽是没了气焰,但总还是想再挣扎一下的。 “引渡?东岳阴司可从来就没有什么引渡一说。你是哪国人,不重要。你生在华夏,入的自然是华夏的轮回。m 国的上帝可帮不了你。来,把你的罪名看清楚了,一共二十三条。” 黄大人说着,亲自拿了那判书到罗颂恒面前,“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阴司地府跟人间的刑法不同。人间是可以数罪并罚,最终不过就是一死。但在阴司,每一条罪状都会单独执行一次刑法。二十三条,你就慢慢享受,会让你比死还难受。” 罗颂恒自然不认,但罚恶司是什么地方,哪有他不认就完事的道理。 两个阴差上前又给他立了一回规矩,他也就彻底老实了。 阴差正欲让罗颂恒按上手印,却被江以沫给阻止。 “莫大人,难道还想怜悯这坏东西?”黄大人的口气不太好,一个萌新,什么都不懂,居然敢在最后横插一杠子。 “黄大人误会。我刚刚看了一眼那判书,似乎还少了几条。” 江以沫这样一说,老判官吴大人也慌了,赶紧上前抢过判书。 “莫大人,这坏东西确实大恶,罪名不少,但咱们罚恶司秉公办事,不放过一条罪状,但也不会随便冤枉。你说少了几条罪名,你最好能说明白,不然就是有意耽误我跟吴大人的时间。” 江以沫朝两位判官拱手,然后才道:“我记得美丽岛事件有几位无辜去世的,他们到了阴司地府之后,难道没有状告这坏东西吗?” 黄大人一听这话,顿时明白她的意思,立马让阴差查找无辜死亡几人的档案。 果不其然,那几位到了阴司之后,都在判官面前告了罗颂恒一状,以求将来此人到了阴司,能够被重判。 两位元判官看了资料之后,差点没吓出冷汗来。 老板可是发了话的,要是此鬼漏了一条罪状,他们就得同罪。 于是,这一罪状加上,那就是二十七条 罗颂恒已经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十三条变成了二十七条。 当他的掌印按下,三位判官的名字也落上,这个判决即刻生效。 江以沫收起那判书,脸上露出一个狰狞而恐怖的笑容,那是罗颂恒最深刻的印象。 第4章 你太丑 罗颂恒的案子审结,阴差把罗颂恒给带走,连带判书一起,送往十八层地狱。 “不忠,不孝,不悌,不信,无礼,无义,无廉,无耻,八样都占尽了,这样的人也是少见!” 三位判官从罚恶司出来,吴大人似乎有些感慨。 “还是如今的人没什么精神信仰,只信仰钱财,自然也就会出这样的坏鬼。”黄大人道。 江以沫没说话。 关于这罗颂恒的事,两年前的新闻她就看了很多。 这人后来逃到 m 国,网上好多人都咒他不得好死。 也不知道,是不是网友的那些咒骂起了作用,才这么快就让人看到了坏人的下场。 “黄大人说得也有道理。所以啊,前几天老板开会的时候还说,找个机会,派判官到人间去宣讲一下咱们阴司的刑法。人要知道害怕,才会少做恶事。他们以为,死了就完了。死了,才是真正的开始。” 去人间宣讲阴司地府的刑法? 江以沫觉得这个想法实在太疯狂。 且不说有没有判官愿意去,就算有判官愿意,有人敢来听吗? 他们听得见吗? 就算能听见,也不怕被员警当成宣扬封建迷信给抓了。 江以沫摇摇头,没说话。 “今天得亏莫大人细心,这要真少了四条,咱们仨,那可就倒楣了。”吴大人朝江以沫拱手。 黄大人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拱手道:“莫大人心细如发,难得!” 江以沫忙拱手还礼,“二位大人是前辈,我初来,经验不足,以后还得二位大人多指教,让我少犯错误。” 江以沫也跟着假客气。 “莫大人谦虚了,您可是出身不凡,一般判官也比不得,您怎么会犯错。以后还得莫大人多关照。“ 吴大人几百年的判官,说起话来很有一套。 不过,黄大人大概是不喜欢这一套的,临走时倒是说了一句:“出身再好,还得自己能耐。” “莫大人,不要与黄大人计较,他呀,心不坏,就是性子比较直。” 吴大人还做起了烂好鬼。 人间也好,阴司地府也罢,其实也没什么不同。有鬼优秀,有鬼摸鱼,也就有鬼不会处理鬼际关系。 江以沫办完了案子出来,看见七殿门口站了个鬼。 再一瞧,这个鬼还有几分眼熟。 这不是黑无常来索曲老爷子时带的那个帅鬼吗? 江以沫走过去,问了一句执勤的阴差,“他是怎么回事?” 阴差答道:“回莫大人,这鬼……不是,这人……” “到底是人是鬼?”江以沫见他前后不搭。 “他是秦九索回来的,但查验身份的时候发现,他是生魂。秦九好像是拿错鬼,这会儿正在里边挨训呢。” 生魂? 生魂来了阴司地府,走过了黄泉路,要想回去,那就得走还阳道。不过,也有倒楣的,在阴司地府停留的时间太长,还不了阳,也就成了一笔烂帐,只能等到转世投胎,来世再找补回来。 每年都会有那么几个这样死的,无法避免。 江以沫走到那生魂面前,生魂看着远方,一脸茫然。 “喂,你叫什么?”江以沫问道。 “不能说。”生魂也没回头看她,只答了三个字。 “为什么不能说?” “说了,就回不去了。” 嘿,这还是个明白人。 还知道说了就回不去,看样子懂得不少。 “我现在要出去,捎你一段?”江以沫又说。 生魂这才回过头来看她,“不麻烦了。” 嘿,人家还不领情。 “我说你……”江以沫见他看着自己,下意识地有点心虚。虽然她这张脸经过了丑化,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生魂的眼睛看着有些不同,就像是真的能看穿她那张皮一样。 “什么?”他问。 “你既然知道说了名字,你就回不去,那你知不知道,你在这里待久了,也会回不去?” 生魂抬手看了一眼手上的表,江以沫有些好奇,也跟着看了一眼。 这是什么表,居然在阴司地府还能正常走动。 江以沫记得,自己最初入地府做判官的时候,也戴过一块表,但一入阴司地府,表就停了,直到她回了人间,表才会继续走动。 她正好奇这表呢,就听得那生魂说道:“会有阴差送我!” 江以沫心想,我这是好心,还热脸贴了冷屁股,便又问了一句:“你知道我是谁吗?” 生魂打量了她一眼,答道:“知道,罚恶司判官。” “既然知道我是罚恶司判官,我说送你一程,你为何不愿意与我同行?”江以沫好奇起来。 “你……太丑!” 什么? 居然说她太丑? 还当着她的面,这也太不想活了吧? 江以沫的脸都气得扭曲了。 虽然这张脸只是皮而已,并不是她真正的长相,但是,被人当面这样说,她很难保持淡定。 她笑了笑,那张丑脸越发难看,因为没有人家高,她只得飘起来伸手拍了拍生魂的肩膀,“年轻人,我很记仇的。你,小心,多保重!” 江以沫这话可是满满的威胁,就连在一旁的阴差都想上前劝劝这生魂,惹什么不好,非要去惹判官,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 “公报私仇,会受罚。哪怕你是判官!” 嘿,人家一点没受威胁,还给呛上了。 江以沫咬了咬牙,呵呵了两声,又狠狠拍了拍生魂的肩,这才转身离去。 阴差似乎有点看不过眼,过来跟生魂说了一句:“你干嘛得罪莫大人。她可是有后台的,得罪了她,你以后真入了阴司地府,得遭罪了。” “后台?阴司地府也讲这个吗?”生魂问道。 “你呀,还是太年轻了。” 阴差一脸同情。 在东岳阴司,一直有个传言。 说这罚恶司的莫愁大人是空降来的,好像还是丰都大帝的亲戚。 所以,莫大人入职判官三年来,干的活最少,出勤率也是最低的,这要不是有亲戚关系,哪能得了这样的照顾。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5节 都说流言止于智者。 但好像无论是人间还是地府,聪明人都不是太多。 不过,在阴司地府,知道江以沫是生判官的也就两位。 除了丰都大帝,也就是七殿阎罗泰山王。毕竟,当时来给她传达丰都大帝令的就是泰山王。 江以沫从阴司地府里出来,急忙赶回了曲家。 时间正好八点,她解除了障眼法术,看了看手机。曲天明给她打了几个电话,还有两条资讯。 第一条是这样的:妹子,你去哪儿了,怎么电话也不接,有点事想问问你。 第二条:之前爷爷的长明灯灭了,他们说灯灭了,是爷爷还有心愿未了,你怎么看。 江以沫正想收起手机下车,手机里就有一条推送资讯,看到罗颂恒的名字,她便点进去看了一眼。 罗颂恒在国外因感染疫病去世,网上对于这个恶人那是一片叫好。 都在说,善有善恶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收起手机,江以沫下了车,然后往曲家院子去。 曲天明坐在院子的一角抽烟,院子里的人还未散尽,有两三桌人正在打牌。 江以沫走到曲天明身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老曲,没事吧?” 曲天明这才抬起头来,然后灭掉了手中的烟头,赶紧拉了椅子让江以沫坐。 “我在车里睡了一会儿,手机设了震动,没听见。”江以沫稍微解释了一下。 “哦,没事。妹子,那方面的事,你知道得多,爷爷长明灯灭了这事,家里人心里都不太舒服。有人说是爷爷心愿未了,有人说是爷爷对孝子贤孙做的事不满意。明天爷爷就下葬了,你看还有机会弥补吗?” 江以沫自然知道长明灯灭了一事,毕竟,她当时就站在门口,看得清清楚楚。 曲老爷子的长明灯灭了,既不是心愿未了,也不是对孝子贤孙做的事不满意,而是他刚刚落气,油尽灯枯,点在他身下的长明灯,自然也就灭了。 不过,一般来说,都是人死了之后才会点长明灯。 还没有咽气就点长明灯的,极少。所以,这种情况,很多道师先生也不知道。 更何况,到现在怕是都没有人发现,曲老子是长明灯灭的时候才死的。 不过,这话要怎么跟曲天明说呢。 要是曲天明知道,他爷爷之前一直没死,而是灯灭的时候才死,那做孙子的不知道得多内疚。 “你爷爷是位和善的老人,就算你们有什么做得不太好的地方,想来他也不会计较。至于长明灯灭,有时候,也是自然原因。像风大了,或者是灯芯不好,都有可能灭了。如果你们心里实在不舒服的话,那就多烧些爷爷喜欢的东西,这不算什么大事。” 听到江以沫这样说,曲天明稍稍心安了些。 乡下的夜,总是很静。 鸡犬都睡去了,从院子放眼看出去,也没有什么光,仿佛都陷在了黑夜里。 有人说,黑夜就像阴司地府一样,黯淡无光。 其实,阴司地府并不是黑暗的。 阴司地府没有阳光,但也不是黑夜,有点像是阴雨天,天一直灰濛濛的,不亮堂。没有白天与黑夜的区别,也无四季一说。 在那里,时间好像是不流动的。 天快亮的时候,江以沫听到隔壁人家的狗一直狂吠不止,十分蹊跷。 她伸了伸懒腰,想去看看怎么回事。 还没出院子,就见黑无常手里牵着个鬼,再一看,那黑无常有些眼熟,而更眼熟的是他身后那个鬼。 第5章 她身上有光 不对,黑无常牵的不是鬼,而是生魂。 难怪,狗叫得那么厉害。 江以沫心想,这生魂怎么还跟着黑无常,不是说勾魂勾错了,按规矩应该送上还阳道。 生魂没去还阳道也就罢了,这黑无常怎么还又跑回来了。 江以沫本来想退回去,但这个时候退,就有点刻意。 之前黑无常就怀疑她能看到他们,现在跑,那就是实锤了。 江以沫只得硬着头皮,与他们擦肩而过,还得装着什么都没看见,更没有听见。 “你把我放在这里,我便能回去了。”那生魂说道。 “我说你是不是有毛病。因为勾错了你的魂,我还被上官罚了半年俸禄。送你去还阳道,你说还阳道寂寞,无人相陪,非得让我送你来这里。我说这位大爷,人家这里死人,把你放这里,你怎么回去?” 黑无常自是不解。 “跟着她,就能回去!” 生魂指了指刚刚与他们擦肩的江以沫的背影。 “她?” 黑无常也认出来,刚刚过去的女孩是谁,但他这会儿也不想节外生枝,毕竟已经罚了半年的俸禄,他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可不想再惹麻烦。 “你确定?”黑无常有些怀疑。 “你没看到,她身上闪着光吗?跟着她走,就能回去。” 江以沫就站在离他们两米远的距离,一鬼一生魂的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不敢回头而已。 “哪有什么光?我可没看见。”秦九歪着头左看右看,也没有见到所谓的光。 “你是鬼,肯定看不见。” 黑无常抬手就想给这生魂一鞭子,但没敢真下手,“你这不是屁话吗?” 一鬼一生魂吵吵了几句,也就没了下文。 其实,这话本来就是个坑,生魂此刻也是鬼,只是秦九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 天亮之后,曲家开始了下葬前的仪式。 正式封棺是特别紧要的一环。 此时,棺材盖会被挪开一个小口,能勉强看到逝者的脸。孝子贤孙会人手一支香,围着棺材转圈,一一瞻仰逝者遗容。 曲天明和父母还会伸手进棺材里,用钱纸给曲老爷子垫一垫。 比如说枕头歪了,又或是手臂摆放不正,都会用钱纸垫一下。不过,这就是个意思,用以表达孝心的一种方式。说白了,就是做给活人看的。 江以沫站在门口看着,而站在她身边的还有生魂和黑无常秦九。 一人一鬼一生魂,好在是别人都看不见。 不然,真的惊悚。 曲老爷子下葬,江以沫也没吃午饭,藉口说店里的花要蔫了,得尽快回去看看。 曲天明也没有留,毕竟别的东西能放,鲜花那东西是没法放太久的。 江以沫在益都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生意不好不坏,也就是解决个温饱,发财是指不上的。 好在是自己做小老板,时间倒是自由一些。 江以沫此刻倒真不是心疼那点花,只是身边跟着黑无常和生魂,她在这里真待不下去。 特别是邻居的狗,一直冲着她叫,叫得大家都看她,好像她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刚刚钻进车里,她还没发动车子,就从镜子里看到了后面并排而坐的秦九和生魂。 她是招了什么阴风吗? 这二位非得一直跟着她。 那生魂说她身上有光,那是什么东西? 她怎么不知道。 秦九与江以沫在室内镜里对上眼,他下意识地把身子往前倾,那张狰狞不堪的脸就凑到了江以沫边上。 “我怀疑,你看得见我。”秦九说。 江以沫假装没听见,开始发动车子。但是打火好几下,都没打燃,她便骂了一句:“见鬼了,这车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打不燃了。” 秦九觉得江以沫是在骂他,便凑在她耳边道:“我说美女,你礼貌吗?你的车坏了,是因为你没有保养,干嘛让鬼背锅。再说了,你以为老子愿意搭你的顺风车,还不是因为这位大爷不想走还阳道,非说跟着你,就能还阳。老子才勉为其难。你这什么破车,老子还不稀罕坐呢。” 秦九的话,江以沫可是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了。 但这会儿,她是拿阴差没办法。等下次去阴司地府,得好好会一会这位黑无常,好像是叫秦九。 江以沫这样想着,又打了几下火,好不容易车子才打燃了。 江以沫吐了口气,突然一踩油门,车子就飙了出去,害得坐在后排的秦九直接撞到了座椅上,整张脸都撞得有点变形。 “嘿,你这女人,故意害老子……” 秦九抬手就要打,但被旁边的生魂给抓住了手,“消停点,吵死人了!” 生魂的手劲还挺大,秦九被捏得有点疼,知道这位爷惹不起,只得忍着。 临出七殿的时候,上官反复叮嘱,一路上得把这位大爷照顾好了,安全把人给送去还阳。 若是事情再办不好,他的阴差生涯大概也就结束了。 秦九也很好奇,这位大爷到底什么身份,能让他的上官这般厚待。 这不,一路上也没机会问,这会儿坐在车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秦九就想打听打听。 “我说大爷,您……跟我们老板认识?” 生魂瞥了秦九一眼,“我看起来很老吗?” 秦九被他这一反问,摸了摸鼻子,“您不是跟咱们老板有关系嘛,大爷不是大爷,是大爷!” 秦九的话差点把正在开车的江以沫给逗笑。 生魂默默地看着秦九,仿佛在说,你是在跟我搞笑,还是欺负我听不懂汉语?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6节 秦九抓耳挠腮,朝生魂比了个大拇指,“你牛 b!” 生魂回过头来,正好在室内镜里对上江以沫的眼睛,他的嘴角微扯,江以沫赶紧收回眼神。 怎么这么衰呢? 这样也能对上眼? 他笑是几个意思? 难不成,她也发现我能看见? 江以沫下意识地抓紧了方向盘,但又一想,我紧张个屁呀,我是判官。 一个黑无常,一个生魂,我怕他俩作甚? 秦九自然不知道江以沫此刻的心理变化,他现在,对生魂更感兴趣。 勾错了魂,他是自认倒楣,该罚就罚。但这位,到底什么来头,他好歹得打听打听啊,这也是他非要送生魂回去的理由。 当然,也是生魂不愿意去还阳道,不然,他也没这机会。 秦九正想再问点什么,手机响了起来。 “秦九,你死哪儿去了?” 手机一接起来,就是上官的吼骂,秦九似乎才想起来,上官交代他送了生魂去还阳道,还有别的事吩咐,哪知道,他跟着来转了一大圈,这时间也不知道消耗几何。 “老大,马上……我马上来!” 秦九挂了电话,回头看了一眼生魂,“你确定,跟着她就能回去?” 生魂点点头。 秦九又飘到副驾上,把江以沫仔细看了看,他现在也不敢确定这丫头是不是真的能看到他们。 就是吧,一般能见鬼或者阴差的人,没这么好定力。 他觉得可能是那老婆子胡说,但最后还是把手拿到江以沫眼前晃了晃。 还别说,坐在后排的生魂还真替江以沫担了心。 这可是在高速路上,他是真怕江以沫突然来个急刹车,或者是下意识地去打掉那只手。若是这样,她就很难再装下去了。 幸好,江以沫扛住了。 “我说大爷,我还有公事,就不送您回去了,您可别走丢了,回头这账还得算我头上。”秦九回头说道。 生魂点了点头。 秦九说话就飘出了车子。 江以沫在心里松了口气,心想着,那个闹腾的黑无常总算是走了,但后面还坐着个生魂。 得,这口气还不能松完,还得稍稍再紧着点。 可是,这时候,后面的生魂说话了。 “我知道你能看见我们!” 就这么一句,仿佛在江以沫背上扎了针,她觉得自己有点动弹不得的感觉。 几个意思,黑无常走了,这生魂又来? 既然是搭顺风车,就要有搭顺风车的态度,聊什么闲篇,不说话也没人当你是哑巴。 生魂见她没反应,又接着道:“这不是我第一次成为生魂,应该也不是最后一次。不过,是第一次遇到能看见我的活人。按说,我应该去走还阳道,但还阳道上实在太寂寞,走很久,也不会遇见一个……” 生魂想了想,可能是在考虑到底是该说人还是鬼。 “谢谢你捎我一程。只是可惜,等我还阳了,就不会记得你。不然,咱们可以做朋友。”生魂又继续道。 江以沫倒是听说过,生魂还阳,是不会记得作为生魂所经历的事。 大约会像是做了一场比较乱的梦,而且还是一些碎片,很难去拼凑。 而且,做过生魂的人,也不知道那些碎片不是梦。 江以沫抬头看了一眼镜子,生魂就那样平静地看着她,嘴角还有一抹浅浅的笑。 还别说,他笑起来还挺好看。当然,如果没好大黑眼圈,脸色惨白,应该更养眼。 江以沫大概是被那好看的笑脸给迷了心,居然问了一句:“我的身上,真的有光?” 第6章 咱俩算不算绝配 “鬼话你也能信?”生魂一脸坏笑。 江以沫在心头呵呵,经常跟坏鬼打交道,居然还让这个生魂给耍了。 这要不是在高速路上,她顿时就踩刹车了,然后再把这东西按着狂揍一顿,不管是生魂还是鬼,都让他以后做人做鬼都长点记性。 她是谁? 她可是罚恶司判官,有脾气的。 “不过,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吃阴阳饭的,既能看到阴差,还半点不害怕,看来阴差和鬼你都没有少见。在我之前,见过生魂吗?” 生魂似乎没觉得把人耍了,反而很有兴趣地聊起了天。 江以沫不回答。 刚刚秦九与生魂的对话,她也都有听到。这个生魂好像还有点来头,就秦九那一口一个大爷的叫,以及之前在七殿门外那副傲娇劲儿,连判官都不放眼里,就不能是一般人。 什么样的生魂可以来阴司窜门? 还会嫌还阳道寂寞? 到底是走过多少回还阳道,这才能生出寂寞这种想法来? 难不成,这是把阴司地府当成什么旅游景点,没事就来游一圈? 这样的人,她反正还没听说过。就算不是亲戚,那肯定也跟阴司有些渊源。 “哟,生气了?我说你身上有光,不过是为了打发阴差,那秦九实在太烦人。我说我自己能回去,他偏要跟着。谁让你不只偷听还偏信。这就生气,那你可有点小气。” 江以沫就当作没听见,只是双手紧紧地抓着方向盘,想在下一个路口把这生魂给甩出去。 既然这么有本事,把他扔在哪里,他应该都能回去的。 “你叫什么?”生魂又问。 江以沫不答。 “女孩子这么小气,小心嫁不出去。” 江以沫皱了眉,她本来以为秦九够嘴碎,但这生魂似乎也没有好多少。 之前说她太丑,现在说她小气嫁不出去,真是白长那么好看,都让一张破嘴给毁了。 “先生,你嘴这么毒,小心娶不上媳妇。” 生魂一听,哈哈大笑,“你嫁不出去,我娶不上媳妇,你说咱俩算不算绝配?我看你长得也还凑合,就是穷酸了些。不过,没关系。我有钱。你要跟了我,至少先给你换辆车。你这破车早该扔进报废场,亏你还敢开着上高速,胆子真是不小。” “跟你?”江以沫轻哼了一声,在室内镜里与生魂对视了一眼,那家伙正笑着,眉眼弯弯,要是眼圈不那么黑,是真好看,如今这般,倒是有点影响观感。 “我怕年纪轻轻就守寡。”江以沫说。 “既然老婆这么舍不得我死,那我保证不死在你前边,绝不让你做寡妇,可好?” 江以沫无语。 这男人长得人模狗样的,这嘴,是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这要不是在高速上,她绝对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调戏罚恶司判官是什么下场。 眼看着前面就到了一个大的出口,像这种地方,几条道路相汇,就跟大街上的十字路口差不多,是生死交汇处,江以沫也没打算再留这位大爷。 她突然开了窗,说了一句:“好走,不送!” 那生魂还没明白过来,就感觉阴风乍起,身子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一声渐行渐远的声音传来:老婆,你给我等着! 江以沫微微一笑:老公,我等着呢,你尽管放马过来! 她一手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则赶紧收起判官笔,刚刚那阵怪风,便是她借着判官笔的法力而成。 回程的路还很远,但没了阴差和生魂跟着,她倒是觉得心情大好。 南城根街,位于旧城区。 旧的老城墙还有一段依稀可见,江以沫就在这条街上开了家花店。 打开花店的门,发现店里的一部分花染了灰霉病,她也顾不上休息一会儿,赶紧把染了病的花给处理了。 她这家花店位置还不错,但生意真的马马虎虎,要发财,靠这花店,这辈子大概是不可能了。 处理完烂花,又给剩下的几桶花换了下水,这一折腾下来,天色也就变暗。 南城根街的夜晚很是热闹,这里有一些古色古香的小店,因为不远处有一座城隍庙,城隍庙旁边建了一条仿古街,算是这个城市打造的旅游景点。 江以沫锁了花店出来,就听街上的人说,今晚城隍庙里有节目,京城来的一个挺有名京剧团,在要那里上演《窦娥冤》。 城隍庙里有一个老戏楼,自从旁边打造了一条仿古街,开始吃旅游这碗之后,戏楼周末的时候都会有演出。 平常节假日,老戏楼里安排的剧码都是当地的一些戏曲,没有京剧那种高大上。 当地人喜欢听,外地人听个热闹,听个新鲜。 江以沫没事的时候,也过去听一耳朵,唱得好不好,不敢评价,但免费听,这一点,她是很满意的。 沿着南城根街一路往前,走了几分钟,就看到城隍庙的大门。 今天是周末,人也比较多,晚上十点才会闭门,这会儿还有不少人往里边走。 她在城隍庙附近的小店要了点吃的,准备吃饱了肚子,也去听一听高大上的京剧,然后就回去睡觉。 正吃饭呢,新消息不断进来。 她自己常用的手机,是不会这样的,通常这样密集的消息,都是阴司那只工作手机。 她四下看看,见小店里大家都在吃东西看手机,也没人注意她,才摸了摸口袋,掏出手机来。 罚恶司判官群里消息有上千条,她通常都不看。但刚刚一直响,是因为有人@她。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7节 “莫大人,你都做了三年判官了,居然还会问这么弱智的问题。” “关于咱们阴司地府的发展史,管理架构,各司职能,这不是三个月内都必须掌握的吗?” “怎么,就你特殊,上班就跟赶集,还得逢五逢十才来。” “一个新手而已,也没听说有什么能耐,到底谁惯的臭毛病!” 江以沫看了一眼判官的名字——齐霄,便回复道:“齐大人有怨,去跟老板说。老板安排的,我照做就是,跟我说不着。至于我问的那个问题,你要不知道,也没谁非让你答,跟我找什么存在感?” 江以沫其实有点后悔在判官群里问了那个问题。 把生魂给甩出去之后,她在前面的一个休息站停了下来,然后在群里问了一句:生魂若无阴差带路,能否自行找到还阳道入口? 看看前面的回答,几乎是一水的‘不行’。 还有判官说,这要是生魂自己就能找到还阳道入口,那每年就不会有无辜的生魂最终成为死鬼。 江以沫发了问题之后就在开车,也没有看阴司这部手机,而且之前也没人@她。 也就是这个齐霄,还非得跳出来说上这么通屁话。 “莫大人,冲谁横呢?我齐霄在阴司地府三百年,七殿四大司,从无常到判官,哪一个部门没有干过。跟你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找存在感,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 齐霄直接在群里发了语音。 江以沫开着免提,听着齐霄有些尖锐刺耳的声音,突然有点好奇,这鬼到底是男是女,怎么听这声音特别公公。 “这么说,你在七殿,就剩下老板这个位置没有尝试过了?” 江以沫把这消息发出去之后,众判官表示惊呆了。 这话,谁敢接呀。 判官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们老板虽然没在这个群,但是,老板的死忠粉太多,这话要传到老板耳朵里,那可就呵呵了。 此时,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判官@了众人:通常来说,生魂还阳,确实是需要阴差带领前往还阳道,一般的生魂是无法找到还阳道入口的。不过,也有极少数生魂,他们知道还阳道入口在哪里,可以不用阴差带路,自己找到入口回去。 老判官一席话,众鬼皆哗然。 大概是很多判官都不知道还有这种事。 差不多半分钟之后,才有判官问道:您这说的是那位吧? 老判官答曰:不可说,不可说。 哪位? 众判官皆问。 江以沫看了一会手机,回头发现自己碗里的面都快凉了,便把手机收了起来。 听那老判官的意思,八成说的就是他今天遇到的那位生魂。 三年判官,从未听说还阳道还可以自己去的,更没有听说过,还阳道还能走几回的人。她现在是真有点好奇那生魂在人间到底是什么人,可以这么……屌! 吃了晚饭出来,华灯初上,南城根街上也热闹起来。 晚上七点半,老戏楼里鼓点响起来,不少人围站在台下,等着台上粉墨登场。 “前面那椅子、桌子,是给谁准备的?看看,桌上还有茶水瓜子。” 人群里的有人说话,江以沫才往前看,果然,前方正对戏台的位置摆了一张四方桌,一把太师椅,白底清花的茶碗,桌上一些零食。 “应该是给城隍爷留的。”另一人答道。 江以沫心想,城隍爷怕是没那时间看戏。再说了这一任城隍爷是谁都不知道,若是个刚死没多久的上任,可能根本就不喜欢听戏,留了桌子也是白留。 她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 这以前啊,她没事过来听戏,总能在人群里发现几个鬼,经常看到,也就脸熟,他们似乎一直都在这一带活动。 只要有戏唱,那几个鬼肯定来听。 但今天,她环视了一圈,没发现那几个鬼,正有些奇怪呢,目光扫过前面的四方桌和太师椅,就见那太师椅上坐了个人。 那人年纪不小,头发已经花白,一身长袍,看着…… 那是鬼! 第7章 华夏烧钱第一人 所以,这桌子不是给城隍爷的,而是给这个鬼的? 不对,城隍也是鬼。 江以沫下意识地往边上挪,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鬼,居然这么大的脸,能在城隍爷的地盘开堂会,还能坐 c 位。 不过,江以沫也没有见过这边的城隍,不知道长什么样,所以也不确定坐 c 位的到底是不是城隍爷。 江以沫刚挪到边上,就能瞧见那鬼的一个侧脸,还想再往前一点,看个仔细,就听得身边有人闲话。 “这老头有福气。儿孙有钱,还能专门在城隍庙给他唱上一出堂会。瞧瞧,来不少人呢,城隍爷还没享受这待遇呢。” “你说,这得给城隍多少钱,才能在这里摆上这么一出?” “反正啊,你的后人肯定是掏不起这钱。就算掏得起钱,也请不来这样的名角。人家都是在大剧院开专场卖票的,艺术家,卖的都是懂的人。瞧瞧这些,有几个真懂京剧,不过就是看个热闹。” “有钱算个屁呀。光有钱,城隍爷就能让他唱了?这得是跟阴司地府有关系,有门路,城隍爷才能给这个面子。这可不是钱的事,毕竟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 江以沫听得这二位说话颇有些熟悉,微微侧头,一看,还真是常在这附近活动的几个鬼。 按他们这意思,坐太师椅的那位肯定不是城隍了,而有钱人家的老太爷,儿孙特地给老爷子安排的这么一出。不只是儿孙有钱,还跟阴司地府有关系,这怎么听起来像某个人呢? 江以沫的脑子里闪过生魂那张脸,得空了她得跟老板打听打听,那生魂到底什么来头,能在阴司地府进进出出。 江以沫正想着呢,鼓点唢呐齐活儿,有一老妇‘哦哈’了一声,走上戏台,台下便有人拍手叫好。 今天演的是《窦娥冤》探监这一折,而最先上来的老妇便是管牢中囚犯的禁婆。 她一上来,便开始数板:我当禁婆管牢囚,十人见了九人愁!有钱的是朋友,没钱的打不休来骂不休。与那犯人作对头,作对头。 江以沫听这唱词,目光落在那正吃茶的鬼身上。 可不嘛,有钱能在牢中跟禁婆做朋友,还能在死了之后听一场大戏。 钱,可真是个好东西。 当然,那些茶水零食鬼是不能真吃,他也就是闻闻味,就算是把东西吃了。 据说,被鬼闻过味的东西,就算看起来再美味,吃了到人的嘴里,亦如同嚼蜡。 戏台上,禁婆嫌弃窦娥穷酸,要钱不成,立马就对窦娥一顿打,嘴里还念道:贱人说话不思量,气得老身发了狂。咬牙切齿将你打,管叫你一命见阎王。 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便做推磨鬼。 这是江以沫在做判官之前听说过的。 当然,现在她所认知的阴司地府,倒没有像这话说得这么邪性。 但给鬼请剧团唱戏,还是名角,那可真是有钱烧的。 江以沫想去打听打听,到底谁这么烧钱,还没走多远,就见一个长相帅气、器宇不凡的男人正往这边来,身边还跟了几个人。 瞧瞧那一身黑西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色沉重,感觉就跟是去参加谁的葬礼一样。 这家伙,怎么跟那生魂有点像啊? 难道…… 他们还真是有缘? 想到她把生魂扔出去的时候,生魂喊的那一声:老婆,你给我等着。 不会报应来得这么快吧? 江以沫下意识的想躲,她可不想被这人给认出来。刚要往人群里钻,她又想起来,生魂还阳是根本记不得做生魂时候的人和事,她躲干嘛? 再说了,她不是还想知道这么牛 b 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嘛。毕竟能被阴差勾错魂这种事,十万分之一的概率都没有。 按这人所说,他已经不只一次成为生魂。就算不是每次都被阴差勾错魂,那肯定也是有别的原因。 但凡是这样的人,都会与阴司地府有些渊源,或许就像秦九猜测的那样,跟他们老板相熟,没准还沾点亲带点故。 江以沫想这些的时候,那个穿黑西服的男人已经往戏台边上的屋子去了。他身后那几人倒是没有跟着,分散在看戏的人四周,感觉有点像维持秩序的保安。 这时候,江以沫也没心思去听戏,跟着就往戏台边上的屋子去。 屋子里坐着一位道长,见黑衣男子进来,便起了身,“霍先生!” “柳道长请坐。我有点事,来晚了些。怎么样,爷爷来了吗?” 急冲冲赶来的这位叫霍一宁,他是中元文化的老总。中元文化,往雅了说,是从事传统民俗文化用品的研发、生产、销售。要往俗了说,其实就是做死人生意的。当然,他们称之为做‘祖宗生意’。 中元文化每年都会印制大量的冥币,用以华夏各族祭祀祖先,同时,还与时俱进地把现代生活里的一些东西,也一并制作成道具,用以出售给有需求的华夏大众,并且致力于不断繁华这个市场。 霍一宁二十岁就接手了中元文化,用了五年的时间,把中元文化做到新三板上市,被网友称为华夏烧钱第一人。 当时还有不少网友调侃买中元文化股票的股民,说他们这是要投资阴间道具。 霍一宁执掌中元文化七年,生意做到上至土豪巨贾,下至穷苦人民。毕竟,谁都难逃一死。 只要死,总会用到纸钱以及各种各样的道具。 但霍一宁这个人本身很低调,而他们霍家一直秉承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哪里有大灾大难,中元文化都有捐资捐物,但凡华夏民族所及之地,都可见中元文化的产品销售,真正做到了全球贸易。 柳道长朝台下的太师椅指了指,说道:“霍老先生早来了,正听戏呢!” 霍一宁当然是什么都看不到,但他相信道长的话。 这位是玉皇观的柳道长,能通阴阳,跟霍家的关系很是密切。当然,柳道长也会在能力范围内,替霍家解决一些业务上的问题。 “爷爷说什么了吗?”霍一宁又问。 “霍老先生说,今日听完了《窦娥冤》,便再无遗憾。不日,他便会踏上轮回之路,望你早日成家,为霍家开枝散叶。” “老生常谈了。我才二十七,成什么家,开什么枝呀。再说了,霍家多少代都是一根独苗,开枝散叶就别做那个梦了。对了,柳道长,有件事想跟你请教请教。”霍一宁赶紧转移了话题。 “霍先生请讲。” 霍一宁见门还开着,便起身去把门给关上,这才道:“道长你是知道的,我偶尔会去阴司地府走上一遭,但从不记得阴司之事。但……”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8节 柳道长见他犹豫,忙问:“可是记得什么?” “我其实有点分不清楚到底是真的记得,还是做梦。昨天下午,我又离魂了。刚刚来晚了,也是因为直到刚才,我才得以魂魄回身。这一回的时间很长,醒来之后,脑子里便一直有一张脸,其丑无比。她这里,”霍一宁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边上,“有一个大黑痦子,嘴还有一点歪,穿了一身紫袍官衣,应该是罚恶司判官。” “阴司四大司,赏善司判官着绿袍,察查司判官着蓝袍,阴律司判官着红袍,穿紫袍的确实是罚恶司判官。你既然记得这位判官的样子,可否把他画下来,我会找阴司的朋友查一查,看看是否真有这样一位判官。若有,那你就不是做梦。”柳道长捋着那一小撮胡须,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柳道长,这么些年,我亦不知道做过多少回生魂,从不记得阴司所见之鬼之事。就算是细碎的一些片段,都不曾留下。若不是道长道法高明,我怕是都不知道自己长睡不醒的时候,是去了阴司地府。但,现在突然记得了,难道是有什么征兆吗?” 霍一宁脚步匆匆而来,其实也主要是为了说这个。 “霍先生莫急,你回头把那判官画下来,我替你打听看看,再做他想也不迟。” 霍一宁点点头,如今也只能这般。 “对了,还有件事。我来的路上,听说陈老爷子不行了,这几日,陈家应该去玉皇观烧过香吧?” “不只玉皇观,益都的寺庙,陈家人应该都去烧过。不只如此,陈家还广结善缘,给不少大师都发邀请函,要给陈老爷子做祈福道场。我也收到了邀请函。” 霍一宁听柳道长这一说,便来了兴趣,“祈福道场?柳道长答应了吗?” 柳道长摇摇头,“人的寿命,自有定数。三年前,陈老爷子已经改过一回命了,多了这三年阳寿,该知足啦。这一回,怕是无人能替他改命,不但逃不掉一死,死了之后,下了阴司地府,到了判官跟前,还会罪加一等。何必呢!” “阴司还有这规矩?”霍一宁也是头回知道。 从前,他是知道有些大师能替人改命,可以让一个死期将至之人,多活一阵。但没听说,改了命,死了之后还会加罪。 “能通阴阳的大师,都知道。只不过,能替别人改命的人,通常都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对方。一个拿钱买命,一个耗损自己的修行来卖钱,走的都不是正道。花钱改命会殃及后代,你没发现吗,自从三年前陈老爷子活过来,陈家的运势就大不如前了。” 柳道长这一提醒,霍一宁才想到,陈家老大是两年半前被调查,不久之后,老二的公司又因为税务问题上了新闻。前一阵,陈老爷子的孙子又出了车祸,如今人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难怪爷爷生前便与我说过,他若哪天不行了,绝不许我们替他改命。他该走就走,绝对不会舍不得死。”霍一宁像是自语,但柳道长却听得真真的。 “霍老先生,是我认识的人里,少有的活得极通透的……” 柳道长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外面好像有人偷听。 他默默地站起身来,示意霍一宁接着往下说。 第8章 看热闹(1) 霍一宁接着说道:“爷爷凡事看得开。他常说,咱们做的是祖宗的生意,活人好骗,死人难哄……” 柳道长突然拉开了门,却见门外无人。 他有些狐疑,还特地出来四下看了看。 “柳道长,怎么啦?”霍一宁跟着出来。 “刚刚外面有人。”但很快,他又纠正了这个说法,“不一定是人,可能是……别的……” “怎么说?” “他用的是阴司的力量。可能是无常或者是判官……” 此刻,借着法术逃离的江以沫,差点就被人抓了个正着。 她是真没想到,借着判官笔法力的掩护,那道长居然都能觉察出来,险些没能逃脱。两人说话,她也就听了个半截,也就是陈家的那点破事。 走出城隍庙,她看了一眼门口放着的易拉宝,上面写有老戏楼今晚演出的曲目,而最下面,有一行小字,注明今晚这场演出是中元文化赞助。 中元文化? 那不是投资阴间道具的霍家吗? 江以沫想了起来。 夜里躺在床上,江以沫想着偷听到的内容。 陈家,改命。 她还真的是第一回听说有人可以改命。 三年判官,还真是孤陋寡闻。其实,很多东西在判官手册里都有详细说明,但那本判官手册上千页,她可没心思全都看完,她看的是用薪水在阴司地府网上买的判官手册精减版本。也就凭着这个,她做判官三年,居然也还无风无雨,没出什么纰漏。 江以沫有点睡不着,想在在判官群里再问个问题,毕竟直接问可比翻什么判官手册来得快多了。而且,同僚们还会有些经验之谈,直观又方便。 但想到之前被齐霄怼业务能力差,想想还是算了。 翻了个身,准备睡觉,阴司的这部手机就响了起来。 手机响也就罢了,最让江以沫觉得很扯的是,阴司配发的手机这来电铃声特别奇葩,她想改一下来电铃声,却一直不得其要领,便一直用到现在。 此刻,她的手机正在欢快地高唱着:我多想西装革履,捧着玫瑰出现在人间。那时我早已跨过生死簿上的界限,来到你面前…… 听听这来电铃声,曲子是欢快的,但这词,是不是太惊悚了一点。 难道,这就是鬼的心声吗? “老板!”江以沫没让音乐继续,便接了起来。 “我说小沫啊,能不能低调点。当初我是好心,想着你一个大活人,也不能天天在阴司耗着,完全是为了照顾你,才给你排了这么个上一休四的班。现在好了,判官们的怨声很大,你也别上一休四了,天天晚上都来吧。” 来电的是七殿阎罗泰山王,她的老板。 “老板,天天晚上都去,那我还活不活?我一个风华正茂的大姑娘,还没嫁人,也没谈物件,这白天工作挣钱吃饭,晚上去阴司当差,我还怎么找对象。找不到物件,很可怜的,我现在已经是孤家寡人了,你总不能让我一辈子孤独终老吧?” 江以沫准备卖卖惨,其实,她知道自己是孤独终老的命。但天天都去阴司加班,她实在不想啊。 “生无常和生判官修的都是人间功德,不想一辈子孤独终老,那就多干点活儿,少不了你的好处。行啦,少给我叫屈,天天晚上来,我许你早点走。凌晨三点下班,就这么说定了。” 老板说着就要挂电话,江以沫赶紧叫住,“老板,老板,问个业务上的问题。” “说。” “据说,人能改命,这事真有吗?” “有。极少。有钱人的贪心不足。改了命,倒了霉,福祸总是相依的。不过,我说你把那业务手册好好读一读,这在判官手册里都有的。我告诉你啊,再有这种业务上的问题拎不清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江以沫吐了下舌头,话还是说得好听的。 “老板,我知道了。以后一定加紧学习。今天晚上就算了吧,我昨晚才被叫回去加了班,求老板放过。” “行吧,看你判案的时候倒是心细。老吴跟我说了,说你虽然经验不足,但做事仔细。好好干,有前途。” 老板说着就挂了电话。 江以沫心想,我一个生判官,再好好干,能有什么前途? 判官虽然也有薪水,但发的就是纸钱,那东西对阴差来说用得上,她一个生判官,拿那东西来干嘛? 好好干的意义是什么? 难不成,还能升职干到七殿阎罗? 听说过生无常,自己也做了生判官,可没听说过阎罗也有大活人干的。 挂了老板的电话,江以沫也就睡意全无。 她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事没干,想来想去,突然想起来,那老太太还让给孙女带话呢。 当然,这是鬼的事,她完全可以不管。 但想着老太太被秦九打得哇哇直叫,也要挣扎着让她带这句话,江以沫便想起了自己的亲人。她就觉得不帮这个忙吧,好像有点对不起老太太挨的那顿打,毕竟死了都还念叨着的事,那肯定是很重要的。 她坐起身来,给曲天明打了个电话。 曲天明还没回来。 今天早上下葬,按当地的规矩,下葬第三天,还得再去给新坟添土祭拜,所以,曲天明至少要后天才会回来。 想来,那老太太的孙女应该也没有走。 “妹子……有事?”曲天明像是在睡梦中被人吵醒,还打着哈欠,声音也有点迷糊。 “那个……”江以沫觉得自己唐突了。 她要是就这么跟曲天明说,那曲天明肯定刨根问底。曲天明知道她懂一些阴阳之事是一回事,但要是知道她能通鬼......算了吧,她还是活得低调点。 “哎哟,不好意思,老曲,电话拨错了。你睡觉呢?”江以沫只好扯了个谎。 “嗯,这两天都没怎么睡。” “行,赶紧睡吧,我挂了,咱们回来再说。” 江以沫赶紧挂了电话。想着让谁转告老太太的孙女八成都不行,只能自己走一趟。 她躺回床上,然后迅速魂魄出窍,一身紫袍,仍旧是那张丑得让人没有食欲的脸,顺着半开着的窗户就飘了出去。 从益都到曲天明的老家,得有一百多公里。但是,那是开车。 如今江以沫是飞着去,那自然就快多了。 老太太的孙女果然还没有走,此刻在家里睡得正熟。 江以沫站在床前,把之前准备好的一张纸条,放进了一旁的外套口袋里。 她还记得昨天女孩回来时,穿的就是那件。 江以沫放好东西之后,也就从院子里飘出来。 回益都的路上,她看到秦九在前面飘着,便追了上去。 “秦九!” 江以沫一叫,正拖着勾魂索往前飞的秦九立马停了下来,有些意外道:“判官大人!” 阴司地府的判官不少,各司的判官以官袍的颜色来区分。 秦九虽然不认识莫愁,但他认得这身紫袍,知道是罚恶司的判官。 罚恶司判官,专罚坏鬼,一个个都有些手段,也比其他三司的判官更不好惹。 秦九很客气,朝江以沫一拱手。 “你这匆匆忙忙是去哪里?”江以沫问道。 “回大人,正要去益都府陈家勾魂。” “陈家?哪个陈家?”江以沫想起傍晚听到霍一宁说的陈家老爷子不行来着。 秦九迟疑了一下,“大人,有事?” “没事。既然是去益都,正好同路,那就一起走。”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9节 秦九有些狐疑地看着江以沫,做了这么多年无常,他还没见过哪个判官出来这样溜达的。 判官和无常不一样,不用整天东奔西跑,四处拿魂。 他们只需要待在阴司地府里,等着无常把魂拿回去,然后按卷审判就是。 所以,判官是老爷,是大人,而无常只是差役。 与判官同行,秦九没敢拒绝。 秦九说的益都府陈家,就是霍一宁说的陈老爷子家。 陈老爷子不行啦,如今躺在床上,一口气眼看就上不来,两只眼睛瞪得跟圆珠子一样,嘴唇还颤颤巍巍的,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比如,他不想死。 比如,让儿孙再给他改命。 秦九瞅见这陈老爷子,当时就啐了一口唾沫,一脸的嫌弃。 “怎么,你认识他?”江以沫冷不丁地在旁边问了一句。 秦九猛然回头,似乎是吓了一跳,“我说大人,您怎么……也来了?” 他本来想说‘你怎么还跟着’,但觉得不妥。罚恶司的判官,最好还是不要得罪,他们太凶悍。 “看个热闹。”江以沫答道。 秦九心想,这是在阴司地府待得有多无聊,跑人间来看热闹。 “这老东西,还有多少时间?”江以沫用了‘老东西’这个词,秦九突然就觉得,这位大人可以处,至少跟他脾气相投。 “快了。” 秦九刚说完快了,就见陈老爷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出气,眼见着就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确实快了。 屋子里除了陈家老大和老二,还有一个法师。 陈家出了高价,自然还是能请到人的。 虽然陈老爷子已经改过一回命,想改第二回,并不容易,但总有大师觉得自己本事大,胆子也大,想挣这个快钱。 “刘大师,你赶紧做法呀!我爸眼看着就要不行了。”陈家长子此刻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那位刘大师挥舞着手中的桃木剑,另一只手中摇着铃铛,嘴里还念念有词。 阴差拿魂,有时候会遇到有人做法相阻。 无常与做法之人的对抗,就看谁的能耐更大了。 秦九这回是憋着一肚子气来的。 三年前,陈老爷子的魂魄就是秦九来勾,但秦九把益都城都翻了个遍,确实没有找到陈老爷子。因为没拿到魂,秦九还被罚了一年俸禄。 这三年里,秦九心里就憋着气,想着哪天陈老子再落他手里,那肯定是先给揍一顿。 还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再次接到陈老爷子的死亡名贴,秦九就差没有放鞭炮庆祝了,如果不是半路上遇到江以沫,浪费了一点时间,他能更早赶过来。 现在这位刘大师想要阻止他索魂,那就跟抢了他一年的俸禄一样,就算是已经死了,那也得再玩一回命。 第9章 看热闹(2) 秦九把那勾魂索熟练地甩出去,准备趁着陈老爷子最后一口气落下,就把魂魄给扯出来。 江以沫在旁边看着,这是他第二回亲见无常勾魂。 眼看着陈老爷子的魂魄开始被剥离,勾魂索拉扯着魂魄从身体里出来了一半,但又被刘大师不断摇晃的铃铛声给压制了回去。 秦九骂了一句粗话,那魂魄也就再次被拽起来。 看得出来,陈老爷对于死亡还是很抗拒的,挣扎着不想脱离身体,张着大嘴嚎了一声,嘴里吐出‘救命’二字。 都说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但这话,不绝对。无常拿魂,也是有失手的,遇到法力高深的大师,无常有时候也只能望魂兴叹。 但这一回,秦九是志在必得,上回没有勾到魂,这回不能再失手。他那张原本就比较狰狞的脸,因为太过用力,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仿佛即将把牙给咬碎,也誓要把魂给拉出来。 就在这时,刘大师朝着那桃木剑吐了一口酒,酒香四溢,桃木剑在空中划出一个符来,闪着金光。 那金光落在陈老爷子身上,顿时又把魂魄再给压制了回去。 秦九气不打一出来,回身甩着那勾魂索的另一头,就朝着刘大师的祭台挥去,祭台上嘭的一声,炸出一些火光来。 刘大师退了几步,额头上皆是汗珠。 陈家老二见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师,我爸没气了。” 他这一叫,刘大师挥舞着剑,扯过站在一旁的陈家老二的手来,那桃木剑划过,陈家老二的手指上便出了血。 陈家老二还没来得及叫疼,刘大师就以鲜血为祭,再次在空中划出符来,强行压制。 这种以亲人之血为祭,不是正道,颇为邪门,成功则罢。若是不成功,施法之人也会受到反噬,看样子,为了钱,刘大师也是很拼。 这一回,力量明显强大多了,秦九本来都把陈老爷子给拉出来,结果因那血符震压,魂魄再次被压制回身体里,秦九还被那血符震退到屋外。 江以沫本来是看热闹,但眼看着秦九不敌,她要不帮忙,怕是拿不到陈老爷子的魂魄,暂态掏出判官笔来空中随便划了几笔,便有鲜红如血的字样落在了陈老爷子身上。 顿时,祭台烛灭。 忽见祭台烛灭,刘大师一时傻眼,还想再挥动桃木剑时,耳边传来幽深耳语,像是从极远极深的地底发出,“无常索命,判官勾魂,尔当何如?” 那刘大师一听这话,顿时扔了桃木剑跪下。 陈家两个儿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屋子里突然就冷飕飕的,阴风阵阵,摇动窗外树枝,仿若山雨欲来。 “陈先生,恕我无能为力。节哀吧!” 刘大师的话音刚落,陈老爷子便瞪着两只眼睛,再也没了气。 有人说,死不瞑目必有冤。 其实,这是谬论。 死不瞑目,还有可能是太贪心。 眼见着陈老爷子没了气,陈家老大趴在老爷子身上大哭,陈家老二则上前揪住刘大师的衣领,“你他妈的给我起来,给我把命抢回来。” 刘大师哪里还敢动弹。 血祭不成,他的反噬也会随之而来。更何况,刚刚说话的绝对不是无常,他与无常打过交道,无常可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是判官! 阻挠无常拿魂,已是坏了自身修行,将来入了阴司地府,少不得还会被记上一笔。若是再得罪了判官,那可就是罪加一等。 江以沫收起判官笔,朝屋外吼了一句,“还愣着干嘛?” 秦九这才飘了进来,赶紧甩出勾魂索,把陈老爷子的魂魄给勾出来,立马捆了个结实。 如此这般,秦九觉得还不够,挥舞着勾魂索的另一端,又是打,又是踢。 江以沫也不拦他,任由他打了一阵之后,这才上前按住秦九的勾魂索。 “行啦,赶紧带回阴司,省得再节外生枝。” 秦九对江以沫出手相助,那是感激万分。 “多谢大人相助,来日大人若有差遣,尽管吩咐便是。” 江以沫笑了一下,只是她那张丑脸一笑,那就丑得更吓人。 她本来是想找个机会收拾一下秦九,谁让他下午在车上吓她来着。结果,不但没收拾秦九,还顺手替秦九收拾了一下烂摊子。 秦九带着陈老爷子的魂魄回阴司去了,江以沫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刘大师,掌心轻轻地在刘大师的眼前挥过,一阵阴风入怀,刘大师浑身颤抖了一下,赶紧叩头求绕,“弟子无知,冲撞了判官大人,还请判官大人见谅……” 刘大师嘴里叨叨着这话,额头上都磕出血来。 陈家老二听他口称判官,也吓得不轻,跌坐在地上,知道已然无力回天。 陈家老爷子过世了。 霍一宁是大半夜得了信,说是陈家订了不少东西,让连夜就给送过去。 霍一宁跟陈家也有些来往。 三年前,陈老爷子眼看不行的时候,在中元文化开发的陵园里挑选了风水最好的墓地。当时,还是霍一宁亲自陪同陈家老大挑的。陈老爷子去世,霍一宁自然也是要去奔丧的。 天还没亮,陈家别墅里就搭上了灵堂。 陈家作为中元文化的优质客户,霍一宁天还没亮就亲自过去布置灵堂。 庄严、肃穆、洁白的菊花围绕在冰棺四周,长明灯点燃,在黎明之前的黑暗里摇曳着火光。 陈家老大把霍一宁叫到一边,低声问道:“霍总,我听说,你们公司有阴间服务专案?” 霍一宁点了点头,“确实有。不知道,陈总需要哪一种服务?” 陈家老大觉得人来人往,说话不方便,便把霍一宁叫到了二楼,关好了门。 “是这样,我爸走得比较匆忙,他生前珍藏的一些古董字画,说好是要给我的。这不,都锁在银行的保险柜里。你给那边递个话,让我爸告诉我密码,我保证把他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的,给他烧够他几辈子在阴间都花不完的钱。” 霍一宁打记事起,他们霍家就是做祖宗生意的,见得多,也听得多。 像陈家老大这样的人其实也不少,他一脸严肃地道:“陈总,话是可以给你传,但这费用可不便宜。而且,陈老爷子那边答不答应,还是两回事。我们呢,按次数收钱。不管你收不收得到答覆,我们传了话,钱就照收不误。” 陈家老大一听这话,顿时就恼了,“霍一宁,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吗?我都不知道你传没传信,就得给钱。人嘴两张皮,你这一开一合,就让我给钱,凭什么?你要骗我,根本就没传信,我找谁说理去?” 霍一宁也不急,耐心地解释道:“陈总,我们中元文化一直是秉承良心服务。活人可骗,死者难欺。中元文化几十年的品牌,如今都做到了上市,那肯定不是我说几句虚话,就能在业界留下口碑的。这样,陈总,您先考虑考虑,陈家一直是我们公司的优质客户,我们肯定会给予客户最完美的服务。” 陈家老大听着这话特别不入耳。 别的公司说什么优质客户,倒还好,中元文化的优质客户,是死得多,还是死得贵? 霍一宁刚从二楼下来,就被陈家老二给拉了去。 说的话嘛,也跟他大哥无二,都想要老爷子那点东西。 也是,陈家如今还剩下什么? 陈老爷子死了,那点人脉和权力都不存在了,也就剩下那点古董字画,谁先抢到手,自然就是谁的。 话说这阴间服务,分类也很多。像这种传话服务,通阴阳的柳道长就可以做到。但是,霍家有其他的门路。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10节 这种服务就像霍一宁说的那样,死贵死贵不说,有时候人间这边传了话过去,但那边并不给予答覆的情况也是常有的。 所以,给了钱,打水漂的机率还是很大。 当然了,一般人也掏不起那个钱。 陈老爷子的葬礼来了不少人,毕竟还是老同志,方方面面的关系,最后一回还是要来走动的。 不过,这个时候陈老爷子的魂魄已经入了阴司,很快就会到判官跟前。 秦九在文书上详细写明了陈老爷子拒捕的前后经过,最后发现,他居然不知道给他帮忙的判官到底是罚恶司的哪一位。 那这文书怎么写呢? 秦九在无常群里问了一句:左边脸上有个大痦子的,长得贼丑那位,是罚恶司哪位判官。 很快,群里有阴差回复:秦九,你连莫大人都不知道?那可是大大老板的亲戚。 莫大人? 秦九似乎听人说过,但真是头一回见到。 “你小子怎么招惹莫大人了?我可是听说,莫大人最记仇,你完了。” 同僚的幸灾乐祸时常可见。 秦九也懒得理会,赶紧把文书写完呈递上去。而陈老爷子,也被押进了罚恶司大牢等候审判。 第10章 这鬼摸我 天刚黑下来,江以沫的魂魄就从身体里出来,准备去阴司地府上班。 刚出门,还没有飘多远呢,就看到常在城隍庙附近呆着的几个鬼飘着往什么地方去。 她本来不好奇的,但路上发现往同一方向去的孤魂野鬼还挺多,江以沫就想去看看怎么回事。 飘了没多远,就见霍一宁在路边烧纸钱,这些孤魂野鬼围在旁边,好像在等什么。 “这位霍先生的钱最多,据说整个阴司地府都能给买下来。” “那可牛逼了。” “牛逼啥呀,他爷爷不照样死了。都能买下阴司地府,怎么买不了他爷爷的命。” “你懂个屁。这就好比世界首富可能比许多国家还有钱,但你要去人家国家犯了法,人家不照样抓你。阴阳两界,各有规矩。再说了,他一个大活人买下阴司地府做什么?难不成,还要自己做丰都大帝?” “呸呸呸,可别乱说。一会儿让无常老爷听去了,少不得拿那勾魂索抽咱们。都等着吧,一会儿看谁的手更快。” 几个鬼在那里叨叨着,而围在路边的鬼也越来越多。 可能是大家都盯着钱,没有注意别的,一身判官袍的江以沫站在鬼群里,居然都没有鬼注意到。 “问一下,他经常在路边烧纸钱吗?”江以沫道。 “新来的吧?这位霍先生就是财神爷,每个月农历逢九就会在路边烧钱,谁捡到就是谁的。一会儿烧完了才能捡。不过,动作得快,力气得大,不然根本抢不到。” 旁边的鬼还给江以沫科普了一下。 “你经常来?”江以沫又问。 “不只我,这附近的鬼都常来,你这是头回来吧……” 那鬼说着回头,看到江以沫那张丑脸先是吓了一跳,再看那身紫袍,顿时吓得嘴都哆嗦了,“莫……莫……莫大人……” 有鬼听见他这样叫,下意识回过头来,立马“啊”的一声,瞬间便有声音大喊,“是判官,罚恶司的……” 刚刚还聚集在一处的孤魂野鬼此刻顿时着鸟兽散。 江以沫本来想叫大家回来,想说自己也不是那么喜欢管闲事,只要不进罚恶司,她才不管什么孤魂野鬼。 但那话是没有机会说了,如今也就剩下她和霍一宁。 她飘到霍一宁身边,歪着头看他,霍一宁正准备往火堆里加纸钱的手顿时停住。 他能感觉到有谁在他身边。 不是一般的鬼,因为一般的鬼他是感觉不到的。 江以沫看着霍一宁那张脸,凑得这么近了,可算是把这家伙给看了个清楚,就连眼睫毛都没有放过。 这样看着,倒是比做生魂的时候更帅了。 我要是摸摸他的脸,他应该不会发现吧? 江以沫也是见色起意呀。 心里那样想着,手也就跟着伸了出去。她这是仗着自己如今不是个人,想吃什么豆腐来着。 手指刚碰到霍一宁的脸,霍一宁就发现了。 这鬼居然还摸他? 难道是个女色鬼? 霍一宁刚刚停住的手继续往那火堆里扔纸钱。 这是他们霍家的规矩,每月逢九,必须得在路边给四方鬼神烧上一些纸钱,毕竟做的是老祖宗的生意,如今还开通了阴间服务,撒些散碎银子是必须的,给路过的孤魂野鬼也好,还是给四方鬼神也罢,反正买的就是个方便。 霍一宁十来岁就跟着爷爷在路边烧纸钱,他知道每回烧纸钱的时候,都有些鬼来等着捡钱。 虽然他看不到,但不影响他知道。 但从来没有那个鬼会上来摸他,居然还是摸脸。 这种感觉怎么说了,就像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让人给调戏,但还不知道耍流氓的人是谁。 他也没作声,继续烧着纸钱,看看这鬼想是干什么。 江以沫摸了一下,觉得手感还不错,又想摸一摸霍一宁的下颚线。 她现在看的是霍一宁的侧脸,还真别说,这个角度看过去,那下颚线真是迷死个人。 不怪江以沫是个颜控,就许男人看到漂亮女人走不动道,还不许女人看到帅的男人想摸两把了。 江以沫的手指沿着霍一宁的下巴抚过去,冰冰凉凉的手感从下巴一路延伸到了下颚。 嘿,这女色鬼,还没完没了了。 霍一宁蹲在路边,手里拿的纸钱都捏皱了,但江以沫此刻沉迷于美色,根本没有发现。 摸完了下颚线,江以沫觉得他这喉结也很性感,好像也可以一试。 这会儿的江以沫,简直就是偷着乐。 心想,小子,让你在车上逗我,现在我也逗逗你,拿我没办法吧。 江以沫心里正美呢,手指也刚好触碰到了霍一宁的喉结。 “这位美女,摸够了吗?” 霍一宁突然来这么一句,还真把江以沫给吓了一跳,赶紧跳开两步。 这男人居然能看到她? 不对! 就她这张丑爆阴司地府的脸,这男人也叫不出‘美女’这个词啊。 她也学着秦九和那个老太太一样,伸手在霍一宁眼前晃了晃。 见他的眼神并没有跟着自己的手转动,微微松了口气。 她知道,有些人,比如一些大师,能通阴阳,但不一定能看得到鬼。比如,之前给陈老爷子做法的刘大师。 这个霍一宁既然成把祖宗生意做到新三板上市,或许也有些特殊之处,不然,他也不能把还阳道都走得熟门熟路了。 “我霍家每月逢九都在此处撒钱,路过的帅哥美女能捡则捡,但请不要随意调戏良家男子。” 江以沫差点被霍一宁这话给逗乐了。 良家男子? 这是什么鬼词。 江以沫轻轻挥了挥衣袖,路边便起了一阵阴风,吹得地上的纸灰四处飞扬。 霍一宁也不慌,把手中的纸钱全都扔进火堆,这才站起身来。 “这位美女,不管你是阴差还是判官,既然是路过,随意拿些钱去便可。如要在此捣乱,我可是会去你们老板那里告上一状的哦。” 江以沫一听,嘿,你想告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能不能把威胁鬼的话说得有点诚意。 她又挥了一下衣袖,那火苗突然就窜向霍一宁,霍一宁赶紧退了两步,却听得隐约有笑声传进耳朵里。 霍一宁心想,莫不是他这回去阴司地府得罪了谁,人家找上门来整他了。 想想那张丑爆了的脸,再想想刚刚被鬼摸,这要真是同一个,那可真是…… 他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说这位朋友,不要仗着没人能看见,就对人随便耍流氓,天道好轮回,苍天放过谁。种了因,就有果,别怪我没提醒你。” “年轻人,知道得不少嘛。那你有没有想过,没准儿,我就是你的报应?” 这一回,霍一宁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江以沫的声音。 这种感觉很神奇。 “美女,你要真是我的报应,那就放马过来,我等着。” 霍一宁张开双臂,像是等着迎接什么,江以沫没想到他是一点也不怕,就觉得没什么意思。 但她的手机却在这时候高唱起了:我多想西装革履,捧着玫瑰出现在人间…… 江以沫一看是泰山王的电话,不敢有片刻耽搁,赶紧往阴司地府飘去。 霍一宁看着眼前的纸钱燃尽,最后连那纸灰也随风四散,但耳边却不断响起刚刚听到了两句歌词:我多想西装革履,捧着玫瑰出现在人间...... 他能感觉到,刚刚那位已经走了,随着那唱词远去,四周安静极了。 阴司,如今也用上手机了?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11节 什么网路? 如果说可以跟人间的网路联通,那他们这阴间业务做起来不是就更方便了吗? 霍一宁那脑子也是没谁了,这会儿想的居然还是生意。 他觉得这事得跟柳道长好好聊聊,毕竟这可是天大的买卖。 此时,一路飞奔去阴司的江以沫,在黄泉路上扬起了漫天的黄沙。知道的,是判官赶着上班。不知道的,还以为赶着投胎。 这一路上,泰山王的电话都来了好几个,她要再不跑快点,还真怕老板要她白天也来上班,那可就真是死路一条了。 罚恶司的审判室里已经有鬼在等候。 江以沫急匆匆进来,还没顺口气呢,就赶紧从阴差手里接过卷宗来。 一看卷宗上的名字,嘿,这不是巧了吗? 她抬眼看此刻被绑在罚恶柱上的老头,咧嘴而笑。 站在旁边的阴差倒抽了一口凉气。都说这位莫大人是阴司地府最丑的判官,特别是她一笑,真的丑得想把一个月前吃的都给吐出来。 刚刚这位阴差就那么运气不好,碰上了莫大人的笑,他倒不想吐,就是觉得有点瘮人。 “来,老头儿,抬起头来看看我!” 江以沫走到罚恶柱跟前,用手中的判官笔,挑起了老头的下巴。 那老头抬头一看,浑身一颤,他可是记得这张脸。 他明明都被压制回身体里,眼看着能躲过这一死劫,就是这个丑八怪,不知道使了什么阴招,让为他作法的大师功亏一篑。 “来,来,来,先给这老东西上个规矩。” 江以沫这一说,旁边的阴差,立马就动了手。 这阴司地府,不比人间司法部门,阴差动手打鬼,那是太平常的事。一般来说,挨打的鬼,也都不会太冤枉。 这位陈老爷子可能也没想到,死了死了,居然还会再挨顿打。之前,无常打的,现在还疼着呢。 第11章 审贪官 陈老爷子还未开审,就先挨了一顿打。 打完之后,江以沫拿着那本卷宗翻了翻,这才走到还在哼哼的陈老爷子面前,“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陈老爷子这会身上还疼呢,但怕再挨打,也不敢不答,“我有罪,我认罪,请求判官大人宽大处理。” “宽大?”江以沫挑了挑眉,“阴司地府可没有宽大这一说,阴司地府只有活罪可逃,死罪难免这一说。当然,跟你们人间说这词的意思就差了去了。活着的时候,你有能耐逃过罪责,那是你本事。死了之后,活着逃过的罪,都得在阴司地府一并清算,而且,只加不减。是不是很惊喜?” 江以沫说完一笑,她那笑容来得突然,不是惊喜,真的只算惊悚。 陈老爷子别过头去,不敢看她。 “瞧瞧,这就怕了?那可不像你呀。想当初,你也是在司法界混了二十来年的,说起来,咱们还算同行。今天我心情好,给你科普一下阴司的刑法,你也比较比较跟人间刑法的差别。改命、拒捕,下了阴司都是先狠狠打上一顿,这就好比古时代民告官,都得先挨一顿板子一样。知道为什么吗?改命、拒捕,你不只浪费了阴差的时间,你还挑战了阴司地府的权威。不打你,打谁?今天也就是我心情好,这要是我心情不好,少说也得先把你打上半个时辰再审。” “半……半个时辰?”陈老爷子觉得双腿发软,这要不是绑在罚恶柱上,早就在地上缩成一团了。 “判官大人,我冤枉啊。真不是我要改命,也不是我要拒捕。这……这些都是我儿子干的,他们不想我死,才干了傻事,我对生死一向很看得开的。毕竟,我也是为国为民服务了多年的老同志,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江以沫一听,这还给儿子甩锅了。 也是,他的儿子并不冤枉。 “哦,你儿子干的事......你也冤枉,没责任?所以,你是想死的,只是很遗憾没死成,让他们给生拽了回来?” 陈老爷子立马点头如捣蒜。 江以沫轻笑了一声,回头对阴差说,“再给他上点规矩,省得他嘴里没一句实话。” 阴差拿了铁戒尺上来就是一顿打,陈老爷子被打得不断哀嚎。 审判室的门半掩着,那哀嚎声不断传出来,听到动静的阴差或是判官借着那门缝往里瞅了一眼,只见江以沫背负着双手,手里捏着本卷宗,正享受这美妙的哀嚎呢 陈老爷子得哪里承受得住,只得再次求绕,只是那张嘴被戒尺打得有点狠,说话也就不怎么利索了,“判官大人……别……打了,我说……实话,再不敢……诓骗大人……是我让人改的命……是我……是我。” 江以沫很满意陈老爷子的表现,道:“这不就完了吗,非得耽误我的时间。来,”江以沫拿着卷宗一条条地念着,哪一年贪腐多少,以权谋私多少,最终汇总了一个数字,居然以亿计。 “行啊,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江以沫顺手就把那卷宗敲在陈老爷子头上,“你说你们这些国家的蛀虫,读的书也不少,还自诩文化人,就不知道人在做,天在看,活罪可逃,判官难欺吗?” 陈老爷子这会儿也委屈得很,哼哼叽叽地道:“这活着的时候,也没人告诉我,死了还会再算帐......”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在人间逃脱了刑法,阴司自然都会给你记上。难道,你以为人间逃脱了罪责,死了选块风水宝地,就能安静躺在那里,泽被子孙?” “判官大人,那风水宝地难道无用?”这会儿他也缓过劲来了,不然也没心情问这个。 “风水宝地从来不佑恶人后世子孙。怎么,你那些所谓的大师也没跟你说过吗?” 陈老爷子一听这个,嘴里便咒骂道:“好你个霍一宁,居然敢诓我。一块墓地要了我儿子六百万,说什么泽被子孙,兴家旺祖,都是鬼话。” 这时候听到霍一宁的名字,江以沫就想起来时摸过的脸,嘴角不由得一笑,是真好看。可惜了,她也就只能借着这判官的身份调戏一下,于人间来说,他们就是八杆子打不着的。 “莫大人,这些都给记上吗?”阴差见她愣神,而陈老爷子还在那里骂骂咧咧地说霍一宁,但骂人的话太多,阴差也不知道该不该都记下来。 “记个屁,六百万,那是要少了。就他收受的那些钱财来说,六百万都不值一提。霍家,至少还拿钱做善事,他们这样的蛀虫,只欺善人。让他画押,要是他嘴再不老实,拉去十八层地狱之前,再给打一顿,年纪大的人,总是记性不太好。” 阴差拿了判书过来,正准备让陈老爷子画押,此时门外有阴差来报,说是这个案子还有档递上。 江以沫回头瞅了一眼,拿过阴差手中的档,里边就一张纸,倒是写了那么几句话。 “谁让送来的?”江以沫问送文件的阴差。 “就......老板的秘书处......偶尔,会有这样的档。”阴差答道。 江以沫再看了一眼纸上的字,回头看着罚恶柱上骂骂咧咧的陈老爷子,缓缓走到他跟前,“听说,你在银行还有个保险柜?” 陈老爷子一怔,这才停止了骂人的嘴,“回……大人的话,是有个保险柜。” “里边装的什么?” “就......一些古董字画......” “古董字画?挺值钱吧?”江以沫用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鼻子边上的痦子,怎么看,她那副样子都是不怀好意。 “也没......没多值钱。就是,朋友送的礼物,不能以金钱的价值来衡量。” 陈老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刚刚念他的罪状时,可没有那些古董字画,这要都算上,还不知道又得加上什么罪。 “你儿子让人递了信到阴司,问你要保险柜的密码,你给是不给?” 陈老爷子这会儿也不知道自己该说给,还是不给。他也摸不透这判官的心思,这要是说错了,吃亏受罚的可就是他。 “大人,你觉得我给是不给?”陈老爷子试探道。 “你的东西,朋友的馈赠之礼,你觉得呢?”江以沫突然瞪了眼睛,吓得陈老爷的魂魄收缩了一下,忙道:“不给,不给。” 阴差听了这话,便退了出去。 只是,手中这纸......瞬间就被她给捏成了团。 “再给这老东西记上两条,收受古董字画,以权谋私,且隐瞒不报,妄图逃脱律法制裁,罪加一等。” 陈老爷子顿时傻眼了,打也挨了,想着判官没有提及那点古董字画,尚且还能留下东西,多少庆幸。哪知道,终究还是被贪得无厌的儿子给一锅端。 他现在是死无可恋。 “老东西,罪也判完了,给你个机会,发达一下作为同行的感受。” 陈老爷子叹了口气,“若是知道死了会有这么惨,或许,我真能做个好人吧。” 江以沫点点头,让阴差把他给带了下去。 只是江以沫这会儿想着的是另一件事。三年判官,头一回遇到大活人能把话给递到阴司地府来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有钱能使鬼推磨? 接连审结了十几个案子,江以沫打了个哈欠,回头问身边的阴差几点了。 阴差说快三点。 手中分配的案子都结束,时间也正好。看来,老板就是板,都给她把时间算好了。 不过,完成工作出来的江以沫,没有像从前一样着急回去,她想去看看这个老板秘书处是个什么地方,居然还能接这样的业务。 可是,她根本就找不到老板秘书处在哪里,便在七殿四处飘着,最终被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叫住。 这声音,印象太深刻。 上回在罚恶司的判官群,这位大人可是哔哔了好几句,把她给数落了一通,那叫一个嘴啐。 要不是这位嘴碎,她这上一休四的日子多么美好,如今天天都来上班,也是给这公公害的。 江以沫只听声,还未回头便心生不悦,那张脸皮仿佛也知晓她的脾气,越发丑了些。 待她缓缓回过头来,那位大人已经飘到她跟前。 “这么丑!”齐霄没忍住,这仨字脱口而出。 “这么美!”江以沫也没忍住。 之前是听着声音觉得雌雄不辨,现在看长相,安能分辨他是雌雄啊。 两位判官这一碰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到底是对方的长相都太惊人。 “有没有眼光,这叫帅!”齐霄轻哼了一声,把那下巴抬得高高的。 江以沫有点恨自己那张破嘴,但又欠欠地道:“齐大人真不愧为阴司地府第一美人。” 齐霄白了她一眼,“莫大人也丑得很有水准!” 那天跟齐霄在群里斗了几句之后,江以沫还真打听了一下齐霄,这‘阴司地府第一美人’是阴差和判官们私下给齐霄取的,齐霄也知道,但他不喜欢。 毕竟,他又不是女的。 但江以沫这阴司地府第一丑,那就是她自己追求的。她是赶鸭子上架接班做的生判官,而且还被分在了罚恶司,她是觉得既然是专罚坏鬼,那判官就应该比无常的长相更骇人,所以,老板说给她弄张假皮遮住真脸,她就跟老板提了个要求,要丑到让人印象深刻。 终于,她做到了。 第一美与第一丑的相遇,注定就是一个......一个笑话。 “齐大人来得正好,打听一下,老板的秘书处怎么走?我在七殿转了几大圈了,也没看到那么个破地方。” 齐霄一听她说秘书处是个破地方,那张漂亮的小脸蛋瞬间变丑,“你去秘书处干嘛?” “干嘛?吵架呀!”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12节 “莫大人,你又抽的什么疯?知道老板的秘书处是什么地方吗?许你胡来?” 江以沫但凡仔细看过判官手册,大慨就不会跟齐霄说这样的话。 判官手册,说白了就是阴司地府的工作生活指南,里边列明关于阴司地府的前世今生,各部门职能,各处位置所在,同时还标明了各司负责的上官。 泰山王的秘书处便是齐霄主管,他不只是七殿罚恶司判官,还是秘书长,所以,之前在判官群里,连上官都没有哔哔江以沫,齐霄却能不给她半分面子。 “我看,你也不用去秘书处了,要吵架就在这里,我齐霄在阴司地府三百年,不管是谁的亲戚,我都六亲不认!” “我说齐大人,你没吃错药吧?我说跟你吵架了吗,我去秘书处找他们理论,碍你什么事了,非得处处找存在感。你是更年期续费了?” 更年期? 还续费? 齐霄气得漂亮脸蛋都要抽抽了,一把揪住江以沫的衣领,杏眼微瞪,略显尖刻的下巴都快扎着她的脸了。 “莫大人,你恐怕不知道,我有一门独门手艺,能把那些不干净的嘴给撬开,然后伸手进去,把她的长舌头给拔出来,给阴差当橡皮筋玩。莫大人要不要试试看,很有意思?” 第12章 莫大人,请自重 江以沫可没有被齐霄吓到,反倒是抓住了齐霄揪她衣领的修长手指,微微一紧,笑道:“齐美人,我也有项独门绝技,叫抓破美人脸。要不要给你表演一下?” 江以沫说着,另一只手还做了一个猫抓的动作,“哇喔!” 齐霄下意识地往后仰,发现被江以沫给戏弄了,更加的恼羞成怒。 “莫大人请自重些!真要拔了你的舌头出来,可就不太好看了。” 江以沫一笑,那张丑脸顿时让人恶心反胃,“难道,美人是觉得我现在这张脸很好看?哟哟哟,美人的喜好好特别呀!” 江以沫嘟起稍稍有点歪的嘴,作势要亲齐霄,齐霄条件反射一推,却被江以沫带着扑到墙上,“你......不知廉耻!” 这时候,打此路过的老判官吴大人正好看见。 远看吧,那姿势,画面,气氛,都特别像齐霄在要对江以沫用强。 吴大人心想,这齐美人口味这么重的吗? 还是他老眼昏花了? 想再观察观察,就发现形势逆转,江以沫占了上风,不只扒开了齐霄揪着衣领的手,还来了个反攻。 她拽着齐霄的手转了个圈,像是跳华尔滋一样,一拉一扯,再来个下腰,齐霄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的姿势。 看看,现在他身子往后仰,纤纤细腰被江以沫伸手揽住,另一只手还被江以沫紧紧拽住。 居然还是十指相扣! 如今这姿势,再怎么看都是江以沫要强吻齐霄。 吴大人心想,这才符合逻辑嘛。 “莫愁,你个丑八怪,给老子放手!” 齐霄万万没想到啊,他活着的时候,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死了之后做了阴差,也从未失手,就算是遇到一些厉害的大师做法,只要他去了,也定能把魂给勾来。 居然,居然栽在这么个丑八怪手里。 太没脸了! 以后让他在阴司怎么混? 她居然还搂他的腰,居然还冲他笑,笑得那么恶心…… “放手?” 江以沫一笑,顿时松开了手。 好在是齐霄也是判官,若是大活人,江以沫这一放,他那整个身子大概也就摔到了地上。 如今整个身子半飘着,手中的判官笔瞬间幻化成了一把长剑,没给江以沫半点反应的机会,剑尖直指江以沫的眉心而来。 老判官见此情景,赶紧扑上来,“齐大人住手!” 此刻,齐霄的剑尖离着江以沫的眉心不过是一根发丝的距离。 老判官吓得不轻,江以沫是那张假皮遮住了真实的表情,实则心里突突得厉害。 她不知道那剑尖若是刺进来,她会不会真死,毕竟现在只是魂魄在地府,这该怎么算,她的业务能力不行,自己还算不出来。 但吓出一身冷汗是肯定的,这也太惊魂了。 “齐大人,有话好好说,这怎么还动起手来了。”老判官想做这个和事佬。 当然,这要是别人,老判官定然不管这闲事,但大家都说这位莫大人是空降来的,是大大老板的亲戚,这可是在大大老板面前挣表现的好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齐霄举着剑,并没有要放下来的意思。 江以沫愣了片刻,这才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离那剑尖有一尺远,稍稍心安。 齐霄此刻也冷静了下来,长剑顿时变成了判官笔,被他收回袖中。 “齐大人,大家同在七殿为官,有什么过不去的事,非得动手呢?你看啊,莫大人到咱们七殿也不过三载,新人嘛,咱们作为前辈要多多理解。若是有什么误会,大家就一一摊开来说,这才有利于咱们七殿的和谐和团结嘛。 老板不是经常说嘛,咱们七殿跟其他几殿不同,咱们当年可是东岳阴司,论品级,论资历,其他几殿都是望尘莫及的。所以,咱们如今更要团结,不能闹内哄,让其他几殿看了笑话。” 老判官叨叨起来就跟孙二娘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 齐霄深知道老判官擅长和稀泥,要听他扯,估计扯上半日,他能把东岳阴司的发展史给你讲上一遍。 “行啦,吴大人,我不过是跟莫大人闹着玩而已。你想多了。” “闹着玩?好,好,闹着玩就好啊。不过啊,下回可不能把这法器随便拿出来对着同僚,咱们的判官笔是用来写判书的,可不是用来闹着玩的。” 江以沫见他俩一说一答,就要把这事给揭过去,她没有再纠缠的意思,毕竟这会儿又想起来老板的警告,让她不要太招摇,不然就得挨收拾。 虽然不知道老板会怎么收拾她,但老板说这话才两天,她要再闹点事,那就真是不给老板面子。做人,做鬼,都得给自己留有余地,不然,哪里都混不下去。 于是,她朝齐霄一拱手,“齐大人,刚刚是我不懂事,你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萌新判官计较。我在这里给大人认个错,咱们以后还是相亲相爱的同僚。” 江以沫带着虚假的笑意,齐霄有点不忍直视,老判官差点反胃,强忍着拉了两位的手握在一起,“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还得同心协力,一起办差。” 老判官这和事佬做得自认为不错,齐霄却有些嫌弃地甩开了手,冷着声问了一句:“秘书处怎么就招惹你了,还得你莫大人百忙之中专程跑去吵架?” 江以沫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是要干嘛去的。 “两位大人,正好你们都在,有事相询。这是我刚才审案的时候,阴差拿过来的,说是秘书处让送的档。” 江以沫把袖中的纸团拿出来摊开。 其实,她不摊开,这两位也知道是什么,毕竟,用的是黄纸,而阴司能用黄纸的地方不多。 老判官拿过来看了一眼,又递给了齐霄,但没说话。 齐霄也没看那黄纸上的内容,只问了一句:“有什么问题?” “我当判官三年,头回知道,还有活人能把话递到阴司地府来的。怎么?这要是给了答案,还能再把话给递回人间去?我就是想知道,秘书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敢做这种业务?” “莫大人,说话注意分寸。你以为这阴司是什么地方,堂堂七殿阎罗秘书处能私下做这种业务?这自然是丰都大帝的意思。” “所以,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是一句谣言。”江以沫轻哼了一声。 别人也就罢了,像那种坏人,死后变成坏鬼,只要活着的人给钱,是不是都可能通过这种方式达到坏人想要的目的。 那么,罚恶司存在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想起了之前在城隍庙给鬼唱戏的事来,果然啦,子孙有钱,还真是没有办不到的事。 “莫大人,注意你的言辞。这件事,既然是丰都大帝定下的,那就是规矩。你想改了这规矩,难道,你想做这阴司地府的主人?” 齐霄突然给江以沫扣了个大帽子,吴大人听着话风不对,立马道:“我说二位,这事咱们做判官的真吵不着。莫大人,凡事皆有因果。因果循环往复,坏人花了钱,达到了目的,你如何就确定对他们来说就一定是最好的结果呢? 凡事,不可只看一面。就如那日我们共审的罗颂恒案,此人制造混乱之后,逃到国外,他以为,那就是他最好的结局。但事实上呢?活着的时候,没能得到最好的结局,死了之后还罪上加罪,这就是因果回圈。” 江以沫本来心中不愤,她觉得阴司地府当是最干净的,居然真的可以有钱能使鬼推磨。但听老判官一番话,她是真觉得自己眼界低了。 双手一拱,这回倒是诚心实意,“莫愁受教!” “莫大人,见外啦!”老判官赶紧扶了一把,“行啦,天也不早了,都各忙各的去吧。” 老判官哼着小曲走了,留下齐霄与江以沫面面相视。 “嫉恶如仇,本是判官本质。特别是罚恶司判官,更应如此。莫大人,我懂你的心情。” 不知为何,齐霄就这一句话,让江以沫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这个声音像公公,长得也不男不女的齐霄,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对了,我本来也是要去找你的。老板有事安排你去做。”齐霄接着道。 “什么事?” 江以沫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身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你可能也听说了,之前老板就说过,要派判官到人间去宣讲阴司地府的刑法,让为人者多些惧怕,也能少些坏人。如此一来,也能减轻一下我们罚恶司的业务量......” 齐霄还没讲完,江以沫就打断道:“老板不会是想让我去吧?” 齐霄一笑,“莫大人,那就辛苦你了。你放心,我们秘书处会跟人间那边联络好,到时候你放心去,他们会做好安排。” 齐霄说完就要走,江以沫却不干了,拽着齐霄道:“就算要派判官去人间普法,那也应该是阴律司的判官。阴律司个个熟知阴司法条,不管是罚恶的,还是赏善的,哪一条哪一款他们都能倒背如流。让他们去普法,不只能让人生些惧怕,还能让好人多做好事,这是多好的事。凭什么让咱们罚恶司的判官去,这说不通啊?” 江以沫这话说得有水准,一下子就把个人的问题,上升到了一个群体组织的问题。 “凭什么?”齐霄看着江以沫,“就凭他是老板。你要做了老板,你让谁去,谁就得去。” 齐霄一句话,把江以沫给堵得哑口无言。 第13章 判官捉鬼 江以沫回到了自己家,生无可恋地从床上坐起身来,让她在人间讲阴司地府的刑法,这是开的什么鬼玩笑。 “老板,我能拒绝吗?” 在给泰山王的电话里,江以沫都快哭了。 “小沫呀,你这个工作态度可不行啊。我呢,本来是充分考虑到你作为生判官的实际情况,这才把这个轻闲的工作派给了你。之前你不是还抱怨,天天晚上在阴司加班,没有时间找对象嘛。这不,工作给你安排在人间,主要还是为了照顾你,不要不知好歹。”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13节 照顾? 照顾个鬼呀! 江以沫无赖,不能拒绝,就只能试着接受。 “老板,你觉得我该以何种样貌去?穿上判官袍,那活人也听不见我讲什么呀。要是以人的面貌去,我给人家讲做恶事,死了之后一条条罪名都得施一次刑法,比死几次都惨。我是真怕员警抓我呀,这妥妥的封建迷信。老板,你应该不希望我去坐牢吧?” “小沫,话不是这样说的。是不是封建迷信,你不知道吗?再说了,既然安排你去,自然对这方面就有考虑。你放心地去,出什么事,不还有我给你兜着嘛。再说了,这去人间讲法,对你的修行是大有益处的。 阴司判官也好,阴差也罢,他们修的是来生,这辈子是看不到的。你是生判官,你修的就是今生,好处是立竿见影的。你看看,阴司地府那么多阴差,都还在为看不到的来生努力,你一个大活人,今生都不想努力,这就想躺平了?不是我说你,你们现在的人啊,真的是没什么追求。” 得,老板还把现在的人都给一杆子给打死了。 “小沫啊,我一直没跟你说,你呢,这辈子是没什么姻缘的,属于男人不爱,女人也不爱的那种。但是,上回发现你对姻缘还是很渴求的,我也是可怜你这辈子要孤独终老,所以才想说,你多做些工作,多承担一些责任,姻缘还是能修出来的。不只能修出来,如果干得好,没准还能修出一个桃花岛来。好啦,你也别打扰我休假了,秘书处那边安排好了,齐霄会通知你,放手去干,不要有什么顾虑。” 泰山王给江以沫画了一个大饼,然后就把电话给切断了。 而且,当她再拨电话时,系统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 江以沫把那手机扔在一旁,修出一座桃花岛?当谁是傻白甜呢。 不过,对于姻缘这事,江以沫心里倒是有点数。以前,一个老瞎子给她算过,说她是孤身命。 何谓孤身命? 就是无亲无戚无爱人,也自然无后。 她从前不信,但父母都死了之后,也没有朋友,她就信了。 她也从未爱过什么人,更未被谁爱过。曲天明算是她仅有的朋友。 她和曲天明的熟识,也是因为闹鬼。 曲天明在南城根街有家早餐铺子,她呢,自从三年前在这条街上开了花店之后,经常去曲天明的铺子吃早餐。 二人顶多就算认识,毕竟是在一条街上做生意。 有一天早晨,江以沫天还未亮,就从鲜花批发市场拿花回来,见曲天明的铺子已经开门营业了,肚子正饿,也来不及先回店里处理花材,就去吃早餐。 曲天明有些蔫地坐在店里,江以沫进来时他也没什么反应,不像往日那般热情,好像根本没看到她似的。 江以沫觉得有些奇怪,便上前问了一句:“老板,身体不舒服?” 曲天明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江以沫一看,他整张脸上布满了阴气,那张原本熟悉的脸上隐约映出一张老脸来,看她的眼神还有些阴沉。 “吃......什......么?”曲天明说话了,声音听着也很奇怪,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一样。 这是被鬼附身了? 江以沫那时候刚做生判官,对于鬼附身这种事也是头回见到。阴阳两界,本来是该井水不犯河水,但鬼过了界,想附在人身上,时间久了,这人的精气也就耗干了,最后大概就成了个傻子或者是死人。 江以沫本身没想管这闲事,抓鬼这活,本来也不是判官干的。阴司有阴差,而人间有道士、法师。她一个判官抓鬼,这不是抢了别人的活嘛。。 而且,作为判官,随便去干预人的事,既容易给自己招麻烦,也突然影响别人的人生,这大概就是之前老判官说的因果回圈。 那天早上,她想装着没看见,也不吃什么早餐了。哪知道,刚要迈步出店门,曲天明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阴沉沉的声音就此响起,“来都来了,怎么能走呢?” 她回头瞧见曲天明脸上的阴魂正嗤牙咧嘴,似乎还想把她一并吞了的意思。 江以沫本来就烦那些坏鬼,毕竟卷宗分配到罚恶司的,就不会有什么好东西。这老鬼附了人身,已经是有了罪,犯了阴司律法,现在居然还敢如此倡狂,她想放过老鬼都没法说服自己。 于是,她轻笑了一声道,“老鬼,附在活人身上,你怕是也不想有来生了。行吧,我成全你。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把你扯出来?” “你能看见我?”曲天明的嘴动了动,但显然不是曲天明在说话。 “就你这张老脸,我想装看不见都很难。来吧,速战速决!” 那阴魂没料到这还是个能通阴阳的,拽了江以沫就往屋里一扔。 江以沫硬生生地撞在了桌椅上,那叫一个疼。 曲天明走到她身边,伸手就捏住了她的下巴,“女娃子,还敢跟我说速战速决?就凭你这副弱不经风的身子?” 江以沫一笑,手中便多了判官笔,不待那阴魂反应,判官笔就随着她胳膊的挥舞,在曲天明的脸上划过。 只听得那阴魂一声惨叫,曲天明整个身子都退后了几步,捂着此刻如烈火焚烧一般灼痛的脸,怔怔地看着江以沫。 江以沫这才站起身来,手指拨动着判官笔转得跟个小风车似的,朝着曲天明一步步靠近。 “你......你是判官!” 那阴魂认出了她手里的判官笔,惊讶得都有点变声。 判官居然还有大活人的,他可从未听说过。 江以沫才不管他惊不惊,手指停下来的时候,手中的判官笔便幻化成了一条长鞭,看着跟无常的勾魂索十分相似。 “你到底是判官还是无常?”阴魂也懵了。 江以沫朝他眨了眨眼,“你猜!” 随着‘你猜’二字出口,那长鞭就套在了曲天明身上,阴魂的惨叫声再次响起,挣扎着想要逃出长鞭的捆缚。 但江以沫没给他机会,手上一发力,长鞭便带着阴魂从曲天明身体里给拉了出来,最终跪倒在她面前。 江以沫后来审了这老鬼这才知道,曲天明之所以被附身,是因为曲天明天生就容易招阴物。 打个比方,这就好比苍蝇看见了屎,那是不顾一切都要扑过去的。 即便曲天明不被这老鬼附身,也会被其他鬼附身。 江以沫抓了这鬼,也不能直接叫阴差来带走,只得请示了老板,老板让她把老鬼送去了城外的法相寺,交与老和尚法明即可。 对于这法相寺,江以沫从前只是听过,未曾踏足。 那一回,她虽是以判官之身带着老鬼去的法相寺,却也知道这深山古寺里是大有乾坤。法相寺供奉的是地藏王菩萨,寺不大,树木却高,林亦幽深。若不是老板给指了路,她恐怕是找不到这地方的。 把老鬼交给法明和尚之后,和尚给了他一个不起眼的菩萨挂件,挂件的材料像是塑胶的,就是小摊上一块钱一个那种,要是在批发市场,大概一块钱能买十个八个。 老和尚让她把挂件带给被附身之人,只要不取下挂件,以后皆不会再被鬼附身。 江以沫这才回了早餐店。曲天明看着挺累的模样,一直打着哈欠,江以沫进去要了一碗豆浆,几个小笼包,便问了曲天明一句,“你可是经常会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天色才微微亮,曲天明被店里的第一个食店这样绊住了脚步。 “你......怎么知道?” 江以沫吐了口气,“以前是怎么过来的?” 曲天明看了一眼店外,见没人来,这才在江以沫对面坐下,“以前家里人给我求了个符,一直戴着。这些年倒也没遇到什么事,就是最近符丢了,就总有些......有些事记不得。我明明在床上睡觉,但醒来发现,自己在大街上游逛,而且经常都是大半夜。白日倒还好,就是犯困......” “你被鬼附身了。不过,你运气好,被一位路过的大师发现,替你赶走了鬼。他让我把这个给你,说只要戴上这个,以后便不会再有鬼能碰你。” 曲天明遇鬼这事,其实经历过不只一次。小时候他是经常被鬼纠缠,后来得了那符,才算消停。虽然不记事,但他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从前家人给她求符的那寺庙早就毁了,再要想求一道那样的符,亦是不可能,他还正愁这事呢。 江以沫能准确说出这些事来,他自然是深信不疑。 “你是前边那家花店的老板吧,知道这么多,你也是高人。” “高人谈不上,祖上有人做这一行,但到我这一代已经不做了,不过知晓一些罢了。今天一早我去进货回来,本来想来你这里吃早餐,正好遇到了大师捉鬼。咱们街坊邻居,我也是替大师传话而已。这挂件你收好,保命!” 曲天明赶紧把那挂件戴到脖子上,顿时觉得身上舒服多了,那些困倦没了不说,好像没了沉重之感。 这件事之后,她和曲天明就成了朋友。也是岂今为止,她唯一的朋友。 第14章 她屁股太小,不好生养 一觉醒来日上三竿,早餐是顾不上了,江以沫匆忙洗漱之后骑着她的小电驴去开店。 做为判官,拿个三五天不吃不喝,还真没啥。 作为大活人,拿一天不吃不喝都不行。 店门口放了个大纸箱,目测应该是快递送过来的花。 最近玫瑰花都很贵,反倒是郁金香便宜一点,这一回她进了不少郁金香,好几个颜色,收拾花材的时候就觉得这回自己进对了,颜色都很美,反倒是几扎玫瑰,价格又贵品质还不好。 包了几把郁金香作为样花摆在店里,顺便把样花上传到某团之后,她才发现肚子一直在抗议。 想着叫份外卖先把肚子填饱,曲天明的电话就来了。 “妹子,一会儿过来吃中午饭啊,我回来开店了。” 江以沫大喜,“老曲,我还没吃早饭呢,店里还有没有吃的?” “你怎么不早说,我马上给你送过来。” 曲天明说着就挂了电话,没有五分钟,曲天明就端着托盘过来,里边有粥、小笼包、烧卖和咸菜。 “妹子,你先吃点垫一垫。我早上来过,见你店门没开,以为你去市场拿花了。” 曲天明把吃食放下,江以沫就跟饿死鬼一样,赶紧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粥,又夹了个小笼包塞嘴里。 曲天明怕她噎着,忙道:“你慢点,怎么饿成这样也不说一声。” “起来晚了,又收拾了刚到的花材,没顾上。”江以沫嘴里嚼着东西,说得不是太清楚。 曲天明看她吃饭的样子,脸上一直带着笑。 “对了,有个事挺邪性,说给你听听看。” 江以沫点点头,用眼神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之前你来的路上见到那家,就我那个去世的远房姑婆。下葬第二天,我那表妹早上起来在自己衣服口袋里发现的一张纸条,说是姑婆给她留了点钱买房,就放在床底下的破米罐子里。开始她都不信,以为谁恶作剧,结果去一看,还真有,就用了个塑胶袋装着。家里人之前也没谁知道这钱的事,我那表妹直呼姑婆显灵了。结果,这事就闹得一家人都知道了。” 江以沫心想,曲天明这表妹是傻吧。这种事,自己悄悄拿了便是,还弄得众人皆知,估计好事都能变成坏事。 江以沫觉得曲天明应该不只是为说这个,吃着东西等他的下文。 “后来,这事就闹得鸡飞狗跳了。我那表婶是后妈,和表妹的关系本来就不是太好,因为这几万块钱,一家人……唉……” 曲天明叹了口气。 “表婶说那钱是遗产,是表叔该得的,跟表妹没关系,表妹拿着那字条说,白纸黑字写着,就是老太太给她买房的。结果,争执不下,还打了起来。表妹在推搡中撞到了墙上,后脑勺开了个大口子,后来给送去了医院,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呢。” 听到这里,江以沫便无心吃东西了。 “那钱的事,后来怎么说?” “钱吧,现在在我表叔手里,村委会也来人调解了。也就几万块钱的事,差点还弄出人命来。不过,我看这钱表妹是拿不去了。她也是有点傻,发现有钱自己偷偷收着便是,非得嚷嚷出来,结果好事变坏事。” 江以沫此刻心里想了些别的。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14节 她以判官之身,插手活人之事,这本来就有违阴司法度。 想起泰山王说的那话,福祸相依,果然是一点都没错。 幸好曲天明的表妹没出什么大事,这要是真为此把命丢了,她可就麻烦了。 “妹子,怎么啦?” 曲天明见江以沫有点走神,连叫了两声。 “哦,没事。你跟我说这个,是想问我什么?”江以沫回了神。 “我就是好奇,表妹那纸条是谁给的。我那表妹要早知道有这钱,肯定也不会整什么纸条多此一举,还弄得家里人都知道。难不成,是我那姑婆在阴司得了什么法子,才用这种方式把钱的事告诉表妹?” “法子嘛,倒是有。听说,中元文化便开通了阴间服务。” 江以沫见曲天明一脸不解,便解释道:“打个比方说吧。假如你只知道你爷爷有一笔财产,但不知道财产在哪里,便可以通过中元文化的阴间服务,去问到这些财产所在,最终拿到这些财产。不过,中元文化的阴间服务不是免费的,一般人付不起费用。” 曲天明听完张大了嘴,“中元文化这么牛 b 吗?我原以为他们就只是印印纸钱,做点祭祀的用品,这都能把资讯通达阴司。那不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吗?” “你这样说,也对。不过,你表妹家这事,说不好。也可能是哪位通阴阳的大师随手帮了个忙,也不一定。但好事变坏事了,倒是有违了初衷。” 江以沫说这话的时候,也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随便帮什么忙,不然忙没帮上,还给人带来了祸。 两个人正闲话,江以沫的手机就响了。 来电话的是她的一位元土豪客户,让她给送些花过去。有时候土豪客户也自己出来买,如果不想出来时,就会让江以沫送。她去过很多次客户家,离得也不算远,开车也就二十来分钟。 曲天明见江以沫要忙,便收拾了碗筷回去,并叮嘱她记得中午过来吃饭。 江以沫捡了几把品质了的花材,拿了张牛皮纸随便给包了一下,便出门去送花。 她刚把车停在土豪客户家门口,就看到门口还停了一辆车。在这个社区里出入的车辆很少有便宜的,像她这种小破车,那就是进来干活或者是送货的,不然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别人的好车,羡慕是肯定的,她这辈子估计干到死,也买不起。但又莫名想起了霍一宁做生魂的时候说的话。说至少可以先给她买辆车。可惜呀,霍一宁已经不记得自己说那些话了。 这点遗憾由然而生。 按了一下门铃,很快大门旁的小门就开了,江以沫抱着花往里走。 “王姐,你选的这两处阴宅都不错。放眼中元文化整个陵园区,这也是风水最好的位置。不过,只从视频和照片上看,你可能觉得不太直观,哪天你有空,我过来接你去转转,实地看看。” 阴宅? 中元文化? 江以沫刚进来,就听到有人说话,心想,这是中元文化的业务员上门推销阴宅了吗? “过几天吧。等老爷子身体好点,我带他去看看。他呀,终究得自己看过了才放心。对了,一宁,你还没女朋友吧?要是没喜欢的女孩子,姐给你介绍一个。” 一宁? 霍一宁? 江以沫换好了鞋子迈步往里走,果然看到了霍一宁。 从曲家第一回遇到,到现在,无论是作为人还是生魂,他们真的碰到了好几次。 江以沫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偶然。她要没做判官,可能就真的信了偶然这种骗人的鬼话。 世间所有的相逢遇见,都是有原由的。 但,霍一宁是因为什么? 难不成,她一语成谶,她是他的报应? “小江,把花放到这边的桌上,我一会儿来收拾。”王姐已经看到她了,江以沫按着王姐的话,把花放好。 回头,正好对上霍一宁的目光。 这个男人的目光总有种穿透性,仿佛觉得他是能把人给看穿的。 第一次在七殿门口遇到的时候,她还是判官的样子,就有这种感觉,现在对上目光,感觉也就更强烈些。 “王姐,那我先走了,缺什么花,你打电话给我。” 江以沫像往常一样,放下花就走。今天因为遇上了霍一宁,她的脚步倒是更快了些。 江以沫刚出去,王姐就笑道:“我说一宁,你那样盯着人家姑娘看,会吓到人家的。” 王姐自然是打趣,霍一宁则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瞧着她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啧啧啧,你们男人,这种藉口太老套。那姑娘虽然是单身,但无父无母,命很硬。要这样看的话,倒也适合做中元文化的老板娘。” “王姐,你就别拉郎配了。我瞧着,她屁股太小,怕是不好生养。好啦,我也不打扰你了。得空了,你联系我。” 江以沫可不知道霍一宁还嫌弃她屁股小,出门发动那辆小破车,总是打不上火,正发愁呢。 霍一宁出来,瞧见江以沫还没走,打火的声音隔着两三米远都能听到。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车子打不燃了?” 江以沫抬起头来,对上霍一宁的眸子。 她知道这个男人很好看,也知道他的下颚线很性感,更知道摸起来手感还不错,但......现在肯定是摸不了的。 “要帮忙?”霍一宁又问。 江以沫微微怔了一下,“怎么帮?” 霍一宁转身往自己那辆车走,片刻功夫就在后备箱里拿了搭火线过来,“知道接哪里吗?” 江以沫摇摇头。 霍一宁大概也料到是这种结果,便示意江以沫把引擎盖给打开,然后麻利地把搭火线接在电池上。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这才让江以沫再打火试试看,还真别说,车子很快就给打燃了。 “这位先生,谢谢你!”江以沫从车上下来,赶紧道谢。 霍一宁一边收搭火线,一边应道:“不用。不过,你这么破的车,赶紧换了吧。要是实在没钱,换个电池也行,不然,哪天在路上熄火了,还得阻碍交通。” 江以沫瞬间决定自己刚才的道谢多余了,这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嘴怎么这么欠呢? 第15章 首席技术官 霍一宁开车离去的时候,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江以沫,他刚才说觉得江以沫有些面熟,还真不是藉口。 他就是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就连她那辆打不燃火的车,似乎也有那么点熟悉感。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好心帮忙。 但确实,他想不起来。 这会儿开着车往玉皇观去,他想把昨晚的事跟柳道长说一说,顺便把画好的画像一并拿过去。 玉皇观的香火并不鼎盛,平常来的香客极少,但柳道长本人在业内却小有名气,只是一般的人不知道而已。 霍一宁去的时候,柳道长正在翻观里的一块菜地。这柳道长也是个有趣的人,虽然他受霍家供养,但此人并不骄奢,平日里观中都种有蔬菜瓜果,有时候还给霍家带些去。 如今正是春耕时节,柳道长照例是要种些黄瓜、茄子之类的蔬菜,以供自己食用。 霍一宁看着满头大汗的柳道长笑道:“柳道长,要不要我帮你?” 柳道长赶紧摆摆手,“霍先生去树下稍坐吃茶,我马上就来。” 霍一宁也不只一回看到柳道长种地,他一直想不明白,霍家给的钱也不少,他不至于还得自己种菜来吃。不过,霍老爷子倒是跟他说过,这修行之人,修的是心境,修的是无欲无求,不是金钱。 确实,柳道长拿着霍家的钱也没放进自己口袋里,都用来修缮玉皇观,而且是不假他人之手,都是自己干。就这份诚心,怕是修行中人也是少有的。 待柳道长去洗了手过来,霍一宁已经倒了杯茶,自己喝上了。 见柳道长坐下,他便把画好的画像拿出来给柳道长看。 这乍一看吧,柳道长也觉得画中判官着实奇丑无比,仔细瞧瞧,发现霍一宁画的判官脸上还带了些许的笑意。 “柳道长,这画捎过去,几天能有回信?” “这可说不好。快的话,当天就有回信。慢的话......十天半月也不一定。” “行吧,不着急。不过,还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说。昨晚......” 霍一宁把昨晚被鬼调戏的事给说了一下,柳道长听完,笑道:“这么说,霍先生是欠了一笔风流债呀!” “柳道长,我连人的风流债都不欠,何况是鬼。再说了,我们家做的是祖宗生意,从来都心存敬畏,何谈风流债一说。我是在想,这事跟我记得那判官的脸,有没有什么关系?还是说,因为记得那位判官,就此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霍先生,你想多了。阴差司职阴司,除了无常每日行走于阴阳两界,判官并不常行走于人间。当然,倒也不是没有,通常来人间,皆为公干。但不管是阴差还是判官,皆不可能与人交际,更莫说调戏你了。 你可能不知道,阴司律法严苛,而他们与人交际,往往改变人的命运,这在阴司是犯了大忌的,没有哪位阴差敢这么做,判官更不会知法犯法。所以,我想,调戏你的不会是判官,想是哪个得了某些机缘的野鬼,能有些本事,见你散钱,动了手脚也是可能的。” 霍一宁听柳道长这一说,也觉得有理。毕竟,柳道长对阴司之事知之甚多,而且他也深信柳道长不会哄他。 不过,他脑子里莫名就想起了当时听到的歌词,虽然只听过一遍,但回想起来居然还有点上头。 柳道长见他走神,唤道:“霍先生!霍先生!” 霍一宁这才回过头来。 “我看你近日劳累,正好,我那里正好备了些药茶,平常饮一些,对你有好处。” “哦,那就多谢柳道长了。” 柳道长起身去给霍一宁拿药茶,霍一宁就坐在那银杏树下,微风轻拂着他的脸,空气中有淡淡的草木香,这是山林的味道。 小时候,他便常跟爷爷一起来这玉皇观,爷爷和柳道长在树下吃茶,他便在一旁玩耍。 他的父母早逝,每每说起这个,爷爷总免不了叹惋。 爷爷总说,人生没有大的追求,只求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他长大成家,便能放心离开。 老天爷似乎成全了一半爷爷的心愿,倒是看着他长大了,至于成家嘛,确实没那个缘分。 他那时候年纪虽小,但还记得爷爷与柳道长说起过他的姻缘。 柳道长说,他天生便与阴司有缘,是生来就能吃阴阳饭的,但也因为如此,怕是难以成就姻缘。 那时候,两个大人聊这个,也没有避讳他,只当他是孩子,不懂大人所说。实际上,他把这话记在心上。 二十七年的人生里,没有爱过谁,也没有对谁动过心。倒是有不少女孩对他表达过爱意,但他的心底终究是生不出半点涟漪来,于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总是在他身上上演。 所以,哪怕他生意做到了全球华夏族所在区域,却与爱情不染。 但是…… 他莫名想起了昨晚摸他的那只手,有点凉,还有点粗糙。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15节 柳道长拿了药茶给他,又说做了斋饭,留他一起吃了再走,但霍一宁说还有事,也没多待。 送走了霍一宁,柳道长继续去翻地,旁边飘来一只鬼,“道长,我刚刚看了一眼那画,好像知道画里的是谁。” “你知道?”柳道长经常会在玉皇观后门撒些饭食,主要是给一些孤魂野鬼。不过,他不是养鬼,只算是做点好事,毕竟成为孤魂野鬼皆是有缘由的。 有些是心愿未了,逃过阴差缉拿,便在人间飘荡,不愿意离开。时间久了,他们也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留下,就成了孤魂野鬼。 这个鬼便是这样。他一直在玉皇观附近游荡,肚子饿了,就来吃点柳道长撒下的饭食。虽是粗茶淡饭,但却能饱腹。 最开始,他还挺怕柳道长把他给打得魂飞魄散,后来发现这位道长挺好,道法高深,偶尔也来跟柳道长聊会天。如果在别的鬼那里听到什么消息,也会告诉柳道长。 他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别人唤他老黄,因为他总穿一件黄衣服,柳道长也那样叫他。 “那是判官。你一个孤魂野鬼,连黄泉路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没踏过阴司的门,如何认得判官?” 柳道长自然不信他的。 “道长,我虽未去过阴司,但也听一些鬼说过,前两年阴司来了位长相奇丑的女判官,名唤莫愁,阴司地府称之为莫大人,供职罚恶司。据说,她还是丰都大帝的亲戚,空降来的,一个星期就上一天班。还听说,脾气不好,特别记仇……” 老黄叭叭地把自己听来的传闻说了一通,见柳道长似乎还不怎么信,就又道:“听说,昨晚霍先生在路边撒钱的时候,那位莫大人也在边上等着捡钱。后来可把一帮鬼给吓得,连钱都没敢捡,全跑了。也是,幸好我昨晚没去,这要是去了,也得吓够呛。” “当真有此事?”柳道长这才停下手中的活。 “道长,你要是不信,我去找两个昨晚去捡钱的鬼过来,你亲自问。” 说话老黄就要走,却被柳道长给唤住。 “今天霍先生问的事,你不得与谁说去,到时候,别说是我不放过你,就是这位莫大人怕是也不会饶你。” 老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反正不能说,这一点他明白就行。 听了老黄的话,柳道长大概知道是谁摸了霍一宁。可是,一个罚恶司的判官,怎么跑到人间来了?而且,还调戏一个男人? 这听起来有点荒谬。 霍一宁从玉皇观出来,一路下山,刚走到自己停车的地方,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话的是公司的首席技术官苏锦。 一个卖阴间道具的,居然还有首席技术官,听起来有点扯,但苏锦这个首席技术官还真不只是有个名头而已,那还是在各方面有真才能的。 “什么?”刚刚拉开车门的霍一宁,手就那样顿住了,“阴司要派判官到人间普法?是我听错了,还是你看错了?” 苏锦清冷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霍总,阴司那边的文件就在我手里,你自己到公司来一趟吧。” 说着苏锦就挂了电话。 霍一宁愣了会儿神,判官普法,听起来就很诡异,这是要吓死人,还是吓死人? 霍一宁那可是一路飞车回了中元文化。 中元文化的技术部就在城隍庙附近的一栋老宅子里,前些年这老宅子破旧不堪,都快倒了,是霍一宁花钱买下,重新修缮,后来就做了技术部的办公地。 一个卖阴间道具的需要什么技术部门? 当然还是要的。 比如,对于冥币印制技术的改进;又比如,新产品的研发;再比如,为阴间服务提供技术支援。 苏锦在来中元文化之前,曾就职于某互联网大厂。眼看刚过三十岁,刚刚升上十六级的她,就被大厂裁员。那会儿的苏锦还真有点想不过来,她那么优秀,做出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为什么裁员会有她。比她差的人都还在公司里好好待着,她也是钻了牛角尖,差点就抑郁了。 霍一宁就是在苏锦快抑郁的时候找到她的,除了看中她在大厂的工作能力,更重要的是苏家祖上几代都是吃阴阳饭的,而苏锦天生就有通阴阳的能力,只是她拒绝再干祖业。 但是,霍一宁找她的时候,是她最看不清楚自己人生方向的当口,而霍一宁也给她开出了让她无法拒绝的条件。就此,她成了中元文化的首席技术官,而她来中元文化两年,最大的成就便是帮霍一宁把阴间服务的想法变成了现实。 第16章 永不老去的爱情 霍一宁回到技术部,就看到了苏锦所说的文件。 黄纸书写,上有东岳大印,这也是霍一宁第一回见到这东西。 “这算官方文件?”霍一宁抖了抖那张纸,里边只有几句话,还是古文的书写模式,这要是古文修养差一点,怕是都整不明白什么意思。 “别小看了这张纸,它有个名字,叫东岳大帝令。”苏锦道。 “东岳大帝令?也就是说,这事,没法拒绝。” 苏锦点点头,“早几年就听说,七殿罚恶司的案子堆成了山,每年都是成倍增长。到底还是人心不古啊,恶人越来越多,善人却越来越少。这样下去,人间怕是早完也得成了地狱。泰山王大概也是想从源头入手,减少恶人作恶,这样也就能减少罚恶司的业务量。想法确实是很好,但让判官普法,这个不好弄。” 霍一宁刚在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觉得挺荒唐。但回来的路上,他又一想,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可操作性,而且他相信,阴司那边也知道这事不好弄,所以他可以跟阴司谈一谈条件。 他的想法一向很大胆,苏锦见他有点走神,叫了一声:“霍总!” “苏锦,我突然有个想法。”霍一宁揉了揉额角,因为这个想法也是昨晚才跳出来的,他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实施细节,但他觉得现在是个机会。 “霍总,你说。” “你看,现在咱们虽然开通了阴间服务,可以与阴司建立联系,但这个反应速度还是太慢,而且用的方法也比较传统。现在是资讯时代,这消息一来一回,有时候都得十来天,确实太慢。如果说可以做到网路或者是手机信号联通阴司,一方面可以加快我们的工作效率,另一方面,对于一些紧急的,事关重大的资讯也能做到及时沟通。那样,对我们双方都是有利的。” 苏锦还没听完霍一宁的话,便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她知道霍一宁一向敢想,但这一回那是真敢想啊。 “你的意思是,让阴司的网路覆盖我们这里?这估计很难。之前,我跟他们做技术的聊过,目前阴司那边在技术上还有一些短板,连整个阴司地府都还有不少地方做不到全网路覆盖,更何况是覆盖人间。哪怕只是咱们这间公司,都不太可能。” 苏锦在专业上否定了这种想法。 “你们专业上的东西我不太懂,如果说阴司的技术还达不到,那咱们现有的技术能不能做到与阴司的某一个部门联通局域网,只在极少的范围内做到资讯即时互达?” 苏锦想了想,“这倒是可以一试,但要跟他们的技术部门沟通,这事光咱们说了不算。而且,就算可以做到,泰山王也未必同意。” “那你赶紧跟阴司联络,就说判官普法这事,虽然很难,但我们会着手安排,努力配合阴司的工作。但也希望阴司考虑到我们中元文化的难处,我们有必要建立更快更高效的沟通管道,以提高彼此的工作效率。” 霍一宁本来还想着找不到机会呢,哪知道机会就这样送上门来了。 昨晚听到那鬼身上的手机响时,他就生出了这样一个想法。现在开通的阴司服务,还只能传信,那边回不回,不一定。 如果能连通网路,或者是开通电话,那将多一项业务,可以给有需要的人直接提供与逝去亲人的通话服务。 交代完苏锦之后,霍一宁开着车从技术部出来,路过南城根街。 江以沫刚好从曲天明的早餐店里吃了午饭出来,曲天明不只做早餐的手艺好,做菜的手艺也不错,江以沫这三年可没少吃曲天明做的菜。 打着饱嗝走了没几步,就听到曲天明在叫她,回头见曲天明穿着围裙笑盈盈地追上来,“妹子,手机忘拿了,一会儿又得四处找。” 江以沫才想起来,刚刚吃饭把手机放桌上了,说走就走,还真忘记拿了。 “老曲,谢啦。我回去眯一会儿,这吃了就犯困。”江以沫说着打了个哈欠。 霍一宁是被曲天明那一声‘妹子’给吸引了注意力,扭头看到街边的江以沫,下意识地把车放慢了速度,这才又看到曲天明。 现在他觉得曲天明似乎也有些眼熟。 虽然南城根街他也经常路过,保不齐之前真有见过,但这两个人凑在一起都面熟之后,霍一宁就觉得没那么多巧合。 他把车停在路边,看着江以沫回了花店,又在车里坐了几分钟,这才下车往江以沫的花店里走。 江以沫弄了把摇椅放在花店里,平时没事的时候坐在上面摇一摇,也蛮舒服。特别是睡午觉,往那上面一坐,不到三分钟,准能睡着。 她习惯性在睡午觉的时候给门上挂个铃铛,只要有人推门进来,铃铛响起来,她自然也就能醒。 今天她才挂好了铃铛,坐到摇椅上还没来得及闭眼呢,推门的铃铛声就响了起来。 她赶紧起身,这才发现来的是霍一宁。 “先生需要什么花?”江以沫像平常接待其他顾客那般询问道。 霍一宁扫了一眼这花店,面积不大,花也不算多,进门的花架上放了几束包好的郁金香,一束纯白色的郁金香吸引了他的目光。 “这是什么花?”霍一宁指了指花束。 “郁金香。先生买花是送女朋友,还是长辈?”江以沫问道。 霍一宁扭头看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江以沫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吃了饭,脸上有东西没擦干净,下意识地想伸手擦嘴角,却见霍一宁突然朝他伸出手来。 没看懂这是要干嘛,就见霍一宁的掌心到了她鼻子的位置,手掌正好挡住半张脸,露出一双眼睛来。 他这是在干嘛? 江以沫在心里嘀咕。 “我们见过。”霍一宁说。 “是。之前在王姐的家里,还有,谢谢你帮我打燃了车。” 江以沫有点尴尬,是他瞎吗,这么半天才想起来之前见过。 霍一宁的手并没有放下来,他看着那双灵动的眼睛,在手掌挡去了半张脸后,仿佛更有一种熟悉感。 “那个,先生,你看喜欢什么花,我送你,就当谢谢你今天帮我打燃了车。”江以沫被他看得浑身难受,而且这个动作也颇为奇怪。 她一边说着,一边稍稍退了一步,离着霍一宁的手也远了一些。 霍一宁这才把手给放下来,随手指了一下刚刚那束白色郁金香,“就这一束吧,多少钱?” 江以沫拿了个小手提袋给霍一宁装好花,双手递上,“不用钱,算我送你的。” 霍一宁钱包都掏出来了,听到这话,挑了下眉,“我送给女朋友,你送我,算怎么回事?” 江以沫瞬间尴尬。 送你就收着,我管你送女朋友,还是送丈母娘。 “行吧,68。”她只得道。 霍一宁掏了一张一百的,江以沫赶紧回头拿零钱来找,而霍一宁也再扫了一眼这间小花店,花桶里还放着些淡绿色的花,看花朵像是玫瑰,但他还真没见过绿色的玫瑰。 “这是什么花?”他又问。 “碧海蓝天!” 江以沫拿着找他的三十二块递上,“玫瑰里极罕见的品种,用以象征永不老去的爱情。下次,先生可以给女朋友买这种花。” “永不老去的爱情?寓意很好,但,你信吗?”霍一宁弯腰拿了一朵起来,凑到鼻底嗅了嗅。 “信,当然信。爱情肯定是永不老去的,会老去的不过是人而已。先生慢走!” 江以沫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伸手拿过了霍一宁手中的花,手指正好碰到了对方的皮肤,她的手指有点凉,这是天生的。无论冬天还是夏天,都是这样。 不知道为何,霍一宁突然就想起那鬼的手来,似乎也是这么凉。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16节 第17章 故意整你?你不配! 陈老爷子下葬之后,相关的身后事也都办理妥当。 陈家老大想得那些古董字画,又不愿意掏钱,只得另想办法。陈家老二倒是选择了阴间服务,但这玩意就跟开奖一样,中不中奖全看运气。 陈家老二给霍一宁打了电话,询问老爷子有没有回信,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花了不少钱,但想办的事情却没有办成,任谁都会觉得这就是个坑。但人家一早就说明白了,不一定会有回音,这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其实,霍一宁也想着手解决这个问题。毕竟,能理解的人觉得阴间的事,活人没办法做主,但不能理解的,只当是中元文化收了钱,但却没办事,或者是没办成事,这也影响他们的口碑。 夜色已沉,江以沫照例离魂去阴司地府上班。 今天去得晚一点,因为刚出门,就接到泰山王的电话,让她来阴司前去一趟法相寺,法明和尚那里有东西让她带回来。 背着手飘飘乎乎的就去了法相寺。 深山幽林处的法相寺,在夜色之中,仿若有淡淡佛音传来,听得让人陶醉。 江以沫微微有点上头,晕乎乎地就到了大门外。法相寺,她是进不去的。好在那法明和尚已经等在外面,见她到来,便道:“辛苦莫大人走一遍。” 江以沫赶紧双手合十,学着那和尚的动作还礼,“大师客气。不知道,有何物让我带回阴司?” 法明一伸手,便把躲在门后的老鬼给扯了出来,江以沫一看,这老鬼不是三年前她从曲天明身上给拽出来的那位嘛。 都说地藏王当年发下宏愿,地狱不清,誓不成佛。江以沫不知道过往的历史长河里,地狱是否清过,但现在的地藏王已经成了佛。 这深山古寺中供奉的就是地藏王菩萨,而那作恶的老鬼在菩萨跟前三年,想来也早已化去邪恶,这才会送回阴司地府,重渡轮回。 江以沫挥动手中的判官笔,判官笔就幻化成了一条长鞭,那长鞭颇随她的心意,不用她开口,也不必她挥动,便自己飞过去绑住了老鬼。 江以沫朝那法明和尚再次双手合十,便拉住长鞭一头,飘着离开了法相寺。 路上,老鬼问了一句:“莫大人,你这法器可有说道?” 江以沫不想跟这老鬼说话,所以便没有搭理。 判官笔虽然是判官法器,主要用途是书写判决文书,但每个判官的判官笔碑身其实都不一样。 通常来说,既为法器,自然是自己生前重要之物。她不一样,她连判官的位置都是继承的,所以法器也是继承老祖宗的,是一条长鞭。据说,这长鞭曾随老祖宗征战沙场,是兵器。 像齐霄的判官笔是一把长剑,这其实让江以沫有点意外。她一直觉得齐霄生前就是个公公,公公最常拿在手里的不是拂尘嘛,怎么会是长剑? 江以沫虽然不明白,但也不会随便去打听人家生前之事。死后能做判官的,皆是生前于国家和人民有功之人,所以,不管是拿长剑还是拿拂尘,齐霄生前都不是坏人。 老鬼见江以沫不理他,便自顾自地说道:“我记得,罚恶司从前有位老判官,手里的法器便是这长鞭,活着的时候曾经征战天下,英雄盖世。所以,他手中的判官笔,便法力超强。莫大人,说句您不爱听的话,那日,你要是没这判官笔,你还真拿不住我。” 江以沫停了下来,“老鬼,若不是老板交代路上别把你给打得魂飞魄散,你当我真那么好脾气?赶紧走,已经误了我上班的时辰,再在路上跟我哔哔......” 江以沫一抬手,那老鬼便举起双手求饶。 路上这段小插曲很快散去,江以沫到了阴司地府把老鬼给交到了阴律司。其实,她很奇怪,为什么会是交到阴律司。 当然,她也没有多问,赶着去罚恶司办案。 审结完一天的案件,正好是零晨三点。江以沫伸了伸懒腰,想着这几天把时差给倒一下,习惯了之后,以后争取早上九点起来,然后去开店。 毕竟,还得生活。 从罚恶司出来,看着阴司地府灰濛濛一片,她打着哈欠叹了口气。 判官、阴差修来生,她这个生判官修的是今生。哎,要是今生能修个家财万贯多好,修什么桃花岛啊,又不能吃,又不能喝,没意思。 正要往七殿外面走,秦九从外面进来,他们总算是在七殿里打了个照面。 “莫大人!”秦九双手一拱,十分恭敬。上回要不是人家帮忙,陈老爷子他还拿不回来,搞不好这回得罚一年的俸禄。 “哟,秦九啊,今天倒是闲啊,没四处拿魂?”江以沫也就随口那么一问。 秦九一脸苦相,“莫大人,别提了,今年怪事多,全让我给赶上了。” “怎么,勾魂又遇到厉害的了法师了?空手而归?” “莫大人,那倒不是。哎,你自己出去看吧,我正愁这事怎么给上官报呢。”秦九叹了口气。 江以沫也是心生好奇,便道:“那就带我去看看,什么了不得的事,还把你给愁成这样。” 江以沫说着往外飘,秦九也跟着飘了出去,就在七殿外面,江以沫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嘿,这可真是怪事。 七殿大门外,霍一宁就站在那里。别说是秦九和江以沫觉得怪了,就连七殿值守的阴差也纳闷呢。 江以沫还没过去,就听到值守的阴差问霍一宁,“我说兄弟,你怎么又来了?既然没到死期,你说你总跟着无常跑干嘛?” 霍一宁淡淡地应道:“不怪我,是你们的无常自己搞错了,走这么远的路都没发现,到了七殿门口见我进不去,才反应过来。这样的员工,也就你们阴司地府敢用,要在我那里,早让他滚蛋了。” 秦九正好听到这话,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说你......老子明明勾的是姓王的那个,怎么走着走着就变成了你?你老实说,是不是你搞了什么邪门歪道,故意整我。” 霍一宁这才回头,就见江以沫在不远处,嘴角还带着个丑得有盐有味的笑。 “故意整你?你不配!”霍一宁这话虽然是对秦九说的,但眼睛却完全没有看秦九,目光都落在江以沫身上。 秦九本来就郁闷,十天内,他居然把同一个人勾回来了两回,而且都没有到死期,他要不是阴司第一倒楣蛋,他都不信。 “你再敢说一句屁话,看我不抽你!”秦九此刻也不管他是不是跟老板有关系,这么倒楣的事落他头上,他连叫屈都找不到机会。 就在秦九扑腾着要上前揍霍一宁的时候,江以沫拽住了他,然后把他拽到一边,询问道:“先跟我说说情况吧,你都认识他,总不会勾错了没发现吧?” “莫大人,我真是冤枉。我今天是去益都勾一个叫王铁锅的魂。这王铁锅五十八岁,车祸而亡,我一早就在事故路口等着。眼看着车子撞了,王铁锅一命呜呼了,我便过去索魂。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一点问题。但是吧,等我带着王铁锅的魂魄回了阴司,到门口就进不去,我再回头一看,后面就跟着那位大爷......” 说到这里,秦九还回头瞪了一眼霍一宁。 “这么说,你魂没有勾错,中途被谁给掉包了?” “莫大人,不可能。我那勾魂索好好的,既没断,也没坏,掉包是不可能的。我觉得,肯定是那小子在人间使了什么法术,迷惑了我的眼睛。我就搞不懂,他一个大活人,没事就往阴司地府跑,这是想死想疯了?刚刚他那样,看见了吧,我真想让他回不去人间,反正他也想往咱们这里跑。” 秦九还气得不行呢,江以沫听起来也觉得很是蹊跷,便又问了一句:“秦九,你可有半句虚言?” “莫大人,我要有一个字是假的,我是这个......”秦九伸了一下中指头,言之凿凿。 第18章 这么丑,想忘也很难 江以沫见秦九也不像是说谎,而且这么短时间里霍一宁再次被勾错魂,这种机率就不可能有。 这事,可能另有玄机。 她走到霍一宁跟前,“还记得我吗?” 霍一宁白了一眼,“这么丑,想忘也很难!” “所以,你每次来阴司地府,其实都记得上一次来的事?” 霍一宁稍稍愣了一下,这位判官问的话可有点意思。 “我应该忘吗?”他反问。 “那你说说,上回他怎么把你勾错的?” 霍一宁虽然回了人间不记得阴司地府的事,但来了阴司地府却没有忘记人间的事。上一回被勾错,是在医院里。 他去看望一个住院的朋友,下楼离开的时候,遇到一楼大厅有医闹在搞事,双方推搡之下,他就遭了池鱼之殃,摔在地上就失去了意识。 为这,他那副身子还在医院经受了各种抢救,要不是还有点气,心跳也有,直接就宣布死亡了。当时,旁边抢救的还有一个 ,是从高楼上摔下来的,一身的血,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秦九去了之后,直接就把他给勾出来。就这样,他晕晕乎乎地就跟着到了阴司。 霍一宁看着江以沫,但却没有回答。 江以沫又问:“不想说上回,那就说说这回。” 秦九嘴快,“莫大人,他就是故意的,仗着跟老板有关系,欺负老子!” “行啦,别哔哔!”江以沫实在不喜欢秦九的刮躁。 “我说年轻人,”江以沫回头对霍一宁说道:“你要总这么喜欢来阴司,我可真担心你哪次就回不去了。你,可是还没有结婚呢,真要死了,以后清明鬼节,连个给你烧纸钱的都没有。哦,我好像忘了,你可能也不缺那个。” 秦九和值守的阴差都听着,觉得这位莫大人是话里有话,好像还认识这个生魂,秦九凑到江以沫耳边低语:“莫大人知道他是谁?” 江以沫笑了一下,“看着他,别让他乱跑,我去秘书处找美人聊聊。” 她说着就往里边飘。 上回跟齐霄打了一架之后,他才回去翻看了判官手册,这才知道秘书处居然那么大许可权,真是不知者无畏呀。 其实,她现在也不知道秘书处在哪里,就是霍一宁总盯着她看,那眼神让她不舒服。感觉霍一宁早用眼神把她的伪装给扒光了,所以只得躲到里边给齐霄打电话。 很快,齐霄就来了。 齐霄跟着出去看了一眼,然后把江以沫拉到一边,低语道:“那什么,这位你一会儿亲自送他回去。” “真是老板亲戚?”江以沫故作惊讶。 “我说你......谁都跟你似的,能随便攀上亲戚。这位吧……”齐霄为难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反正过几天你去人间普法也会见到他,提前告诉你也没什么。他是中元文化的老板,咱们现在发的薪俸都是他的公司印制好,烧了之后送到阴司的。” “那就是提款机呀!牛逼,确实比老板亲戚还牛逼!”江以沫道。 “哎呀,这里边的事没有那么简单。但你记住了,一会儿把人给送回去,顺便把这个给他。” 齐霄拿出几张黄纸来,上面写了不少字,她没有来得急细看,就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自己看,反正你早晚得知道。” 江以沫赶紧细看起来,还没有看完嘴里就啧啧声不断,“这人厉害呀,这个都能想到。你们这是同意了?” “不同意,普法这要怎么搞?反正赚死人钱,他是人间独一份。”齐霄看了一眼站在七殿外面的霍一宁。 “他这可不是赚死人钱,到底还是赚活人钱,难怪中元文化能在新三板上市,人才……” “什么上市?”齐霄有点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我这就带他走。不过,他这回又被勾错魂,不会就是为了来拿这东西吧?”江以沫抖了抖手里的黄纸。 “那倒不是,他把……容易离魂,特别是在无常勾魂的时候,就像对无常的勾魂索有感应一样,只要在旁边,容易跟着就来。不过,往年,一年也就一次,但今年一个月里就有两次,确实有点奇怪,我等老板休假回来,再问问,有些事,老板更清楚。你赶紧把人给送走,省得大家再把他当猴看。” 齐霄说完就往里飘,江以沫想拽,手都伸慢了。 把那几张黄纸揣在兜里,这才到了霍一宁跟前。她突然想起上回自己偷摸霍一宁下巴,让他给发现的事来。 心想着,也不知道这生魂摸起来的手感,跟大活人是不是一样的,毕竟,她也没体验过。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17节 不过,这男人的下颚线是真好看。 “秦九,他就不用上报了,我跟美人说了,美人让我把他带走。你呢,赶紧的,那个铁锅还是铜锅的,现在回去逮,没准儿还能给抓回来,别在这里墨迹了。” 秦九一听这话,赶紧要飘走,但立马又转回来,双手一拱,“莫大人,太谢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江以沫心想,阴司的饭,还是算了吧。 她回头看了看霍一宁,这家伙还盯着她,怎么那么讨厌呢。 “走吧,跟这儿当门神可是抢了人家的活儿。” 她话音刚落,判官笔就幻化成了长鞭,把霍一宁给圈起来,就随着他一起飘走。 还阳道,江以沫没有走过。但知道大概在什么位置。 她带着霍一宁来到还阳道的时候,就见那路旁有一石碑,上书‘还阳道’仨字。 再看这条路,跟黄沙满天鬼众遍布的黄泉路可不一样,这里真是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而且,黄泉路多宽敞啊,这还阳道吧,真的能用羊肠小径来形容。 江以沫走在前面,后面拖着霍一宁,但走了几步,霍一宁就不走了。 “怎么个意思?我莫大人亲自陪你走还阳道,你还不乐意了?”江以沫回头看他,他却拉拽着长鞭,缩短了自己与江以沫的距离,到了跟前。 “还没听说过判官也能走还阳道的。不过,就算大人你走了还阳道,你也还不了阳了。” 江以沫心想,我还不还得了阳,关你屁事,怎么那么多话。 “我说年轻人,你还是操点自己的心吧。还阳道路窄,还有不少深渊峡谷,这要是摔下去了,别说是还阳,你连转世都没机会了。” 这些是江以沫在判官手册上看到的。不过,今天她自己来了才发现,这还阳道有点坑。 如此羊肠小径,还有峡谷深渊,怎么看也不是想生魂还阳的意思,反倒像是让还阳的生魂永不超生还差不多。 “莫大人还是顾着自己吧,这条道,我熟。但你嘛......”他突然扯了一下长鞭,江以沫不察,整个身子都往前凑了一下,差一点额头就撞到他的下巴上。 “最好拽紧了,别掉下去。”他嘴角轻扯,还没等江以沫做出反应,就走在了前面。 还阳道越走路越窄,越走大雾越重,渐渐快有些看不清楚脚下的路。 但时不时碰落的山石掉下,在峡谷深渊里传来幽怨的回声,又让人心生恐惧。 到底是有多深啊,因为看不到,也无法估量。 两人都没有说话,霍一宁这也是头回有‘人’相陪走还阳道,前面那些次,都是他一个人。走了好久,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和掉落的石头声,真的什么都听不到。 “等等!”江以沫突然在背后叫了一声。 霍一宁回过头来,江以沫用手指指了指脚下,脚下突然变得透明起来,有点像是某些景区的玻璃栈道,可以看到脚下的万丈深渊,骇人万分。 江以沫真有点不敢走了,她试着飘起来。这才发现,还阳道是飘不起来的。 “你可是判官,这就吓着了?”霍一宁带有几分嘲笑的意思。 “谁......谁规定判官就不能怕玻璃栈道......”江以沫以前去某些景区玩,有这种玻璃栈道的地方,她绝对原路返回。特别是有些玻璃栈道还有那种效果,脚一踩上去,玻璃就裂开,那是真能吓破胆的。 她绝对不敢尝试。 不怕死人,不怕鬼,也不怕厉鬼,但江以沫是真怕玻璃栈道。 “来!”霍一宁伸出了手。 “不行,不行.......我原路返回。剩下的路,你自便!” 江以沫收回了缠在霍一宁身上的长鞭,转身就要走回头路,这才发现,回头的路也都变成了透明。 完蛋了,进退两难。 “我说判官大人,你都死过了,还怕掉下去?就算掉下去永不超生,那你也比我好。你本来就死了,而我嘛,我还是大活人,有大把的岁月好活,还有大把的钱没花呢,我都不怕,你还怕成这样,这是不是有点丢判官的脸呀?” “我也没想当这个判官,这不是......”江以沫说了半截,没往下说,差一点嘴就漏了,这还真是给吓得。 “不是什么?”霍一宁笑着看她。 “不是命不由己嘛。”江以沫嘟囔了一句。 “行啦,别墨迹,道还长着,拉着我的手,保证不让你掉下去。”霍一宁抓住了江以沫的手。 她的手很凉, 还有点粗糙,摸起来......他下意识就想到了那天晚上摸他的那只手。 第19章 咱们交个朋友 霍一宁迈开了步子,而江以沫则被拉扯着走了两步,只要眼睛不往下看,也就没有那么骇人。 但只要一往下看,就觉得脚下的无底深渊像是张着大嘴,要把她给吞噬了。 “你第一次走还阳道,是一个人吗?”江以沫突然问。 “不然呢?阴差把我送到了还阳道口,提醒我路上小心,便走了。上了这条道,我才知道他为什么叫我小心。” “那你不害怕?”江以沫又问。 “可能那时候小,不知道害怕吧。” 江以沫听到这话,有些诧异,“你到底几岁走的还阳道?” “六岁还是七岁,有点记不得了。反正,这条道是走了很多年,哪里有块石头,哪里有个坎,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你跟着我,保证掉不下去。” 听霍一宁说得跟随便走个山路一样,他到底是心大呢,还是胆子大呀,可能两者皆有。 “这么小就被勾错了魂?那你也太点背了。” “那也总比你这么年轻就死了强。” 嘿,一句不让。 江以沫想反驳自己活得好好的,但确实张不开嘴。 “你怎么死的?埋在哪里?得空了,我去给你坟头烧点纸钱,算是你陪我走还阳道的报酬。” 江以沫在心里呵呵。 “你也别客气,反正纸钱这东西我有的是,要多少开个口,管够。” “你还真大方。”江以沫酸了一句。 “谢判官大人夸奖。我听说,你跟酆都大帝是亲戚,那可是皇亲国戚了。咱们交个朋友,以后彼此多帮衬。” “我一个死人,怎么帮衬你?” “你是死人,但你也是判官。我们公司偶尔有些业务还得判官大人行个方便的,就莫大人这身份,要是愿意帮衬我,那以后你想要什么,只管开口,我都烧给你。” 江以沫轻哼了一声,“你一个生魂,走了还阳道,活回去了,你还能记得今天对我的承诺?你恐怕都不记得今天见过我。” “这个好办。你用判官笔在我衣服上写下一行字,等我活过来看到衣服上的字,自然就知道了。或许记不起来你是谁,但你要的东西肯定都烧给你。我这个人,一向很守信用,特别是对阴司之事。毕竟活人好骗,死人难欺。” 江以沫心想,话倒是说得漂亮,可惜呀,都是鬼话。 “怎么,不信我?”霍一宁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这一停下来,江以沫就有点忍不住往下看,便催促道:“赶紧走,别磨蹭。不过,你平常都这样贿赂判官和阴差的?” 霍一宁捏了捏她的手,这才转头往前走,“说贿赂就有点过了,咱们是朋友,给朋友烧点东西,那是感情,不是贿赂。” 江以沫在心里写个“服”,这人居然能把贿赂判官说得这么诗情画意,真是个人才,难怪能把中元文化做到新三板上市。 二人就这么手拉着手,说着话走着骇人的还阳道。 江以沫都忘记了脚下还是透明的,更忘记了掉下去就会魂飞魄散,两个人聊着闲话,把这条原本骇人的还阳道走出了情侣压马路的感觉来。 “只要纸钱?真不需要别的?比如手机什么的,都是跟市面上用的一样最新款。” 江以沫想试试这家伙是不是真会在记不得的情况下也给她烧东西,就说自己只要纸钱,反正有钱了什么都能买。 霍一宁还真答应了,还想多给。 “我很忙的,没时间玩手机,那玩意拿来没有用。你要真能给我烧钱,那我就交你这个朋友。” 二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见到前面有曙光,霍一宁才停下脚步,“穿过那道发光的门,就是人间。” “那你赶紧走吧,我也得回去了。”江以沫想缩回自己的手,却被霍一宁拽紧了一把,“莫大人可是忘了什么?” “什么?” 霍一宁解开自己的外套,露出里边的白色衬衣来,指了指胸膛,“你就写在这里,我醒了之后就能看到。” 江以沫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有些狐疑道:“你确定这样真能看到?” “不确定,试试看。以前我也没有这样干过。如果不行,下回我再来阴司,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霍一宁说得那样理所当然,再来阴司,再找别的办法,这是真要跟她做朋友吗? 到底是他疯了,还是自己听错了。 “赶紧啊,别愣着。”霍一宁催促道。 江以沫也是鬼使神差,真就拿出了判官笔,提笔准备在他胸前写字,但突然又顿住,“写什么?” “就写:给莫愁大人烧钱。” 江以沫正要落笔,手又顿住了。两个人就这样拉扯着,姿势颇为暧昧。 “怎么了?”霍一宁见她再次愣神。 她那张丑脸吧,确实不好看,但为什么凑近了之后,看着鼻子、眼睛、眉毛,甚至是有点歪的嘴,莫名觉得小巧可爱呢。 “写这里估计不行。我这判官笔法力超强,就这么写你胸膛上,我怕你还不了阳。对了……”江以沫这才想起来,齐霄还给了几张纸,让她给霍一宁带回去的,写那上面应该没有问题。 她从怀里掏出那几张黄纸来,翻到另一面,快速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递给霍一宁,“这是美人让我给你带回去的,正好。” 霍一宁不知道她说的美人是谁,只是接过黄纸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是给中元文化关于连结局域网的答覆。而且,阴司已经同意了。 “所以,你知道我是谁?” 霍一宁晃了晃手中的黄纸。 江以沫点点头,“卖冥币的大佬,你这个朋友还是值得一交的。不过……你最好有命跟我做朋友。赶紧走吧,我可没想留你吃早饭。” 江以沫推了霍一宁一把,他便往那道发光的门飞去。 这种感觉有点像他上回被甩出车里的样子。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18节 对,上次那个女孩……开花店的…… 霍一宁脑子才想起来,就飘过了那道门,回到了人间。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又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旁边坐着的是苏锦。 “霍总,你可算醒了。”苏锦松口气,“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吗?” 霍一宁想要坐起了,记忆也在这一刻回笼,他是在路上遇到连续追尾,然后再路口发生的车祸。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霍一宁问。 “谢天谢地,几车追尾,你这运气还算好,车子虽然坏了,但你没什么事就好。中间有辆车最惨,司机当场就死了。名字也很奇怪,叫什么铁锅来着。” 霍一宁揉了揉额角,坐起身来,“你去问问医生,我能不能出院。” “我说霍总,你还是再留院观察观察,或者再做个检查什么的,这样也能放心。” “行,你去跟医生说马上安排我做检查,我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苏锦心想,谁能喜欢医院的味道,这里是生死交界。刚刚她来的时候,就在楼下看到好几个鬼,她也不喜欢这里。 等她出去之后,霍一宁摸了摸手机,想看看追尾的新闻,几车追尾肯定会上本地头条。 但手机没有摸到,倒是在口袋里摸到了几张黄纸。 一看到那黄纸,他就有点激动。等都看完了,他就更高兴了。很快,苏锦也回来了,说一会医生安排做个头部ct,要是没有什么事,下午就能出院。 “苏锦,你看这个!”霍一宁把几张黄纸递上。 苏锦看到那黄纸就知道是什么,草草看完之后,相对于激动,她问了一句更现实的,“霍总,哪里来的?” “刚刚摸口袋发现的。” 苏锦一脸费解,这确实是阴司地府的文书,但怎么会直接塞到霍一宁的口袋里。难道是无常勾魂,还顺带送信? 苏锦又看了看,发现背后还有字,“给莫愁大人烧钱。这是什么?” 霍一宁抓过那黄纸,最先的有感觉的是自己的手,他好像拉过一只冰凉的手,然后才是那只手的脸。 好丑! 但…… “霍总?” 苏锦见他愣神,“怎么了?” “没什么,我好像答应了谁……” “谁?” 霍一宁也想不起具体的,下意识地摊开掌心,好像掌心里还残留着那些凉意。 “既然阴司给了回复,那你也别在医院待着了,赶紧回去着手建立局域网,这个是最重要的事。要是技术上需要支援,就给柳道长打个电话,让他下山帮忙。” “霍总,你真没事?”苏锦其实有点不放心。 霍一宁躺这里的时候,她给霍一宁算了一卦,卦象很奇怪,不过,她没有打算和霍一宁说这事。 “那行吧,我先回公司,下午来接你出院。” 第20章 天地银行的套路有多深 江以沫接了个开业花篮的业务,吃了午饭就赶去市场进了些花。 回来时,已经下午四点,她是真恨不得有几双手,这些开业花篮估计的弄到晚上九十点。 所以,她也没有顾上吃晚饭,饿着肚子一直在干活。 好在是曲天明关门之后来看了她一眼,给她帮忙扎架子,多少还能快点。 “妹子,你这个明天上午才要,也不至于饭都顾不上吃,这么赶吧?” 曲天明一边帮忙,一边闲话。有时候,江以沫忙不过来,他就会来帮一下忙,送花或者是帮忙扎架子。 “我晚上还有兼职,九点前必须干完。”江以沫快速插花,这开业花篮做得多了,没有那么讲究。 “兼职?也没有听你说过。兼职做什么?” “网上的活,刚找的……”江以沫随口胡诌。 曲天明倒也没有再问,就是感慨如今挣钱不容易,又说起他那表妹还在医院云云。 江以沫已经后悔插手了人的命运,但世间也没有后悔药,以后还是得长记性,好歹是那姑娘没出大事,若是真要丢了命,她可就还不起了。 “妹子,那人是找你吧?” 曲天明看着门外的街面,华灯初上,有一辆路虎停在她的店门外面,但车子没熄火,司机也没下车,就那样隔着玻璃看她。 江以沫扭头看了一眼,车里的人是霍一宁。 他来干嘛? 买花? 昨天才给女朋友买了花,今天又送? 江以沫这会忙,看了一眼,也没停下手中的活,“找我会进来,不进来肯定就不是。” 曲天明虽然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但车的男人明明就是在看江以沫,他觉得自己没看错。当然,也可能是想买花,一个大男人有点不好意思进来。 不过,霍一宁的车在外面也没停多久,很快就开走了。 江以沫一刻也没敢停地插完了最后一个花篮。曲天明帮着她一起把花篮摆到门口的屋檐下,因为店里太小,实在放不了。 花篮弄完之后,也就没什么活儿了,江以沫让曲天明先走,说自己把店里再收拾一下就回去。 不过,曲天明走了之后,江以沫也没有收拾铺子,因为已经九点了,她也没有时间再回家躺下。关好了门,又关了灯,把那躺椅拉到靠后面一点的位置,便往那躺椅上一躺,拿了件放在店里外套搭在身上,迅速离魂出来。 常在城隍庙附近溜达的三个鬼这会儿正混在街上的人流里,他们好像一直都很喜欢热闹。 其中一个鬼正好看到江以沫从花店里飘出来,惊讶地抓了旁边的同伴,“莫......莫大人!” 他这一抓,另外两个鬼都吓了一跳,赶紧逃跑。 上回去捡钱,就因为这位判官出现,害一帮野鬼都没能捡着钱。有些鬼靠着这个度日的,这几日真是饿得够呛。 三个鬼一口气跑了老远,确定安全了之后才在街角停了下来。 “这个莫大人怎么又出来了?”说话的是大鬼。因为个头最大。 “谁知道啊。可能又出来抓鬼。”二鬼喘得厉害,他的个头居中。 “她刚从一家花店飘出来。”说话的是三鬼,个头最小,是他最先看到江以沫的。 “花店?”大鬼二鬼面面相视,“她长那么丑,也喜欢花?” 二鬼:“女人女鬼都喜欢花,跟长得丑不丑没关系。” 三鬼似乎没有被两个鬼带跑偏,来了个灵魂拷问,“判官现在都能随便到人间溜达了吗?” 大鬼、二鬼回头看三鬼,觉得这话好像有道理,但又不知道道理在哪里。 “我听说,上回陈老爷子不想死,请了大师做法续命,想逃过无常老爷索魂,还是莫大人出手,把那做法的大师给打了个落花流水,无常老爷才得以成功拘魂。这事在益都都传开了,这莫大人的手段厉害。难不成,这次来,又是有人不想死?”二鬼说道。 “管她因为什么来,咱们以后小心点就是,别被她给撞上。我听一些前辈说,像咱们这样的孤魂野鬼,要是让判官给抓回去了,会先打上一顿,惨不忍睹啊......” 三只鬼在街角哔哔着听来的新闻,可能不属实,但并不影响他们相信。 江以沫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出来被别的鬼给看到了,一口气,直奔阴司而去。 今天确实迟到了,扣钱是肯定的。不过,纸钱对于江以沫来说,没用,扣完都无碍。 可是,她刚到七殿门口,值守的阴差便笑着迎上来,“莫大人,这边有你的快递签收。” 快递? 江以沫都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这是哪家快递这么牛 b,可以把生意做到阴司地府来。 此时,阴差已经双手递上,档袋太眼熟,她一度以为某丰这么厉害,赫然看到那寄件单位的名字居然是天地银行。 天地银行? 这不是给阴差发工资的银行吗?给她寄快递,几个意思?她既不贷款,也不存钱,更不买理财,天地银行给她寄快递干嘛? 带着这样的疑问,江以沫边往罚恶司里边走,边拆文件袋。拆出来一看,里边居然是一张支票。 她赶紧数了一下有多少个零,在张大嘴巴的同时,赫然发现后面的单位是万万亿。 我的个老天爷,这是多少钱? 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但是,有什么卵 用?她要真死了,倒还好。现在活得好好的,拿这钱能在阴司干嘛,买吃的不敢吃,买喝的不敢喝,买件衣服都没有机会穿。所以,这么多钱,都是废纸。 原来,钱太多了没处花,是这样的心情。她觉得自己虽然穷着,但已经懂了富人的烦恼。 她是跟霍一宁说要点纸钱,让他看着烧。但没说要这么多呀。 这男人倒是真大方。 正看着手中的支票发愣呢,齐霄不知道从哪里飘出个头来,“莫大人,发财啦?wc......这是多少?” 齐霄似乎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看错了,一把抢过那支票去,“这么多?这不过年也不过节的,也不是你的祭日,突然有人给你烧这么多钱,你们家拆迁了?” 江以沫抢回支票,怼了一句:“你们家才拆迁了。” “我家早几百年就拆了,他娘的,也没谁给老子烧点钱来。还是你们这些死了没几年的好啊,家里人还惦记着。我是指不让了。” 齐霄有点羡慕嫉妒恨呀。 “齐大人,我觉得这跟你死了多少年没关系。关键在于......”江以沫停顿了一下,“你吧,可能绝后......” 齐霄伸手就要打江以沫,江以沫跑得快,但又吼了一声:“齐大人,别伤心,下班给你包个白包。没人惦记你,我惦记,谁让你是第一美人呢......” 听到这话的齐霄是又好气又好笑。 一直以来,江以沫都不太知道阴司的物价。主要是她也没有花钱的必要,所以她审案子的时候就在想,那些钱能买到多少东西。所以,下班之后,她特地去了一趟阴司的市场,真是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阴司的物质真贵呀! 当然,霍一宁烧给她的那些钱呀,在阴司府也绝对算是妥妥的有钱人,只是她也没什么可买的。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19节 转了一圈之后,她就去了一趟天地银行在七殿附近的分行。 阴司兼职三年,头一回进天地银行。她以为,就她这些钱,那得是银行的 vip 中 p 才对,但大堂经理一瞧那支票,便皱起眉头。 “莫大人,这支票只能存,不能取兑。” “什么意思?我自己的钱,还不让取?难道是因为我没有提前预约?” 江以沫想着,人间的银行不是超过五万取款就得预约嘛,大概阴司也是一样的规矩。 但人家大堂经理是这样解释的,“莫大人,这跟预约不预约没关系。只是人间烧的支票,到咱们这里,都不能取兑,只能存款,但利息你是可以取的。目前的利率还是比较高,0.0001 个万分点。当然,你可不存,用来买理财产品,也是非常划算的,咱们行的理财产品年化率在 0.0004 个万分点左右,比存款要划算。” 江以沫一听这话,差点没骂娘。 这叫高? 是欺负她没进过银行吗? 0.0001 个万分点,那还真是连蚊子肉都指不上啊。 阴司的银行,都这么黑吗? “除此之外,莫大人,咱们行还有专门对于公务员的贷款。您如果是想尽快拿到钱,贷款将是你最快速又方便的一个选择哟。”大堂经理说话还有点俏皮。 江以沫耐住性子,问了一句:“贷款是怎么个说法?” “这贷款嘛,打个比方,如果莫大人你在本行有 100 亿存款,根据您在阴司的职级高低以及服务年限,会有不同等级的贷款比例额度。像莫大人,您供职阴司三年,时间非常短,而且已经做到了罚恶司判官,还是丰都大帝的亲戚,那么,我们能为你提供五成的贷款。也就是 50 亿。贷款利率嘛,也是给得很优惠的,首次贷款利率最低,10 个百分点。现在办理贷款相当方便,三分钟内办结业务,一个小时放款。莫大人只要在这里多喝几杯茶,钱就到手了,你只管签个字就行。” 银行经理说了一大堆,听起来格外美好,但细一算,真的是坑你没商量。 最终,江以沫逃一般地离开了天地银行。 第21章 为什么记得的是她 霍一宁开始让苏锦着手构建阴司秘书处与中元文化技术部的局域网。 对于技术上的东西,他不懂。 道法上的东西,他也不会。 但这并不影响他能把看似不可能的事办成。 这天午后,霍一宁想着应该去一趟王皇观。自上次带着阴司文书醒来之后,他其实有多记得一点东西。 判官能走还阳道吗? 这个问题他问过苏锦。 苏锦说,只有未到死期的生魂才能走还阳道。判官都是入了阴司地府籍册的,当然不能走还阳道。 于是,他又问,如果判官走了还阳道会怎么样? 苏锦一时无法回答,倒是反问了他一句,为什么突然想知道这个。 他虽然说是自己好奇,但苏锦总觉得他没说实话。不过,苏锦也没多问。就如阴司的文书如何出现在他的口袋里,还有文书背面写的几个字是怎么回事,老板自己不提,她也不多嘴。 照例把车停在山脚下,然后徒步上山。 今天似乎有香客,山脚下停了一辆价值不菲的汽车,看那车牌还有点眼熟。 走到半道上,霍一宁就跟下山的陈家老二迎面遇上。 陈家老二花了大价钱,但中元文化却没有替他办成事,这件事在陈家老二心头那就是根刺。 从前怎么说的是一回事,但他花的是真金白银,这就是另一回事。事没有办成,那就得把钱还回来。 “霍总,正好想去找你。”陈家老二原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这会儿看到霍一宁,自然也就气不打一处来。 “小陈总有事?” “上回的事,你没办成,总得给我个说法吧?”陈家老二一副老混子的德性,好像今天要没个说法,你霍一宁就别想走。 霍一宁还真遇到过几个这样的人,他也不怕事,笑着道:“小陈总想要个什么说法?” “霍一宁,你觉得我的钱就是那么好挣的?还是说,你觉得让我签的那什么狗屁协议,就真能有用?” “瞧小陈总说的,这要是没用,那签它干什么?小陈总有想法,可以说出来,我一一替你解答。我们中元文化的售后工作也是做得很好的。” “售后?”陈家老二轻哼了一声,上前就揪住霍一宁的衣领,准备给他来一巴掌。 不过,他的手指还没有碰到霍一宁,事情就开始反转。 陈家老二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给抓住,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不断地拉扯着他,让他的手掌就那样举在半空中。 山风呼啸,树枝摇摆,树叶在林间发出有些骇人的沙沙声,就像是有千军万马正在赶来。 树中突然暗了下来,仿若天狗吞日,刚刚的大太阳转眼就不见了踪影,有种黑云压城城欲催的压迫感。 陈家老二开始觉得后背有点发凉,他微微回头,突然有狰狞的脸出现在眼前,吓得他大叫了一声,赶紧松开霍一宁的衣领。 “你......”陈家老二连退了好几步,“霍一宁,你搞什么名堂,不要以为整这些邪性的东西,老子就怕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一棵树丫突然断掉,就那样砸在了他的脚边,吓得他魂都快没了。 “霍一宁,你等着......”回过神来的陈家老二只得从另一条小路逃了,一边跑还一边嚷嚷着没什么威胁性的话语。 霍一宁看着周围的一切,风还在吹着,树也还在摇着,天也一样黑着,他朝着四方拜了拜,“霍一宁谢过各位朋友相助。” 他的话音刚落,那风也停了,树也不摇了,天也就亮堂起来。 他笑了笑,正欲往山上走,就听得有人唤道:“霍先生!” 原来是柳道长前来迎他了。 柳道长也是见山中起了怪异,这才下山来看,正好看到霍一宁正在朝四方拜谢。霍家月月洒钱,这益都的孤魂野鬼大都收过他的钱,适当的时候帮个忙,这是彼此的关照。 霍一宁虽然看不见,但丝毫不影响他与这些鬼有来有往。 “柳道长怎么来?”霍一宁往上走了几步。 “刚刚你与陈家老二碰面了?” “差点动手。幸好,四方朋友关照我,也省了我自己动手。”说完这话,霍一宁再朝四方拜了拜。 日头当空,也不过才三月而已,天气却热得像是入夏之后。 霍一宁在老银杏树下喝了一口柳道长泡的茶,顿觉得爽快了些。 “柳道长,那陈家老二来干什么?”放下茶盏,霍一宁就随口问了一句。 “也就是惦记他家老爷子那点古董字画,想让我做个法,替他招来陈老爷子的魂魄问一问。” “还真是贪心不足。我昨天得了信,说是陈家兄弟很快又要倒楣了。老爷子没了,有些事,从前别人不敢动,但现在就一样了。这么着急要老爷子的东西,怕是想逃去国外。” 柳道长点点头,“陈家的事不提,不管生死,都有他们自己的因果。你今天来了也好,正想跟你说那位判官的事。阴司确实有那么一位判官,名唤莫愁,刚到罚恶司三年,很得泰山王的重用。看来阴司之事,你确实还留有部分记忆。不过,为什么记得的是她,你想过原因吗?” 霍一宁并不惊讶柳道长的答案,毕竟,他都给莫愁烧过纸了,而且阴司文书背后清清楚楚地写着那么几个字,这个判官就不可能是假的。 “原因?大概是她实在长得太丑,想忘都难吧。” 霍一宁说完这话,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说过类似的话,难道是上次去阴司? “阴司那边说,这位莫大人被称为阴司第一丑,她不只不自卑,还非常得意。看来,这位判官也是十分有趣的。” 有趣没趣霍一宁不知道,但她好像怕玻璃栈道。 脑子里就这么跳出一句话,他便想起了自己牵过的那只手,有些凉,有点粗糙,而且她好像一直把自己拽得很紧...... “柳道长,你说,判官能走还阳道吗?” 柳道长正给霍一宁续茶水,听到这话,手就顿了一下,然后才把茶水满上。 “所谓还阳道,自然只有生魂能走。判官嘛......”柳道长停顿了一下,他想起老黄说的话,“这个判官,当然是不能的。” “那若是有判官走了还阳道呢?”这个问题他也问过苏锦。 “判官走还阳道,那大概只有一种结局:魂飞魄散。判官不是生魂,出不了通往人间那道门,但还阳道是没有回头路可以走的,出不了人间那道门,最终只能在还阳道上让魂魄一点点飘散。真要有判官走了还阳道,估计是实在想不开,不想再轮回转世了。” 听得这话,霍一宁赶紧站起来,撒腿就往观外跑。 柳道长也不追他,虽然霍一宁没说哪位判官走了还阳道,但他大约能猜测到那位判官是谁。 他跟霍一宁说判官走还阳道会魂飞魄散,话是不假。但是还有一种情况他没有说,那就是判官里有生魂,也就是生判官。 难道,这就是霍先生能记得这位莫愁判官的理由? 生判官极其少有,能成为生判官,大都有其必然的理由。 想到这些,柳道长便掏出兜里的几个铜钱来,在那石桌子随意撒开。他看着几枚铜钱呈现出来的卦象,不由得笑了笑,然后收起铜钱,回身去大殿里给一盏长明灯添上了灯油。 那长明灯前面还有一块灵牌,正是去年去世的霍老先生。 “老哥哥,你的另一半心愿要达成了。” 他说着,把一支香拿出来点上,然后插到前面的香炉里。 第22章 她调戏我 江以沫骑着那辆小电驴在巷子里转了好几圈了,就是没有找到要送花的地方。 明明人家给的位址很清楚,她出门前还在地图上看了一眼,就在南城根街附近,离她的花店也不远,可是进来就是找不着。 没办法,只得又去问了人,人家指了道,她才七拐八拐的,终于看到了‘中元文化技术研发中心’的牌子。 中元文化还有技术研发中心? 这是研究什么? 难道是研究怎么把冥币印得更好看,还是给冥币加防伪标志? 停好了小电驴,江以沫抱起篮子里的花束,正准备按门铃,一辆路虎就刹到了跟前,她下意识地往边上急退了两步,差一点跌到地上。 手就那样在墙壁上摩擦了一下,这才站住,惊讶之余,她赶紧检查怀里的花束有没有问题,就见车上下来一人。 “我说你怎么开车的,没见着有人吗?这要是出了什么事......”话没说完,车上下来的人就回过头来。 得,还是老熟人。 “你.....”霍一宁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花,还有倒在地上的小电驴。“没伤着吧?”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20节 “我是没伤着,不过,我的坐骑怕是伤得不轻。” 霍一宁过来把那小电驴扶起来,然后道:“一会儿再说,要是坏了,我赔你一辆新的。” 他在门上输入了一串密码,很快门就开了,江以沫也跟着迈腿进去。霍一宁回头看了她一眼,“卖花的,这里不让人随便进。” “苏锦小姐的花,人家客户特别交代了,让我亲手交到她的手上,而且还得拍照回传给客户。霍总,行个方便。” 江以沫努力挤出笑容来,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你知道我是谁?”霍一宁微微皱眉,他们虽然见过两回,但从未互通姓名。 “在益都,你是名人。”江以沫保持着虚伪的笑容。 “那你叫什么?” 江以沫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稍稍愣了那么一下。她就是来送个花的,有必要互通姓名吗? “霍总,我就是个人名,不值一提。你看,你也忙,我也有点小忙,不然我们先进去再说。” 江以沫的一条腿现在还卡在门外,她这个姿势嘛,不进不出,就这么别扭地站着,手里还抱一束花,看着特别奇怪。 霍一宁打量了她一眼,转身准备走的时候,又补了一句,“你笑得有点假。不必勉强!” 听到这话,江以沫就想给他后脑勺来上那么一下。 真是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呀,说出来的话,怎么句句惹人讨厌。不过嘛,江以沫想起了在还阳道上,他拉着自己的手,一直紧紧拽着,还真的怕她给摔下去了。 好吧,看在还阳道上帮忙,也就不计较了。 江以沫跟着霍一宁进了院子,霍一宁穿过院子,还没进门,就嚷嚷道:“苏锦,苏锦!” 江以沫跟在后面,心想着,还是不错嘛,还知道帮忙叫人。 苏锦在里边听到叫声,快步出来,“霍总,怎么啦?” 苏锦问这话的时候,还扫了一眼他身后的江以沫。霍一宁可是出了名的不沾女人,这怎么还领了个女人回来,小姑娘手里还一大束玫瑰,这是要有老板娘了? 也不怪苏锦多想,大概任何人看到他俩一起进来,都会那样想。 “你赶紧联系那边,给我问问莫愁.......”霍一宁顿了一下,这话得怎么问比较合适呢? 总不能问莫愁判官有没有魂飞魄散吧。 “莫愁?”苏锦记得这个名字,就是写在阴司文书背后的,还有什么烧纸来着。 江以沫听到自己的名字顿时就停住了脚步,他怎么会突然是起自己的名字? “霍总,怎么啦?” 苏锦见霍一宁有点走神,又问了一句。 “局域网联通之后,立马跟那边说,判官莫愁......”他本来想说生前欠他钱来着,但人死债消,哪还有追到阴司去要债的。就算真能要,人家也只能还他冥币,那玩艺他霍一宁多的是。 “如何?”苏锦倒是极少看到霍一宁这说跟挤牙膏似的说话。 “她……调戏我,让阴司严查。”霍一宁最终就憋出这么句话来。 “啊?” 苏锦与江以沫几乎是异口同声。 江以沫的反应也引得苏锦和霍一宁的注意,苏锦心想,带着女孩子来,还说被别人给调戏了,他们老板的脑回路真的跟普通人不一样吗? “我说卖花的,偷听别人说话,很不道德。”说完这话,他抢过江以沫手中的花,塞到苏锦怀里,“她这花送你的,赶紧签收,让她走人。” 苏锦有点没听太明白,倒是江以沫反应快点,赶紧道:“苏小姐,你的花,帮忙签收一下,顺便我再拍个照,麻烦你配合一下。” 苏锦这才反应过来,这女孩真是来送花的,跟老板没有半毛钱关系。 花也签收了,照片也拍了,江以沫按说是应该走的。但是,她想到自己停在门口的小电驴,“霍总,留个电话吧。要是我那小电驴没事,咱们就当今天没遇见过。但要是我那小电驴坏了,我也不要你赔新的,给我修好就成。” 霍一宁朝江以沫伸了手,江以沫赶紧把自己的手机给递上,霍一宁拿过手机在上面输入了一串号码,很快,自己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行了吧?”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挂掉,然后把江以沫的手机递回去。 “行。” 江以沫拿回手机就往外走,只是她一边走一边就在想,难道上次摸他脸,他知道是谁摸的?那上回在还阳道他也没有提过,这怎么突然就要告到阴司那边去,抽的到底什么风? 是,她是摸了他的脸,但就摸一下,又不少块肉,干嘛那么小气,还记到现在。 之前还说要交朋友,说什么互相帮衬,就这样帮衬?背后下刀子?可以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出了门的江以沫看了看自己的小电驴,好像轮胎有点歪了,别的地方也掉了点漆,倒是问题不算大。 不过,骑回去怕是不行了,好在不远,可以推着走回去。 一边推着车走,江以沫就在想这个事,真要告到了阴司,她成什么人了。 于是,她看着四下无人,便掏出另一部手机来,给齐霄发了条信息。 “齐大人,请教个事。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说判官调戏别人,算什么罪?” 消息刚发出去不到十秒,齐霄就回复道: “调戏?谁这么想不开调戏你,快说出来让我看开开眼。” 江以沫看到回复,就想伸只手到手机里去,然后把齐霄那张好看的脸给欺负哭。 “怎么,真有这么重口的?他是没见过女的,还是眼神不好。阴司地府也有不少花容月貌的姑娘,难道是图你丑得没人抢,还是图你是皇亲国戚?” 齐霄又补了一句。 “齐大人,现在是不想好好玩耍的意思吗?我丑,我很自豪,你羡慕吗?” 齐霄:你牛 b!说吧,到底什么事,你要是闯祸了,赶紧说,看看还有没有机会补救。 江以沫:什么叫我闯祸,我一直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我就是替朋友问问。 齐霄:我说莫大人,你在阴司有朋友吗?就你那小气劲儿,谁跟你做朋友。之前说好的给我发白包呢?我信你个鬼,你个丑八怪! 江以沫赶紧回复道:齐大人,齐美人,上回我不是让银行给吓着了嘛。这样,等我来上班,一定给补上。你先跟我说说,这判官要是调戏男人,在阴司是个什么罪呀? 齐霄:莫大人,你先说清楚,到底调戏的是男人,还是男鬼?这中的差别大了去了。你要是调戏的是男鬼,我估计,在阴司,人家就只能吃个哑巴亏,谁敢真告你。但你要是调戏男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江以沫:怎么个另当别论? 齐霄没有回复,而是把电话打了过来,“你真调戏了男人?我说怎么一下班你跑得比兔子还快,从来没见你在阴司逗留,敢情这是到人间耍流氓去了。难怪上回秦九拘魂,文书上都写了,说得了你的相助。 别说我没提醒你啊,你要调戏一般的男人,人家可能真不会把你怎么样,毕竟也够不着,顶多被你缠上倒点霉。但你要是调戏了有能耐的,闹到了阴司,那可就不是闹着玩得。你是判官,知法犯法,就算是大大老板也保不了你。” 齐霄说了一大串,就跟神算一样。 江以沫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叹了口气。 齐霄见她不回答,便知自己说中了,又道:“赶紧去人间摆平。我说你这丫头,阴司那么多鬼不好吗?非得招惹人,有那么想不开吗?” 第23章 是我长得太招人了? 摆平? 怎么个摆平法? 总不能跑到霍一宁面前说,自己就是莫愁,调戏这事私了。 她就这么推着车往回走,走了没多远,那辆小电驴突然就推不动了。她也就使了点劲,大概是劲大了一点,结果,前轮很不争气地脱落,彻底罢工。 江以沫有点傻眼,索性把那小电驴一推,干脆不要了。 回到自己的花店,江以沫就关了店门,躲在最里边窝着,离魂而出。 白日里她是极少以判官的模样出现,虽然也有,但三年里,那种时候一只手都数得出来。通常都是阴司那边有召唤,不然她都是准点上下班。摸黑而去,又摸黑而回。 大白天的,穿了一身紫色判官袍就这样在大街上飘着,她自己都觉得新鲜,还有点刺激。 飘飘洒洒地就到了中元文化技术研究发中心的门口。 之前来的时候,她就看到了,门口有符,主要是阻挡一些孤魂野鬼乱入。但这种符对阴差或是判官没用。 江以沫很快就飘了进去,穿过刚才的院子然后顺着窗户又进了屋子。 苏锦和几个人在一起讨论工作,她四下寻找着霍一宁,暂时还没有发现。于是便往楼上飘去,刚上楼,就听到霍一宁的声音。 “明天......我看看......这样,明天上午我一早过去接你们......不麻烦,我最近都住南城根街这边,过去也很方便......好......明天见。” 霍一宁挂了电话还没回头,就觉得屋子里有点不对劲,好像有东西进来了。 他知道,苏锦就在楼下,大门外也有符,一般的东西进不来,除非...... 他赶紧跑到楼梯口,朝着楼下大喊了一声,“苏锦!” 苏锦听到叫声,赶紧应了一句,在楼下仰着头往上看,“怎么了,霍总?” “大家......都没事吧?” 霍一宁这话问得特别奇怪。 也不怪他会这样问,虽然他是看不到鬼,也看不到阴差,但每次无常来勾魂,只要他在附近,都会有异常的感觉,好像总是能感受到阴气一般。 比如上次几车追尾,车子还没撞,他就知道这里会死人。但这种事,他无法阻止。 而这一回是在他的研发中心有这种感觉,他自然以为是有员工可能马上要嗝屁了。 苏锦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同事,虽然今天老板一回来就很奇怪,还有点焦躁,但刚刚霍一宁问这问题的时候,她也感觉到屋子里有点异常。 苏锦几乎是秒懂霍一宁的意思,回头喊了一声:“大家看看,是不是所有人都在?” 很快便有了答覆,说是除了两个出差的,其他人都在。 霍一宁在楼上听到了下面人的回答,但那种感觉还是很强烈,他下意识地看看四周,又道:“你先看着大家。” 江以沫并不知道霍一宁这种反应是什么意思,眼见着二人跟打哑谜一样,像是说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霍一宁站了半分钟,见楼下也没什么动静,这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他刚坐下,拿了杯子想喝口水,发现杯子自己长腿跑远了。明明......明明个屁,那杯子就是跑了。 他伸长手臂想拿过杯子,但杯子就在他的眼底子底下往外挪了挪。再一伸手,那杯子又挪了几分,半个杯子悬在了桌沿边上,满满一杯水,既没有歪,也没有倒,更没有要掉下去的意思。 “这位朋友,有话不妨直说,一个杯子真没那么好玩。” 霍一宁话音刚落,就朝那杯子扑过去,真真是救杯子于危难。但比救回杯子更让他诧异的是,他好像刚刚碰到了一只手,有点凉。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21节 杯里的水洒了些出去,他的手指也湿了,把杯子拿回桌子中央,他才抽了纸巾来擦了擦手。 江以沫甩了甩手指上沾着的水,飘到了霍一宁的旁边。此刻,霍一宁只觉得右边耳朵似乎有些凉意,他回头看窗户,窗户都关着,没有风进来。 此时,霍一宁不知道,自己的脸离着江以沫那张丑脸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差一点就给撞上了。 好险。 江以沫在心头叫道。 霍一宁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怎么,来都来了,还不好意思说点什么?要实在不好意思,写出来也行。” 霍一宁说着拿了纸笔出来,放在一旁,示意对方可以写在那上面。当然,他并不确定对方能不能在上面写字,只是他觉得,既然对方能让杯子移动,那写字应该不算难事。 江以沫觉得这人还真有点意思,也就拿起笔来写了一句:谢谢你给我烧的钱。 霍一宁并不知道来的是谁,但看到这几个字后,顿时就笑了,“原来是莫大人,我还正担心你呢。” 江以沫赶紧在纸上写道:为什么? “我听说,判官不能走还阳道,怕你已经魂飞魄散。”霍一宁说。 什么? 判官走还阳道会魂飞魄散? 怎么没有人告诉她? 她赶紧掏出阴司手机,给齐霄发了条信息。还真别说,自从跟齐霄打了一架之后,但凡有她不知道的事,她都问齐霄,毕竟齐霄在阴司几百年了,简直就是阴司地府的百科全书,可是比她翻那又厚又重的判官手册快多了。 很快,齐霄回复道:判官不能走还阳道,这不是基本常识吗?什么叫还阳道?当然是没到死期的生魂要活回去走的路。都做了判官,早死透透的了,去走还阳道,这是多想永不超生吗? 看到齐霄的回复,江以沫险些没跌坐到地上。 是她语文没有学好,还是名词解释太欠缺,当时脑子怎么就抽了,会想陪着霍一宁去走还阳道。她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是生判官,不然这会儿都该散得连渣都没了。 “你该不是还想去还阳道试试吧?”齐霄见她没回复,又追了一条信息过来。 “没有,绝对没有。这不是你上次让我送那生魂去还阳道,我这会儿突然想起来,就问问。” 江以沫心想,幸好没把自己也走了还阳道这事跟齐霄说,不然她这生判官的身份就露馅了。 齐霄的资讯很快又来了,这回是一条语音。江以沫点开之后,就听得齐霄的咆哮:你个丑八怪,老子很闲嘛,还得当你的百科全书。再有这种屁话来问,咱俩就绝交。 江以沫呵呵了两声,嘟囔道:“我跟你又没什么交情,绝交?威胁谁呢?” 收起阴司那只手机,江以沫发现,霍一宁正侧头看她。 不对,霍一宁看不见她,但那眼神,怎么就像是正在看她一样。她不太确定,伸手在霍一宁眼前晃了晃,确定他是真的看不见之后,才叹了口气,“看来,是我想多了。” 那知道,霍一宁问了一句:“你想多了什么?” what? 他听得见? 不是吧? 江以沫只觉得头皮一紧,试探着问了一句:“你能听见我说话?” 霍一宁摸了摸额角,“我想,你可能希望答案是否定的。怎么办,好像不能如莫大人的意。” 江以沫倒抽了一口凉气。 难怪他知道上回是自己调戏了他,就算他看不见,但那么多野鬼都看到她在,保不齐有哪个嘴巴不紧的,到处哔哔,结果让他给听到了。 所以,之前他那般气急败坏的回来,还撞了她的车,就是因为听到了这事? 不过,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小气,就摸一下,哪算什么调戏。顶多,顶多就是开个玩笑。哎呀,谁让他长那么好看,没控制住嘛,怪她吗? 江以沫觉得调戏这罪名有点冤,但齐霄说得好像挺严重的,这要不私了,真要闹到阴司去了,她可怎么办? “莫大人?”霍一宁哪知道江以沫这会儿想什么,没听见她说话,便叫了一声。 “霍总,我在,我在。那个,上回你说要跟我做朋友,还给我烧了钱,我也是真心想跟你做朋友。你看,既然咱们是朋友了,那能不能商量个事?” 霍一宁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说过跟她做朋友,因为真的不记得了。但钱都烧了,而且还烧了不少,自然是能做朋友的。更何况,跟判官做朋友,他霍一宁也是头一回,求之不得。 “当然。莫大人有事尽管说。” 霍一宁侧头看她,虽然不是真的看得到,但根据说话的声音来判断,人家是站在他的右边。 “你看啊,既然是朋友,咱们偶尔开个玩笑,应该无伤大雅吧?”江以沫赶紧趁热打铁。 霍一宁点点头。 “既然能开玩笑,那......我就是摸了你下巴一下,这不算调戏吧,你没必要还得因为这点事,把我告到阴司去吧?再说了,我摸你,那也不是我的错,谁让你长得那么好看,我就是没忍住......” 江以沫后面的话越来越小声,毕竟,她还是要脸的。 霍一宁听到最后,也就笑了起来,“所以,莫大人的意思是,是我长得太招人了?” 第24章 你担心我? 霍一宁本来不知道那天晚上是谁摸了他,结果,这里还有个不打自招的。 但是,她这么快就知道自己要去阴司告她了吗? 研发中心与阴司秘书处的局域网还没有建好,苏锦难道是用别的方法已经通知了阴司那边,所以这位莫大人才火急火燎地跑来找他的吗? 霍一宁这会儿想得有点多,而江以沫还真被他给问住了。 可不就是你长得太招人了嘛,所以她才没有忍住。 “霍总,既然都是朋友了,这事不得好说好商量。你要真把我告到阴司,那我......” 江以沫心想,要不要哭一个给他看呢。 虽然他是看不到自己,但能听到声音,这并不影响发挥。而且,没准能发挥得更好。 “我才在阴司供职三年,还是个萌新判官,你要是到阴司告我调戏你,那我这判官估计是做不成了。这叫知法犯法,是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我倒是不怕丢了工作,受那些刑法,顶多也就是被鞭子抽得魂魄都快散尽了。”说到这里,江以沫哭得更狠了些,这哪里是不怕,这是怕得要死好嘛。 随即,话风一转,她又哭道:“比起受那些刑法,我更遗憾咱们的友谊。你是我做判官以来的第一个朋友,像我这样的萌新,本来就在阴司受同事排挤欺负,没有同事跟我做朋友,好不容易有你这么个朋友,还这么大方,结果,说没就没了......” 江以沫的假哭听起来真是声泪俱下,哭的声音比平时真哭还像那么回事。 其实,她也没哭过几回。小的时候不说,长大之后,也就是父母去世哭得狠些。打那之后,像是眼泪都流干了,也就没再哭过。 现在发挥起来,还得酝酿一下找找找感觉。 幸好,霍一宁也看不到她,不然,她这假哭没眼泪,戏就有点差了。 “你这怎么还哭了。”霍一宁都没哄过女孩子,更别说哄女鬼了。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都不知道怎么哄。 “我都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了,还不能让我哭一哭。搞半天,你给我烧钱,就是想赶紧送我下地狱,哪有你这样做朋友的。还说什么彼此帮衬,原来你们人都是这样帮衬的,这也太虚伪了......” 刚刚江以沫还在惋惜友谊没了,转眼又数落起朋友来,真是女人的脸......不,女鬼的脸,说变就变。 霍一宁听她越哭越厉害,连说带哭,把他一顿数落,但又看不到人。只是心想着,这位莫大人本来就长得丑,这会哭起来,怕是更不能看了。 但庆幸的是,她如今安然无恙,没有魂飞魄散,这就是好事了。 “那个,莫大人,这个吧,我得解释一下。我呢,不是真想告你,就是......就是怕你魂飞魄散了。想打听你在阴司的消息,但又不知道怎么打听,所以就......找了这么个由头。” 江以沫听得有点糊涂,“怎么个意思?我冒着天大的危险陪你走还阳道,你还希望我魂飞魄散。你们人,都这么坏心眼的吗?” 江以沫虽然这样嚷嚷着,但她更奇怪的是,霍一宁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找这种由头? 难道不是知道自己摸了他吗? 她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莫大人,这回算我对不起你,我考虑不周。你先别哭了,要不,我让苏锦再跟阴司那边说说,就说这是个误会。我这也是关心则乱嘛......” 关心则乱,这个词都用出来了。 霍一宁自己也没想到。 不过,江以沫倒是真止住了假哭,但做戏做全套,还假装抽泣了几下,“谁跟你说判官不能走还阳道的?” “难道不是?”霍一宁也觉得奇怪,反问道。 “哦,这个嘛......一般来说,判官确实不能走还阳道,毕竟那是生魂还阳的路。但是,总有例外嘛......不过,这是阴司地府的秘密,你就别打听了。” 江以沫这会儿只能胡编。 老天爷呀,这差点就露馅了。 她是生判官,自然也是生魂,她走还阳道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是,人家不知道她是生判官呀,齐霄也不知道。 她赶紧又问:“你还跟谁说了我陪你走过还阳道?” “也没跟谁说,就是跟玉皇观的柳道长提了一句,但没说是你。你放心,这种事,我肯定不会随便跟人说的。你没事就好,我这火急火燎回来,还把人家花店小姑娘的车给撞坏了,回头还得去给人家修车。看我这做朋友的,够诚意吧?所以,你就别哭了,我也没法给你递个纸巾......” “所以,你很担心我?”江以沫这话问出口后,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她说的什么呀? 齐霄是让她来摆平这件事的,没让她说这些屁话的。 什么担心不担心,她那张阴司第一丑的脸,霍一宁只要脑子没坏,就不可能生出担心这个词来。 霍一宁听到这话心里也咯噔一下,他真没想过什么担心不担心,就是吧...... 这都着急了,怎么说呢? “咱们不是朋友吗?”霍一宁好歹是给自己找到一个解释。 瞧霍一宁这回答,江以沫在心里鄙视‘朋友’这个词。 “是,朋友,朋友。那什么,霍总,我来就是为这事,既然咱们都说清楚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对了,有个事还得再提醒你一下。下回,你要是再给我烧钱,别烧支票,支票到了天地银行取不出来。你都不知道,天地银行有多坑......” 江以沫本来只是想提醒一句,但一说到天地银行,她就忍不住吐槽,所以话就不知不觉地多了。 霍一宁听着她喋喋不休地叨叨,居然也没有觉得无趣,反倒是越听越觉得有意思。直到...... “霍总!”苏锦敲门进来。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22节 江以沫立马闭了嘴。 “什么事?”霍一宁这才回过头来,苏锦一进来就觉得屋里有些不对劲,她下意识地四处打量,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江以沫飘到了霍一宁的椅子后面,虽然苏锦根本看不到她,但她总觉得,刚刚苏锦打量的眼神,好像是知道她的存在一样。 “哦,刚刚已经跟阴司秘书处构建起了局域网,你之前说的事,现在就办吗?” “之前的事?”霍一宁这会儿有点脑子短路。 于是,苏锦提醒了一下,“就是你被调戏.....” “哦,不用了。那就是个误会了。对了,你跟那边联系一下,听说咱们这边烧过去的支票,天地银行取不出来,看看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了解清楚之后,可能要再调整纸币的印制。” “有这事?”苏锦也很意外。 “我也是刚得到消息,你赶紧着手去办。” “好,我会跟那边沟通。” 苏锦站在那里却没走,霍一宁给了她一个眼神,似乎在说,你还站在这里干嘛。 苏锦虽然也看懂了,但她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霍总,真没事了?” “苏总监还有事?”霍一宁反问。 苏锦挑了挑眉,给足了霍一宁暗示,但霍一宁并没有接招。好吧,看来,是她多事了。她只得笑了笑,“霍总,那我先去忙了。” 苏锦离开之后,霍一宁脑子里便跳出来一个问题,既然苏锦还没有跟阴司那边联络,那莫愁判官是怎么知道自己要告她调戏的呢? 这个问题才跑出来,就被江以沫的话给打断,“这位苏总监好像很厉害。” 霍一宁听到声音,赶紧回过头去,“你刚刚躲在我后面?” “我这哪儿是躲,我就是......”江以沫一时语塞,她确实不是躲,就是觉得苏锦好像知道她的存在,这种感觉不是太舒服。 “她家历代都是吃阴阳饭的,可能知道你的存在。”霍一宁道。 “难怪,那我还是赶紧走吧。”江以沫正要往外飘,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又道:“以后,你别随便往死人的地方凑,容易被无常勾错魂,我可不想再陪你走还阳道。” 江以沫说完这话,就从窗户飘了出去。 “原来,我是因为在死人旁边,所以才会被勾错魂?”霍一宁自语道。 虽然从前他多少也有那种感觉,因为每次被勾错魂,旁边必定有人死了。但这话从一个判官嘴里说出来,也就证实了他每次被勾错魂的原由。 江以沫刚刚从窗户出来,就看到苏锦站在院子里,她本来也没在意,但苏锦突然转身,手里晃着一把桃木剑,就朝她刺过来。 苏锦的速度很快,那桃木剑闪着火焰一般的红光,就那样擦着她的衣角过来,紫色的判官袍立马多了个口子。 江以沫有点心疼判官袍坏了,但苏锦并没有给她心疼的时间,第二剑又刺了过来。 判官笔随心而动,立马变成了长鞭,瞬间缠上了桃木剑,就那样在空中纠缠。长鞭的银色光芒与桃木剑的红光相映成辉,苏锦拿剑的手觉得有些吃力,深感这可不是一般的鬼,力量之强大,是她之前从未遇见过的。 屋里的人都不知道外面打起来了,就算有人出来看见了,大概也只觉得是苏锦一个人拿着把木剑锻炼身体,绝然想不到别的地方去。 不过,就这么一会儿,苏锦的额头上已经出了汗水。 江以沫心疼着坏了的判官袍,也不想跟苏锦在这里纠缠,抓着长鞭一甩,那桃木剑就被甩了出去,苏锦只觉得掌心发烫,整只手都有些颤抖。 很快,地上出现了几个大字,“判官公干,借道!” 看到这几个大字,苏锦才吐了口气,难怪会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居然是判官。 她双手一拱,“不知是判官大人,一场误会!” 江以沫并没有给她回应,这会儿已经飘出去了。 第25章 轮回井那边排队又是怎么回事? 夜黑风高,还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 都说春雨贵如油,但江以沫却不太喜欢下雨。因为下雨潮湿,而春雨一下起来就会连着好几天,花店里的花很容易得灰霉病。这种病传染很快,玫瑰几乎都会遭殃,扔得可都是钱呀。 穿着那破了口子的判官袍往阴司地府飘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季节性的原因,每年总有几个时间,死人会扎堆。 这不,黄泉路上的鬼可是比往日多了许多。 江以沫飘得很快,快到阴司的时候,正好看到秦九带着他的汤玛斯小火车要进阴司,便飘到前面去打了个招呼。 “秦九,你这是索了多少个,我在后面看着可是一长串,跟个长蛇阵一般。” 秦九见到是江以沫便吐起了苦水,“大人,别提了,今年春天死的人特别多,我都没休过周末了,天天加班。你看,我这勾魂索都快有包浆了。今晚就这一趟,就二十好几个,给我累得呀......不说了,我得赶紧去交差,这手机里的订单一直响,不知道还得跑几趟呢。” 秦九闲话了两句,赶紧带着他的汤玛斯小火车进了阴司地府。 江以沫回头看了一眼,赶着回阴司的无常还不少,每个无常后面都托了一长串鬼,看样子这往后判官的工作量怕是只增不减了。 去七殿开工之前,江以沫去天地银行的提款机上取了点钱,三年的工资,她从未动过。这要不是答应了给齐霄发白包,她这钱估计永远都不会动。 取了钱回七殿,就见齐霄站在七殿外面跟黄大人说话。 这黄大人到底叫什么,她还真没有打听过,但上回一起办过案,比之阴司其他判官,那也算是熟悉的同事了。 凑过去一听,原来黄大人是在说最近轮回井那边排队等候的鬼太多,看看秘书处能不能想点办法。 据说,有些鬼都排了几十年了,都还没有等上轮回。 “还有排了几十年都没有等上轮回的?”江以沫插了一句。 “你以为轮回那么容易?这得讲积分的。算了,跟你这种自己业务都还没弄明白的家伙讲别的,也是对牛弹琴。” 齐霄的吐槽,江以沫无力反驳,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然后拽了齐霄到边上,从兜里掏出一个白包来,“来,齐大人笑纳!” 齐霄接过白包,捏了捏那白包的厚度,侧头在江以沫耳边问道:“不是支票吧?我可不收那玩艺,只能看,不能用,白瞎。” “哪能啊,给你齐大人的,肯定是毛票,每一张都是纯手工制作,真得不能再真。” “真个屁。如今人间都是机器做毛票,哪还有纯手工做的,所以这玩艺才不经花。还是从前好啊,每一张,那都是心意。” 齐霄虽然说得这么嫌弃,但那手已经把白包给塞进怀里。 黄大人在旁边看着他二人咬耳朵,还有刚刚江以沫塞的白包,颇有些不耻,猛甩了一下衣袖,很是不屑地道:“两位大人,道不同,告辞!” 嘿,什么叫道不同? “齐大人,那个黄大人好像不太高兴了,他该不会去告我行贿吧?”江以沫问道。 “他嘛,臭书生,死脑子。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你发财了,给哥哥发个白包,让哥哥高兴高兴,哪能算行贿。咱们这叫兄妹情深,他那种书呆子,不懂。” 江以沫心头呵呵,这一个白包,还换了个哥哥? 还是个...... 算了。 哥哥就哥哥吧,在阴司有个当官的哥哥也没什么坏处。 “那哥哥,小妹我就先去干活了,咱们回头聊。” 江以沫正准备飘走,就被齐霄一把给拽了回来,然后拉到没鬼的地方,低声问道:“调戏那事,摆平了吗?” “哥哥放心,摆平了。” 齐霄一脸狐疑,“没骗我?” “哪能骗你。你放心,没事了。不要小瞧妹妹的能力.....” 这回倒是换齐霄呵呵了。 “行啦,去干活吧。哎哟,头疼死了,老板休假没回来,这一堆的事呢......” 齐霄叨叨着往外飘去。 江以沫到了自己的审判室,这才发现,今天的卷宗有点多,堆得跟小山似的。看这工作量,怕是凌晨三点下不了班。 她叫了阴差过来,“最近好象死人不少,怎么回事?” “回大人,这不是春季流行病比较多嘛,像一些年纪大的人,本来又有一些病痛的,好不容易扛过了一个严冬,但最终还是被一场流行病给干掉。听起来挺荒谬,但这种人还不少。所以,每年这个时候,黄泉路上就比较拥挤。等下个月就好多了。” 江以沫以前是上一休四,一年也没上几天班,对春天死人多,还真没太有感觉,听阴差这一说,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 “那轮回井那边排队又是怎么回事?”江以沫想起刚刚齐霄和黄大人说话来着。 “那边啊......我听那边的同事说情况确实比较严峻。主要是最近这些年,死的人越来越多,但出生的人越来越少,投胎也得排队攒积分。我最近听说,咱们七殿活儿太多,已经开始在等待排队投胎的阴魂里挑选合同工了。虽然合同工没有编制,但好歹有工资啊,至少能维持在阴司的生计。不然,就阴司这个物价,就靠家人清明、过年烧那点钱,真不够花......” 阴差跟江以沫八卦起来,还就停不下嘴。 三年了,江以沫倒是没发现,跟着他的这位阴差居然这么能说,要不是自己打断了他,估计还得哔哔。 “那个......你叫什么来着?”江以沫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阴差的名字。 但不等阴差回答,她又道:“算了,以后再说,你把阴魂押进来,赶紧开工,早点下班。” 是的,江以沫每天都在希望早点下班。 但今天,注定是一个要加班的日子。就跟她预料的一样,堆成小山的卷宗全都审完之后,天都快亮了。 她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往七殿外面走。正好看到秦九也打着哈欠出来,一人一鬼也就那样遇上,秦九赶紧凑上前来,“大人,你也才下班?” “可不是嘛,你们最近是跑断腿,我们也没闲着,都一样累。” “大人,这相请不如偶遇,要不,我请你吃个早餐。前两次都多亏大人帮忙,我都还没来得感谢。还请大人千万不要推辞。” 请吃早饭? 阴司地府的早饭? 江以沫怕自己吃了会闹肚子。 “吃早饭就算了,我这困啊,得回家去补补觉。”江以沫说着又打起了哈欠。 “大人,其实我还有个事跟你请教。”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秦九这才把江以沫拉到了一边,看看四下无鬼,这才道:“就上回那个生魂,我都把他勾错两回了。” 江以沫点点头。 “昨天我跟一个同事发牢骚,正好说起这事。你猜怎么着?”秦九还来了个吊味口,江以沫翻了个白眼。 “大人,你好歹配合一下嘛。”秦九笑道。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23节 “嘿,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赶紧说。”江以沫有点不耐烦,主要是困啊,天也快亮了,她这赶回去都睡不了几个小时,就又得起来干活,就是驴都没有她这么辛苦。 “我那同事说,那个生魂第一次被勾错到阴司的时候,只有六岁,之后,每年都会被勾错一次。上次他说还阳道太熟,我还当他是吹牛,搞半天,他是真走了很多回还阳道。大人,你跟大大老板是亲戚,那生魂到底什么来头,你给透露一下,我保证不对别的鬼说。” 江以沫心想,就你那破嘴,不说? 她可信不过。 “你上回不是说他跟老板是亲戚吗?难道不是?”江以沫反问。 秦九愣了一下,他有跟莫大人说过生魂是泰山王亲戚? 没有吧? 但这话,他好像是说过,但肯定没跟莫大人说过。 “这么说,真是亲戚?”秦九又问。 “我说秦九,没脑子也有点常识嘛。老板是多想自己亲戚绝命,还每年都让亲戚来阴司走一趟?有这么串门子的吗?” 秦九一想江以沫这话,觉得也有道理,“那......” “少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干你的活,没事就提升一下自己的能力,别再像上回一样,连个吃阴阳饭都制不住,还让给人甩出去了,你也要点脸。” 秦九被江以沫这样一说,也觉得老脸羞得很,连声道:“大人说得是。” 可是,秦九心里想的是,陈老头,你给老子等着。等你一项项刑法都受够了,老子再把你提出来慢慢折磨。 第26章 卖花的,你笑得有点假 江以沫开门晚了。 没办法,天快亮才回来,也就睡了三四个小时,她要不是惦记着不开店,店铺一天的租金就白交了,那就真在家里睡上一天。 给花儿们都换了水,又把坏掉的花都挑出来,然后打扫一下卫生,早饭和午饭也就一起吃了。 一边吃着炒面,一边在手机上订货。 三八节过了之后,暂时也没什么节日,花材的价格也低了些,但也就意味着生意也没多好。 外面还下着雨,她也不敢把货进多了,这要一得起病来,就得全扔。她嘴里吃着东西,回头看了一眼放包装纸和带子的架子,好像包装纸也得进一点,高级的花,还得用上高级的包装纸,那样才能更好地展示出花的品质来。 回过头来,就见门口停了辆车,然后有人从车上下来。 下雨天本来就没生意,见到有人来,她赶紧放下筷子,进来的是王姐,就是那个挺有钱住别墅,还常让她送花的女人。 “王姐,这么大雨,你怎么还出来了,要花让我给你送多好。”江以沫很热情,因为每次这位富婆过来,买的花都不少,并且只买贵的花,便宜的都不能要。 “正好路过,在吃午饭?”王姐随口问着,眼睛却盯着花桶里的那些花。 “吃完了。王姐,看看这回要些什么花?”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各十枝。”王姐指的是几种玫瑰,“百合嘛......也来两枝。就这么些吧,你下次进点进口的花,品质要最好的,就是我最喜欢的那种,到货了给我送过来。” 王姐买花,一向豪横,有些进口的玫瑰贼贵,她都很少进货,因为怕卖不出去。 江以沫满口答应,快速拿了张包装纸给王姐把所有的花包在一起。 王姐买花,都是用来插花的,所以都不需要江以沫包装,她把一大把花递给王姐,然后又收了钱,送王姐出来时才发现,车上还坐了一个人,是霍一宁。 江以沫朝他点点头,霍一宁也微微点头,谁都没说话。 送走了王姐,江以沫这才回去吃她的炒面,好像有点凉了,也就凑合吃完。 吃饱了肚子,江以沫也闲着无事,便看了看阴司手机。罚恶司的判官群里都在说最近太忙,案子太多,希望上面能添加点人手。 不少人还@齐霄,毕竟他还管着秘书处,能跟老板说得上话。 江以沫把几百条群聊看了一下,除了抱怨案子太多,就是在说轮回井那边的事。 她还真没去轮回井看过,据说这轮回井并不是每天都开,是一个月开一次,但凡是那个月内该去投胎的,都会统一送入轮回井。 以前的话,轮回井排队就只能天天在那里等着,自从阴司地府进入 5g 时代之后,轮回井排队也都是在网上排,不用阴魂到那边去候着。 但是,因为这些年出生率降低,所以投胎的阴魂也随之减少,阴司地府的鬼也就越来越多。鬼一多了,要吃要喝要住,自然物价也就涨了。 “现在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结婚了也不生孩子,搞得咱们阴司地府那么多阴魂无法投胎。再这么下去,阴司都要鬼满为患了。”一个判官在群里报怨。 “都说现在养孩子成本太高,好多年轻人都躺平了,谁还为养孩子努力。没有孩子,甚至没有老婆,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逍遥自在。”另一个判官说。 “不结婚,不生孩子,等他们死了到了阴司,排队投胎排上个几十年,他就知道没孩子是多么惨绝的一件事。”说这话的是黄大人。 “黄大人,话也不是这么说。咱们这阴司地府,没后人给烧钱的那也不少。也不都是没后,有些后人活得好好的,人家不给你烧,你还能怎么办?最多也就是诅咒一下后人倒楣,但有几个真会诅咒自己的后人,都还抱着点后人哪天想起我的期待呢。这不,眼看就又要到清明了,绝对的几家欢喜几家愁。” 大家说得正热闹的时候,齐霄发言了。 “我说一个个的都这么闲吗?平常开会让你们发表意见,屁都不放一个。现在倒是一个比一个能说。怎么,自己躺在坟里太寂寞,那就来阴司加班,我跟老板说,给你们发加班工资。” 齐霄这一嚷嚷,群里顿时鸦雀无声。 江以沫也没再看热闹。 快清明了,她也得去看看父母了。一转眼,父母也走了好些年了,若是父母还没有投胎,她现在回阴司去查找,说不定还能在阴司见到父母。 想到这个,江以沫就想起身去关店门。 霍一宁却在这时候进来。 “霍总?” 江以沫心想,总不会是又来买花吧。刚刚明明把车停在门口,王姐进来买花,他都没下车,这会倒回来买花,难道还怕王姐笑话他。 “买花?”江以沫问道。 “不买花。你的车,多少钱?” 霍一宁也是后来发现江以沫的车放在路边,轮子已经掉了。奇怪的是,那车应该是放了好几个小时,他是天黑出来吃饭才看到的,也没上锁,居然没被人捡走,好像为的就是让他看到。 “你要赔我车?”江以沫心头一喜。 “我说了,坏了就赔你一辆新的。你那辆车轮子掉了,不是一直停在路边嘛。” “哦......钱就算了,要不,你给我辆差不多的,能骑就行。”江以沫知道,不义之财要不得,所以也没敲霍一宁竹杠。 霍一宁本来都准备赔她一辆新车的钱,发现这丫头居然还不要钱,也就点点头,“行,下午让人送车过来。” 霍一宁说完转身就要走,但在门口又停住了。 他回过头来,看着江以沫,眼神有点奇怪。江以沫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刚才吃了炒面没有擦嘴,不然霍一宁那眼神为什么那样。 她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下嘴,“霍总还有事?” “你昨天......” 他说了半截打住。昨天莫愁飘走之后,霍一宁又仔细想了想,发现一个问题。苏锦还没跟阴司那边联系,莫愁怎么就知道他要告她调戏呢? 他这话,就说过一回,当时听到的除了苏锦也就是花店小妹。研发中心的院子,孤魂野鬼也进不来,不太可能有谁给莫愁通风报信。想来想去,也就花店小妹最可疑了。 本来准备离开的他,反倒开始往里走。江以沫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下意识地退了几步,毕竟花店本来就小,他往里走,自己就得往里退。 霍一宁再次打量着这间花店,虽然他上次来就看过,但这一回看得更仔细些。店里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好像有些阴冷。 “霍总,你找什么?”江以沫跟着他的视线走。 “没什么。你这里不卖菊花吗?” “菊花?”江以沫愣了一下,“哦,最近都没卖菊花。但霍总如果需要的话,也可以......” 江以沫心想,不对呀,就算霍一宁的中元文化要给人布置葬礼,那也不会从她这里拿菊花。毕竟,布置葬礼的用量比较大,他们肯定有专门的进货管道,价钱更低,花的品质也更好,没道理从她这里拿货。 “那你可以进一点,应该好卖。”霍一宁的视线回到她的脸上。 “霍总,这还没到清明。就算是到了清明,历年,我这店里的菊花也卖得很少。一般来说,那几天市场里就有推着小车卖菊花的,价格更便宜。再不然,就是像你们中元文化的门店,也会有菊花出售,价格也比我这花店的便宜,毕竟你们的量更大。” “你说得都没错,但我说的也没错,不信你试试。” 江以沫陪着假笑,头一回遇到还有人来指导她怎么卖花的。她也不吱声,觉得这个天不是太好聊。 霍一宁也没有多说,站了一会儿,就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再次回过头来,“卖花的,你笑得有点假,还不如不笑!” 江以沫听到这话的时候,真想给霍一宁的后脑勺来一下,怎么说话就那么讨厌呢。 明明昨天她还觉得,这个男人还不错,还担心她,怕她魂飞魄散。 得,是她想多了。 第27章 找人捡骨 江以沫惦记着父母可能还没有轮回,所以下午早早关门,就离魂去了阴司。 遗憾的是,她对轮回井那边的情况不了解,在阴司混了三年,也没几个熟悉的同事。 本来想跟齐霄打听,但齐霄太精明,怕被发现,这就想到了秦九。 秦九也在阴司待了几百年,肯定不少认识的阴差。所以,她特地去了无常那边,要来了秦九的电话。 秦九这会还在自己的坟头里睡觉,被电话吵醒的同时,他还听到点别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金属物砸在石头上一般,一下又一下,铿铿作响。 “喂,谁呀?”秦九打着哈欠问了一句。 “秦九,我,莫愁!” 秦九这可有点意外坏了,莫大人居然给他打电话,忙从棺材里坐起来,“莫大人,什么事啊?” “你在哪儿,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我?在家呀。莫大人,要不,我给你个定位,你来我家坐坐?” 在家? 江以沫吐了口气,那就是回坟堆里了。通常来说,判官也好,无常或者是其他阴差,下班之后也是各回各家。所谓的家嘛,当然就是自己的坟头了。 当然,也不是每个鬼都有家。总有些鬼的家被毁了。比如说,城市扩张,修房修路,有些因为年头久远,已经找不到后人,或者是后人根本不管,不给捡骨迁坟的,自然也就被挖掘机给平了。当然就没了家。 这种情况,那就只能在阴司地府租房居住。 江以沫可没想去人家坟堆里串门,忙道:“那就不用了,我在电话里跟你说,也是一样的。是这样,我有个亲戚比我早几年走了,这几天听说轮回井那边鬼满为患,好些鬼等了几十年还没入轮回。我就想请你帮忙打听一下,看看我的亲戚是不是也还在排队。”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24节 “大人,这个好办,我那边有兄弟。你把名字和生辰发过来,我让兄弟帮你查,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秦九很爽快就答应了,这倒是让江以沫没有想到。她也是头回求人,不,求鬼。 “那行,如果查到了,我给你包个白包。”江以沫也难得大方一回。 “大人,咱们谁跟谁。你都帮我两回,这点事不算啥,你就等我消息吧。” 江以沫挂了电话,赶紧把母亲的生辰和名字都给秦九发了过去。 现在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两个小时,她确实来得太早了。闲着无事,便在七殿转了转。 白日里,判官们是不上班的,审案都在夜里。当然,这个白天和夜晚是针对人间来说,阴司地府是没有白天和夜晚之分的。 不过,无常倒是两班倒,白天夜晚都在人间忙碌,而这个时候进出七殿的除了无常,就是少数值守的阴差。 看到黄大人坐在小花园里哭泣,她是想装着没看到,直接给飘过,但又实在好奇,到底是谁能把黄大人给欺负了。 “那个......”她飘到黄大人身边,黄大人像是受到了惊吓,赶紧收起眼泪,“莫......莫大人......” “黄大人,我不是多事啊,就是你要是遇到什么事,说出来,没准儿我还能帮忙想想办法,毕竟,大家同事一场。” 江以沫看多了坏鬼哭,但还真没怎么见过判官哭,特别是像黄大人这种......怎么形容呢,按人间的话说,铁骨汉子,这得是多大的事,才能哭啊。 “莫大人,你能不能当作没看到。”黄大人虽然是请求,但语气并不软。 江以沫想着人家也要面子的,便道:“我是什么都没看到,就是想跟你聊聊。” “我没什么可跟莫大人聊的。”黄大人转身就走,根本不给江以沫再说什么的机会。 望着黄大人的背影,她叹了口气。也是,人家不想说,那也不能逼人家说。 江以沫只得回了自己的审判室,来太早了,也没个熟悉的同事,想扯个闲篇都难,所以她准备睡个觉,大概一觉醒了,就能起来干活了。 哪知道,她才往那椅子上坐,秦九就来了电话,江以沫心想,不会这么快就有消息了,赶紧接起电话来。 “秦九是不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呢,秦九就哭道:“大人啦,这可怎么办啦,我家没了......” 江以沫听着这莫名其妙的话,“你刚才不是还想请我去你家坐嘛,怎么突然就家没了?” “别提了,我家都要让人给毁了......” 在秦九连哭带喊的声音里,江以沫大概是听明白了,秦九的坟头即将让人给端了。 “那个杀千刀的,知道我家花了多少钱建的吗,说毁就毁,让我以后怎么活啊......” 江以沫特别想提醒他,你已经死了几百年了,早就不活了。但这话,没敢出口。 掘人坟墓,哪个时代都是损阴德的事。 “秦九,你先别哭,我去看看。” 江以沫挂了电话就往外飘。手机里有之前秦九发过来的定位,离得倒是不算远,她出了阴司就往秦九的坟头飘去。 在一片挖得七零八落的工地上,江以沫看到了正在试图阻止挖掘机工作的秦九。但是,他的阻止真没什么用,挖掘机可没客气,照挖不误。 江以沫飘过去把秦九拉了出来,“这样没用。” “大人啊,他们快把我的家给挖塌了,我以后可怎么办啊,没家了,没了,我还被罚了半年俸禄,也没个积蓄,这要是家毁了,我哪有钱在阴司租房......” 秦九哭得有些狠,江以沫也是没办法,只得让判官笔飞出来,卡住了挖掘机的操纵杆。 挖掘机突然不动了,开挖掘机的师傅以为是挖掘机出问题了,便朝下面吼了一声,“老板,机器出故障了。” 站在工地上戴了个安全帽的男人应道:“行吧,今天就先到这里,天也快黑了,明天再说。” 秦九见保住了自己的家,那叫一个泣不成声。想想最初江以沫见到他时,秦九的狠劲儿,再看看现在这个哭得奇丑无比的秦九,看来谁都有脆弱的一面。 工地上的人陆续离开,天也就暗了下来。 江以沫知道,今天只是阻止了挖掘机,但并不解决实际问题。 “秦九,要不,让你的后人来捡骨吧,给你另外搬个新家。这一片都拆了,你这里肯定是保不住的。”江以沫安慰道。 “大人,我都死了几百年了,早不知道后人在哪里,上哪儿去找人来捡骨啊。” 江以沫点点头,这一点她确实没有想到。 “那,你介不介意让跟你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捡骨。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是可以帮你这个忙。” 秦九本来都绝望了,听到这话,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他立马就跪在了江以沫跟前,“大人,如果你能帮我找人捡骨,另外安一个家,哪怕家里什么都没有,我都愿意。我秦九往后在阴司唯大人马首是瞻。” 秦九把头磕在地上,当然,他一个阴魂,并不能真的磕痛头,但就那么个意思。 这天晚上,江以沫跟罚恶司告了假,秦九因为家要被毁了,也请了假,准备在家住最后一晚。 江以沫回了益都,她记得上回霍一宁说自己最近都住在南城根街这边,于是直接就去了中元文化技术研发中心。 不过,霍一宁不在。 江以沫从楼上飘下来,见苏锦还在加班,便飘了过去。 江以沫一靠近,苏锦就发现了。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外面还在加班的同事,正欲开口,电脑荧幕上的资料夹就打开了,然后出来一个文档。 苏锦也不动弹,只是看着荧幕,很快上面就有了一行字。 “苏总监,咱们上回交过手。我有急事找霍总,能不能告诉我,哪里可以找到他。” 苏锦答道:“霍总回家了,判官大人有事,可以跟我说。” 江以沫想了想,这事跟苏锦说,苏锦能替她办吗? 大概不会吧。 所以,她又在键盘上敲道:“不行,霍总才能办。望苏总监告知。” 苏锦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判官,本来就很好奇。上次之后,她本来想问一下霍一宁,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要不要把地址给判官,苏锦也有点犹豫。 江以沫也看出了她的犹豫,又敲道:“苏总监,你们搭建好了与阴司秘书处的局域网,就觉得以后不用求人了?” 苏锦见这口气不对,忙道:“大人误会了。我把霍总的地址写给你。” 苏锦只得敲了键盘,把霍一宁在南城根街这边的位址打在荧幕上。江以沫看了之后,敲了‘谢谢’二字,然后就飘走了。 第28章 莫大人有钱给我? 江以沫很快就寻着地址找到了霍一宁在南城根街的家。 说来也奇怪,她做为人的时候,经常走迷了路。但是,做为判官,从来都不会迷路。 她看了一眼霍一宁贴在门口的符,那是用来挡孤魂野鬼的,但是跟中元文化技术研发中心的符有点不一样,大概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穿过门,进了屋子,客厅的灯是亮着的,但没有看到了霍一宁人在哪里。 江以沫只能四处寻找,听得浴室里有水声,猜测可能在洗澡,她虽然可以飘进去,但那就真有点太流氓了。 之前才私了了调戏这事,不能再当一回流氓,所以她就坐在客厅里等着。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浴室门开了,江以沫赶紧回过头去,映入她眼帘的就是一副美男出浴图。 霍一宁只穿了条睡裤,上身完全光着,手里拿了条毛巾,正在擦头发。 不过,他只走了两步,就觉得屋子里不对劲,下意识地叫道:“莫大人?” 江以沫心想,自己也没出声啊,他怎么知道自己来了。本来还想多看一会儿光着的上半身,现在怕是没机会了。 她只得应道:“是我,是我!找霍总有点急事,打扰了。” 霍一宁听到江以沫的回应,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赶紧捂住胸前的图钉,飞快窜回卧室去,留下一句:“莫大人稍等,我穿个衣服。” 江以沫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个男人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还真别说,霍一宁的身材那是相当不错。 胸肌、腹肌都有,而且不像有些男人只求把肌肉练得很大,但看着特别丑,而且还丑得恶心。霍一宁的肌肉那是恰到好处,满满的性张力。 平常穿着衣服,她是真没看出来,还真是穿了衣服显瘦,脱了衣服有肉,实在太招人了。 想到这里,江以沫下意识地舔了下舌头。虽然她觉得自己这些想法有点那什么,但她又不忘自欺欺人的说适当的欣赏还是要的,她就是欣赏,真没想干点别的。顶多,顶多就是想再摸摸。 江以沫脑子里涌起些乱七八糟想法的时候,霍一宁已经换了套舒服的居家服出来。 “莫大人!”霍一宁叫道。 “我在!” 霍一宁见声音还在沙发那边,也就朝沙发走过去,他是一点都看不到,但也不影响他正好坐在了江以沫的旁边。 “莫大人,你说有急事,怎么了?” 霍一宁的头发还没有干,他下意识地撩了下头发,那动作本来是很随意的,但在江以沫眼里就跟那电视里男明星的洗发水广告一样,每一个动作都能截图保存,反正就是帅。 怎么这么招人呢? “哦,是这样。”江以沫这才回过神,“我有位同事,他的坟头快被挖掘机挖了。你们中元文化应该有替人捡骨迁坟的服务,能不能请霍总帮个忙。” 霍一宁倒是没想到,江以沫着急找他是为了这个,笑道:“确实有这项服务。捡骨迁坟,外带售卖墓地,一条龙服务。如果说你同事还需要做个道场的话,我们也是可以安排的。不过,价格嘛,三六九等不一,看看你同事需要哪一种价位的。” 要钱啊? 这可有点难办了。 江以沫想着自己卡里也没几个子,顶多也就是解决个温饱,她那花店别说发大财,小财都发不了,要掏钱给秦九买墓地,捡骨迁坟,那应该得花不少。 都说现在的人死不起。 哪里知道,死了再迁一次,那也是迁不起呀。 “莫大人,怎么不说话了?”霍一宁见江以沫没声了,大概猜到为什么,便又笑道:“你这同事死了很多年了吧?” “好几百年了。”江以沫只得如实答道。 “死了好几百年,如今怕是也寻不到后代替他捡骨迁坟,所以你才会来找我?” 江以沫心想,你都知道,你还跟我谈钱。他要能拿得出钱来,那还找你干嘛。 但是,这话只能这样想,不能真说出来。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25节 人家没理由白帮忙。而且捡骨、迁坟这些事本来就麻烦,更何况还得要有墓地,总不能随便找个花园就把骨头给埋了吧。 “霍总,那你们最便宜服务的要多少钱?”江以沫想了想,既然都跟秦九说了那样的话,总不能办不成事。而且他深知一个看以不起眼的坟头,对于鬼来说有多重要,那是他们的家,也是他们的根。 “怎么,莫大人有钱给我?”霍一宁调侃道。 “我......”江以沫叹了口气,“好歹得知道价格,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莫大人准备怎么想办法?要不,我特聘莫大人做我们中原文化的顾问。年薪嘛,你想要纸钱也行,要人间的真钱也可。如此一来,你想帮朋友捡骨迁坟都不是问题,而且墓地我肯定也给你最优惠的。” 给中原文化当顾问? 这没听说判官还能去人间当顾问的。 但是,有钱赚,好像不错,而且霍一宁大方,应该也不会少给。 怎么办,好心动,肯定比花店赚得多。 可是...... “我先声明,我可给活人改不了命,而且如果人活着的时候做了坏事,也不可能在阴司逃过刑法,我也帮不了这样的忙。” “莫大人误会,这种业务我也不会接。结善缘得善果,做恶事,自然得恶果,我请莫大人做顾问,只是希望阴司那边有什么变故,大人可以提醒我们,让我们少走些弯路。当然,也是更好地为人间服务。” “你们不是已经跟秘书处搭建起了局域网,以后要沟通也很方便,霍总还需要我帮忙吗?” 霍一宁笑了笑,“莫大人,你们那个秘书处是那么好说话的吗?” 江以沫心想,这倒是实话。 “那,霍总打算给我多少顾问费?” “这得看莫大人想用什么方式支付。要是纸钱的话,那肯定管够,我亲手给莫大人手工打制,绝对不用机器制作的纸钱。另外纯手工元宝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给大人做,保证绝对心意。如果是要人间流通的货币,给你同事捡骨迁坟包括安排墓地安葬,绝对都是够的。花不完的部分,你也可以提供家人的帐号,我转给他们便是。” 霍一宁说了这么多,但到底是没有说多少钱。不过,这样就足够了。 至于转给家人,她现在也没有家人,就算真有,家人突然收到死人挣的钱,估计得吓得够呛。 “那就多谢霍总了。” “既然大人答应了,今天有点晚,聘书只能改天再准备,这样,你先把你同事的阴宅位置告诉我,我明天亲自过去替他捡骨迁坟。” 江以沫听到这话,顿时有点感动。 她下意识地抓住霍一宁的手,“霍总,我替我同事谢谢你,真的特别谢谢你。你都不知道,今天他在家里睡觉,然后挖掘机就来了,直接就给吓哭了。本来也是七尺汉子,哎......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她的手依旧有些凉,霍一宁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却可以感觉到,她的激动,她的感激,她的兴奋,对同事的古道热肠。他甚至都能想像到,她那张奇丑的脸,此刻一定带着笑,嘴巴也一定歪上天了,但眼角眉稍应该都是笑意。 这样一想,他也没觉得那张脸真有多丑。 但好像他最近的审美确实降低了很多。 “霍总,不用你亲自去,你派人过去就成。不过,我那同事的阴宅离益都有点远,这边开车过去可能得两三个小时,你得让人早点出发,我估计明天一早,工地上开工,他那阴宅就得全毁了,怕是连骨头都得挖成渣,到时候想捡都捡不到了。” “这样啊,那今晚就过去,你跟我一起。”霍一宁道。 “今晚?” 霍一宁起了身,“你等我一下,我回屋去换身衣服,然后叫上两个同事一起。” 江以沫没想到霍一宁还真是行动派,说干就干。今晚过去当然最好,可以趁着夜色替秦九捡骨。当然,一般来说,捡骨迁坟都是在白天,但秦九已经死了几百年,如果大白天去捡骨,工地上人也多,难免让人围观。所以,还是晚上比较好。 霍一宁回屋换了衣服,又打了两个电话,然后拿了车钥匙道:“莫大人,走吧!” “霍总,你人可真好。”江以沫也不忘记给人夸赞。 第29章 捡不了骨 与鬼同车,还是开夜车,霍一宁也是头一回。 江以沫就坐在他旁边的副驾,偶尔也跟霍一宁搭句话。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辆车,那是霍一宁的员工,车里还拉着一副小棺材,一些捡骨迁坟必用的东西。 后面车里的两位员工,也不知道老板这是接了个什么大人物的业务,还得半夜去捡骨,并且亲自去,想着这客户怕是非富即贵,不然也不能让老板亲自出马。 “莫大人,我能知道你的家在哪儿吗?”霍一宁开着车,突然问了一句。 “我的家......霍总难道也想给我捡骨迁坟?” “莫大人误会了。上回你说,你才做了三年判官,那应该是离开人间没多久,就是想去你家看看。偶尔心烦的时候,知道你家在哪里,也能带着酒菜过去跟你喝上一杯,聊聊天......” 江以沫想了想,一个男人去坟头聊天,这画面会不会太诡异。如果是大晚上,那就是惊悚。 “另外,我让苏锦问了一下阴司那边,支票确实只能存银行,没法取出来。不过,如果给你烧毛票的话,外人只能去你家里烧,其他地方烧的,你也收不到。马上就清明了,想给你烧点毛票,我亲手打制,不是机器做的那种。听说,这种在阴司才是硬通货。” 看看吧,人家是真把你当朋友,就这心意,那就价值万金。 可是,她哪来的坟头啊? 她活得好好的。 要不,先去买个阴宅放着? “那个,霍总,这事以后再说。咱们还是先把我同事的家安置好。” 霍一宁点点头。 二人当夜便赶到了那片拆迁中的工地。霍一宁做这种事还是比较有经验,毕竟有些客户也会要求夜里捡骨迁葬,但这种事都要提前跟附近的人打招呼,不然很容易被怀疑成盗墓或者是闹鬼。 但这一片之前是农村,城市扩张,农房拆了,地也要平,周围根本没有住户,倒也不用给谁打招呼。 秦九本来还坐在家里,听到外面的动静就飘了出来,就见江以沫站在一个男人身边,另外两个男人正在点香烧纸。 等他凑近了才发现,江以沫身边的男人居然是那个生魂。 “大人,他......他不是......” 江以沫捂住秦九的嘴,“他是来替你捡骨迁坟的,别说话。” 霍一宁见纸钱燃尽,香也燃去了大半,低头看了一眼表,这才叫来另外两个同事,把白天挖掘机没有掘开的地方,用了工具弄出一个小洞来。 然后,霍一宁打开笔记型电脑,连接上一根长长的线,而那线的末端似乎是个摄像头。他们就在秦九的眼皮子底下把那摄像头通过小洞放了进去。 很快,笔记本荧幕上就出现了洞里的情景。 江以沫拉着秦九离得有点远,她是有点好奇想过去看,但又不放心秦九自己待着,毕竟让秦九看着自己的家被拆了,再眼睁睁看着自己所剩无几的骨头被捡出来,这个画面太残忍。 “秦九,今天晚上的事,你得烂在肚子里。不管对谁,都不能说。” “我明白。阴司有阴司的规矩,谢谢莫大人!” 江以沫回头看了一眼霍一宁,就见霍一宁突然收起了笔记型电脑,而另外两位员工也把刚才放下来的东西都往车上搬。 “他们这是要走吗?”秦九担心道。 “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江以沫说着就飘了过去。霍一宁把笔记本放到车子的后备箱,江以沫正好凑了上来。 “霍总,怎么啦?不捡骨了?” 江以沫好像怕霍一宁就这么走了,赶紧抓住他的胳膊。 “今晚捡不了骨。” 听霍一宁这样说,江以沫把他抓得更紧了,“霍总是有其他要求?你可以提。只要不违反阴司规定,我可以帮忙。” 霍一宁觉得胳膊有点疼,看来她是真害怕自己走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大人误会了。我刚刚用摄像头看了一眼里边,这座墓应该有些来头,墓门上有青砖砌成的门楼,并且青砖上带有花纹图案,整个形状仿木料斗拱,算是比较精美的。 这种门楼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可以想见,墓里应该还有精美的壁画或者是一些有价值的随葬品。像这种墓,如果我今晚打开进去替他捡骨,恐怕第二天员警和文保局的都会来找我。” 听到这里,江以沫算是明白了。搞半天,秦九的家还不是一个随便的小坟头,而是大型古墓,那是不能随便挖了。 “所以,我现在要给当地的文保局打电话,他们今晚应该会派人过来。” “那,是不是以后都不能给我同事捡骨迁坟了?” 江以沫知道,一旦文保局介入,那就要开始抢救性发掘。把里边的随葬品取走,然后再回填墓地。 “这个我去跟文保局沟通。捡骨还是可以的,如果说你同事还是喜欢现在这处阴宅,等发掘完毕之后,可以把骨头再埋回来。这一片我打听了一下,规划是修路,不会用于房屋建设,也就不影响你同事住在下面。如果他想住到别的地方,那我再给他安排。” 听完霍一宁的话,江以沫沉默了,也就默默地放开了抓着霍一宁的手。 “大人?”霍一宁叫了一声。 “我在,但现在我得去跟我同事说说,他在那边等着。你能不能等我一下,等我跟他说完,你再给文保局打电话?” “好的,我去车里等你。” 霍一宁关上了后备箱,然后转身去前边,钻进了车里。 江以沫飘回到秦九跟前,秦九一直看着她,还没等她开口,秦九就问:“是不是那生魂不愿意给我捡骨迁坟了?” “不是。秦九,我得先问问你。” 江以沫从前也没想过秦九活着的时候是什么身份,毕竟他都死了几百年了。 “你生前是做什么的?” 秦九以为她要问什么呢,结果是这个。 “我都死了几百年了,捡骨迁坟,还得问我生前是做什么的?现在迁个坟规矩这么多吗?”秦九不解。 “那倒不是。你的家,在现在人的眼里是大型古墓,懂我的意思吗?” 秦九愣了一下,片刻才回过神来,“所以,我的墓得让那些文保局的人来挖?然后再正大光明地把我家的东西拿走?” 这个...... 虽然江以沫觉得国家也确实是出于对文物的保护,但这要站墓主人的角度来说,那就是另一种解释。 江以沫想劝说一下,毕竟这事人间有人间的规矩,但她还没有开口,秦九就叹了口气,“算了,他们拿走就拿走吧,总好过被盗墓贼拿走要强。如果像齐大人那样,我恐怕得再气死一回......” 江以沫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齐大人,哪个齐大人?” “齐霄齐大人。二十几年前,齐大人的家被盗掘一空,盗墓贼把他的尸骨弄得四处散落,那叫一个惨啊......因为这件事,齐大人寻到了那几个盗墓贼的家里,最终弄了那几人家破人病,惨澹收场。 但这件事,后来被泰山王知道,虽然泰山王理解他的心情,众阴差与判官也都给齐大人求情,毕竟大家都是感同身受。但阴司有阴司的律法,犯了法就得受刑,齐大人生生扛过刑法,养了大半年才得以回归罚恶司。 但,他罚恶司主事的位置,也就不可能了。后来,泰山王才调他去了秘书处,但依旧兼着罚恶司的差事。” 江以沫哪里知道齐美人还有这么一段。 听来也真是让人唏嘘。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26节 “我这几百年,在这宅子里也算安稳,能住到现在算是福气了。他们要来挖就挖吧......” 江以沫没机会劝,反倒还听了段故事,但她还是不知道秦九从前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拍了拍秦九的肩膀,“秦九,我一定让他给你挑一个风水宝地。” “大人的心意我领了,风水宝地不风水宝地倒没什么,反正我的那些后世子孙也早没影了,我也没想着要去庇佑他们。只是,我下葬时的瓷枕是我生前心爱之物,若是捡骨迁葬,能带走那瓷枕,便再无遗憾了。” “瓷枕?”江以沫心想,八成也是个值钱的物件。 她对这些文物不了解,但既然秦九的墓都能修得那么好,里边的东西也不会差了。这要是价值连城的瓷器,怕是文保局是不会给的。 这可有点难办了。 “行,我让......让他想想办法。但你也知道,以人间现行的法律规定,只要是地下挖出来的古物都属国家所有,可能不是太好沟通。但可以一试。” 秦九无奈地点点头。 死都死了几百年了,无论是对于坟墓还是那些陪葬之物,他也不该有什么留念的。 如若没有成为阴差,早早转世投胎,怕是都历经几世,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东西。几百年后,还能有人替自己捡骨迁坟,已算是莫大的福气了。 江以沫得了秦九点头,这才飘过去跟霍一宁说话。 第30章 你确定宁宁不是更亲密? 霍一宁通知了当地的文保局,很快当地警察局就与霍一宁取得了联系,说他们会马上派人过来保护。 霍一宁让同事先回去,自己则留在车里等着员警过来。 秦九钻进了自己的坟头里,说是想最后再待一晚,也想把那些跟了自己几百年的随葬品都看看,以后怕是再想看,就不容易了。 江以沫便飘回到了霍一宁的车里,幽幽地长叹了一声,但是没说话。 “大人怎么啦?”霍一宁侧过头来,看着副驾位置空空如也。 “刚刚听同事说,我们有一位判官,二十多年前被人盗了墓,盗墓贼不只拿走了他家里所有东西,还把他的尸骨弄得四处散落,一片惨境。我与那位判官也算熟识,还曾与他打过架,早知道他曾经历了这样的事,那时候就不该跟他打架,就算打,至少也该让着他。” 打架? 还说应该让着人家,看来是打赢了。 想不到,这位丑得可爱的判官居然还挺厉害,而且这么善良。 霍一宁现在虽然看不到她,但他觉得此刻的莫愁应该是垂着头,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懊悔不已。 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可能同事都不再计较了,反倒是她听了,还替人家难过。 “大人的心很软!”霍一宁赞道。 江以沫这才抬起头来,刚刚霍一宁想得没错,她就是垂着头,像根霜打的茄子。她能想像出齐霄墓里的惨况,那些随葬品可能不算什么,但见自己尸骨四散,那种支离破碎,这才是真正难以承受的。 “霍一宁......”江以沫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霍一宁并没有回答。被阴司判官叫名字,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对不起,我不该叫你的名字。”江以沫也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叫。 “我刚刚在想,如果我回答了你,会怎么样?” “这个......”江以沫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我以后不叫了,但叫霍总太生分了,叫你一宁......不行,一宁太亲密了点。要不,叫宁宁......” 霍一宁笑了起来。 他是真想说,判官大人,你确定宁宁不是更亲密? “笑什么?不然,老霍?” 霍一宁赶紧止住笑,“老霍就算了,我好像没那么老。” 两个人坐在车里等来了员警,但这件事的发展,却意外地偏向了另一个方向。 员警过来问了一阵话,最后却把霍一宁给带走了。 原因很简单,他对如何发现古墓,又怎么知道里边是个大墓,这个过程说不太清楚,自然让员警生疑,人家怀疑他是来盗墓的。 虽然这个逻辑听起来很可笑,盗墓的还给文保局打电话,等着员警过来抓自己? 但说不清楚,那就得带回去问清楚,然后证明自己的身份与盗墓无关,而这些一旦进行了程式,那就不是说放就能放的。 江以沫也没有想到,找霍一宁帮忙捡骨迁坟,这骨没捡成,坟也没迁,反倒把霍一宁这个帮忙的人给折腾进了警察局。 无论员警怎么问,霍一宁除了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外,不再多说。 让他怎么说呢? 说阴司判官让她帮忙捡骨迁坟,来了发现是个高等级古墓,所以没动手,就通知了文保局。 他倒是想说,但人家未必会信。 “中元文化?卖冥币的那个中元文化?”刚刚进来的员警是个上了年纪的,两鬓已经斑白,看着年纪不小。之前两个年轻人问了霍一宁半天,连个屁都没问出来,这才换了人。 江以沫一直在旁边陪着霍一宁,她紧紧抓着霍一宁的手,从工地到警察局,就没放开过。 “我们见过。霍总可能不记得了。”员警坐了下来。 “员警先生可否提醒一下。” 霍一宁也觉得他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两年前,益都郊区有个盗墓案,有个盗墓贼死在了古墓里。我记得,当时跟霍总一起来墓地还有一位道长。” 霍一宁想了起来,确实有那么回事。他又仔细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你是曹队长。不过,你不是在益都吗,怎么到了县城的警察局?” “我本来就是这边警局的,那个案件里的盗墓贼在我们的辖区也犯案。益都那边的案子出来,我们也是接到通知过去的。霍总,我知道这件事是个误会,但我的同事按程式带了你们回来,接下来的程式肯定还是得走完。估计天不亮,上面就会来电话,让你走。这样吧,你就当是与我这个熟人叙旧,陪我再聊几句,如何?” 曹队长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霍一宁自然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曹队长也想问我怎么知道那里有大墓的?”霍一宁问。 “不,你怎么知道的,我不关心。我想知道的是,你们原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我们?”霍一宁愣了一下,难道说他也知道莫愁的存在。但不应该呀。 “我听说,你还有两个员工一起来的,而且车上还带着棺材和一些葬具,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应该是来捡骨迁葬的。” 既然人家都查到了他让回去的员工身上,霍一宁也就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捡骨迁葬,但却没有家属在旁......”曹队长说到这里,便没往下说。他们的眼神彼此交汇,有点复杂,又并不影响彼此读懂对方给予的意思。 有些话,不必说太明白。 这位曹队长经手过很多盗墓案件,知道的事也不少,而且上次在盗都的墓地上见过霍一宁,就更明白其中有些事,不必说出来。 而且,他也听了点传闻。说中元文化能沟通阴司,这几百年前的古墓迁葬,后人授意不太可能,大概念是阴司那边的授意,又或者是墓主人自己授意的,所以才大晚上来。 江以沫在旁边看着两个男人打哑谜,她捏了捏霍一宁的手,霍一宁微微侧头,听得江以沫说道:“看样子,这个员警知道不少。员警里还有这么厉害的吗?” 霍一宁笑了笑,也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算是回答。 “行吧,天亮之后,文保局那边会来人。霍总要是困了,可以去旁边的值班室休息一下。” 曹队长不再多说。 霍一宁站起身来,道了一句谢,拉着江以沫的手往旁边的值班室去。 霍一宁这会儿也没有睡意,再有两个小时,天大概也就亮了。他想让莫愁睡一会儿,但又一想,判官本来就是夜里活动,大概也不会睡。 二人刚坐下来,莫愁就道:“宁宁,对不起呀!” “为什么说对不起?”霍一宁侧过头来。 “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能大半夜被抓到这里来,还让他们当犯人一样审。”江以沫有点自责,人家又出钱又出力,本来是做个五好公民,结果还被这样给抓了。她都不知道,这得拿什么来给人家弥补。 “不过是误会而已,天亮就能走了,别放心上。我估计明天一早,文保局的人过来,可能就要开始抢救性发掘,你同事最好别在旁边看着,我会在玉皇观给他供个牌位,再让柳道长早晚给他诵上些经文,想来他会好受些。” 江以沫其实不知道活人做这些事,是不是真能让死去的人在阴司好受些,毕竟这三年她对阴司的了解真的不多,而且她也没死过,但难得的是霍一宁的心意。 “我替秦九谢谢你。”江以沫双手抱拳,突然想起来,霍一宁根本看不到她,赶紧又捧起霍一宁的双手,“谢谢!” “他叫秦九?也是判官?” 这是江以沫第一次提及同事的名字。 “他是无常。其实......你也认识他,不过,你肯定不记得了......”江以沫只说到这里,便没有往下说。关于阴司之事,她本来就不应该跟霍一宁说太多 她看了一眼霍一宁手上的表,已经快四点了,便又道:“折腾了一晚,你应该也累了,赶紧睡会儿吧。我......” “你是要走了吗?”霍一宁打断了她的话。 “不是。我出去打个电话,一会儿就回来。” 霍一宁只觉得自己的手被她给放开了,他下意识地抓了一下,但没有抓着。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莫愁不在这屋里了。 第31章 把阴司的生意也给做了 独自躺在值班室的单人床上,他想着莫愁刚刚提及的秦九。既然是认识,还是无常,难道是上回勾他魂的无常吗? 微微闭上眼,努力在脑子里寻找着什么,似乎有个声音在回忆里叫着‘大爷’,而且还有点聒噪,好像他们是坐在车上...... 霍一宁虽然努力想再忆起点什么来,但脑子能给出的答案似乎就这么多。 江以沫飘到了警察局后面的院子里,然后给齐霄打了个电话。 “秦九那事我知道,我正准备忙完手头的工作过去看看。你在那边,就多安慰安慰他,这种事......咱们没办法,也让他想开点。”齐霄叹了口气,大概也是想到自己从前的遭遇。 “齐大人,咱们阴司的阴差或是判官,应该不少都有过这样的境遇,有没有办法可以解决。”江以沫问道。 “这个怎么解决?像你,死了没两年,家人都在,若是坟头被毁,好歹还有家人替你捡骨迁坟,另行安葬。但有些阴差或是判官已经死了几百年,后人早已经不管,或者是找不到后人了,不可能有人替他们捡骨迁坟。遇上了,也就只能自认倒楣。” “齐大人,我有个建议。” 江以沫也是经过秦九这件事,才刚刚想到的。 “说说看。” “齐大人,既然中元文化可以替家属沟通阴司,同样的,咱们阴司也可以通过中元文化来处理像秦九这种情况。由中元文化来捡骨迁坟,再进行安葬。不管是骨灰塔还是陵园,再不济集中安葬在地下,不封不树,但至少可以让大家有个安身之所。有了安身之所,大家也才能更卖力工作,这就好比现在的人在努力买房是一个道理。” “办法倒是不错。不过,这件事我得跟老板汇报,看看老板的意见。如果老板同意,等过几天你去人间普法的时候,这件事就交由你来全全处理。不过,那位霍总未必同意。捡骨迁坟,重新安葬,说起来很容易,但哪一样不花钱。别的不说,这安葬地就不是简单的事。但,要是中元文化真能解决这个问题......” 齐霄没往下说。 江以沫也没再追问,毕竟解决问题得一步步来。前面的路先走通,再说后面的路。眼前的问题都还没有解决,想后面的问题有些为时过早。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27节 第二天,文保局的人很早就来了。 工地停工,周围也被围了起来。霍一宁跟文保局的人沟通了一阵,而江以沫则陪着秦九。 齐霄带了两名阴差过来,遇上这种事的心情,齐霄最能理解。他也难得来个了现身说法,也算是对秦九的安慰。 他让两名阴差先带秦九回阴司安置,这才把江以沫叫到了一边,“那个中元文化的怎么在这里?” 齐霄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霍一宁正在跟文保局的人说话,当时就有点纳闷。 因为他从阴司出来之前,正好收到了中元文化的函件,说是中元文化以后都愿意替阴司处理阴差或是判官捡骨迁葬事宜。 中元文化的意思与江心沫凌晨时候跟他在电话里说的提议,几乎完全一样。 所以,齐霄难免会想得多点。 “他......应该是文保局让他来帮忙的吧。”江以沫有点心虚。 齐霄从江以沫那张丑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心想,怎么看,霍一宁也不至于眼瞎到会看上这阴司第一丑。肯定是他想多了。 “他可从来不会白帮忙。”齐霄嘀咕道。 “哥,你说什么?”江以沫没有听太清楚。 “没什么。帮忙就帮忙吧。你也赶紧回家,这边暂时没咱们的事了。文保局一时半会儿的也挖不出来,只是可惜了......” 齐霄叹了口气。 “哥,你知道秦九生前是什么身份吗?”江以沫打听道。 “他没跟你说?” 她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他吧......生前家世也算显赫,几代为官,但皆是文官。到了他这一代,有点家道中落,但又出了他这么个武举。没有战争的年代,武官其实是很难出头的。不过,后来倭人入侵沿海,他便随一位将军去沿海抗倭,最后死在了海战之中。再后来,他的骨灰被带回家乡,王上因他抗倭有功,特赐阴宅,追封抗倭将军。所以,他的家修得很精美。当初的阴宅前,还修有牌楼,地面上有用于祭祀的享亭。不过,那些东西一两百年前就毁了。” “哥,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江以沫静静听着,最后问了一句。 “我......”齐霄一时语塞。 对于阴司判官和阴差的生前之事,只有泰山王才掌握,其他的阴差就算在阴司任职高位,但也绝对不会知晓别人的生前之事。而且无论是阴差还是判官,都不喜欢说自己生前之事。 “哥,你该不会是偷看了只有老板才能看的员工档案吧?这可是犯忌讳的事,要是让老板误会你有别的心思,那就不好了。但妹妹一定给哥哥保密。”江以沫一口一个哥的叫着,其实也是诈齐霄。 “行啦,少给我扣帽子。你都叫了这么多声哥了,哥也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我跟秦九当年是同朝为官,所以他的事,我当然知道。” 同朝为官? 江以沫想起昨晚秦九说过齐霄的坟被盗墓贼清洗的事来。这么说来,齐霄生前也是了不得的身份。 “行啦,你赶紧走,看到你这张脸,我就犯恶心。最近死人太多,罚恶司的案子也有增加,你昨天请了假,但你的案子还堆着,没谁会替你把活干了。晚上早点来,加点班,把案子赶紧结了。” 江以沫想到案子还堆着,瞬间就脑子大。哪里还等得到晚上,她现就要回阴司去加班。 霍一宁从工地上回来,路过江以沫花店的时候,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花店门还关着,但已经是下午了。 回到技术研发中心,苏锦便拿着档进了他的办公室。 “阴司那边来了回复函件,对于我们的提议,他们接受。不过,细节方面和具体的实施他们要派同事过来面谈。另外,普法的事他们定在了这个周六、周日。” 苏锦说完,把文件递给了霍一宁。 霍一宁放在一边也没看,“城隍庙那边安排好了吗?” “已经安排好了。虽然阴司判官普法这件事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真的有普法的作用吗?现在的人都是即时行乐,只顾眼前,别说是死后,就是过几年的事都不考虑。” “有没有用那是后话。但咱们既然答应了,该配合就得配合,这对咱们来说也不算什么难事,不过是花点钱,但以后更好办事。” 苏锦点点头。 事情也都说完了,但苏锦没有走,仍旧站在那里,似乎还有点欲言又止。 “怎么,还有事?”霍一宁问。 “昨晚......有位阴司的判官大人来找过你,说是急事。那位大人的急事,跟你今天一早打电话让我跟阴司秘书处发函的事有关吧?” 霍一宁倒是不知道莫愁来公司找过他,难怪能找到家里去。 “嗯。”霍一宁也没瞒她。 “霍总,你能直接跟判官沟通,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苏锦又问。 “我也是才发现。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有空再说。晚一点,你陪我去城隍庙那边看看,离周六还有两天,要做到万无一失。” 苏锦点点头,这才出去。 做生意做到像霍一宁这般,苏锦也算是开了眼界。 之前,她替霍一宁达成了与阴司的沟通,可以替死者家属做一些服务,这还只是单向,说白了还是活人的生意。但这种生意就是顶天的了。 她确实没有想到,霍一宁还能把阴司的生意也给做了。 替阴差和判官捡骨迁葬,这对于受惠的阴差和判官是多大的恩情。死了没几年的还好说,捡骨迁葬有家人来做。但有些死了上百年的,早就没后人,或者后来不管了,如果遇到拆迁、修路,没有后人的坟头也就直接被挖了或者是填埋。 霍一宁接手了这桩生意,虽然是会花去一些金钱,但就像他说的以后阴司的事只会更好办。 果然,没有别人做不到,只有想不到的事。 苏锦离开之后,霍一宁才翻看了一下阴司的函件,赫然发现函件上指派来普法的判官是莫愁。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命运呢? 他更相信后者。 第32章 你就是咱们阴司的门面 江以沫在阴司审结完案子,已经是黄昏时分。想到自己的花店一天都没有开门,店里的花怕是要坏了。 她只得火急火燎的又回花店去。 在花店的摇椅上躺了一天一夜,醒来就打了个喷嚏,而且浑身酸痛。 她伸了个懒腰,兜里的手机就响起来,来电话的是个陌生号码,不过她的来电经常这样,因为做生意嘛。 “江小姐,你可算接电话了。”电话那头的人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你是?” “我是中元文化的小马,霍总让我给你送车过来。本来昨天我就送过来了,但你店里关了门,打电话你也没接。你看现在方不方便,我马上送过来。” 车? 江以沫愣了愣,这才想起来是坏了那辆小电驴。 “你来吧,我在店里。” 挂了电话没多久,那个自称小马的真把一辆半新不旧的小电驴给送了过来,居然和从前那辆是一个牌子,颜色也一样,要不是有些细微的地方不同,他都要怀疑是霍一宁修好了之前那辆。 小马走了之后,江以沫给霍一宁发了个信息:谢谢霍总,车已收到。有心了。 片刻之后,霍一宁回复:给我包一束白色的花,一会儿我过来拿。 江以沫看了看店里的花,还有一些白玫瑰,便回复道:白玫瑰可以吗?预算多少? 很快,霍一宁回复:你看着包,我不差那几个钱。 江以沫看着资讯点点头,有钱人就是豪啊。 她从花桶里挑了十一朵白玫瑰,加上少许配花,很快就上好了包装纸。 趁天色没有暗下来之前,她又把坏掉的花给挑出来扔掉。 这时候,手机里有了订单。有人在某团上订了一束卡布奇洛,她也没有顾上歇口气,或者是喝口水,就挑了十一支卡布奇洛和几支同色系的康乃馨开始打花。 霍一宁来的时候,江以沫刚刚把卡布奇洛上好包装纸,她回头看了一眼霍一宁,“霍总稍坐。” “你手里的是什么花?”霍一宁问。 “卡布奇洛。” “玫瑰?” 江以沫点点头,然后打电话给跑腿过来送花。 卡布奇洛的花语是温柔的爱,不期而遇、十分喜欢。 霍一宁随手从花桶里拿了一支卡布奇洛,这种花是有点偏旧的咖啡色,但这种颜色被视为高级感。 大约就跟很多国际名模的脸一样,普通人觉得不好看,但被专业的人称为高级脸。 “这花颜色有点旧,居然会有人喜欢?”霍一宁不解。 “这个嘛……”江以沫心想,审美这东西本来就见仁见智。 “我的花呢?”他把那朵卡布奇洛放回花桶里,不知怎么,脑子里就想到了莫愁那张脸。 之前他也觉得莫愁那脸特别丑,但现在觉得有点丑得可爱。 想到这个,他又看了一眼那桶里的卡布奇洛,似乎也就能理解为什么有人喜欢那种花。 江以沫把架子上的那束白玫瑰取下来,笑道:“看样子,霍总的女朋友很喜欢白色的花。应该也是位长得像仙女的漂亮女孩。” 她是想拍个马屁,但霍一宁却道:“给我去世的母亲买的。她活着的时候喜欢白色的花,她说那代表纯粹。多少钱?” 江以沫听得有点感动,突然被后面这仨字给拉回来,然后给霍一宁报了个数位。霍一宁给了钱,拿着花离开了。 看着霍一宁离开的背景,江以沫觉得这个男人好像有点伤感。 转眼就是周末,江以沫也得了通知,周六周日晚去人间普法,而普法的地点就在益都的城隍庙。 临近黄昏时分,江以沫就关了店,准备回家。 刚把小电驴解锁,曲天明就跑了过来,笑呵呵地道:“妹子,听说今天晚上城隍庙有活动,你不去看看热闹?” “哦,是嘛。我就不去了,这两天有点累,想早点回去休息。” “行,那你回去骑车慢点。” 曲天明也没有多说,他哪里知道,今晚城隍庙的活动是跟江以沫有关的。 江以沫刚回到家,准备吃了打包回来的饭菜,一会儿就去城隍庙那边,活动要晚上八点才开始,还有时间。 她才吃了没两口,齐霄就来了电话。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28节 “你先去一趟中元文化技术研发中心,就在城隍庙后面一点,我一会儿发定位给你。莫大人,我再强调一遍,你这回是代表咱们整个阴司到人间普法,你就是咱们阴司的门面,一定要有专业素质,不能给阴司丢脸,让人看了笑话。” “我说哥哥,我哪敢做阴司的门面。连你看到我都想吐,你们到底怎么想的,非得让我去普法。我要是把那些来听法的人都给吓死了,这个我可不负责啊。” 江以沫嘴里还嚼着东西,她是实在不想去,但赶鸭子上架,也是没办法。 “我说妹妹,你这就不懂了。就是因为你太丑,那才符合咱们阴司的气质。要像哥哥我这么好看的去了,我怕好多大姑娘小媳妇哭着喊着想死了来阴司找我。” “哥哥,不只是大姑娘小媳妇吧,应该也有很多猛男想来找你......” “嘿,你个死丫头,敢揶揄我。事情要是办砸了,论你是谁的亲戚,都得受罚,长点心。” 齐霄说完这话就挂了,丝毫没给江以沫再哔哔的机会。 很快,她就收到了中元文化研发中心的定位,而且齐霄还在定位后面补了一句:老板已经休假回来,说不定晚上也会去城隍庙,你自己好好表现。 泰山王也会来? 这是太闲了吗? 还是春假太无聊。 江以沫吃过晚饭往那床上一躺,很快就离魂而出,直接飘去了中元文化的技术研发中心。 还没进院子,她就闻到了香的味道和焚烧纸钱的味道。这香闻着很高级,就是特别好闻那种,不像很多庙宇里充斥着的那种廉价香的味道。 至于这纸钱的味道嘛,怎么说呢,就是跟平常闻到的不一样。 虽然江以沫是判官,但她毕竟是大活人,偶尔路上遇到有人散钱,她是不会去捡的。那些纸钱就一个味,就跟廉价的香一样。更主要的是,那钱捡来也没啥用。 她就这么飘进了中元文化,却见院子里设了祭台,苏锦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道袍,那道袍后面居然印的是葫芦娃。江以沫差点没笑出声来。 现在都这么敷衍了吗? 苏锦和霍一宁都感觉到判官来了,苏锦双手一拱,“恭迎莫大人!” “苏总监客气了。”江以沫飘到她跟前。 “莫大人的声音有几分耳熟,难道是上回......”苏锦没有说完,就听得江以沫道:“苏总监好耳朵。” 霍一宁站在一旁,脸上挂着些许笑意,“可喜欢我亲手做的香和元宝?” 江以沫一愣,难怪闻着味道不一样,原来这就是心意的味道。 “谢谢霍总。” “大人,普法要八点才开始,现在还早,可否请大人先去我办公室坐一会儿,晚一点咱们再过去。”霍一宁道。 “那就听霍总的安排。” 霍一宁给了苏锦一个眼色,示意她先去城隍庙那边盯着,自己则进了屋子。 苏锦真是好奇死了,老板跟这位判官是怎么个意思,她总觉得有点不同寻常的,说不出来,但又感觉很微妙的情愫在里头。 是她想多了吗? 都说人鬼殊途,老板不至于这么想不开吧? 江以沫飘上了楼,霍一宁也很快上来。阴司秘书处与中元文化最终协商出的普法,就是举办一个类似于鬼节游园的活动。 当然,这是中元文化这边的提案。 其实,每年中元文化在鬼节这天晚上都会在城隍庙举办游园活动。只不过,这一次的活动有些特别,他们利用评书、相声、皮影、戏曲等各种传统节目的方式,来宣传阴司的律法。 人死了之后,到了阴司若生前有犯法,没有得以生前赎罪,死后会受到哪些刑法,都会以各种节目的方式表现出来。 江以沫觉得,这种方式还是比较好的。至少,比叫上一帮人,坐在下面听她讲枯燥无味的阴司刑法要强。 第33章 宁宁最好 “你的节目是压轴,是你每天都在做的事,不需要彩排。秘书处那边说,安排的案子也是你今晚本来应该审结的,晚一点阴差会直接把阴魂押到城隍庙来。你平时怎么审,今晚还怎么审。不过就是多了些观众而已。” 直播审鬼,这么刺激的事怕是一般人都不敢想。 “你的主意?”江以沫问。 “我只是提了个建议,你们秘书处就同意了。秘书处那边说,这种在人间的公开审理,会比较有威慑性,就像早些年在菜市口刑场的秋后问斩一样。” “你们怎么保证坐在下边的人能看到我和阴魂?”江以沫又问。 “这个嘛......我得说,你们阴司还是人才济济的。阴司会通过直播的方式把他们拍到的画面传到我们研发中心,然后我们研发中心的人会把视频做一个处理,进行稍稍延时的同步直播。这中间的技术问题,我是不太明白,这是苏锦跟你们阴司的技术人员反复沟通,并在前两天经过实验,已经能确认效果的。把视频投影出来之后,看起来,会跟真人是一样的。” 江以沫心想,现在技术这么牛逼了吗? 那也就意味着她这张丑脸会被很多人认识了?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那个......宁宁......” 霍一宁听她叫自己宁宁,笑容就深了,忙道:“你说。” “我这脸太丑,不会吓倒人吧?”江以沫以前是希望自己是阴司第一丑,那样看起来很骇人,牛逼,但她没想到这么丑的脸还得让大活人看见呀。 毕竟是罚恶司的判官,凶一点,有利于审案,但现在的情况好歹是不一样的。 “那......给大人化个妆?” 江以沫赶紧摆摆手,“化妆就算了,就是别吓死人就行。” “大人,你审案的时候是什么样的?”霍一宁问。 “我?”江以沫想了想,“你要看了我审案,恐怕都不敢死......不对,不对,咱们宁宁是好人,真要死了,也不会到罚恶司,应该会去赏善司。” “原来我在大人眼里这么好?”霍一宁笑问。 “那当然,宁宁最好。” 霍一宁被她这马屁拍得很舒服,但接下来却听到一声惊叫:“糟了!” “怎么了?”霍一宁忙问。 “我才发现......我的判官袍被划破了一道口子,还没补呢,这要是被拍下来,都看到我穿个破袍子审案,我那高大威猛的形象就全毁了。” 江以沫是真的忘了判官袍破了这事。 她就这一身官袍,还是阴司发的,坏了也没法换,“不行,我得跟齐大人借身官袍才行。” 她说着就要打电话,却被霍一宁的声音阻止,“大人,我替你准备新的官袍。” 新官袍? “能行吗?”江以沫没想过这判官袍能不能烧过来。 “当然。你把尺码告诉我,我马上让他们做,很快的。” 江以沫没想到还可以这样。于是,便把自己的尺码告诉了霍一宁,霍一宁去打了个电话,差不多半个小时后,便有人送了崭新的判官袍过来。 判官袍是用纸做的,但比真人尺寸要小得多,江以沫看着判官袍像是葬礼上烧给死人的那种纸衣服,只是款式不同,做工也不同。 霍一宁拿了毛笔在纸衣服上写下莫愁二字,然后拿了个盆出来,点上火烧掉,江以沫还在旁边看稀奇呢,一低头,发现自己身的判官袍已经换了。 她转了个圈,发现这套判官袍比之前的可要合身多了,而且穿着也舒服多了,并且衣服上带着淡淡的熏香。 “怎么样?”霍一宁问道。 “好,特别好。谢谢宁宁。” 霍一宁叹了口气,“看不到你穿上新官袍的样子,有点可惜。下回,我去阴司......” 他的话还没说完,江以沫就上前捂住他的嘴,“宁宁,这话不能随便说。而且,你一个大活人,常去阴司也不好。官袍我很喜欢,为了感谢你送我新官袍,说一件我能为你做到的事,算是答谢。” “不用,我没什么让大人做的事。而且......”他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大人能做些什么?” 江以沫觉得自己的能力有被置疑,便不太高兴地道:“宁宁这是看不起我吗?” “大人误会。” “我一向小气,难得大方一回给你许这样的诺,你要不抓住机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霍一宁觉得这判官是越来越有意思。 之前还说自己没什么能帮的,现在又非要帮他点什么,怎么会这么可爱呢。 他现在都想摸一摸她那张丑脸。 “大人都这么说了,我要再推辞,那就是我不识趣。我确实有点想知道的事,我爷爷去年去世了,前一阵,爷爷托柳道长说,自己要去轮回,这当然是好事。我就想让大人替我打听一下,爷爷轮回投胎去了哪里。你们那边应该是能查到的吧?” “这个确实能查到。但,如果查到了,你打算怎么做?前世已结,你爷爷轮回投胎,便是开启了新的人生,就算你找到他,他也不会记得你。”江以沫道。 “我知道。我就是想去看一眼。我父母早亡,是爷爷带大的,他活着,我就有家。他走了,我就是孤身一人。如果知道他投胎去了哪里,能去看一眼,至少觉得他还与我同在。大人放心,我会不打扰他的生活。” 江以沫倒是理解他的心情。因为她也是父母双亡,孤身一人的感觉,她很有体会。 “嗯,我会帮你查的。不过,现在时间可能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去城隍庙吧。” 江以沫一直不知道这益都的城隍是谁,虽然城隍也属于阴司管辖,但毕竟不在一个系统,也没有打过交道。 但她估摸着这益都的城隍应该也没少收霍家的香火纸钱,不然不会由着他们在自己的地盘随便折腾。 今晚,城隍庙里灯火璀灿,热闹非凡。 不少带有地方特色的小吃摊也进来了,一些民间工艺也在各自的摊位上进行展示。 摩肩接蝩,人来人往,而且一些孤魂野鬼也来凑热闹。 毕竟,有这样的活动,就会有一些祭祀,然后会给发放一些吃食。 他们都想来捡点钱,抢点吃的,所以早早的也挤在人群里。 老黄也下了山,跟着两个熟识的野鬼一起东看看,西瞅瞅。 常在城隍庙活动的三鬼也在人群里飘着。 人与鬼的聚集,把这夜色点燃。 江以沫飘在霍一宁身边,远远地她还看到曲天明也在其中,飘过曲天明身边的时候,她有点调皮地摸了摸曲天明的头。 曲天明本来就容易招鬼,但自从江以沫给了他挂件之后,还真没被鬼缠过。刚刚被摸的那一下,感觉还是挺明显的。 曲天明下意识地捏紧胸口的挂件,发现没再有动静,好歹是松了口气。 江以沫看着曲天明的反应,不由得笑出声来。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29节 “笑什么?”霍一宁问道。 “没什么,就是好热闹。来了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鬼。” “有很多鬼吗?” “嗯。经常在城隍庙附近逗留的三鬼也来了,他们最喜欢听曲,每次城隍庙有节目,他们肯定来凑热闹。上次你给你爷爷办的堂会,三鬼也在。” 爷爷的堂会? 难道那个时候莫愁也在? 他记得当时柳道长说外面有人,但追出去没有发现,还说那人用的是阴司的力量,可能是阴差或者判官。 难道,当时在外面偷听的是莫愁? 第34章 阴司普法(1) 三鬼混在人群里,正听评书,听得还有滋有味的。 今晚这评书讲的是《皮裤胡同凶宅奇案》。 《皮裤胡同凶宅奇案》讲的是一个叫张小乙的人,受雇替一位老爷晚上看宅子,然后遇女鬼。女鬼告诉张小乙自己是被丈夫害死,她愿意赠送些金银珠宝给张小乙,请张小乙为她报仇。于是,张小乙就在替女鬼报仇的过程中遇上了很多离奇、幽默又可笑的事。后来,张小乙带着女鬼找到了她的丈夫,女鬼成功附身一个厨子,最终借厨子之手,杀了丈夫,报了仇。 当然,这是原故事。 阴司普法,就把这个故事作为一个案例来讲。这就有点像是人间某些普法的节目,总会讲一个张三的故事,是一个套路。 女鬼借厨子之手杀了丈夫,大仇得报,最终魂归阴司。而这个,才是今晚评书真正要讲的内容。 “各位,你们猜猜看,这女鬼入了阴差,见了判官该当如何?”评书先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但说起书来还是有模有样的。 下面听书的有人答道:“丈夫杀了她,她又附身别人杀了丈夫,这要按人间的法律,那也得判刑。” 另一人立马反驳:“按你这意思,就是自己被人杀了,就也只能自认倒楣,白死了?没法给自己报仇?” 听客的意见各有各的道理,三鬼在旁边也讨论着。二鬼道:“咱们也没去过阴司,还真不知道这女鬼要是下了阴司,是怎么个说法。” 大鬼道:“她为自己报仇,天经地义,能有什么错?” 三鬼道:“错不错的,咱们说了不算。阴司有阴司的律法,你们没瞧出来嘛,今晚这活动有点蹊跷。” 大鬼二鬼皆回头看他,异口同声道:“怎么个蹊跷法?” “刚刚咱们都走了一圈,今晚的人和鬼都特别多,但你看那些节目,都是跟阴司相关的,不觉得有问题吗?又不是中元节,怎么会所有的节目都跟阴司有关。刚刚咱们在那边听的戏是《包公审鬼》,没觉出点味来吗?” 三鬼正说话,那说书人便开始接着讲述女鬼到了判官跟前,如何陈述自己冤情,而判官又因她附身厨子杀人,如何论罪。 “这还犯法啦?没天理呀!”有人大吼了一声。 很快,还有一些支持者也开始起哄,说这评书说的是什么狗屁,好人只能倒楣死,坏人却能逍遥。 说评书的小子倒也不慌不忙,笑道:“坏人,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说到这里,先预告一下,今晚十点,会有一出大戏,罚恶司判官审鬼,你们去看看,就知道坏人的故事是什么样的。” 罚恶司判官审鬼? 三鬼听到这话,彼此看了看。 “我好像......好像刚才有看到罚恶司判官在人群中。”二鬼不太确定地说。 “当真?”大鬼、三鬼同问。 二鬼点点头,“好像是那位莫......莫大人......” 三鬼激动道:“我就说吧,今晚这个活动就是有名堂,罚恶司的判官都来了,莫不是要当场审案?” 三鬼这问题大鬼二鬼是给了不答案的。 不过,一直离他们不远的老黄和同伴也听到他们的对话。 老黄叹了口气,知道今晚是阴司普法,他死了多年,也未曾去过阴司,就这飘着,也想见识一下判官是如何审鬼的,所以才来看看。 但另外两个鬼有点吓着,没等老黄注意就溜了。 江以沫在城隍庙里转了一圈,她觉得有点遗憾,这么热闹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但她现在只能在屋子里候场。 好在是屋子里还有霍一宁陪着她,倒也不算无聊。 “大人,怎么不说话?”霍一宁见她安静了好一阵,便问了一句。 “稍微有点紧张。头一回公开审理,还是直播......我要不要再回去翻一翻阴司法条......” “大人,你可真逗。你每天都审案子,还不熟悉法条?” 江以沫心想,她这个判官本来就是赶鸭子上架来的,也不是她自愿。业务也没多熟练,若是从前出了差错,好歹还有补救的机会,但这一回,不说人间,阴司怕是不少判官和阴差都在看她审案,这要是出了差错,都没机会找补。 “宁宁......要不,我出去转转,就这么待着,我有点心慌。” 霍一宁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十来分钟就十点了,而最后一个压轴的节目十点开始,他便安慰道:“大人,时间有点不允许。要不,我给大人讲个笑话,你放松放松。” 江以沫听到时间来不及,更心慌了些。 所以,干嘛要让她来干这活啊?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这完全是上刑啊。她哪经历过这种大场面,长这么大经历过的最大的场合,就是作文课被老师叫起来当众读作文,她当时怎么读完的,现在都还记得,嘴哆嗦,腿也打颤,连声音都变调了。 如果一会儿审案怯场,那不是得让坏鬼看了笑话。 “大人,那我讲了。”霍一宁见她没吱声,自顾自地讲起来。 “古时候,有位秀才,七十来岁才喜得一子,因为自己年纪大了,便给儿子取名叫年纪。第二年,秀才又得一子,看这孩子长相,似乎能读书,于是,取名学问。第三年,秀才再得一子,他觉得这把年纪还在生儿子,真是个笑话。于是,三子取名笑话。多年后,三子长大,进山砍柴。回来之后,秀才便问妻子,他们三个谁砍柴多呀。妻子答道:年纪有一把,学问一点无,笑话倒是有一担。” 笑话还没有讲完,江以沫便笑了起来。 霍一宁心想,这位大人还真是好哄,就讲这么个笑话,居然能笑得这么开心。 “宁宁,你上哪里看来的这种笑话?”江以沫止住笑。其实,笑话本身真没有那么好笑,但重要的是讲笑话人的心意。 “还要听吗?”霍一宁笑问,“我还有很多这样的笑话。” “下次吧。我现在好多了。” 两个人正说话,苏锦便敲门进来。 “霍总,时间差不多了,阴差也已经把阴魂押过来了,只等大人上台审案。” 霍一宁这才站起身来,对苏锦说道:“灯光、音效一定要配合好,一会儿开始了,你亲自去盯着。” “霍总放心,我会亲自盯着,不会出差错。” 江以沫下意识地双手捏了捏,要上场了,她只希望能赶紧审完了结束。 “苏总监费心了。”江以沫道。 “大人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先出去准备,两分钟后,大人上台就可以了。” 苏锦说完便出去了,江以沫吁了口气,“宁宁,那我先去了。” “好,我会在旁边看着你,别紧张,没事的。”霍一宁还不忘再安慰一句。 江以沫就那样飘了出去,这个台子是之前唱戏的戏台,只不过,灯光进行了特殊布置,会营造出一种奇幻的效果。 虽然已经晚上十点,但城隍庙里依旧热闹,大部分人都没有离去。听得广播里传来声音,“今晚最后一个节目《判官审鬼》。” 报幕的声音刚出来,下面就有人议论,“之前不是演了个《包公审鬼》嘛,这怎么还有审鬼,今晚这是跟审鬼干上了?” “那个是戏曲,这个可能是小品,你没看到刚才在搬桌椅吗?” “包公不也是判官吗?这还有不一样的?” “包公不是阎王爷吗?” “你们懂不懂,阴司地府不只一个阎王爷,十殿阎罗了解一下。” “就你懂得多,你牛逼......” “爱看就看,不爱看就赶紧回家睡觉,哪来那么多废话。” 人群里的声音稍稍有点杂乱,但突然台上和台下的灯都灭了,众人惊呼,那惊呼声还没有过去,灯又重新亮起来。 此时,江以沫已经坐在了戏台上,旁边一个声音响起:带鬼犯上堂! 今晚的判官审鬼便拉开了序幕。 第35章 阴司普法(2) 秦九带着阴魂上得台来,那阴魂穿得还人模狗样的,一看生前就是不差钱的那一类。 江以沫倒是不仇富,但极不喜欢为富不仁。 这阴魂好像有点面熟,江以沫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也想不起来。 她翻开了刚刚秦九给的卷宗,看到卷宗里边的记录,顿时火冒三丈,直接从判官席上下来,揪着刚刚捆在罚恶柱的阴魂,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这一幕,还真是吓呆了下边的看客。 “这是什么操作?判官审案还可以这样直接?”有人回过神来惊呼。 “这也太粗暴了吧?” “什么粗暴,一看就是真性格。你们没见她刚才看了一眼手里的卷宗吗?这个鬼,肯定是罪大恶极,不然也不会进罚恶司审判。” “是不是罪大恶极不知道,但看着有点面熟,就是我特别讨厌的那种虚伪政客嘴脸。看到就特别想上去扇他耳光。” “你们的第一感观,不应该是这个判官太丑吗?” “有的,有的,我刚刚多看了她一眼,差点把之前吃的烤串都给吐出来。” 台下众人议论,台上的江以沫打得也很过瘾。 三鬼在下边看得瑟瑟发抖。 大鬼说:“都说这莫大人又凶又狠,果然如此。幸好,幸好我没去阴司,要落她手里,那不直接给我打死。” 二鬼白了一眼,“你早死了。她打不死你,顶多狠了点,直接把你的魂魄打散。” “什么?”其他两鬼惊呼。 此时,戏台上的江以沫似乎才松了口气。她抬起头来,扯了扯自己的新官袍,颇有点整理仪容的意思,然后对着台下的看客鞠了一躬,“不好意思,各位看官,这暴脾气没忍住。”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30节 她就这么一句话,一鞠躬,场下顿时惊呼。 “这是设计好的台词吗?怎么那么真实的感觉。”有人不由自主地说道。 “哇,我突然好喜欢这个判官。觉不觉得,她打人的时候好帅,刚刚那一鞠躬也很帅?” 众人回头,用眼神鄙视那位说‘帅’的朋友。 此时,台上的江以沫吐了口气,回头看着鼻青脸肿嘴里还呜咽的阴魂,强压着心头的怒火,以尽量平和的语气问道:“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那阴魂也是被打得有点懵,现在浑身都疼,而且看到江以沫这张脸,丑得他都想吐。 他哪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打。 他只知道自己死了,然后就被阴差带走了。 一路上,那阴差已然十分不客气,对他又打又踹的,还骂着各种难以入耳的脏话。 他想着见了判官,好好告上那阴差一状,哪知道,判官是个更狠的,什么都没说,也先把他给打了一顿。 “回答我!”江以沫捏住他的下巴,逼着他与自己对视。 阴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挨打,但身上还疼着,有了机会还是想为自己说几句,便道:“我不知道大人为何打我。就算我有错,阴司的法条面前,也该众鬼平等。不瞒大人说,我生前也是学法律的,既做过法官,也做过律师,以法服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是我毕生之信奉。我听说,阴司判官,个个清廉,大人对我或许是有所误会,但我相信大人定能公正审理,还我清白。” 江以沫一听,嘿,这还是个能言善道的。 跟她讲法? 讲清廉? 请公正审理? 还还他清白? 看样子,他还是有点拎不清啊。 “哦,学法的。那咱们也算同行。这位同行,知道这是哪里吗?”江以沫本来是想三两下把这案子给结了。 可是,这阴魂好像没给她这种机会。 “回大人的话,这里是阴司地府。我知道,我......死了。”阴魂看起来很不愿意承认,但死却是事实。 “哦,还知道自己死了。那你就记清楚了,这里是东岳阴司七殿阎罗泰山王治下,罚恶司矣!” 江以沫之所以说得这么清楚,当然还是为了拍老板的马屁。齐霄说了,老板可能会来。 老板常常感叹当年东岳阴司的辉煌岁月,所以她得把东岳阴司放在前面,七殿阎罗泰山王放在后面。 “罚......罚恶司?”阴魂颤抖道,“不,不,肯定是其中有误会。我是善人,我为民请命,不曾做过任何坏事,怎么可能死了之后来罚恶司。” 阴魂开始挣扎,但他越是挣扎,捆在身上的绳子便收紧一分,直到他发现不对劲,才赶紧停下来。 “大人,我真的冤枉,这肯定是弄错了。你可以让阴差去查,我真的是好人。我也是学法的,断不可能知法犯法,与人为恶。大人,冤枉啊!” 阴魂见自己越是挣扎就被绑得越紧,那绳子都像是陷在身体里去,又刺又疼,只得打起了可怜牌。 “冤枉?”江以沫轻笑道:“我还没有开始审,你就喊冤,这是说我对你毒打成屈吗?” 阴魂看到江以沫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知道这位不好惹,忙道:“大人误会,我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江以沫就打断道:“秦九,给他长长规矩。进了罚恶司还敢喊冤枉,这是骂咱们罚恶司的都是蠢货。他敢辱骂阴差、判官,罪加一等!” 江以沫这话一出,下面便有人议论道:“判官审案都这么随意?连喊冤都是罪?” “少说话,看戏看全部,不要看了半截就哔哔。” “老子想说,关你屁事。” “有能耐,你上去审,看看有人会不会也给你长长规矩。” 下边正吵吵呢,秦九已经从背后抽出一块铁戒尺来,朝着那阴魂嘴上一顿狂抽。 上面阴差打鬼,下面本来在吵吵的人,瞬间安静下来。 光是听这声,那就疼啊。 因为太过真实,打的声音又特别响,下面的人都觉得好像不是假打,因为离得近的已经看到那阴魂血肉模糊的嘴。 “这得打死人吧?小品现在都这么演吗?是我太久没看小品了,还是演员的演技太好?” “应该不是真打吧。这要是真打,谁受得了。不过,妆化得是真好,就是不知道怎么做到这种效果的。” “你们不觉得这阴差也特别丑吗?” “话说,阴司的判官都这么无法无天,什么都不问,还没开审,就先揍两回?” “不是,你们不觉得那个演鬼的有点眼熟吗?” 下边的看客各有重点,而上面的规矩也立得差不多了。这时,江以沫才歪着头看阴魂,一脸笑意,就是嘴歪得有点厉害,也就丑得厉害。 “钟孝文,你以为这是哪里?还当是在美丽岛的议会厅,你还是钟议员?凭着你那张破嘴,随便喊几声,叫嚷几句民主、人权,就真当自己是为民请命了?” 江以沫的话刚出来,下面便有人惊呼,“我说他怎么有点面熟,这不是那个在电视上为罗颂恒等人辩白的钟孝文嘛。说什么美丽岛动乱,只是年轻人的民主运动,是年轻人表达爱岛的一种方式。他死了吗?” 有人惊叫出来,便有手快的赶紧在网上查新闻,这一查,更是倒抽一口凉气。 “各位,是我的手机出了问题,还是大家都是一样的结果?网上说,钟孝文昨晚突发心脏病,今晨抢救无效,死了。” “不是你的手机出问题,我查到的也是一样。” “wc,中元文化这么牛逼吗?钟孝文刚死,就排了判官审鬼的戏,也不怕被打击报复。” “别的不说,就中元文化这大快人心的做法,老子就得给他点赞。不,点赞没意思,明天老子就去新三板买中元文化的股票,用真金白银支持中元文化。” “兄弟,义气呀!我也买!” 下边有人说买中元文化的股票,很快就有了不少人附和。 这就算了,手快的已经把刚才的录了一段下来,直接发到了网上,网上立马就炸开了锅。 此时,戏台上的审案还在继续。 江以沫手里翻看着钟孝文的卷宗,一边看,一边摇头,最后走到钟孝文面前,“钟议员,好发财呀。光是为罗颂恒等人鸣不平,你就收了这么多财产。看看,又是房子,又是车,还有不少美女。m 国的,f 国的,y 国的,你这金主爸爸挺多呀?你说他们会不会送你一口棺材呢?” “没有,没有,你冤枉我!”钟孝文这会嘴还疼着,听到江以沫一一念出他所收之钱财,慌得嘴巴都有些哆嗦。 “你这知道这叫什么吗?”江以沫晃了晃手中的卷宗,“这叫生凭录。这东西,从你生下来那天就开始自动记录,无一差错。无论你这一生是做善事还是恶事,都会记在上面。你瞧瞧,这一页又一页,你比罗颂恒好不到哪里去。哦,忘了告诉你,罗颂恒也是我审的,他现在还在十八层地狱受着几十条刑罚呢。你来了,正好跟他做个伴,毕竟,你活着的时候那么维护他。那歌怎么唱的,朋友一生一起走,我保证成全你们的友情。” “不可能,不可能。你说谎。我每个月都去庙里给菩萨上香,大师说了,我 的心足够虔诚,菩萨会保佑我的,我就算死了也会上天堂。” 钟孝文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江以沫哈哈一笑,“钟孝文,你也读了些书,这种屁话你也敢信?菩萨那里,可没什么天堂。大师说你能上天堂?也对,罗颂恒也说要见上帝,还让阴司引渡他去国外。你们这些人,是不是蠢得都是吃屎长大的,谁说阴司有引渡这一说。你生在华夏,却不爱华夏,你以为黄皮白心瞒过了活人,还能瞒过阴司?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不,不,大师不会骗我。大师收了我那么多供奉,不可能骗我,菩萨不会不庇佑我的。一定是你搞错了,是你搞错了.....” 钟孝文不相信自己拜了那么多菩萨,会一点用都没有。他咆哮着,叫喊着,因为此时他能做的大概也只有这个。 从前,每每大的决策,他都会去庙里拜拜,期待一个好结果。而每回,他都如愿。所以,他深信大师的话,也深信菩萨会庇佑他。 “钟孝文,你给我听清楚了,满天神佛,从不佑恶人。” 江以沫话音刚落,场下便有人大叫了一声‘好’,顿时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掌声雷动,江以沫一时有点失神。 我......说什么了吗? 而此时,她的判官笔还飞了出来,瞬间变成了长鞭,对着钟孝文一顿狂抽。 钟孝文哭爹喊娘的声音在城隍庙里回荡,听起来特别骇人。 待江以沫觉得抽得舒服了,这才收回长鞭,钟孝文要不是在罚恶柱上捆着,大概就站不住了。 “知道为什么又打你吗?”江以沫又凑近了问。 钟孝文除了整个身子发抖,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是缓缓摇头。 “因为我喜欢打你,罗颂恒也这样挨打,他叫得比你还惨。是不是心里平衡一点了?” 江以沫说完便笑了起来,那张本来就丑的脸,此刻更像恶鬼一般,仿佛下一秒就会张开血盆大口,把他给吞下。 秦九也是第一回见莫愁审案,莫名觉得特别过瘾。与其跟这些坏鬼废话,还是打他们一顿,来得更实在。 “钟孝文,经查,你有如下罪状......” 江以沫开始念钟孝文的罪状,一共二十条,比之罗颂恒,也没少多少。果然,恶人都是一样恶的。 判官审鬼的视频在网上迅速燃爆,不少网友@美丽岛特首以及国家安全、司法等部门,很快,相关部门便作出回应,会彻查钟孝文过往种种。 当钟孝文在判书上按下手印,被阴差带走之后,戏台上的灯光再次灭掉。整个城隍庙上空响彻着江以沫的那句话:满天神佛,从不佑恶人。 这一回,差不多半分钟灯才再次亮起来。 戏台上没了判官,也没了阴差,就连桌椅和罚恶柱出都没了,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不存在。 此时,广播里传来声音:大家好,我是中元文化的霍一宁,很高兴今晚和大家一起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今晚的活动到此结束,请大家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有序离开。另外,下周就是清明节,我在此提醒诸位记得回乡祭祖。藤蔓千里,皆出一源。家族盛衰,匹夫有责。现政通人和,吾辈当勤学善教,孕吾族之栋梁...... 第36章 不是齐霄,是霍家那小子 霍一宁还在那里文绉绉的说着,江以沫就看到泰山王站在人群里。 她赶紧飘了过去,一脸谄媚地道:“老板,您怎么还亲自来了。我这有点受宠若惊啊。” “把你虚情假意那套收起来,年纪轻轻,在哪里学的这些坏毛病。”泰山王嗤了她一句。 她立马板起脸来,“老板视察工作,给个五星好评呗。” 板起脸来说讨好卖乖的话,又违和又别扭,泰山王白了她一眼,“别的都不错,就是打鬼那段有点粗暴。本来就长得这么丑了,还那么暴力,你也幸好有这张假皮,不然,谁敢娶你。” “老板,你们把这个案子拿来做普法直播,要的不就是这种效果嘛。钟孝文的心脏病,不会是你让阴差给吓出来的吧?” 江以沫之前也在新闻上看到过这个钟孝文,在美丽岛的议会厅大放厥词,为美丽岛暴徒开脱罪责,不只网友骂,议会厅的议员也跟他对骂,骂他不认祖宗,猪狗不如。 这要真有心脏病,当时恐怕就气发了,等不到后来。 “我堂堂东岳阴司泰山王,会知法犯法吗?”泰山王梗着脖子,看着有点心虚的模样。 江以沫忙笑道:“那是,那是,老板肯定不会知法犯法。不过,老板能不能透露一下,明晚审的是谁呀?” “慌什么?到时候就知道了。你明晚好好表现啊,别给咱们阴司掉链子。最重要的是,活干好了,你也能早点嫁出去。我听说,你最近跟齐霄走得挺近,齐霄是不错,但齐霄......反正齐霄不行,你也别光看脸,看点实际的。” 什么?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31节 把她跟齐霄扯在一起? 到底有没有天理。 她是大活人,而齐霄都死了好几百年了。 她这辈子就算是真嫁不出去,得孤家寡人也不至于要找个鬼嫁了吧? 到时候生个孩子,是鬼还是人啊? 还是半人半鬼? “老板,我觉得,你可能有点误会。”江以沫苦着脸。 “误会?” 江以沫点点头,这时候秦九就飘了过来。见到泰山王也在,赶紧行礼。 “大人,阴魂我已经让阴差押回阴司了。您看是现在回阴司,还是......” 江以沫心想,回什么阴司,我还想回去睡觉呢。但当着泰山王的面,她只得道:“回,现在就回,我还有案子堆着呢。看到霍总了吗?我去跟他打个招呼就走。” “霍总应该在那边。”秦九指了一下戏台边的屋子。 江以沫回头看了一眼,忙对泰山王道:“老板,让秦九陪您待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她说完就往戏台那边的屋子飘去,泰山王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自语道:“哦,不是齐霄,是霍家那小子。” “老板,你说什么?”秦九听得不太清楚。 “没什么。你在这里等着她吧,我先走了。对了,别忘记提醒她,回了阴司别太嘚瑟,省得招恨。” 泰山王也飘走了。 此时,躲在不远处的三个鬼看得眼睛都有点直了。 “刚刚那个,是泰山王吗?”三鬼问。 “你问我,我是去过阴司,还是见过泰山王?”二鬼白了一眼。 “我倒是听说过,泰山王头戴金冠,气宇非凡。刚刚那位,确实气质不俗,不过,也没见他头上有金冠,但力量好像很强大。咱们都躲这么远了,还能感受到他的力量。”说话的是大鬼。 “那就是泰山王。” 冷不丁地,有鬼插了一句。 三鬼回头,发现旁边还有一个老鬼。老黄也躲得远远的。 “你这老鬼,你见过泰山王?”三鬼问道。 老黄嘟囔着,“我是没有见过,但我就是知道。我得走了,你们也别在这里呆着,估摸着一会儿那位莫大人就出来了。要让她给发现了,把咱们都抓到阴司去,我这把老骨头可扛不起揍。” 老黄这一说,三个鬼溜得可比风还快。 江以沫找到了霍一宁,霍一宁正跟下面的工作人员交代事情,知道江以沫进来了,他赶紧把事情交代完,然后往外走。 江以沫便飘到他身边,“我得回阴司了,明晚再来。” 霍一宁止住了脚步,“现在还早,这就要回阴司吗?” “我那边还有很多案子,得回去审完。宁宁,我估计今晚的事在网上可能会炒得很热,你得让团队多看着点。这事搞不好,就整成了封建迷信,到时候你就得背这锅。” “你担心我?”霍一宁笑道。 “当然了。咱们是朋友,而且,你不是还聘我做顾问嘛。” 江以沫心想,你要是因为宣传封建迷信进去了,那以后有事也没人帮忙了。 霍一宁点点头,“我知道了。明晚结束后,你先别走,我把聘书给你,然后再跟你商量一下你们阴司公务员捡骨迁葬的事。” “好,那我先走了。宁宁再见!” 江以沫瞧见秦九正远远跟她招手,说完了就飘向秦九去。 霍一宁看不到她,站在不断涌出的人潮里一动不动。这场普法活动成不成功不知道,但刚刚他已经得了消息,因为今晚的视频被传上网,已经有网友就钟孝文的二十条罪名开始深扒。 审判结束不到五分钟,已经有不少证据甩在了网上。 而此时,钟孝文的尸体尚未火化,家属们还在哭哭啼啼为他举行葬礼,突然就来这么当头一棒,钟家也彻底乱了。 这一夜,注定了是个不眠之夜。 江以沫打着哈欠在阴司干到快天亮,而霍一宁也是一夜没睡。 网上的评论如雪花般飞来,特别是江以沫那句‘满天神佛,从不佑恶人’,都快被网友们给玩坏了。 网友们也是奇才,各种小视频如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来,几乎快要霸屏。 ‘判官审鬼’‘钟议员死罪难逃’‘霍一宁牛逼’‘买爆中元文化’等词条登上各大平台热搜榜单。 天亮时,霍一宁才打着哈欠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 江以沫回到家里,也顾不上睡觉,先看了看手机上的新闻,她审案时的表情已经被网友们做成了各种表情包,就连一向都不用表情包的曲天明也用上了。 “妹子,你昨晚没去城隍庙实在太可惜了。”这是曲天明一早发给她的资讯,后面就跟了一个她的表情包。 哎,这种心情怎么形容呢? “我刚看了新闻,好像挺热闹的。”江以沫这才回复。 “可不是嘛。哎呀,一会儿你来店里吃早饭,我慢慢跟你说。我还拍了些视频,真的特别有意思。那个判官好可爱,又丑又萌,而且奶凶奶凶的。”曲天明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江以沫笑了起来,这是什么形容,不相互矛盾吗? “老曲,你这说话风格怎么都变了?还奶凶奶凶......” “我也是跟网友学的。你没看好多视频里都在说,说判官又丑又萌,打起鬼来又奶又凶,简直不要太可爱。” 江以沫揉了揉额角,看样子,网友的洗脑功能真的很强大,连曲天明都这样了。 “今天晚上还有活动,妹子,你可一定得去看看。”曲天明又说。 “今晚,我今晚要去兼职打工,可能去不了,不过,网上不是有视频嘛,到时我再看便是......” 跟曲天明拉扯了一阵,另一只手机响了两下。江以沫拿起来看了一眼,是齐霄打过来的。 “你今晚早点去霍总那里,捡骨迁葬那事,早点定下来。又有一个同事的家被毁了,谈妥了之后,早点安排捡骨迁葬......” “还有谁?”江以沫赶紧问。 “黄大人。就那书呆子。要不是秦九这事在阴司传开了,黄大人还闷着不说。” 江以沫想起来,上回她是看到黄大人在阴司哭来着,原来是为了这事。 也是,家毁了,能不哭嘛。 “行,我早点去,把这事落实好,争取明天就让中元文化这边去给黄大人捡骨迁葬。” “真是造孽!”齐霄叨叨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第37章 大人指的误会是什么? 太阳还未西斜,江以沫就关了花店,骑着那辆半新不旧的小电驴回家。 她现在住的房子比较老,还是爷爷当年单位分的福利房,房龄三四十年怕是有的,是这个城市里绝对的老破小。 这种房子虽然地段还不错,但要卖就卖不上价,等拆迁吧,大概也是遥遥无期。 但凡有点钱的,人家都搬走了,现在这老楼里住的大都是租客。 没有电梯,房子也陈旧,就连出租也不太好租,所以楼里住的人其实并不多。再加上经常有管道或者是线路问题,也是很让人头疼。 江以沫在楼下停了小电驴,上楼的时候正好遇到一位邻居哭着背孩子下楼,那孩子看着十四五岁,穿着校服的手臂就那样搭落着,像是完全没了生气。 这孩子她也算认识,就在附近的一所中学上学,好像已经初三。听她父母说过,孩子成绩很好,每次考试都在前三。 她靠着墙壁而立,给他们让出空间,大人背着孩子路过她身边时,她下意识地伸手碰了一下那孩子的手,惊讶的发现孩子体内已无魂魄。 难道,已经死了吗? 这话她没敢问。孩子的父亲背着孩子下楼,母亲则跟在身后哭红了眼。 楼下来了救护车,很快就把孩子给拉走。她想着,如果是已经死了,救护车来了会做一个初步的检查,若是完全没了生命体征,大概是不会把人拉走的,因为已经没了抢救的必要。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接受到的信号不对,毕竟只是碰了那么一下。 再往楼上走,就见刚刚被背走那学生的魂魄站在楼梯上,她可能确实还没有死,但已经离魂了。 江以沫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一个人的生命是注定的,自有自己的命数,她一个判官插手了活人的命数,可能会把事情弄得更坏,就像曲天明那个表妹一样。 她走过那学生的魂魄身边,然后上楼开门进了自己家。 今天要早一点去中元文化,所以江以沫回家之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躺上床离魂而出。 她刻意从楼梯那里飘过,已经不见那学生的魂魄,下了楼,见一帮人还聚在一起闲话,听了一下才知道,那学生是吃了安眠药自杀。 “那孩子成绩那么好,为什么要自杀呀?难道是在学校受了欺负?” “这谁说得清楚,这个年纪的孩子,本来就很敏感。前些天,我们单位有个同事的孩子跳楼了,当场就摔死了。夫妻俩哭得死去活来的。” “现在的孩子也不容易,学习压力大,父母的期望又高,不像我们那个时候,读不读书也没人管你。” “时代不同了,这年头,没学历,找不到工作,更别提娶媳妇了。我那儿子三十好几了,大专毕业,现在大专就是个屁,挣那点钱就够自己生活,哪有女人愿意嫁给他......” 这些人一扯起闲篇来,话题就容易走得很远。 江以沫往中元文化去,都说现在各行各业各个学校都内卷得厉害,也不知道是有人故意贩卖焦虑,还是真有那么焦虑。 到中元文化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霍一宁送柳道长出来。 江以沫下意识地往边上躲,她知道这位柳道长厉害,上回她在外面偷听,差点就被人家给逮个正着。 不过,她现在躲,有点晚了。 “是莫大人吧?”柳道长问道。 “是,我是莫愁。您是?”江以沫虽然知道他是谁,但还是故意这样问道。 “益都玉皇观柳涯子,见过莫大人!”柳道长朝江以沫行了个道家的礼。 “柳道长客气!”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32节 “霍总,既然莫大人来了,你且留步。”柳道长说完,回头又朝江以沫施了一礼,“莫大人,我先告辞。” “柳道长慢走!”江以沫也客气回道。 送走了柳道长,霍一宁才笑问:“今天怎么这么早?” “有正事,咱们进去再说。” 霍一宁走在前面,江以沫飘着跟在后面,但嘴还没闲着,正与霍一宁说那个女学生的事。 苏锦也加了一夜的班,下午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又赶紧起来准备晚上的活动。 她刚刚得到消息,城隍庙那边现在就已经人瞒为患了,员警也去那边开始疏导,照现在这情况来看,怕是晚上再要进行活动,就有点够呛了。 所以,江以沫和霍一宁刚上楼,苏锦也跟了上来说一下城隍庙那边的情况。 “这样,还是听员警那边的通知。如果他们觉得可以进行晚上的活动,那就继续,如果实在不行,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么多人,如果出了意外,确实也麻烦。”霍一宁道。 “行,我会即时跟那边保持联系。莫大人,要给你泡杯茶吗?”苏锦出去前还问了一句。 霍一宁才反应过来,“瞧我,每次都忘了给你泡茶,我以为......”他以为,判官也不用喝茶。 “谢苏总监,不用。反正我也只能闻一下味。” 苏锦点点头,这才离开,不过下楼的时候她却想着,你也确实只能闻味,总不能还想把茶给喝了吧。 “要不,你喝我的?”霍一宁把自己的那杯茶递过来,“我还没喝过,刚刚柳道长来才泡的。” 霍一宁把茶推到江以沫跟前,茶水清澈荡漾,江以沫把杯子给推了回去,“我要闻了味,你喝起来就没味道了。不用,咱们先聊聊中元文化以后给阴司公务体制内员工捡骨迁葬的问题。” “宁宁,说正事前,我得先说一句。我呢,这回是代表阴司,所以,我只能传达意见,但不能做主。你的要求,可以先跟我说说,我会传达给老板。捡骨迁葬,说起来简单,但花的却是你的真金白银,这一点,无论是我还是老板都清楚。所以,我们可以答应你一些要求,但不能太过分。” 霍一宁把身子靠在沙发上,一副很闲适的模样,淡然道:“我没什么要求。” “没要求?”江以沫有点意外,“宁宁,你别傻呀。泰山王难得开这种口,不提要求你图什么?” 霍一宁嘴角微扯,他现在有点遗憾看不到江以沫的脸,她为自己着急的样子,肯定特别可爱。 “我确实没什么图的。死了之后能在阴司做阴差或是判官的人,生前于国家和社会皆是有功之人。那么,他们死后几百年,家被毁了,我替他们捡骨迁葬,是我对这些人的崇敬,哪会借此提什么要求。更何况,我霍家历代都以卖冥币及阴司道具为生,本来承的也是阴司的情,如今只是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怎么会无耻到提要求。若要真是那样,我霍家怕也不能一直吃这碗饭。” 听完这番话,江以沫都想给他点赞了。 可是,点赞归点赞,但她觉得霍一宁有点亏,便又道:“宁宁,你要实在不提要求真的可惜了。要不,我跟老板说,让他替你去地藏王菩萨那里求个护身符吧。” “那东西有何用?”霍一宁倒没有马上拒绝,毕竟是地藏王那里求的。 “你容易被无常勾魂,如果有地藏王菩萨的护身符,以后应该都不会再被勾错。这样,也省得你老往阴司跑。” 江以沫真的是一片好心,但霍一宁此刻想的却是别的。 如果他不再被勾错,那就去不了阴司,除非真的死翘翘。去不了阴司,那就见不到奶凶奶凶又可爱得紧的莫大人。 他摇了摇头,护身符肯定是好东西,但还是不能要。 “多谢大人好意,不过,我既然生就如此,自然有如此的道理。如果我没有被勾错魂,哪能认识大人,还能让大人如此担心我,为我着想.....” 江以沫就坐在霍一宁的旁边,而此刻,霍一宁正微笑着看她,虽然根本看不到人,但江以沫却下意识地想躲开他的眼神。 “宁宁,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江以沫有些难为情地问道。 “误会什么?咱们不是好朋友吗?大人是指什么误会?” 江以沫瞬间脸红。 幸好,幸好,他看不到自己。 江以沫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霍一宁嘴角却带几分玩味的笑,他是看不见那张脸,但他好像能感受到她的情绪。 第38章 我不后悔杀她 因为城隍庙那边人太多,中元文化晚上的活动不得不取消。 没办法,昨晚判官审鬼的视频实在太震撼,在更多的人疑惑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时候,也有不少网友开始在网上反思。 人在做,天在看,善恶皆有报。 活动无法进行,江以沫跟霍一宁聊了一下给黄大人捡骨迁葬的事,也就回了阴司上班。 去了罚恶司她才发现,一直跟着自己审判的阴差换成了秦九。 “你这是......调职?”江以沫不太确定道。 “我自己申请的。其实,做无常收入更高一些,毕竟有提成。跟着大人审案,就是一点死工资,收入确实少很多。但,大人帮了我大忙,我愿意给大人鞍前马后。” 江以沫做了判官三年,在她审判室做阴差的那位,她至今都不知道名字,着实没有什么存在感。 换了秦九也好,至少熟人,而且秦九在阴司待的时间长,知道得也多,好多事她也可以问秦九。 比如,如何查投胎转世的人去了哪里。 “行啊,秦将军倒是义气。”江以沫双手抱拳。 “你......你知道啦?”秦九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还以为,他们得挖上一个星期,才能挖出我的墓志,没想到这么快。不过,我这个将军,比不得齐大人。他才是真正的将才。” 江以沫知道他们曾经同朝为官,但齐霄也是将军吗? 也对,齐霄的法器是长剑,应该是武将才对。 “齐大人当年也曾领兵作战?”江以沫顺嘴问了一句。 “当然了。倭人入侵沿海,大王以齐霄为帅,抗击倭人。虽然齐大人出自司礼监,却是满腹经纶,武艺是不及我这样的武举出身,但带兵打仗却很有一套。当年抗击倭人,我虽然不幸战死,但齐大人最终还是赢了,把倭人赶回了老家。 也是齐大人替我向大王请功,这才有了我那个豪华的家。只是,没想到,我死后的第三年,齐大人却因奸人构陷,背污名而死。齐大人下葬的时候,我去看过,除了几件他生前喜爱的物件,便是几个忠心的下属偷偷拿了些值钱的东西放到墓里,一并安葬,希望他到了地下不要太寒酸。但就这么点东西,最终还让人给盗掘了。也不怪齐大人当年咽不下那口气,这要换作是我,本来就含冤而亡,最终家还被人给糟蹋了,肯定也会想杀人的。” 江以沫听了之后从中摘出几个重要的资讯来。 其一,齐霄是太监。 其二,齐霄是被奸人构陷而亡。 其三,齐霄曾经是抗倭将军。 再想想昨晚泰山王的话,说齐霄什么都好,但就是不行。 确实不行。 江以沫想着之前自己还阴阳怪气的说他太监,本来是挖苦他,哪知道还真是。 但人家是真的厉害,也难怪泰山王会让他去管秘书处。当年司礼监出来的,本来就是掌管宫中事务的,如今这七殿秘书处跟司礼监也有点异曲同功。 江以沫今晚审的案子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人物,像钟孝文那样的坏鬼,倒是不存在。 但今晚案子里有一个鬼,让她有点在意。 这是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因为杀母之后自杀。 所以,他没有在人间受到刑法,到了阴司,自然也就进了罚恶司。 男孩杀母的原因也很简单,长期受到后妈的虐待,在最后一次被后妈辱骂抽打的时候,气急之下,拿了厨房的菜刀砍杀了后妈。最终,后妈死亡。 男孩杀死后妈之后,又举刀自杀。 这个家庭一时间就失了两条人命。 江以沫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孩子,“知道为什么送你来罚恶司吗?” 那男孩这才抬起头来看江以沫,“知道。我杀了人,没在人间受罚,所以就算死了,也得在阴司受罚。昨晚,你审鬼的视频我也看了。但我以为,那只是假的,没想到,你真是判官。” “那你也应该知道,阴司的刑法比人间重得多,后悔吗?”江以沫又问。 “当时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若是知道,估计就不会死了。但我,不后悔杀她。” 男孩说着,扯掉了自己的上衣,上半身都是伤痕。 “大人,但凡我还能忍得下去,都不会动了杀心。我只恨,恨我妈生了我,又不要我。她可以过不下去了,就再找一个男人嫁了,但我呢?我就跟个擦屁股纸一样,被她扔在了臭粪沟里。我也恨我爸,我是他亲儿子,却从来不帮着说话。人家说,有后妈都有后爹,这话不假。我更恨,恨没能把我爸一起杀了......” 江以沫看到这样的孩子,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是什么心理医生,无法解除这个孩子的恨和怨。他有罪在身,就得接受阴司律法处置,所有的阴魂来到阴司都是一样的,无一例外。 “我现在要按阴司律法判你入刑,你可有怨恨?”江以沫又问。 “不怨。大人公正无私,我该受的都愿受着,而我该恨的、诅咒的也不会停止。” 江以沫点点头,然后让孩子签字。 秦九要带孩子出去之时,江以沫说了一句:“我同情你的遭遇,但法不容情。来生,希望你能遇上一对好父母。” 那孩子回头对江以沫鞠了一躬,“谢大人吉言。” 孩子被带走了,但在门口却遇到孩子的后妈。前后脚死去,前后脚进的罚恶司,前后脚被审判。 若不是秦九拉着,母子得在门口打上一架。 那女人进来就哭哭啼啼,说自己死得有多惨,有多冤枉。不过,江以沫也没有给她太多表现的机会,直接就让秦九给她上了自己的规矩。 被打得嘴唇都像两根香肠的女人,看着眼前丑得特别眼熟的江以沫,顿时软下了身子,有些颤抖地指着江以沫道:“你......你不是那个......昨晚在城隍庙审鬼的判官吗?” “记性还不错。”江以沫笑道。 “你......你是真的......” “秦九,让她清醒清醒。” 江以沫话音刚落,秦九手中的铁戒尺就落下,打得啪啪直响,很快就是哭喊叫魂的声音。 “这一顿打,是替你继子打的。人心皆是肉长,虽然孩子不是你亲身的,但你把人家打得浑身是伤,太过狠毒,其心可诛。” 那女鬼虽然挨了两顿打,也知道这个判官厉害,但还是为自己争辩道:“他不听话,翘课,还撒谎,不打他不知道好坏。” “如此说来,如果是你亲生的,你也这般往死里打?” “那怎么可能,那是我亲生......” 女鬼话没说完,就知道自己这话不对。 “秦九,大人我今天心情不太好,再打她一顿,别把魂魄打散了就行。” 江以沫话音一落,秦九就操起了铁戒尺,接下来就是惨叫连连。 齐霄看着时间江以沫应该下班了,想过来问问她跟霍一宁谈得怎么样,刚到门口就听到里边的动静,连连摇头。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33节 “这个莫大人,还真是打鬼打上瘾了。” 这时候,候在外面等待押鬼的阴差接了一句:“齐大人,我觉得莫大人这样挺好。你看那吴大人审案,总给那些坏鬼讲道理。这些坏鬼若是有道理可讲,他还能变成坏鬼吗?还是莫大人这样爽快,坏鬼嘛,从来都只有打服的,哪有说服的。” “怎么,你这就成了莫大人的迷弟了?”齐霄调侃道。 那阴差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迷弟谈不上,但莫大人审案的时候,真的很帅。特别是她那张脸,一笑......惊魂。” 齐霄心想,可不是惊魂嘛。 能让人大半夜想起来都惊掉魂。 第39章 你让我查的事,有结果了 江以沫审完这后妈的案子,心情就有点糟糕。 秦九过来劝慰了几句,江以沫说想自己单独待一会儿,便让秦九先下班。 秦九刚出去,齐霄便进了来。 “不是让你先下班吗?”江以沫抱着头,也没看来者是谁。 “怎么,心里不舒服?”齐霄走到她跟前,她这才抬起头来。 “齐大人,我还以为是秦九。” “秦九跟我说了刚刚的两个案子。你呀,太放心上了。其实,这样的案子,这几年也有不少。这几年特别是孩子自杀的,有逐年增加的趋势。花一样的年纪,一时想不开,人生就走到了尽头。有些是孩子的原因,有些是父母的原因,有些是社会的原因。但不得不说,还是如今孩子的心理承受力太差。像我们那会儿,只要能活下来,没有什么是承受不了的。” 齐霄眼里闪过一丝黯淡,但很快又转为明亮,“案子的事不说了,已经判了,就别再想。你跟霍家那小子谈的事,怎么样了?他有什么要求?” “谈过了,他说没有要求。”江以沫也提起精神来。 “没有要求?是你听错了,还是我听错了?那小子鬼精得很,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没有要求。” 齐霄很是意外,江以沫只好把霍一宁的原话说给他听。 “他真这么说?他要没骗你,那这境界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齐霄似乎还是不太相信。 “我保证他句句是真,我也字字未听错。他说,秘书处直接给他发涵就行,他会签字盖章的。另外我也说了黄大人的事,他让我们把黄大人家的地址传过去,他安排人明天一早......不,应该算今天了,今天一早,他就派人去捡骨迁葬。” 齐霄本来以为还得再磨磨嘴皮子,杀杀价,没想到那小子根本没要价,这倒是意料之外。 “行,我让秘书处跟他们联系。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送走了齐霄,江以沫才从罚恶司飘出来,秦九就等在七殿门外。 她飘过去拍了下秦九的肩膀,秦九回过头来,“大人,你好些啦?” 江以沫叹了口气,“没事了。你还没回去?” “我等大人说点事。” 江以沫心想,刚刚在审判室也没说有事,就这么会儿功夫,又有事了。 “你说。”江以沫道。 “大人,你让我查的那事,有结果了。” 查的那事? 江以沫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她让秦九查自己母亲是不是轮回了,忙问:“怎么说?” “你那位亲戚这个月轮回,轮回井那边月底开放,应该是明天......不,天快亮了,就是今天。你要想过去送一送,现在去还来得及。” 江以沫听到这话,直接就飞了出去。秦九倒是理解她的心情,当年他在轮回井也送别过亲友,但真正去送了才知道,倒不如不送来得好。 但很快,江以沫又飞了回来。 “大人,怎么啦?”秦九迎上前。 “那个,轮回井在哪里?” 这回换秦九有点愣,居然还有不知道轮回井在哪里的判官。当然了,江以沫在判官里是萌新,没有去过轮回井也是可能的。 “大人,我送你过去吧。” “谢谢你,秦九。” 江以沫跟着秦九往轮回井那边去。 轮回井离罚七殿倒也不算远,只是江以沫真的没去过,毕竟判官也没有什么业务要去轮回井那边办。 远远地,他们就看到很多阴魂在排队,然后缓慢地往前挪动。秦九说,那些都是这个月要去轮回的,时间都是算好的,从零点开始,轮回井开启,阴魂会拿着自己的编号排队进入轮回井,直到零点结束。 而江以沫的母亲编号比较靠前,估计得六点左右就会入轮回井。 她和秦九从后面飘过去,还未寻到她的母亲,却看到队伍里有个认识的阴魂。 说是认识,其实也不太算,应该说是她见过。 江以沫瞧着现在还早,便停了下来,秦九还以为她找到了亲人,也跟着停下来,“哪一位是?” “都不是,我看到了......你等我一下,我去跟那位老先生说几句话。” 秦九在旁边看着,江以沫飘向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是霍老先生吗?” 此时一身锦缎长袍的老者停下脚步来,因为他不走动,后面的阴魂也无法向前,大家都停了下来。 “这位元大人,你认识我?”老先生颇有些意外。 “上回在城隍庙的时候,借老先生的光,也看了一出戏。” 老先生一听这话,不由得打量起江以沫来。她一身紫袍,是罚恶司判官没错。但是,她的紫袍和别的判官袍略有些不同,这位大人的判官袍,应该是出自他们中原文化。而且,还是精制判官袍,和那种批量做的不一样。 “你跟我那孙子相识?”霍老先生问道。 “老先生如何得知?”江以沫本来还在想如何介绍自己,现在倒是免了。 “你这官袍......”老先生笑了笑,“应该是我那孙子亲自让人做的,袖口处带着中元文化的标志。” 江以沫根本不曾发现袖口处有标志,抬手一看,果然在袖口下方寻到了一个小小的标志。 “是,我跟霍先生是朋友。” 他们正说话,便有阴差过来叫嚷,为什么停下来不走了。见到莫愁在,忙施礼道:“原来是莫大人。” “我找他说几句话,一定不让他耽误轮回,可否行个方便。”江以沫对阴差说道。 “莫大人客气了。我会替他看着位置,尽管说便是,一会儿让他赶上来找我。” 江以沫双手抱拳,这才请了霍老先生出来,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往前,直奔轮回井。 “大人找我,可是我那孙子出什么事了吗?”霍老先生一听说自己的唯一的孙子眼判官做了朋友,心里就有点打鼓。 “老先生误会了。实不相瞒,霍先生托我查老先生轮回去了何处,这事于我来说,也不难办。今天过来,倒不是为专为老先生之事,只是正好遇上了,便想问一问老先生,我能把你轮回去了何处,告诉霍先生吗?他说,父母走得早,是你一手带大的。你在,他的家就在。你走了,如果他知道你轮回去了哪里,只是想去看一看你,那样就觉得爷爷还一直与他同在。” 霍老先生听完这话,顿时沉默了。 江以沫又道:“老先生,我能理解霍先生的心情。他也承诺,不会去打扰你轮回后的人生。毕竟,轮回之后,你也完全不会记得他了。” 霍老先生仍旧沉默。 这一世,在没有踏入轮回井之前,还不算结束。踏入轮回井就是新的开始,不管这一世有多亲的人,多放不下的人,他都不会再记得。 有那么几分钟之后,霍老先生才缓缓开口,“大人,请替我转告我家那小子,就说凡事不必强求,我跟他有缘,还会再见的。就算我忘了他,他也不认得我,但不影响我在轮回后与他相遇。” 江以沫也不知道这老先生说的是不是真的,毕竟,她也没听说过,有人可以预测自己来世会遇见什么人。 当然,也可能就只是为了安慰孙子,而这样的安慰足够暖心。 “知道了,我会转告霍先生。老先生一路走好!”江以沫朝他鞠了一躬,霍老先生朝她点点头,快步快上队伍。 秦九这会才飘过来,“那老头......也是你亲戚?” “我哪有那么多亲戚。他是......算了,咱们先找我的亲戚吧。” 江以沫叹了口气。 “我刚刚问了阴差,你亲戚的号在前面一点,应该不远了。”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母亲,江以沫的心情还真的很难形容,既激动又难过。 激动的是,这么多年了,以为生死不复再见,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机缘。难过的是,这也将是他们此生最后一面。 秦九拽着江以沫往前飘,不一会儿,江以沫就在阴魂的队伍里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一时间,她反倒不知如何是好。就这么扑上去叫妈,那是肯定不行的。她如今还是判官,又戴着假皮,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假皮给揭了。 可是,她太想母亲了,想让母亲抱一抱,哪怕只是一下也行。 第40章 劝人活 江以沫停在那里不敢上前的时候,一位阴差带着她的母亲朝他们走来。 “大人,九哥!”那阴差打了个招呼。 “兄弟,麻烦你了。回头,我请你吃饭。”秦九拍了一下阴差的肩膀。 “九哥客气。” 江以沫看着母亲有点出神,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母亲,半垂着头,似乎也没有注意到自己。 秦九见他们在这里,人家母女也不好说话,便拉了阴差去边上闲话。 江以沫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伸手抓住了母亲的手,这时候,眼前的女人才抬头看她。 母亲去世的时候还年轻,不过三十多岁,如今还是去世时的模样。 “大人唤我过来,可是有事?”母亲问道。 大人? 亲妈唤她大人。 她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大人,你......很伤心吗?” “我......”江以沫抓着母亲的手有些颤抖,她想说,我就是你的女儿,但这话在嘴边滚了几圈,终究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34节 “大人?”母亲再次唤道。 “我是......沫沫的朋友。”江以沫长吸了一口气,她不能说她就是沫沫,就是她的女儿,因为那样,母亲会觉得她也死了。 任何一个母亲,应该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好活着,所以她不能说。 “沫沫的朋友?”母亲突然反抓住了她的手,“大人当真?” 江以沫努力地点头。 “沫沫......她好吗?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她是不是很怨我,怨我早早丢下了她?......” 母亲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根本没给江以沫回答的机会。 “我对不起沫沫,太早丢下她走了,我在阴司这些年,只求她无病无灾,一辈子平安到老。有个疼她爱她的人,不再孤单,不再无依无靠......” 母亲说起自己的女儿,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 江以沫一把抱住了母亲,就像小时候抱住母亲一样,她曾经做过很多次梦,梦见自己就是这样抱着母亲的,如今,真的梦想成真了。 “大人,你怎么啦?”母亲轻轻地拍了拍的背,就像小时候拍她一样。 “我......”江以沫立马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了,忙起身,“是沫沫说,让我见到了你,一定替她抱抱你,她太想念你了。对不起,我应该替沫沫早点找到你的。” 母亲抓着她的手,放在掌心里,看着一身判官袍的江以沫,“大人有心了。转告沫沫,妈妈虽然走了,但无论在哪里,会一直爱着她。” 母亲也哭了一场,这么多年,她心心念念的沫沫,没有想到轮回之前还能有孩子的消息。此生,她已无憾。 江以沫跟母亲聊了几句,得知父亲几年前就已经入了轮回。 母亲说,父亲入轮回那天,她本来是想去送父亲的。但是,父亲不让。父亲说,如果他自己走了,会觉得只是出个远门,还能再回来的。如果母亲去送了,他会觉得那是永别。 原来,生与死的离别,并不是最后一次告别。 轮回前的告别,才是真正的不复再见。 母女俩又抱了一场,此时阴差却走了过来,“大人,快到时间了。她如果错过了入轮回的时间,就会被罚去畜生道。” 江以沫也是头回听说,轮回还有这种规矩,只得赶紧让阴差带母亲走。 但,一直抓着的手,却不想松开。 最终,还是秦九说了一句:“大人,放手吧!” 江以沫这才松了手,看着阴差带走了母亲。母亲三步一回头,两步一回首,每看她一眼,眼里就带着不舍。 “大人,送别亲人都这样。当年,我来这里送别母亲的时候,哭得还挺惨。未报母亲养育之恩,未能尽孝,甚至都没能留个子女......” 秦九也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 江以沫叹了口气,“算了,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了,秦九。” “大人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江以沫和秦九正准备离开,刚刚那位阴差又追了过来,说是刚才的女人有句话让他带给莫愁。 “她说她很高兴在轮回前还能再见你,但这不是她希望的结局。” 江以沫听到这话,便朝轮回井方向奔去,却被阴差拽住,“大人,她已经入了轮回。” 江以沫跌坐在地上。 原来,母亲知道是她。 但母亲希望的是她好好活着,而不是死后成了阴司判官。 她没法跟母亲说,自己其实还活着,只能让母亲带着误会走入轮回。 来生,她就是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也不会记得自己在阴司地府还有一个做判官的女儿。 一切重新开始,她,真正成了孤家寡人。 江以沫强忍着没有哭出来,秦九赶紧扶了江以沫起来。 “大人,想开些。以后再有亲人轮回,别来送了。无论是人间还是阴司,最残酷的事都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人把你彻底忘了,你却还一直记得。” 秦九的话真的太扎心,就好像一刀剪断了最后的那点奢望,顿时坠入绝望的深渊。 从知道母亲还在阴司,到不复再见,仅仅不过一两个小时。 大起大落的情绪,让强忍着的江以沫在崩溃的边沿徘徊。 她头也不回地飘走了,任秦九在后面怎么追,都没能追上。 回到那栋建筑里,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顶楼。独自哭泣。 “你怎么了?也死了吗?”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江以沫抬起头来,就见那个穿校服的孩子站在自己身边。 她应该还没有死,刚刚回来的时候,虽然飘得很快,但没有听到楼下的老人闲话这件事。 但,长时间离魂,就算不是真死,最后也会成为真死。 “我也死了。我自己吃药死的,所以,我一点也不伤心。因为,我终于解脱了。”那孩子在她身边坐下来。 “你为什么要吃药自杀?”江以沫抹了一把眼泪问道。 “我不想读书。”她说。 “成绩很差吗?”江以沫故意这样问。 “不,我的成绩很好。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三。但是,我很怕考试。好怕哪一次掉下前三了,父母和老师失望的眼神。” 她说着低下了头。 “不会的,就算你考差了,你的父母和老师也会理解你。任何人都不可能一直不出错。”江以沫安慰道。 “不,我妈说,真正优秀的人,就不会犯错。如果我掉下了前三名,那就说明我没有努力,没有认真,不是个优秀的人......他们挣钱不容易,省吃俭用把我送进最好的学校,我不敢......我害怕......” 江以沫以为,只有成绩不好的孩子才会害怕考试,原来成绩好的孩子也怕考试,而且心里的压力更大。 看到这么乖巧的孩子,江以沫是真不忍心看着她死。她拉了那孩子起身,“妹妹,你看着我。” 那孩子便抬头看她。 “你觉得我丑吗?”江以沫指了指自己的脸。 孩子看着她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 “我长得很丑,我自己也知道。有人说,看到我这张脸,就想吐。我要往大街上走,估计会被很多人唾弃,他们会说,像我这么丑的人,就不该出来吓人。如果我害怕被人骂,被人唾弃,我就只能把自己藏起来。但我没有,我丑,是事实,但我不会为了活成别人希望的样子,或者说要因为别人的不喜欢,而为难自己。同样的,你本来成绩就很好,就算有几次考砸了,那有什么关系。人生还有无数的可能,几次考砸了,决定不了你以后的人生。但如果你放弃了你的生命,那就没有任何可能。” 江以沫也没看过什么心理学书,就这么点东西也是从电视剧里看来的,她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那学生看着她愣了会儿,然后问:“那你刚才为什么哭?是因为他们骂你丑吗?” 江以沫摇摇头,“我哭,是因为我刚刚送走了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去世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所以才会躲在这里哭。如果你也死了,你母亲再也见不到你,她会哭得比我刚才更伤心的。” 学生似乎有些动容。 江以沫看着有戏,又道:“你,其实还没有死。” “可是......我吃了药,救不活了.....” 江以沫听到这话,便明白这孩子肯定去过医院了,也看到了躺在医院里的自己。 “不,只要你想活,你就能被救活。如果你不想活了,就算医生再想救你,你也活不了。” “可是......”她垂下头来,似乎有些动摇。 “无论什么,你都可以跟你的父母去谈,把你的想法表达出来。无论是担心也好,害怕也好,只有让他们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才能知道他们真正想的是什么。或许,跟你想像的会不一样。” 江以沫说到现在,肚子里也没什么词了,如果真没用,那就是这孩子的命。 她这三年来经手的都是坏鬼,方法都是简单而粗暴的,劝人活,这也是头一回。 她今天也不该管这闲事,但想到自己审的那个孩子,差不多的年纪,她实在不愿意眼前这孩子再无后来。 “那......我去医院看看......” 好半天,学生才说了这么一句。 江以沫总算是松了口气,她轻轻一抬手,借着判官笔的力量,把那孩子送往走,然后再想哭一会儿,发现哭不出来了。 第41章 我的答案收费 江以沫在一阵手机响声里醒来,是快递来电话说把东西放在她店门口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点过,赶紧起来收拾了一下,着急往店里去。 一大箱子的花,一半是菊花。 这是信了霍一宁的邪。 去年、前年她其实都有进一部分菊花,但真的不好卖,最终还扔了不少。所以,去年扔菊花的时候,她就决定再也不进清明的菊花。 但是,鬼使神差的还是进了不少白菊。 一个上午,就忙着收拾花材了,早饭、午饭也合了一顿一起吃。 店里还有些乱,修下来的枝条和叶子散落了一地,一些烂了的花也摆在地上,还有部分菊花没有来得及收拾,实在饿得不行,她就先吃饭,准备吃完了再收拾。 曲天明端了一大碗莲藕排骨汤过来,见她才在吃饭,忙道:“这是还热乎的,趁热吃。” “老曲,我老吃你的东西,你那店呀,早晚会被我给吃垮的。” 江以沫虽然这样说,但筷子已经夹了一块排骨进嘴里。莲藕的清香混杂着排骨的肉味,别提多美味了。 “不至于,你能吃多少啊。”曲天明说着拿了小凳子坐下来,然后替江以沫收拾剩下的菊花。 “这是准备清明节的吧?”曲天明熟练地去掉菊花的叶子,然后剪掉部分枝条,放进旁边的花桶里。 “嗯,今年要是再不好卖。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卖清明菊。”江以沫用拿着筷子的手举手发誓。 曲天明笑了起来,“这花很新鲜,今年肯定好卖。” 曲天明是实在人,说话也不会来虚的,江以沫吃饭的功夫,曲天明也就把菊花收拾完了,顺便还替她把地上的垃圾一并收拾干净。 “老曲,你别弄,我自己来!”江以沫哪好意思让曲天明干这些,曲天明只说是顺手的事,不算啥。他把垃圾装进垃圾桶里,正准备拿到外面去倒,转身就看到有顾客进来。 “妹子,有客人。” 曲天明这一招呼,江以沫赶紧放下碗,她也刚好吃完。不过,起身之后才看到来人是霍一宁。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35节 “霍总,又买花?” 江以沫心想,上次他买的白玫瑰这么快就凋谢了吗? 霍一宁扫了一眼花桶里的白菊,指了指,“给我三束菊花。” “霍总,你这是......去扫墓?” 霍一宁嗯了一声。 江以沫心想,你们中元文化在益都那么多门店,哪一家没有菊花呀,还得劳你专门出来买? 别说是三束,就是三车估计都有。 但,送上门的生意,有钱不赚是浑蛋。 江以沫赶紧给霍一宁包了三束菊花。而曲天明也倒了垃圾回来,在门口放好装垃圾的桶,说了一声:“妹子,我先回去了。” “好,一会儿我给你把碗送回去。”江以沫也应了一声。 霍一宁看了一眼旁边没吃完的莲藕排骨,还有一个吃得不太干净的速食盒,他问了一句:“刚吃饭?” “对。这不是进了些花,没忙过来。” 江以沫已经把三束菊花包好,递到霍一宁手里。但是,她现在有点为难了,这要收多少钱合适呢? 收贵了,霍一宁肯定说她开黑店,毕竟中元文化也卖菊花,自然知道价钱。这要是收少了,那她又跟中元文化比不了,人家进货量大,进价肯定更便宜,她要太便宜了就没得赚了。 “多少钱?”霍一宁接过花问道。 “霍总,你就看着给吧。你给多少,我就收多少,咱们也是熟人,相信霍总也不会亏我。” 霍一宁挑眉看了她一眼,掏出手机来扫码支付,等江以沫听到到账广播的时候,不得不在心里写个服字。 霍一宁给的价钱,不算多,也不算少,大概就是成本加上她平时卖花的毛利,还真是一点没亏她。 “多谢霍总光顾。霍总慢走!” 江以沫正要送客,霍一宁又说了一句:“你这菊花进少了,可以再进一点。不过,菊花不要摆在这里,摆在那里......” 现在的菊花就摆在进门处,在门外路过就能看到,这也是想让人知道,她这里有卖清明菊。但霍一宁指的位置,却是花桶摆放的最角落,很靠里边,在外面路过几乎是看不到的位置。 “那里?”江以沫不太敢苟同。 “你试试,如果卖不掉,你来找我。” 霍一宁扔下这话,抱着三束菊花离开了。 他走之后,江以沫才想起来,霍老先生那事还没跟他说了。但想着如今是大白天,她还得做生意,还是等晚上再去他家。 江以沫把花店都收拾了一番,站在门口放花的位置看了好半天,还真就按霍一宁说的,把菊花的位置挪了一下。 挪完之后,她还特地跑到外面街上看,是真看不到菊花的存在。心想,她怎么会信了霍一宁的邪,进了清明菊就不说了,居然还把菊花摆在外面看不到的位置,这样谁会进来买呀。 她叹了口气,准备进店去把菊花给挪回来,一个女孩先一步进店了,她赶紧跟了进去。 女孩要了一束菊花,说是一会儿去祭拜自己的父亲。 江以沫觉得这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不算数。但接下来的事,就有点不可思议了。 接连进来的客人,都只要菊花,不到两个小时,她刚刚到货的半箱子菊花就卖完了。 不只如此,而后还进来过几个客人,都是想买菊花的,就跟邪门一样。 于是,江以沫给霍一宁发了条信息:多谢霍总,菊花都卖完了。我能问一句,菊花摆放的位置有什么门道吗? 片刻之后,霍一宁回复:可以告诉你答案,但我的答案收费。 江以沫看着那不长的十几个字,嗤了一句,“泰山王那里开了金口都不要,还跟我这鸡腿上刮油,宁宁,你可真行。” 吐槽归吐槽,但江以沫还是回复了一句:不太贵的话,可以考虑消费一下。 两分钟之后,霍一宁回复:你把今天卖出菊花的利润打到下面的帐户,收到钱之后,我会给你答案。 江以沫生怕自己没看清楚,刚刚到的消息擦亮了两回眼睛看,真是要他卖菊花的利润。 这次进的菊花算是比较早的,提前了一个星期,所以清明菊的价格还未上涨,大概是九块左右一扎。她一共进一百扎,未包装的菊花,她卖十五一扎,包装好的菊花一束 17 朵,78 元一束。今天大部分卖的都是未包装的菊花,只卖了四束包装好的菊花,她粗略算了一下利润,大概就是七八百块。 七八百块虽然不算多,但挣钱不易,她又是小本经营,这点利润已经很可观了。 她犹豫了一下,以她作为判官莫愁对霍一宁的认识,倒不认为霍一宁会骗她这点辛苦钱,不只不会骗,应该还会有售后服务,而她图的也是售后。所以,按着霍一宁给的银行帐户就转了钱。 转钱之后,江以沫就等着霍一宁的答覆,但霍一宁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回复。 江以沫想了想,还是发了个资讯:霍总,利润已转,请查收。 资讯发出去十分钟,也没有回复。 “不是吧,宁宁,你还真图我这几百块?”江以沫看着手机纳闷。 霍一宁没有回复,江以沫想着,难不成这回还真是看走眼了。 霍一宁那话怎么说的:活人好骗,死人难欺。 再想想这话,怎么觉得他的意思就是专门骗活人呢。 江以沫见人家不回复,也没再发资讯,而是在网上翻看了一下新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中元文化登顶财经各大频道,网友用真金白银买爆中元文化。 看了这新闻,江以沫觉得霍一宁肯定是不会坑她那七八百的。她那几百块跟中元文在新三板被买爆比起来,就跟尘埃一样,微不足道。 网上对于钟孝文的深扒还在继续。今天早上,美丽岛那边有新闻出来,钟孝文的事已经立案,而且官方承诺会在查清之后给公众一个交代。 江以沫还在手机上刷到了不少自己的画像,各种版本都有,有看起来特别 q 的萌版,也有走阴暗向的暗黑版,还有沙雕向的快乐版本,反正她那张丑脸,也快被玩坏了。 再看看阴司那支手机,判官群里也很热闹。不过,判官们聊的可不是她莫大人在人间审案多威风,聊的是一早秘书处那边出了通告,以后阴司公务员若有家被毁者,直接通报秘书处,会有专门的人间机构为其捡骨迁葬。 这个消息,真有点喜大普奔,特别是对于死了上百年的判官来说。 江以沫正看群聊呢,秦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大人,你现在好点没?”江以沫刚接起电话来,就听到秦九关切的声音。 江以沫这才想起凌晨才与母亲在轮回井诀别,突然悲从中来。 “秦九,你查过亲人轮回后的去向吗?” 秦九答道:“查过。不只查过,还借着勾魂的机会去看过,她已经成了另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人。别人的孩子,母亲,另一个家,只有我还在回忆里象个傻子。人生一世,轮回就是彻底结束,无人例外。所以,大人,你也别太执着。” 第42章 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夜色沉下来时,江以沫才骑着小电驴回家。 刚到楼下,就看到昨天哭红眼的邻居,手里提了个保温桶,正跟一个阿姨说话,她路过时听说孩子已经醒了,现在能吃点流食。而后,她的身影便消失在夜色里。 孩子没事了,但江以沫却有点担心,不知道自己这回是不是做对了。 有些事,当时看是做对了,但曲天明表妹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若是没有她送信这事,曲天明的表妹后来也就不会受伤住院。 因果,因果,有因就有果。 江以沫回家躺下,正准备离魂而出,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抓过来一看,是霍一宁打过来的。 “霍......霍总......” “不好意思,下午在墓地,不方便接电话。菊花摆放的位置,是根据你这家店的位置和风水来确定,那是财位。但是,不是所有的花摆在那里,都能生财。你可以回忆一下,过往摆在那里的花,肯定不是每一种都好卖,有的可能一朵都卖不出去。” 江以沫回想了一下,她摆放花桶还是比较规律的,以前那里放什么花,而后基本上也都放什么花。除非有些季节性的花,像是春天的山药蛋,春节的雪柳,或者是清明菊,这种季节性的花,才会不固定位置。 她记得,春节有把雪柳放在那个位置,所有用雪柳搭配的花,都卖得很好。 她还以为是雪柳好卖,经霍一宁一说,原来并不是雪柳好卖,而是雪柳放在那里生财。 “想起来了?”霍一宁大概是见她没说话,追问了一句。 “好像是。谢谢霍总。想不到,霍总还会看风水。” “知道一些。” 江以沫听他说这话的时候,旁边好像还挺吵杂,似乎是在外面,江以沫想着一会儿正要去找霍一宁说霍老先生的事,便问道:“霍总还在外面?” “在外面吃点东西,还有问题吗?” “霍总,那个,有没有售后啊?”江以沫赶紧问。 “我不是已经提前给了售后吗?” 江以沫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霍一宁今天来买菊花,说是货进少了。她其实在卖完那些菊花之后,已经又进了三百扎菊花。不过,菊花的价格已经涨了,前两天还是 9 块,现在已经 11 块了,基本上是一天涨一块,后面价格应该还会再高一点。 有点无话可说,江以沫只得说了声‘谢谢’之后挂了电话。 她躺在床上,然后离魂而出。 顺着南城根街就往中元文化那边飘,路上正好看到霍一宁的车停在街边,说在外面东西,还真是。 她正想往餐馆里飘,就见霍一宁坐在进门的位置吃面,好像也快吃完了,她便没有进去,直接钻进了霍一宁的车里。 霍一宁吃完面出来,手刚碰到车门把手,便感觉到了她的存在。 拉开车门后,他便叫了一声:“大人?” “我在!”江以沫立马应道。 霍一宁也没有问她为什么知道自己在这里,发动车子就往家那边走。 江以沫今晚很安静,不像之前,会一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哪怕是路上的见闻,也会说给霍一宁听。比如,之前江以沫说,来的路上遇到孩子自杀,魂魄已经出的身体。 “大人,那个自杀的孩子醒过来了。”霍一宁突然打破了车里的安静。 “哦......是嘛,那是好事。” 江以沫当然知道孩子已经醒了,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宁宁,你怎么知道?” “昨天你跟我说了之后,今天我便让人去附近打听了一下。那孩子确实很优秀,要真的醒不过来,就有点可惜了。据说,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怕考试考砸了父母失望。现在的孩子,心理承受力不强,而父母的期望又太高。父母自己没能做到的,都希望孩子替他们做到。其实,这本身就是一种奢望。” 江以沫只是听着,也不应声。 关于青少年的问题,不好说。孩子学习压力大是事实,但这个时代竞争大也是事实,父母望子成龙女成凤,本身没有什么错,只是老天爷早就注定了,大部分人都不可能成龙成凤。 但,大部分父母应该都不会承认这个事实。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36节 “大人,你好像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只是,我昨天......不,应该是今天凌晨,送别了母亲轮回。” 说到这个,江以沫心里就抽了一下。 “你的母亲......”霍一宁也不知道她的母亲去世了,毕竟他看莫愁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母亲怎么也不算老,大概率还是活着的。 “前些年去世的。就在父亲去世后没多久。” “那你......家里还有人吗?”霍一宁觉得自己问这话可能不妥,但如果莫愁家里没人了,马上就是清明,大概也没人给她扫墓。 “没了。倒是有几个亲戚。不过,父母去世之后,他们觉得我精神不正常,也没与我来往了。”江以沫有点感慨。 精神不正常? 霍一宁在心里咀嚼着这话的意思,有点想安慰,但不知道前因后果,也不方便问,连安慰都没有地方下嘴。 车子很快停在了自家楼下,但霍一宁却没有马上下车。 江以沫抬眼看了一下楼上,觉得也没有上去的必要,便道:“宁宁,我就不上去了。今晚过来,是想跟你说霍老先生的事。” “爷爷?......他已经轮回了吗?”霍一宁没有想到这么快。 “嗯。今天走的。我本来是去送我母亲,正好就看到霍老先生在排队入轮回井,便上去跟他聊了几句。” 江以沫把霍老先生的原话说给霍一宁听,而霍一宁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 爷爷说他们还会再见,那就一定还会再见。可是,彼此都不知道的重逢,确实不是他想要的。 “宁宁,别伤心。一位活佛说过,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霍老先生是活得很通透的人,而且他爱你。” 江以沫的手搭在了霍一宁的肩上,她不太会安慰人,但能与霍一宁感同身受,因为她也送别了最爱的人,而且是亲眼看着她走,这种感觉更扎心。 “大人,”霍一宁突然按住了她的手。 “嗯?” “谢谢你!”霍一宁道。 “咱们是朋友,就别说这些客气话了。时间不早,我得去阴司上班。以后,没什么事,我可能......” 江以沫想说,以后没什么事,她就不来了,毕竟她作为阴司判官,没事总往霍一宁这里跑,也确实不合适。 “没事也可以常来。我们不是朋友吗?还是说,大人想用我的时候,就当我是朋友。不想用我了,转头就能把朋友给扔了。你要真这样,我真会死一次去阴司告你。” 霍一宁当然是开玩笑,毕竟刚刚他们都有些伤感,想调节一下气氛。哪知道江以沫当真了,迅速捂住他的嘴,“宁宁,我不喜欢你把死字挂在嘴边。你会很长寿,而活着会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我去上班了,你也回去好好休息。这几天,辛苦了。” 江以沫说完就要走,却被霍一宁给拽住了手,“大人,有事怎么找你?” 江以沫心想,你能有什么事? 如果是公事,要联络方便得很。私事嘛......他们好像也没什么私事...... “大人,万一有棘手的事,不方便跟秘处书那边联络,我能不能有私下找到你的方式。你可以把你家的位址告诉我,或者是别的联络方式也行。”霍一宁道。 江以沫没有回答。 霍一宁又道:“大人之前答应了我一个要求,我现在提,大人不会反悔吧?” 江以沫在心头叹了口气,她还以为当时霍一宁没提,事也就过去了呢,结果在这里等着她。现在不答应也不行,果然,还是人家的脑子好使。 于是,她道:“宁宁,你摊开掌心。” 霍一宁这才松开抓江以沫的手,摊开掌心向上,下一秒,他只觉得掌心上有点刺痛,好像是被什么坚利的东西给划破了手掌一样。 但他的手掌还是好好的,并未受伤流血。 “我用判官笔在你掌心上写了个字,如果有特别急的事,需要马上找到我,你只要划开掌心,我自然就会赶到你身边。但是,宁宁,除非很急,不然划开掌心的疼会让你痛不欲生。而且,这个方法只能用三次,记住了,只有三次。” 江以沫说完这话,便飘了出去。 霍一宁轻轻抚摸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什么都没有,但他又觉得好像有什么,这种感觉也很奇妙。 第43章 宁宁,到我身后来 文保局在工地上挖了几天,总算是让秦九这座大墓的外观展示在了众人面前。 网上也出了新闻,因为墓志保留完好,考古人员也非常清楚大墓的主人是谁。于是,网上便有不少网友开始深扒秦九的历史。 但是,对于秦九此人,正史上记载的不过寥寥几笔,都是在混杂在那场抗倭海战之中。 另一个人的名字,却在这时候被不断提及。 齐霄,当年那场海战的主帅,最终得胜回朝。他之所以被网友不断提及,实在是因为经历太过特别。 史书上对于齐霄的记载那就比秦九多得多。齐霄因为家贫,几岁就入了宫,从一个小太监做到司礼监提督,简直就是一部传奇史。 司礼监提督一职,在历史上一共就没有几个,所以这个官职真不如司礼监掌印来得有名。毕竟司礼监掌印有内官中的内阁首辅之称。但即便如此,掌印一职仍旧是排在提督之后。 不过,历史上大部分王都没有任命提督一职。提督太监,督理皇城内一切礼仪、刑名及管理当差、听事各役,所以司礼监素有“第一署”之称。 齐霄是历史上少有的提督太监,能文能武。文能安天下,武能保家国。 但这样一个人,最终记录于正史中的结局是因谋反而被诛杀。 江以沫看完了网友的深扒,心里有点堵得慌,店里也没有客人,她便给泰山王打了个电话。 “老板,我想跟你聊聊齐霄的事。”江以沫开门见山说道。 “齐霄?你想给他平反?你有证据证明他没有谋反,被人构陷?还是你有证人或者是能让世人相信的史料?” 泰山王一连几问,江以沫都无法回答。 “我虽然没有证据,也没有证人和史料,但他就是被奸人构陷的。死得冤枉不说,死后还让人盗墓,我气不过……”江以沫有点替齐霄抱不平。 她这人,见不得好人受委屈。齐霄的结局实在太惨,而史书给他的污名已经记了几百年,她当然忍不了。 “你气不过?你是谁呀?人间的事人间了,阴司之事阴司办。齐霄都冤死几百年了,要你气不过?你给他平反,他是能活过来,还是你能把正史改了?说些没用的屁话,还不如多审几个案子,多积点德……” 江以沫被老板骂了一通,心里就更憋屈。 所以,晚上审案,打鬼的时候就打得更狠些,她的审判室里不断的传出鬼哭狼嚎来,整个七殿都听到了,特别吓人。 可能是因为心里不爽快,所以今天的案子审得也特别快,不到凌晨三点,案子就已经全部审结。 江以沫气呼呼地从罚恶司出来,秦九就跟在她的身后,连叫了好几声。 “大人,你今天是怎么啦?心情不好吗?” 秦九跟在后边连连追问,江以沫却懒得搭理,直接就飘出了七殿。 第二天就是清明节了,阴司也比平常热闹得多。有些阴魂的家人早早为他们送来了钱粮,整个阴司都像是过节一样。 江以沫在阴司的大街上闲逛,来来去去的阴魂穿着各种颜色艳丽的衣服,买东西的,看热闹的,就跟人间赶集一样。 她的手机里来了几条消息,点开一看,居然有她的快递送达了七殿。江以沫赶紧飘过去,值守的阴差抱了几个大盒子给她,“莫大人,这些都是你的。你们家人可真厉害,能把东西寄到七殿来……” 江以沫觉得阴差说话有点意思,便问:“不让寄来七殿吗?” “那倒不是。能把东西往七殿寄,说明你的家人知道你在哪里。能做到这样的,不是家里有特别厉害的高人,那就是有钱的。听说人间有个中元文化就能代办我们阴司的业务,但是价钱老贵,一般人花不起。莫大人,你家人可真有钱……” 阴差还一脸羡慕。 江以沫叹了口气,找了个没鬼的地方把盒子都给拆了,发现里边是一些衣服和日用品,而且东西成套,特别齐全,并且件件精致。不用说这肯定出自中原文化。 但这些东西江以沫拿来也没有什么用。 很快,她的手机又收到资讯,天地银行的帐户里有毛票入帐。她点进手机银行看了一下,哇,闪闪发亮的毛票,跟金子一样。 江以沫把那些东西装回盒子,想把东西拿去鬼市卖了吧,又觉得挺对不住霍一宁的心意,但这些东西她是真不喜欢。 于是,她只好抱着几个大盒子飘去了霍一宁的家。 零晨三点,城市还在沉睡之中,霍一宁也还在熟睡中。 江以沫飘进了霍一宁的卧室,见他睡得正香,有点不太忍心叫醒他。想着先把东西放在这里,等晚上再来也是一样的。 正要走,就听得霍一宁叫嚷道:“赶快走开,不要过来......” 醒啦? 她回头一看,霍一宁还闭着眼,似乎是做梦了,嘴里还叫嚷着什么。 她探头想听清楚他嘴里喊的是什么,刚一靠近,就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给吸了进去。 江以沫也是头回遇到这样的事,甚至都没明白事情怎么发生的,她就已经站在一片沼泽之中。这片沼泽看起来颇为诡异,夜色下,明明四周都静悄悄的,但她总觉得周围有东西在动,而且是越来越近地朝她这个方向快速移动。 她本能地意识到危险,判官笔便飞了出来,在手中成为长鞭,以十分戒备的姿势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危险。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她扑过来时,她也没看清楚是什么,那长鞭却先挥动起来,在夜空中如闪电一般,随即便是一声惨叫。 她回头看刚刚扑过去的东西,但地上什么都没有。 夜色之下,半人多高的野草丛里像是藏着些不可告人的东西,她缓缓地扫一眼四周,并未有任何发现,就像刚才扑过来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这时候,她感觉到脚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待她想抬脚之时,一只大手抓着了她的脚腕,死死紧扣,她挥动鞭子往脚下去,那手突然就不见了,但刚刚被抓过的地方好像有点疼。 这是哪里? 为什么到处都充满着死气? 她刚刚靠近了霍一宁,然后就来到这里。 难道,这是霍一宁的梦境。 那么,霍一宁在哪里? 她从未入过别人的梦境,但她知道,阴魂是可以给活人托梦的,一般都是亲人。无非就是告知一些需求,要点钱什么的。当然,也有阴魂托梦说自己的阴宅漏水,想换住的地方。通常来说,那些情况还是少,毕竟大部分人下葬还是都看了风水,不会葬在有水的地方。但这些年,死了的人都葬在公墓,好多人都顾不上风水,有些管理不好的公墓还有骨灰被盗的。如果遇到那种情况,已经轮回的还好,没有轮回就比较凄惨了。 这里是沼泽,霍一宁到底是做了什么样的梦,为什么在这里? 她有点走神,就听见前方更深的草丛里传来类似野兽的声音。 她想飞起来,发现在这里做不到,只得淌水过去。 冷月清辉之下,一个怪物正扑向一个男人,看那身影像极了霍一宁。江以沫也不敢耽搁,手中的长鞭迅速飞了出去,划破夜空的同时,也缠住了怪物的脖子。 她奋力拉扯,终于是阻止了怪物扑向霍一宁,随即大喊一声,“宁宁,到我身后来!” 那怪物转而攻击江以沫,一如之前那个黑团一样,只是动作更快,更凶猛,个头也更大。 江以沫心想着,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像人的四肢,野猪的头,野马般的身子,那手上还有长长的指甲,完全就是个四不象。她收紧手中的长鞭,那怪物在挣扎之中扑腾而来,仿佛一口就能把她给吞下。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37节 “大人,你怎么来了?” 霍一宁来到莫愁身边,手腕上的东西突然发出强烈刺眼的光,刚扑过来的怪物被那强光刺痛,还未扑到,就痛苦地叫嚷开来。 莫愁借此机会,把那长鞭连着怪物一起甩出去,怪物落地,在水中溅起浪花。 “你那手腕上的是什么东西?”她问了一句。 “手表!” “手表还有这功能?” 二人才说了两句,发现周围有更多怪物聚集过来,慢慢地把他们包围在中间。 第44章 虽然我很丑,但你也很喜欢我,是吗 “大人,它们数量太多,咱们现在这样杀,不知道要杀到什么时候。有没有别的办法?” 霍一宁看着围过来的怪物,月光之下,这一个个都长得特别狰狞。二人背靠着背,成相互守护之势。 “宁宁,你知道咱们现在在哪里吗?”莫愁问。 “在我梦里。” “既然知道是在你梦里,你如果不醒,我们俩都出不去。你试着让自己醒过来,这些怪东西也就都会消失了。” 她的话音刚落,一只怪物便迫不及待地扑上来,想在她身上咬上一口。 好在是她的长鞭反应更快,感知到危险靠近,立马出战,一鞭子把那扑过来的怪物打飞。 但是,打掉一只两只容易,更多的怪物扑过来,杀起来也就有些费力。 霍一宁的腕表此时就像一把镭射长剑,只要光柱照射之处,一如利剑划过,定让怪物惨叫连连。 “大人,你来之前,我就试过醒来,但没有成功。”霍一宁答道。 也是,以霍一宁的经历来看,应该对于怪物什么的,大概也没有害怕之心。如果特别害怕,自然也就给吓醒了,不会还一直在梦里。 她得想办法让霍一宁赶紧醒过来,不然,就这样撕杀,怕是得杀到天亮去了。 二人在怪物堆里砍杀,哀嚎声不断传来,但他们杀了好一阵才发现,怪物虽然被杀死了,但数量并没有减少。 “宁宁,发现没有?”江以沫又问。 “这些怪东西杀了会重生。” “不是重生,是不断有怪物进来,咱们俩现在就像是一块已腐的烂肉,正吸引着大批量的蚊子过来饱餐,杀不绝,只会越来越多。”她喘着粗气,当了三年判官,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事。 这个时候,叫阴司的同僚过来帮忙,怕是也来不及了,而且她还不确定电话能不能打出去。 “大人,你能进来,肯定就能出去。要不,你先出去,我拖着他们。”霍一宁刚刚砍倒了一批怪物,但怪物就像雨后春笋,杀之不尽,灭之不绝。 “说的什么屁话。我要能出得去,能不带你出去。我像是那么没有义气的朋友吗?”莫愁骂骂咧咧地连杀了几个怪物。 “大人,这种时候讲什么义气。你只要能出去,就可以叫醒我。这样,我也能出去了。” “宁宁,别说我出不去,就是出去了,我也叫不醒你。你没发现吗?这是有人做法,所以这些怪物才源源不绝。有人要你的命,等我出去了,非挑了那人的那双手,敢给我家宁宁来阴的......” 虽然这时候真不适合走神,但霍一宁听到‘我家宁宁’这几个字时,还是愣了愣神,结果就被扑上来的怪物给挠了一爪子,手臂上顿时血淋淋的。 “宁宁!”莫愁回身大喊,二人又成背靠背的守护之势,“你怎么样?” “大人,我没事。” 霍一宁这会疼得不行,但也实在顾不上疼,刚刚走神那一下,手臂就被挠了,再走神,怕是命都得没有了。 江以沫看着不断扑上来的怪物,只得不停地砍杀,就像植物大战僵尸一样,只要你停下来,你就会很快完蛋。 “宁宁,咱们来玩个快问快答的游戏。”莫愁大喊道。 “大人,这种时候,合适吗?” 霍一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议这个。 “合适。你听我的就是。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许过脑子,听见没有。”她还特别强调了一下。 “我听大人的,你问。” 霍一宁挥着那发光的手表,光柱所达之处,便是杀戮一片,但越杀越多的怪物,让他开始觉得疲惫。毕竟,在莫愁进来之前,他已经杀了好一阵了,只是刚才的怪物没有现在这么多。 “宁宁,你是很想霍老先生吗?”第一题来得温柔。 “是!”霍一宁瞬间答道。 “宁宁,你是真不想要我老板给的条件吗?”她又问。 霍一宁秒答:“是!” “宁宁,你真当我是你朋友吗?”她再问。 霍一宁再答:“是!” “宁宁,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丑?”莫愁这个问题就有点...... 霍一宁片刻迟疑都没有,“是!” 哎,虽然是事实,但答案还是有点扎心。 “宁宁,虽然你觉得我很丑,但你也很喜欢我,是吗?”莫愁虽然觉得自己这问题有点不要脸,但现在还要什么脸呢,说不定就死在梦里了。 “是!”霍一宁依旧秒答。 莫愁在听到答案之后,突然回身,砍杀了围在霍一宁身边的怪物,还没等霍一宁明白过来她要做什么,霍一宁就看到那张丑脸凑了过来,然后吻上了他的唇。 她的唇有点凉,但好像特别软。 他的脑子瞬间短路,但看到有怪物扑向莫愁,他却本能是抬起手来,想要为她挡去危险。 刹那间,他们都觉得身子像是被什么强大的吸力抽走。 片刻之后,霍一宁终于醒了过来,强喘着粗气,看到坐在床边的莫愁。 “大人,你......”他一把抓住了莫愁的手臂,莫愁这会儿正低头看自己的腿,刚刚在水里被怪物抓了一下,当时只觉得疼,现在再看,几道血痕,正流血呢。 “醒啦?你要再不醒,我们恐怕得死在里边。” 莫愁此时也看到了他手臂上的血痕,二人都挂了彩,这场噩梦可真不好玩。 “你找点药上上,别发炎了。”莫愁说着要起身。 “大人,”霍一宁紧拉住她的手,“你要去哪里?” “我得去把做法阴你的人给揪住。现在去,还来得及。你乖乖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莫愁说着就要往外飘,霍一宁却不肯放手,“大人,做法的人我自己会查,你的腿上还在流血。我不知道我这里的药对你有没有用,不然,我叫柳道长过来......” 霍一宁说着回头就要拿手机,莫愁却反手拽住了他,“宁宁,你看得见我流血?” 霍一宁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之前是看不到莫愁的,刚从梦境里出来,他反倒把这个忘了。他下意识地点点头。 “真看得到?”莫愁像是不相信,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却一把抓住了莫愁的手。 “真看得到?怎么可能?你以前都看不到我的,怎么突然就看得到了?这是有什么关卡被我打通了吗?还是你那手表......” 莫愁抓起他的手来,那手表看起来真的也很普通,但之前在梦镜里就像镭射剑一样,却很厉害。 “是因为这表吗?”莫愁问。 霍一宁摇摇头,“我一直戴着这块表,应该不是。不过,在今天之前,我确实不知道这手表还能变成镭射剑......” “那......”莫愁看着霍一宁的脸,突然间想起来,他们是怎么出来的。 她亲了霍一宁。 “那个......宁宁,我觉得有件事我得解释一下。我真不是想占你便宜,就是吧......你看,你也不怕鬼,也不怕那些怪物,要让你醒来,也不容易。就问了你一些问题,你好像......还挺喜欢我的......所以,我想,亲你一下,你肯定能懵,没准儿是个机会,就......” 莫愁越说越说不下去,感觉自己耍了流氓,还在找冠冕堂皇的理由。 骗了人家的真心,又借机亲了人家,这会儿还想把关系给撇干净。 霍一宁看着她,没说话。莫愁就觉得都不说话,这可有点尴尬。于是,她又说:“我是不是特别聪明?那么危险的情况之下,还能想到办法?” 但说了之后,她发现更尴尬了。 是,她想找补一下,但这话好像找补不起来,只得呵呵两声。 最让她郁闷的是,霍一宁现在能看到她。要是像以前一样只听得到声音,看不到她,那多好。 她就可以彻底没脸没皮,反正了没人看到。 完了,他都不说话,是不是生气了? 第45章 有个事,想让你们打听 莫愁见霍一宁不搭理她,自觉有些无地自容,只得赶紧溜了。 事急从权,她也不是故意占便宜。 就亲一下而已,又没做别的,一个大男人不会这么计较吧? 不过,飘出来之后,她的想法立马就不在占便宜这件事上边。居然有人敢做法要霍一宁的命,她要不把人这给揪出来,她还配做罚恶司的判官吗。 路过城隍庙的时候,看到三鬼坐在一棵大树下打扑克。 江以沫赶紧飘了过去,三鬼玩得正在兴头上,特别是二鬼,眼看着这把斗地主就要赢了,手里捏着一对王炸,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但是,莫愁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斗地主呢?” 三鬼同时抬起头来,就见莫愁站在他们身边,三鬼吓得把牌都扔了,撒腿就要跑,却被莫愁的长鞭给捞了回来。 如今,三鬼被捆在一起,结结实实的,只是个个身子发抖,好像莫愁下一秒就要吃了他们似的。 “我说你们几个,我又不吃鬼,抖成这样给谁看?”她有些不解。 “大......大人,你是不吃鬼,你打......打鬼......”三鬼接了一句。 “嘿,我打的都是坏鬼。怎么地,你们几个活着的时候都干了恶事?所以才这么怕我?”莫愁说着把她那张丑脸给凑了过去,三鬼下意识地往后倒,结果一起倒在了地上。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38节 莫愁扯了一下长鞭,把他们三个拉了起来。大鬼似乎见多识广一点,颤抖着道:“莫......莫大人,那个,我们活着的时候没干过坏事,真的。真没干过坏事。死了......也没做过恶鬼,要不然,城隍爷也不要我们他这里落脚。” 莫愁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但又问:“那你们看到我,跑什么?” 三鬼嘴快,“怕你把我们抓去阴司。我们......我们还不想去阴司,去轮回......” 江以沫笑了一声,“你以为现在轮回那么容易?再说了,抓鬼那是无常的活儿,我像那么闲吗?还抢无常的活干?” 三鬼面面相觑,好像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那......大人找我们......啥事?”二鬼问道。 “是有个事想让你们打听。看你们这样子,在益都应该也做了多年的孤魂野鬼,对益都各处应该都很熟悉吧?” 三鬼同时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莫愁。 “你们替我查一查,今天晚上,谁在做法。查到之后,晚上八点,在这里等我,我来听信。” 三鬼相互看了看,一说到做法,就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能做法的人,对他们来说,可能还不太安全。所以,这件事,搞不好危险系数有点大。万一被打得魂飞魄散,那就不划算了。 但是,看这位莫大人的意思,他们哪里敢拒绝。于是,一脸为难。 “莫大人......这个,不是我们不想帮忙,这些能做法的大师都很厉害,我们这些野鬼,平时看到他们都得躲远点,怕是还没靠近,就......”大鬼赶紧婉拒。 二鬼和三鬼也频频点头。 “我又不是让你们去找这大师,只是让你们打听,今天晚上有谁在做法。这个,对你们来说不难。你们不知道,肯定有其他野鬼知道。我也不会亏待你们,吃食、银钱都不会少。” 三鬼一听,有吃的,还有钱,立马眼睛发亮,几乎是异口同声道:“大人放心,我们肯定给大人打听清楚。” 莫愁点点头,“行吧,那我就先走了。晚上来听你们的信。” 莫愁这才放开三鬼,顺着南城根街飘走了。 她这一走,三鬼便讨论上了。 三鬼:你们说,这莫大人突然要找今晚做法的人,是不是阴司那边出了什么大事啊? 二鬼:我看不像。真要阴司出了大事,保证满大街的无常,你看这风平浪静的,不像是阴司有事。 大鬼:不是阴司有事,那就是做法的人要倒楣了。 二鬼、三鬼非常赞同地点点头。 大鬼又道:“咱们打听归打听,但别给自己找麻烦,千万别说是替莫大人办事。这些吃阴阳饭的人,要知道被咱们给出卖了,要找咱们的麻烦,那可就太容易了。” 二鬼、三鬼又点点头。 莫愁回到自己家,看了看腿上的血痕,还流着血呢。但作为阴魂受了伤,该怎么处理,她还真不知道,毕竟只做了三年判官的她,经历还是太少,只得带着伤钻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魂魄进了身体之后,她整个人也就醒了过来。扯开裤腿一看,腿上的血痕还在。 她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了点云南白药,往上抹的时候,就像火烧一般的疼,弄得她一头的汗,最后还找了块纱布给包上,希望能赶紧好起来。 柳道长凌晨接到霍一宁的电话,天未亮之前,就赶到了霍一宁家,已经给霍一宁处理了伤口。 “柳道长,莫大人也受伤了,你这个药,她能用吗?” “她是阴司判官,我这人间的药对她的伤怕是没用。不过,阴司那边应该能处理。只是,她入了你的梦境,这在阴司那边是不被允许的,我怕她不会跟阴司那边说。” “那怎么办?她伤得不轻。”霍一宁着急道。 “霍先生放心,莫大人是判官,就算不便跟阴司说,她肯定也有自己的门路,要弄点药治伤,不是难事。” 霍一宁这才稍稍安心。让莫愁就那样走了,他现在有点后悔,应该......哎,当时他走神了,想别的去了。 柳道长看了一眼堆在客厅色落里的那些盒子,“你给莫大人烧东西了?” “对。这不是清明节嘛。”霍一宁说着愣了一下,“柳道长,你怎么知道。”他给莫愁烧东西这事,可没跟任何人说过,也没让任何人看到。 “那里......”柳道长指了指客厅的一角,“好像莫大人不喜欢,都给你送回来了。” 霍一宁看不到那些东西,但柳道长说有,那肯定就不是假话。所以,昨晚她会来自己家里,不是来看他,是来还东西的。 幸好,幸好她来还东西,不然,自己在梦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没准儿,就真的死在梦里。 “柳道长,大人说,我在梦里被怪物围杀,是因为有人做法害我。但我这屋子外面都贴了你给的符,怎么还有东西能进来?”霍一宁不解。 “我给你这些符,只能阻挡恶鬼不侵,但如果有人拿了你的生辰八字做法,这些符是挡不住的。我会去查昨晚到底是谁在做法,又是谁想害你。能做到那种程度的,也不是一般吃阴阳饭的人,应该不难查。” 霍一宁点点头。 折腾了一夜,他也有点困了,脸上尽是疲态。 柳道长见他精神不太好,又道:“被梦中怪物所伤,会消耗你的元气,好好休息两天,伤口可能恢复得有点慢,但别着急,会好的。至于做法之人,我去处理,你就别操心了。这个......” 柳道长从怀里掏出一个黄纸画的符来,“一定贴身戴着,便不会有人再能动你。” 霍一宁送走了柳道长,便回卧室去睡觉。眼睛刚闭上,他便想起莫愁在梦境里亲他那一幕。 感觉现在唇上还留着对方的温度,有点凉凉的,但又感觉软软的..... 第46章 有人在超度我 清明节,上班的、上学的都放假了,城里也变得冷清了许多。 昨天到货的清明菊,今天上午就卖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了几扎在花桶里。 吃过午饭,江以沫带上那几扎菊花去城外的公墓给父母和爷爷扫了墓。 开车往回走的时候,江以沫看到路边的指示牌上有玉皇观的字样,她才想起那位见过的柳道长就在玉皇观。 把车停在路边,顺着指示牌往山上走。 细雨敲打着路边的树叶,发出细细沙沙的声音。她撑着一把黑伞,一步步往山的深处而去。 玉皇观淹没在一片苍翠之中。 江以沫从前并未来过玉皇观,虽然每回都从之前的路口经过,但却没有注意过玉皇观的指示牌。 所以,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神奇,只在你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 给父母和爷爷扫墓往回走,她就想到了齐霄和秦九。 秦九的大墓如今文保局的人还在挖着,要去扫墓是不太可能了。齐霄更惨一点,当初也没有捡骨迁葬,甚至连尸骨在哪里,怕是都不知道了。 看到玉皇观的时候,她就想去观里给齐霄供个牌位。至于秦九,等文保局那边挖完了之后,中元文化会看着捡骨安葬,倒是不用担心。 刚刚迈步进玉皇观,柳道长就从一间偏殿里出来,一身道袍,看着倒是有些仙风道骨,比苏锦之前穿的那身背后映有葫芦娃的袍子,倒是正规多了。 柳道长这是第一回见到作为人的江以沫,但只是第一眼,他却觉得这姑娘好像在哪里见过,特别是那双眼睛,有种熟悉的感觉。 “道长,请问你们观里能给故去的人供养牌位吗?”江以沫问道。 “当然可以。请跟我来。” 柳道长引了江以沫往大殿那边去,江以沫收了伞,跟在后面,那雨珠顺着琉璃瓦片从房上落下来,滴在檐下,溅起小小的水花。 跟着柳道长进了大殿,她才看到大殿里供奉的是玉皇大帝。在他们阴司体系里,是没有玉皇大帝的,毕竟玉皇大帝属于神仙系统。至于是不是真有神仙,这个她也不知道。 就好比几年前你若问她,丰都大帝是不是真的存在,她也会说不知道一样,毕竟那时候她是真不知道。 柳道长请她坐,又拿了一张纸和笔出来,让她把要立牌位的名字写在上面。 柳道长在旁边看着,先见她写了一个齐字,后来又给圈了,重新在上面写着:大燕抗倭大将军司礼监提督太监齐霄之位。 看到这么几个字,柳道长微微皱起了眉。这个齐霄,柳道长知道,最近因为秦九大墓被发掘,网友也说到了与秦九同时代的齐霄。 “姑娘是齐家后人?”柳道长问道。 “算是吧。” 江以沫心想,不说算是,难道说是个路人甲,或者是热心市民,这也有点说不过去。 “知道了。我马上拿牌位来写,姑娘稍坐。” 柳道长去取牌位的时候,江以沫便在大殿里转了转。玉皇大帝像做得很精美,看得出是花了钱,也用了心的。大殿四周还有一些神像,单看长相,肯定是一个都不认识,好在是下边都有名字,有点像是西游记里出来的人物。 江以沫转了一圈,最后在玉皇大帝神像下面看到几个牌位。凑近了一看,还有一个写着秦九的名字。 她突然记起来,霍一宁说过,要在玉皇观暂时给秦九立个牌位供奉,看来真没有食言。 柳道长拿着写好的牌位过来,递给江以沫看,“姑娘看看,这样写可好?” 江以沫看了一眼,连连点头。 “那姑娘就亲自把牌位供奉在大殿里吧。我们这里,每日三次诵经,如果姑娘需要做道场,我也可以安排。” 江以沫看着那牌位,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她还没问供奉一个这样的牌位一年需要多少钱。她可不是什么富裕之人,要是钱太多,想给齐霄多供几年,怕自己吃不消。 “道长,你们这里供奉牌位怎么收费?一年多少钱?道场又多少钱一场?” 江以沫说完,又有点后悔,她问什么道场。难不成,就她那包里的几个子,还想给齐霄做个道场超度? “姑娘,你要是供奉其他人,当然是要收费的。不过,你供奉的这位不用收费。这位齐大人,虽然是位宦官,但当年带兵力抗倭人,还了沿海百姓生活安乐,他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供奉英雄牌位,自然是不需要钱的。我也会每日替这位大人多诵上几遍经文,愿英魂安息,愿山河无恙。至于道场,姑娘看什么时间合适,我这边也可以着手安排。当然,道场也是不用给钱的。” 江以沫没有想到,这位柳道长居然来了个免费到底。 难道,他知道齐霄如今在阴司地府还有点权势? “道长,立牌位你不收钱,我能理解。但道场,钱肯定还是要给的。至于这道场的时间嘛,这样,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等我确定下来,再跟你联系。” 柳道长从口袋里拿了一张名片递给江以沫。江以沫倒是没有想到,如今道士也有名片,新鲜得很呢。 “姑娘确定时间之后,打上面的电话通知我便是。” 江以沫点点头,然后双手捧着齐霄的牌位,放到了玉皇大帝神像下面。 柳长道即刻在蒲团上打坐,嘴里开始诵读经文。江以沫见他如此专注,也不便打扰,便退出了大殿。 而此时,原本正在睡觉的齐霄突然间惊醒。 自从他的家被毁了之后,他就在阴司找了个住处。阴司的房子可不便宜,买是买不起的,就是租金都很吓人,而且房子也不大,楼上楼下层层叠叠,亦不知道住了多少无家可归的阴魂。 他突然觉得身子有点发烫,耳边好像还有诵经声传来,仔细一听,好像念的是超度亡魂的经文。 难道,有人在超度他? 怎么可能? 他死了几百年了,谁会想来超度他。而且,就算要超度他,那也没道理是现在。至少,也该是他家被毁,尸骨被洒了一地的时候,现在超度他干嘛? 总不会是为了清明节应景?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39节 齐霄这下可睡不着了。身上越来越烫不说,这超渡的经文声越来越大,足可见,给他超度的道士很是厉害,也足够虔诚,不然经文的声音不会递达阴司。 齐霄赶紧给老板打了电话,突然有人超渡他,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难道说,是他该走了,所以才会被超度? 可是,他还不想走。 “你说有人在超度你?”泰山王听到这话,也觉得很意外。 “嗯。虽然我也觉得这事不太可能,毕竟我都死了几百年了,谁还能想着来超度我。但,我现在浑身很烫,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有人在道观里给我立了牌位供奉,然后有道行高深的道士正在诵经超度。” 齐霄说着吐了口气,他现在巴不得把衣服脱个精光,实在太热了。 “你别着急,我查问看看。” 泰山王说着挂了电话,齐霄这会热得不行,巴不得找个深潭把自己泡在里边,可能会好受一点。 第47章 你这伤怎么来的? 江以沫刚刚下山,才钻进车里,就接到了泰山王的电话。 “老板,过节好啊!”江以沫也不知道泰山王要不要过节,但拍个马屁总不为过吧。 “好个屁。是你干的吧?”泰山王问道。 “什么?” “你在道观里给齐霄立了牌位,让道士念经超渡他了?” 江以沫很诧异,“老板,你在我手机里装了跟踪器吗?你怎么知道,我才刚从玉皇观里出来。” “我说你怎么那么多事。人家让你超渡了吗?要你立牌位了吗?你是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是大活人,还是怎么着啊?” 被老板这一通数落,原来做好事不留名也会被骂呀。 “老板,不能给齐霄立牌位吗?”江以沫觉得自己可能好心办了坏事。 “当然不能。我看你最近跟齐霄关系不错,他对你也挺好,怎么个意思,他对你好,你就把他送走啊?” 江以沫真有点傻眼了,“怎么会送走齐霄?那个秦九的牌位也供在观里,也念经,怎么就没事,齐霄怎么就送走了?” “秦九跟齐霄能一样吗?齐霄作为判官受过阴司最严厉的刑罚,你给他立牌位,让道士念经超渡他,那他就只剩下魂飞魄散这一条路。你这业务不精,做事能不能先问问可不可以做。赶紧的,去把牌位给我撤了,经也别念了。齐霄要让你给整没了,你也别想活......” 泰山王气匆匆地挂了电话,江以沫赶紧下车,也不管下不下雨了,光着头就往山上的玉皇观跑。 一口气跑到玉皇观,柳道长还跟那里打坐诵经呢。 江以沫先去抓了那牌位下来,然后喘着粗气,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停......道长......别念......” 柳道长也诧异,站起身来,见她头发都湿了,胡乱地贴在脸上。 “姑娘,怎么啦?”柳道长问。 “道长,这牌位我不立了。今天......麻烦你了......” 江以沫气都喘不过来,双手紧紧地抱着齐霄的牌位,像是怕被谁抢走一般。 “姑娘,能跟我说说为什么不立了吗?” “道长,这个......不能说。今天真的麻烦你,也谢谢你了。”江以沫朝他鞠了一躬,转身往外走的时候,腿却一瘸一拐的。 柳道长赶紧追了出去,“姑娘,你腿受伤了?” “没......没事,就是刮破点皮,没什么大碍。”她说着往外走。刚刚一口气跑上来,真没顾得上腿疼。但这会,她觉得腿上好像在流血,因为能感觉到有液体流出来。 还没走几步,江以沫就摔倒了,手中的牌位也摔在地上。她正要去捡,柳道长便替她捡了起来,然后伸手扶她。 “姑娘,你还是到厢房去歇息,一会我替你看看腿上的伤。” 江以沫这会只觉得腿很疼,被人扶着走路都有点困难,想要拖着这条腿下山,怕是痴人说梦。 柳道长把人扶到了厢房,然后又去拿了些治外伤的药出来。江以沫把牌位放在一边,这才轻轻撩起裤腿,原来缠着纱布的地方已经出血,而那血的颜色看着还不太对劲,黑红黑红的,微微还带着点恶臭。 总不会,就这么半天,她的腿就烂了吧? 江以沫这会儿有点慌了。 柳道长看到那黑红色的血,便觉得这伤不简单,不是什么寻常抓伤,应该是被阴物所伤。 他拿了把剪刀,剪开缠着的纱布,轻轻地把包裹着的纱布取下来,这才看到几道抓痕在腿上又深又刺眼。 那抓痕已经化脓,流出一些黑红色的液体出来,而且伤口已经肿了,红通通的,看着有些骇人。 江以沫看到自己的腿,也吓了一跳。难怪她觉得很疼,没想到伤口已经这样了。她明明已经上药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姑娘,你这伤怎么来的?”柳道长看到抓痕的时候,就想起了霍一宁手臂上的伤,只不过霍一宁的抓伤没有红肿化脓,看起来没这个吓人。 霍一宁说莫愁判官伤在了腿上,如今伤的地方也对上,伤痕也完全一样,难道她就是莫愁? 柳道长还真没听说过有活人判官,他只知道有活人无常。 难怪之前老黄说,那位莫愁大人在益都出现。如果是活人判官,这一切都能解释了。 “被我家猫给抓的。”江以沫说道。 “姑娘,你家的猫可没这么厉害。不是我吓你,这你伤是被阴物所伤,所以寻常的外伤药,对伤口没有用处,如果不好好处理,你这条腿可就要废了。” 江以沫一听这话,便有点慌神,“道长可有办法?” “姑娘可信我?”柳道长问。 江以沫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柳道长倒也不意外,她既然是判官莫愁,自然也知道自己是谁,相信他是必然的。 “姑娘稍等,我去拿把刀子,你这些腐烂的肉都要割掉,可能会有点疼,你一会得忍着点。你这种伤,麻药是没什么作用的。” 柳道长说完就去屋里拿刀,江以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腿上的伤,她都不忍心看第二眼,太触目惊心。长这么大,还真没出过这种事。 不一会儿,柳道长拿了一把银刀和一瓶药出来,顺手递给江以沫一块毛巾,示意她一会儿咬着。江以沫有点犹豫,她长这么大,没动过手术,这回还是不用麻药的,也不知道得疼成什么样。 她在犹豫到底要不咬毛巾的时候,柳道长把银刀在烛火上烤了烤,然后道:“姑娘,你还是把毛巾咬上,我怕一会儿你会咬了自己的舌头。” 江以沫只得把毛巾塞进嘴里咬着,柳道长也没打个招呼,直接就下了刀。一刀下去,江以沫直接就想跳起来,但此刻她的判官笔变成长鞭飞了出来,把江以沫结结实实地捆在了椅子上,让她无法动弹。 柳道长也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看来那长鞭颇有灵性。 “姑娘,你忍着点,我会很快把伤口清理干净。”柳道长说着,便低头接着干活。 三道抓痕溃烂下的腐肉在银刀所达之处,都发出滋滋的声音,还有些像是烤肉的味道四散出来。 江以沫疼得眼睛都鼓了起来,要不是被长鞭捆着,动弹不得,这会儿怕是早就坐不住了。她的嘴里发出些痛苦的低吟,汗水大颗大颗地从额头上滑落,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弄死那个做法之人。 十来分钟之后,柳道长才把腐肉清理干净,然后洒上自己配制的药粉。 那药粉洒上之后,有些凉凉的感觉,并不像她之前自己抹云南白药那般刺痛。 这时候,长鞭自动松开,飞回她的衣袖里,她这才扯下嘴里的毛巾强喘了两口气。 “麻烦......麻烦柳道长了。” “莫大人客气!” 柳道长拿了纱布替她包扎伤口。听到‘莫大人’仨字,江以沫拍了一下额头,“宁宁也知道吗?” 宁宁? 柳道长笑了笑,除了那个奶凶奶凶的判官大人,大概是没人会把霍一宁这样一个大男人叫宁宁。 “霍先生应该不知道。凌晨的时候,我去替霍先生处理过伤口,他说你的腿也受伤了,十分担心。我若不是看到你腿上的伤口跟霍先生手臂上的一模一样,自然猜不到,赫赫有名的罚恶司判官莫大人,会是你这么个小姑娘。” 柳道长说话的功夫,已经包扎好了伤口。 “大人,这我药虽然好,你这几天,怕是身子会很虚。这种阴物所伤,会耗元气,大人怕是要好好养几天才行。” 江以沫看了一眼刚刚包扎好的伤口,想站起来,发现腿一用力,那伤口就疼得她怀疑人生,只得又坐了回去。 “大人,我这道观的厢房还算干净,大人可在这里暂住几日。等伤好之后,再回去。”柳道长又道。 江以沫无奈,如今也只能这般。现在走路都成问题,回去了也做不了什么,“那就打扰柳道长了。” “大人客气了!” 第48章 天虚道人请鬼 江以沫被迫留宿在玉皇观,既然身份已经露了,她便与柳道长多说了一些事。 晚饭之后,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江以沫便离魂而出来。出门前,她去跟柳道长打了招呼,“柳道长,我去阴司上班了。害宁宁那人,我已经让鬼去打听了,今晚应该就有消息。你别自己动手,我瞧着,这人挺厉害的,等我下班回来咱们再合计。” “大人,霍先生的事,还是我来吧。你是判官,你若插手......”柳道长没往下说。 “柳道长,我虽然是判官,但各论各的。如果这事是我单纯帮宁宁,那算我插手人间事务,但既然我也被阴物所伤,险些连这条腿都保不住,那就不是宁宁一个人的事。再说了,做法害人性命这种事,也在阴司的管理许可权之内。放心吧,我不会害了宁宁的。” 莫愁说完就飘出了玉皇观。 虽然瘸了一条腿,好在是飘着走,影响倒是不大。 下了山,她就直奔城隍庙而去。清明节的城隍庙也格外冷清,城里的人都回乡扫墓祭祖,所以整个街上都冷清了许多。 三鬼已经等在那里,看到莫愁飘过来,赶紧迎了上来,“见过莫大人。” “说吧,都打听到什么。” “大人,”三鬼抢着道,“据说是陈家从京城请了一位高人来,叫什么天虚道人,昨晚在陈家别墅开坛做法。” 天虚道人? 什么鬼? 莫愁没有听说过。 也是,她从前不曾留心这个行当,真没听说过业内都有哪些名人。不过,有名没名也不重要,反正敢阴霍一宁,那这梁子就结大了。 二鬼补充道:“这个天虚道人在京城一带很是有名,据说不少富商都是他的 vip 客人,看个阳宅,选个吉地,或者是看运势,避灾祸,很有一套。听说,不少大明星也很信这个天虚道人,甚至以跟这个天虚道人合影为荣。反正,贵圈的事,很扯。” “这人住在哪里?”莫愁问。 大鬼道:“益都皇冠大酒店。听说,今天晚上在陈家别墅还有法事,看时间,估计快开始了。” 莫愁本来是想去阴司上了班,下班之后再去收拾人的。一听,晚上还要搞事,那就是说,这个什么道人还要玩阴的,她哪能去上班,她得先把人给收拾了再说。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40节 “你们仨过来!”她招招手,三鬼便凑到了跟前,“你们仨去城外的玉皇观给柳道长送个信,就说我去陈家收拾那个什么天虚道人了。他要来做个帮手,自然好。不做帮手,那就随意。” 三鬼面面相视。 “大人,那个柳道长好像也挺厉害的,我们去......”二鬼有点为难。 “放心,就说我让你们送信的。他不会为难你们。等这事结束了,该给你们的一个子都不会少。” 既然又说到了钱,三鬼自然开心,立马就飘了出去。 莫愁掏出手机发了个资讯给罚恶司主事请假,别的判官请假估计不容易,但她是莫愁,都说她是丰都大帝的亲戚,前几天又出尽了风头,为阴司长了脸,所以这假还是好请的。 请了假,她就往陈家别墅去。上回和秦九一起去勾魂,她是去过陈家别墅的,所以道熟。 半道上,秦九来了电话,问她是不是心情还不好,可能是知道她请假了,想安慰安慰。她可没时间跟秦九磨嘴皮子,听了几句,也就给挂了。 莫愁到陈家别墅外面的时候,里边的法事还没有开始,但瞧那架势已经差不多了。 别墅外面贴着几张黄符,莫愁本来也没把这几张破纸放在眼里,但她往里边飘的时候,发现自己完全进不去。她居然被几张破纸给挡在了外面。 “就这么几张破纸,还想挡住我?”她自然不服气,手握判官笔,在那黄符上画了几笔,黄符便自燃起来。此时,她再往里飘,也就畅通无阻。 陈家别墅里一应道具都已准备齐全,天虚道人身穿道袍,手拿桃木剑,像模像样的正要开始做法。 “天虚道长,这回,无论如何也得把我家老头子给请上来,好些事,还得等他开口。”陈老二叮嘱道。 “陈先生放心,不过是请个鬼而已,不难。不过,我已经打听过了,你家老爷子如今还在阴司受刑,要请他出来,我可提前做了不少准备,而且他出来之后你只有半柱香的时间,有问题,你得抓紧问,别说废话。若是不能按时送他回去,这可是要有大麻烦的。”天虚道人说道。 “知道,知道。”陈老二频频点头。 “那请陈先生退后一步,我马上开始做法。” 陈老二退了一步,像是又想到什么,赶紧问道:“天虚道长,昨天咱们整了霍一宁,那小子今天不会来报复吧?” “报复?”天虚道长轻笑一声,“他昨晚能捡回条命,就算是他得人相助了。哪还有什么力气来报复。不管是他,还是帮他的人,没个十天半月,缓不过来。” “那就好,那就好!”陈家老二这回算是放了心。 上回在玉皇观外面碰上霍一宁,二人言语不和,弄得很不愉快。在他看来,霍一宁居然敢招山中恶鬼来吓他,他怎么可能就此放过霍一宁。收了他那么多钱,没办事的账还没算,新仇添上旧恨,那肯定是要一起报的。 所以,他从京城请了天虚道长来,除了要请老头子出来,还有就是要对付霍一宁。 天虚道长挥动着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开始做法。 要请鬼,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还是个正在受刑的鬼。不过,既收了人家钱,这些人也没有什么不敢的。 所以,一把纯手工打制的毛票扔出去之后,做法就开始了。 莫愁飘进来时,还有一张毛票落在了自己身上。 毛票是好东西,在阴司这算是最硬通的货币,拿在手里都能闪闪发光。不过,这些毛票都是买路钱,若是收了这毛票,那就得给这什么天虚道人行方便。 说白一点,这就是贿赂。 莫愁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她倒是很好奇,这个天虚道人有什么本事。至于陈家老二,果然啦,上梁不正,下梁就不可能不歪。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自然就会打洞。 天虚道人花里胡哨的一通表演之后,就见他拿了一个写着陈老爷子生辰八字的纸牌扔进火盆里,那火盆瞬间爆裂出火星子。他一声‘来’,那火星子就再炸裂起来,再叫一声‘来’,那火苗就窜得更高。 第三声‘来’时,窜起来的火苗里仿佛有了一个人形模样。 莫愁也很吃惊,从火堆里招鬼,她还真没听说过。电影电视里不都让鬼让自己的身吗?这个怎么还另辟蹊径? “道长,是不是我爸上来了?”陈老二也看到了火苗里的人形,有点激动,顿时觉得这钱没白花,虽然这钱还是他从高利贷借的。但是,只要把老头子请上来,问出了密码,他拿了地些古董字画,自然也就有钱了,不差那点高利贷。 “陈先生别急,老先生刚上来,还得稳一稳,稍等片刻。”天虚道人说着,往那火盆里扔了一把手折的元宝。 带着金粉的纸元宝扔进火里,火光也就更耀眼了些,而火光中的人影也就越发清晰。 “陈老先生,可听得见我说话?”天虚道人朝着那火光问道。 “你是谁?谁把我叫上来的?”火光闪动,那人形的火苗里有了回应。 第49章 大战天虚道人(1) 莫愁听着声音是有点耳熟,但不确定是不是陈老头,因为她就只能看到个人形火焰。 “爸,我是老二,老二啊!”陈老二一听老爷子的声音,既激动又兴奋。 “老二?你叫我上来做什么?” “爸,你突然就走了,我这心里别提多难受了。这些日子以来,我是茶不思,饭不享,就怕你在下边受罪。爸,你受苦了。”陈老二先来一段孝心表演,然后带上假哭。 天虚道人提醒道:“陈先生,你的时间不多,赶紧问。” 陈老二立马抹了眼泪,“爸,你走了,你银行保险柜里的那些东西还放着,我得给你取出来,不能便宜了银行那些人。你跟我说说,密码是多少。等东西都取出来了,你喜欢的字画,我都烧给你。” “老二啊,原来你是想要我那些东西。”人形火焰似乎有点失落。 陈老二立马摇头,“爸,我不是想要你那些东西,只是心疼你,就是想烧给你。你生前那么喜欢,我哪能不让他们去地下陪你。” 老头子叹了口气,“罢了。给你就给你吧......等你把东西取出来,烧幅画给我便是,别的你自己留着。我这一走,你们兄弟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了,省着点花。” “爸......”要不是陈老爷子如今是人火焰形态,陈老二都想扑过去了,这回流的眼泪倒是真心的,毕竟,要拿到东西了。 不过,陈老爷子还没有开口,就听得一声清脆的鞭响。 天虚道人立马回头,就见莫愁手里甩着长鞭飘了过来。 或许,从前天虚道人是真不知道莫愁判官。但莫愁审鬼的视频在网上太火,天虚道人想不知道都难。 一看到那张丑得不要不要的脸,心头暗叫了一声‘不好’,怎么还把这位给招来了。 陈老二虽然看不到莫愁,但见天虚道人的脸色不好,便知情况有异,急切追问:“爸,快说密码呀!” 不过,莫愁哪里会给他这样的机会。长鞭一出,直接就圈住了那火苗里的人形,再一拉扯,那火苗人形就被扯着飞在空中,然后再被狠狠摔在地上。 她听得一声惨叫,便想再抽上一鞭子,那知道那天虚道人的桃木剑却挡住了长鞭,顿时火光四溅。 有点厉害!莫愁心想。上回在中元文化跟苏锦 交过手,但这位可比苏锦要厉害一些。 “莫大人,还请行个方便!”那天虚道人说道。 “行方便?你算老几?”莫愁说着抽回鞭子,顿时与天虚道人打了起来。 莫愁本身是没有任何功夫底子的,但自从做了阴司判官,她就自带武艺,而且武艺还很了得。 她知道,那些武艺不是她自己的。她继承的是先祖的法器,先祖一生征战,法器颇有灵性,到了她的手中,法器也就赋予她先祖的十八般武艺。 所以,对莫愁来说,打架,她还真没怕过谁。 与天虚道人一交手,她就知道会是个狠角色,所以也不敢掉以轻心。此时,在一旁的陈老二赶紧扑到了地上那团火苗边上,他想摸又不敢摸,只得围着那火苗焦急道:“爸,你说话呀......你还没走吧?......你可不能就这样走啊......” 火苗倒是在他一声又一声‘爸’的呼唤下有所飘摇,但却无法回应他。 而另一边,莫愁与天虚道人正在酣战之中。天虚道人一把桃木剑,那也是舞得出神入话,莫愁可没占到什么便宜。 “大人,别说我没提醒你。你是阴司判官没错,但人间之事,还轮不到阴司判官来管。随便插手人间事务,你就不怕阴司罚你?” 天虚道人一边打斗,还一边试着劝说,毕竟,与阴司为敌,这不是吃阴阳饭的人所希望的。 “罚不罚,是我的事,但你这鸟人,老子今天就收拾定了。”莫愁想着自己昨天割肉疗伤的痛苦来,也想到霍一宁被怪物围攻,差点送命在梦境里。如今还看到他把自己判决的坏鬼从十八层地狱里请出来,这也是新仇旧恨,她要现在罢手,她就不叫莫愁。 “大人何必执着。大家退一步,海阔天空。若是为了这么个死鬼,倒也犯不上。我自放他回去便是,之后还会给大人送上一笔钱,今日之事,咱们就当没有发生过。” “做你的春秋大梦。今天我若收拾不了你,我就不是罚恶司判官莫愁!” 话音落下,二人的酣战也就持续升温。 “大人,既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别说是你一个小小的判官,就算是你们的七殿阎罗泰山王来了,也得给我几分薄面。如此不识抬举,你这判官也做到头了......” 天虚道人收起刚刚的好脾气,顿时口出狂言。但是,接下来莫愁就发现,自己落了下风。 她被甩到墙上了,重重摔下来的时候,一下子没能站起来。腿上本来就有伤,不能用力,刚刚又撞了一下,再摔了一下,她努力让自己飘起来,但有些费力。 天虚道人轻笑了一声,“不知死活,也想跟我斗!” “你......”莫愁喘着粗气,她做判官三年,还真没怎么跟这些吃阴阳饭的人动过手。但前两回跟刘大师和苏锦动手,她都没输。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她对自己的能力有所高估,对别人的能力也有所低估。 经历的事太少,确实是她的短板,不知道这世间还有很多厉害的高人。今天,好像是撞人家手里了。但是,她可不能就这样认输。 她把那长鞭一甩,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响声,只是力度不如之前,在长鞭撞上桃木剑的瞬间,她的手抖了抖,掌心一麻,险些握不住长鞭。 “莫大人,法器是一件好法器,但是,你还没能力完全驾驭它,自然也发挥不了它最大的作用。我猜,这法器原本也不是你的吧?” 莫愁浑身一震,还从未有谁质疑过这法器不是她的。 “天虚鸟人,你的能耐就是说这些屁话。你觉得这法器不是我的,难不成,还是你的?”莫愁说完这话,掌心快速抚过那长鞭,顿时,长鞭上都是血渍,银色的光芒混杂着血光,格外刺眼。 莫愁知道,自己的力量都来自这法器,她可能也真的无法完全发挥这法器作用,但是,既然是她先祖的东西,她是先祖嫡传血亲,她的血法器是肯定会认的。虽然她从前没有试过,但现在她落了下风,不是天虚道人的对手,只能冒险一试。 “你以为,给它喂点阴魂血,它就能认你?你也太天真了。”天虚道人的嘲笑随即送上。 “是不是天真,那就试试!” 莫愁提着长鞭朝天虚道人扑了上去,长鞭在空中飞舞,宛如一条飞龙,浑身闪耀着银红色的光。 柳道长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莫愁与天虚道人打得难分难解。 柳道长此刻也没法加入其中,但他看得出来,莫愁怕是打不过这个天虚道人。 对于天虚道人,柳道长有所耳闻。毕竟是同行,而且这个天虚道人在这个行当里也算是了不得的名人。他有几件了不得的事,后来被业内很多人传得神乎其神。 其一,据说他能做法让人起死回生。 其二,据说只要报上生辰八字,他就能看尽一个人一生的祸福。 其三,据说他有恩于七殿阎罗泰山王。 为什么是据说呢,因为没人亲眼见过。但是,这个人在富豪明星中很有人气。人间嘛,很多人信奉的不就是,你有钱,你是大爷,你说的都对。 柳道长虽然不信这些传闻,但通过昨晚做法之事,以及刚刚看他与莫愁交手,他知道这个天虚道人也并不是浪得虚名。 第50章 大战天虚道人(2) “大人,小心!”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41节 柳道长还是叫晚了,莫愁反应不及,被天虚道人的桃木剑划伤了手臂。手臂上瞬间有了火烧一般的刺痛,这与人间受伤的感觉不一样。 毕竟,她现在是阴魂。 天虚道人借着莫愁受伤,随即又补上一脚,本来还飘在空中的莫愁直接被踢下地来,这一回摔得也不轻。 她倒在地上,一时间没能起来。 柳道长赶紧上前扶了一把,“大人,你怎么样?” 莫愁咬着牙,“放心,死不了。”她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腿上原本就有伤,根本站不起来,柳道长忙道:“大人,你在一旁休息,我来!” 莫愁现在有点恨自己技艺不精,不然也不会被这什么天虚鸟人给打成这样。她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长鞭,原本就未结痂的掌心,瞬间又涌出血来。 柳道长提着长剑而上,也未自报家门,就跟天虚道人交上了手。 此时,趴在火堆边的陈老二才不管别人打成什么样,嘴里就一句话反反复复,他要银行保险柜的密码,除此之外,再无别的。 那火苗却始终没给他答覆。 莫愁回头看了一眼像狗一样的陈老二,长鞭一挥,那团火苗被她甩到了墙上,还有一声惨叫发出。 此时,陈老二眼里闪过恶毒的光来。 他虽然看不到莫愁,但之前天虚道人说的那些话,他还是听到一些。他突然爬起来,就往屋里跑,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莫愁懒得管这个废物,手臂上如同炙烤的疼让她皱起了眉头,而腿上的伤也并不温柔,如此这般,她想再战,怕是也很困难。 她看着手中的长鞭,感慨道:“你与我先祖征战沙场多年,不知道染尽了多少敌人的鲜血。先祖一身正气,无论生死,你都追随。怎么,这是看不上我这没什么本事的小丫头,不愿意为我出力?” 那长鞭自然不会回应她,她也不过是自说自话。 “不愿为我出力也就罢了,但惩治恶人,也是你分内职责,不然,你这法器不要也罢!” 莫愁说着把那长鞭给扔到了地上。她一把扯开自己的判官袍,这才看到手臂上的桃木剑伤,就跟被烙铁割过一样,黑黢黢的一道伤口,似乎还冒着烟。她是阴魂,桃木剑对阴魂的伤就是这般。以前只是听说过,这回自己也尝到了苦头。 “你这道人,哪里来的?跟我斗,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天虚道人的狂言再次放出。 莫愁抬眼看,柳道长正与他打得难分难解。柳道长倒是不理会他说什么,反正你说你的,我打我的,凭本事说话。 她想站起来,努力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如今就剩下一条腿,一只胳膊,她还是想去给柳道长搭把手,毕竟柳道长败下来,他们可就没什么退路了。 可是,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她还怎么帮忙。她有些负气地朝那地上锤了一拳,就见那长鞭像是长蛇一般,爬到了她的脚边。 莫愁看了一眼,“我现在站都站不起来,哪里还使得动你。” 莫愁叹气,但那长鞭却沿着她的腿,像藤蔓一样攀了上来。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腿好像在动,可她明明没有使力。 “你想让我站起来?”莫愁问。 那长鞭仍旧无语,只是又动了动她受伤的腿,她试着站了一下,居然一下子站起来了。此时,她觉得腿上就像绑了一个人体外骨骼一样,虽然自己的腿确实没有力,但外来的力量很强大,足以支撑她站起来。 可是,光站起来有什么用。她没了兵器,总不能赤气空拳,而且还是一只手。 长鞭大概也明白她的意思,原本缠在腿上的长鞭开始无限延长,直接爬到了她的手中 “居然还能这样。”她以为,只有无常的勾魂索是可以无限延长的,原来,她的长鞭也可以。 现在站起来了,手中也有兵器,似乎可以一战。 这时候,耳边好像有个声音在说,“去吧,我助你!” 听得这话,莫愁快步腾空,直接就飘了起来,挥动着长鞭朝那天虚道人扑了过去。 柳道长与天虚道人打了几十个回合,已经有些撑不住,好在是莫愁扑上来,多少让他可以松口气。 天虚道人见莫愁又卷土重来,那长鞭还缠在她的腿上,便知这一回不太好对付。一脚踢飞了柳道长,立马就对上了莫愁。 柳道长连退了好几步,才站住。胸口刚刚被踢了一脚,有些疼,他下意识地揉了揉。 这时候,从屋里拿了一把斧头出来的陈老二,朝着刚刚喘气的柳道长就劈了过来。陈老二的斧头什么章法。那一斧头下去,给劈歪了,柳道长见这个家伙还跑出来找死,回身就是一脚,直接把他给踹到了地上。 陈老二不服气,立马又爬了起来,准备再劈。柳道长觉得他烦人,直接把人抓起来,往树上一抛,陈老二扔到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此刻,陈老二被树杈给卡得死死的,要下来估计是有点够呛了,只能挥动着四肢,卖弄着他那张破嘴。 莫愁这回与天虚道人交手,发现自己力量似乎强大了不少。虽然只有一只手可以用,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发挥。一条长鞭在手中舞得变幻莫测,连着打了天虚道人好几个措手不及。 天虚道人眼看着自己要落下风,而这时候,陈家别墅里又来了个帮手。 刚刚才飘进来的是黑无常秦九。 天虚道人一见秦九,就知道是跟莫愁一伙的,毕竟在判官审鬼里,秦九当时就站在旁边。 “大人,我来帮你!”秦九挥动着手中的勾魂索,瞬间那勾魂索就变成了一把大刀,朝着天虚道人就劈了过来。 有了秦九的加入,天虚道人也就两面受敌,而此时的柳道长也加入战斗。 三打一,不算光彩,但对于恶人,不必讲究那些。 天虚道人被群殴,自觉这波要吃大亏,见着秦九的力量要弱一些,便在秦九这里撕了口子逃离。 秦九想追,却被莫愁叫住。 “你不是他的对手,此事从长计议。”莫愁道。 一场酣战结束,莫愁跌坐到地上,看了看手中的长鞭,今天要没它相助,还指不定会怎么样。 “大人,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回去。”柳道长道。 莫愁点点头,回头却抽了一鞭子天虚道人摆好的祭坛,那些道具便立马散得七零八落。 柳道长让他们先走,说自己随后就来。秦九就扶着莫愁先飘出了陈家别墅。 秦九一路上都有点奇怪,只是一直没有问。直到到了玉皇观,秦九才问道:“大人,不回阴司,也让我送你回家吧。来这里做甚?” 莫愁回头看了一眼秦九,“秦九,我能信你吗?” 秦九点点头,“我曾说过,往后唯大人马首是瞻,绝无虚言。” 莫愁微微颔首,“进来吧,有事跟你说。” 她带着秦九进了玉皇观的厢房,而此时,厢房的床上躺着她的身体。秦九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这不是......不是......”他一时说不上来,就觉得自己认识躺着的这个人。 “你们见过。你上次送生魂去还阳,生魂说跟着她就能回去,你们还一起搭了她的车。” “对,对,对!”秦九点头如捣蒜,“不过,大人,你怎么知道我们还搭了她的车。” 莫愁在床边坐了下,看着熟睡中的自己。说实话,她还真没有这样看过自己,不管是离魂还是回魂,她的动作都很快,哪有这样坐在床边端详自己的。 这样一看,躺着的自己还真像是死人一样。 “你听说过生判官吗?”莫愁突然回头问秦九。 秦九愣了一下,“听是听过,但没见过......” “那,今天让你见一回。” 莫愁说着,便钻进了自己的身体里。秦九下意识地想拦,但手伸出去了,却就那样停在空中,他突然明白‘生判官’的意思。 第51章 我绝对不会辜负大人的信任 片刻之后,原本睡得像个死人的江以沫便睁开了眼,然后坐起身来。 秦九虽然已经想到了,但看到江以沫坐起来,一双眼睛盯着他,他还是下意识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江以沫撇开他的手,“秦九,别晃了,就是我,莫愁。” 秦九愣愣地,他虽然是听说过有生判官,但几百年阴司当差,他可是真没见过。难怪那次他去勾那老太太的魂魄时,老太太非往她那里蹦,她是真的看得见。 “大人......这么大的事,你......我......”秦九有点语无伦次。 “除了老板,在七殿,你是唯一知道我是生判官的。要是我的身份泄露了,那肯定就是你。” “大人如此信任我,把自己最大的秘密都告诉我,我绝对不会辜负大人的信任。”秦九一脸诚恳。 江以沫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就得秦将军多照应了。” 秦九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死了几百年,早就没人叫秦将军了。要不是这回自己的家被发现,他都快忘记自己曾经还做过将军。往事太过久远,但往事又历历在目。 “对了,秦九,你怎么知道我在陈家别墅?”江以沫突然想起来。 “哦,今天你请了假,我也就没事做。从七殿出来,正好听说有阴魂逃去了人间,一帮阴差正着急去抓阴魂。我就顺嘴问了一句,才知道跑的是陈老头,便跟他们一起来抓鬼。我想着,那老东西跑了,肯定会回家,就直接往陈家别墅来了。看到外面贴的符,就知道里边在搞事,进来就见你跟那人正打架,我肯定得给你帮忙......” 说到这里,秦九突然顿住,而后又道:“大人,我忘了抓那陈老头了。我现在回去......” 秦九说着就要走,却被江以沫给拽住,“不用你回去,柳道长会收拾的。” “大人,那个柳道长......”秦九有点迟疑,觉得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江以沫也看出他的顾虑,便道:“柳道长可信,你别担心。” “那就好。不过,大人你身上的伤,要不要我回阴司去给你弄点药?” 江以沫摆摆手,“我的伤,一会儿柳道长回来会帮我治。不过,今天晚上的事,你得守口如瓶。至于个中细节,我一会儿慢慢跟你说。” 在等待柳道长回来的时间里,江以沫就把今天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下。 柳道长的速度还是挺快的,江以沫他们回到玉皇观没多久,柳道长也是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他快步去了厢房,江以沫就坐在床上正跟秦九说话。 “大人,你的伤我得先看看。”柳道长快步来到跟前。 “柳道长,又得麻烦你了。”江以沫扯起自己的裤管来,秦九站在一旁,这才看到江以沫腿上包着纱布,而此刻纱布已经一片血红。 秦九只听莫愁说在梦里受了点伤,但他完全没有想到,伤得这么严重,血红的纱布看着格外扎眼。 “大人,你......”秦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事,就是点皮外伤,别担心。”江以沫反倒安慰起他来。 不过,等柳道长把纱布解开,完全露出里边的伤口时,秦九顿时嚷道:“这哪是什么皮外伤,都要见骨了。大人,你带着这样的伤,还去跟那道人斗,你......你怎么也不早点跟我说,我早点去,好歹也能多帮你一点......” 柳道长在他们俩说话的功夫,已经开始清理伤口。里边的一些淤血一一被清掉,但这个过程,那是很痛苦的。江以沫下意识地抓着秦九的手,她的手颤抖着,像是要把对方的手给捏断。 秦九任由她抓着,看着她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子滑下来。他是上过战场的人,无论是同袍还是自己,都曾在战斗中受过伤,他知道清理伤口有多疼,而江以沫的疼可能比他经历过的疼还要强一些。因为伤口清理干净之后,她才发现,伤口应该是割去过腐肉,不然不会是那般模样。 他按住江以沫的手,安慰道:“大人,没事,很快就好了。” 直到柳道长重新上药,江以沫才松了口气。刚刚一直咬着唇,现在松口气了,只觉得下唇都有点麻木了。 她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柳道长快速把伤口包扎,然后道:“大人,你的手臂我也得看看。” 秦九赶紧扶了江以沫一把,她坐起身来,汗水已经湿了头发,另一只手奋力一扯,便把衣袖给扯了下来,露出手臂上的桃木剑伤来。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42节 黑乎乎的伤口如同被烙铁烙过一般,雪白的手臂就像是被拙劣的画家给画残了一笔,十分难看。难看还是其次,关键是这样的伤就算是好了之后,也会在手臂上留下很深的印迹。 “大人,以后,你可能没办法穿短袖了。”柳道长道。 “不就是疤嘛,没关系,谁那么无耻会专门来看我这个。” 江以沫自己倒是不在乎,但秦九听着,反倒有些为她心疼。她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正值人生里最好的年华,谁会真的不在乎这些伤呢。 “大人,需要毛巾吗?”柳道长问了一句。 “不用。直接来吧。怎么也不能比昨天更疼。”江以沫倒也不是打肿脸充胖子。 咬不咬毛巾,其实都是一样疼,而且刚刚清理伤口时,也并没有多轻松,她一样挺过来了。 所以,她回头对秦九笑道:“秦将军再把手借我一用,可好?” 秦九赶紧握住她的手,柳道长这才拿了银刀在烛火上烤了烤,开始清理那些被桃木剑灼伤的肉。这个过程虽然没有割去腐肉那么痛苦,但毕竟还是割肉,都不轻松。 好在是伤口不深,清理起来也比较快,江以沫在这个过程中,除了紧紧抓着秦九的手,愣是没有吭一声。 如果说秦九之前是感激江以沫几次帮忙,那么这一回,亲眼看着她割肉疗伤,都没有吭一声,秦九是打心底里佩服这个女子。 等柳道长包扎好伤口,江以沫也累得不行,直接倒在床上,就不想再动弹了。 柳道长也觉得她该好好休息,替她盖上被子之后,就唤了秦九出去。 山里的玉皇观,白日里都很清静,这夜里更是静得连呼吸声都那么明显。 秦九并不意外柳道长看得到他,毕竟有道行的修行人是有这种本事的。而柳道长也不是第一次见到秦九,毕竟审鬼的视频在网上疯传,柳道长自然也看过,当时秦九就站在莫愁身边。 “秦大人,那陈家老头我已经带回,还请大人一会带回阴司。但今晚之事,大人知道回去怎么说吗?”柳道长问道。 “我本来也是出来帮兄弟们捉拿逃跑的阴魂,这事回去好说。只说是陈家请了人做法招阴魂,被柳道长你坏了事,我才借机拿住了阴魂。”秦九道。 柳道长点点头,又问:“这天虚道人的事,莫大人跟你说了吧?” “说了,这事,我自会回去会跟阴司汇报。但,阴司会不会管,不好说。” 秦九没有提及莫愁,自然也是想得很周到,柳道长也没有其他要交代,便把那陈老头的阴魂给拽了出来,交与秦九。 秦九一看到陈老头,顿时就是一阵拳打脚踢。那陈老头之前被江以沫摔了好几次,那点魂魄也是不堪折腾。这会又是一顿打,他可真是叫都叫不出来了。 第52章 我有说你们不是革命友谊了吗? 霍一宁养了两天,好歹算是恢复了元气。不过,手臂上的伤还有点疼,但精神头却好了许多。 他这两天都没有去公司上班,有事都是苏锦直接来家里跟他谈。 关于他受伤和跟能跟判官沟通这事,霍一宁也跟苏锦大概说了一下。苏锦知道,有些人是天赋异能,这大概也就是霍一宁能把中元文化做到如今这种程度的原由。 一大早,苏锦又来了霍一宁家里。见他气色好了许多,便道:“霍总,来的路上我听说,陈家老二被抓了。” “因为什么?”霍一宁正吃早餐,苏锦就坐在他的对面。 “说法很多。有说他行贿,还有说他买凶杀人,都是些传闻,官方那边还没有出消息。最终会是个什么结果,现在还说不好。不过,我刚刚下车前,替陈家卜了一卦,陈家气数已尽,陈老二是很难翻身了。” 霍一宁点点头。关于陈老二请了天虚道人做法害他,还把陈老头从十八层地狱招魂出来这事,柳道长大概跟他说了一下。 但是,柳道长只字未提莫愁,这也是莫愁特别交代的。 “回头,你替我好好查一下那个天虚道人。看看到底是有多大本事的,想让我死,我哪能便宜了他。”霍一宁吃了一半的粥,也有点吃不下去了,推到一边,喝了口水。 “知道了。对了,霍总,我以捡骨迁葬有些后续事宜要交代为藉口,联系了阴司秘书处,让他们请黄大人来一趟中元文化。今早,黄大人过来了。我便打听了一下莫大人。他说,莫大人这几天都没有去阴司上班。他还怀疑,是不是莫大人的墓地也被人毁了。他说,他的墓地刚被毁的时候,他就天天守在墓地边上,怕有人把他的骨头给弄得四散,不敢离开,也是好几天没去阴司。当然,莫大人的情况不同,所以我估计她的伤可能很严重,严重到没办法去阴司上班。霍总可知道莫大人葬在哪里,我们可以去她家看她。” “我要是知道她家在哪里,我还让你跟阴司打听。这事先这样,我一会儿去一趟玉皇观,看看柳道长有没有法子。” 苏锦被霍一宁噎了一下,瞧着霍一宁心情也不好,好像挺担心莫愁判官,她又补了一句:“霍总,容我说句实话。虽然莫大人在梦里救了你,但她没告诉你她葬哪里,我觉得......” 苏锦想说人家莫大人根本就信不过你,就你别自作多情。 但这话太伤人,毕竟是老板,她还是没敢说出口。 于是,只得苦口婆心道:“霍总,人鬼殊途。我想,莫大人可能是这个意思。你,别太强求。” 霍一宁正担心着莫愁呢,听得苏锦这话,顿时就不高兴了。 “人鬼殊途?咱们搭的就是人和鬼的桥梁,吃的就是这碗饭,怕什么殊途?” 好吧,苏锦觉得,你自己舒服就好。 毕竟,这种事,别人也没法劝。 苏锦离开之后,霍一宁也换了衣服出门。 此时的江以沫还在玉皇观的厢房里睡大觉。 柳道长说她身上的伤会耗损元气,就得多睡觉,才能恢复得快,她这两天也彻底沦为猪。每天几乎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顶多就是再跟柳道长聊聊天。 昨晚,她还被老板的电话轰炸过。一连请了几天假,这事终究还是传到了老板耳朵。于是,她受伤这事也就瞒不住了。 泰山王骂人那也是句句凶狠,丝毫没给她半点反驳的余地。骂完之后,泰山王让她伤没好之前,不要到阴司来丢人现眼。 骂着最狠的话,但又表达着最深的关心。 江以沫觉得老板还是很可爱的,就连关心都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秦九倒是每晚都来,主要是来看看她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然后跟她说了一下陈老头的事。 陈老头这回就惨了,但不值一提。 江以沫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好像是肚子有些饿了,起来想找点吃的。 脚才刚踏出门,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而且声音还挺熟悉。她微微探头一看,居然是霍一宁,赶紧把脚给伸了回去,然后躲回屋子里。 霍一宁也是刚到一会儿,正跟柳道长说莫愁几天没去阴司上班这事,看看柳道长能不能托阴司那边的阴差打听一下,问出莫愁住哪里,他也好去看看。 柳道长捋了捋那点胡子,目光稍稍有点往厢房那边飘,“霍总,这判官的阴宅可能不好打听。别说是这些阴差不太可能知道,就算是有知道的,怕是也不会轻易说。” “那可怎么办?也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上药,几天没有去阴司,我是担心她会出事。”霍一宁说着摸了摸自己被写过字的掌心。 他不只一次想把自己掌心给划开,但却没有那样做。 不是因为他怕疼,而是因为他怕莫愁明明还伤着,还得为他赶过来,他不忍心。 “霍总,你别太担心了。莫大人一身正气,那些邪祟之气不能奈她何。但既然是伤了,肯定是要修养几日的,过两天应该就没事了。”柳道长安慰道。 霍一宁也希望是那样,但心头的不安并没有减少半分。 关心则乱,更何况人家还是因为救他才被怪物所伤。他这两天待在家里,除了睡着的时候,只要醒着,他的脑子回荡的都是那句‘宁宁,到我身后来’。危急之时,莫愁是挡在他的前面,把他护在身后的。 而她,明明看起来也没有多强壮,第一时间是想护着他。 他想不感动都难。 “霍总.......”柳道长叫了一声,霍一宁才回过神来。“哦,柳道长,不管怎么样,你帮我打听打听。我有点不放心。她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而且那天我不该让她就那样走......” 隔着一道门,江以沫把霍一宁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叫那天不该让她就那样走? 难道,那天她走得太快,错过了什么本来应该有的精彩后续吗? 不会是霍一宁要以身相许吧? 怎么办,幸福来得太突然,她都没有准备。 江以沫站在门背后有点胡思乱想,甚至脑子里还闪现出某一天在霍一宁家见到的帅哥出浴图来,不由得笑出声来。 没办法,身材好像真的很好。摸起来,手感也应该不错。 莫名其妙的笑声,让正在说话的霍一宁回过头去,看向那虚掩着的厢房门。 “柳道长,有客人?”霍一宁觉得这笑声好像还有点熟悉。 “哦,有个常来上香的香客,说最近心神不宁,想来观里住几天。可能是她在笑。不过,她不喜欢见生人。” 柳道长的这个解释听起来没有任何破绽,毕竟玉皇观偶尔是有香客在这里小住的。但霍一宁心头还是存疑,既然是心神不宁,自己关在厢房里偷笑,是几个意思?还是刚刚在偷听他们说话? 越是这样想,霍一宁就越想推开门去看一眼那厢房里的人到底是谁。 他起身往厢房去,柳道长一看不妙,赶紧追了上来。 此时,站在房门后的江以沫听到脚步声,连嘴和鼻子都给一并捂上了,这要是门被推开了,她该怎么解释? 那不就是大型掉马现场吗? 霍一宁的手刚要碰到厢房的门,就被赶上来的柳道长给拦住了。 “霍总,这位香客比较敏感,还是不要打扰她比较好。”柳道长按住了霍一宁的手。 霍一宁看着那虚掩着的门,他感受不到任何存在。如果真的是莫愁,这么近的距离,他不可能感受不了。 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但刚刚那笑声,真的很像。 “柳道长,今天观里可有来过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个子不太高。”霍一宁说着比了一下自己胸口,“大概到我这里。头发不长,刚好到肩膀,眼睛比较大,很有灵气的样子。” 柳道长听他描述说的是江以沫,其实还有点纳闷,难道说他们本来也认识。 如果不认识,为什么霍一宁会这么问呢? 柳道长以自己对霍一宁这些年的了解,他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肯定有根据才会这么问。 于是,他赶紧答道:“是有这么个姑娘。一早来的,说是要给亲人在观里立个牌位,问我一年要花多少钱,还想做个道场。” “那她人呢?”霍一宁虽然这样问,但目光却下意识地扫向那虚掩着的门。 “走了有一会儿了。说是父母和爷爷的墓地在这附近,扫墓去了。” 玉皇观所在的这座山,山脚和山上都有一些坟头,所以,柳道长这解释也是毫无破绽。 “怎么,你认识那姑娘?”柳道长又追问了一句。 “偶然认识。” 霍一宁没有多说。瞧着时间也不早,他还得回中元文化去,毕竟两三天没去了,一堆的事等他处理,便拜别了柳道长出来。 柳道长怕他杀个回马枪,把江以沫再给撞上,直接把人送出了玉皇观,又关了观门,这才回来。 江以沫靠在厢房的门口,腿还没好,走路还得拄拐。倒是手臂上的伤要好得快些,已经开始长新肉,就是有点痒痒。 “柳道长,我看,我今晚还是去一趟宁宁那里吧。我怕他这样打听不到,会直接问到阴司去。昨晚我才被老板骂得狗血淋头,哪敢再生是非。”江以沫苦着一张脸。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43节 柳道长笑了笑,“也行,你去一趟,也能让她安心。霍总好像特别紧张你。” “柳道长,你说什么呢?我跟宁宁......”江以沫有点慌,“我跟宁宁那就是共过生死的革命友谊,你可不要乱想。” 柳道长捋了捋胡子,一本正经地道:“我有说你们不是革命友谊了吗?” 江以沫只得呵呵。谁傻谁知道。 第53章 她还没死,居然有了衣冠冢 暮色低垂,瘸了腿,也伤了手臂的莫愁又飘了出来。 她没有直奔霍一宁家里去,而是先去了一趟城隍庙。不出她所料,三鬼还真在城隍庙外面闲逛。 二鬼先看到了莫愁,忙笑着迎了上来,“大人,可是有事吩咐?” 大鬼和三鬼也赶紧飘过来,大鬼扯了一把二鬼,用眼神示意他少说话。陈家别墅的事,他们虽然没敢去看,毕竟那周围都是符,怕自个倒楣。但是,那天晚上好多阴差出来抓鬼,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事情肯定闹大了。 大鬼不想他们惹上事,巴不得莫愁别来找他们。至于说什么吃食呀,钱呀,都当做了场白日梦吧。 莫愁一眼看穿了大鬼那点心事,轻哼了一声,“我答应你们的事,自然不会食言。今晚来寻你们,就是想问你们仨都葬在哪里,我好让人给你们送钱和吃食过去。” 二鬼、三鬼一听,高兴得不行。大鬼就有点尴尬了,不好意思地道:“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行啦,我没空听你废话,赶紧把地址报上来。” 三个鬼拿了根树枝在地上写了名字和地址,莫愁掏出阴司手机来,把那名字和地址一一拍下,“今天来不及,明天吧。钱和吃食一并送到。” 说完这话,莫愁便往城隍庙后面的巷子飘去。 三个鬼高兴得不行,二鬼还埋怨大鬼,说他是门缝里看判官,把人家判官大人给看扁了。 大鬼觉得有点冤枉,“这不是大人好几天没露面,我不是担心嘛。毕竟,咱们跟她是头回打交道,小心总没错。再说了,那天晚上阴差那么多,那阵仗多吓人。我听说,前面家属院的那老鬼就被阴差给抓走了。要不是咱们躲得快,没准 也让阴差抓了.....” 莫愁此刻已经飘着到了霍一宁家门口。 她本来想直接飘进去的,但想了想,万一人家又在洗澡什么的,那多少有点不礼貌,于是就敲了敲门。 可是,门敲了半天,也没人来开门。她在楼下的时候明明看了一眼,霍一宁屋里是亮着灯的,难道,又在洗澡,没听见? 莫愁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又敲了敲门,但还是没人来开门。她就有点等不及了,直接穿墙飘了进去。 霍一宁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电视的声音挺大,难怪都没有听见她敲门。不过,这电视看得是不是太认真了,她都已经进去了,霍一宁都没有发现。 难道,电视特别好看? 她歪着头看了一眼电视荧幕,居然看的还是鬼片。这可有意思了,能见真鬼的人,看假鬼的片子,这是个什么体验?是想对比一下,鬼片拍得有多假吗? “宁宁!”莫愁叫了一声。 按从前的情况来看,她只要进屋,就会被霍一宁发现,但今天霍一宁根本没有发现她来了。 难道是故意的? 是还在生之前那点事的气? 莫愁想到这个,便走到霍一宁跟前,“宁宁,我道歉。下回,再紧急,我也不随便亲你。我真不是占你便宜......” 她说了好几句,但霍一宁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不只没有听见,还对眼前的她视而不见。 难道,现在是看不到她了吗? 莫愁伸手在霍一宁眼前晃了晃,但霍一宁的眼睛根本没有动,好像真的看不见。 “宁宁!”她突然凑到霍一宁耳边,大喊了一声。她以为,就算你再能装,突然来这么一下,肯定也得吓一跳。但是,霍一宁好像真的听不见。 看不见,也听不见,为什么会这样? 莫愁有点郁闷了。这看不见,她还能理解。但怎么就听不见了呢,他是一直都能听到她说话的呀。 情急之下,莫愁踢了一下茶几边上的垃圾桶,那垃圾桶瞬间倒地滚了几转,霍一宁的视线才从电视转移了到垃圾桶上。 莫愁怕他没看到,又去把倒地的垃圾桶给扶了起来,随即她就听到一声:“大人,是你吗?” 莫愁赶紧来到他身边,“是我,是我!宁宁,是我!” “大人?”霍一宁还盯着垃圾桶,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刚才的回答。 “宁宁,你是不是听不到我说话了?” “大人,你怎么不说话?是因为那天我没理你,所以生气了吗?我当时不是不理你,就是有点走神......大人?你还在吗?”霍一宁拿了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莫愁算是明白了,霍一宁现在就是听不到她说话了,至于为什么,她暂时还不清楚。可能是受了伤,身体还没有全好,也可能是别的原因。 她现在想找张纸,找支笔,那样就可以把自己想说的,写给霍一宁看了。可是,在客厅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到那两样东西。 霍一宁没有得到回应,继续说道:“大人,你还在吧?你的伤怎么样?有没有上药?还疼吗?” 莫愁这会倒是想回答他,但回答了他也听不见,能怎么办。这时候,霍一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查到了?......一会把资料发我手机上......找人盯着他,那件事没完。” 电话是苏锦来的,说是已经查清楚天虚道人的情况。 他刚挂了电话,莫愁就拿过他的手机来,但手机没有解锁,任由她怎么按都无用,她把手机递到霍一宁面前,霍一宁瞬间秒懂,解锁了手机荧幕。 很快,霍一宁就看到手机上有了一行字:宁宁,是我。我挺好,没什么事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说话,你听不到了。是你身体没有好吗? “大人,我的身体虽然没有完全康复,但之前受伤了,都能看到你,不应该现在连你说话都听不到。应该是别的问题。” 莫愁点点头,赶紧在手机上又输入道:“柳道长来过了吧?是不是他在这房子里留下了什么东西?” 霍一宁突然一下想起来,柳道长给他一张符,让他随身带着。难道是因为那张符。 “没听柳道长说过,应该没有留什么东西。不过,回头我问问他。”霍一宁说着,偷偷伸手摸了一下口袋里的符。 手机上又开始有了文字的输入,他便知道莫愁现在没有看他,他才不动声色地把那符拿出来,塞到沙发的抱枕下面。 果然,符一拿下来,他就看到莫愁坐在他的身边,正捧着他的手机在输入呢。不过,他却没有告诉莫愁自己能看到了,仍旧装着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安静地坐在一旁。 但这时候,他却意外地看到了莫愁左手的掌心上有伤痕。 是那天晚上在梦里弄伤的吗? 他居然都不知道。 莫愁在手机上输入的是:听不到也没关系,我今天就是过来看看你,你身体没事了,我也就放心了。 霍一宁立马道:“大人,你最近这几天都在哪里。我听说,你没去阴司上班,我想去看看你。能把你家的地址告诉我吗?” 莫愁拿着手机的双手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霍一宁。霍一宁挺怕视线交汇被发现猫腻,还故意看向别处。 “宁宁,我请了几天假养伤。不过,快没事了。再有一两天,就会回阴司上班。” 莫愁只字不提地址的事,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问的那句话。 “大人,你不把家里的地址告诉我,是信不过我吗?大人放心,没事的时候,我肯定不会去打扰你。柳道长说,你把我寄给你的东西都送回来了,是不喜欢吗?你说说看,喜欢什么,我下次烧给你。” 莫愁有点纠结,嘴里小声地叨叨着:“烧给我干嘛,那些东西我又用不上,简直就是白瞎。” 霍一宁却把这话听得真真的。 什么叫用不上? 衣服、鞋子还有一些生活用品,据说这些在阴司都不便宜,她为什么会说用不上? 莫愁并不知道霍一宁现在能看到她,而且还把她的叨叨听得很清楚。她这会正低头往手机上输入呢。 “宁宁,不是我信不过你。就是......”她把刚刚输入的一行字给删了,又重新输入道:“宁宁,你那些东西很好,但我平日都穿判官袍,也不需要其他的衣服鞋子,下次别烧了。而且,你把东西寄去七殿,也会让同事们说三道四,影响不好。” “为什么影响不好?”霍一宁赶紧问。 “能把东西寄去七殿,就说明寄的人知道我在哪里,要知道,作为阴司公务员是不能跟活着的家人、朋友联系的,如果让人说我假公济私,我也无法辩驳。还有就是,我不缺钱,你不用烧毛票给我。宁宁,请体谅我的难处。” 霍一宁看着她把这一长串字给输完,又道:“好,那我以后不烧东西给你。但钱,你得收着。” 莫愁其实有点好奇,霍一宁到底是怎么把毛票烧给她的。因为毛票上不能像支票那样写名字,只能在坟头前烧,或者是家人祭祀时烧,别的地方烧来是送达不到她手里的。 “宁宁,你怎么把毛票烧给我的?”莫愁在手机上输入。 “之前你换下的旧官袍,我让苏锦收起来了。然后,给你立了个衣冠冢。但我不确定这样能行,所以,毛票是直接在衣冠冢前烧的,但东西是写了名字烧去七殿的。看来,毛票你也能收到。” 衣冠冢? 莫愁回头惊讶地看着霍一宁,有点欲哭无泪,她还没死呢,居然已经有了衣冠冢。她该向谁说理去? 第54章 这是要广而告知她被人踹得有多狠吗? 回到玉皇观,秦九已经来了,正跟柳道长下棋。 她赶紧钻回自己的身子,然后才拄了拐出来。秦九立马上前扶了她,“大人,你怎么还一个人出去,等我来了,陪你出去多好。万一遇上什么事,你也有个帮手。” “我能遇上什么事。那天虚道人已经逃回京城了,没什么可担心的。对了,”江以沫在椅子上坐下,然后示意秦九也坐。 “天虚道人这事,你跟阴司说了吧?”江以沫问道。 “说了。但阴司说,他们只管阴司的事,活人的事,活人管。陈老头的阴魂已经抓回去,这事就结了。至于天虚道人,那是人间之事,除非哪天这天虚道人死了,那就该阴司管。” 江以沫一听这话,顿时拍案而起,“哪个跟你说的屁话。天虚道人这种恶棍都敢从十八层地狱捞阴魂了,还说不该阴司管。你说,到底谁跟你说的屁话,我改天找他理论去。” 秦九赶紧让江以沫坐下,“大人,这件事说起来没那么简单。你想想看,天虚道人能从十八层地狱捞阴魂,这中间步步关卡,层层管辖,以阴司的体制,怎么可能没有谁第一时间发现。不过都是他提前给了孝敬,打通了关系而已。 不管是阴差还是狱头,都各自收了好处,自然也就给他留了时间。只不过,这一回是因为时间久了,陈老头的阴魂没回去,事情掩盖不过去,也怕闹出大事他们担责,这才有了阴差到人间抓阴魂这事。 如果陈老头有按时回去,根本就不会有这一出。这种事,也不是头一回,只要过得去,大家会心照不宣。如果你把这件事给掀翻了,真要查起来,那可能就不是一个两个,从判官到阴差波及面可能是你无法想像的。” 江以沫一直以为阴司是最公正无私,最不会藏污纳垢的地方,如此看来,她还是太天真了。 所以,她如果要去阴司捅这事,那就有可能与阴司很多同仁为敌。不用想,她肯定会输得很惨。而且她之前跟泰山王说这些事的时候,泰山王骂她,其实就代表了阴司的态度。 江以沫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有些无力地靠在椅子上,“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我还以为阴司会不一样,果然还是我太年轻了。” 秦九笑了起来,“大人嫉恶如仇,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不管是阴司还是人间,都印了那句老话,水清则无鱼。阴司也不能是一潭死水。就比如你为生判官,虽然可以自由行走阴阳两界,但阴阳两界的事你怎么可能把它们完全分开,这是一个道理。” 江以沫被秦九这话给惊艳了,她一直以为,像秦九这样有点二愣的脑子里应该是差点什么,哪知道,人家清醒着呢。 她忙抱拳道:“秦将军教诲,受教了。 ” “大人,你可别逗了。我这算什么教诲。只不过是在阴司待了几百年,看多了而已。你刚来阴司不久,经历的事太少。”秦九还有点不太好意思。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44节 “那,以后秦将军多提点提点我,别让我犯错误。前两天才被老板给骂了,说我多管闲事,还说我找死......” 江以沫刚刚还高涨的情绪,立马就低落下来,秦九看着她十分有趣,便安慰道:“大人,你可是丰都大帝的亲戚,老板也就骂两句,你怕啥?” 江以沫呵呵。 这丰都大帝的亲戚到底是谁先传出来的,她也不知道。反正她没承认也没否认,好像这事就跟实锤了一样。 算了,他们爱信就信吧,反正也没什么坏处。 “大人,你这边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等明晚我再来。”秦九说着起身要走。 江以沫赶紧拉住他,“秦九,有件事还得你帮忙。” “大人,你说。” “你知道齐霄以前的墓地在哪里吗?虽然这么多年过去,要替他捡回尸骨应该是不太可能,但我想去看看,能不能给他立个衣冠冢。” 秦九一听这话,顿时热泪盈眶,抓着江以沫的手就不肯放开,“大人,我替齐大人谢谢你。这么多年......他心里最在意的就是这个......这样,等你腿脚好一点,我带你去。我知道在哪里,现在那一片都是荒山,应该也没什么人去。” 送走了秦九,江以沫独自坐在回廊下的椅子上,玉皇观里的灯也昏昏暗暗,檀香的味道在观中四散,在这夜里带杂夹了几分花香,闻着稍稍有点让人恍惚。 柳道长端了杯茶过来,说是安神的,让她喝了晚上可以休息得更好,利于伤口恢复。 江以沫喝了一口,苦中带着点微微的甜,就像大多数人的人生一般。 “大人,容我多句嘴。这齐大人如今也在阴司吗?”柳道长坐在江以沫的对面。 “柳道长,我这个样子,你就别叫我大人了。齐大人确实在阴司,被冤枉了几百年,史书如今还记着他的污名。我对齐大人的事,确实意难平,但却发现自己没什么能替他做的。不能给他立牌位,也不能给他念经,也就剩下给他立个衣冠冢这点事了。” 柳道长捋了捋胡子,“古往今来,多少不平事,很多时候就算我们知道,但解决不了是事实。你说不能给他立牌位,也不能念经超度,难道是因为齐大人做为阴差受过刑法?” 江以沫点点头。 “我作为判官,给他立牌位前居然都不知道这个。柳道长,你说,我是不是特别蠢?”江以沫从泰山王那里知道自己干的事让齐霄吃尽了苦头,心里边内疚得不行。 “不知者无罪。更何况,你也只是替他作想......” 柳道长安慰了几句,夜也就深了。 江以沫又休息了两天,腿上的伤也就好得差不多了,至少走路不用再拄拐。手臂上的伤也基本愈合了,但伤痕看起来确实很丑。 告别柳道长下山,她才发现自己那辆小破车居然又打不燃火了。最后没办法,叫了个拖车才把小破车给拉了回去修理。 莫愁再回阴司办公,发现自己桌上的卷宗已经数不过来了。 于是,她只能没白天没黑夜的连干了三天三夜,好歹是把所有的案子都给审结了。 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这会儿干完之后,她坐在那椅子上都不想动弹。 “大人,要不,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这三天不吃不喝,肯定扛不住。”秦九是好心,但莫愁却十分拒绝,阴司的东西她就算了。 “没事,我回去睡一觉,醒来就好了。”莫愁强撑着身子起来,秦九上前扶了她一把,埋怨道:“大人,你也太拼了,好歹还是顾着自己些。” “没事。这几天也辛苦你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莫愁打着哈欠。都说人间加班要命,这阴司加班是要魂啊。 她双手撑着腰出来,就见齐霄等在门口。 她也好些天没有见到齐霄。回阴司之后,一直忙着审案,三天都没出过审判室的门,嘴巴都说得不想再张开。 看到齐霄,莫愁因为心存愧疚,有点不太敢看他的眼睛。 “齐大人,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听说了你请了好些天假,回来就加班加点的干活,三天三夜连审判室的门都没出。怎么,失个恋,有这么痛苦吗?” 失恋? 莫愁觉得这话怎么那么奇怪。 “早跟你说了,不要招惹人。”齐霄像是怕别人听见,故意压低了声音,“你是阴魂,再喜欢一个人有什么用。就算他能通阴阳,你俩也结不了婚,你更给人家生不了孩子。审案的时候倒是思路清晰,遇上点情爱,怎么就这么傻呢?” 失恋? 情爱? 还生孩子? 是她听错了,还是齐霄说错了? “齐大人,那个,我问一下,谁跟你说我失恋了?” “老板说的。他说你失恋了,受了情伤打击,因为头一回,伤得比较深,所以才请了几天假休养。我说丫头,情爱这种事,通常只有两个结果,要嘛修成正果成为两口子,要嘛就是伤心伤身。很不幸,你遇上了后一种。但你好歹给哥哥我说一声啊,他敢甩你,哥哥能不去替你出头吗?还是你觉得哥哥我能笑话你?我是心疼你,丫头!” 莫愁咬了咬牙。天底下第一坑货,是她们老板无疑。 失恋?还因为失恋,情伤太重,所以请那么多天假? 这是要广而告知她被人踹得有多狠吗? 难怪三天前来阴司上班的时候,大家看她的眼神满是同情,她当时赶时间审案,也就没多问。搞半天,居然是因为这个。 “所以,大家都知道了?”莫愁期望着这事没有太扩大。 “也不算都知道。罚恶司反正是差不多了。你别担心,没谁知道你跟活人搞上了,都以为是哪不信邪的阴差。而且,我给大家都打了招呼,姑娘年轻,难免的,让大家都别当你的面提。” 莫愁无语,转身往那墙壁上撞头,罚恶司的都知道了,这事不等于整个阴司都知道了吗? 她以后怎么在阴司地府混? 这帮死鬼没一个好东西。双拳砸在墙壁上,她这脸呀,从此就没了。 齐霄以为她是因为提及了伤心事,赶紧哄道:“丫头,哥哥的错。不该再扯开你的伤口,这事就过去了,咱们别伤心。谁还没遇过几个渣男呢?以后,哥哥替你找,给你查清楚底细,保证不让你再受伤......” 莫愁真是欲哭无泪,推开齐霄就飘了出去。 第55章 初恋和纯洁的爱 出了阴司她才给秦九打了电话,问了关于她被踹了这事的谣言。秦九倒是知道,但秦九没敢跟她说。这话他要怎么说,老板带头传谣言,谁敢质疑,只能让她吃点哑巴亏。 莫愁特别想骂人,但这事找谁说理去。回去的路上那是越想越生气。回家之后本来想倒头就睡,但实在气得睡不着,就跟老板打了电话。 “老板,你也太坑人了,就不能想我点好吗?你让我以后在阴司怎么抬得起头来?我堂堂罚恶司判官……” 莫愁还没有开始控诉,就被泰山王打断,“罚恶司判官怎么啦?谁规定罚恶司判官就不能失恋了?” 江以沫居然哑口无言。 “我编这瞎话不也是为了你吗?难道让我说,你为了个男人违反阴司法条,入了别人的梦,还被梦中怪物废了条腿,成了瘸子?”泰山王质问道。 “老板,是差点被废,差点!”江以沫插了一句。 “那是重点吗?重点是你为了个男人。腿都废了,还打肿脸充胖子,要去给你男人报仇,只身去抓什么天虚道人。结果,又废了一只手。你是希望我把你为了男人这点英雄事迹都广而告之?” 江以沫才发现,论聊天,老板是绝对的王者,就从这气势上就碾压别人一头。 一口一个她男人,这话听起来怎么...... 怎么那么顺耳呢? “你要真那么希望我跟大家实话实说,那也行。你犯的阴司法条,那也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泰山王又补了一句。 江以沫一听这个,立马就怂了。 “老板,你赢了!” 她打这个电话本来是想诉诉苦,哪知道,又被老板给插了几刀。 而且,老板绝对是插刀教教主,刀刀要人命啊。 “就你那张丑脸,说你被对象踹了,不是顺理成章吗?看上你的人才是有病。图你什么?图你丑的有特色,还图你丑得有水准?你以为瞎话好编?没有谁信的瞎话,编来有什么用?之前普法大出风头,不知道让同仁多嫉妒吗?给你弄个可怜的鬼设,还不是为你好,少让同事挤兑吗?可怜你,总比隔三差五个你使绊子强吧?不知道感谢,还敢跟我委屈,我看是我平时对你太好了……” 泰山王一阵哔哔,江以沫肠子都悔青了,她为什么要自己找骂呢? 难道跟老板还有理可以讲吗? 显然,她又天真了。 而且就他们老板这逻辑,大概也没谁了。 “你最好给我反省一下,交上五千字的检讨来。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要看不到检讨,就你犯的那点事,有你的苦头吃。” 泰山王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江以沫这回是真想哭了。一个电话,讨了一顿骂不说,还讨了五千字的检讨。难道,他们老板生前是做教导主任的? 幸好她还没提要阴司管制天虚道人那事,要是提了,泰山王怕是会把她骂得更狠。 虽然被骂得很惨,但好像被骂完之后,她反倒很快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手里捧着一大束‘上官婉儿’向她求婚。她也很开心地点头答应了,那男人便连同她和花一起抱了起来。幸福在她整个身心里蔓延,而下一秒,就是火热的拥吻。 可是,嘴唇才刚碰到对方,她突然就醒了。 该死! 她骂了一句,有些不想睁开眼,但放在耳边的手机还在不停地响着。是的,她是被来电铃声给吵醒的。 一场美梦,就此湮灭,最可气的是,她连求婚男人的脸都没有看清楚。 电话是汽车修理厂来的,说她的车已经修好了,让她过去取车。 挂了电话,她才看了一眼,已经十点多了,这才赶紧起来梳洗了一下出门。 几天没有开店,店里的花都蔫了,在花桶里泡得都有些发臭。 江以沫清理了一个多小时,才把烂掉的花清理完,又洗了花桶,再给花店做了一下卫生。 如今店里空空,除了十几盆多肉,那是真没什么花卖了。她准备吃了午饭去批发市场先进点花回来,毕竟生意还是要做的。 曲天明过来了一趟,与她闲话了一下回老家扫墓的事。说到了与他爷爷同时下葬的远房姑婆来。 清明节,曲天明的表叔一家也给新坟扫墓了,不过,出了点怪事。表婶在给他姑婆烧纸钱的时候,燃烧的纸钱突然飞起来,落在了表婶的手背上,烫了好大一个泡。 这事出了之后,村里人都说是表婶遭报应了。人家老太太留给孙女的钱,被她黑心给全抢了,老太太这是给她点教训,要是她不把钱拿出来,以后倒楣的事还多着。这回只是烫伤了手,下回可能就折条腿。总之,村民们的闲话有点多。 表婶大概也是有点怕了,加上表叔又在旁边劝,这才把老太太的钱拿了一半给曲天明的表妹。关于老太太留了钱这事,大概也就这样过了。 “妹子,你说表婶被烫伤这事,真是我姑婆干的吗?”讲完之后,曲天明还问了一句。 “老曲啊,这种事,你信,那就是真有。你不信,那就是没有。你表婶把钱拿了一半出来,说明还是心虚,有点怕。人在做,天在看,人活着还是得有敬畏之心。你说呢?” 曲天明觉得江以沫好像说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江以沫吃了午饭就去批发市场进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梦,她在市场一眼就看到了‘上官婉儿’。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45节 ‘上官婉儿’是美人玫瑰系列的一个品种,去年曾经出过天价三百一扎,贵得让人咋舌。 江以沫可从未进过这种花,但今天看到这‘上官婉儿’就有点走不动道,莫名就要了两扎,好在是如今的价格没有那么贵。 有人说,‘上官婉儿’层层叠叠的花瓣就是娇羞的少女,有古代官家女儿的即视感。但花这种东西,真的是见仁见智。 ‘上官婉儿’的花语是:初恋和纯洁的爱。 开着小破车,带着进的那些花回到花店,光是收拾花材就花了一个多小时。江以沫刚把剪下来的花材枝条装垃圾桶里拿出去扔,就见霍一宁把车停在了她的店门口。 “霍总!” 霍一宁点点头。 这几天,霍一宁路过的时候都有注意她这里开没开门,今天路过看到开门,也就停车进来看看。 江以沫扔了垃圾赶紧回店里,热情地招呼道:“霍总这回想买什么花?有刚刚到货的白荔枝,闻起来特别香甜。” 她还记得上回霍一宁说过,他的母亲喜欢白色的花。 霍一宁确实也闻到了像荔枝味道的花香,他伸手把那装着白荔枝的花桶放到了最角落里。江以沫看着,知道那是财位,心想,她家宁宁真是人帅心善,还专门来做售后。 放好花桶之后,霍一宁随手拿起一支‘上官婉儿’,然后递给了江以沫。 江以沫顿时就愣住了。 老天爷,他这是要跟我求婚吗? 没办法,才做了白日梦,难免有点想偏了。 “这......会不会太快了......”江以沫看着霍一宁,一脸的娇羞。 娇羞? 犯花痴了? 难道是觉得我经常来她这里买花,对她有意思?霍一宁也觉得这事很扯。 “江老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霍一宁一瓢冷水泼下来,江以沫像是打了个冷颤一样,一脸尴尬,赶紧接过花去,“只要这一朵吗?” 霍一宁‘嗯’了一声。 江以沫此刻都想抽自己两个耳光,刚刚那是什么嘴脸,在阴司丢人也就算了,怎么在霍一宁面前也...... 她赶紧转身去包花。一朵花有什么可包的呢?当然有。 江以沫配了一点白色的满天星,然后搭配着开得还不错的这支‘上官婉儿’,快速地包装出了一束小花束。 霍一宁站在旁边打量她,主要是打量她的腿。但她穿的是长裤,看不到腿上有没有伤,但她刚刚娇羞的模样......他莫名就想到那晚莫愁着急解释在梦里吻他那件事。 所以,他的目光便从江以沫的腿上,转移到了唇上。 “霍总,你的花!”江以沫双手把花递上。 老天爷,这个场面怎么觉得像是自己在跟宁宁求婚一样,江以沫的思想又开了点小差。 “多少钱?”霍一宁问。 “39!” “3......”霍一宁正准备扫码支付,一听这数字,立马板起了脸,“江老板,做生意要厚道。一支花,你卖我 39,抢钱吗?” 第56章 你谈回恋爱也不容易 “霍总要觉得贵了,那当我送你好了。”江以沫笑了笑。 霍一宁愣了一下,他可没有随便收女孩玫瑰的习惯。虽然 39 块买一朵花,是有点贵了,但他就吃一回哑巴亏吧。看在人家好几天没有开门做生意的份上,毕竟他挣钱还是容易些。 扫码支付之后,霍一宁才接过花来。他恍惚间看到江以沫的左手掌心上好像有伤痕,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人家的手,想要看个清楚。 她的掌心上果然是伤痕。 “怎......怎么了吗?”江以沫有点错愕,这突然拉住她的手,这是要干嘛?这么随便吗? “你这伤,怎么弄的?” “哦,这个呀......不小心被玫瑰花的刺给刮的。玫瑰花虽然漂亮,但刺蛮多的。不过,已经没事了。” 江以沫说这话的时候,也在心头确信霍一宁是不知道她手上这伤的。因为这个伤是她自己弄的,为了把血染在法器上。而那之后,她只见过霍一宁一回,霍一宁还因为某些不知道的原因,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说话。 “玫瑰花刺?”霍一宁似乎不太相信,他仔细看了看掌心上的伤痕,是像被什么刮的,但是不是玫瑰花刺他不肯确定。 “霍总.......”江以沫见他抓着自己的手有点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叫了两声,霍一宁抬眼看她,她才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手,“能不能别抓着?” “哦......不好意思。”霍一宁赶紧松开手,“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很少看到有人掌心上有伤。以后,小心点。” 霍一宁有点尴尬。就他们这半生不熟的关系,就这么抓着人家女孩子的手,没被当成流氓,就是人家女孩客气了。他也没敢多待,拿着花赶紧离开。 送走了霍一宁,江以沫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这是被长鞭给划出来的伤,幸好霍一宁并不知道她有这伤,不然刚刚就掉马了。 江以沫在庆幸的同时,也想起了那晚的大战,更想起了天虚道人说的话。 摊开掌心,判官笔就出现在了掌心里,关于先祖留下的法器,她确实还有很多不能驾驭的地方。 “老伙计,以后得劳你多帮衬。你放心,我会也更努力的,争取更配得上你。” 她有点自言自语,那判官笔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就跟一条小蛇一样,缠到了她的手腕上,成了一条很好看的手链。 一直以来,判官笔都是藏在她的手袖里,以一种几乎让她无法觉察的方式存在,在她需要的时候出来,现在就这样戴在手腕上,看着倒也不错。 夜色垂幕,江以沫结束了人间的工作,又得赶赴阴司上班。 从家里出来,上了大街就看到不少鬼又在往同一个方向飘,只是看到她的时候,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跑得贼快。 莫愁现在知道这些鬼为什么怕她了,就跟三鬼之前怕她一样。 飘了没多远,就听到有人叫她,回头一看,是城隍庙那三鬼。这一回,三鬼见到她不只没有跑,还热情地上来打招呼。 “你们这是去捡钱?”莫愁问道。 “是呀,是呀。”三鬼嘴快,赶紧答道。 “他又在路边撒钱了?”莫愁天天过得也不知道日子几何,但这么多鬼都往一个方向跑,大概是霍一宁又烧钱了。 “今日逢九嘛,大人这是有公干?”二鬼问道。 “没公干,我还不能路过?你们几个都收到钱和吃食了吧?” “收到,收到了。谢大人!”三鬼一起向莫愁拱手道谢。 她是让柳道长帮忙办的这件事,毕竟她那时候腿脚不方便,就算是方便,她自己去办这件事也不太合适。 二鬼:“大人,以后若有差遣,我们兄弟随时待命。” 大鬼与三鬼也跟着附和。没办法,柳道长给烧的钱太好了,是难得一见的手工制毛票,好些年他们都没见过这东西了,还以为手工制毛票都成了传说。 “行啦,赶紧走吧。如果有事,会找你们的。”莫愁瞧着时间不早,还赶着去阴司上班,便没与三鬼多说。 莫愁走了之后,三鬼便往霍一宁烧钱的路边飘。一边飘,三鬼还闲聊上了。 三鬼:我说,这莫大人怎么总是晚上出现在南城根街呀,难道是她就住这一片?这也没听说南城根街这边有什么坟茔啊? 二鬼:嗨,这有什么奇怪的。没有坟茔,还不能有商品房。就莫大人如今在阴阳两界这流量,难道配不上百八十平米的电梯楼。咱们附近好几个社区,都有人买了房子安放骨灰,我估摸着莫大人就是住那边,不然咱们哪能经常在这条街上遇到她呢。 大鬼:你们别瞎说。莫大人的事少跟其他鬼哔哔。莫大人待咱们不错,别给她惹麻烦。你们不知道现在的人多恨那些买房放骨灰的吗?咱们也不知道阴司管不管这事,反正别多嘴就是了。 二鬼、三鬼点点头,一起往霍一宁烧钱的地方去。 莫愁刚进七殿,就有不少同仁跟她打招呼,眼神里还带点安慰的意思。她才想起老板给她传谣言这事,赶紧遮了脸往自己审判室去。 秦九刚刚把今晚的卷宗拿起来,见她进来,忙迎了上来,“大人,今天的案子少了三分之一,好像是因为你失恋那事,司里其他大人各自为你分摊了两个案子。” “所以,这些家伙是可怜我了?”莫愁听到这话,可真是高兴不起来。 “大人,反正又不是真的,少审点案子,你也能早点回去休息,多好。”秦九笑道。 莫愁点点头,这倒是实话。 秦九瞧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准备出去带坏鬼进来,一拉开门,老判官吴大人站在门口。 “哟,吴大人有事?”秦九问道。 “莫大人还没开始审案吧?我跟她说几句话。”老判官自说自话地便进来了。 莫愁也听到声了,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吴大人正好飘进来,她便赶紧起身迎了迎。 “吴大人找我有事?”莫愁想着自己跟这老判官也没什么交情,平日也没有来往,也就是上回一起审过案而已。 “莫大人啦,这情爱之事,不必太过勉强。当然,我也知道,你谈回恋爱不容易,难免陷得太深。但无论是人还是鬼,有个几次失恋,这都不算事。” 莫愁一听,这潜台词有点怎么有种要介绍物件的感觉,希望不是她想太多了。 是,老板传的谣言,她只能吃点哑巴亏,没法为自己辩解。但是,这老判官是不是闲得太没事了,这样找上门来说这些,没考虑过人家多尴尬吗? “吴大人,你就别揭我伤疤了。”莫愁苦笑。 “哎哟,没事。咱们阴司鬼才济济,虽然你这长相是那什么......但你其他条件她,要找个物件那还是没啥问题的。” 啥意思? 这是当着她的面说她丑。 现在鬼都这么直接吗? 不考虑一下她心灵受伤的可能吗? 吴大人继续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管你前任是谁,那一页翻篇了。我今天想跟你说的是,你看黄大人怎么样?上回咱们一起审案,配合也很默契。黄大人也是青年才俊,活着的时候可是燕城大学毕业的。要知道,燕城大学可是咱们国家的最高学府,多难得的人才呀。” 莫愁一听到燕城大学就笑了,“吴大人,燕城大学是最高学府没错,也确实有很多难得的人才,但也出了不少汉奸。” 吴大人这一下可被噎着了,“这个嘛......这是现在,不是以前,以前还是......啊......咱们说这个黄大人......我替你问过了,他生前也没有婚配,你俩还是挺合适的......” 莫愁实在有点听不下去了,只得假笑着道:“吴大人有心了,但我情伤太深,暂时不考虑。多谢吴大人关心我,不过,咱们上班时间就不谈私事了。” 吴大人还想再说两句,就被莫愁推着出了审判室。秦九见莫愁一脸苦大仇深,便安慰道:“大人,你稍微忍耐几天,等这几天过去了,应该就没事了。” 莫愁叹了口气,“不忍能怎么办?你知道吧,我今天刚一来,便遇到好几波好事的。有安慰我的,有介绍物件的,四大司的都有。你说他们这是太闲了吗?就算我是真被踹了,要他们给介绍对象吗?我像是那么找不到物件的人吗?最可气的就是那个吴大人,刚刚说什么......说我谈回恋爱也不容易。我怎么就不容易,我那是不谈......我......”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46节 第57章 他盗过齐霄的墓 今晚最后天一个案子,莫愁在翻开之前,伸了个懒腰。审完这个案子,今天可以早一点下班,这是老板用谣言为了她换来的福利。 秦九带坏鬼进来的时候,那坏鬼已经鼻青脸肿,虽然还不知道这坏鬼到底犯了哪些事,但看那脸,估计事不小。 莫愁翻开卷宗扫了一眼,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气得肺都要炸了。 这个坏鬼叫吴天华,是个盗墓贼。看看这卷宗上的记录,密密麻麻,盗过好多家的墓。有王侯将相的,也有一般富人家的,还有普通老百姓的,真是罪行累累。 莫愁一边看着卷宗,一边在心里说道:你可是完得真彻底。 阴司刑法里对盗墓贼的量刑,堪称刑罚之最。 想想看,阴司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死人,最恨的自然就是盗墓贼。因为这种人对于他们阴司公务员来说,是最大的威胁,所以,对于盗墓贼的刑罚肯定是最严厉的。 不管盗墓贼生前有没有在人间受罚,死了之后都会一一论罪,这是铁律。 莫愁抬眼看了看绑在罚恶柱上的吴天华,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再把卷宗往后翻,莫愁的目光不由得停住了。因为,她在卷宗里看到‘抗倭大将军司礼监提督太监齐霄’这样的字样。 这家伙,居然还盗了齐霄的墓。 莫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扔了卷宗,抢过秦九手中的铁戒尺,朝着那吴天华就是一顿狂揍。 吴天华也是被打得叽哇乱叫。他都不知道这是死了之后挨过的多少回打,反正很多阴差都打过他。 一顿狂揍之下,眼看着吴天华的魂魄都要被打散了,秦九赶紧上前拉住了莫愁。 “大人,不可再打了。再打,他就......” 莫愁这才停下来手,恶狠狠地看着吴天华,“也是,就这么让他魂飞魄散了,太便宜他。得让他受尽刑罚,最后再投入畜生道,让他变成养鸡场里的鸡,养猪场里的猪,让他活不过一年,尸骨被剁成渣,肉被人吃干净,最后连骨头都让狗给嚼碎吃进肚子里......” 阴司判官三年,莫愁没这么失态过来。秦九不知道卷宗里写了些什么,毕竟卷宗只有判官能看,但见莫愁气得这么厉害,也知道这人犯的事不轻。 待莫愁喘了口气,吴天华的魂魄也慢慢聚拢,看着像个鬼样了,她才一把捏住吴天华的下巴,“二十年前,你跟你的同伙在苍梧山盗了一个古墓,可还记得?” 苍梧山古墓? 齐霄也葬在苍梧山,也是二十年前被盗。难道...... 秦九立马明白,刚刚莫愁为什么会那么生气。现在,他正捏紧了手中的铁戒尺,恨不得再把这个家伙狂揍上一顿。 就是他盗了齐霄的墓,还让齐霄的尸骨散了一地,无人收捡。 “大......大人......我不太......不太记得了......”吴天华现在脸和嘴都是肿的,被莫愁捏着,已经疼得不行。而且,刚刚那一顿打,他脑子都懵了,哪里还能记起二十年前的事来。 “不太记得?”莫愁轻笑了一声,“看样子,刚刚我打得不够狠.....” 吴天华一见莫愁露出那吓死人的笑,忙道:“大人,我想......我立刻想......二十年前......苍梧山......是,我是盗过一个古墓。据说是某个大太监的墓,好像是谋反被杀的......” 听到谋反这个词,莫愁就像针扎一样疼,手里一用劲,吴天华就叫得跟杀猪一样。 “谋反?你看见了,还是你审过了。” 莫愁那要吃鬼的表情足够骇人,但是吴天华也不知道她这怒气从何而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难道,那位是大人的先祖?” 吴天华都快吓得没鬼形了,“大人啊,我是真不知道啊。要是知道,哪里敢动你老人家先祖的阴宅。是他们......是他们带着我去的,我就只是跟着去帮忙而已......” 莫愁轻哼了一声,先是松开了捏着他下巴的手,但很快又反手给了吴天华一巴掌。 “你只是去帮忙?帮忙把人家的尸骨扔在外面?拿走了人家的钱财,洗劫了人家的家也就算了,毁人尸骨这种恶事也敢干,还真以为没谁能拿你怎么样,是吗?” 莫愁现在也就是压着火,不然,以她的脾气,这会儿早把吴天华给打得魂飞魄散了。 “大人,真不是我。真不是。是他们,他们说,这死太监......不,不,不,这位太监大人是坏人,死了就不该有阴宅,就该碎尸万段,所以......” 碎尸万段这词太扎心,莫愁实在没忍住,又是一顿狂揍。这一回,她用的倒不是铁戒尺,而是自己的长鞭。 长鞭抽起来,鞭鞭见血,每一鞭子落下,鬼哭狼嚎的声音响彻整个罚恶司。 别的判官也都听到了,只当是莫愁被踹,受的情深太深,拿坏鬼出气。他们也只能感慨最近这一波坏鬼的运气不太好。 特别是吴大人,这会儿正审案呢,听到那惨叫声,看着刚刚他还给讲理的坏鬼道:“听听,多惨。这是莫大人那边传来的。你这案子,本来是莫大人的,但最近莫大人出了点事,心情不好,我便替她分担两个。你就正好送到我这里来了。你要是落莫大人手里,现在嚎成这样的,就是你啦。” 那坏鬼刚刚还冲吴大人吹胡子瞪眼,但外面传来的惨叫声实在让他心惊,连忙道:“大人说得都对,我改,我一定改。” 吴大人叹了口气,他费了那么多口舌,这坏鬼也没说要改,一听到别人的哀嚎,反倒是认错这么快。果然啦,铁血手段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吴大人这边倒是很快审结了此案,但莫愁那边的哀嚎却还在继续。 这事,很快就传到了泰山王那里。 莫愁刚审结案子出来,便有阴差来传她,说是老板要见她。 莫愁是真不知道刚刚那动静已经让整个七殿都知道了,她这会往泰山王那里去,半道上遇到齐霄,齐霄还叮嘱她道:“一会儿,好好跟老板说。这公是公,私是私,可不能把私人的情绪带到工作上来。坏鬼固然可恨,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但你也不能打得太狠,这要是还没有入十八层地狱受罚,就让你给打得魂飞魄散了,你可是要受罚的。为了个坏鬼,不值当。” 听到这话,莫愁一时热泪盈眶。 齐霄是真为她好,但显然,齐霄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突然抱住了齐霄,弄得齐霄一时失神。 “齐大人,我护着你。”接着而来的是这么句莫名其妙的话。 齐霄想着她可能也是气糊涂了,便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好,妹子护着我。但一会儿啊,真得好好跟老板说,别犯你那牛脾气......” 莫愁去见了泰山王,不用说,挨骂是肯定的。 她也不顶嘴,等泰山王骂得差不多了,才说了一句:“我打的那坏鬼是盗墓贼,他盗过齐霄的墓。” “什么?”泰山王本来骂累了,正歇口气喝茶,准备一会儿再接着骂,听到这话,直接把茶杯给扔了,就要夺门而出,却被眼疾手快的莫愁给拽住。 第58章 有人替齐大人捡过骨 “老板,不能去呀!你要是去了,这事就闹大了。” 莫愁见自己拉不住泰山王,只得紧紧抱住泰山王的腿,那姿势,就跟树熊抱着大树一样。 “老子堂堂七殿阎罗泰山王,这是我的地盘,我是老大。闹大了又如何?谁他妈还敢去丰都大帝那里多嘴告我不成?” 泰山王这会儿也是气急了,嘴里脏话疯话都往外飙。 “老板,这事闹大了,齐大人就知道了。你忘了齐大人为了这个受的那些罪......” 莫愁这一嚷嚷,泰山王瞬间冷静下来。 莫愁见老板不再往外蹦了,也算松了口气,但没敢放开手,仍旧抱着腿,“老板,这事我已经叮嘱了秦九,不许跟任何同仁提及。而且,我也按法条判了坏鬼入刑,如果老板你觉得还不够,这事可以私下吩咐阴差,但绝对不能让齐大人知道。” 泰山王吐了口气,频频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他们正说话呢,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进来的是齐霄。此时的齐霄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们。 莫愁还在地上抱着泰山王的大腿,而泰山王的表情愤怒之中又有种强忍的倔强,于是就给了齐霄一种错觉,他以为莫愁正跟泰山王求情,毕竟他刚才在门外都听到里边有吵架的动静。这才没忍住,直接推门进来。 “老板,莫大人年轻,又嫉恶如仇,可能是审案着急了些。但她真的是用心为阴司办差,老板这一次能不能别罚她......” 齐霄一开口,居然是给莫愁求情。 这还真让泰山王和莫愁都没有想到。 泰山王低头看了一眼莫愁,发现他们这姿势确实有问题,递了个眼神给莫愁,莫愁立马配合道:“老板,我一定赶紧整理好情绪,但五千字的检讨能不能省了。我保证不会再因为自己的事影响工作。老板就放过我这一回吧,求求你了......” 末了,莫愁还做出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只是跟那张脸不配。 泰山王心想,你可以呀,五千字的检讨就准备这样说没了? 这会儿秦山王是真不太高兴,瘪了瘪嘴,“行啦,看在齐大人给你求情的份上,下不为例。不就是个男人嘛,还整得跟没了谁就活不下去一样。再给你一天时间休息,好好整理好情绪再来上班。罚恶司的案子可不是开玩笑的事,都让你这么乱来,出了错,有你受的。” 莫愁赶紧称是。 “还抱着啊,松手。像什么样子。”泰山王最后还一脸嫌弃。 齐霄赶紧伸手扶了莫愁起来,“老板,那我先送莫大人出去。” 泰山王‘嗯’了一声,齐霄便扶着莫愁出了办公室。 莫愁在心里叹了口气,人生如戏也就罢了,原来鬼生也如戏。也罢,好在是没让齐霄知道那事。 齐霄送莫愁出来,还一通安慰呢。莫愁紧紧抓着齐霄的手,心里边那个难受劲没法说。 “爱情嘛,来得快,也去得快。你也别老想着,这都真不算事。好好回去休息,没有过不去的坎。要是实在心里难受睡不着,那就给哥哥打电话,哥哥给你讲故事,哄你睡。” 莫愁眼眶一热,又给了齐霄一个拥抱。 从罚恶司出来,秦九就在外面等着她。 “秦九,咱们上回说的事,今天就去办。” 莫愁说的是去齐霄的墓地看看。苍梧山离阴司有点远,不过他们要飞过去的话,倒也很快。 二人从阴司出来,直奔苍梧山而去。 还在夜色中的苍梧山显得很安静,秦九在一片杂草丛生里找到了齐霄的墓地。 “这一片,几百年前都是专门埋葬有罪之人的地方。最初,这里是个乱葬岗,后来有些入罪的死囚不能入家族墓地埋葬,就在这乱葬岗修了坟头。当年......” 秦九说到这里,鼻子一酸。 “当年,齐大人下葬的时候,真叫一个寒酸。因为谋反之罪,齐大人几位忠心的下属也不敢白日里来,而是请了个收尸的老人给齐大人安葬。好在是当时安葬的老人有良心,既没有拿齐大人的随葬物品,还给齐大人念了一段超度的经文。虽然念得不怎么样,但难得......” 莫愁围着齐霄的墓地转了一圈,如今那坟边还能看到一个盗洞,她在四下找了找,并没有找到有什么散落的骨头。虽说过了二十来年,有可能骨头已经风化,但她觉得尸骨消失得有点太干净了。 “秦九,没人替齐大从收拾过尸骨吗?”莫愁问道。 “没有。大人没有后人。而且,就算有,几百年了,哪还能找到。我当时听说齐大人墓地被盗,赶来这里的时候,这坟头外面都是散落的骨头,有些还被人刻意砸碎了,不少碎骨头散落一地。当时那场景,别说是齐大人见了,就是我见了,也想杀人。” 莫愁拨开那些杂草,示意秦九来看,“你看,这些地方如今见不到半点残余的人骨,不过二十年,如果没有捡过骨,不可能一点都留不下。” 秦九也赶紧扒开草丛仔细看了看,确实没有找到半片人骨。 “大人,你的意思是,有人替齐大人捡过骨。” “应该是这样。”莫愁点点头。 “那会是谁?” “这个不好说。可能是好心的村民,不忍见一个人的尸骨这么四散暴露在野外,替他捡了骨埋葬,也是有可能的。这事,我再打听。若是能找到捡骨之人,应该就能找到齐大人的尸骨,好歹可以替他安个家。” 莫愁和秦九在齐霄的墓地待了不到一个小时,眼看着天也快亮了,便往回赶。 秦九回阴司,现在他暂时住在阴司。莫愁则回了益都,不过没有直接回家。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47节 她飘去了霍一宁那里。 莫愁以为霍一宁还睡着,还想着怎么把人叫醒,毕竟现在霍一宁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说话。 一进门,发现霍一宁已经起来,正在厨房做早餐。她看了眼墙上的钟,也不过五点半的样子。 她赶紧飘进了厨房,准备拿勺子敲一下碗,让霍一宁知道她来了。但事实上,她一进门,霍一宁就发现了。 霍一宁还偷偷地回头瞄了她一眼,只是她没有注意到而已。 于是,霍一宁就看着她拿起勺子,往那碗上敲,这才假装问道:“大人,是你吗?” 莫愁又敲了一下,像是在回答一样。 “大人今天有点晚,这是才刚下班吗?”霍一宁笑问。 锅里煮着酒米汤圆,闻起来特别香甜。莫愁才想起,自己好像好些年没吃过酒米汤圆了,没忍住,就冲着那锅里多闻了几口,确实美味得很。 霍一宁看着她那一脸享受的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莫愁就闻了几口,好像肚也就饱了,她还真没有这样吃过东西,毕竟这种不过味觉和消化道的吃法,她觉得不太实在。 她用手沾了点水,在灶台上写了几个字:怎么办,吃了你的汤圆? 霍一宁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上面的字,“没关系,好吃吗?” “当然好吃了。不然,我也不会忍不住。”莫愁自语,但霍一宁却听得真真的。 她又敲了一下碗,表示好吃。 霍一宁把锅里的酒米汤圆盛出来,然后端着往饭厅那边去。莫愁也赶紧跟了过去,刚坐下来,霍一宁就把自己的手机解锁放到桌上。 既然是装,就得装得像,这一点,霍一宁还是知道的。 莫愁拿了手机赶紧在里边输入:我吃了你的汤圆,你就别吃了,现在肯定没什么味,特别寡淡。 霍一宁看了一眼,笑着拿起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口,确实寡淡得很,没有任何味道,就连之前还有的香甜味也完全闻不到了。 不过,霍一宁也不在意,继续一勺又一勺地吃着。 “大人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是有事找我吧?” 被霍一宁这一问,莫愁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她想起上一回霍一宁对她的控诉来,说什么要帮忙的时候,就找他,不用帮忙了,就把他给扔了,说得她好现实一样。 第59章 阴司有活人判官吗 “有点小事!”莫愁在手机上输入道。 霍一宁叹了气,有点不太高兴的模样,“大人果然只想利用我。有事的时候,就想着我。没事了,连来串个门都嫌麻烦。” “哪有,哪有,我这不是工作太忙,没时间嘛......还有就是......我是判官,总在你身边打转,怕对你不好。”莫愁赶紧解释。 “哦,有事找我,就不怕对我不好。大人,你可真双标。”霍一宁故意装出有点生气的模样。 莫愁无奈地叹了口气,霍一宁在旁边看着,觉得她这个样子也很有趣。 “对不起!我检讨。宁宁,你能不能帮我个小忙呀?”莫愁又输入道。 霍一宁也没答应,更没问要帮什么忙,几口吃完了寡淡的酒米汤圆,然后去厨房洗了碗,就往自己的卧室去。 莫愁只得跟了上去,进去之后才发现,那束‘上官婉儿’就插在他房间的花瓶里。 屋里有淡淡的香气,好像是她常在霍一宁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她微微有点失神,等她从那束花上移开目光,发现霍一宁正在脱衣服。 “老天爷,我是该看呢,还是不该看......”莫愁嘴里的话脱口而出。 霍一宁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然后露出整个上半身来,旁若无人地开始拉开衣柜门,拿穿的衣服。 莫愁站屋子里有点天人交战,不看吧,过了这个村,也就没这个店了。看吧,好像又有点耍流氓。 怎么办? 可是,好想看。 她像是自我麻痹一样,细声道:“我就看一下,真不是想耍流氓,就单纯只是欣赏一下身材而已......看完了我就溜出去,反正他也不会发现的......” 霍一宁都快被逗乐了,但又只能强忍住笑。 他突然转过身来,当着莫愁的面,从下面开始一一扣上衬衣的扣子。但他故意扣得有点慢,装着屋里只有他自己,但嘴角那微微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 奈何,这时候的莫愁正盯着人家的胸膛看呢,根本没有注意到脸。 眼看着衬衣扣子都扣上了,她还有点遗憾呢。 接下,自然就是换裤子。 莫愁终究没敢留下来看,带着一些不舍飘了出去。 见莫愁出去了,霍一宁笑了笑,这么可爱的判官大人,看来以后得多逗逗。 换好了衣服出来,他就见莫愁坐在沙发上。莫愁的判官袍上好像有道口子,一指多长,如果不仔细看,还真没发现。 她这是在哪里剐到了,还是又跟人打架了? 霍一宁不敢问,因为一问就会露馅。他还不想这么快让莫愁知道。 “大人......还在吗?”霍一宁的戏也是全套,明明他就在莫愁身边坐下,还故意四下张望。 莫愁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回过头来,“我还以为大人走了。大人稍等,我去把手机拿过来,刚刚只是逗一下大人。大人有事,慢慢说。” 莫愁这会儿脸有点热,刚刚把人家半个身子都看光了,虽然人家是没发现,但她自己想着有点面红耳赤。好在是假皮遮住了她的脸,要不然肯定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 “大人,给!”霍一宁拿了手机过来,放在莫愁旁边的扶手上。 莫愁赶紧拿过手机来,在上面输入道:“宁宁,你能不能帮我查查二十年前苍梧山一座被盗的古墓有没有人捡过骨。” “又是你同事?”霍一宁问。 “是。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位,二十年前被人盗墓,尸骨四散,也是最近网上都在讨论那位提督太监。” “齐霄?那可是挺有名的人。他死了之后既然能在你们阴司当差,几百年前的谋反之罪,应该就是污名了。”霍一宁道。 “确实是污名。但,现在我没办法替他正名。所以,想替他找到尸骨。我跟秦九刚刚去他的墓地看过,秦九说当年很多骨头被砸碎了散在坟前,虽然过了二十年,但不可能一点骨头渣子都找不到,所以我估计是有人在事后替他捡了骨。麻烦宁宁帮我查一查,如果能找到捡骨那人,就能找到齐霄的尸骨,好歹可以给他安个家。他是国家和民族的英雄,不该背了这么多年污名,还弄个尸骨无存。” 莫愁花了点时间才把这些话给输入完,霍一宁看完之后,道:“大人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我会让人去查,如果有消息了,要怎么通知大人?” 莫愁想了想,“过一个星期,我过来找你。” “一个星期?万一我提前查到了,要怎么及时通知大人呢。这件事,我知道对大人很重要,我也想第一时间通知大人。” 莫愁在手机上输入道:“要不,我隔两天来一趟......”但这话,很快被她给删除,改为:“我隔三天来一趟吧。” 霍一宁笑了笑,“大人,你可以每天都来的。咱们不是朋友吗?上朋友这里坐坐,难道也不行。大人都不把你家的地址告诉我,我也没法去找你,让大人来我家,大人也不愿意?还是大人只是想要个听话跑腿的?” 莫愁突然觉得霍一宁有点茶呀。 她嘟囔了一句,“天天来,这要成了习惯怎么办?我是判官,你也不知道惜命,还让我天天来,真不怕死吗?” 霍一宁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原来,她不来是为了自己着想。 “就这么说定了,每隔三天我来一趟,你要有事问我的,我也一并解答。”莫愁赶紧在手机上输入。 霍一宁看了一眼,“好。我会尽快查清楚。大人把齐大人阴宅的地址告诉我......”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看着天也就大亮了。 莫愁瞧着时间不早,累了一夜,也得回去睡一会儿,便起了身。霍一宁下意识地跟着站起来,“大人现在要走吗?” “嗯。我也得回去休息一下。外面天亮了,我不太习惯大白天在外面飘,总觉得会撞到人,齐大人的事,就麻烦宁宁了。” 莫愁扔下手机,就往外面飘,霍一宁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他想看看她掌心上的伤痕,但又怕太刻意了点,便道:“大人,你还是把那些东西带走吧。” 莫愁愣了愣,没明白他的意思,他就指了指客厅一角放的东西。当然,霍一宁是看不见,“柳道长说,你那天是来还我东西的。但我已经烧给了你,你要不拿走,这也给不了别人。若是你自己实在不喜欢,送给你的同事也成。” 客厅的一角确实还堆着几个盒子,是上回她带来的,当时霍一宁正做噩梦,这事后来也就没有提。 已经烧给她的东西,就算还回去,人家确实也没有用,甚至连看都看不到。 莫愁反过手来,捏了捏霍一宁的手,示意她自己会带走。霍一宁借此机会看到了她掌心上的伤痕,真的跟花店老板江以沫掌心上的伤痕一模一样。 那一刻,霍一宁顿住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来解释这种情况,同样的伤痕,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莫愁根本没有注意到霍一宁的异样,过去抱着那几个盒子,就往外飘。而霍一宁却在莫愁走了之后,独自站了许久。 等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发了条资讯给苏锦:你听说过阴司有活人判官吗? 第60章 江小姐不喜欢我主动吗 江以沫又在网上下了些单,最近虽然是花店的淡季,但花总还是要进的。 批发市场拿货要稍微贵一点,而且市场离得很远,去一趟也很花时间,所以大部分花材她都在网上进。除非有临时需要的,才去批发市场拿货。 刚刚在网上接了个单,一位元客户订了一个送朋友乔迁之喜的手提花蓝。她昨天才拿回来的向日葵养了一天之后,已经开得很好。再选上一些香槟玫瑰和橙色芭比多头玫瑰,做一款暖色系的花篮。 王姐推门进来的时候,江以沫的花篮才插了一半,她赶紧停下手中的工作,去招呼王姐。 王姐是大客户,每次来都会买很多花,而且只买贵的,品质好的。 “这是什么花?以前没见你进过。”王姐指着花桶里的‘上官婉儿’问道。 江以沫赶紧给王姐介绍了一下这种玫瑰,王姐很是喜欢,把花桶里的‘上官婉儿’都要了,又要了一些白荔枝和粉红雪山。她对玫瑰的喜欢一如既往。 “小江啊,有男朋友了吗?”江以沫用牛皮纸给王姐简单包一下花的时候,王姐突然这样问道。 “没呢。王姐要给我介绍?”江以沫笑着回答,又俐落地把包好的花递给王姐。 “我有个表弟,今年二十六岁,自己有一家软体公司,要不要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江以沫本来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王姐真要给她介绍物件,而且还是人家的表弟。这可怎么办?要是拒绝的话,会不会被王姐认为她是不识抬举? 可是,不拒绝的话,宁宁...... 是的,她突然就想到了霍一宁。 但是,霍一宁也不知道她是大活人。虽然霍一宁对身为判官的她,是很不错。但没准儿人家只喜欢作为判官的她,根本不喜欢作为活人的她。毕竟判官的本事大,作为大活人,她就是个卖花的,一无是处。 “怎么,不愿意?”王姐见她没回答,又问了一句。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48节 “不......不是,我就是在想,就我这条件,怕是配不上你家表弟吧?” “哪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男女之间的姻缘,跟这些没什么关系。我看你就很好,比好多女孩子都强。就这么说定了,这个周末,你来我家里,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江以沫有点为难,这事怎么说呢,她长这么大,还没相过亲,也没谁给介绍过物件,感觉就是浑身不自在。 “没事。就算你真没看上我表弟,就当多认识个朋友。年轻人嘛,还是要多交际。” 王姐给了钱,然后抱着玫瑰花走了。 江以沫站在那里愣了愣,心想,这么多年都没人介绍物件,怎么突然就有人介绍物件了。在阴司有人介绍物件,也就罢了,好歹是那被老板给坑的。这怎么在人间也有人给介绍物件,是她年纪到了,还是...... 难道,这就是老板说的桃花岛? 还真能修出桃花来? 看来,周末她是不能不去了。毕竟,去了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修出了桃花。 两天之后,就是周末。 江以沫出门前还特地把自己收拾了一下,王姐跟她约的是中午去家里吃午饭,所以她先来开店,然后用卡布奇洛和巧克力泡泡多头玫瑰,再加上尤加利叶,给王姐包了一束花。 整束花走的是复古路线,上了包装纸之后,看起来特别高级。她把包好的花放在一旁,想着十点半左右出门过去,应该就差不多了。 不过,她这束复古的花束刚摆上,新进来的一个客人就看中了这束花,非得要买走。她只好又重新包了一束。 看着时间差不多,拿着花束正锁门,准备去王姐那边。就听到有人问道:“是江小姐吗?” 江以沫今天在穿着打扮上也用了点心,还给自己画了个淡妆,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清新。她倒不是真想着相亲能成,毕竟是王姐介绍的,她要太随意,怕让王姐觉得她不尊重人,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好意。 她回头看了一眼,眼前这男人个子挺高,长得也挺帅,微微带笑的嘴角,好像还有浅浅的酒窝,看起来倒是蛮阳光。 “我现在要出门,若是买花的话,可能没时间给你包。要不,你去其他花店......” 江以沫说这话的时候,那男人的笑容就深了。 “我不买花。我是王姐的表弟,我叫卢锐,专程过来接你的。” 啊! 江以沫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见到相亲物件,她还......说没准备,好像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就是没相过亲,也不知道就这么见了相亲物件,要说点什么。 她愣愣的样子落在对方眼底,卢锐忙问:“我是不是太唐突了?” “没......我就是没想到......麻烦你了......还有,谢谢......”江以沫觉得自己嘴都要瓢了。 这要真是桃花,这桃花开得也太艳了吧。 果然,老板诚不欺她。 “那,上车吧。”卢锐替她拉开了车门。 江以沫还有点不太适应这种情况,抱着那束花很是拘谨地坐进了车里。 卢锐很绅士,而且一路上都有找话题跟她聊,非常照顾她的感受,二人也算聊得比较愉快。 等她抱着花进去,发现王姐家还有客人。王姐陪着客人在花园里喝茶聊天,看那客人的背影,莫名有点熟悉。 她想着,应该不会那么巧。 “表姐!”卢锐喊了一声,原本正在聊天的两人,都同时回过头来。 江以沫有种大型社死现场的感觉,居然真的是霍一宁。 老天爷,这哪是什么桃花啊,这是桃花债吧? 她下意识地停住脚步,不敢再上前。霍一宁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更觉得浑身不自在,有种背着老公偷情,结果还被老公给抓个现场的感觉。 虽然,她跟霍一宁也没真有点什么,但那种感觉就是很强烈。 “宁哥!”卢锐也叫了一声霍一宁。 “嗯......”霍一宁应了一声,但目光一直在江以沫身上。 卢锐稍稍揽了一下江以沫的背,她便有点被动地往前走,最终站到了王姐和霍一宁面前。 “王姐,花......送你......”江以沫都怕自己手抖,双手递上了那束复古的花束。 王姐很开心地接了过去,“花我很喜欢,谢谢小江。来,赶紧坐吧。” 江以沫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的,她现在巴不得立马灵魂出窍,坐在这里,实在是太有压迫感了。 霍一宁看她的眼神是几个意思?是嘲笑吗?觉得她配不上卢锐? 现在她的心里慌得不行,手脚都有点不知道放哪里。卢锐很贴心,给她倒了茶,还提醒她可能会有点烫,让她喝的时候小心。 卢锐是暖男,是会让人很舒服的那种。如果没有霍一宁在,她应该也能自在一点,但现在浑身都像僵住了一样。 “一宁,小江也不用我介绍了吧,你们也认识。我呢,一直很喜欢小江,上次......”王姐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上次她还给霍一宁介绍过江以沫,但霍一宁说江以沫屁股太小,不好生养。王姐知道他一向这样,对于女孩子,好像就没有什么好的评价。 “上次你们也见过。小锐,你怎么会想去接小江呢?你可是有点太主动了。” 王姐打趣着自己的表弟,而江以沫本来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再加上霍一宁还一直盯着她,弄得她浑身都不自在。 “江小姐,不喜欢我主动吗?”卢锐问了一句。 “啊?......这个......”这让她怎么回答,好像怎么回答都不对。 王姐笑了起来。 “看来,你们对彼此的印象都不错。我呢,只是牵线搭桥,至于你们年轻人要怎么交朋友,那是你们的事......” 王姐家的午饭是怎么吃完的,又是怎么从王姐家离开的,江以沫好像都没有什么记忆点。 直到卢锐送她回来开店,她下了车,进了店门,好像才找回了自己。 “江小姐,我以后能约你吗?”卢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以后......”江以沫为难了,这该怎么回答。 “我没别的意思。我觉得你挺不错的,如果你觉得我也还行,咱们可以偶尔一起喝个茶,吃个饭,先做朋友,彼此了解一下。当然,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人家话都说成这样了,她要怎么拒绝? “你要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那我先走了,不耽误你做生意。” 卢锐转身上了车,车子急驶而去,江以沫却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要命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霍一宁就那么闲吗,没事到处串什么门。都知道人家是去相亲的,还非杵那里,就那么喜欢看热闹? 第61章 会喜欢我吗 夜幕降临,莫愁又从身体里出来,飘飘荡荡就往霍一宁那边去。 今天该是她去霍一宁那里听信。虽然她觉得,三天时间霍一宁不太可能那么快就查清楚,但既然答应了,那就得去看看。 知道霍一宁现在看不见也听不见,她也没敲门,直接就飘进了屋。 客厅里的灯亮着,但却不见人。 她四处看了看,发现霍一宁在书房里,不知道是在打电话,还是家里有客人。 她没敢直接飘进去,虚掩着的门口瞄了一眼,里边有个女人,看背影像是苏锦。有苏锦在,她就更没敢进,怕苏锦发现了她,正想去别的房间待一会儿,想等苏锦走了她再出来,就听到苏锦说话。 “霍总,你为莫大人做了这么多事,但她什么都不知道,不觉得委屈吗?” 莫愁被苏锦这话给绊住了脚。 什么叫宁宁为她做了很多事? “我自愿的,有什么好委屈的。本来也没想让她知道。”霍一宁答道。 “但我有点替你委屈。” “行啦,你赶紧走吧。刚刚我交代的事,抓紧办。” 莫愁一听霍一宁赶人,她赶紧飘到了旁边的卧室,这要让苏锦给撞上,还以为她喜欢听墙角呢。 但她却不知道,苏锦早就知道她来了。 苏锦在门口弄了个小玩艺,只要有阴魂进来,苏锦就能马上知道。所以,她一进门,苏锦就示意霍一宁,判官大人来了。 苏锦走后,莫愁才从旁边的卧室飘出来,然后去了霍一宁的书房。 霍一宁点了支烟,装着完全没有看到莫愁的样子,脸上带些苦恼的表情,像是在烦恼什么事。 莫愁见他的手机就放书桌上,上回她也看过霍一宁解锁,这回自己拿了手机就解了锁,然后在手机上输入道:“宁宁,你怎么啦?” 霍一宁假装才发现她的存在,还愣了一下,“哦,大人,你来啦。” 刚刚才点上的烟,霍一宁赶紧把它给灭了。 “宁宁,你不开心吗?”莫愁一直看着他的脸,弄得霍一宁都不敢与她对视,就怕暴露了。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没有,就是有点累。” 那天之后,霍一宁让苏锦打听阴司有没有活人判官这一说。 苏锦为了他这事,还专门回了趟苏家问家里的长辈。长辈说,更早些年,确实有听说过活人判官,但极少。但凡能成为活人判官的,都会有些特别的理由。 这种人,一般都是孤苦无依,四处无靠。一句话,家里都死绝了,就只剩下她自己。没有姻缘,没有朋友,虽然活着,但又像是死了。于人的一生来说,只有孤独。但于阴司来说,可能会是某些辉煌的创造者。 霍一宁听说了这些,心里一直难受。他突然想起来,之前莫愁说过,送了母亲去轮回。他当时以为莫愁只是母亲不在了,如今看来,怕是一家人都不在了。 他也让人查过江以沫,江以沫父母在她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世。据说她有一阵把父母的骨灰放在家里,周围的邻居很有意见,还闹去了社区。社区以为她精神有问题,还弄她去看过精神科。直到三年前,她才把父母安葬在了公墓。 她当时并不是不想安葬父母,一直没有安葬,只是因为没有钱。亲戚们觉得她是疯子,谁也没考虑过她的难处,除了骂她,也就是断绝来往。 江以沫也没有什么朋友,唯一一个走得近的就是在同一条街上开早餐店的曲天明。 苏锦替曲天明看过,这个人天生容易招阴物,但身上却戴着地藏王菩萨开过光的物件,所以如今才活得那样活蹦乱跳。 他猜测,这应该是江以沫帮的忙。毕竟,之前莫愁也说让泰山王帮他去地藏王菩萨那里求个符。 “宁宁,我能帮你什么吗?” 莫愁看着一直出神的霍一宁,把手机递到了他跟前,好半天,霍一宁才低头看了一眼,“大人想帮什么?大人不是给了我这个吗......” 他摊出掌心来,虽然那上面现在什么都看不到。 他的神情有些落寞,手指轻轻地摩擦着掌心,像是喃喃自语:“大人想来,随时都可以来。但我要想见大人,得划破掌心,还只能有三次机会。大人有点小气啊。” “我......”莫愁想解释来着,但这个要怎么解释,她毕竟是判官,总在活人身边打转,万一害他活不长,那就是罪过了。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49节 “宁宁,那个是给你应急的。我是怕......” 莫愁在手机上输入了半截,又把这话给删了。她是怕那个天虚道人再来害霍一宁,虽然人是给打跑了,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回来,如果霍一宁遇到麻烦,只要划开掌心,她就能立马感知到,可以迅速找到霍一宁的位置所在。 “宁宁,那我以后常来就是。但......那个衣冠冢的事,能不能麻烦你给撤了呀?” 莫愁一想到衣冠冢就不太舒服。毕竟,她还活得好好的,衣冠冢的存在,就好像巴不得她早死一样。 “撤了?哦......”霍一宁整个身子靠在椅背上,“我最近倒是听说了大人是丰都大帝的亲戚,皇亲国戚,确实看不上我烧的那几个子,也不需要我烧什么东西,自然也看不上我这个......朋友。” “不,不,不!”莫愁一着急,话就从嘴里给溜出来,“不是看不上,真不是。” 她是有点急了,才想起霍一宁听不见,只得在手机上输入道:“宁宁,不是那样。那个......好吧,你以后想烧钱就烧吧,但真别烧东西,我真的不怎么用得着。” 看到莫愁从着急到妥协,整个可爱的样子都收在他的眼底,霍一宁实在觉得这个判官太可爱。 但是,想到这么可爱的判官居然跟卢锐相亲,要成为别人的女朋友,他心里就各种不舒服。 霍一宁话锋一转,“大人结过婚吗?” 啊? 莫愁回头看着霍一宁,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难道是...... 她莫名就想起了梦境里被求婚的画面,但遗憾的是没有看到那个男人的脸。 但她觉得,那个男人好像就是霍一宁。 如果是霍一宁,当然是不错的。 “大人?”霍一宁故意避开她的视线,“我是不是不该问这个?” 莫愁这才回过头来,她也想到了自己昨天相的亲。那个叫卢锐的说可以先做朋友,一起喝个茶,吃个饭。这要是霍一宁知道她还跟别人相亲,会不会说她脚踏两只船啊。 不对,不是脚踏两只船,她跟宁宁只是......只是嘴唇碰了一下,那不算...... “大人?如果你不想回答,就当我没问。”霍一宁见她看了自己一会,回过头去又像是在想什么,便又补了一句。 莫愁这才在手机上输入道:“我没结过婚。但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哦,昨天去一个朋友那里,正好看到别人相亲。我看那女孩的年纪跟你差不多大,就想说不知道有没有结过婚,有没有孩子......” 莫愁想起了白天霍一宁看自己的眼神,现在想想,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要死了,宁宁不会是认出我来了吧?”莫愁下意识地说着。 霍一宁微微皱了一下眉,又道:“大人,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我是指你活着的时候。” 莫愁想了想,她是母胎单身,二十多年的人生真没喜欢过什么人,除了......偷看霍一宁换衣服,是不是就算是喜欢。 霍一宁见她发呆,再问道:“如果大人还活着,觉得我怎么样?会喜欢我吗?” 第62章 几天之前,我的初吻都还在 今天这是怎么啦? 是白天那朵桃花不够艳,晚上还得再加一朵更艳的? 宁宁肯定很好啊,但他为什么要这样问,搞得她突然好慌啊。 “宁宁那么好,当然会喜欢。但有点可惜,我走得太早......那宁宁,你为什么没结婚呢?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莫愁愣了好一会儿,才在手机上继续输入。 “我......柳道长说我天生与阴司有缘,所以在姻缘这方面就比较欠缺了。所以,没喜欢过谁,也没有谈过恋爱,几天之前,我的初吻都还在的。” 初吻...... 莫愁的手抖了一下,险些没拿住手机。 霍一宁想笑,不过忍住了,她慌张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但审案和打架的样子又超帅。 “大人,我没有要你负责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表达,我很纯洁.....” 莫愁心想,你纯洁个屁呀。 你都差点被我看光光了,你还纯洁。 不对,是她自己不纯洁,偷看人家换衣服。 怎么办,好像脸有点烫,耳朵也有点烫。幸好!她拍了拍胸口,自语道:“还好宁宁看不见,也听不见。不然,我现在......丢人啊......” 霍一宁坐在旁边看她捶胸顿足,下意识地用手挡住嘴,因为实在要憋不住笑了。 小耳朵红得那么可爱,看样子是害羞了。但是,她的脸色却没有什么变化。通常来说,耳朵都红成这样,不可能脸没有变化的。难道,她的脸也是假的?所以才跟江以沫的脸完全不同。 有了这个想法,霍一宁就想凑近一点看,试图找出她戴了假皮的证据。 他才刚一凑近,莫愁就回过头来,两个人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亲上了。 她的嘴唇仍旧冰冰凉凉的,但却软软绵绵,要不是她离开得太快,霍一宁还想再感受一下。 “我......刚刚是不是碰到你的脸了?”霍一宁装着一脸无辜,“不好意思,我看不到,所以......” 这让莫愁怎么回答。总不能说,你不是碰到我的脸了,你是亲到我的嘴了。 她在手上机删删改改,最后只输了这么一句:那个,齐霄的事有消息了吗? 这个转折来得太过生硬,就跟硬掰一样。 霍一宁强忍住笑,他的大人就算是真的这么丑,那也是有个非常有趣可爱的灵魂。 “是,我也正准备跟你说这事。你猜得没错。当年墓被盗了之后,确实有人替齐霄捡骨......” 霍一宁开始讲述当年的事。 二十年前,苍梧山那一片有不少古墓。毕竟,更早些年,那是曾是乱葬岗,后来陆陆续续也有些人葬在那里。所以,前前后后好几波盗墓贼都光顾过那里。 齐霄的墓被盗之后,有当地的村民发现,就报了警。员警和文保局的人都来看过,因为里边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再加上,坟墓本身没有什么特别,除了一口烂了一半的棺材,也没别的东西,很难知道这里当初葬的是谁。 至于那些散乱的骨头,据一位知情的村民回忆说,是当时一位员警找了个木盒子,捡走了。至于那些骨头去了哪里,他们就不知道了。 “宁宁,能找到那位员警吗?”莫愁听到这里,有些急了。 “找到了。而且,那位元员警你也认识。” 莫愁愣了一下。她和霍一宁都认识的员警,她赶紧在手机上输入道:“难道是曹队长?” “是的。我今天跟曹队长通过电话了,准备明天一早过去见他。你,要不要一起去?” 明天? 明天她得开店。 而且,她不太喜欢大白天以判官的模样出现。 霍一宁见她拿着手机发呆,又道:“你要是不方便去,那我一个人去就是。等取了齐霄的骨头回来再通知你。” “我去,我去!”莫愁赶紧在手机上输入。 眼看着时间不早,莫愁得赶着去阴司上班,正事也谈完了,她便着急从霍一宁家里出来。 莫愁刚走,霍一宁就给苏锦打了电话,“你再催一下阴司那边,功德祠的事,他们到底什么意见,咱们那边马上要动工了。如果他们不同意,这事中途作废就比较麻烦。” 苏锦在电话里叹了口气,“霍总,你这追老婆归追老婆,但这烧钱也烧得太狠了。别人追个鬼,是烧纸钱,你追个判官大人,烧的是真钱,还是不计成本的,这也太......” “我什么追老婆。你少给我胡说啊。”霍一宁还就不承认。 “霍总,我理解你,第一回嘛,难免太投入了一点。但你这钱烧得真有点狠,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人家江小姐没看上你,那你这钱不是白烧了......” “我说你就这么想咒我?我怎么着也是你老板,你得罪我哪点好?是觉得薪水拿太高了,想让我给你降一点?” “老板,你狠。行吧,你想怎么烧就怎么烧。不过,我替江小姐算了一卦,她最近的桃花有点旺,你别光烧钱,也得搞点实际的,万一人家跟卢总成了,你......” 霍一宁实在听不下去,直接把电话给挂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好像刚刚那冰冰凉凉的感觉还以唇上。 卢锐算什么,他就不相信,他的判官大人能那么眼瞎,放着他这么好的男人不要,会跟卢锐跑了。 莫愁去阴司地府的路上就发消息给了泰山王,泰山王也挺激动的,居然能找到齐霄的骨头,一个劲地夸她办了件好事。 到了阴司,偏不巧的遇到了黄大人。 上回还哭鼻子的黄大人,现在看着倒是精神不错,但莫愁想到之前吴大人作媒之事,心里有点别扭,低着头,装着没看到黄大人,就要往里边飘。 “莫大人!”黄大人叫住了她。 “黄......黄大人,有事?” 她不确定是黄大人自己有那个意思,才让吴大人来说媒的,还是吴大人自己多事。现在被黄大人叫住,想着以前黄大人见到她都不搭理的,难道是因为她拒绝了,所以来找茬的。 黄大人示意她到边上说话,像是怕谁听到一样。 莫愁心里更打鼓。 “黄大人,有事你说,我这还得赶着去审案子,有点急......”莫愁是没见到自己那张脸,表情真是一言难尽。 黄大人突然朝她一拱手,一鞠躬,莫愁也不知道这是几个意思,只得跟着拱手鞠躬,但心里就更没底了。 “黄大人,你这......有事说事......” “谢莫大人!” “谢?......黄大人,我没太明白你的意思。” 莫愁心想,总不能是感谢她拒绝之恩吧?她有那么拿不出手吗? 不对,她想得有点多了。 “前几天,中元文化那边让我过去了,是关于给我捡骨迁葬的事。中元文化的苏总监特地跟我说了,他们中元文化之所以愿意给阴司公务员捡骨迁葬,主要还是因为他们老板跟莫大人是朋友。 还说,他们老板马上要专门开辟一处风水最好的陵区,来安葬像我这种家没了的阴司公务员,并在陵区里建功德祠,祭祀我们。莫大人,真的太感谢你了。 虽然苏总监一再强调说,不能跟阴司的其他同仁说,但我还是想私下感谢你。我也为那天我对你的态度道歉。家被毁了,太过伤心。苏总监说了,莫大人你在第一时间就联系了他们,让他们安排给我捡骨迁葬。以后,但凡莫大人有事,招呼一声,我黄某人一定鼎力相助。” 黄大人说着再鞠躬,搞得莫愁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只得跟着还礼。 原来,这就是霍一宁为她做的事。 可是,她真没要求他做这些。这可怎么办,这么大的人情要怎么还? 第63章 找到我的骨头了?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50节 天刚亮,莫愁和霍一宁就赶到了曹队长所在的城市。秦九的墓还在发掘之中,霍一宁特地过去看了一眼,好在是提前跟文保局的人打过招呼,他们一早就有人等在那里,不然霍一宁想去墓地看看,根本就进不去。 整个大墓的外形基本上显现出来,高大厚重的石门之后就是秦九的长眠之地。 莫愁飘到了石门缝边,然后钻了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进墓里。 虽然她曾经也看过一次考古发掘的纪实节目,但自己亲自己钻进墓里的感觉还是很奇特。 黑漆漆的棺木放在棺床上,就连棺床边上都有一圈花坟。虽然她对古代的墓葬习俗不太了解,但她知道,那代表着有钱。一般的人也没这些讲究。 墓室挺大,两边的耳室里都放了些随葬品,虽然岁月年久,但依旧可以看得出来,每一件东西都很精美。 不用说,秦九大墓打开的那一天,必定惊艳世人。 霍一宁本来在跟工作人员说话,了解大墓的发掘情况,一回头,正好看到莫愁从墓门里钻出来。那一刻,霍一宁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明明是大活人,干嘛钻到死人墓里去,是不是自己都忘了还活着这件事了。 但他又一想,人家本来也是天天在死人堆里混,钻进墓里还算什么事。 看到莫愁出来了,霍一宁见时间不早,准备去往警察局。 莫愁跟在后面,飘进了车里。她拿过霍一宁放在车上的手机,快速输入道:“宁宁,我刚刚去秦九墓里看了一眼,里边好多精美的随葬品,棺材也很大,几百年了,居然没有一点腐烂。我还钻进了他的棺材里看了看,他是穿着铠甲入殓的......” 莫愁输入了很长一段文字,递给霍一宁看,霍一宁看了之后问了一句:“大人常常钻到人家的坟头里去?” 她赶紧在手机上输入:“没有,这是第一回。就是想在大墓打开之前,进去开开眼。以前人都厚葬,也想看看他说的那个瓷枕,青花的,确实精美漂亮的。他想迁葬之后,那个瓷枕能再陪着他。宁宁,你能不能去跟文保局的说说看......” 霍一宁可没法答应这件事,因为这东西是文物,要拿出来,怕是没那么简单。他不认为自己可以做到。 “你要想拿那瓷枕,可以让你们阴司跟文保局的上层沟通,只要上面一句话,要拿个瓷枕,倒也不难。在我这里,掏钱不是问题,但我掏再多的钱,怕是人家也不敢卖。”霍一宁说。 “宁宁,我不太懂你的意思。阴司怎么能跟上层沟通?”莫愁又把手机递给霍一宁看。 “大人,你从来没有想过阴司普法这件事,为什么挑的是钟孝文?你可能没有太关注人间的新闻。你审钟孝文的视频传到网上之后,那么大反应,按理说,我们中元文化极可能被认为是宣传封建迷信。 就算不背这样的锅,相关的部门也会叫我去谈谈。但是,这件事之后,网上的视频不但没被封禁,相关部门还发了官方声明要严查钟孝文。而我,也没有被任何部门约谈。你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吗?” 莫愁最开始确实替霍一宁担心过,后来见没事,她也没有多想。 现在经霍一宁提醒,立马明白,在手机上输入道:“你是说,这是阴司早就跟人间高层沟通好了的。” “就算不是沟通好了,至少也有是某种默契的。所以,如果由阴司那边出面要这瓷枕,应该不成问题。” 霍一宁的话让莫愁如醍醐灌顶。 莫愁好一阵没说话。 到底还是她太浅薄了,还以为自己审鬼这事,给阴司长了脸,也为人间除了害。 原来,她也不过是不自知的演员而已。 “大人......” 霍一宁见她有点发愣,觉得自己不该跟她说这些。毕竟,以他了解的判官莫愁,还是个纯真女孩。嫉恶如仇,又很有义气,还乐于助人,心地善良。 这些背后的事,不能说是猫腻。就是有些时候,对付坏人,没有更好切入点的时候,只能用些非常之手段。 “大人......”霍一宁又叫了一声。 “宁宁,我是不是看起来特别蠢。我本来以为......”她在手机上输了这行字后,又赶紧删除了,然后输入道:“看来,我要学的还很多。宁宁以后多提点。” 霍一宁想安慰,但话没出口。作为判官,她要经历的事还很多,要走的路也很长。 他们在警察局里见到了曹队长,这才知道,当年曹队长捡骨之后,就把齐霄的残骨葬在了苍梧山,离之前的墓地并不远。 但是,毕竟二十年了,曹队长这些年也再未去过,并不确定还能不能找到当年安葬的位置。 霍一宁请了曹队长同行,去往苍梧山。 莫愁是第二次去苍梧山,上一回是夜里,秦九带着她,飘得倒也很快。这一回跟着两个大活人,到处是一米多高的野草杂木,行走起来十分不便。好在她现在是阴魂,可以一直飘着,不然走起来也就费劲了。 因为曹队长不确定当年下葬的位置,如今又到处长满了杂草,霍一宁虽然有寻骨的方法,但也要先确定大概的位置。 曹队长四下看了看,大概画了一个位置出来,霍一宁便拿出一张符来,符的背后用朱砂写有齐霄的名字,并且上面还有一滴他的指尖血。 他把符点燃之后,往那空中一扔,符在燃烧中飘飘落下,最终的符灰落在了离他们七八米远的一处空地上。 霍一宁便拿了铁锹过去开挖,曹队长看了看四下,觉得他当年葬的地方好像不是这里。确实过了太长时间,当时只想着入土为安,也没有多想,哪知道后来还会有人来寻骨。 莫愁在旁边看着,倒是想搭把手,但现在她是阴魂,实在不便出现,只能在旁边干等着。 好在,霍一宁挖了没多久,就看到了木盒子。二十年过去了,虽然木盒子有一定程度的腐烂,但好歹是找到了东西。 曹队长见状,也赶紧帮忙把木盒子给取出来。一看那木盒子,他就认出来,是当年自己埋的那个。 霍一宁倒也不着急打开盒子,带来的背包里有香烛和纸钱,他先点上了烛,又点了香,最后才是烧纸钱。 这些纸钱是他亲手打制的,每一张都带着他的心意,本来是要烧给莫愁的,但既然莫愁如此看重齐霄,这些钱也就先烧给了齐霄。 此时,在阴司地府正睡大觉的齐霄被惊醒。 他好像闻到了香的味道,这是有人在祭祀他吗? 他已经几百年没有闻到过香的味道了。刚死的那几十年,还有闻到过。每逢清明、鬼节,或者是他的生祭,都会有人给他上香,他知道,那是从前跟随他的下属。 但是,那几人死了之后,他便再也没有闻到过香,也无人祭祀他。 他也曾在轮回井送别过自己生死与共的兄弟,看着他们走入轮回,然后,他被彻底的遗忘。 为什么会有人祭祀他? 还是上回的人吗? 齐霄赶紧给泰山王打了电话。上回的事,泰山王说会查,但并没有给他结果。他是吃了一顿苦头,但到底是什么人做的这件事,他却并不知晓。 “齐霄啊,这件事我知道,是中元文化的霍总,他找到了你的骨头。今天,应该是去给你捡骨迁葬。这事,本来是想等都办完了跟你说的,没想到你先感知到了。” 听到泰山王这话,齐霄一时热泪涌出。 “找到了我的骨头?真......真的吗?”他简直不敢相信。 “真的。莫愁那丫头也跟着去了。这事,也是那丫头一直坚持,说你背了几百年污名,就算不能给你正名,怎么也得替你找到骨头,再给你安个家。” 第64章 只是为了你呀 几百年,齐霄这份屈辱在心头真的太久,太久。 挂了泰山王的电话,他赶紧给莫愁打了电话。 莫愁正看着霍一宁打开有些腐败的木盒子,里边装着半盒子碎骨。 看到这一幕,莫愁哇的一声就哭了。但这时候,她的手机也响起来,电话是齐霄来的,但她没敢接,因为哭得有点狠。 可以看出来的腿骨被敲成了好几截,连那最坚硬的头骨也只剩下半块完整的,这要她如何敢接齐霄的电话,她都心疼死了。 莫愁并不知道霍一宁听得见,也看得见,她以为没人知晓,也就放肆地哭着。霍一宁听着那哭声,还有那哭成泪人的脸,也不可能这会停下来去哄,只得加快一速度,把那些骨头捡在带来的另一个木盒子里,然后用红布包裹上木盒。 “造孽呀!”曹队长在旁边说了一句。 “曹队长,今天麻烦你了。我先带回去安置,关于盗墓贼的资料,随后我会让人发给你。不过......有的人已经死了,就算活着的,怕是大部分人都过了追诉期。我个人认为,现行的律法对盗墓贼还是太宽容了,因为盗墓的成本很低,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掘人家坟的。” 曹队长从事之方面的案件侦破很多年,他其实是深有体会的。 前两年,他还遇到一起盗掘公墓骨灰然后敲诈勒索家属的案件。 发死人财,有些人的手段真正是卑劣至极。 “霍总,你可以向上面提意见,你提的话,可能更有说服力。这两年,还好一点,我刚做员警那会,盗墓才是真正的猖獗,加大打击力度是必须的,但这些事便不是我们说得能算的。” 莫愁还哭着,霍一宁也没敢跟曹队长闲话。带着包裹着红布的木盒子赶紧下山往车上去。 一路上,莫愁哭完了之后,就是安静得像不存在。 送了曹队长回警局,他们也往益都走。霍一宁这时候才发现,莫愁脸上的皮好像不太对,眼睛下面那块,好像有点起皮了,隐隐露出里边的皮肤来。 他之前就怀疑过莫愁可能戴的是假皮,毕竟是大活人当判官,如果真实的脸曝光了,就没法在阴阳两道混迹。这也是为什么莫愁和江以沫不是同一张脸的原由。 现在看来,应该真的是假皮。也难怪之前她耳朵很红的时候,脸色却没有丝毫改变。 可能是刚才哭太狠,流的眼泪太多,假皮就粘不住了。 回到益都,霍一宁带着齐霄的骨头直接去了陵园,苏锦已经等在那里。 莫愁虽然是判官,但陵园和公墓这种地方,除了去给自己的父母扫墓,她还是很少踏足的。 公墓里住的鬼很多,大都还没有等到轮回,虽然白日里不常见,也保不齐有几个睡不着的,会出来活动。 这不,一进陵园她就发现好几个大白天不睡觉的,但因为远远看到她,直接给吓回了坟头里。 “大人,霍总还有一些事要安排,要不,我先带你看看齐大人下葬的地方。”苏锦说道。 “那就麻烦苏总监了。” 苏锦带着莫愁往山走,霍一宁则把齐霄的骨头装进了苏锦之前就带过来的小棺材里。这是一口楠木棺材,用是的进口楠木制成,价值不菲,用以安葬齐霄的残骨,于这个时代来说,算是比较高的规格了。 只不过,今天还不能下葬齐霄。就算是捡骨迁葬,也要看期,不能草率。 更何况,这是齐霄,曾经的抗倭大将军,更不能委屈了。 霍一宁亲自给看了期,下葬安排在三日之后。 苏锦这会带着莫愁在半山,她指着眼前这一片刚刚被拆掉了墓地,“这是霍总专门划出来给阴司公务员捡骨迁葬的地方,也是中元文化所有墓园里风水最好的一块地。这里,之前建了墓穴,用于出售的。但霍总说,风水最好的应该给有功绩的人,所以把这一片的墓穴都拆了,重新进行规划。 以后,这里会建上一座两层高的功德祠,用以每年祭祀安葬在这里的阴司公务员。要知道,原来这里的每一个墓穴都是最贵的,能买这里墓穴的人,不是巨富就是巨豪。之前跟霍总关系特别好的王姐想给他父亲选一处墓穴,就看中了这里,霍总说,多少钱都不卖,给王姐的父亲推荐了相对次一点的阴宅。 莫大人,可能谈钱有些俗气。但是,霍总为了你的同事,光这一块地的损失就是巨大的,更何况捡骨迁葬的花费也不小,还要建祠祭祀,这烧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就说齐大人吧,这回霍总给齐大人准备的可是进口楠木棺材,足以配得上齐大人抗倭大将军的身份。大人,霍总做这么多事,砸这么多钱,除了敬佩这些于国于民有功之人,更主要的是为了你呀。” “苏总监,你可能有误会。”莫愁之前偷听了一点,又听黄大人说了那些话,现在又听苏锦当面说,她是有点难为情。 但不说是误会,也总不能默认了。她跟霍一宁之间,既不是情侣,也没有什么承诺。更何况,昨晚霍一宁还说他们是朋友。 “大人,你说这是误会?我可真有点替霍总寒心。你一句话,霍总就半夜往秦大人的墓地去,虽然没有捡成骨,但为了秦大人的事,霍总可没少费心。还有如今的齐大人,你让霍总帮忙查,就是一句话的事,但你知道霍总做这件事得耗费人力财力。他图什么?他没跟阴司开口提过任何要求,只是为了你呀。你可以装不知道,但不能践踏他的心意。” 践踏...... 莫愁想着霍一宁好像说过,她是不是就想找个好使听话的。如今想来,这便是践踏。 苏锦见她不作声,想着也不必再多说,说多了,反倒事得其反。 “这怎么还还有一座墓没有拆?”苏锦目光所及,见都拆去的一片空地上还有一座墓。 莫愁也被她的话给拉回神来。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51节 苏锦往那座墓走,而莫愁也跟着飘了过去,但过去之后看到那墓碑上的字,二人都有点意外。 只见那墓碑上用隶书写着几个大字:莫愁之墓。 而下面几列小字,上有立碑人的名字,居然是霍一宁。时间就在不久之前。 难道,这就是她的衣冠冢? 苏锦的惊讶并不小于莫愁,她是很少来陵园,也根本没听霍一宁说这事,她诧异道:“大人的墓是刚迁过来的吗?” “不......是衣冠冢。之前宁宁说给我建了个衣冠冢,应该就是这里。” 看着自己的坟墓,这心情...... 莫愁也是头回体验,没法言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简直就是苦笑不得。 二人从半山下来,霍一宁跟莫愁说了一下安葬的时间,见她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便用眼神询问苏锦:你把人家怎么了? 苏锦摊了摊手,仿佛在说,我没怎么呀。 霍一宁叹了口气,让苏锦先走。 “大人,刚刚上去看了墓地,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吗?”霍一宁问道。 莫愁点点头,但又摇摇头。 霍一宁也不知道她是还在为齐霄伤心呢,还是刚刚苏锦说了什么,就那样耷拉个小脑袋,好像挺有情绪。 “大人,还在吗?”霍一宁看着她,又问。 莫愁这才拿过他手中的手机,然后在上面输入道:“宁宁,你能给我的同事们捡骨迁葬,已经很好了。真的不需要特别划出一块风水宝地,还要建什么功德祠,那太烧钱了。我的同事们只求有个安身之所,对于其他,并无要求。他们很多都死了上百年,也没有亲人再祭祀,这件事,他们其实早就看开了,真的不用那么麻烦,还花那么多钱。” 看看,还是苏锦那张嘴说了什么,让人家判官大人有负担了。 “大人,这不是钱的事,这是我对他们的敬仰。他们都值得。” 莫愁又在手机上输入,“那,我的衣冠冢就撤了吧。我......也没什么功德,不配......” 还没输入完,她又把之前的字都给删了,大概是想到苏锦说她践踏霍一宁的心意,便重新输入道:“宁宁,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都答应你。” 看到这话,霍一宁都差点乐疯了。 “大人,什么都答应?” 第65章 我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了 开车往回走的路上,霍一宁一直在笑,莫愁总觉得他之前问的那句话,好像有什么猫腻。 但怎么办,都答应了,现在反悔肯定不行了。 她拿过霍一宁的手机来,在上面输入道:“宁宁,我要回一趟阴司。之前在苍梧山的时候,齐大人来过电话,我没敢接。但这件事,我得回去跟齐大人说一下。你开车小心,路上注意安全。” 她把手机递给霍一宁看,霍一宁看了之后道:“那三天之后,齐大人下葬,你还来吗?” 莫愁又输入道:“来。那我走了。” 手机被放回了原处,霍一宁看着莫愁从车窗飘了出去。 路过南城根街,霍一宁看了一眼江以沫关着门的花店,想着以后终于可以找得到人,心里便无比安慰。 莫愁赶回了阴司,齐霄都快把她的手机给打爆了。秦九这些天都住在阴司,这会正在罚恶司陪着齐霄呢。 “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到,这都多久了,电话不接,非要把老子给急疯了,她才高兴?”齐霄是坐立不安,知道自己的骨头找到了,那种心情难以形容,又高兴又难受。 “齐大人,再等等。莫大人刚刚来资讯说,快到了,肯定就快了。不着急,这事莫大人肯定给你办好。”秦九安慰道。 “我是担心她办不好吗?她......”齐霄想到泰山王的话,眼眶都快湿了。 而这时候,莫愁正好从外面进来,看样子赶得也很急。 “齐大人,久......”她那个等字还没出口,就被齐霄一把给拥进怀里,紧紧地搂着。幸好她现在是阴魂,也不需要呼吸,不然估计是喘气都困难。齐霄抱得也太紧了。 “齐大人......”莫愁拍了拍齐霄的肩膀,示意他先松手。但是,齐霄根本不为所动。 “哥......好哥哥......”莫愁又叫着,“你要再不松手,我一会儿弄疼你了,你别哭。” 她的话刚说完,齐霄就哭了起来。 莫愁很理解他的心情,她看到那些碎骨,还哭了好一阵呢,更何况齐霄这个当事人。 “哥,没事......找着了,以后,你也有家了......”她也抱住了齐霄,一时间,那场面,感人肺腑。 好一阵,齐霄才整理好情绪,知道自己的骨头是被一位员警给收敛,一直就安葬在原墓地不远处,心头自然是万分感激。而他更感激的是为他一直奔走的莫愁。而千言万语,却难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丫头,哥哥这些年,就这么点遗憾了。其实,洗不洗去污名,早就不重要了。人都死了,还在意那些干嘛。但这骨头若是找不回来,我是真没法去轮回。我不甘心啊!” “哥,我理解你。以后好了,你也有自己的家了。那个......”说到这里,莫愁就想起了中元文化要建功德祠的事来。“中元文化那边好像是要给你们建功德祠,选了风水最好的地方。这事,你们秘书处收到函件了吧?” 齐霄点点头,“我跟老板汇报过,老板没答应。老板说,能有人替大家捡骨迁葬,让大家有一处安身之所,就足够了。不需要什么功德祠,更不需要祭祀。” “那哥,你的意见呢?”莫愁又问。 “我也是这么个意思。我们这些阴差,都是死了多年的。求的是个入土为安,不需要那些虚名。而且,建功德祠这事,说起来简单,影响却很大。霍总花钱不说,于人间会造成什么样的反响,无法估量。人间稳定,阴司也才能稳定。 若是建了这功德祠,我怕那些原本阴宅好好的同事反倒心里不平衡了,更想住进那功德祠的墓地里,这就要乱套了。人也好,鬼也好,一旦有了贪心,就会变恶。我是真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同事为了这个走上歧路。 所以,功德祠是肯定不行的。不过,阴司这边确实还没有给中元文化回复,等我下葬的时候,你去一趟,顺便把阴司的回复文件带给霍总。感谢他的好意,但有块地给大家,就足够了,别的真不需要。” 听完齐霄的话,莫愁觉得自己还是想得太少了。她只想到会花去霍一宁很多钱,但却不知道对于阴司同仁会带来的影响。果然,还是太年轻,经历的事太少。 三天之后,齐霄下葬。 莫愁特意提醒过霍一宁,因为齐霄曾经受过阴司刑法,所以,下葬绝对不能请人超度,参与下葬的人也最好越少越好。所以,除了霍一宁与苏锦,就是两位中元文化的工作人员在场。 秦九和莫愁是一起来的,眼看着时辰差不多,正准备下葬时,泰山王也赶了过来。 “大人,可是有其他同事来了?”苏锦问道。 泰山王的到来,力量太过强大,是苏锦从未见识过的。 “是我们老板。”莫愁答道。 老板? 苏锦赶紧朝着那力量强大的方向双手抱拳鞠躬,“不知是泰山王尊驾,有失远迎。” 霍一宁看不见泰山王,但他也能隐隐感觉到那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好像在审鬼那晚,他也有感受到这种力量,但比现在要弱一点。难道说,当时泰山王也在? “你是长山苏家的人?”泰山王看了一眼苏锦。 “是。我叫苏锦。”苏锦虽然意外泰山王一眼看出她的根底来,还是赶紧应道。 “几百年了,没想到长山苏家还有人在玄门。也罢,齐大人安葬,有苏家的人在,我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 泰山王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霍一宁,他的手轻轻在霍一宁眼前晃过,霍一宁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旁边的两个工作人员到是听过泰山王,但他们看不见,这会儿除了觉得阴嗖嗖的,浑身发冷,就是有种死亡之气扑面而来的感觉。 霍一宁虽然是看不见,但他能像抓着莫愁的手一样抓住泰山王,并且这只手抓起来也非常有实感。 “这么多年了......”泰山王就只说了这一句,再无下文。 秦九和莫愁在旁边看愣了,早前秦九就怀疑霍一宁是泰山王的亲戚,今天这一握手,简直就是实锤了。 霍一宁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画面,太快,他根本来不及看清楚,在对方放开他手的同时,那些画面也随之消失。 他和这位泰山王有交集,他知道。 这是一种很强的第六感,不需要任何证据,刚刚那一握手,他就知道。 泰山王的手落在了齐霄的棺木上,那样轻柔,那般心疼。此刻用粗壮的麻绳抬着棺木的两位工作人员只觉得棺木越发重了,快有点吃不消。 苏锦赶紧搭了一把手,忙道:“殿下,你这法力,我们的工作人员扛不住,请殿下高抬贵手。” 泰山王这才收手,“下葬吧!” 话音刚落,那进口的楠木棺才便落到了阴井里,泰山王亲手替齐霄添了第一把土,之后才是霍一宁拿了铁锹给阴宅添土。 莫愁在旁边一直没作声,她能看得出来,泰山王也很伤心,而且,她一直觉得泰山王对齐霄是不一样的。虽然他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原由,但齐霄本身很能干,这也是真的。 下葬完了齐霄,泰山王给莫愁留了一句‘放你两天假,好好休息’,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齐霄的下葬仪式很简单,工作人员结束之后,便离开了。 苏锦不想当大灯泡,也准备先回去。但想到还有秦大人那个大灯泡,便道:“秦大人,关于你那处阴宅的事,我有些东西想跟你沟通。要不,你先跟我去聊聊。” 秦大人哪里知道这两个人还有猫腻,也没有多想,自然就跟着苏锦走了。 莫愁看着呆站在那里的霍一宁,她拉了拉他的手,“宁宁,你怎么了?” 霍一宁能感觉到她手的冰凉,缓缓回头,“他是泰山王,但我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了。” 第66章 你简直就是持靓行凶 “认识?”莫愁也不知道他这个‘认识’是什么意思。是说以前在阴司见过,还是上一世霍一宁也当过阴差? 特别是之前泰山王还说了一句‘这么些年了’,似乎也能印证霍一宁说的认识,不是凭空想像。 理论上说,一个人踏入轮回的那一刻起,那一世就已经结束。投胎,开启下一世的人生,不会再记得前世的任何过往。 但实际上,有少部分人会对前世有印象。 霍一宁容易被无常勾错魂,是不是也与这个有关。 “我现脑子有点乱,还有点疼......或许是我被勾错魂去阴司的时候,与泰山王见过,再或是别的机缘。毕竟,被勾错魂后的记忆一直都很模糊,但我很肯定,我一定认识他。” 霍一宁说得如此笃定,莫愁也表示赞同地点点头,并安慰道:“宁宁,想不起来,咱们就别想。我先扶你回车上去......” 霍一宁抓着她那冰冰凉凉的手回了车上,又喝了点水,莫愁在旁边担心地看着,想替他揉一揉额角吧,双手都伸出去了,又给缩了回来。 缩回双手之后,看到霍一宁紧皱的眉头,她又伸了手出去。就这样,犹犹豫豫,来来回回,弄得霍一宁都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就是帮他揉揉额角,不算占便宜吧?”她自己在旁边还纠结呢,话就那样溜了出来。 霍一宁也总算明白她想干什么。 “可是,男女有别......万一我没控制住手,摸了别的地方......肯定不会,我一定管住手......”说着,莫愁还先打了一下自己的手。 霍一宁在旁边看得差点忍不住笑。 她这么可爱的样子好想拿手机拍下来,如此便可以想看的时候就拿出来看。可惜,中元文化还没有那样的技术,能直接把阴魂拍下来。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52节 “大人,还在吗?”霍一宁假装喊了一声,“要是大人不觉得麻烦,能不能替我揉揉额角,头很疼......” 要说霍一宁没去当演员,那真是可惜了。 从前,他也没觉得自己有演戏这种天分,如今这分寸倒是拿捏得分毫不差。 原来还在纠结的莫愁,听到这话,立马上了手,积极得都有点过头了。 “大人,你手有点重!” 突然扑上来的莫愁一时没有把握住轻重,忙道:“我轻点,轻点,没弄疼你吧?” 说完这话,她才想起来,霍一宁也听不见,但手却轻柔了许多。 她的手指依旧冰凉,不带一丝生气,霍一宁就那样大大方方地看着她的脸,鼻子边的那颗大痦子凑近真的有点不忍直视。但若是没有这大痦子,是不是就没有丑得那么可爱了呢? 揉了没一会儿,莫愁就觉得双臂有点酸了。 打架的时候也没觉得手臂酸,这揉个额角,两只胳膊还不堪小用了,真有点没出息呀。 莫愁甩了甩其中一只手,然后继续给霍一宁揉额角。 霍一宁看在眼里,就连她刚刚挤眉的小表情,他都觉得可爱得紧,于是便道:“大人,我能枕在你的腿上吗?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你可能手酸了,我的头还疼,要是枕在你腿上,你的手臂会轻松一些。” 莫愁的手就那样停住了,“他知道我手酸?说得跟看见了一样。怎么办,确实手酸。要不,就让他枕一下?毕竟,他头疼......” 就这么自言自语地说服了自己,然后某人也就得偿所愿,枕在了人家姑娘的腿上。 “大人,我想睡一会儿,你别走,好不好?” 睡? 就在她腿上? 嘿,这个男人居然还会顺杆爬。 怎么办,他顺杆爬的样子也不忍拒绝。 是不是,等他睡着了,可以......莫愁脑子里想了些不太正经人的画面。没办法呀,他的身材很好,她就只是单纯地想摸一摸,没有别的意思...... 霍一宁枕在她的腿上,看着那张笑脸越来越诡异,莫名想起了自己上次换衣服时莫愁的反应来。 他只得闭上眼,嘴角带着些努力压抑住的笑意,装着不太舒服地扯了扯领带。今天,他穿了一套黑色的西服,里边配以白衬衣,黑色领带,别提多帅了。 现在,就连扯领带的样子,也性感得让人流口水。特别是,他还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在自己腿上。他就那样随手把领带扯下来扔在一边,然后开始解衬衣的扣子。光是领口那颗还不够,连第二颗也一并解开,露出若隐若现的胸膛来。 莫愁差点都想替他把剩下的扣子都给解了,这种给人看一点点,引人无限遐想的感觉,就跟猫抓一样。 霍一宁虽然闭着眼,但他能从莫愁突然紧绷的腿上感觉到她的变化。虽然很想睁开眼看一下,但他还是忍住了。 “大人,你别停,我先睡一会儿。头好疼啊......” 扯了领带、解了衬衣扣子,就这样在人家姑娘的腿上堂而皇之地睡觉了。 莫愁幽幽地叹了口气,“宁宁,你简直就是持靓行凶。你的心倒是真大,不把我当外人,这样也能睡着。就没想过,我现在的心情吗?万一我要把你......哎,男人啊,在外面也要学会保护自己。女人有时候也会很可怕的。” 莫愁说着还打了一下自己躁动的那只右手。 “让你不老实。人家宁宁多信任我,你居然敢......但是......摸一下.....”莫愁低头看霍一宁,像是在确定他是不是已经完全睡着了。 她先试着把手指往下移了一点点,指尖便滑过人家的脸,见霍一宁没有反应,但又往下走了一点点。这一回,到了肩膀,房膀很结实,而且只是隔着西服这样摸一下,也有很力量的感觉。 摸了脸,摸了肩膀,霍一宁都没有任何反应,莫愁便确定他是睡着了。 “宁宁,我真不是占你便宜。就是想试试手感......”下手之后,她还给自己找了个十分蹩脚的理由。 霍一宁差一点就要破功,这实在太有趣,太好玩了,要忍住笑,真的很考验他的毅力。 隔着衬衣,她的手指落在霍一宁的胸前,先是像按琴键一下,轻轻弹了两下。见霍一宁确实没有反应,这才更大胆一下,整个手掌都放在了人家的胸前,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一开始,莫愁还挺兴奋的,但很快,她就觉察出来不对劲,因为霍一宁的心跳越来越快,这可不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那一刻,莫愁就知道完蛋了。 她这辈子真没逃过那么快,简直就跟逃命一样,根本不管霍一宁是不是还躺在她的腿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成为大型社死现场。 于是,当霍一宁想抓住那只手时,她已经成功逃跑了。 “就差一点!”霍一宁挣开眼,有点惋惜地道。 但很快,他又笑了起来,“莫大人,咱们来日方长!” 第67章 是没那个时间,还是只是不想跟我吃饭 莫愁急慌慌地逃走,可能是飘得太快了,也没有注意前方是不是会撞倒人。 通常来说,她以阴魂的姿态之下,是不会撞到人。她会直接穿透人的身体,就像她穿透房子的墙壁是一样的。 霍一宁这样的人是例外。她无法穿透霍一宁,霍一宁也能摸得着她,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但可能跟霍一宁经常会被勾魂有些关系。 但刚刚,她好像是撞到了人。 是的,她是撞到了人,不是撞到了鬼。 飘浮的身子虽然没有太大重量,但被人弹回来,大概还是第一次。她不喜欢白天以判官的模样出现,就是因为人多,总怕撞到人。但之前,她是真没有撞到过人,今天是第一回。 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她,她缓缓飘起来,那人的目光就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 不知为何,莫愁总觉得这人身上带着些危险的气息。他明明笑着,但总觉得那笑容阴深深的,好像后面那张笑脸背后藏着一把锋利的刀子,随时能要了人的命。 她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而手上绕成链子的判官笔微微闪着光,耳边好像有个声音在说:“赶紧走,你不是他的对手。” 听到这个,莫愁来不及多想,朝着另一个方向快速飘离。 那人看着远去的莫愁,笑道:“原来是那位网红判官。” 那人裂开的嘴里露出一颗大金牙来,年纪不到四十的模样,但却有种老气横秋外加几分阴险气质,不像是好人。 莫愁急于逃回家,赶紧钻回自己的身体里,心跳还有点快。除了之前差一点被霍一宁抓个现行,还因为刚刚撞到的那个人,他笑起来特别让她心慌。 她赶紧给秦九打了个电话。 “秦九,刚刚回来的路上,我撞了个人。”莫愁说话有些急。 秦九这会儿正往阴司飘呢,苏锦拉着他扯了半天,也没听出个要表达的意思来。 “撞了个人?什么人?”秦九眼看着快到阴司大门了,便停了下来,路边还有不少无常带着汤玛斯小火车飘进阴司大门。 “像道士,但又好像不是。我撞到他的时候,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这人很危险......就是能让人汗毛都立起来那种......特别是他的笑容,看一眼都觉得脊背发凉,特别不好......我现在手都有点抖......” “会有这样的人?我在阴司几百年,从未听说过。不过......”秦九顿了顿,“大人,这事我先问问其他同事,看看有没有知道的。你也可以去柳道长那里打听一下,他道法高深,人间的事他肯定知道得更多......” 江以沫觉得有道理,挂了秦九的电话,准备先去花店,找柳道长的事改天再去。她想先自行打听一下情况,看看是个案,还是大概率事件。 傍晚的时候,江以沫才有时间整理上午到的花。 今天的生意很好,花桶里的花所剩无几,所以,新到的花一直摆在一旁,还来不及开箱整理。 白荔枝、粉蝴蝶、奶茶、碧翠丝、多头茱丽叶塔等等,仍旧还是以玫瑰为主,两扎香水百合,少许配花。 这一次,花的品质都很好,整整一箱,还未发现有任何坏花,有种运气爆棚的感觉。 从前进货,多多少少都有几枝坏的,有时候运气不好,整整一扎花,只剩下一两支好花,也是有的事。 江以沫把玫瑰的叶子和刺都打掉,然后再修剪放入花桶。快收拾完的时候,卢锐推门进来。 “给你发了资讯,你没回,想着可能在忙,所以我就直接过来了。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卢锐的话让江以沫愣了一下,这才起身拿起过桌上的手机来看,半个小时前,卢锐确实给她发了资讯,但她太忙,没顾上看手机。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有资讯......刚刚有点忙......你坐.......”江以沫叫人家坐,这才发现店里有点乱,而且地上堆了不少刚剪下来花枝和叶子,还没有收拾。 “对不起,我这里有点乱......”她赶紧收拾了下椅子,椅子上还放着一些包装纸,是之前包了花没有放回架子的。 她一忙起来,真就顾不上这些了。 卢锐这时候来,既让她有点尴尬,还有点慌乱。 她把椅子递给卢锐,又赶紧把地上的垃圾装进垃圾桶里,先拿出去倒掉一部分。 “你坐,坐!”江以沫出去倒了垃圾回来,看到卢锐还站着,又说道。 “没事,你先忙,不用管我。看样子,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卢锐这一说,江以沫也不太好往下接,赶紧把剩下的那点花材给收拾完,再把地上给清理干净。 “你喜欢吃什么菜?”卢锐在她忙的空隙问了一句。 “我?......”对于吃,江以沫好像也没太在意。平日里曲天明也没少投喂她,曲天明的手艺很好,她也觉得很好吃。她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就算出去吃饭,也就是出去吃个面或者是来个盖饭,最多再吃个烧烤。真要问她喜欢吃什么菜,她还真说不出来。 “喜欢辣的,还是不辣的?”卢锐又问。 “我可能......”她刚刚看了卢锐的资讯,是约她吃晚饭。 不过,她哪有那个时间跟卢锐找个地方吃什么晚饭,她最多找点东西填饱肚子,晚上还得去阴司上班。 “上回看你在表姐那里,没怎么吃辣的,那我们就去一家不辣的餐厅。”卢锐有点自说自话,甚至开始打电话订位置。 “卢先生!”江以沫走到他面前,“不好意思,晚饭可能没法吃了。我晚上还有其他的工作要去做,有点没那个时间......” 卢锐只得挂断了电话,“是没那个时间,还是只是不想跟我吃饭。没关系,你直说无妨。” “卢先生,我晚上是真有其他的工作。所以,把这边收拾了,随便买点什么吃了,我就得去别的地方工作了。”江以沫如实说道。 卢锐看着她那张纯真的脸,有那么半分钟,然后才道:“好吧,那......咱们改天再约。” 送走了卢锐,江以沫赶紧把店里的东西都收拾了一下。丝带一大推摆在桌子上,包花的时候总觉得找不到丝带和包装纸,每次忙完之后,桌子上也总是很乱。 她快速收拾好一切,便关了店门出去 。 南城根街上很多好吃的,她给自己打包了一份炒粉,便骑着那辆小电驴往家走。 自从她天天都要去阴司上班之后,日子大概也就过得没白天也没黑夜了。 今天打包的炒粉不好吃,她吃了一半,就扔进了垃圾桶,看着时间也不早,洗了个澡就躺上床。 离魂出来,她去城隍庙那边转了两圈,才找到了三鬼。三鬼正挤在人群里看街边一位小伙子唱歌。 最近天气渐渐热了,城隍庙这一带晚上也就更加的热闹。再加上,之前判官审鬼的视频太火,如今益都城隍庙也成了热门的旅行打卡景点。 很多人专门晚上过来,说是看看能不能与奶凶奶凶的判官大来个偶遇。 莫愁凑到三鬼旁边,问了一句:“不光喜欢听戏,还喜欢听唱歌?”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53节 大鬼回过头来,一脸喜色,“大人,是你呀!” 二鬼三鬼见到莫愁,也格外开心。 “你们仨过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三鬼听得招呼,都跟着飘到没什么人的地方。 “大人,是不是有又活派给我们?”二鬼有点兴奋。 “是有点事,让你们帮忙留意一下。最近,你们或者是其他鬼,有没有遇到一个看起来有点阴险的男人,脸上还总是挂着特别阴森的笑。像道士,又不是道士,但应该能看到鬼。靠近他的时候,会感觉到特别危险......” 莫愁大概说了一下对那个人的印象。 “大人,我们倒是没有遇到。不过,我们跟其他鬼打听打听,三天内,肯定能有消息。”大鬼说道。 “行,那就麻烦你们了。我提醒你们一下,如果你们遇到那个人,躲远点......” 三鬼愣愣点头。 莫愁交代完事这才去往阴司上班。 第68章 有一部分入了轮回井的阴魂又折了回来 莫愁才进罚恶司,远远瞧见齐霄站在自己审判室的门口,像是在等自己。 “齐大人,有事?”莫愁飘到跟前。 “这个......”齐霄背着手,好像背后藏着什么东西一样。 “大人有东西给我?”莫愁一眼看穿。 齐霄突然从背后拿出一个白包来,塞到莫愁手里,“别嫌少,这是哥哥的一点心意,留着以后当嫁妆。” 莫愁简直要呵呵。 她一个大活人,就算要嫁人,也没听说拿纸钱当嫁妆的,那也太不吉利了点。 “哥,你自己收着,我又不差钱。”莫愁立马把白包塞回了齐霄手里。 齐霄当时就急了,“怎么个意思,嫌哥哥给得少?看不上?想当年,哥哥我也是家财万贯,有不少好东西的。要不是......”说到这里,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丝忧伤,但很快又说:“我要是那些东西还在,我全给你做嫁妆都成。” 齐霄生气了,而且急得眼睛都红了,这个白包要不收,估计是不行。 再说了,人家都说舍得拿随葬品给她做嫁妆,她还真不能不收这钱。可就是吧,这随葬品做嫁妆,好像也不吉利。 “好,好,我收。我收,行了吧。”莫愁只得把自己塞回去的白包又要回来。 “这还差不多。对了,老板不是说给了你两天假,让你休息嘛,你怎么还来上班了?”齐霄好像才想起这茬来。 “老板是给了我两天假,但没说那两天的案子也给我省了。我休两天假有什么用,回来还不是得加班加点干。你说咱们老板怎么那么坑呢......” 莫愁正吐槽呢,齐霄赶紧捂住了她的嘴,“我说丫头,不要仗着自己是丰都大帝的亲戚,就对老板说三道四。你呀,赶紧干活去,我也得回去做事了。” 莫愁进了审判室,随手把齐霄给的白包递给了秦九。 “大人,这不是齐大人给你的嘛。”秦九嘴上这样说,但白包可没有拒绝,赶紧拿了过去。 “我拿这个做什么,还真当嫁妆?” 秦九呵呵一笑,“齐大人这不是不知道嘛。不管怎么说,也是齐大人一片心意,我拿着,这有点......” 莫愁伸手要抢回来,秦九反应倒是很快,赶紧把那白包塞怀里,“大人,给我了,哪有再抢回去的道理。我就是假客气,这场面话不是都得说一说嘛,不然,显得我挺那什么......” “你呀......行了,准备准备,开始干活。” 莫愁扫了一眼桌上的卷宗,看看,不少啊。这要是休息两天回来,怕是又得加班加点,不然干不完。 “大人,你电话里说的那事,我问了几个做无常的兄弟。他们没遇到过这种事,也没听其他兄弟说有遇到。他们天天在人间奔走,消息更灵通些,我已经让他们多留意了。” 莫愁点点头。 “不过,他们跟我提了另一件事。说轮回井那边的兄弟说,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一部分入了轮回井的阴魂又折了回来。虽然这种事,每年都有一些,但数量不多,也不集中。但最近不只数量增加,而且都集中在一个地方。”秦九又说道。 “半道折回?什么意思?”莫愁作为三年萌新判官,还真不知道,入了轮回井还能再回来的。 “据说啊,这轮回井特别长,每个人投胎转世的时间都是算好的,基本上就是你出了轮回井,就能成为新生的婴儿。半道折回来,大概就是,眼看快到轮回井出口了,却发现投胎的路不通。 这种情况,大概率就是胎死腹中。以如今人间的医疗条件来说,现在这种情况很少。如果是早些年,医疗条件不好,胎死腹中的会多一些。不过,早些年投胎的制度也不是现在这样。” 秦九在旁边叨叨,莫愁随手翻看着卷宗,也随口问了一句,“以前的投胎制度有什么不一样吗?” 三年萌新,自己的业务还不太熟练呢,更何况是阴司过往的一些制度,她就没有去了解过。毕竟,她买的那本《判官手册》还是精简版的,差了不少内容呢。 “以前吧,阴魂投胎的时间就是女人刚怀孕的时间,现在往后挪了挪,据说是近些年打胎的女人太多,如果阴魂投胎之后,还未出生就非自然死亡,那婴灵的怨恨是会很深的。不太利于阴司和人间的平稳,所以就把阴魂的投胎制度给改了。” “原来是这样,那折回来的这些阴魂怎么办?”莫愁合上卷宗,又问了一句。 “就再等着排队轮回。如果放弃转世为人,那倒是可以立马投入畜生道。那边倒是缺得多,只要报名,马上就能走......” 畜生? “应该没有阴魂愿意吧?”莫愁心想,谁会愿意主动放弃来世做人,去做畜生。 “也不一定。如今什么宠物猫、宠物狗挺多,有些宠物过得比人还舒坦,还是有一部分阴魂愿意轮回入畜生道的。毕竟,在阴司的生活成本太高,一般没人祭祀的阴魂,要在阴司生活还是很艰难的。 所以,与其排队等上几年轮回,不如去畜生道快。万一投胎成了宠物猫或者狗,遇到个好主人,那活得比人不知道幸福多少倍。” 听秦九这一说,莫愁有点唏嘘。 这年头,做人不如做畜生啊。 两个人闲聊了一阵,才开始审理案件。 天亮之前回到家,莫愁爬回自己的身体,然后起来上了个厕所。时间还早,她准备睡到九点左右再起来。 刚准备回去再睡,就听到楼上有什么东西掉在地板上,而且还滚了一段距离。 他们这种老破小的房子,隔音效果本来就不好,楼上若是穿个高跟鞋走路,楼下就能听得很清楚。 大半夜的,这是还没睡? 莫愁打着哈欠躺回床上,刚闭眼,就听到零乱的脚步声,好像有点急,还有点慌。 很快,呻吟声通过开着的窗户传了进来。 这个呻吟不是男女打扑克发出的那种呻吟,而是因为太痛苦,无法忍受,只能通过呻吟来发泄的那种声。 她记得,楼上好像住了一对外来打工的夫妻。妻子怀有身孕,偶尔他们会在楼梯上遇到。 难道,是楼上那位要生了。 听到门外的楼梯上有声音,女人的呻吟声一直在持续,而且越来越大,像要穿透整栋楼一般。 她开门看了一眼,男人正背着包,扶着女人下楼。 “要生了?”她在门口问了一句。 “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说肚子疼,都已经见红了,我得赶紧送她去医院......不好意思,吵到你休息了。”那男人一脸歉意。 “没关系,赶紧送她去医院吧,母子平安!”江以沫说了一句。 男人赶紧扶着痛若不堪的女人下了楼,很快小院里来了 120,接走了这对夫妻。 第二天晚上下班,江以沫回来得比平日早一点。主要是想着要去城隍庙那边听三鬼的信,顺道再跟三鬼交代点别的事,所以回家吃了饭,她便要离魂而出。 但她刚进社区,就听到几位大婶在闲话,说的就是她楼上那对小夫妻。 “哎哟,可怜啊。我听说,他们结婚七八年了,一直没怀上孩子。为了要孩子,那女孩可没少吃苦受罪。去年还是前年,还做过一次试管,花了不少钱,也没成功。这一回,好不容易怀上了,眼看着都要生了,哪知道还能出这种事。” “出了啥事?”江以沫像幽灵一般问了一句,吓了几位大婶一跳。 “是小江啊。说你楼上那对夫妻。凌晨的时候送去医院了,孩子没了。”一个嘴快的大婶说道。 “什么叫没了?我看肚子挺大,应该快生了。”江以沫说。 “听说,胎死腹中。到了医院,孩子都没了胎心,医院最后做了手术,孩子已经死了。” 一说到这个,几位大婶连连摇头。 江以沫莫名就想到了昨晚秦九说的那事,阴魂入了轮回井,又半道折回来的。 天色黑下来之后,莫愁这才飘出来。她听到楼上似乎有哭声,像是女孩的声音,她寻着那声音飘过去,就见一个女孩蹲楼上那家小夫妻的门口哭泣。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阴魂,但看长相,不是这楼里的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莫愁飘到了她跟前。 那女孩抬头一看,顿时吓得缩成一团,“莫......莫大人,我......我不是逃出阴司的,我是来投胎......” 她结结巴巴的,也没说个明白。 但听到投胎二字,莫愁想起了秦九说的那些半道折回的阴魂。 “既是投胎,为什么蹲在这里哭?”莫愁又问。 “我......我没赶上......我本来可以赶上的,但......我进不去门......所以......我现在哪里也去不了......” 投胎没赶上? 进不去门? 听着有点乱。 莫愁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朝她招招手,“你起来,跟我走。” 那女孩这才擦了把眼泪站起身来,此刻,她也只能把女孩给带回阴司,交由专门的部门去处理。 第69章 我总不能是追到阴司要大人负责吧 凌晨三点,莫愁也结束了这一晚的案件。 伸了伸懒腰,和秦九出了审判庭。秦九正叨叨说,什么时候去一趟玉皇观,想跟柳道长再下盘棋,还说自己最近精进了棋艺,肯定能赢柳道长。 莫愁听着,她对下棋可没什么兴趣,也不懂那方寸之间的棋盘有什么乐趣。 不过,说到柳道长,她也想去一趟玉皇观。阴差这边没什么消息,今天又听秦九说了阴魂折回的事,她有种莫名的不安。本来是想自己再打听打听消息,不行再去找柳道长,现在看来真得去一趟了。 一个说得热闹,一个想自己的事,阴差就那样迎面而来。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54节 “莫大人,门口有个生魂说要见你。你看......”阴差一脸为难,估计也是被生魂烦得没办法了,才敢在她下班的时候跑过来通知。 “生魂?该不是......”秦九与莫愁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门口飘去。 果然,还真的是那位爷。 “我说,霍......不是,大爷,你怎么又来了?”秦九差点说漏了嘴,还好脑子反应快。 站在门口的霍一宁回头看了秦九一眼,“是我想来的吗?哪次不是你们工作失误,把我给弄来的。” 得,人家还有理了。 莫愁这才飘了过去,二人四目相对,但谁都没说话。 “大人,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这里说话不方便。”秦九看着七殿门口进进出出的阴差,也是怕这位爷给泄露了身份。 要是都知道他是中元文化的老板,那还不得求着人家烧钱烧东西,反正这些东西他多得很。 霍一宁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莫愁,这是既上回莫愁摸了他的胸逃跑之后,第一回见面。 “秦九,你去跟无常殿那边说一声,勾错魂的生魂我送他去还阳道了。”说着,拽了一把霍一宁,就往还阳道那边去。 如果说,阴司还有一个地方是适合他们说话,而不会被谁听到的,那肯定就是还阳道。毕竟,一年里能入还阳道的,也就没几人。哪像这位爷一样,一个月走一次还阳道,还真跟回娘家一样。 入了还阳道,周围的一切也都安静下来。莫愁站在还阳道上,一张丑脸摆出了很生气的模样,“不是提醒过你,少往死人的地方凑,这一回,又是怎么回事?” 霍一宁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忙解释道:“大人说的话,我一直铭刻在心。但有些事,也无法避免。晚上接到通知,说是王姐的父亲病危,我就去了趟医院看看。哪知道,我去了没多久,老爷子就走了......你们无常一来,直接就把我给勾一块带走。回阴司的路上,我一再解释说我说我没死,无常还不信,说他勾的魂都说自己没死。我只好跟着来了阴司,想着,反正你在,你总不会不管我.....” 嘿...... 莫愁也没法说他。 “你若是活蹦乱跳的,无常不可能勾走你的魂,除非你......你晕过去了?” “大人,说到这个,我也觉得很邪门。我看老爷子已经走了,就想说回去先准备一下需要的东西,要给老爷子搭建灵堂。我才刚从病房里出来,好像是有个人撞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头去看,然后就晕过去了......正好,无常来勾老爷子的魂,就把我一并给带走了。我很冤枉的,大人。” “当真?”莫愁听着也很邪门。 就霍一宁这身板,不可能碰一下肩膀,就能让人给碰晕过去,除非是着了人家的道。 医院那种地方,生死交替,人鬼交错,吃阴阳饭的也会穿插其中,霍一宁常往阴司跑,运气不好,这也有可能。 “大人,难道,你怀疑我是故意送上门去让无常勾魂?我图什么?总不能,是要追到阴司让大人负责吧?” 前一句还说正事呢,后一句就瞬间把人拉回那天车里的一幕。 莫愁甩开他的手,独自往前走。 老天爷,她多想把那一幕给删除,偏偏她一个阴司判官没有这种能力。她想着,多躲些日子,不见霍一宁,这事霍一宁肯定就忘了。 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啊! “大人,你等等我。我牵着你,省得你害怕!” 霍一宁知道她是害羞了,但越是这样,他越装着纯真无邪地追上去,非要拉着人家的手,“大人,咱们是朋友,这还阳道确实骇人,但你放心,我牵着你,肯定像上回一样安全到达出口。” 莫愁这会脸都没地放了,也不敢看霍一宁,就想着把自己的手先解放出来。 本来那还阳道也不宽敞,两个人还在道上推拉,结果,两个人差点跌下那万丈深渊去,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霍一宁抱着莫愁靠在石壁之上,喘着粗气,“大人,咱们能不能别闹了。你要是生气那天没摸够,等出去了,我让你摸个够。 “我哪有......”莫愁想说自己没有摸胸,但是,她还是要脸的,没敢把那话说出口。 此时的莫愁又羞又恼,两只耳朵都红得分外可爱,要不是现在这地方不对,霍一宁还想再逗逗她。不过,他怕逗过火了,两个人真掉下去,刚刚已经吓得一身冷汗,可经不起第二次吓了。 于是,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大人,快四点了,咱们还是先出去再说。我这会儿,大概还在医院里躺着,得赶紧回到身体里,才能去查碰到我的那个人。而且,王姐父亲的事,我也得亲自去处理。” 莫愁没说话,只是霍一宁再拉她的手时,她也没拒绝,就那样别别扭扭的走在还阳道上。 出了还阳道,莫愁先把霍一宁回了医院,果然,这会儿他还在病房里躺着。苏锦陪在病房里,感觉到病房里的动静,苏锦也惊坐起来。 “大人?” “苏总监,是我。还有......”她回头看了一眼霍一宁,“还有宁宁。我现在让他回自己的身体,今晚的事,等他醒了自己跟你说。我还有别的事要去办,先走了。” 莫愁真是一刻也没停留,直接就飘出了病房。 她在医院里转了一大圈,突然发现一个很诡异的现象。 通常来说,像医院这种地方,都会有一两个孤魂野鬼,但她把上上下下十几层楼都扫了一遍,连个孤魂野鬼的影子都没看到,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她从医院出来,沿着大街就往自己家飘去。今天的街道上很安静,从前下班回家,偶尔还会见到一两个孤鬼野鬼在大街上游荡,但今天是一个都没有,安静得像是这个世界都没有鬼一样。 难道,所有的孤魂野鬼都去什么地方扎堆了? 第二天一早,江以沫吃了早饭便开着那辆小破车往玉皇观去。 天空有些阴沉,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最近雨水多,山里的湿气也重,潮湿的空气里带着泥土和草木香,江以沫却走得出了一身汗。 柳道长那里似乎有客人,江以沫刚推门进去,就听到里边有人说话。往里走,就见有个男人背对着门口坐在树下。 还未靠近,她便开始不安起来,而这种不安就跟上次在路上撞到那个男人一样。 不会这么巧吧? 江以沫感觉到手腕上的异样,低头一看,判官笔化成的链子已经缩进了袖子里,找寻不见。她的心,顿时咯噔一下。 就在这时,那人回过头来,正好对上她的目光。 还真是前两天撞到的那个人,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跟柳道长是什么关系?他会不会发现自己就是之前的判官? 这样的问题随即闪现在脑子里。 “柳道长!”江以沫努力让自己平静,远远地叫了一声。 柳道长也看到了她,忙站起身来,“原来是江斋主。” 那个男人的目光还停留在江以沫的脸上,江以沫一步步地走近,虽然脸上毫无波澜,但内心慌得像赛马场。 道士管请自己做道场的普通人叫斋主,虽然江以沫没有请他做过道场,但这种场合之下,这个称呼是最合适不过的。 “柳道长,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说说我母亲道场的事......”江以沫故意说了半截打住,然后看了看坐在那里的男人,“柳道长,要不,你们先谈,我去外面转转再来。” 那个男人似乎也懂她的意思,立马站起身来,“既然师兄有客人,那我就不再叨扰,等过几天安顿好了,再请师兄过去一叙。” 柳道长也没留人,目送着那个男人出去,这才请了江以沫过来坐。 “柳道长,那......”柳道长用手示意江以沫现在别说话,自己却说道:“江斋主,你母亲的生辰八字我已经看过了,这个月,确实没有合适的日子。不过,下个月倒是有两天合适,你可以从中选择一天来做。我想,稍微晚些日子,你母亲也不会介意的。毕竟,你的心意最重要......” 江以沫也没有说话,听着柳道长云里雾里一阵神侃。不多会儿,老黄飘了进来,凑到柳道长身边道:“道长,你那师弟走了。他怎么又回来了?怎么办,我总觉得他这次回来要搞事情。他的煞气好重,隔老远看他,都觉得要命。” 老黄的话也听在了江以沫的耳朵里。 师弟? 搞事情? 煞气重?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知道了,你让附近的鬼都留神些,他回来,肯定没什么好事。”柳道长知道江以沫看得到,也就直接对老黄说道。 老黄点点头,快速飘走。 第70章 脚踏两只船,如果技术不好,是很容易翻船的 “大人今天来,也跟我那师弟有关吗?”柳道长看出了刚刚江以沫的紧张,而且他那师弟看江以沫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我前两天撞到过他。不是现在这样,是以判官的模样......他......很吓人......”江以沫很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感受。 “没出什么事吧?”柳道长担心道。 “没有。不过......”江以沫回想起当时的那种感觉,真的不太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他当时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我刚才有些担心他会认出我来。” “大人放心,就算是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且不说生判官本来就极少,就算他知道有生判官,也不可能通过眼睛就能看出你是生判官,还能看出你在人间是什么人来。” 听到这个,江以沫才稍稍安心了些。 “柳道长,那样的人,怎么会是你的师弟。恕我直言,他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而且,我作为判官遇到他,背脊直发凉,这种感觉真的是第一回。特别不好。” “这个,说来就有点话长。他叫胡伟,说是我的师弟,其实也不算。他是跟着我的师父学了几天道,但师父觉得他心术不正,若是真学了本事去,只会为祸他人。所以,早年的时候,师父就寻了个理由,把他赶走了。 三年前,师父去世的时候,他倒是回来过一趟,说是要给师父送葬,实际上是想抓师父的阴魂报仇。那人的报复心极重,当年师父赶他出了师门,他就一直怀恨在心。这些年,不知道在哪里学了些邪门歪道,倒是厉害得很。我和几个师兄弟也是事后才知晓他的目的。” 柳道长不愿意提及从前之事,今天他这个师弟来,他也很是不喜,但他没跟胡伟撕破脸。毕竟,跟这个人闹翻了,也是后患无穷。 “那后来呢?你师父的阴魂被他抓走了?”江以沫赶紧问道。 “没有。师父仙逝,来接他的不是无常,是一位判官大人。如果是无常,大概也就让胡伟得手了。这位判官大人很是厉害,与胡伟大战了一夜,重创了胡伟。自那夜之后,胡伟就消失不见了。我还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现在突然回来,自然是来者不善。” 柳道长的话语里隐隐有些担心。 “他今天来找你,是干什么?”江以沫又问。 “他如今落脚在益都的娘娘庙,说是会在益都住上一段时间,今天先过来跟我打个招呼,还请我过几天去娘娘庙论道。” “娘娘庙?西门那个送子娘娘庙?那里好像供奉的是东岳大帝的妹妹碧霞元君。” 柳道长点点头,“娘娘庙早年的香火鼎盛,这些年倒是清冷了些。不过,那娘娘庙也是千年古刹,且不知道那胡伟是如何能去落脚的。这几日,我得打听打听,看看他走了什么门路。” 江以沫没说话。关于这碧霞元君,在他们七殿的历史记载里专门书写了一笔。 毕竟,现在的七殿是曾经的东岳阴司,碧霞元君是东岳大帝的妹妹,自然会在东岳阴司的历史上有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是,一千多年前,东岳阴司不知何故并入丰都地府,东岳大帝随之消亡,从此之后,没了东岳阴司,只有七殿,只有七殿阎罗泰山王。 胡伟在娘娘庙,莫名就让江以沫想到秦九的话。最近不少阴魂入了轮回井又折回来,投胎无门。 再想想昨天晚上她带回阴司那个女孩,也是因为投胎无门,因为她要投胎成为楼上那对小夫妻的女儿,但孕妇难产,胎死腹中,孩子没了。所以,她没能真正走入轮回。 如果自己没把那女孩带回阴司,她自己是没法回阴司的,无常也不会来索魂,大概也就只能成为孤魂野鬼。 江以沫想去娘娘庙看看,但想到胡伟,她心里有点打颤。 “大人?”柳道长见她出神,叫了一声。 “哦,柳道长,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昨晚,宁宁又被勾去阴司了。没有什么法子避免这种情况吗?” “又?以前大概是每年一次,今年怎么两回了?”柳道长还纳闷呢。 “柳道长,不只两回。今年就我遇到的,就有三回了。我没有遇到的,还不知道有没有。你既然知道他的情况,就没有办法可想吗?”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55节 柳道长也很苦恼,“这件事,还真没办法。试过很多方法,但对霍先生来说,都不管用。他先天就与阴司有缘,被勾错魂这种事,无法避免。不过,往年没有这么频繁......难道是有什么机缘在里边?” 江以沫心想,与往年不同的大概就是霍一宁没有遇到她,难道是因为她,霍一宁才频繁被勾错魂? “柳道长,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我毕竟是判官,总在他身边打转,人的命运多少受到阴司力量的影响。而且......”江以沫心想,为了她这么个丑判官,人家还砸了那么多钱,她可不能害了人家的命。 再说了,她可舍不得霍一宁死。 “所以,我想,以后我作为判官的时候,尽量不要见宁宁,那样也对他少些影响。” 柳道长捋了捋胡子,“大人小心一些是对的,不过,这事你得先跟霍先生打个招呼。你要是突然不见了,我怕他会跑去阴司找你。” 江以沫想说不至于,但那话终究是没能出口。 告别柳道长出来,江以沫才开车回了自己花店。昨天新到的花在养了一晚的水之后,一部分玫瑰已经开得很好了。 她看了一眼平台上的订单,然后挑了些玫瑰和配花出来,开始一天的工作。 王姐的父亲去世了,江以沫有点犹豫要不要去参加葬礼。平常王姐挺照顾她生意的,人家还给介绍了物件。至于说喜不喜欢,成不成,是另一回事,至少人家挺关心她。她得领这个情。她把平台的订单花都包好之后,又叫了跑腿的送花,然后才看了一眼王姐的朋友圈。 王姐在朋友圈里发了葬礼的地点和出葬的日期,她决定吃了午饭,下午过去悼念一下。 王老爷子的葬礼很简单,相比较陈老爷子葬礼的奢华,王老爷子这样的有钱人就是朴素得有点彻底了。 白色菊花围在冰棺四周,上面放着老爷子的遗像,看着倒是慈眉善目的。江心沫拿了一边放着的白色菊花添到冰棺边上,又对着遗像鞠躬行礼之后,这才往外面走。 王姐哭红了眼,说老爷子走之前还安慰他们,让他们别太伤心,又叮嘱葬礼简办,不要铺张浪费。一说起这些,王姐又哭了一场。 霍一宁一身黑色西服,内搭白衬衣、黑色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就跟那天下葬齐霄一样,看起来特别帅。 卢锐则一身孝衣,但也难掩本身的光彩。 “江老板怎么知道老爷子走了?”霍一宁凑到江以沫身边,低声问了一句。 “看了王姐的朋友圈。她平常挺照顾我生意,觉得应该来送送老爷子。” 江以沫心想,还好有这个理由。不然,总不能说是因为卢锐吧。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跟卢锐已经这么快谈婚论嫁了,所以才来参加葬礼呢。” 霍一宁看着一本正经,但这说的话,怎么有点酸的意思呢。是她听错了,还是她想多了? “霍总,你想多了。”江以沫实在不想提及相亲那事,大型社死现场也就罢了,还要被人拿出来复习,这是再下油锅炸一遍的意思吗? “哦,听江老板这意思,是没看上卢锐?”霍一宁又问。 “霍总,你好像问得有点多了。”江以沫实在尴尬呀,这人怎么还没完没了。 “江老板误会,我呢,是看着小锐长大的,这孩子挺不错。我是想说,如果江老板没看上小锐,还是早点跟小锐说。虽然小锐如今也是公司老板,但在感情方面还是很纯真的。如果江老板一边不拒绝小锐,另一边又对其他的人有想法,那可就有点不地道。脚踏两只船,如果技术不好,是很容易翻船的。还是说,江老板技术很好?” 江以沫被他说得心里一抽一抽的,每句话都像是别有所指一样,弄得她只想赶快逃走。 “霍总,你这话有点不礼貌。但今天是老爷子的葬礼,我不与你计较。你忙,我得回去看店了。” 江以沫摆出了一张臭脸。虽然面对的是霍一宁,但他刚刚说的那些话,真的很讨打。 还是说,他发现了什么,故意这样说的? 应该不会吧。 我没有掉马呀! 带着这样的想法,江以沫走得很快。而远远看着她逃离背影的霍一宁,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坏坏的笑意。 这时候,卢锐走了过来,“宁哥,你好像跟江小姐挺熟。” “熟不熟的,得看怎么论。”霍一宁说得有点玄。 “不熟怎么论?熟,又怎么论?”卢锐问。 “不熟就没什么可论的。熟嘛......”他笑了笑,“我想,你大概不会想知道。行啦,赶紧去忙你的,我也得回趟公司,明天一早再过来。” 第71章 宁宁,你又被歹人盯上了 莫愁又从家里出来,先去了趟城隍庙,等了半天,也不见三鬼来。 她正纳闷呢,说好的是三天内肯定有消息,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三鬼居然不露面了。 莫愁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三鬼来,看着时间也不早,便想往阴司去。 今天是农历二十九,因为白天有位顾客进来买花,说是送给自己母亲的生日礼物。然后就闲聊了几句,顾客正好有说到今天是农历二十九,西历农历都是二十九。 按说,这一天夜晚的街上应该能看到不少鬼的,因为霍一宁会在大路边烧纸,好多孤魂野鬼都会去捡钱。 难道是霍一宁忙着王家的葬礼累了,不烧钱了? 莫愁这样想着,也就往上次霍一宁烧钱的地方去。远远的,她就看到一堆火光,霍一宁正在路边烧纸钱,但周围却无一个鬼。 这跟上次众鬼等着抢钱的盛大场面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这些孤魂野鬼怎么都没来捡钱了?难道是最近都不缺钱?就算不缺钱,那也没有不白捡的道理。 莫愁怕自己出现吓着那些孤魂野鬼前来捡钱,离得远远看着等了一会儿,见霍一宁把纸钱都快烧光了,还是没有半个鬼出现。 她正想朝霍一宁飘过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阴风,把那纸灰吹得满天飞舞。 霍一宁缓缓站起身来,四下看了看,空旷的大路上无人亦无车,安静得有点可怕。 每个月都会在大路边上烧纸钱,虽然这条路晚上经过的车很少,但也不至于安静成这样。好像他来这里开始点上纸钱,但再没有一辆车经过。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半个小时,不可能一辆车都没有。 有点邪门。 看着地上的纸钱烧烬,连一点火星子都没有之后,霍一宁才回到停在路边的车里。 他刚一坐进车里,就发现手表的指标闪了一下,抓着方向盘的手下意识地捏紧,在梦里,这手表能发出耀眼的光,变成镭射剑。虽然现实里,从未有过,但刚刚闪的那一下,他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刚入梦境时,好像手表的指标也这样闪过。 他没有睡觉,不可能又入梦了。而且......隐隐觉得身后像是有什么东西,听那动静像是某种野兽流着哈喇子,正准备吃人的感觉。 他没有回头,但身后的动静越来越明显,意识到危险靠近,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推开车门。 车门却打不开了,像焊死了一般。下一秒,他快速低下头去,从身后扑过来的东西刚刚若是得逞,大概一口就能咬断他的脖子。 等他反应过来一看,一只双眼闪着绿光的动物,不知道是狼还是狗,正回头嗤牙咧嘴地看着他。 车子的空间不大,要与这样一只凶残的东西搏斗,他一个赤手空拳的人自然是没有多大赢的机率。但也不能就这样等着对方把自己咬死。 他的车明明关得很好,不可能有狼或者是狗进来,这东西到底怎么进来的。那双眼睛......像幽灵一般,难道又是什么怪物。 霍一宁来不及想太多,那东西又朝他扑过来,车里空间小,他也不便的躲藏,只得用戴着手表的那只手去挡避。 那东西撞在手表上,顿时哀叫了一声,像是有些怕怕的,但又恶狠狠地想要报仇。两只爪子在车子的真皮椅套上挠了几下,椅套立马破了个窟窿。它的嘴里还发出些低吼,仿佛在说,你逃不掉,今晚你就是我的宵夜。 霍一宁的另一只手并没有放弃打开车门,只是那门把手都让他给掰下来了,车门也纹丝不动。 莫愁远远看着,见霍一宁上车之后也没把车开走,不知道在车里干什么,就见那车子不断地晃动。于是,她飘了过去,想看清楚霍一宁到底在干什么,刚凑到车窗前,那双绿眼睛就出现在了玻璃上,吓得莫愁连退了几步。 “宁宁!”她大叫道。 莫愁知道不好,试着拉开那车门,但几道门都锁死了,根本拉不开。她便想飘进车里,却发现自己根本飘不进去,那车像是被设了什么道法,阻挡了她进入。 想着上一回在梦境里的怪兽,莫愁心急如焚,判官笔化成的长鞭,把整个车子外面都搜了一遍,然后在车底发现了东西。 莫愁飘到车底去看了一眼,居然有人在底盘上贴了张符,难怪车子打不开。 依着莫愁现在的心情,想直接把这车子给掀翻,但霍一宁还在车里,怕伤着他,只得用判官笔毁了那符。 判官笔遇上符,直接就起了火星子,很快劈啪啦一阵响,像豆子在火堆里炸开一般,那声音消失之后,符的法力也就不复存在。 这时候,车门嘭的一声打开,霍一宁从车里滚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车里跳出来的东西,像狼又像狗,眼睛还在幽暗的夜里泛着绿光。 莫愁赶紧飘了过去,一把扶起霍一宁,“宁宁,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大人,我没事。” 莫愁顿了一下,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但她来不及多想,那东西就朝他们扑过来。莫愁赶紧把霍一宁拽到自己身后,“宁宁,抱紧我!” 霍一宁赶紧抱住莫愁的腰,而此时的莫愁挥动着长鞭与那东西搏杀。霍一宁的身子随着莫愁的身子飘来飘去,也就是大晚上这里没有人,真要有人看见,估计又是一个聊斋故事了。 听得几声鞭子抽打之声,伴随而来的是几声嚎叫,莫愁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让你吓我的宁宁,让你吓......今天非抽了你筋,刮了你的皮,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多会儿,莫愁停止了动作,也没了声音,她拍了拍霍一宁的手,“宁宁,现在放开,我去看看那东西。” 霍一宁这才放开手,跟着莫愁往前走。 那只所谓的像狼又像狗的东西,凑近了一看,如今躺在地上的就是个稻草扎的玩偶,外面套了个人造皮毛,两只眼睛用的是玻璃珠子,但刚刚呈现出来的视觉效果,就是一个活得不能再活的动物。好像比狼肥一点,但又比狗看起来凶狠。 “宁宁,你又被歹人盯上了。”莫愁站起身来道。 “还是天虚道人?”霍一宁问。 莫愁总算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了,“宁宁,你听得见我说话了?” 霍一宁顿时想咬了自己的舌头,他还真把这个给忘记了。 “嗯......就刚才你叫我,好像就突然能听到了......”霍一宁也只能这样说,幸好,她没有发现自己还看得到。 “是嘛?看来,你听不到,还真是跟那些法术有关系。听得到了也好,省得我打字麻烦。宁宁,今晚我先送你去玉皇观吧,让你一个人在家待着,我也不放心。”莫愁并未作他想。 “好,听大人的。” 两个人开车去了玉皇观。 莫愁把霍一宁送到门口,她藉口自己还得去阴司上班,也就没有进去。其实,她是怕他们一起进去会穿帮。 霍一宁大晚上赶来,也让柳道长很是意外。 听说了今晚霍一宁的遭遇之后,柳道长担忧道:“你带着我给的符还能着了别人的道,看来,这背后之人的本事不可小觑。” 霍一宁一听这个,多少有些愧色,忙解释道:“柳道长,你给的符我没带。” “没带?我不是特别叮嘱过你,一定要随便携带吗?你怎么不听话呀。今晚要不是莫大人正好路过看到了,后果不堪设想啊。”柳道长这回是真急了。 “是这样......”霍一宁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我若带着你的符,就听不到莫大人说话了。所以......” 柳道长大概也没有想到这个,“就算如此,你现在这样很危险。不管是我还是莫大人,都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跟着你。如果再遇到今晚这样的事,谁人能来救你?霍老先生临走这前,一再叮嘱我,让我看好你。你说,你要有个什么意外,让我怎么跟霍老先生交代啊......” 说到爷爷,霍一宁还真有点想那个老头了。可是,想又有什么用,他们就算哪一天在路上遇见了,他也认不出爷爷来。 “柳道长,不用交代。爷爷已经入了轮回,莫大人去送的他。本来,我是想求莫大人打听看看爷爷轮回去了哪里,我在想他的时候,也好去看一眼。但爷爷跟莫大人说,就算他轮回之后不记得我了,我们还是会再遇到的。这时候,爷爷应该投生在某个人家了吧......”霍一宁说着长叹了一声,“不说爷爷了,柳道长能否查出今晚害我的人来?我把那人用的道具给带来了。” 霍一宁说着,把刚刚扔在一边的塑胶袋打开,那只用稻草和人造皮毛做成的似狼似狗的道具就摊开在了地上。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56节 第72章 柳道长,你有事瞒着我 柳道长扯开了那狗肚子看了一下,又抓起一把稻草闻了闻,然后再看了看那皮毛缝制的针法,以及用做狗眼睛的玻璃珠子。 他快速回屋里去写了一张符,示意霍一宁让开一些,再把那符拿到烛火上点燃,快速扔到狗眼睛上。顷刻之间,那狗眼睛跑出一缕绿烟来。柳道长眼疾手快,捡起地上的塑胶袋,就把那缕绿烟给捉住,困在了塑胶袋里。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塑胶袋里,那缕绿烟还在四处乱撞,想要逃离,隐隐还有一些叫嚷,霍一宁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便问道:“柳道长,是它在叫嚷吗?” 柳道长点点头。 “它是个什么东西?” “恶灵!想害你的人,把这恶灵用法术附在这玻璃珠子上,由此便可以远端操控恶灵,用来攻击你。等我审一审这坏东西,应该会有一些线索。” 柳道长说着把那塑胶袋打了一个死结,然后拿到大殿之上,立刻盘膝打坐,嘴里念念有词。一开始,那恶灵还在塑胶袋里上窜下跳,没过多会儿,就开始鬼哭狼嚎,不停地求饶。 柳道长便借此问他从哪里来,又受谁驱使,那恶灵皆一一答之。 霍一宁在旁边看着,也没听清楚恶灵都说了些什么。柳道长叹了口气,起身把那塑胶袋拿起来,放到大殿神像下面的一个陶土罐子里,然后又念了一阵经文,那陶土罐子就彻底没了动静。 “那东西怎么说?”霍一宁这才问道。 “它说,它来自娘娘庙。受谁人驱使,它也不知。” “娘娘庙?娘娘庙里会养恶灵?”霍一宁知道城西的娘娘庙,很多久婚不育的人,都喜欢去娘娘庙烧香,以求碧霞元君赐下孩子。 “传说,碧霞元君曾经在座前收过不少的婴灵,也就是婴儿的灵魂。这些婴儿大都是未得出生,便被打了胎。所以,心生怨恨,又难以入得轮回。碧霞元君心生慈悲,便把这些婴灵收归座下,让他们每日受香火祭拜,洗去恶念和怨恨。若有久婚未育,前来求子的妇人,但凡诚心相求,碧霞元君便会在座下的婴灵里挑上一个,送给那妇人。由此,妇人便得有身孕。 但是,这是传说,真假不知。而且按这个传说来看,当时阴司的轮回制度也与现在不同。如今阴司轮回,是等孩子出生前那一刻阴魂才能走入轮回。现在的制度,好处是不会因为打胎这个问题制造更多的婴灵。近几十年来,不知道多少胎儿被打掉,若是轮回制度还如从前一般,不知道会有多少婴灵因恶念、怨恨在人间制造事端,或是被有心人利用。” “柳道长,按你这说法,那如今应该不存在婴灵一说。就算真的还有婴灵存在,碧霞元君又如何能让那些歹人在她的地盘上害人?”霍一宁不解。 “这个嘛,就得说说东岳大帝了。” 柳道长请了霍一宁回厢房去坐,然后才娓娓道来。 原来,一千多年前,东岳大帝不知何故陨落之后,东岳阴司就并入了地府,成了丰都大帝辖下第七殿,掌管人间生死轮回。 碧霞元君差不多也就是同一个时期消失的,这兄妹二人去了哪里,传说倒是很多,但真假不知。 比较广泛的一种传说是,当年东岳大帝与丰都大帝一个掌阴司,一个掌地府,各自有地盘,井水不犯河水。 后来,两位大帝因为争抢地盘,抢夺阴魂便有一战。这一战,东岳大帝战败,只得拱手把阴司送给了丰都大帝。从此,只有阴司地府,再无东岳阴司。 这个传说似乎也就解释了七殿的来历,为什么七殿阎罗称为泰山王。毕竟,东岳大帝又叫泰山神。据说,如今的泰山王就是曾经东岳大帝麾下的一名得力判官。 除此之外,关于东岳大帝陨落的传说还有很多,但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谁也说不清楚。 “你的意思是,如今的娘娘庙也好,碧霞元君祠也好,早就没有神女相佑?” 柳道长捋了捋胡子,“世道险恶,如若元君还在,像我师弟那种恶徒又如何入得了娘娘庙。” “师弟?那个曾经想抢走你师父阴魂的师弟?”霍一宁忙问。 “霍先生,我也正要跟你说说我这个师弟。” 胡伟三年前抢夺师父的阴魂不成,被判官重创,之后就逃离了益都,柳道长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前些日子,柳道长让道友在京城打听天虚道人,无意之中却听说了胡伟的消息。 胡伟,如今自称是胡大仙人。这三年来,主要在东北活动,偶有到京城走动,却与天虚道人交好。 上次天虚道人败走之后,回了京城,一直避门不出,据说是生病了。但他身边照顾的弟子传出些不太确切的消息,说他可能是被阴司力量所伤,所以如今也不敢露面。 但是,天虚道人回京第二日,这个胡大仙人就从东北赶到了京城,去见了天虚道人。 再之后,胡伟就出现在了益都。 柳道长大概说了一下自己了解的情况。 霍一宁静静地听完,好一阵没说话。柳道长以为他是担心,便安慰道:“霍先生不用担心,一会儿我替你再画个符,只要贴身带着,便不会发生之前的事。” 霍一宁摇摇头,“柳道长我倒不是怕这个。”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掌心,然后又问:“柳道长,那晚在陈家,你与天虚道人交手的时候,可还有其他人相助?” 柳道长顿时愣神,觉得自己刚才可能是哪里说漏嘴了,但一时间又想不起到底有什么漏洞。 “霍先生,那天晚上就我一人。”既然想不起来,那只能死撑。再说了,他这话也没错,秦九是鬼,莫愁当时也不算人,可不就是只有他一人嘛。 “柳道长,你有事瞒着我。”霍一宁很笃定,“那晚,莫大人也在,是不是?” 柳道长想反驳来着,但却张不开嘴。毕竟是霍家供养着他,但这事,他又答应了莫愁不能说。现在,有点两难了。 “她又受伤了,是不是?”霍一宁追问。 柳道长无法回答。 “伤得很重?......难怪,难怪她在阴司请了假。我当时就有点纳闷,只是伤了手臂,不至于会让她请假,她到底还伤了哪里?” 霍一宁想到莫愁本来就有伤,又为了替他报仇,再伤上加伤,而自己全然不知,心里又是难受又是酸楚。 他见柳道长一脸为难,但就是不说话,大概也猜到肯定是莫愁叮嘱了柳道长不说的。 于是,他又道:“柳道长,你要不跟我说,我现在就下山去花店找她,直接扒了她的衣服看看,到底伤在哪里。” 花店? 扒衣服? 柳道长听着这话不对,试探着问道:“霍先生知道......” “知道!”霍一宁打断了他的话,“她是生判官。所以,赶紧说,不然,我真会直接去花店找她。” 柳道长叹了口气,“我原是答应了莫大人,不跟你说的,她也是不想你替她担心。至于生判官这件事,我也是刚知道不久......” 柳道长见如今也没有什么可瞒的了,只得把那晚的事和盘托出。 霍一宁夜里躺在江以沫曾经住过的厢房床上,想着她曾经在这屋子里养伤,想着她割肉疗伤的痛苦,整个心脏都像是被人撕得四分五裂,疼到不行。 割肉疗伤,那得多痛,却对他只字未提。 那个傻丫头,怎么就那么傻呢。 玉皇观的夜静悄悄的,虫子在窗外鸣叫,欢快地唱着小夜曲,他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上回,他拿下来让苏锦彻底检查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后来,也让柳道长看过,也没发现特别之处。至于为什么这手表能在梦境里发出刺眼的光,变成一把能斩杀怪物的镭射剑,没人说得清楚。 今天晚上,也多亏了这表。虽然没有能像梦境里那样变成镭射剑,但怪物却触碰不得。 在他看着手表有点走神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苏锦,说!” “我把医院楼道的视频翻了一遍,几个与你擦肩而过的人都查了,都没有任何问题。没有被鬼附身,也与你不相识,更没有被法术操纵的痕迹。你现在能不能回想起来一点,那个人的长相?” 霍一宁抓了抓头发,对于那个人好像真的没有印象。但他清楚的记得,是有人撞了他一下,他好像觉得还有点疼......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肩,现在倒不觉得疼,但当时好像被针扎了一下...... “苏锦,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撞了我一下,我的肩膀当时有点疼,但现在没力气......” “我说老板,这么重要的事,你现在才说。你在家里吗,我马上来。”苏锦急得跟什么似的。 “我今晚住在玉皇观......” “你赶紧找柳道长,让他给你看肩膀,一刻也耽误不得......”苏锦几乎是在电话那头大喊。 第73章 有些走歪门邪道的人,喜欢养这种小东西,用来害人 霍一宁脱下衬衣,露出结实有力的肩膀来。他自己侧头看了一眼,肩膀完好无损,看不出有受伤或是别的东西来。 可是,柳道长在看到他肩膀的那一刻,眉头就皱得能夹死蚊子。 “怎么啦?”霍一宁觉得不好。 “霍先生,你怎么没说这事。看看,你这肩膀......这要是......哎,你怎能如此大意。这肩膀都快结成蛛网了,难道,你一点感觉也没有?”柳道长的神情着实不妙,嘴里虽是埋怨,但担心更多一些。 “除了稍稍有点使不上力,没别的感觉。所以,我才没太注意,还以为是睡觉没盖好被子,肩膀着凉了。” 霍一宁确实是看不到的,现在他肩膀那一块,结成了一个黑色的蜘蛛网,而蜘蛛网的中心便是他最开始觉得有点疼的地方。 如今,中心点的皮肤下趴着一只肥肥的黑蜘蛛,而那些黑色的珠丝已经深入他的肌肤和血管,正在不断蚕食他的血液。 所以,他会觉得肩膀无力,就是因为血液被吸食。 蛛网还在往外扩张,再往下走一点,也就是心脏。人能活着,就是因为心还在跳,如果心脏被蛛网覆盖,那就无力回天。 “霍先生,我现在得用刀子划开你的皮肉,把这蜘蛛给捉出来,这个过程会非常疼,你得忍着点。”柳道长提醒着。 蜘蛛? 他哪里看得到什么蜘蛛,下意识地想伸手摸一下肩膀,却被柳道长阻止,“别动,不要吵着它,让它有了警惕一会儿就不好捉了。” “你的意思是,我的肩膀上有一只蜘蛛?” “嗯,在皮肤下面,又黑又肥,靠吸食你的鲜血养肥的。这一类的小东西,主要就是吸食人的鲜血,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死亡。一会捉这东西,你不能乱动,再疼都得忍着。我会拿根绳子把你绑在椅子上,把那东西捉出来就好了。” 柳道长说着转身去拿了绳子来,开始给霍一宁绑住手腿,又拿了块毛巾递给霍一宁,霍一宁想说不用,他扛得住疼,柳道长却补了一句:“我怕你疼起来咬掉自己舌头。” 有了这话,霍一宁只得张嘴把咬住毛巾。 银刀用符纸燃烧的火焰烧过,刀刃刚刚碰到皮肤,那皮下正睡大觉的蜘蛛就发现了入侵者,立马起来反抗。 银刀下有嗞嗞声发出,略带一点脂肪被烧烤的味道,但这味道中还夹着些许的腐臭。 在银刀下去之后,霍一宁除了觉得疼,就是更疼。他什么都看不到。蜘蛛、蜘蛛网就跟传说一样,除了看到刀刃已经进了自己的皮肉里扎着,再无别的。但是,刀子进去了,血却没有流出来,就跟扎了个假刀一般。可是,疼痛感却越发强烈,刚刚柳道长说‘会非常疼’,其实已经是很谦虚的说法。不是非常疼,是疼得要命。 如果柳道长没有提前把他给绑到椅子上,这会儿他已经疼得跳起来。他的手紧紧地抓着椅子边沿,指甲感觉都要掐进木头里,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冒出来,如雨后春笋一般。 此时,他的肩膀上蜘蛛还在反抗,吐出来的黑色蛛丝缠住了银刀,虽然有些已经断掉,但蜘蛛却不知疲倦,也不记成本,源源不断的蛛丝吐出,就是要封堵银刀的进攻。 柳道长也出了汗水,一手按住银刀,一手抽出一张符来在旁边的烛火上点燃,扔到之前准备好的一碗水里。随即,他端起那带有符灰的水,喝了一口,然后吐在银刀之上。 下一秒,就听得一些吱吱声,原本缠着银刀的蛛丝瞬间融化掉。柳道长用力往下一按,原来还在中心点的蜘蛛开始在皮肤底下逃窜。 好在是柳道长早有准备,从旁边的盒子抽出一根银针,快速地在霍一宁的肩膀上扎出一个八卦阵,倒是与那蛛网相对应。 此刻,被银刀切掉几条腿的蜘蛛还在皮下逃窜,四处奔走,又八方碰壁,最终被银针形成的八卦阵给锁定,无法再逃。 柳道长这才松了口气,用衣袖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汗珠。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57节 被困在阵中的蜘蛛并没有放弃挣扎,虽然少了几只腿,但那张嘴并没有闲着,死死咬着霍一宁的皮肉,像是要把那皮肤都给嚼啐了,全都给吞到肚子里。 霍一宁这会儿疼得想死的心都有。肩膀上传来的嘶哑,刺痛,甚至是各种拉扯,像是把疼痛的方式都给集齐了,额头上早已经布满了汗珠,那是他从未经历过的疼。他现在巴不得有个无常来把他勾走,那样也就感受不到肉体上的疼痛。 “很快,很快就好了。”柳道长说了一句。 霍一宁狠狠地咬着毛巾,幸好有这东西在嘴里,不然真会把牙给咬碎的。 柳道长赶紧拔出银刀,又喝了一口符水,对着银刀喷吐。下一刻,银刀就落在了被锁定的蜘蛛身上。听得一声轻微的爆浆之声,脂肪被烧烤的味道又在房间里蔓延。这一回,更臭一些,像是腐烂很久的尸体味。 疼痛在这一刻才达到了极致。 霍一宁连带着椅子一起动了几下,柳道长赶紧按住他,“霍先生,扛过这几秒,后面就好了。” 霍一宁的眼睛鼓得大大的,就跟青蛙一样,就怕下一刻眼球会掉出来。这种疼,无法形容,他只想原地死去。皮肉里有东西在不断收缩,那种感觉就像是谁要把他的血管给拔出来一般。 他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脑子不停地抖动,满脸的汗水。他想侧头看看自己的肩膀,目光刚刚落在肩膀上,那黑色的蛛网和银刀下的肥蜘蛛就让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柳道长又朝那肩膀处喷了符灰水,这才用银刀划出一个比较大的口子来,把那斩杀的蜘蛛尸体给挑了出来。 连带着拔起的还有整个蜘蛛网。 最后拔的那一下,霍一宁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像是被拉扯得移动了位置。 蜘蛛网被扔进了早就准备好的火盆里,炭火正旺,蜘蛛和蜘蛛网被扔进去之后,火光突然窜起了一米高,劈里啪啦的炸裂之声随即响起。 柳道长赶紧扔了两张符进火盆里,随即传来像是某些动物的嚎叫之声音。 再之后,炭火渐渐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此时,霍一宁再看自己的肩膀,肩膀上流出血来,只是血色有些暗红。柳道长挤了挤那伤口,让那些暗红的血液流尽,直到鲜红的血流出来,这才拿了药替他包上。 一通折腾下来,两个人都累得不想再动弹。 半晌之后,柳道长才说道:“好险。若是过了今晚,那蛛网到达你的心脏,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这么说,我这回是真的差一点去阴司,就不用再回来了。”霍一宁苦笑。 霍一宁本来是长寿的面相,而且就是现在看,柳道长也看不出来短命之相,想着之前莫愁说的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霍先生,莫大人几次救你于危难,情深意重。但她终究是判官,就算是生判官,她一样带着阴司之力,你与她太亲近,终究会受些影响......” “柳道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都说了,她几次救我于危难,为了替我报仇抓那天虚道人,还受了那么重的伤。你要劝我无动于衷的话,我做不到。我才不管她是判官,是鬼,还是人。我霍一宁就是喜欢。活了快三十岁,第一次喜欢。” 柳道长叹了口气,起身给霍一宁解开了绳子,然后拿了黄纸来画了一道符,递给霍一宁,“一定要贴身带着,这不是闹着玩的。就算是为了莫大人,你也得先护着自己。” 霍一宁接过那符,紧紧捏在掌心里。 “柳道长,那是蜘蛛有什么特别?”霍一宁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轻轻拉了衬衣穿上。 夜里的山中还是比较凉,好在是有盆炭火在旁边,倒还不觉得。 “有些走歪门邪道的人,喜欢养这种小东西,用来害人。这种东西往往防不胜防。” “能从这养的东西上看出是什么人吗?”霍一宁又问。 “应该是我那师弟胡伟。不过,你去查医院的监控,肯定是查不到的。要遮罩监控,这点障眼法,对他不算事。就算监控里有他,你也看不到他对你下手,就算看到了......普通人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改天,我得去娘娘庙会会他。” 柳道长也没有想到,他才刚刚得了消息,胡伟就已经朝霍一宁下了手,被这么个坏东西盯上,以后的麻烦只会更多。 霍一宁身上被绳子捆得有些发疼,可能是刚刚伤口疼的时候自己挣扎着被勒得紧了些。他捏了捏有些疼的肌肉,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午夜了。于是,站起身来,“柳道长,我先去睡了。你也早些休息。” 柳道长点点头,目送着霍一宁出去,自己又坐了片刻,但并没有休息,而是去大殿上打坐念经。 他要给霍一宁念上几遍经文,今晚的事实在让他吓出一身冷汗来。 第74章 祸由人间起,自然也该由人间解决 凌晨结束案件审理之后,莫愁去找了齐霄。她倒不是为了霍一宁的事,她是想知道阴魂从轮回井折回来这件事,阴司这边要怎么处理。 关于阴魂从轮回井折回来,这一二十年可以说是极少了。偶有投胎没能赶上的,那种情况就是自己路上给耽搁了,到达轮回井出口,孩子已经出生,阴魂无法投胎,只能折回。 如果是这样出生的孩子,天生痴傻,因为没有灵魂注入。 但,这样的毕竟是极少数。 因为自己耽搁了,没有赶上投胎折回来,大概率就不可能再投胎做人,一般都会转去畜生道,这算是对阴魂一种惩罚。 只是这一回的情况不同,折回来的阴魂较多,而且并不是去晚了,也没有在路上耽搁,但却被什么东西阻挡了,投胎无门。 其实,在莫愁去找齐霄的时候,齐霄也是才开完会出来。泰山王召集了四大司和无常殿的主事开会商讨解决办法。齐霄作为秘书处的头头,负责记录整个会议过程。 鉴于之前罚恶司在人间普法取得的不俗效果,赏善司、察查司、阴律司和无常殿的主事一致认为,这件事由罚恶司来办理,最为妥当。 罚恶司主事可不想接这破差事,能在人间干出这么大事的人,那能是好对付的吗? 就算他们是判官,那又如何? 有些吃阴阳饭的人,比判官更厉害。这就是个烫手的买卖,要是干得不好,老板的雷霆之怒,那可受不住。 要是干好了,那就是理所当然的事。谁叫他们是罚恶司,天天干的就是惩罚坏东西的活,业务熟练。 罚恶司主事散会的时候都是黑着脸走的,因为泰山王还真把这事派给了罚恶司。 “齐大人,你也是罚恶司的人,你也不帮着说说话,老板不能把所有不好干的活,都扔给咱们罚恶司啊。上回,那个普法的事我就不说了,也就是咱们莫大人能干,争气,把活干好了。这要是有一点瑕疵,他们那三大司和无常殿,还不知道怎么奚落咱们。可是怎么样,活干好了,他们还眼红、嫉妒,心里不舒服。咱们罚恶司在七殿干的就是最累的活儿,这也不能专找老实的欺负。” 莫愁找到齐霄的时候,她的上官正拉着齐霄诉苦呢。 看到莫愁来了,赶紧拉住莫愁,“莫大人,你一向能干,又深得老板喜爱,还一直为咱们司争光。现在,我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上官大人拉着莫愁就把事给甩了出去,齐霄觉得莫愁来得真不是时候。他也不好说什么,不管怎么说,他的关系还挂在罚恶司的名下。 “你也是真傻,干嘛要答应。好事他能想着你,他自己就干了。也是老狐狸一个。” 罚恶司主事交待完事之后,跑得比野狗追还快,就怕莫愁撂挑子不干了。 “没关系,我其实也是为这事来的。”莫愁道。 “走吧,去我那里坐坐。” 莫愁跟着齐霄到了秘书处,这地方,她是真不怎么来。想想上回到处找秘书处,也是可笑得紧。 这秘书处就在泰山王办公室附近,不过是拐个弯而已,上回是眼瞎,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 齐霄给莫愁倒了杯茶,但莫愁可不敢喝。她没在阴司吃过东西,倒也不是不能吃,就是吧,她觉得自己还是个大活人,没必要真过得像死了一般。 “你是想知道你送回来的那个女孩吧?”齐霄坐了下来,“她现在已经重新排队入轮回,不过,就目前轮回井那边的资料来看,没有十来年,她怕是排不上的。” “出生率低,这是没办法的事。可能,未来,出生率还会更低。”莫愁道。 “是啊。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生孩子。所以,前几天开会,轮回井那边还有同事提出来,能不能出一些奖励的政策,让一部分阴魂放弃轮回入人道,主动去畜生道,毕竟那边的需求量太大。 作为鼓励他们主动入畜生道,可以取消随机,让他们进入珍惜野生动物类别,那可就是一辈子吃喝不愁,不仅有人投喂伺候,有医疗团队。哪怕是拉个便便稀了点,都能给你记录在案,活得跟个祖宗一样。关键是,就算是生了孩子,还不用自己带,有的是人帮着带,而且带得比自己还好......” 莫愁听着齐霄这话,也不知道是真心觉得这是一条出路呢,还是就是想讽刺一下。 “哥,扯远了。”莫愁赶紧说了一句,把他给拉回来。 “瞧我......一天天的破事多。搬了新家,也没顾得上请你去家里坐坐。你既然接了任务,那就等你把事情办完了,再去我那里坐。地址你知道的,晚上特别适合看看星星,视野极好......” 齐霄一说起自己的新家,那就有点激动,不知不觉又在跑偏的路上。 “哥,”莫愁又一次拉他回来,“以你在阴司几百年的经历来看,这事查下来,若真是有人在人间搞出了事,老板会怎么处理?” “丫头,老板的原则是,阴司掌管人间生死轮回,但不管人间事。如果这事是人间出了问题,自然还是由人间来解决。如果阴司非要强出头,这会打乱原本的秩序,也会给阴司带来麻烦。等你把这件事查清楚了,我会知会中原文化那边,由他们来牵头组织玄门力量,铲除坏人,还人间清静。人间清静了,咱们阴司地府自然也就太平。” 莫愁多少有点失望。 她以为,出了这样的情况,阴司会与人间联手,共同除恶。 想一想上回她去收拾天虚道人,弄了自己一身伤,还被泰山王骂得连狗都不如,其实也应该想到泰山王的态度。 祸由人间起,自然也该由人间解决。 可是...... 这个理,在她这里过不去。 “丫头,哥哥提醒你。能做下这么大一件事的人,修的肯定是歪门邪道,而且肯定比你在罚恶见过的坏鬼还坏。你可别脑子一热,不管不顾就冲上去。他们人间的秩序,还得由他们人来维护,不要想什么事都管。人间不平之事,原本就多如牛毛,你如何能管得完。再说了,如果坏人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还要咱们罚恶司干什么?” 齐霄的话句句在理,但莫愁却不敢苟同。只是,她也深知,齐霄是为她好,也是为了阴司,所以她也没有反驳。 从罚恶司出来,莫愁的情绪有点坏。 秦九又在七殿外面等着她,见她出来,忙迎了上去,“大人,我听说四大司和无常殿的主事刚刚开完了会,说是把那件事派给了咱们罚恶司。” 莫愁一屁股坐在七殿外面的台阶上,秦九跟着蹲下身来,“大人,怎么啦?齐大人说什么了吗?” “齐大人没说什么,不过,你说的那事上官刚刚派给了我。” 秦九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嘿,我说他刚才出来怎么跑得那么快,就跟后面有野狗追他似的,这是怕你不干吧?” 莫愁想说什么,但忍住了。什么叫像后面有野狗追,说她是野狗吗?算了,她也知道秦九肯定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嘴太碎。 “大人,这事可不小,而且就算你查清楚了,你也办不了。”秦九又道。 果然,还是秦九在阴司待的时间长,一眼明了。 莫愁叹了口气,仰头看秦九,“秦九,你会帮我吧?” “大人,那是自然。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我听你的。但这事吧,你......”秦九赶紧蹲下身来,四下看了看,这才小声道:“大人恐怕还得跟柳道长,或者是那位大爷通通气。让他们多找些玄门中人,佛道两家都不论,得是正派之人,还得有大本事的。不然,怕是拿不住这人......” 莫愁点点头,只是依旧没什么精神。 “大人,上次你在电话里跟我说的那人,后来有再遇到吗?”秦九突然想起这茬来。 这让莫愁怎么说,不能说有遇到,也没能说没遇到。 胡伟这个人,她想起来心里还有点打怵。不过,其实作为人,她见到胡伟的时候倒真没那么害怕,反倒是作为阴魂的时候,后脖子发冷。 她得去一趟娘娘庙看看,心头隐隐觉得阴魂折回来这事,跟胡伟脱不了干系。 “大人?”秦九见她走神,又叫了一声。 “哦,没再遇到。”她随口答道。 “那就好。咱们虽为阴差,一般的玄门中人不会跟咱们起正面冲突。毕竟,他们都知道,死了还得落在咱们手里,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但少数修行邪术的,却不怕这个。虽然他们不能逃脱生死轮回,但他们有些秘术可以给自己找替身,骗过生凭录,就算是特别有经验的判官,也不见得能看出异常来。上回的天虚道人已然厉害,也没见大人你害怕半分,能让大人你害怕的人,自然是比那天虚道人更厉害......” 秦九吧吧地说着,莫愁的脑子里又一次闪过胡伟的笑脸,顿时浑身打了个哆嗦。 第75章 真没看出来,大人居然这么渣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58节 莫愁离开阴司直接去了玉皇观。 天还未明,但玉皇观的大殿中烛火未灭。莫愁正有些奇怪,上前一看,原来是柳道长在打坐念经。至于念的是什么,她也听不明白,但听起来还算悦耳。 莫愁在旁边站了一会儿,没敢打断。直到柳道长念完一段经文之后,这才起身。 “大人来了。” “柳道长整夜未眠,难道是在给宁宁念经祈福?”莫愁想着昨晚的事,毕竟柳道长是受霍家供养的。 “霍先生昨晚......”他叹了口气。 莫愁心头一紧,“柳道长,宁宁怎么了?我看着他进的门,难道又出什么么蛾子了?” 柳道长这才把昨晚那只蜘蛛的事说与莫愁听。 莫愁听完,连连自责,“怪我,怪我。从还阳道回来的路上,他就跟我提过医院这事,我知道他是着了别人的道,想着有苏总监在,就算有事也能解决。要是事真大了,肯定也会通知我。再加上,昨晚见他,也无异样,所以......” “大人,这也不怪你。我也没有发现。不过,这件事想想真是后怕。我给霍先生身上放保平安的符,大人以后跟他说话,他应该是听不见的。不过,在观里还是安全的,你让霍先生暂时拿下来,等你们说完话,再提醒他放回身上就是。” 莫愁心想,既是有这么好的东西,上回怎么不给,不然也不会让霍一宁差点丢命。 但是,她没权去指责柳道长,只是问了一句:“柳道长之前也给过宁宁这种符吗?” “给了。你们从梦境里出来,我就给了他一张。” “那他为什么还会着了别人的道?”莫愁有些纳闷。 “他说,带着那符,听不到你说话,就自己给拿下来了。哎......大人可千万提醒他,那东西出了玉皇观,绝对不能取下来,保命的。” 莫愁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但一时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不等莫愁细想,柳道长又与莫愁说了昨晚那稻草狗的事,一并就提到了婴灵。 关于恶灵,莫愁还是知道的,但她这个萌新判官,并未遇到过恶灵。据说,恶灵大都是婴灵。从前的阴司地府有个不太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不到一岁夭折的孩子,再入轮回时,也有很大机率是被打掉。 前一世夭折,后一世未出生就被打胎,这种婴灵的怨气会特别重。当年,碧霞元君会把一些婴灵收在座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是,碧霞元君不可能所收下所有的婴灵,总会有一些在世间成为恶灵。 有些作恶,被吃玄门中人除掉。而有些,则被坏人利用,用以害人。 莫愁飘进了霍一宁睡的厢房,见他还在熟之中,也没敢打扰,就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 受伤的肩膀隐约露出一点,可能是夜里睡觉没有意识,那衬衣上已经渗了些血渍出来,看着有些触目。 她的手,有些颤抖地想要去摸一摸受伤的地方,但又怕弄疼了熟睡中的人,还未触碰到被角,就又缩回了手。 划开皮肉,再把那小东西给扒出来,其中的痛苦怕是无人能够想像。她轻轻地捧起霍一宁的手,发现掌心处有几个死血印子,这应该是当时握成拳头,指甲掐在肉里造成的。到底是有多疼,他才能把自己的手掐成这般。 莫愁心疼得不行,轻轻地捧起那只手,在掌心里落下一吻。 此时,床上的霍一宁突然就睁开了眼。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刚刚有人亲吻了他的手,他能感觉到。 “大人?”霍一宁想要坐起来。 莫愁赶紧按住他的胸口,霍一宁才想起来身上带着的符,立马掏出来放在一边,就见莫愁正看着她,虽然那张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里满是担心。 他一把抓住了莫愁的手,紧紧地按在自己的胸口,“大人,怎么啦?” 莫愁摇摇头,“你别动,先躺着,伤口会很疼。” “柳道长这回嘴倒是挺快。”霍一宁有点埋怨,但却紧紧地按着莫愁的手,让她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大人,我不疼。真的......至少,至少没有大人几次切开伤口割肉疗伤来得疼......”霍一宁说到里,眼睛突然就红了。 “你......”莫愁没想到他知道了这个,心想着,柳道长不会连她的底也给透了吧,这怎么办? 一时间的慌乱全都落尽了霍一宁的眼底,这么可爱的判官大人,怎么能让人不喜欢呢。 “大人不告诉我受伤的事,是怕我以身相许吗?” 这话让她怎么回答? 说是?那自己也太自以为是了。说不是,那是做好事不留名吗? 莫愁这会儿只想把自己的手给抽出来,而且霍一宁一直那样饱含深情地看着她,她总觉得霍一宁不只是能听到她说话,好像也能看到她一样。 “大人,你是判官大人,我是想以身相许,但大人如果不要,我也给不了。不是吗?” 怎么个意思? 他这是表白吗? 不是,怎么突然画风就走偏了呢? “宁......宁宁,”莫愁嘴都有点哆嗦了,“你......你是人,我是判官,人鬼殊途......” 莫愁努力想把自己的手给解放出来,但人家就是按得死死的,而且心跳还那么有力,像是另一场无言的告白。 “大人说人鬼殊途,只是碍于我跟大人的身份,并不是不喜欢我。对吗?” 完了? 她觉得自己掉到文字游戏的坑里了。 柳道长到底有没有把她的底给透了呀。如果是透了,又透到什么程度?是连她到底是谁也给说了吗? 如果没有透,她是不是还可以再撑一撑。不过,她说人鬼殊途,难道不是委婉的拒绝吗? 他居然能这样理解。 “我......我会害了你。你看你,从前也就每年一次被勾错魂,但今年倒楣遇上我之后,我还老在你身边打转,光我遇见的,你都去了阴司三回了,这不好。宁宁,说不定哪天......”莫愁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我不想在阴司看见你,我想让你好好活着。” “大人,你不会害了我。我深信!而且,我的命,几次都是大人救的,你又怎么会害了我呢?大人,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这辈子也只喜欢你......” 莫愁好在是有一张假皮遮着脸,这要是没那张假皮,小脸怕是都烧得跟烙铁一样了。 她长这么大,没人跟她告白过。上回卢锐说要偶尔见见面,喝个茶,吃个饭什么的,她觉得人家只是不讨厌,想试试看而已,不算喜欢,也不算告白。 难道,这就是她修出来的桃花岛吗? 这桃花也娇艳得有点过分了。不只娇艳得过分,还处处得她欢喜,特别是胸肌...... 完了。 她刚才在想什么? 这种时候,脑子里出现这种想法,合适吗? “宁宁......我......”她此刻更加慌了,因为自己脑子里那点脏脏的想法,她可真有些无地自容。 瞧瞧人家,多纯洁的感情,多真挚的心意。而她呢? 她只想着人家的胸肌...... 她都想剁了自己的手,就那么欠吗? “大人,你不拒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我就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不然,你也不会为了我去跟天虚道人拼命......”霍一宁又说。 啊? 她当时是这么想的吗? 她当时好像......好像以为自己挺厉害,毕竟网路上判官审鬼的视频让她名声大噪,她有点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所以根本就没有把天虚鸟人放眼里。哪知道,雄心勃勃的去,结果吃了大亏。 但是,这个她不能承认。自己心里明白就好,说出来,太丢人。 “宁宁,我......你也帮了我很多。再说了,咱们不是朋友嘛。朋友,互相帮忙......” “大人!”霍一宁打断了她的话,“大人要这样说,那咱们得计较计较。亲了我两次,一次在梦境里,大人藉口说是为了出梦境。第二次是刚才,这次大人的藉口是什么?” “我......”莫愁一时语塞。 “大人,亲掌心也是亲。而且,掌心的血管可是直达心脏,你就是在我心上吻了一下。都这样了,大人还不想负责,真没看出来,大人居然这么渣。难不成,大人又看上了别的什么人,所以只是想跟我玩暧昧?” 莫愁听出来了,她要不负责,那就是玩暧昧,渣女,玩弄别人感情。 见莫愁吃瘪,霍一宁知道,一举拿下就是现在。 他突然松开按在胸口的手,呻吟了一声,莫愁立马慌了,“怎么啦?是伤口疼吗?我看看......” 霍一宁推开莫愁的手,一手支撑着身子坐起身来,靠在床头,委屈巴巴地道:“大人又不喜欢我,干嘛还这么担心?疼死算了,反正早晚也得去阴司报到的......” 莫愁最听不得他说这话,突然吼了一声:“霍一宁......” 霍一宁也没有想到,她会连名带姓地叫自己。 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他没有答应。 但这一次...... “大人,我在!” 莫愁下意识地捂住了霍一宁的嘴,瞬间在心头悔了八百回。“你疯啦,叫你,你就答应,想死吗?” 霍一宁则饱含深情地看着她,然后回吻了她的掌心。 “你......”莫愁觉得自己掌心都是烫的。 第76章 监禁一百年,关在大人心房,可好? 莫愁没被谁这般撩拨过,赶紧收回手来,霍一宁那双明亮的眼睛,就像是黎明的曙光,瞬间就穿透了黑暗,那么耀眼,那么灿烂。 幸好,幸好他看不到自己,要不然,如今这般小鹿乱撞的样子让他看见,更是要无法无天了。 她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哪里知道,霍一宁把她的每一个眼神都看在眼里。 “大人害羞了?”他故意问道。 莫愁动了动嘴,始终没敢开口。 “是大人先亲我的掌心的,我不过是礼尚往来。”他笑着,但那笑容里好像有种‘我就是耍流氓,大人你又拿我如何’的意思。 莫愁抬手就想给他一下,但并未真敢落下。他肩膀上的伤就在眼前,莫愁终究还是舍不得。 “我去叫柳道长来,你的伤口出血了,让他给你重新换药。” 莫愁逃得有点快,这一回,霍一宁倒也没有抓住她。如今自己还伤着,莫大人那么心疼他,不会就这样跑了的。 不多会儿,柳道长倒是拿着药和纱布进来了,但却不见莫愁。霍一宁正想问,就见莫愁站在门口,探出个脑袋来,也没有进来,但又很想看看他的伤口。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59节 霍一宁猜测着,大概是莫愁怕自己发现她,所以才没进来。他的大人害羞了,刚刚那又羞又心疼他的样子,简直可爱到爆。于是,他便装着不知道。 纱布拿掉之后,一道手指长的口子就在肩膀上,哪怕是隔着一段距离,莫愁也看得很清楚。那一定很疼,她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转身飘走。 回城之后,莫愁去了一趟医院。天色刚明,医院还沉睡在清晨的宁静之中。 她在妇产科的楼层里转了一大圈,才找到了楼上那位邻居。男人还睡着,女人有些木讷地盯着天花板,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 之前送那个投胎不成的女孩回阴司,路上她倒是问了一下。女孩说,按阴司给的时辰,她应该在天亮之前进入女人的肚子里,等着天明之时降生。但,她进不去那家人的门,像是有什么东西挡着她一般。 莫愁后来查看了楼上邻居的家,但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现在,躺在床上这个女人大概已经心如死灰。多么努力才有了这个孩子,如今孩子没了,像是她也跟着孩子去了一般。 在病房里稍稍待了一会儿,莫愁把病房也都查看了一遍,虽然没有任何发现,但站在女人旁边的时候,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是觉得阴深深的,像是有点瘮的慌。 她转身刚要走,就听得那女人说话。 “宝宝,妈妈对不起你。你那么乖,那么可爱,夜夜都入我梦里,叫着我妈妈,妈妈却没能把你生下来......” 莫愁被这样的话绊住。 她是没有怀过孩子,但也从未听说怀孕的女人会梦见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说话的。一次两次,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天天晚上,这可就有点邪门了。 女人摸着已经瘪下去的肚子,眼泪滑落下来,先是无声地哭泣,然后便有些呜呜之声,再之后,陪床的男人被女人的哭声吵醒,赶紧起床来到女人身边,关心道:“是伤口又疼了吗?我去叫医生。” 女人拉住男人的手,哭着问:“老公,你说,咱们的宝宝会去哪里?是不是待在什么冰冷的地方,我总是听到她在哭,在叫我,问我怎么不要她了?” “老婆,你别多想。孩子......孩子咱们还会有的。你先养好身体。”这两天男人说过很多安慰的话。孩子没了,伤心的不只是女人,男人也很伤心,只是他都躲在没人的地方流泪,不让爱人看见。为了孩子,女人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罪,这些年挣的钱,都搭在了要孩子的事上。 如果一直都没有,也就罢了。偏偏有了,又失去,这才是最为残忍的。 “不,我要我的孩子。我要去找她,她一直在哭,说那里很冷。我没有不要她,我很爱她的......” 女人像是突然魔障了一般,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男人努力把她按在床上,夫妻俩都在痛苦中挣扎和折磨。 莫愁有些不忍看,想要离去。但这时候,男人突然冲着女人大吼道:“宝宝死了,在你肚子里就死了。他不会哭,不会笑,也不会叫你妈妈,更不会问你为什么不要她。我求求你,能不能别说这些话扎我的心。你很痛苦,我又何尝不是......” 男人像是有些崩溃,女人除了哇哇大哭,嘴里就是念叨着她的孩子。 最后,男人按了呼叫铃,很快医生就来了,莫愁也就飘出了病房,回了自己家。 早午开门做生意,把花桶里的水都换了,又看了看还缺些什么花,再在网上订一点。查看网上订单的时候,有客人进来。 来者是个女孩,一身中国风的素衣,看着却有种清新脱俗的气质,她说要买一束百合。 江以沫帮着她挑了几支,问她要不要什么配花,她摇摇头,说是去庙里供奉泰山娘娘的,不需要配花,也不用包装,拿个纸给她裹上就行。 泰山娘娘,也就是碧霞元君,也叫泰山圣母,毕竟她是东岳大帝的妹妹。 供奉碧霞元君,那自然就是求子无疑。 “是去娘娘庙吧。那你怎么在这边买花,西门那边有点远,这么远抱着过去也不方便。”江以沫一听到泰山娘娘,自然也就多问了几句。 “那边不知道哪里有花店,我就住这附近,想着买过去,也不用到处找。而且,供奉娘娘,自然得心诚。” 女孩说起话来格外温暖,声音也软软的,笑起来也很好看,有种如沫春风之感。 “你倒是有心了。”江以沫也不便多说,毕竟,论及求子,有些话不好问,也不好说。她家楼上那对小夫妻,为了生孩子,多不容易,最后孩子还没了。 “给,花拿好。希望你心想事成!”江以沫双手把花递上,那女孩付了钱,笑着转身离去。 江以沫下意识地走到店门口,目送着女孩的背影远去,这时候,曲天明端了一盘刚刚炸好的小鱼过来,“妹子,快尝尝,热乎着呢。” “老曲,你这上哪儿弄的小鱼啊?”莫愁对于曲天明的投喂,那就是来者不拒。 “昨晚跟几个朋友去西门外的一条小河流里捞的。本来是图个乐趣,哪知道还捞了不少。这不,忙完了早餐,我就赶紧把东西给炸出来。刚出锅的最好吃,快尝尝。” 曲天明拿了只小鱼往江以沫嘴里塞,而这时候,一辆车就停在了花店门口。 江以沫下意识地回过头去,霍一宁正从车上下来,开车的是苏锦,应该是苏锦刚去玉皇观接了霍一宁回来。 “好吃吗?”霍一宁下车之后问了一句。 江以沫愣了下神,才意识到自己嘴里含着曲天明刚刚塞的炸小鱼。 她赶紧把嘴里的小鱼拿出来,答道:“好吃,霍总要不要尝一尝?” “我并不是什么都吃。”霍一宁看了眼又小炸鱼,又扫了一眼曲天明。曲天明不怎么认识霍一宁,但就刚刚霍一宁看他那一眼,他能感觉到霍一宁对他的不友好。 “妹子,这个给你,吃完了我那里还有。你先忙......”曲天明怕自己耽误江以沫做生意,赶紧把盘子塞到她手里,就回头往自己店里走。 江以沫端着小炸鱼转身进店,霍一宁也就跟着进店,苏锦则开了车先走。 “霍总今天想买什么花?”江以沫把盘子放在桌上,刚刚塞嘴里还没来得及吃的小鱼就扔在了垃圾桶里,毕竟不能一直拿在手里,也不能放回盘子里。 霍一宁拉了椅子过来,江以沫以为他要坐,心想,以前来买花,也没见要椅子坐,难不成这回买的花要特别包装,所以坐在这里等。 但下一秒,霍一宁却把她给按在了椅子上。 江以沫愣愣地,不知道他要干嘛,“霍总,你这是......” “我只是想看看......”霍一宁说完话便蹲下身来。 看? 看什么? 江以沫还没有反应过来,霍一宁就撩起了她的裤腿。被一个男人这样撩裤腿,江以沫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双手按住,“霍总,这......不合适吧?” “你为了我受的伤,我看看都不行吗?”他抬起头来看江以沫,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而且,这眼神......跟早上在玉皇观的时候一模一样。 难道...... 江以沫心头一紧。 “你什么都不必说,我知道。”霍一宁看出了她的慌张,“不是柳道长说的,更早之前,我就知道。” 江以沫不知道他是炸自己,还是真的知道,双手按着自己的裤腿,两个人的姿势也很奇怪,像是她低头要亲霍一宁一样。 霍一宁扒开她的一只手来,然后指着那隐约可见的伤痕,“是它出卖了你。” 江以沫看着自己掌心上的伤痕,突然想起来,前些天,霍一宁专门看过她的掌心,她藉口被刺给刮伤了,两个人也是搞得很尴尬。原来,是那个时候。 可是,他怎么知道莫愁的掌心上也有伤痕? 自己掌心的伤痕是那晚跟天虚道人大战时用长鞭弄出来的,霍一宁又看不见自己,怎么知道作为莫愁的她掌心上有伤痕。 难道,他一直看得见? 江以沫回想过往种种,卧室换衣服、沙发上的意外之吻、车里解衬衣扣子等等,她有一种被人卖了,还傻呵呵给人数钱的后知后觉。 “所以,你一直听得见我说话?不只听得见,你还一直看得见我?”江以沫虽然猜到了,但还是想求证一下。 “这个......本来是看不见也听不见,后来......”霍一宁想解释,但江以沫打断了他的话,“你什么都知道,你还跟我装,跟我演戏,你还......还说我脚踏两条船......你怎么......” 一时间,江以沫又急又气,还有几分羞,语无伦次地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 “我的错。”他拉着江以沫的手,在她掌心烙下一吻。 “我是觉得,大人既然没有主动告诉我,可能是不想让我知道。如果我表现出来自己知道,大人可能会不高兴。所以,就一直没说。但脚踏两条船,这事不算完全冤枉大人......”霍一宁又说。 “你......要不是看你有伤,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江以沫气呼呼地扭过头去,不想看他。 霍一宁捧着她的手,又在她掌心的伤痕上亲了一下,“我知道,大人最疼我。” 这是她作为人第一次被一个男人亲吻,而且这个男人好温柔,她想生气来着,但气不了,怎么办? “大人,我错了。原谅我吧?要不然,胸给你摸,让你摸个够。” 霍一宁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江以沫用力缩回自己的手,“坏家伙,你之前就是故意的。故意在我面前换衣服,故意解开衬衣扣子,你......你这叫色诱,犯法!” “那,判官大人给我论个罪。监禁一百年,关在大人心房,可好?” 江以沫哪里经得起他这般组合拳似的撩拨,小脸早已经红透了,就像是深色的红柿子,咬一口,肯定是又香又甜,能把人心都给甜化了一般。 霍一宁看着,心被填得满满的,要不是地方实在不太合适,他肯定得咬上一口才行。 “大人不说话,我就当大人是同意判决。从此以后,我是你的。” 他把江以沫的双手都一并拉过来,十分珍惜地捧在手心里,无比虔诚地低头亲吻。他的诺言虽不华丽,但却字字砸在心上。 划一处心房给他,以此为牢,直到永远。 “宁宁......”她有些动情地叫着。 “我在,我会一直在。” 在他仰望的眼睛里,她看到了自己的样子,原来,老板说的桃花是真能修出来的,而且还开得如此美好。那么,这辈子得为阴司地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如果不是中间有人进来买花,打破了气氛,他们或许还会再有点什么。 送走了客人,江以沫刚坐下来,霍一宁就拉过她的手来,紧紧地的握着,像是怕人会跑了一般。 “今天早上你走了之后,我才想起来,其实,今年我被秦九第一次勾错魂的时候,我们就见过。当时,曲天明的家人去世了,你就站在大门口看着屋里棺材下刚刚灭掉的长明灯。” 听到这个,江以沫也很诧异,“这个你也记得。不是说,生魂还阳之后记不得阴间之事吗?你怎么......” “我记得你的脸。第一次还阳之后,我就记得你的脸。所以,我还画了下来,让柳道长帮我去阴司查......” 江以沫哪里知道还有这些事,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霍一宁。 “真的,我不骗你。不信,你问柳道长。不过,大人,你那次为什么要把我从你车里扔出来,我是说错了什么话吗?” 啊? 莫愁心想,这是不是有点太跳跃?这是要找后账吗? 当时? 当时不就是你一直叨叨个没完没了,不把你扔出去,扔谁? “不,不是。你跟着我,还不了阳。我就是......好心,纯粹好心。”江以沫说这话有点心虚,也不太敢看霍一宁的眼睛。 “大人,现在可以让我看看了吗?”霍一宁还没等她脑子里的思绪发散,又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可看的,一点皮外伤,早就好了。” 腿上的伤口确实已经痊愈了,只是留下很难看的伤痕,她本来也不在意的,毕竟她也很少穿裙子或者是短裤,别人也没有机会看到。但现在霍一宁要看,她就十分在意了。 “割肉疗伤,怎么可能只是一点皮外伤。而且......”霍一宁的眼眼有点湿润,他本来不想这么快把莫愁的身份戳破的,但他心疼,如何能只是看着。 “我想看看......”他的声音温柔至极,像是说重了,会把她吓到一样,轻轻撩起那裤腿来。目光所及,那丑陋的伤痕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和心。 “大人......”他的手指尖在伤口上轻轻抚过,江以沫则有些不自在地想躲开,“宁宁,你也看到了,真的好了。”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60节 “怎么能好?那伤,就像在我心上一样......大人......以后不能再有事瞒着我了。”霍一宁都快哭了,一个女孩子的腿伤成那样,如何能说没事。 想到柳道长讲述的疗伤过程,他只恨自己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只恨自己没有陪着她,只能自己没能替她疼。 第77章 他的身份大概也不会简单 江以沫没想到自己就这样掉了马,她以为霍一宁很久很久都不会发现。但现在发现了,好像也不坏。 “宁宁,有件事我心里挺在意的。你人面广,要不帮我查查。” 江以沫可不想在花店里让一个男人抱着她的腿看,这画面也实在太辣眼睛,虽然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事,但难免让人误会。 “你说。”霍一宁倒是答应得很痛快。 江以沫拉他起来,示意他先坐,这才赶紧把裤腿给放下来。 “今天早上,我去了一趟医院。前两天晚上,我楼上怀孕的邻居突然要生了,半夜送到了医院,然后孩子没了......” 江以沫把知道的情况说了一下,又说了说阴司轮回井那边出现的异样,希望霍一宁帮她把人间这边的事查一查,阴司那边,她会让秦九去详细了解每个折回来的阴魂的情况。 “好,我派人去查。”霍一宁满口答应。 “还有......”她想起刚刚买百合花的女孩,稍稍有点走神。 “怎么啦?” “刚才......你来之前......算了,可能是我想多了。”江以沫说的是那个女孩,但霍一宁却理解成了别的,有些不太高兴地道:“大人,那个曲天明怎么总往你这里跑?他是不是在追求你?还给我送什么炸小鱼,这种东西怎么能吃。” 怎么突然说到曲天明身上了? 江以沫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 “老曲一向很照顾我,经常给我投喂些好吃的。你要不喜欢吃,那一盘都留给我。我闻着倒是挺香的。” 江以沫完全没明白霍一宁是吃醋了,这会儿还惦记着炸小鱼没吃呢。刚准备拿一个来尝尝,就被霍一宁把盘子给端走。 “不准吃。别的男人给的东西,你也敢随便吃。万一他是坏人呢?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怎么那么不让人放心......” “宁宁,你说老曲?害我?不可能,不可能!”江以沫摇摇头,“老曲这个人很好的,而且......” “比我还好?”霍一宁打断了她的话。 “比......”此刻,江以沫总算是明白过来,笑着问道:“霍总好像是吃醋了哦?” “大人,你亲了我,摸了我,也看了我的身子,不应该有点起码的自觉吗?” 自觉? 亲了?摸了?看了身子? 这个家伙,腹黑得太不要脸。他就是故意脱的衣服,明明知道她在房间里看,还故意扣扣子那么慢,就是勾引她,现在居然还好意思拿出来说。 “宁宁,我才发现,你是个坏人。”江以沫别过脸去。 “没关系,大人专门惩治坏人......” 一天之内,无论是做阴魂还是做人,江以沫都承受了太多从未有过的撩拨。 她从前也没有看出来,霍一宁这么会撩人。就这样一个男人,怎么能心无杂念地活到现在,没被任何女人给勾搭走,也没去勾搭任何女人的。 眼看着气氛又开始往不得不做点什么更亲近的事的方向走,江以沫赶紧转移了话题,就是有点生硬。 “那个......宁宁,你肩膀......还疼吗?” “疼,但......”他垂下眼帘来,“不及大人为我所受的罪。以后,我努力不让自己成为大人的累赘......” 江以沫哪里听得这个,心上顿时一软,“宁宁,我没觉得你是累赘。再说了,那天虚道人本也不是什么好人,以邪术害人,本当除之。还有那胡伟,想来柳道长也与你说过,蜘蛛、稻草狗,大抵都与他脱不干系,他们这是有意害人,怎么说你是累赘呢。我的宁宁,一直都那么好。不过,宁宁那两次都很凶险,你可千万把柳道长给的符带好,切不可大意,知道吗?” 霍一宁点点头,一夜两次惊魂,他也确实不敢大意。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腕表,要不是有这腕表,那晚他就被稻草做的那玩艺给咬掉了脖子。只是这表到底有什么不同,苏锦和柳道长都看不出来,他也不得知。可能,是冥冥之中,爷爷在保护着他吧。 江以沫的目光落在那腕表上,便想起了上回在梦境里这腕表的威力来。 “宁宁,能把你那表给我看看吗?” 霍一宁赶紧把腕表给取了下来,递到江以沫手里。 这是一只复古机械腕表,从外砚来看,中规中矩的样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江以沫对手表本来也不了解,更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品牌,只是觉得拿在手里好像还有点亲切之感。 “宁宁,这表是怎么来的?”江以沫把表翻来翻去都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发现。 “十八岁生日,爷爷送的,好像是在海外出差的时候,从一个华夏裔开的古董店里买的。看不出是什么牌子,但爷爷说,看到那表的时候,就觉得那表该是我的,他就给买了下来。我爷爷这人,相信缘分。他说,任何东西也好,人也罢,都是有缘分的。一眼就相中的,肯定是冥冥之中注定的。这手表也戴了十来年,以前真没有发现它还有其他的功能。苏锦和柳道长都看过,也没发现有特别之处。” 江以沫点点头,“我第一次在七殿门口看到你的时候,你就戴着这手表。当时我看了一眼,你的手表居然在走动,就觉得很奇怪。要知道,人间的各种表到了阴司地府都是停止的。只是后来也忘了这事,没能仔细看看。现在看来,我这看了也是白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江以沫说着,把手表给霍一宁戴回到手上。刚要放开霍一宁手的时候,耳边有个声音说道:“那表里有东西。” “什么东西?”江以沫下意识地问出来。 “什么?”霍一宁不知道她在跟别人说话,愣了一下。 耳边的声音继续,“像是阴司的力量,但刚刚太快......你双手握着那手表看看。” 江以沫准备把刚给人家戴上的表给取下来,耳边的声音就阻止道:“没让你取下来,直接握着就行。” 霍一宁看着江以沫有些奇怪的行为,也没有说话,他觉得身边可能有其他的鬼在,只是他看不见而已。眼看着江以沫双手握住了自己手腕,把那手表也包裹其中,他也不动弹。 “现在呢?怎么样?”江以沫又问。 “确实是阴司的力量,而且非常强大。”那声音再度响起。 “怎么说?”江以沫再问。 “他不只跟阴司有缘,可能......我暂时说不好......但在我的记忆中,他第一次被送去还阳道,我有同行。” 江以沫听到这里,抬头看了眼正看着自己的霍一宁。她这才回了一下神,“宁宁,对不起,刚才......” “是你同事吗?”霍一宁问。 “不是。是我的法器。”她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链,“他最近......偶尔会跟我说几句......” 法器会说话,这事江以沫以前也没听别的同事说过,她本来想说问问秦九或是齐霄,他们的法器是不是偶尔也会说几句,但每次都给忘了。 “宁宁,那个......你既然都能记得在阴司的事了,你还记得第一次去还阳道,是谁送的你吗?” “第一次......记不太清了。大约记得自己站在七殿外面,然后出来了一位......好像也是穿的紫袍......他说,走吧,我送你去还阳道,就牵了我的手。把我送到还阳道入口时,说了一句:不要回头,走到底,你就回家了。我问他是谁。他说......” 霍一宁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有那么片刻之后,他与判官笔同时说出一样的两个字:故人。 想起这两个字的霍一宁,只觉得全身一振。回忆像是潮水一般涌来,快速地在脑子里划过。 他记得,一个看起来十分威严的男人急慌慌地跑出来,像是找寻到丢失已久的孩子一样,顷刻间把他拥入怀中,还在他的耳边呢喃道:“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抱他的阴魂似乎还哭了。 “宁宁!”江以沫见他出神,拽了他一下,“想到什么了?” “就是刚刚想明白,秦九那时候为什么会问我,是不是泰山王的亲戚。” “你......真是泰山王亲戚?”江以沫心想,能让她家老祖宗亲自送去还阳道,没准儿还真就是泰山王的亲戚。而且,最初她在判官群里问生魂能不能自己找到还阳道的时候,有人说了些奇怪的话。说什么那位......但就此没了下文。 “是不是泰山王亲戚,我不知道。但我跟他,应该特别熟。上次在陵园给齐霄下葬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现在,我更加笃定。” 霍一宁突然站起身来,拿了江以沫桌子上的笔和纸来,快速地在纸上画了一个人像,然后递给江以沫看,“这是泰山王,对吗?” 江以沫看到纸上的人像,虽然画得比较潦草,但真的很像。由此,她也相信了霍一宁说自己画过她的像,让柳道长去阴司寻她的事来。 江以沫点点头,霍一宁看着那画像,把第一次在七殿看到泰山王的情况说了一下。只是,他的记忆比较零乱,泰山王当时还说了些什么,他确实记得不太清楚了,毕竟当时也只是个几岁的孩子。 江以沫听了之后握了握霍一宁的手,“宁宁,没关系,现在想不起来,可以慢慢想,总会想起来的。关于这块表,应该跟阴司有关。它能在关键时候保护你,是因为里边有很强大的阴司力量。虽然这力量怎么来的,我不清楚,但至少现在对你的安全来说是好事。等我找时间问问老板,看看能不能知道多一些......” 江以沫想起下葬齐霄那日,泰山王对霍一宁说的话。 当时霍一宁是听不见,但他跟秦九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么多年了...... 他们是认识的,但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所以,当泰山王在七殿门口看到还是孩子的霍一宁生魂时,才会那样激动地抱他。那是久别重逢。 送走了霍一宁之后,江以沫就给齐霄打了个电话。霍一宁的事,秦九肯定不知道,不然,秦九两次勾错他的魂,怎么还跟个二愣子一样。 “丫头,他的事,我不清楚,老板也不许打听。不过,你说得没错,阴司传闻他是老板的亲戚,确实是因为老板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激动得抱了他。看到这一幕的阴差不少,虽然老板下令不许外传,但少不得还是有些嘴不严的。不过,他既然能想起来在阴司的事,他的身份大概也不会简单。” 江以沫忙追问,“怎么说?” “我在阴司几百年,还没有听说过有人走了还阳道之后,还能记得阴司之事。他记得,就说明......”齐霄没有往下说。 “哥,说呀,你别卖关子。” 江以沫急了。齐霄就像没听到一样,在电话里不作声,江以沫一度怀疑是信号不好,或者是电话断了,连叫了几声‘哥’,才有了齐霄的回应。 “哥,怎么啦?” “没什么,刚刚想点事,走神了。我可能得查一些史料,暂时跟你说不清楚。等我查清楚了,再与你说。” 齐霄刚挂了电话,很快又收到了莫愁的资讯:哥,还有一件事我忘记问了,你的法器会不会偶尔跟你说几句话? 江以沫在店里等着齐霄回复,齐霄却把电话打了过来,“你的法器跟你说话了?” 江以沫愣了一下,这要怎么回答,听齐霄的口气,好像挺震惊,这不是太好的意思吗?她犹豫了一下,只得道:“偶尔会说一两句。你的法器从来不说话吗?” “不说。其他同仁的法器也不说话。它什么时候开始说话的?”齐霄又问。 “就......不久之前,我跟别人打了一架,那人太厉害,打架的过程中,法器就说话了。现在,偶尔也会说一两句......” 江以沫有点忐忑,难道法器说话了,会是什么灾难吗? “哥,法器说话了,会怎么样?是不好吗?”她不安地问。 “你知道器灵吗?”齐霄问。 第78章 有人抓鬼 “器灵?那是什么?法器的灵魂?”江以沫是真没听说过,毕竟她还是个三年萌新判官。 齐霄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这会儿他还躺在自己那进口楠木棺材里。 “差不多吧。通常来说,生前若为征战多年的武将,死后做了阴差,他的法器会有一定机率修成器灵。但是,丫头,我虽然没有看过你的资料,也知道你绝对不会符合这个条件。所以,如果你的法器说话了,只有一种可能,你的法器是从别的阴差那里继承的......你,是生判官......”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61节 江以沫哪里想到,自己就打听一个法器说话的事,居然让齐霄把她的身份给猜透。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承认。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只有生判官,才会继承别人的法器。你的法器是长鞭,虽然阴差判官里也有一些是使长鞭的,但法器修成器灵的......我大概知道你继承的是谁的了。” 怎么办? 齐霄哥哥太聪明。 她是不是又捅篓子了。现在说不是,还来得及吗? 江以沫有点慌。 三年来,一直好好的,怎么最近掉马掉得跟吃饭一样随意。 “丫头,不必担心,哥哥会守口如瓶。不过,法器说话这件事,不许再跟任何人提及,明白吗?” “哥,我知道了。那......器灵,是好事吗?”江以沫赶紧追问。 “这件事,等你晚上来阴司,我慢慢跟你说。” 挂了齐霄的电话,江以沫只得给泰山王发了条资讯:老板,我又掉马了,齐大人知道了。 片刻之后泰山王回复:再掉一回,就给我滚出阴司。 看着泰山王的回复,江以沫心想,是我非赖在阴司不肯走的吗?明明是你们赶鸭子上架,非给我安排工作的。 好吧,老板说的都是对的。 她不争,但可以背地里骂上两句。 霍一宁回去之后,就让人去医院打听江以沫邻居的事。不到傍晚就得了消息,女人失了孩子,精神崩溃,接受不了现实,还出现了幻听、幻视。医院那边鉴于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并没有安排精神科医生介入治疗。 稍晚一些,另外几路去各大医院妇产科打听消息的人,也都有了回报。他们共同提到了一件事,最近两周,各家医院都有眼看足月的产妇,胎死腹中的情况。 霍一宁做事稳妥,虽然江以沫并没有让他打听那么多,但他想得多,也做得多。 挂了电话想给江以沫打电话,看到外面已经天黑,怕江以沫去阴司上班了,也就没有打电话过去。 此刻,莫愁确实已经出来。今天出来得早些,之前没有找到三鬼,她想早点出来再寻一寻,但在城隍庙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三鬼,便往三鬼的坟头去。 三鬼埋得倒不远,就在城郊的一座山下,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年,连坟头都快被平了。 莫愁刚出现,二鬼就突然窜出来,抱着她的腿就开始哭泣,“大人,你可算来了,你快救救大鬼和三鬼吧,他们要完蛋了。” 莫愁拎了二鬼起来,“好好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二鬼擦了一下鼻子,话还未出口,眼泪先滚落下来,“大人,就是那晚,你让我们打听事的那晚......” 二鬼边哭边说,也就把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 那晚他们接了莫愁的活儿,便在大街上飘荡,准备四处打听打听,看看其他鬼有没有遇到莫愁说的那个人。 三个鬼在街上飘了没多会儿,就听到附近的一条巷子里传来鬼叫,声音有点骇人。他们三个有点好奇,又有点害怕,但还是飘去了那鬼叫声传来的巷子。 哪知道,一进去就看到有人在捉鬼。被捉住的鬼,都串在一条绳子上,就跟无常勾魂一样,都快成汤玛斯的小火车了。 他们仨知道危险,调头就要跑,背后却飞来了钩子,直接钩住了他们的脖子,猛一顿往后拽。二鬼侥幸些,从那钩子里逃了出来,但大鬼和三鬼便无从逃脱,被勾了去。 二鬼直接逃回了坟头里,躲了几天,不敢出来。 莫愁听完这个,总算明白那夜霍一宁撒钱为什么没有鬼去捡了。看来,有人在抓益都的孤魂野鬼。 “大人,你一定要救救大鬼和三鬼,不能让他们魂飞魄散呀......”二鬼又哭了起来。 “你看清楚捉鬼那人长什么样了吗?” “那人......”二鬼想了想,“我当时太害怕,没看清楚,但那钩子像蜷曲的蛇一样,在月光下还闪着寒光,可吓鬼了......” 莫愁心想,怕是从二鬼这里也问不出别的,只得叮嘱他在自己坟头里待着,不要出来瞎晃。 孤魂野鬼皆是没有入阴司地府籍的。成为孤魂野鬼的原因很多,有人间的原因,也有阴司地府的原因。比如无常没来得及勾魂的,就像之前秦九替同事勾曲天明的姑婆一样,要不是老太太心有执念,想见孙女一面,早就逃走了,哪里还在那里等无常第二天来勾魂。 至于人间的原因嘛,有些人横死,或者是尸骨都找不到的,那种也无法入阴司地府籍。 莫愁一路飘过来,确实没有看到什么孤魂野鬼,大概是都听到了信,躲起来了。不然,就是被抓走了。 看着时间还早,莫愁去了一趟玉皇观跟柳道长说这件事,而柳道长也刚从老黄那里听说了抓鬼的事。 “柳道长可知道,这些孤魂野鬼抓去有何用处?”莫愁不懂这些玄门中人的事。 “玄门中人除魔卫道,这是修行之本。如若有鬼闹事害人,玄门中人出手抓捕,这是本职。但像现在这样大肆抓鬼,还是在鬼并未闹事害人的情况之下,只可能是为了修行邪术。以前,师父还在的时候,倒是提过一种邪术,说是通过吸取鬼身残余的那点能量,提升修行,可以做到行走阴阳两界。更厉害的人,甚至还可以驱使阴差和判官,力量十分强大。不过,要达到那种程度,极为不易。孤魂野鬼虽有残余能量,也对人世间保有欲望,但那种欲望相对来说比较小,力量也比较弱。如果要......” 柳道长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他突然想到,为什么会出现恶灵。 恶灵的怨恨极深,所以力量也更强大。而昨晚对恶灵的审讯得知,昨晚那个恶灵其实死了并不久,大概也就几个月而已。他本来是可以出生的,但因为母亲难产,在保大还是保小的选择中,他的父亲选择了保大,所以他就奔向了死亡。 他是被放弃的那个,由此心生怨恨,在袭击霍一宁之前,他已经报复了自己的父亲。他让自己的父亲从高处摔下来,利物刺破了一只眼睛,大概是说自己父亲有眼无珠。 “柳道长,怎么了?”莫愁见柳道长不说话,像是想到了什么。 “大人,这件事,大概跟我那师弟脱不了干系。就算他不是主谋,也肯定是参与者。明日我得亲自己去一趟娘娘庙,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名堂。” “柳道长,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行,大人,你不能这么快暴露。我先去探探情况,回来咱们再议。” 莫愁想着这样也好,如果什么都不了解,就那么扎进娘娘庙去,确实不妥。 在玉皇观稍坐了一会儿,莫愁就往阴司地府去。 此时,还坐在办公室里的霍一宁,努力想要回想起第一次去阴司地府,那个抱他的男人在耳边说的话。 那时候大概没有太走心,所以确实不太记得了,但......那是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阴司的一切对他来说皆不陌生,第一次去的时候,他其实就觉得那地方好像来过。那时候年纪小,觉得可能做梦梦到过,或者是听什么鬼故事里讲过,并没有太在意。 “霍总!”苏锦推门进来,手里还拿了一张黄纸。 “这是刚刚收到的东岳大帝令。” 苏锦把那黄纸放在桌上,霍一宁扫了一眼,并未拿起来,他有些头疼,不想看什么东岳大帝令,只问道:“那边又出什么么蛾子了?” “阴魂投胎无门,从轮回井中折回来了。这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新鲜得很。我还以为,但凡进了轮回井都不会有回头路。看来,这回阴司的麻烦不小。” 霍一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事也不是没有,只是极少数而已。” 苏锦愣了一下,“霍总,你知道有这种事?” “一直都有,只是......”霍一宁也愣住了。 他为什么知道这个? 刚刚他脱口而出‘一直都有’,就好像他根本就知道这事存在许久一般。 苏锦正等着他的下文,见他这样顿住,就跟灵魂出窍了一般,“霍总,怎么啦?” “没什么......”霍一宁甩甩头,抓起那黄纸来看了一眼,有些惊讶。上午江以沫也给他提了这事,但他以为少数人而已,看到东岳大帝令上的数字,顿时明白问题大了。 “苏锦,明天一早,你去一趟娘娘庙。” “娘娘庙?柳道长师弟落脚那里?”苏锦倒是听说过这个地方,但一次都没去过。去娘娘庙的人一般只有两种,一种是外地来的游客,一种就是求子的。她虽然是外地人,但苏家是玄门世家,对于各种庙,她还真不热衷,毕竟在进入中元文化之前,她并不从事与玄门相关的业务。现在那点本事,也不过是家传,小时候逼着学的,不学不行。 “霍总,我一个人啊?那地方,好像是求子的。我这未婚......”苏锦不太想去。 “那我去?”霍一宁看着她问道。 “你当然不能去。行,我去,我去。我一会儿得给家里打个电话,万一我要折在了娘娘庙里头,也好让他们来捞我......”苏锦说着丧气话往外走。 第79章 娘娘庙求子 娘娘庙,早些年也叫碧霞元君祠,就在西门外的护城河边上。 霍一宁在离娘娘庙十几米远的护城河边要了一碗盖碗茶,等着去打探情况的苏锦回来。 他其实很想跟着进去,但他若进去了,那目标就有点大,可能什么都打探不到,反倒会打草惊蛇。 阳光透过树叶洒了些星星点点到他放茶碗的桌上,旁边的老人正在闲话聊天。上午的护城河边上,闲坐喝茶的人不少,他们悠闲而自在。 “最近好像来娘娘庙求子的人不少啊。”旁边一位老人闲话道。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求子的?或许,人家就是来转转,当个景点看看。这边也有旅行团会过来,只不过少点而已。”另一位老人说道。 “你看,那手里拿着百合花的,就是来求子的。我也是昨天听别人说的。说是但凡来娘娘庙求子的,都得拿百合花供奉,不然,娘娘不允。据说,这附近的花店,百合花都涨价了。” “我也听说了这事。”一个老太太的声音,“据说,这娘娘庙最近格外灵验,不少来求子的,都心想事成了。看看,那一脸愁容的,就是来求子的。那脸上带着笑,一脸满足的,就是已经怀上了的,前来还愿的。” 霍一宁在旁边听着,回头看向娘娘庙的大门口,还真见了几个抱着百合花往里的走的。既有一脸愁容的,也有满心欢喜的。 于是,霍一宁便多问了一句:“娘娘庙以前也这么灵验吗?” “哎哟,年轻人,娘娘面前,我们哪敢胡说。只是啊,娘娘庙这些年是不如从前香火鼎盛,但求子确实是最近几个月才多起来。这灵不灵的,咱们不好说,但能得偿所愿,终归是好事。” “灵的,灵的。”一位老太太抢道,“我有个亲戚的邻居,小夫妻结婚四五年了,一直怀不上。全国各地的医院都去看了,都说没办法。最后来了求了泰山娘娘,不到两个月就怀上了,可高兴了。这医院啊,看来也不靠谱。” 霍一宁点点头,但他又问道:“我听说,给娘娘还愿,得把抱走的瓷娃娃送回去,怎么这还愿的也光见拿花,不见抱娃娃呀。” “年轻人,知道不少嘛。”老太太赞了一句,“早年,是有这说法。来娘娘庙求子,便会在庙里套一个瓷娃娃回去。若是怀上了,再来还愿时,得把那瓷娃娃送回来。不过,这规矩几十年前就废止了,说这是封建迷信,不让搞。后来若是再有求子的,也就是买了香烛去给娘娘烧上,诚心跪求,若是得偿所愿,买了香烛纸钱再回来还愿。这不是前些年,也不让烧香、烧纸了嘛,可能就改成拿花供奉了吧。” 霍一宁再点点头。 一杯盖碗茶,喝了一个多小时,也就跟一帮老头老太太聊了一个多小时。老人们似乎很喜欢跟他聊天,特别是他对过往之事,知道得还不少,聊起来也颇有共同语言。 苏锦从娘娘庙里出来,霍一宁也就结束了与老人们的闲话,拿了瓶水迎上前去,“如何?” 苏锦冲他比了一个禁言的手势,然后示意了自己手中拿的那个锦袋。 霍一宁有注意到,之前从娘娘庙里出来的人,偶有一两个女孩手里也拿了这么个锦袋。然后他用眼神示意苏锦,先回去再说。 苏锦进娘娘庙了解情况,那就只能装着求子。他们提前打听过了,求子就得带百合花供娘娘,就跟刚才几位老人说的一样。而且,这百合花还是一大早把江以沫叫来,从花店里拿的。 这会儿,江以沫还在花店里焦急地等着他们的消息。 上车之后,苏锦从车上的杂物箱里拿出一张符来,直接贴在了锦袋上,嘴里还念念有词有一番,这才道:“霍总,搞事的应该就是这么个小东西。” “里边是什么?”霍一宁问。 “捏些来薄薄的,应该是个纸人。按他们的说法,回家之后,把这锦袋放在自己盖的被子里,每天......云雨之后,入睡之前,都念着娘娘的好,自然就能心想事成。那纸上应该附有恶灵,以恶灵之力,强行珠胎暗结,颠覆阴司早就废止的投胎制度,这样,也就能让拜娘娘的女人心想事成。” “敢做这么大的事,还在娘娘庙里,看样子是想与整个阴司为敌了。” 霍一宁的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起来。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62节 “霍总,胎死腹中的那些女人在怀孕之前,都曾去拜过城西的泰山娘娘......” 电话那头是那派去医院打听消息的人,霍一宁把电话开了免提,让苏锦一起听。 “她们去拜泰山娘娘虽然都是为了求子,但各自的原因还不太相同。有的人是因为一直不孕,吃了不少药,花了不少钱,都没能有孩子。还有人是被医院判了死刑,绝对怀不上,但又不死心,所以去拜了泰山娘娘。也有刚结婚不久的,想早点要个孩子,去拜了泰山娘娘的。反正,各种情况都有。 但她们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一直以来的孕检都很正常,但半夜突然发作、出血,然后送到医院,孩子就已经死在了腹中。为此,已经有几个家属在医院闹了,说是医院的问题,毕竟一直以来的检查都很正常。现在医院那边也很头疼,但鉴于问题不只一家医院,也不只一个人,所以几家出现这个情况的医院都已经上报了相关部门,等待上级派人来调查......” 霍一宁听完情况之后,让那人随时关注医院那边的去向,这才挂了电话。 “霍总,这件事恐怕很快就会闹出新闻,将近足月,胎死腹中,情况如此相近,很难不让人想到这是人为事件。而且,现在胎死腹中的还不算多,之后应该还会陆续出现更多的人。但现在娘娘庙里谁在操纵这件事,我们还不知道。今天我进去,也只能到达游客到达的地方,整个庙里也感受不到邪气,就连那么个小东西,我也是出了庙门才感受到它的邪气,但力量很微弱。这是我最疑惑的地方。” “先回去见大人吧,看看她怎么说。”霍一宁也没有头绪,他虽然是中元文化的老板,但他本身不通阴阳,更不在玄门之中。 二人开车回到南城根街,江以沫正在给客人包花。一束大红色的玫瑰,包成圆形,配以黑色包装纸,上面再放上一串小灯,有种神秘惊艳之感。 苏锦和霍一宁倒也没有打扰,只在旁边静静等着。江以沫送走了客人,又把店门给关上,挂上休息的牌子,这才回头看他二人,“情况如何?” 苏锦从一个手提袋子里拿出那个贴上符纸的锦袋来,江以沫伸手接过去,在手中掂了掂,耳畔有个声音道:“是恶灵!但力量很微弱,如果养在女人的肚子里,过上七八个月,再让他胎死腹中,那时的力量也就不可小觑了。” “怎么处理?”江以沫问。 苏锦以为江以沫问他们,看了一眼霍一宁,道:“这事,听大人的。” 江以沫抬头看了苏锦一眼,笑了笑,她知道苏锦是误会了。 “扯了那符纸,把那东西放出来,我来......”耳边的声音又想起来。 江以沫依言而行,而在旁边看着的苏锦想阻止来着,却被霍一宁给拉住。 被扯掉符纸之后,江以沫打开了系着绳子的锦袋,从里边拿出了一张小纸人,放在桌上。此时,原本缠在她手腕上的法器就变成了判官笔的模样,也无需江以沫动手,判官笔就在那纸上写着什么。 片刻之后,屋子里便响起了婴儿的哭叫之声。那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像是从很深很幽远的地方传来,声音虽然不大,却有种穿透时间和空间之感。 大概就是一分钟的样子,那声音消失,纸人胸口的位置多了一个红色的小点,像是钉在心的钉子一样。 “暂时还不能摧毁它,如果少了一个,施这法的人,应该很快就能察觉到。你让他们玄门中人,找个稳妥的地方放好,之后还用得着。”耳畔声音响起的时候,江以沫便点了点头。 她把那胸口点了红点的纸人塞回锦袋里,然后递给苏锦,“苏总监,这东西你能找到安放之处吗?以后还会用得着,不过,现在它也添不了乱。” 苏锦赶紧伸手接过来,刚刚看着那一幕,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忙道:“可以,大人放心,我会妥善安置。” 江以沫点点头。 苏锦带着那锦袋先行离开,霍一宁拉了江以沫的手坐下来,“胎死腹中这种事,恐怕还会不断发生。今天仍旧有不少求子的女孩,我跟苏锦说了,回去调取娘娘门外的监控,争取追踪到那些求子女孩的住址,之后可能得让大人辛苦一趟,去把那小东西给收了。如若让他们进入了女孩的身体,估计就没有办法了......” “宁宁,还是你想得周到。不过,就算这样做,也只是亡羊补牢,还是得从根上解决问题。” “我知道,现在救一个是一救,就是要辛苦大人了......” 第80章 为什么在你身上,他才得了机缘 苏锦动作很快,不到天黑,就已经追踪到了今天去娘娘庙求子的那些女孩的住址。 霍一宁把一长串名单和地址发给江以沫时,她数了一下,居然有五十多个,这才是一天的量。 如果每天都这么多人,按八个月算,这得有多少女人受害。 想到之前在医院看到楼上邻居的痛哭,她就觉得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把这帮坏蛋给清理干净。 天还没有黑,江以沫就关了店门回家,她是怕去晚了,有些等不及的小夫妻,不等晚上就开始造娃,让那邪恶的小东西得了机会。 按着霍一宁给的位址,整个益都东西南北地转了一圈,好在是没有哪对小夫妻提前造娃,她都没有去晚。 手里拎了一大袋纸人在大街上飘着,眼看着城市进入无边的深夜,她也到了霍一宁的家门口。 霍一宁还没有睡,像是正等着她。她刚穿墙进去,霍一宁就迎了上来,“大人,怎么样?” “都在这里边。”莫愁举了举自己手中的布袋。 “那就好。” 莫愁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宁宁,你是不是没把柳道长给的符带在身上?” “我知道大人会来,怕大人来了自己不知道,所以......” “你呀,怎么那么不听话。我若是来了,自然会叫你,万一那胡伟再对你使什么阴招,我不在你身边,柳道长也不在,你怎么办?我可不想在阴司见到你。” 莫愁把那布袋打了个结,扔在地上,有些生气。 霍一宁赶紧上前哄着,“大人,我知道错了,不该让你担心。我保证,一会儿你走了,我就带上,除非你让我拿下来,不然我绝对不拿下来。好啦,不生气了。笑了笑......” “我现在笑起来得多丑,你确定想看?”莫愁转过小脸去,小嘴有点歪,鼻子边的那颗大痦子看着有点好玩。霍一宁特别想摸一摸那颗大痦子,但一直没敢。 “大人就没有丑的时候,一直都那么可爱。”霍一宁的嘴就跟抹的蜜一样。 “没有丑的时候?你第一次在七殿门口遇到我这个样子的时候,我说送你一程,你怎么说的,你说我太......” 莫愁嘴里那个‘丑’字还没出来,霍一宁就亲了她一口,直接用嘴把她的嘴给堵上了。 “你......”莫愁下意识的摸了下嘴唇。 他居然招呼都不打,就亲我? 莫愁也不知道这会该不该生气。主要是,就算他要亲,那也不能是亲现在这个样子的她,好歹...... 算了,哪有什么好歹。 霍一宁见莫愁愣愣地看着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他们也才在一起,而且什么约会、吃饭、看电影,所有情侣该做的事,一件也没有,这就先亲上了,是不是让她反感了。 “大人,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亲你?”霍一宁问。 这让莫愁怎么回答。 说喜欢?还是说不喜欢?都不行。 她只得把话题拉回之前的正题,“宁宁,别转移话题。你当时说我丑来着,别以为我忘了。” 霍一宁见她耳朵都红了,但并没有生气,还故意把话题拉回去,忙笑道:“大人,我错了。我有眼无珠,任打任罚,任大人摸个够......但,大人能不能别翻旧账?” 怎么就叫‘摸个够’,她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这句话刚在脑子里跳出来,耳边就有一个声音道:“你就是!” “闭嘴!”莫愁呵斥道。 霍一宁以为莫愁说他,立马咬着自己的嘴唇露出一副有点委屈的模样,莫愁赶紧解释道:“宁宁,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那法器最近喜欢多嘴。” 霍一宁对江以沫那法器倒是有些好奇,他曾在梦境里见莫愁拿着一根长鞭,挥舞自如,特别帅气,但现在那长鞭成了一条漂亮的手链,这东西居然还能说话,也算是有趣。 他伸手摸了摸那手链,“你这法器,倒是让我想起了孙大圣的如意金箍棒。” 霍一宁的话音刚落,莫愁的耳边就跳出一个声来,“金箍棒跟我比,那可是差远了。它顶多就算根听话的棍子,我可是器灵。等再过些时日,我修成了人形,看你还拿不拿我跟金箍棒比。” 莫愁听得这话,顿时笑了起来。 法器话多了之后,她才发现这东西还挺傲娇的。 霍一宁以为莫愁是笑他,忙道:“怎么,我说错了吗?” “没有,宁宁说得对!” “能不能有点原则,刚有了男人,就什么都向着你男人。男人不能太哄着,差不多就行。你父母不在了,我就是你的长辈,得替将军看着你。江家嫡传的独苗,别那么没出息,拿出你大家闺秀的气质来。” 莫愁差点又要被逗笑了。 就她,还大家闺秀。她除了知道那四个字怎么写,其他的就真的只能呵呵。 关于这法器,莫愁想起了昨晚去阴司的情景。因为跟齐霄有约,昨晚她去得比较早。 齐霄拿着她的判官笔在手中晃动了几下,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难怪你打架厉害,原来是托它的福。” 齐霄把判官笔送回到莫愁手里,示意莫愁坐,才接着道:“我在阴司几百年,只在阴司地府的史册里看过记载,说是曾经有阴差的法器修成了器灵,但从未见过。如今,倒是要开回眼了。” “哥,那这到底是好事,还是不好?”莫愁一直挺忐忑的。 判官笔回到她手上,立马就变成了手链,但她耳边也就多了个声音,“怎么个意思,你还嫌弃我?” “我哪有嫌弃你。我这不得问清楚嘛,万一有什么后遗症呢,也好提早了解清楚,未雨绸缪嘛。”莫愁赶紧解释。 “你这是未雨绸缪?你是不想我好。我随将军征战沙场,保家国,斩敌寇,一身荣耀。你要不是将军嫡传,我能稀罕跟你?我没嫌弃你,你就该偷笑了,还敢说我不好?” 莫愁可没想到,这家伙一旦开始说话了,话还有点多,而且还......惹不起。 “行,行,我的错。咱们听齐大人说,你别打岔,一会儿还得回去判案。” 齐霄看着莫愁自说自话,他虽然听不到莫愁的法器说话,但从莫愁的话中听来,七殿又凶又丑的莫大人,这回是让法器给拿捏住了。 “哥,他......有点调皮,我肯定......”莫愁想说管教,但那词到嘴边没敢出来,怕那家伙又哔哔个没完,只朝齐霄做了个口型。 齐霄摇了摇头,这才道:“老将军一生征战,据说十六岁就随军出征,直到六十四岁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一生打过无数场仗。这法器跟着将军出生入死,在战场上有鲜血喂养,在较场上,由战魂相佑,所以它比一般的法器更有机会修成器灵。老将军在阴司上千年,咱们七殿还是东岳阴司的时候,老将军就在了。千年的时光,老将军的功绩日积月累,法器也是一样的。只是......我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在你身上,他才得了机缘。” 齐霄这话还真把莫愁给问住了,她除了是老将军的嫡亲后代,应该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哥,这个机缘,有什么讲究吗?”不懂就问,莫愁在不耻下问上,一直做得不错。 “机缘哪有什么讲究。但,必定有因果。你来之前,我去阴司的史库里又查了一下史料,对于器灵的记载寥寥数语,因为一共就没有出过几个。我也问过老板,他说他也不知道。如果你要实在好奇怪,那就去问你们家亲戚。反正,你也是你家亲戚塞进来的。” 莫愁尴尬地笑了笑。亲戚,那不就是丰都大帝嘛。她跟丰都大帝是哪门子的亲戚,她连丰都大帝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可是,这话不能说啊。 所以,在齐霄那里,她也没得到什么答案。不只没有得到答案,关于法器成为器灵的机灵,她也想,为什么是她,而不是自己的老祖宗。 “大人,又走神啦?”霍一宁捏了捏她的手,一脸宠溺。 “我......”莫愁这才回过神来,“我就是想到一些事。” “大人,阴司那边,会怎么处理娘娘庙的事?” 说回正题,也是让莫愁很头疼的,她揉了揉额角,“老板不管,他的意思是事情查清楚了,便让你们中原文化牵头,组织玄门中正道之士,铲除邪恶。但,现在的情况......宁宁,我与玄门中人没有往来,亦不知晓哪些人可靠,这件事,可能还得麻烦你。” “大人跟我还这么客气?玄门中人之事,我来办,这个不难。不过,我能不能......改个口?” 江以沫愣了愣,没太明白他的意思,“改什么口?” “我不太想叫你大人,我能叫你沫沫吗?” 沫沫? 这个称呼瞬间让江以沫悲从中来,眼泪顷刻间涌出来,一定预警都没有。 她以为,母亲轮回之后,此生,再无人叫她沫沫。 她突然理解了秦九说的那句话:无论是人间还是阴司,最残酷的事都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人把你彻底忘了,你却还一直记得。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63节 第81章 这个坏鬼的身份可能存疑 霍一宁没有想到,一句‘沫沫’,还把人给弄哭了。 这会擦眼泪不是,不擦也不是,一时间弄得他手足无措。 “大人,你要不喜欢,我不叫就是。我......我就是......” 不等霍一宁说完,莫愁就扑到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把小脸埋在他的颈窝,有些抽泣道:“我没有不喜欢。很喜欢,特别喜欢。妈妈走了之后,就没人叫我沫沫了。” 霍一宁不知道还有这个原由,紧紧把人搂在怀里,“沫沫乖,不哭,不哭。以后,宁宁疼你!” 霍一宁哄起人来,那也是很有一套。 都说,男人遇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关于感情那点事,都能无师自通。这话,在霍一宁身上表现得还是很彻底的。 砸钱,砸地,砸人,但凡他有的,没有不愿给的。 哄了好一会儿,莫愁总算是止住了哭声,只不过,这一抬起头来,霍一宁就笑了。 “刚刚还说我不丑,现在又笑我丑,宁宁是坏人......”莫愁推了他一下,她觉得自己现在肯定丑爆了。本来这张假皮脸就丑到没朋友,现在还是个哭脸,恐怕连丑的底线都没了。 “我笑,不是大人丑。真的,我是......”霍一宁伸手扯了一下她的假皮,因为眼泪流太狠,假皮都起来了。 莫愁赶紧捂住脸,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 “大人为什么要弄这样一张假皮呢?就算活判官不能以真面目行走阴司,那也可以弄个普通一点的,你这个,太让人难忘了。”霍一宁想拉开她的手,她非不让,就那样捂着脸。 “这个......我当时被分配到罚恶司,想着天天面对的都是坏鬼,怕自己镇不住那些坏东西,就让老板给弄个丑的,我再装得凶狠一点,肯定就能吓住......坏鬼。为此,还得了个阴司第一丑的美名......就.......工作需要......” 捂着脸说话的莫愁也很可爱,好像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莫大人就真的没有难看的时候,即便是丑,也永远丑得让人心生怜爱。 爱情的美好,就在于你心里被那个人填满的时候,她的心里也被你填满。 这天晚上,霍一宁还给莫愁烧了一件新做的官袍,因为上次霍一宁才发现,莫愁官袍的肩膀处有个口子,而那口子对应的是天虚道人给的伤。 霍一宁也想看看那伤,但又怕莫愁太介意伤疤,只得忍住不提,但却一直心疼。 “沫沫,可喜欢这件官袍?”上一次烧新官袍给莫愁是阴司普法。霍一宁就很遗憾没能看到莫愁穿上新官袍的样子,这回总算是如愿了。 莫愁在霍一宁面前转了一圈,很是满意,连连点点头,“喜欢,非常喜欢。不过,宁宁,这官袍的面料好像跟上次那套不一样。” “嗯,确实不一样。上次那套太急,只能那样。这一套,花了点心思,沫沫喜欢就好。” 霍一宁也是一脸的满足。他的大人,果然还是穿官袍最好看,又可爱又帅气。 得了新官袍,莫愁自然也开心,看着时间不早,准备再去一趟阴司,而她带来的那个布袋,便交代霍一宁天亮之后让苏锦来处理。 午夜时分才赶到阴司,最近她的案子都不多,因为接了上官给的任务,自然也就减少了案件的数量。虽然案子不多,但今晚却有个特别的。 周雪华,这个女人的名字莫愁有些熟悉,以前经常会在电视里看到。 她是一位非常有名的主持人,主持过很多节目,但最近一年,倒是看到得少了。 莫愁扫了一眼她的卷宗,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在周雪华的生凭录上清楚地写着,何年何月何日被某国谍报机构收买,成为出卖国家和人民的间谍,而后她又凭藉自己工作之便,如何替某国收集情报等等。 看完这些,莫愁再看眼前这个被绑在罚恶柱上的女鬼,她终年四十岁,论起来,也算是人生最有价值的年纪。 “周雪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莫愁最恨的就是这种吃里爬外,出卖国家和祖宗的混帐东西。 读的是国内的最高学府,受的是最好的教育,工作是让人仰望的,但做的却是最龌龊的事。 那女鬼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莫愁把那卷宗扔到一旁,抢过秦九手中的铁戒尺,挑起周雪华的下巴,“既然不知道,那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 莫愁手起戒尺落,就听得那女鬼闷哼一声,却没有叫出来。于是,接连几下,铁戒尺打在她的嘴上,很快就血肉模糊。 “大人......我不是......”被打得哇哇乱叫的女鬼嘴里就挤出这么几个字来。 “你不是?不是什么?” 她再动嘴,但又改了口,“我是......我是周雪华,大人别打了。” 莫愁听她这话有些莫名。 “你是周雪华?你受国外势力收买,做了间谍,出卖了国家和人民,前后达三十多次,你可认罪?” 莫愁手里还捏着铁戒尺,那女鬼先是点头,之后又摇头。 “说话,到底认不认罪?”莫愁又问。 “大人,我不是......我......”她一急,眼泪都下来了,和着那嘴边的血水混在一起,流到雪白的衣衫上。 “大人,我不是,我是......” 她那张残破的嘴反复着这两句,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也不知道要表达个什么意思。 秦九在旁边似乎看出点端倪来,走到莫愁耳边低语道:“大人,这个坏鬼的身份可能存疑,稍后再审,我先去查查看。” 身份存疑? 三年阴司判官,莫愁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她朝秦九点点头,秦九快速出了审判室。莫愁看着眼前的女鬼,虽然穿得还不错,毕竟下葬的寿衣也分很多种,莫愁看得多了,自然也能分出好坏来。 但....... 她的目光落在了女人绑着的手上。十指粗糙,就连指甲都有些长,而且里边好像还有些不干净。 周雪华这样的女人,一直活在镜头前,哪怕是头发丝都会一丝不苟,怎么可能手指甲里还有脏东西。秦九说她身份存疑,难道,这个鬼真不是周雪华吗? “大人,我不是,我不是......” 她反反复复只有这么一句,而且现在是鼻涕眼泪再加上血,混杂在一起,那张脸就实在不能看。 约摸一刻钟之后,秦九匆匆赶回来,然后在莫愁耳边低语道:“大人,身份确实有问题。” 莫愁轻哼了一声,“可真行啊,把脑子都动到阴司地府来了。” 莫愁扔了那戒尺,气冲冲地就出了门。秦九赶紧追了出去,在外面的长廊上拉住了莫愁。 “大人是要去无常殿,还是要去找老板?” 莫愁回头看秦九,“这事不应该弄清楚吗?” “应该弄清楚。但是,大人,你可还记得陈老爷子那事?能把手伸到阴司来的,那就不是一般人。而且,这牵连的也不只一个两个同仁。现在当务之急,是得把周雪华真正的阴魂抓回来,然后再找无常殿理论。” 秦九毕竟在阴司混了几百年,这些事,他比莫愁更清楚。 莫愁虽然在气头上,但也觉得秦九说得在理,她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才道:“周雪华的案子,今天暂不判决。一会儿你拿卷宗去交的时候,就说我有急事要办,上官交代的,这个案子明日再审。但抓周雪华一事......” “大人,我亲自走一趟。”秦九立马答道。 “你知道去哪里抓她?”莫愁忙问。 “大人,我好歹在无常殿待了几百年,这种事,总有蜘丝马迹可寻,放心吧,我一定能把周雪华抓回来。” 莫愁点点头。 天亮之时,江以沫醒来,在手机上搜了一下周雪华的名字,网上已经有她病逝的消息,很多网友还在叹惜,那么优秀的人,在风华正茂之时,就这样嘎然而止,实在是太过可惜。 江以沫骂了一句:可惜个屁,早该死了。 她翻看了一下周雪华的履历,那可是真是风光无限。 周雪华从小家境优越,十来岁就随父母移居海外,却又在成年之后回国读书,上的是国内最高学府,毕业之后进的也是国家电视台。 每一步都是华丽的,而每迈向一个台阶,都是让人仰望的。曾经获得过无数的荣耀,绝对活成了别人家的孩子。即便是如今病死,那也是让众人惋惜。 但是,谁能知道,这样一个女人,却一直在出卖国家、出卖人民。都说读书让人知分寸懂进退,但有些人,在追求荣华富贵的路上早已经忘了什么是分寸和进退。 江以沫回想着卷宗上的那一笔笔让人咋舌的财富,终究还是钱害人,也是贪心不足。 中午的时候,秦九打了电话来,说是已经抓了周雪华回来,但这件事,恐怕还不只是一个周雪华那么简单。 他们约了晚上在益都城隍庙碰面,秦九说查到一些事,要带她去看看。 第82章 你为什么会有佛光? 天刚黑下来,莫愁就从身体里钻出来,先去了一趟楼上邻居家。 女人还未出院,所以,家里也没人。她在床上的被子里找到了装小纸人的锦袋,只是那小纸人已经变成了黑色,也丝毫感受不到恶灵的存在。 想来,这恶灵钻进女人的肚子里结成珠胎,这纸人也就会变色无用。 她把那东西再装回被子里,正要离开,房门就被打开了,然后有脚步声传来。 莫愁现在这个样子人是看不见的,但毕竟是偷偷进了人家家里,她还是有点虚,把头穿过墙壁探了一眼,是这家的男人回来了。 满面愁容,憔悴不已。没了孩子,像是人生的希望都没了。 男人坐在客厅里点了支烟,抽了两口,烟就那样拿着,哭泣的声音很快在屋子里响起来。 他们是多么期待孩子的到来,但现在什么都没了。 莫愁听着男人的哭声渐渐飘出了房子,往城隍庙那边去。 她到城隍庙门口时,秦九已经等在那里。平常,三鬼经常在那里玩耍,现在少了三鬼,她总觉得这城隍庙少了些东西。 今晚城隍庙很热闹,说是里边有节目表演。秦九靠在城隍庙的外墙下,见莫愁飘过来,马上迎了上去。 “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一见到秦九,莫愁便有些着急。 “大人知道换命吗?”秦九不答反问。 “我只知道改命。换命?是让别人代替自己死吗?” “让别人代替自己死,那叫替命。换命的意思是,虽然已经死了,但知道自己生前做了太多恶事,入了阴司怕逃不过判官的审判,便会找一个鬼代替自己受罚。他们的鬼生就彻底替换。我拿了昨晚那个女鬼的照片去问了几个无常兄弟,他们说以前就见过那女鬼,是死了多年的孤魂野鬼。再想到之前大人让我查有人抓孤魂野鬼一事,我有点明白这些人抓鬼是要做什么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专门做这项生意,抓鬼换命?”莫愁顿时明白过来。 “嗯。”秦九点点头。 “从前也有这种事吗?”莫愁又问。 “以前也有,但极少。不过,如今不同,大人之前在人间普法,那件事特别轰动,做了坏事的人,不只要担心在人间受罚,还得要担心死了受罚,所以换命这种事,以后只会更多。”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64节 “阴司如今是怎么了,接连出些么蛾子,泰山王......”莫愁又想骂老板,但想了想,还是算了,骂了也没什么用。 “对了,你说要带我去看看,可是找到那抓鬼之人的落脚处了?”莫愁又问。 “嗯。我来的时候,去探过一眼,那里没人,估计是又出去捉鬼了。我在院里转了一大圈,也没有看到半个鬼,咱们现在过去,他不一定在。”秦九道。 “没关系,咱们去等着他,不信他今晚不回来。不过,你确定地方没弄错?” 他们说着话,就往城外的方向飘去。 几分钟之后,他们便穿过热闹繁华的大街到了城郊接合部的一处农家院外。这一片都在拆迁之中,白天人都很少,晚上更是冷清,周围还有半人高的玉米地,要不是不远处就是高楼灯火,还真以为到了乡下。 莫愁在院外看了看,也没有发现符纸之类的东西,秦九倒是更着急些,直接穿透了围墙进了院里。 一声惨叫随即传来,让原本也要穿墙的莫愁打了住。 “秦九!”她叫道。 秦九没能回应她,此时,耳边却有声音响起,“小心些!” 这是判官笔的提醒,是给她示警,她推了一下那院门,这才发现,院门并未锁上,吱呀着就开了。院子里半人高的杂草,感觉像是荒废了许久一般,看着也不像有人住。 她下意识地伸了手,长鞭便紧紧握在手中,见院中并无动静,更不见秦九所在,这种一个人探空屋的恐怖感由然而生。 刚刚迈步进院,那院门突然间就给关上,就跟她曾经看过的某些鬼片一下。居然跟她一个罚恶司的判官上演鬼片,这是瞧不起她吗? 她正准备再往里走,就听得耳边又有话说,“别动!”刚刚才抬起来的脚,又原地放下,她能感觉到院中莫名的紧张气氛,而且似乎有人在暗处盯着她。 “现在怎么办?”莫愁问道。 “敌不动,我不动。” 莫愁心想,她也不能进来了,就这么傻站着,还不知道秦九怎么样了。 就这么站了差不多三分钟,院中突然响了电话铃声:我多想西装革履捧着玫瑰出现在人间,那时我早已跨过生死薄上的界限来到你面前。我要吻遍你的唇角和你的眉眼,笑着说熬过苦寒便渐行圆满...... 齐霄来电,这个歌声在本来就幽深的院中响起时,仿若又添了一笔惊魂。 莫愁没有接电话,所以,来电铃声就一直高唱着,一遍又一遍,直到对方放弃挂了电话。 但是很快,齐霄又发了资讯过来:丫头,在哪儿,给我回电话,有事。 莫愁看了一眼,回了一条语音:哥,正抓坏人,忙着呢。你要有兴趣,过来一起抓,定位发给你。 莫愁的话在院里回荡,她的目光扫过四下,她能感觉到下一刻,躲在暗处的东西就会朝她进攻,只是不知道会从哪个方向来而已。 “聪明!”耳边有了一句称赞。 只是那称赞的话音刚落,一张大网就朝她撒了过来,莫愁忙着躲避大网,手机也就掉在了地上。 “别让这网子抓住你,即便你是判官,被这网给套住,怕也难以脱困。”耳边的提醒紧随而来,而身后的大网像是在她身上装了定位一样,无论她怎么躲,总能跟着她跑,若是她慢一点,定然就被网子给套住。 此时,掉在地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那悦耳的铃声在院子里不断回荡,听久了,反倒有些瘮人。 莫愁知道,一直躲不是办法,手中的长鞭甩出去后,与那网子碰撞在一起,顿时火光四溅,但并未阻止网子对她的捕捉。 “这东西很邪门,它在吸收我的能量。”法器的声音急急传来。 莫愁突然回身,来了个火速旋转,在院中拽着长鞭与那网子一起,弄起一阵龙卷风。 她想借助快速旋转的力量把那网子给甩出去,但没多会她就感觉到自己好像没有开始的力量那么大,而且转动这长鞭与网子,开始有些吃力。 她的力量来自于法器,如果法器的能量被吸收,那她的能量自然也就减弱。她知道,这样下去,肯定是要吃大亏的。但此时,她能想什么办法?一直以来,她所依靠的就是法器的力量,如今法器力量减弱,她有种束手无策之感。 “赶紧想办法,刚才还夸你聪明,我是夸早了吗?” 从法器的声音里她能感受那那种急迫。怎么办?怎么办? 等等,她脑子里闪过齐霄之前说的话。 法器在战场上以敌人的鲜血喂养,又有校场上的战魂所佑。现在没有将士的战魂,鲜血倒是有的。她想到上次跟天虚道人那一战,她用掌心血抹在长鞭之上,便能重振旗鼓。于是,迅速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手尖血便顺着手指流下,浸入长鞭之中。 一瞬间,她感觉到了力量的增强,便知道,这办法可行。她下意识地捏紧了长鞭,让那指尖血可以流得更多一些。 “就是这个时候!”耳朵突然有个声音传来,顷刻间的心灵相通,她奋力一甩,原来缠在长鞭上的网子便被甩了出去,接踵而来的是不断地鞭打,在这荒草丛生的院中落下。 劈里啪啦的声音传来,像是放鞭炮一般,而后,那张一直想扑捕她的网子,缓缓落在地上,成了个废物。 莫愁拖着长鞭子往那落在地上的网子走去,屋中似乎有动静,她一回头,一只闪着银光的钩子就朝她袭来。 “小心,这是专门拿鬼的钩子,你现在是阴魂,跟鬼无异!” 法器的提醒总是很及时,而莫愁也成功躲开了袭击。 “想拿我,今天就给他长个记性!”莫愁长鞭一挥,直击刚刚飞出钩子的窗户,那窗户瞬间破裂,呯的一声,在夜色中格外响亮。 听得有人闷哼,但随即钩子又飞了过来,而这一回,长鞭直接缠住了钩子,在并不算大的院子呈拉扯之势。 持钩的人在屋中,莫愁则站在院中,月光之下,法器间的交锋也溅出了火花。 莫愁奋力一拉扯,那人连同钩子一起被扯将出来,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符飞来。 “躲开!”法器几乎是大喊,但莫愁反应过来时,那道符已经粘在她的身上。 与此同时,刚刚被扯出来的男人也重重摔地。法器如同长蛇一般,迅速把那地上的男人绑了起来。这男人三十出头,一脸凶相,被捆住的手指上还夹着一张黄符,却苦于无法动弹。 莫愁觉得自己被冻住了,双手还保持着刚刚的拉扯之势,想来都是这黄符之力。 “该死,不是让你躲开吗?”法器的声音又响起,“这黄符有些厉害,我没法替你拿下来,但我能弄死这家伙。” 法器说着,缠在那男人身上也就更紧些,男人的脸色虽有些难看,但却发出一声狂笑,“罚恶司判官又如何,不过就是个阴魂,就算你再厉害,也逃不过这朱砂与胎儿血写就的符纸。” 胎儿血? 有什么讲究?莫愁不懂这些玄门中人的事,但她看到法器几次试探那男子手中的黄符,终究没敢动,足以说明这符确定厉害。 怎么办?难道今天就真折在这里。 莫愁着急的时候,被缠住的男人嘴里也开始念念有词,原本落在地上的钩子开始移动,慢慢地,那勾子就飞了起来,开始往冻住的莫愁飞来。 莫愁急,她的法器更急,既不能放了这男人,更不能让那钩子勾住莫愁。眼看着钩子靠近,千钧一发之际,莫愁耳边突然响起了诵经之声。而且,这声音颇为熟悉,像是霍一宁的声音。 经文声响起,原本已经到脖子边上的钩子,就那样停滞不前,也像是被僵住了一般。 此时,倒在地上正与法器缠斗的男人大惊,额头上已滚下汗珠,嘴里念着听不懂的经文,似乎还想动动手指上夹着的符纸。 莫愁的耳边,诵经声越来越响亮,如同环绕身历声一般,把她团团围住。下一刻,莫愁的身上突然金光四射,只听得一声惨叫,那个被法器缠住的男人吐了一口鲜血,顿时失了战斗力。 “怎......怎么可能?”男人似乎还不太理解现在的情况。 莫愁带着金光走来,看着躺在地上正用不可思议的眼睛盯着她的男人,“想勾了我?你也配!” 说着,一脚就踹了出去。 男人被莫愁整个踹飞,直接撞到墙上,再重重摔下来,满口是血。 莫愁缓缓走到他的身边,这才蹲下身来,“就是你?”莫愁像在罚恶司审坏鬼一样,直接捏住了他的下巴,仔细打量着这个男人。 “你......你为什么会有佛光?”男人嘴里还在淌血,似乎无论如何都没有明白,一个阴魂,一个判官,身上居然能有佛光。 佛光? 原来这是佛光。 难怪刚刚耳边一直是诵经之声,若没那诵经之声,怕今日她就真折在这男人手里。 “现在知道怕了?”莫愁的丑脸一笑,看着也就格外吓人。 “不,不可能......”那男人不断摇头,“你怎么可能......地藏王菩萨是男人,怎么可能是女人......” 莫愁听他那话的意思,是把自己当成地藏王了。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佛光,但她知道,自己不是地藏王。因为她知道,地藏王在哪里。 莫愁给他一耳光,“地藏王菩萨也是你这种恶人敢提的。狗眼给我看清楚了,我乃阴司地府七殿阎罗泰山王座下,罚恶司判官莫愁是矣。睁大你的狗眼,记住我这张脸,以后入了阴司,老娘再好好跟你清算。” 莫愁说着,顺手扯下了男人手指上夹着的那道符,当那符纸沾上她指尖的血,很快就在手中成了灰烬。 “你......你不是地藏王,我不怕你......”男人也不知道哪根筋没对,前一刻还惊讶,后一刻又要逞口舌之能,“你也不过就是法器厉害,没那法器,你能奈我何?仗着法器欺负人,无耻!” 他把莫愁的佛光归结于法器,因为那东西一直缠着他,确实厉害。虽然他也没想明白,这法器怎么能弄出那么大威力,但这时候,他好像也找不到别的解释。 “无耻?”莫愁笑了起来,“今天就给你开开眼,罚恶司判官是怎么无耻的。” 话音刚落,莫愁就朝着那人一阵拳打脚踢,只听得那人惨叫连连。差不多有一刻钟之后,旁边有个声音传来,“大人,你歇会,我来!” 莫愁这才停下手来,回头一看,秦九脸上带着伤站在旁边,手里拿了根铁戒尺,正咬牙切齿。 莫愁吐了口气,“你也不早点出来,害我手脚都打痛了。” 秦九一脸苦相,“我这不是刚刚......” “行啦,行啦,别解释,赶紧打,别把他给弄死就行。”莫愁退了两步,在院中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 刚刚打的时候太用力,手都泛红了,她甩了甩手,那法器就缩回到她手腕上,“让你男人过来善后吧。这事,得人来处理,咱们办不了。” 莫愁掏了掏手机,这才想起刚才手机掉了。去草丛里找回手机,正要拨号码,这才想起,阴司的手机是无法打通人间手机的,只得叹了口气,“秦九,住手。” 莫愁让秦九去一趟霍一宁那里,自己则在院子里等着霍一宁过来善后。 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连嘴都歪了的男子,如今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说吧,你抓那些孤魂野鬼干什么?”莫愁歇得差不多了,这才过来问那男人。 那男人的嘴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但又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怎么,觉得我一个阴司判官,拿你一个大活人没办法?你可千万别这么想,我敢来这里抓你,我就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不信,你试试看。” “阴司......不管人间之事......你犯了阴司法条......”嘴已经被打成那样了,这个男人倒在地上还能跟她讲阴司法条,莫愁觉得还是打太少了,又踢了两脚。 “跟老子讲阴司法条,你死了再说!” 说完这话,莫愁还不解气,直接把人抓起来,按在墙上,朝着那张已经肿成猪头的脸,又是一顿狂揍。 齐霄赶来的时候,莫愁正揍得上头,有点停不下来。 “莫愁!”齐霄大喊一声,上前拉开了莫愁。 “哥,你还真来。可惜,你来晚了,架都打过了。你要是早点来,还能帮妹妹一把。瞧,这个么臭东西,你妹妹我今天差点折在他手里。” 莫愁看到齐霄还有点委屈,刚才多凶险,她都以为自己要完蛋在这里。 齐霄看了一眼被打得不成人形的男人,掏出自己的判官笔来,在地上画了一个圈,便把那男人给圈在里边,然后拉了莫愁到远处说话。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65节 第83章 你本来就长这样? “哥,我都没给你发定位,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莫愁有点好奇。 虽然她发给齐霄的语音资讯是说要发定位,但那话就是说给躲在暗处的人听的,为的就是让暗处的人赶紧冲出来,好快速结束战斗。 “阴司的手机,都有定位功能,你不知道吗?” 齐霄这一问,莫愁觉得又傻了。 “当然,这种许可权不是谁都有。但我,可以。”齐霄又道。 “哥哥牛逼!”莫愁无奈地竖了个大拇指。 “好好说话。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齐霄拍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严肃些。 “他抓了不少孤魂野鬼,我当然不能便宜了他。不过,我让秦九去通知霍总,让他过来处理。哥,我就纳闷了,就那种人,在益都城里到处抓孤魂野鬼,咱们阴司居然不能管。凭什么呀?阴司不是掌管人间生死轮回吗?为什么管不了那臭东西?” “孤魂野鬼没入阴司籍,游荡在人间,严格来说,不属于阴司管辖。只要他们不做恶,阴司就当他们不存在。就算他们做恶,那也是人间玄门中人的事,我们不抢活人的活。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只敢抓孤魂野鬼的原由。如果他们抓了入阴司籍的鬼,以如今阴司大资料的迅速,会很快发现,就不会不管。由此看来,他们并不想现在就与阴司为敌。” 齐霄说话倒是比较严谨。 他没说这些人不想与阴司为敌,而是说现在不想而已。 “哥,你这意思,等这帮人势力做大?那时候,阴司再来动手?到时候,就晚了。我不管什么阴司法条,老板要骂就骂,要罚就罚,要让我滚出阴司也行。反正,这帮人,我若不除了他们,我也就不配做什么罚恶司的判官。身在罚恶司,不罚恶,那是渎职......” “行啦,扯远了。我去审一审那人,你去外面等着。如果霍总来了,先别让他进来,等我审完了,再叫你们。” 莫愁刚才打了一架,多少有些累了,本来是想审的,但齐霄就这么插进来,她也没顾上。既然齐霄想替她审,那也行,毕竟老大哥的业务更熟练。 从院里出来,皎洁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周围有虫鸣,显得夜里没有特别静。 她吐了口气,也没听到院里的动静,低头看了一眼带血的手,血已经没有流了,现在手指间有点粘乎乎的。 “之前打架的时候,你说那网子能吸收你的力量,那东西这么邪门吗?”莫愁像是自言自语,其实她是在问法器。 “那网子上应该下了符咒之类的,而且,像是特别为了对付我们准备的。秦九之前来这院子,应该就被发现了,所以人家才布好了大网,想一网打尽。” 莫愁这才明白,为什么刚一进门,法器让她别动。她若是再走两步,怕是就被网子给罩住了。 “谢谢你!”莫愁道。 “不谢。不过......” “怎么了?”难得见法器吞吞吐吐。 “你回头。”法器道。 莫愁还以为霍一宁来了,一回头,就见身边站了个人。 她下意识地退了两步,“你......你......你是......” 莫愁一时语塞,她想说你是谁,或者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这些话,都被她后面想到的可能给堵在了嘴里。 此时莫愁的身边站了一个高高帅帅的小伙子,而且这小伙子的长相嘛,看着有点眼熟。 他微微抬起下巴,莫愁从侧面看过去,那好看的下颚线就在眼前,这怎么看都跟她的宁宁有点像啊。 “你真是?”莫愁不太确定地问道。 他轻哼了一声,有些傲娇地道:“我说了,我早晚会修成人形。” 得,声音都一模一样,看来就真是那位了。莫愁围着这位大帅哥转了好几圈,从头到脚,怎么看都有点像她的宁宁,感觉就像是霍一宁的兄弟一样。 “你......本来就长这样?”莫愁不太敢信地问道。 “我长什么样,又不是我控制的。那不是你想的吗?” “我?......”莫愁心想,我从前都不知道有器灵,我上哪里想去。这个锅,也得我背吗? “不是......”莫愁确实不太敢信,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臂,手感还不错。又戳了一下他的胸肌,好像跟霍一宁的也差不多,再想伸手摸腹肌,就被人家给抓住了手。 “我以为,你馋你男人的身子。搞半天,你见到好看的男人都馋。” 莫愁当然不认,忙辩解道:“我就是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我的幻觉。你这突然就这么出来,我不得适应适应。我还以为,你修成人形,怎么也得要个十年八年,哪知道这么快。这又是什么机缘......” 器灵修成了人形,而且还是个大帅哥,以后天天身边都得带个大帅哥,搞得好像她出轨了一样。 “我大概知道什么机缘。不过,现在不着急说这个。刚刚你身上有佛光,怎么回事?” 器灵也看到了她的佛光,她自己还没想明白呢,伸手摸了摸这身新官袍,指尖触摸到官袍时,布料上有凸起之感。她又摸了摸,觉得那些凸起,像是字,但又不是她能认识的字。 “好像,是这新官袍的原因。”莫愁迟疑道。 器灵也伸手摸了摸,顺着凸起摸了一路下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对,对,刚才我被冻住的时候,耳边的诵经声好像就是你念的这个。”莫愁赶紧道。 “原来如此。”器灵似乎找到了原因。 “怎么说?”莫愁忙问。 “这官袍上绣有地藏王心咒,看来霍总为你花了不少心思。你说能听到诵经之声,应该是霍总曾把这官袍供奉于地藏王灵像前,每日诵经,图的是心诚则灵。求的是你穿上这官袍,事事如意,能出苦海,能证涅磐,遇难能得诸佛龙天相佑。所以,刚才你被冻住,又遇危机,才有佛光乍现,难怪那男人会把你看成是地藏王菩萨。” “这官袍这么牛逼?那以后看谁还敢动我。”莫愁听完器灵的话,有点兴奋,转了个圈,美得不行。 “那个......人家霍总给你做这官袍,不是让你到处得瑟的,是保你的命,你可别仗着这官袍就不知天高地厚,哪里都想去闯。” 器灵的提醒莫愁虽也听到了,只是这会心里被填得更满的是霍一宁的心意。 她的宁宁怎么那么好。怎么办,要怎么回报宁宁?是不是得以身相许了...... “女人啊......就那么点龌龊心思......”器灵无语摇头。 “我哪儿龌龊了,古人不都是这样的嘛。再说了,我们彼此喜欢......” 莫愁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前面不远处有车过来,想着可能是霍一宁来了,便道:“帅哥,你赶紧回去。” 器灵也看到了过来的车,立马消失不见。 “记住,别告诉别人,我修成了人形。你男人也不行。”莫愁的耳边传来警告。 此时,霍一宁的车已经到了跟前,从车上下来的除了秦九和霍一宁,还有苏锦。 “沫沫,你没事吧?”霍一宁快步朝她走来。 “没事,没事。不过,你们先等一会儿,齐大人在里边审人,等他审完再进去。” 莫愁摆摆手,却被霍一宁一把抓住,“手上怎么都是血?伤哪儿了?” “就......就一点点......现在不流血了,没事,真没事。” 霍一宁让苏锦拿手机过来照明,这一看,手指被咬破了,心疼得不行。 “有没有创口贴?”他问苏锦。 “霍总,这个吧......”苏锦想说,哪有人间的创口贴往阴魂身上贴的,最多只能把创口贴烧给她。再说了,这会儿她也没带那东西。 莫愁见苏锦为难,忙道:“一点点小伤,要什么创口贴,真没事。秦九把事情都跟你们说了吧?这事,难办吗?” 言归正传,莫愁还是更关心这个人如何处理。 “大人,不太好办。他抓孤魂野鬼这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但人间的法条没有这一项罪名,而且,咱们也不能跟员警说他抓鬼。所以......”苏锦看向霍一宁。 “不能以抓鬼论罪,总有别的法子。我把人带回去,便会让人查他的过往,我就不信他活得有多干净。”霍一宁道。 莫愁觉得这倒是个法子,只是......算了,现在也只能如此。 他们正说话呢,齐霄在里边叫了莫愁,莫愁这才带着他们赶紧进去。 莫愁没见过齐霄审案,所以不知道齐霄审案是属于吴大人那种说理派,还是她这种暴力派,但看到刚才那人时,她觉得齐霄可能这两派都不是,而是恐怖派。 那人之前被她打得很惨,但眼里全是不服,不屑,没把她一个小小的判官放在眼里。但现在再看这人,眼里全是惊吓、恐惧,浑身都在颤抖。 莫愁仔细看了一眼他的伤,并没有添新伤,却能把这人吓成这样,到底是怎么的审的? “关那些孤魂野鬼的地址一会儿发给苏总蓝。但,你别去。让玄门中人去处理,知道吗?”齐霄看了一眼莫愁身后跟着的人,目光落在她身上。 “我为什么不能去?”莫愁不服。 齐霄瞪了她一眼,仿佛在说,怎么你什么都有意见,赶紧闭嘴,别让我发火。 齐霄有些生气,莫愁能感觉到,但为什么生气?就因为她管了人间的闲事? “知道了。”莫愁只得不情愿地答应。 “苏总监,剩下的事交给你们,我们先回阴司了。”齐霄对苏锦说道。 “知道了,齐大人,我们会妥善处理。” 齐霄点点头,一手拽了莫愁,一手拽了秦九,然后往阴司飘去。 第84章 我被停职了 罚恶司,莫愁的审判室。 齐霄的目光在秦九和莫愁的脸上来回扫过,虽然莫愁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但她和秦九似乎都很自觉地站成一排,就像做错事等着挨老师骂的小学生。 “哥,你有事就说呗,老这样看我们,我们心头发虚啊。”莫愁实在有点憋不住,齐霄那目光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剐过来,心头的压迫感便不断增加。 “你还有心头发虚的时候?”齐霄背着手,站在莫愁面前。 他比莫愁高一点,但身材纤瘦,特别是那腰,真比女人的腰还细。莫愁抱过,觉得手感也不错,不像有些男人那般,硬邦邦的。 此时,耳边响起了器灵的声音,“你那脑子里是不是只能装这些废料?” 莫愁当时就想反驳来着,她对齐霄哥哥可没有什么邪念,就是单纯欣赏人家腰好。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最难消受美人腰。 这话,莫愁虽然没说出来,但器灵却能感受她的想法,轻哼了一声:“最难消受美人恩。什么美人腰,多读点书吧。” 莫愁瘪了下嘴,心想:你一个法器懂什么? 齐霄看着莫愁的表情,不用说,她的那个法器肯定又在她耳边叨叨了。虽然齐霄是听不见,但看莫愁的表情也能看出来,跟法器聊得还挺来劲的。 他叹了口气,“秦九,你先出去,我跟你们大人说点事。” 秦九总算是松了口气,赶紧往外飘。 秦九跟着齐霄打过仗,也算知道齐霄的脾气,看他那么生气,很自然地想到了自己白日里抓回来的周雪华,于是赶紧往十八层地狱去。 “哥,到底什么事啊,我这还有事呢。你老这么看着我......我先声明啊,我是挺喜欢你的,把你当哥哥那种喜欢,但我心里有人了,咱们不可能。我不是嫌弃你是太监,我就是......” 莫愁还没说完,就被齐霄给敲了一下脑袋。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66节 “胡说八道。我几百年都过来了,还能稀罕你?” 齐霄白了她一眼,就算是这样,也丝毫不影响齐霄的好看。阴司第一美,果然不虚呀。 “那你老看我,又不说话......”莫愁摸了摸头,还有点委屈。 “周雪华的案子,你不要再管,我来接手。”齐霄道。 “为什么?”莫愁脑子里闪过周雪华的卷宗,里边记录了不少东西,但她今早查了网上的新闻,还没有任何消息说,周雪华是间谍这件事,无论是大众还是官方,对周雪华病逝一事,都感到惋惜。 “莫大人,你作为阴司判官,应该很清楚,生凭录只要打开,就必须有结果,没有改日再审这一说。如今,你把案子留置未审结,这就算是渎职。所以,按规定,案子移交其他判官,这是文书,你签个字吧。” 齐霄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黄纸来。那是东岳大帝令,是老板让她把案子交给齐霄,并且停职三日,等待阴司处罚。 看到那黄纸,莫愁心里边是又委屈又难受,她一心为了阴司,为了查明真相,反倒成了她渎职。 “齐大人,我不理解。是,生凭录一旦打开,就得当日审结,没有延期或者改日再审一说。但是,明明知道受审的鬼身份有问题,我不去核实,而是闷头把案子审结,直接移交到下一部门,让这个错误一直继续下去,这才是渎职。” 莫愁万万没有想到,齐霄生气的会是这个。 “鬼的身份有问题?你有证据吗?”齐霄问。 “当然有证据。不然......”等等,莫愁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齐霄四处找她,而且还不惜动用权力查找她的位置,然后找到人间来,而且抢在她审那个男人之前,自己要审,并且还不让她在旁边看。 再想想那男人被吓的模样,怎么觉得这中间还有猫腻。 但是,秦九明明已经把真正的周雪华抓回来了,要核实身份很容易,齐霄现在问她证据,她大概是拿不出证据了。 “不然什么?”齐霄看着她问,“有证据,你就拿证据出来,没有证据,那就是你的责任。” 她现在哪里拿得出什么证据,那个换命的鬼如今不在她手上,就连秦九抓回来的真正的周雪华恐怕现在也找不到了,她什么都证明不了。 她被阴了,而且是被她一心相待的哥哥给阴了。这种滋味特别难受。 她想起了陈老爷子的案子。她在审的时候,秘书处递了条子过来,为这,她还跟齐霄打了一架。 那一回,她没理秘书处的条子,直接把陈老爷子给审了,然后扔进了十八层地狱。但后来,陈老爷子的阴魂却被招回人间,用秦九的话说,这关关卡卡好多层,没有层层打通,怎么可能。 她知道阴司不是一碗净水,但至少那个人不应该是齐霄。 想到这些,莫愁心头的怒火怎么都压不住,抓过桌上的东岳大帝令,直接拿了判官笔在上面签字,然后扔给齐霄道:“行啊,停职就停职,我还不稀罕这破判官!不过,我就想问齐大人一句,你们秘书处是不是有钱就能使鬼推磨?” 齐霄知道她在气头上,与没跟她计较。 “真是什么钱都敢赚,也不怕钱烫手!”讥讽不够,莫愁还又挤兑了一句,这才气冲冲地飘出了自己的审判室。 齐霄叹了口气,以那丫头的脾气,没有跟他打架,已经算是克制了。他看了一眼东岳大帝令上的签字,然后掏出手机来给老板打了电话。 “老板,她走了。挺生气的,估计还得恨我一阵。” “她就是小孩子心性,听风就是雨,急性子。这回让你替她背黑锅,委屈你了。”泰山王在电话里说道。 “她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替她背点黑锅不算什么。不过,老板,真要把周雪华交给那边来审吗?其实,可以由咱们审清楚之后,把结果报给他们便是。”齐霄道。 “我已经答应他们了。他们人间的事,我也不想参和,让他们自己审也好。你明晚把周雪华带到指定地点就行,别的事不管。现在无常殿那个,该怎么判就怎么判,纵然是她作为孤魂野鬼冤枉了些,可以在她轮回下一世里补偿。” 齐霄在审判室里跟泰山王讲着电话,而气呼呼飘出去的莫愁这会儿就想找谁打上一架。 没有在外面看到秦九,她赶紧给秦九打了电话,秦九说他马上就回,让莫愁在七殿外面等他一下。 约摸一刻钟之后,秦九赶了回来,这才把莫愁拉到一边,说道:“大人,周雪华不见了。我刚刚去十八层地狱,本来是把抓回来的周雪华让十八层地狱的兄弟帮忙看管一下,但帮忙的兄弟说,齐大人突然带了东岳大帝令来搜查,也不知道查什么,反正就把不在籍的周雪华给带走了。” “我就知道!”她想的没错,真正的周雪华还真被带走了。 “大人,怎么了?齐大人说什么了?”秦九忙问。 “我被停职了。”莫愁想到这个就来火,简单把刚刚在审判室里的情况说了一下。 “看样子,他们压根就不想让我碰这案子。这件事,小不了......” 莫愁心头不爽,多少也怨恨齐霄,但她又隐隐觉得这案子可能还有些她所不知道的事。 “大人现在打算怎么办?”秦九又问。 “鬼审不了,还不能审人。我得回去问问,霍总带走的人都说了些什么。如果阴司这边有什么消息,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莫愁说完,便离开了阴司。 已经是午夜时分,虽然霍一宁才睡下不久,但已经入了梦乡。 莫愁来的时候,见他睡得那么香,也不太忍心打扰,就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 睡梦中的霍一宁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看到他的笑,莫愁也不由得跟着笑了,然后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她本来是想亲完就走的,哪知道,亲这一口,就又被吸进了霍一宁的梦境里。 有了上一回的遭遇,这一回莫愁是全身戒备,但她却没有像上次一样见到什么怪兽,而是刚一入梦境,就被人给抱了起来。惊吓与幸福同时袭来,她才发现自己是被人抱着转圈圈,手里还拿了束上官婉儿。 这梦,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沫沫,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都对你好。” 霍一宁的声音响起,她才低头看了一眼,曾经在自己梦里的画面居然重现了。她记得当时没有看清楚脸,就醒了,这一回倒是看清楚了,是霍一宁在抱着她,而且刚刚霍一宁好像跟她求婚了,她也答应了。 所以,接下来便是热吻吗? 她有些忐忑,又有点激动,虽然这是在梦境里。 “沫沫!”霍一宁仰头看着她,眼里是快溢出来的宠爱,她好喜欢霍一宁的眼睛,那么明亮,又那么深情。 “宁宁!”她回应道。 “你答应了我的求婚,是不是还应该盖个章?”霍一宁笑着问。 她只觉得自己的脸火烧火烧的,但之前在梦里没有亲到的遗憾,这回绝对要补回来了。所以,也不管是不是在对方梦里,也不管是真还是假,她双手捧起霍一宁的脸,低头亲吻了他的唇。 亲到了,亲到了,终于亲到了。 有个声音在内心欢呼,而另一个声音也在耳边响起:占便宜都占到人家梦里来了,要点脸吧! 器灵的一句话,把莫愁从梦境里拉了出来。她看着还在睡梦中,但笑得更加开心的霍一宁,只得赶紧逃离,生怕人家一会儿醒了,给抓个正着。 回到自己的家,莫愁也钻回了自己的身体里,现在坐在床上看着半倚在墙边的帅哥,真是越看越像霍一宁。 而且,她的脑子里还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她跟霍一宁结婚,再生个儿子,大约长大了就是眼前这帅哥的模样。 想到这个,江以沫就忍不住笑疯。 器灵白了她一眼,“别高兴太早,你生不出像我这么帅的儿子来。” 江以沫抓了抓头发,“我说帅哥,你什么都好,就是知道我想什么,这点不太好,弄得我都没有隐私了。还有啊,你现在都修成人形了,总不能晚上还跟我一起睡吧,那多不合适。” “你做梦!”器灵嫌弃道。 “那行,要不,你去客房睡。或者,客厅也行。实在不想睡,那就钻回法器里,但不能再在我手上。” 这回器灵倒是没有反驳。 “既然你也同意,那咱们就说下一件事。你说你大概知道机缘是什么,来,说说看。” 江以沫看着器灵,她现在还有点不习惯这个大帅哥的存在,但她相信,自己会很快适应的。毕竟人帅嘛,看着多赏心悦目。 “我第一次能跟你说话,是在你与天虚道人大战之时。当时,你在我身上抹上了你的掌心血。而这一次能现出人形,大概也是因为你的血。我能感受到你的血给予我的力量,很强大,这应该是我能迅速修成人形的原由。其实,你应该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今天对战那个男人的时候,你才会咬破指尖......” 江以沫点点头,“但我有疑问。你跟着先祖上千年,你不会没有染过他的血,为什么没有机缘?” “将军是真正的阴魂,但你......不是。你是大活人,你的血跟将军的不一样......” “好像有点道理。不过,其他修成器灵的,难道也都是生判官的法器?看来,改天得去阴司的史库里查查看。” “这个倒不急。如今齐大人把案子接过去了,以我在阴司对他几百年的了解,他可不是那种为钱能推磨的鬼。所以,我建议你最好少轻举妄动,别给阴司捅搂子......” 第85章 你不一样 江以沫又一次在手机铃声里醒来,这一回,吵醒她的是阴司那只手机。 “秦九,什么事?”江以沫揉了揉眼。 “大人,你看到刚刚发的处罚通告了吗?” “什么处罚通告?”秦九这没头没脑的话让江以沫清醒了不少。 “各个工作群里都有,你赶紧看。” 江以沫这才在手机上查看起来,果然,判官群里有群发的处罚通告。通告上说,因罚恶司判官齐霄,未能按时审结案件,致生凭录可能被篡改,导致后续无法依据生凭录来判决案犯,故撤销齐霄罚恶司判官一职,暂停秘书处工作半月,以儆效尤。 看完这个,江以沫心里咯噔一下。 她只知道生凭录打开了,就必须要当日审结案子,但不知道,如果不审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秦九,我好像错怪齐大人了。他......他还替我背了锅......”江以沫此刻又自责,又难受,昨晚她对齐霄还说了那样难听的话。 “大人,齐大人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我打探到一点消息,昨天晚上,齐大人已经审结了案件,那个换命的鬼也入了十八层地狱。至于真正的周雪华,如今还没有查到去了哪里。” 江以沫想着,既然齐霄给她背了锅,受了罚,她得知趣,就像器灵昨晚说的那样,不能再捅篓子。 这事后面肯定还有一些她不知道的,若是什么都没弄明白,就往里头闯,再弄出更大的事,她就更对不起齐霄。 “秦九,这事你先别管了,我先审一审昨晚那人再说。” 挂了秦九的电话,江以沫又进了判官群里看了一眼。此时,判官群里已经找不到齐霄的名字。 一位判官道:“齐大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都是多年的判官了,不应该呀。” 别一位判官说:“齐大人有些年头没审案了,这也是难免的。不过,我听说,最近齐大人很威风,还带着老板的令去十八层地狱扫荡了一番,说是要抓什么鬼,也不知道抓到没有。” “就算是多年没审案,基本的规矩也不会忘了,这叫什么事啊。” “多事之秋啊。人间破事不断,咱们阴司也不得太平。你看那些从轮回井回来的鬼,排了好些年,结果来了个投胎无门。” “话说这事不是交给莫大人去办了嘛,也不知道查到些什么......我最近听了点闲话,说是人间有恶灵,这才导致咱们阴司籍的鬼投胎无门。” “恶灵?这都多少年没听说过了。咱们阴司的轮回制度改了之后,大概就没再听说过恶灵了吧。我记得,当年老板亲自去人间处理过恶灵的问题,这怎么还有遗漏下来的吗?” “这恶灵不好弄。当年还是东岳阴司的时候,有泰山娘娘在,娘娘心善,可怜那些无法生育的夫妻,便会把座前受过教化的恶灵赐给诚心相求的夫妻,让他们可能拥有子嗣。但如今要是恶灵重现,也没了娘娘,只怕是人间的灾祸呀!” 江以沫看了一下判官们的闲谈,关于这恶灵,还有一个说法。除了柳道长说的对于无法生育的人可能强行珠胎暗结之外,还有一种,就是对于已经怀有身孕,但是自己并不知道的,恶灵可以抢先占据胎儿。 想想她楼上的邻居,应该就属于后者。之所以会投胎无门,就是因为原本属于她的位置已经被恶灵占了。 江以沫想给齐霄打个电话,但想到自己之前态度那么恶劣,最后电话没能拨出去,发了个资讯给齐霄:哥,对不起。但我的责任,我自己担。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67节 片刻之后,齐霄回复:你少添乱。老板已经出了处罚通告,你现在跳出来自己担,那我跟老板成什么了?七殿的阴差和判官得怎么看,老实待着。 江以沫心里不是滋味,齐霄本来就是被构陷而亡,死了几百年,现在还得替她背锅,这让她于心何忍 。 “哥,我不能让你替我受罚,那本来就是我的案子,我的错。再说了,我本来就是一大活人,不做判官也没有什么。但你不一样,你是英雄。”江以沫的手有点颤抖。 “我本就多年未审案了,说是判官,其实也就是占了茅坑不拉屎。老板撤了我这判官,其实就跟没罚一样,不过是暂停了秘书处的工作,那不算什么。过些天,我照样回秘书处。但丫头,你不一样。你责任重大。你的法器修成了器灵,就注定你跟阴司众多判官是不一样的,所以你不能有任何污点。或许,以后的阴司,还得靠你来支撑,任重而道远。如今阴司怪像多,人间也不太平。人间之事,阴司不能管,不是老板不愿意,而老板如果插手人间之事,只会让事情更麻烦,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但丫头,你不一样......” 江以沫把齐霄的资讯反反复复读了几遍,最终目光落在最后一句。 她不一样。 是的,她不一样,她判官,但她也是大活人。 活人自然能管人间之事。 江以沫总算是明白了齐霄的意思,赶紧回复道:哥,我懂了。 齐霄:懂了就行。但周雪华的事,你不要插手,那都是小事。 呆呆地看了齐霄的资讯好久,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肩上的担子重了。 早晨的花店,一般来说没有什么生意,而江以沫也像往常一样开始打扫卫生。 霍一宁来的时候,她刚把卫生打扫完,便拉了他坐。 “宁宁,你肩膀上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有几天,江以沫想着伤口差不多也快愈合了。那日见柳道长给霍一宁换药,那伤口太过触目,如今想来都还心疼着呢。 “好了!”霍一宁说着就解开了衬衣扣子,江以沫想拦都没给拦住,他就把衣服扯开,露出肩膀来。 江以沫本来以为,那样大的伤口肯定会留下难看的疤,就像她腿上和手臂上的一样,但霍一宁的肩膀,除了伤口的皮肤微微还有点红之外,连伤痕都看不到。 “宁宁,你这伤恢复得也太好了吧。”江以沫惊讶道。 “我也觉得奇怪。其实,回来第二天,这伤口就愈合了,比想像中的快得多。我从前也没怎么受过伤,不太清楚伤口是不是都愈合这么快,但这一回真的很快,可能是柳道长的药好。” 江以沫在心头否定,这肯定不是药好。 普通人的伤口恢复不可能那么快,就算很快,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连伤痕都看不到了。 江以沫伸手摸了摸,他的皮肤温热,触碰之后,霍一宁也不觉得疼,按着她的手道:“重点也没关系,不疼。” 江以沫点点头,然后替他把扣子给扣上。 霍一宁看着江以沫,昨晚的梦境太过真实,就像江以沫真的入了他的梦一样。但他觉得,不太可能,如果真的入了他的梦,他不会不知道。 “沫沫。”霍一宁看着她的唇,想着在梦境里亲吻时的感觉,又软又香甜,他这一大早过来,也想着能亲上一口最好。所以,叫了一声‘沫沫’之后,下意识地吞了下口水。 江以沫看着他刚刚滑动的喉结,手就那样顿了一下,再看他的眼睛,眼睛里尽是渴望。 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连带着耳根子一起烧起来。 她也想起了昨晚的梦境。 “那......那个,那些孤魂野鬼怎么样了?”江以沫赶紧别过头去,假装拿起杯子喝水,话题转得有点生硬,霍一宁也看出来她的不好意思。作为人的江以沫和作为判官的莫愁还是有点不一样的,至少在他面前是这样。 “昨晚苏锦已经去把那些孤魂野鬼放了,但有一部分已经消失。苏锦说,可能是魂飞魄散了,也可能是被弄去了别的地方。所以,今天晚上苏锦想做个法事超度他们。” “苏总监有心了。放出来的那些鬼,说什么了吗?” “他们除了害怕,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被抓,也不知道抓 他们的人想干什么。” 江以沫点点头,她本来也没有期待能从孤魂野鬼那里得到什么线索。 “昨晚抓的那个男人呢?” “审过了。他说,他只是负责抓鬼,按鬼收钱,别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我看他吓得不轻,昨晚齐霄不是审过他吗?齐大人没说什么吗?” 江以沫想起昨晚齐霄审了那人之后的情景,又惊恐,又害怕,也不知道齐霄到底对他做了些什么。 “沫沫,怎么啦?”霍一宁见她走神,而且一直都皱着眉头。 “就想点事,走神了。晚上,我亲自去审,就那家伙的倡狂劲,不可能只知道这些。”江以沫的思绪被拉回来。 “好!我也让人去查那人的底细,一两天内应该就能有结果。” “谢谢宁宁!” 江以沫总算是笑了,但是,关于周雪华,她实在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弄不清楚,心里总跟猫抓一样。 “那,我先去上班,中午过来和你一起吃饭。”霍一宁说着站起身来,江以沫便拉着他的手把人送到门口。 看着霍一宁上车,然后再开车离去,他突然想起了霍一宁曾经说过的一些话。 霍一宁说,阴司普法这件事,应该是阴司早就跟人间高层沟通好的,所以中元文化没有被约谈,网上的普法视频至今都没有下架。就算没有早就沟通好,至少是有某种默契的。 如今再想想周雪华的事,是不是也跟钟孝文一样,是已经沟通好了,只是她这个不懂事的判官,把事情给弄复杂了。 如果真的是她猜想的那样,那么齐霄说这是小事,也就真的只是小事。 一个间谍,叛国者,突然死了,多少秘密带进棺材里,审不了人,还审不了鬼吗? 这样一想,似乎一切都通了。 她再查了一下网上的新闻,周雪华的葬礼还在进行之中,新闻上说,今天晚些时候,周雪华的骨灰会安葬在某公墓。 一个叛国者的死,网友们为之惋惜,无数不认识的人,在网上为她祭奠,看起来就像是个天大的笑话。国人在为叛国者的死而伤怀,却不知道自己就是一只蠢笨的羊,在为一头恶狼哭泣。 江以沫插了个桌花,准备送给霍一宁的。中午等他过来吃饭,便让霍一宁带回去,可以放在办公桌上,淡淡的花香也很好闻。 但到了饭点,来到花店的却是卢锐。 江以沫看到卢锐,整个人都顿了一下,她完全把卢锐给忘记了。应该早跟卢锐把话说清楚的,也是最近的事太多了,一时没想起来。 “那个,你要不先坐,我想......”江以沫的话没说完,就见门口有个鬼在探头,好像是在玉皇观里见过的那个老鬼。 白日里,这些孤魂野鬼通常是不会出来活动,而且老鬼都找到她店里来了,总不会是无聊出来溜达,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老鬼在外面探了几次头,很确定江以沫也看到了她,但老鬼却没有进屋,只在外面叫道:“大人,有事,很急!” “想什么?”卢锐顺着她的眼神往外看,并没有看到门口有什么,也不知道江以沫在看什么。 “那个,卢先生,你稍坐,我出去一下......” 江以沫听说很急,赶快往外走。刚到门口,老鬼便道:“大人,柳道长好几天都没有回来了。他说去娘娘庙,我怕他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才斗胆来找您。” “他什么时候去的娘娘庙?”江以沫听说柳道长可能出事,心头一紧。 “两天前。”老鬼答道。 “柳道长走之前,有什么交代吗?”莫愁再问。 “他说,此去娘娘庙十分凶险,如果他没能回来,叫我不要来找你。可是,不找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大人,我觉得柳道长可能是出事了,那个叫胡伟的厉害得很,当初他跟那位判官大人打了一夜,我怕柳道长不敌......”老鬼又急又担心。 “知道了。你先回去,我会想办法了解情况。” “谢谢大人!”老鬼说话便飘走了。 江以沫正想掏手机出来给霍一宁打电话,哪知道卢锐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你刚刚跟谁说话?” “卢先生,”江以沫转过身去,“我想,我应该跟你说清楚。咱们不合适,以后,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 卢锐当时有点尴尬,他没想到江以沫会说这个。他也是当老板的人,见过的人也不少,要说江以沫有多漂亮,条件有多好,那还真没有。但第一眼看到江以沫的时候,他觉得很舒服,所以之后也一直比较主动。 但他没想到,自己这样的条件还会被拒绝。 他有点想不通,在愣了半分钟之后,问了一句:“江小姐,是我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不舒服吗?” “不是,只是单纯觉得我们不太合适。”江以沫没有拒绝过人,这种事也是头一回,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对方不难堪。 “江小姐,那你说说看,到底哪里不合适?” 卢锐问这话,就有点让江以沫为难了。又不能说,我没看上你,不喜欢你,我喜欢别人了。毕竟人家还是王姐介绍的,那样说就太不给人面子了。 “卢先生,我......” “你们哪里都不合适!”江以沫的话还没说完,霍一宁的声音就响起来。 卢锐回过头去,霍一宁已经到了跟前,江以沫顿时就皱起了眉头,他则走到江以沫身边,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小锐,以后你得管她叫嫂子。她已经答应我的求婚了。” 江以沫抬头看着霍一宁,她什么时候? 梦里的也能算数? 第86章 夜审(1) 被霍一宁截胡,卢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脸色很不好看,钻进自己车里,然后开车走了。 看着卢锐离开,江以沫用手肘顶了一下霍一宁,霍一宁便假装很疼的样子,捂着肚子道:“沫沫,好疼啊!” 江以沫懒得理他,往店里走。 霍一宁赶紧跟了进来,“沫沫,你快给我看看,肯定都青了。” “你活该!”江以沫有些生气,背对着他。 “沫沫!”霍一宁上前来拉了拉他的衣角,“你别生气,我就是见不得他纠缠你。你都答应我求婚了,哪能反悔。” 江以沫突然转过身来,瞪着霍一宁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你求婚了?你当着卢锐的面胡说八道什么?以后让我怎么见王姐?” “你就是答应了。你还给我盖章了的,我哪有胡说八道,难不成,你还真想脚踏两只船。我告诉你,江沫沫,你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别的男人,你想都别想。” 霍一宁突然霸道不讲理起来。 江以沫正想跟他理论呢,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是王姐的,就指了指霍一宁,“我一会再跟你算帐!” 江以沫赶紧接起了电话,“王姐,那个......” “江老板,你可真有意思。”王姐一改从前的好脾气,“你既然早就跟一宁在一块了,我给你介绍卢锐的时候,你早说嘛,这样也不至于让大家那么尴尬。” “王姐,不是,我......”江以沫觉得自己有口难辩了,只得又回头瞪了霍一宁一眼。 “其实啊,一开始,我也跟一宁介绍过你。就是你那天送花来我家那次,霍一宁正好在。我看他盯着你看,便说,你还单身,人也不错,他要喜欢可以考虑看看。但你知道一宁怎么说吗?他说,你屁股太小,不太好生养。这也没多少日子,我也没几天没见你,怎么,你的屁股就变大了,好生养了?” 王姐的话有些刺耳,江以沫只得听着。 “既然你跟一宁好了,那我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不过,你那点小伎俩还是收一收,霍一宁可不是傻子,日子长着呢。” 王姐说完就挂了电话。 得,她现在在别人眼里,那就是个坏女人。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68节 江以沫把手机往桌上一扔,看着那个完全没有一点反悔的男人,“霍一宁,我的屁股太小,不好生养,你还是另外找人结婚吧。” 霍一宁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被王姐给卖了。 这个女人,人品有点差呀。为了给自己表弟出气,就把他给卖了,亏他们还是多年的交情呢。 “沫沫,那个吧......我当时......”霍一宁觉得,这会自己怎么解释都是狡辩。他当时是基于什么说的那句话呢?好像就是看了一眼她的屁股,有点实话实说。但现在完蛋了,他哪儿知道后来还会打脸。于是,他心一横,便道:“没关系,我可以不要孩子。” 江以沫正等着他编瞎话呢,看看能说出什么花来,没想到,给她来了这么一句。 “不要孩子?凭什么?你生不出来,凭什么让我不要孩子?”江以沫也是让他给气糊涂了。 “沫沫,我当时......我该死,我嘴贱,要不,你打我两耳光,我都受着。但能不能别生气,我能让你有孩子,我身体挺好,你放心,十个八个都行......” 十个八个? 她又不是母猪,生那么多干嘛? 还,什么叫他身体挺好。难道说,她屁股小,不好生养,是她身体不好? 她抬手就要打霍一宁,霍一宁直接把脸给怼过去,像是怕她打不到一样。但她的手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 第一次在王姐家见到霍一宁的时候,他们也不过陌生人而已,人家凭什么喜欢她。她现在拿这个来算帐,是有点过了。但是,卢锐的事,处理得太简单粗暴了,不可以这样惯着。 “沫沫,我错了。下次......”霍一宁见他舍不得打,赶紧拉住手。 “还有下次?”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霍一宁赶紧举手发誓。 “我现在......算了,跟你说正经事。”江以沫被他气得差点正事都忘记了,“刚刚玉皇观附近的一个老鬼来说,柳道长两日前去了娘娘庙,一直没有回来,他担心会出事,就过来找了我。我倒忘了问你们,那日去娘娘庙,可有看到柳道长。” 霍一宁听到这话,立马掏出手机来给柳道长打电话,电话虽然是通了,但一直没人接。 霍一宁挂断电话之后,又给苏锦打了电话。 “苏锦,你赶紧查了一下,两天前娘娘庙的监控视频,看看柳道长是什么时候进的娘娘庙,有没有出来,什么时候出来的,又去了哪里。查到之后,立马打电话给我。” 电话那头,苏锦正准备出去吃午饭,“霍总,柳道长出事了?” “嗯。说是两天没有回玉皇观了。你先查查看......” 江以沫有些后悔,她还是应该跟着柳道长一起去的。 柳道长不让她去,是为了她好。一方面是胡伟确实厉害,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她暴露了身份。作为生判官,若是身份泄露了,以后难以在阴司两界行走。 但想到那个胡伟,她还真有点瘮得慌。 与霍一宁吃过午饭,霍一宁说回去处理点事,把她送回店里,便回了中元文化。 霍一宁刚进中元文化技术研发中心,苏锦就迎了上来,“我正想给你打电话,两天前,柳道长确实进了娘娘庙,但傍晚的时候,他就出来了。目前能够追踪到的,是柳道长上了一辆计程车,我已经联系了计程车司机,他说柳道长在玉皇观的山下下了车。” 霍一宁往楼上走,苏锦便跟在后面介绍了解到的情况。 “但是,玉皇观山下是没有监控的,所以我们查到不到柳道长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回观里。”苏锦跟着进了霍一宁的办公室。 “追踪柳道长的手机了吗?”霍一宁问。 “追踪了。手机的位置显示在玉皇观附近,应该就是他下车的地方。我已经让人过去找手机了。我怀疑,柳道长下车之后,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但那一片,平时也没有什么人,要查起来很难。” 霍一宁拿过办公桌上的水杯,见杯子里没水,苏锦赶紧接过杯子替她倒了水,并双手递上。 “活人不好查,鬼那边也想不到办法吗?”霍一宁喝了口水。 “这个......好吧,正好今晚要超度那些消失的孤魂野鬼,应该会有鬼过来围观法事,到时我再问问有没有鬼看到什么。” 霍一宁点点头,“告诉那些鬼,让他们传下去,谁能提供柳道长的消息,一经查实,我给他们烧房子、车子、金银元宝。只要中元文化有的,都可以给。” 苏锦应声而去,她还要准备一下晚上的超度。虽然出身玄门世家,但她除了小时候跟着家里长辈做过超度仪式,已经很多年没有干过了。 所以,她还特地请了一位长辈过来帮忙,以免出什么纰漏。 霍一宁从怀里掏出那张黄符来,这是柳道长特地画给他的,柳道长受霍家供养多年,但柳道长也为霍家做了很多事。 以柳道长的本事,能让他消失无踪,对方也定然厉害。霍一宁看着那黄符,突然想到他还来不及收拾的天虚道人。 霍一宁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赶紧查一下,天虚道人可还在京城?” 夜色落下,齐霄带着周雪华已经到了城隍庙。 今夜,城孤魂庙显得格外的冷清。一早,城隍庙外就挂了‘院内整修,近期暂停开放’的牌子。 大门外的空地上刚停了一辆外地牌照的中巴车,借着夜色,七八个男人从中巴车上下来,然后进了城隍庙旁边的小门,隐匿于夜色之中。 益都城隍庙,这是今晚审周雪华的地方。 除了齐霄,没有阴差押送,也是为了尽量做到保密。 一位看着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朝齐霄和周雪华过去,双手一拱,“齐大人久等!” “我也刚到。请出示一下你的证件。”齐霄看着这一行人,除了这位上前说话的年轻人,其他几位都站在三米开外。 那年轻人从兜里掏出证件来递上,齐霄便接过来看了一下,名字、职务皆一览无余,证件上盖着‘国安局特别案件调查处’的章。 这个特别案件调查处是专门处理一些常理无法解释的案件。里边的工作人员一部分是玄门中人,一部分是有某些特异功能之人。这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小伙子,年纪不大,但职务却不低,上面写着副处长。 “苏处长,按我们老板的意思,现在把她交给你们,但天亮之前,我得带她回阴司。所以,你们的动作得快一点。”齐霄把证件递还给人家,然后顺手推了一下身边的周雪华,周雪华便被后面上来的两人抓住,拉拽着往屋子里头去。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周雪华顿时觉得情况不妙,看这些人的穿着,好像是公职部门的。她万万没有想到,国家公职部门跟阴司地府还有往来,这回怕是危矣。 她挣扎着,叫嚷着,不愿意跟那些人走。 “你们放开我,我是鬼,我已经死了,你们没权审我。要审,也是阴司的判官,轮不上你们......” 周雪华慌了。她本来以为,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她可以完美逃过判官的审判,等再过些日子,风声过去了,她便可以在人间游荡。虽然死了,但只要有钱,哪怕是孤魂野鬼,也一样可以自由自在。更何况,作为鬼,她能做更多人不能做到的事,死也只是另一种生活的开始,只要有钱,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哪里知道,她在家里躲得好好的,突然就被阴差抓了出来,而且阴差见她就打,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今晚,月色很美,星星也很多。 城隍庙的空地上看星星,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昨天齐霄带着东岳大帝令去十八层地狱抓周雪华的时候,这个鬼还口口声喊着冤枉,说自己是孤魂野鬼,被阴差莫名其妙就给抓了来。 其实,秦九去抓她的时候,她就知道怎么回事。但无论做人做鬼,这种人总是不到最后一刻,总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 秦九抓了她,没审她,但打了她一顿。她现在身上的伤,就是秦九给打的。齐霄把她带走,也打她了一顿,也没有审她。于是,她身上的伤又多了几道。 如今,她被绑在一把贴满了符的椅子上,动弹不得。这些人,倒是没有打她,但要开始审她。 此时,在离着城隍庙不远处的中元文化研发中心的院子里,苏锦和她的叔叔也摆开了祭坛,准备超度那些消失的孤魂野鬼。 霍一宁带着江以沫去附近的宅子里审昨晚那个男人。 男人吓得不轻,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傻了,像是魂魄离体,只剩下一副躯壳。 江以沫身手摸了摸他的手,魂魄还在,只是魂魄被吓得太惨,如今还瑟瑟发抖,所以整个人才呈现出这副样子。 刚刚江以沫摸他手的那一下,他像是又被吓倒了,突然就跪在了地上,“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我认罪,我服法。我真的只是想赚点钱,没有别的想法,更不敢与阴司为敌。” 江以沫侧头看了旁边的霍一宁,“宁宁,你先出去,我审完了就出来。” 霍一宁挺想在这里陪着她,其实他想说,无论他的沫沫是什么样子,他都喜欢。但考虑到江以沫并不想让他看到那些,便点了点头。 “好,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霍一宁退了出去,一支烟刚刚点上,屋子里就传出些惨叫声来。 她的沫沫呀,还是这么......直接。 昨晚,把人带回来之后,他和苏锦也审过。但那人不肯说什么,他们又怕动手把人给打坏了,到时候不好弄,所以也就没有再审。 显然,他的沫沫并不怕把人给打坏了,听这惨叫声,也难怪江以沫不让他看。 约摸一刻钟之后,江以沫才从里边出来。 屋里彻底没了声,霍一宁有些担心道:“他......” “没死,放心,只是晕过去了。宁宁,这个人先关着。今天晚上,我得去一趟京城,会一会那个天虚道人。” 江以沫往外走,霍一宁赶紧跟了出来,“那人交代了?” “嗯。他是天虚道人雇的,为的就是在益都城里抓捕孤魂野鬼,然后再把抓到的孤魂野鬼集中在一处。等天虚道人有需要的时候,便会发照片过来,在这些抓住的孤魂野鬼里挑选与照片上容貌相近的鬼,然后送到京城去。”江以沫边走边说。 “送去干嘛?”霍一宁忙问。 “换命!这是阴司普法之后,天虚道人新添的一项业务。这世间的人,总是越有钱越信鬼神。或许对于很多普通线民来说,阴司普法的视频就像是一出闹剧,虽然网上很热闹,但真信这世间鬼有判官的可能不多。但这些有钱人信,而天虚道人就是为这些有钱人服务的,他也由此开通了一项新业务。说起来也真是讽刺,原本阴司普法,是要劝人向善,少作恶,但却有人从中看到了财富和商机......” 第87章 夜审(2) 江以沫边走边说着她了解到的情况,天虚道人让人在在益都抓鬼,除了为那些有钱人找换命之鬼,还有一部分孤魂野鬼被用作他处。据那个男人交代,那些消失的鬼,除了一个与周雪华长得像的女鬼被送去了京城,其他的都被几个道士模样的人带走。至于具体去了哪里,又作什么用,他就真不知道了。 能把这个吓得都快傻了男人审清楚,还是器灵帮了忙。 江以沫又踹又打,那男人根本不为所动。是器灵附在那人身上,捕捉到他脑子里的东西,这才得以了解事情真相,不然,今晚就算是白来了。 “还有件事,关于齐大人的。”这是器灵在跟她说了那些真相之后,补的一句。 “说。”她当时看着晕过去的男人,没有张嘴。 “齐大人审他时......你也知道,齐大人生前是司礼监提督。能由一个小太监做到提督这个位置,他所经历的事是普通人完全不能想像的,会的手段也是一般人所没见过的,对于审人这方面,他们有很多不外传的法子。可以看不出伤,但却能让你想起来都瑟瑟发抖那种。具体的我就不说,你可以想像。齐大人只问了他孤魂野鬼关在哪里,以及那个送走的女鬼的事,其他的并没有问。不过,以齐大人的见识,大概也能想到是怎么回事。” 听了器灵的话,江以沫总算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会吓成那样。 江以沫有点走神,霍一宁便拉了她的手,她才回过神来,“沫沫,你不用去京城,我让人查了,天虚道人不在京城,他来了益都,但是暂时还没有查到落脚在哪里。” “那得赶紧找到这家伙,他跟胡伟都来了益都,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放心吧,我让人在查,他既然来了益都,总会露面的,不信查不到。咱们先回公司,看看苏锦他们的法事做完了没有。” 二人说着往中元文化那边去。 不远处就是城隍庙,路上还遇了几个鬼赶来中元文化看超度法事的。 江以沫与他们擦肩,听得一个女鬼说道:“我刚刚想从城隍庙过来,那边的路居然不通。结果,我还绕了一圈,从这边才飘过来的。” 另一个男鬼说,“最好别去城隍庙那边,那里边好像有些厉害的人,没见路都堵了吗?” “最近益都不太平,前些天,还有人到处抓鬼,吓得我都不敢出门。要不是听说中元文化的霍总出马,把那些鬼都救了,还抓了坏人,我到现在都不敢出来。今晚中元文化有超度法事,我是一定要去看看的。” “刚刚过去的那个,是霍总吧?” 两个鬼说着同时回头,像是怕看错了,又飘回来在霍一宁和江以沫跟前,“真是霍总。霍总你可一定得长命百寿,我会天天替你祈福了。”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69节 江以沫回头看了一眼霍一宁,她知道霍一宁看不见,也听不见,但她挺想转达这些鬼对霍一宁的感激。 两个鬼也很懂事,看清楚是霍一宁之后,就飘走了,并没有在旁边多停留。 等鬼飘走之后,江以沫才回过神来,城隍庙路被堵,难道是天虚道人? 江以沫突然就开始往前跑,霍一宁也就在后面追着。 “你怀疑是天虚道人跟胡伟?”器灵在耳边道。 “除了他们,我想不到别人。” “那你还自己送上门去。一个天虚道人就够难缠的,加上一个胡伟,就你,不是对手。”器灵阻止道。 “那我也不能不管,任由他们在城隍庙里作妖。我好歹得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江以沫一路小跑到了城隍庙的院墙之外,如今是活人模样,行动起来不如阴魂自由。若是阴魂模样,她可以绕着城隍庙飘一圈,看看四下是什么情况,如今站在这一墙之外,倒也没有任何发现。 “帅哥,你有什么感觉?”她在脑子里问器灵。 器灵拦不住她,这会儿像是在表达抗议一样,也不理她。 “说话,别装死!”江以沫这话倒是说出了口。 在后面赶来的霍一宁正好听到,看着正低头看自己手上那条链子的江以沫,他知道江以沫刚刚不是在跟他说话。 “沫沫!”他伸手抓住了江以沫的手。 “宁宁,你......”江以沫回头看到霍一宁才想起这位还跟着,便道:“刚刚听路过的鬼说,这边被封路了,过不去。我怀疑,是胡伟和天虚道人在此搞事。宁宁,你先回去,这里可能很......” 江以沫嘴里‘危险’那两个字还没有出来,就被霍一宁打断,“你想进去,我能帮你。” “我......”江以沫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霍一宁拉着往旁边的一条小巷子去。 他的手紧紧地拽着江以沫,丝毫没有半点要分开的意思。这时候,器灵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带着他,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他的力量很强大,能帮你。” 听到这话,江以沫抬头看霍一宁,他拽着自己正快步往前,只能看到个侧脸。 月色之下,他的侧脸显得格外刚毅,看着颇让人入迷。 这时候,霍一宁却停下了脚步,她却因为只盯着人家的脸看,险些整个身子都贴上去。霍一宁伸手揽了一下她的腰,帮助她站稳,指着那道小门道:“中元文化经常借用城隍庙的场地,有时候半夜都在这边布置,大门关了之后就走这道后门。我有钥匙。” 他说着便从身上把钥匙掏出,在江以沫有些惊讶的目光里,开了小门的锁,然后轻轻推开。 “沫沫?”他回头叫了一声,江以沫才赶紧跟上。 此时,城隍庙里,特别案件调查处的人正在审周雪华。周雪华于几个月前确诊癌症,医生告诉她剩下的时间不会太长,最多不超过八个月,她就想了很多办法。 当然,先是想活着。比如去国外做手术,但国外的医院给出的建议是,手术成功的机率很小,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 手术不行,她也考虑过续命。天虚道人告诉她,就算是续命,也不解决她的患病问题。也就是说,病痛会一直折磨着她,于她来说,续命也不过是痛苦地活着。 前不久,莫愁的普法视频在网上疯传之后,周雪华也就更加害怕。活着难逃一死,而死了还逃不过阴司刑法,她便砸了钜资,请天虚道人给她想办法,如何在死了之后能逃过阴司的审判。 天虚道人本来就混及在富人圈子,顿时明白她的意思,也没跟她客气,要了她不少钱,答应替她死后换命。 不过,这些事,并不是调查处想要知道的,调查处要了解的是她到底通过了哪些人,窃取了国家机密,又是通过什么手段,把那些机密传出去。也就是说,调查处要抓的是这一条绳上的所有蚂蚱。 周雪华还想死嗑,觉得这些大活人又不能把她怎么样,毕竟她现在是入了阴司,阴司不会让她在这些人的手里魂飞魄散。但更主要的是,她刚死,有人就托天虚道人带了话,如果她不幸被阴司识破,随便乱说话,她的女儿会很快去阴司跟她汇合的。 所以,她只能嗑到底。 自己无法逃了,不能连女儿也连累了。 “周雪华,有一点你要明白。我们调查处既然能把你从阴司给借调过来审理,你就应该明白阴司对你的态度。十八层地狱,你可能还没有机会走上一遭,不过,会很快的。你若是交代得好,我好歹还能替你跟阴司求求情,让你戴罪立功,阴司没准儿会对你少些刑罚。你要这样死嗑,也不过是加重罪孽,没有一点好处。” 说话是那位年轻的苏副处长,他的样子看起来倒不像玄门中人,像是正经的公务人员。 不过,这位苏副处长其实出自长山苏家,也就是苏锦的远房堂兄。 他的话不急不缓,像是与人家常闲话一般,但此刻的周雪华却难受异常。 她轻笑一声,“替我求情?凭你?你当自己是谁?” 满脸的不屑,摆明了就是要顽抗到底。 这时候,门突然被推开,有位工作人员进来在苏副处长耳边低语了一句,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对身边的其他工作人员道:“你们继续审,我出去看看。” 苏副处长跟着刚刚的同事来到外面,也不见齐霄身影,便道:“是不是齐大人?” 同事答道:“不是鬼。是两个活人,还有......” “还有什么?” 那人想了想,“像人又不像人,说不好是什么东西。但,他们的力量很强大,像是阴司的力量。但奇怪的是,我们设的几道符,对他们都没用......所以,也不确定是不是有人借用了阴司的力量,最近益都的怪事很多......” “阴司?”苏副处长立马想到了前几天益都这边上报的接近足月的胎儿,胎死腹中的案子。 这个案子他们处已经派人下来查了,但目前他所收到的回报是这些胎死腹中的孕妇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曾去拜过城西的泰山娘娘。 这一次,他亲自来益都,除了提审周雪华,还有就是要了解益都这个娘娘庙的事。 阴司不管人间之事,如果是人间出了问题,阴司不会插手。所以,在这件事上,他们也不能求助于阴司,就连周雪华的案子,也是高层磨够了嘴皮,还答应了泰山王条件,这才能从阴司提审周雪华,不然,根本不要想。 “你带一个同事去那边,我往去这边,最好是能包抄,要是拿不住人......” 苏副处长没有说完,那同事便应声而去,知道他什么意思。 江以沫和霍一宁摸进来之后,就朝着布满符的方向去。江以沫对玄门中人的事,了解得也不多,不知道这些符到底都有些什么作用,但因为先入为主觉得是胡伟和天虚道人搞鬼,她这一路也没客气,该毁的毁,该撕的撕,这才让人家给发现了。 “里边有鬼!”刚要靠近那审鬼的屋子,器灵就在她耳边说道。 “难道,这就是那些消失的孤魂野鬼?”江以沫正想爬到窗户上看个清楚,突然从两个方向飞了铁链过来,她赶紧抱着霍一宁躲闪。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江以沫手握长鞭,另一只手把霍一宁护在自己身后,呈戒备之势。这时候,却有一个声音传来,“我当是谁,原来是中元文化的霍总!霍总和这位小姐不请自来,所谓何事?” 霍一宁看了一眼那黑暗深处,虽然看不到人,但他知道,那里站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一身正气,不是坏人。 他拨开江以沫的护着的手臂,“沫沫,没事。” 江以沫拉住他,“宁宁,你干嘛?” 霍一宁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双手一拱,“不知这位先生在此公干,打扰了。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先生继续。” 霍一宁说完,就要拉江以沫走。江以沫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那个声音又传了过来,“两位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坐坐,来者是客。” 第88章 夜审(3) 霍一宁和江以沫并排坐在屋子里,苏副处长就坐在他们对面,略带微笑地看着他俩。 “让我猜猜,这位,应该是罚恶司的莫大人吧?” 苏副处长轻飘飘地就把江以沫的身份给捅破了,就好像是说隔壁邻居家的狗子生了几个崽一样。 江以沫下意识地捏紧了霍一宁的手,器灵倒是在旁边安慰道:“慌什么,他又不是坏人。” “你懂个屁。又掉了一次马,老板说了,再掉一回,就让我滚出阴司。”江以沫在脑子里道。 “你如今不是已经被停职了嘛,你还回阴司干嘛?”器灵不知道是不是无聊透了,非得这时候跟她斗嘴。 江以沫在心头叹了口气,“我上辈子肯定欠了你的,不然,也不能摊上你这么个嘴碎的。” “苏副处长,都说看破不说破,你这样,我家沫沫脸上有点挂不住。”霍一宁也一口道出了他的身份。 那位苏副处长多少有点意外,不好意思地笑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二位是.......不过,霍总怎么知道我是谁?” 他的脸上虽然笑着,但眼里却保持着警惕,就好像下一秒对他们出手,也是完全可能的。 “长山苏家,是上千年的玄门世家。而且,你的身上带着苏家的印记。” 霍一宁这一说,苏副处长立马想到了自己背上的印记。那是苏家人一生下来就有的。不过,他明明穿着衣服,衣服也不透,怎么就知道他身上有印记? “早听说霍总能力不凡,能打通阴司,把生意做到阴司去。今日一见,果然不虚。不过,我还是很好奇,难道霍总是有透视眼吗?不然,怎么知道我身上的苏家印记?” 霍一宁笑了笑,“我们中元文化有一位技术总监也出自长山苏家,论起来,她应该是你的远房堂妹。我曾听说,她有一位兄长,在国家部门工作,年纪轻轻就已经做到了副处长的位置。刚刚见你,与苏总监眉眼相像,就也大胆一猜,没想到,还真让我猜对了。” 苏副处长并不喜欢这个答案。他的身份,对于家族都是秘密,他对家人说的也是在某保险公司工作。所以,霍一宁这个听说,无从谈起。 他的目光落在江以沫身上,江以沫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忙道:“我是生判官没错,但,生判官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这话,也就否定了她知道真相。 “看来,霍总真能手眼通天。”苏副处长笑了笑。 “苏副处长,今天打扰你们公干,确实是无心。我跟沫沫最近因为孤魂野鬼被大肆抓捕一事,对于城中出现的玄门中人格外留心。之前在路上,沫沫听到有鬼说,城隍庙这边的路给封了,有很厉害的人在这边,我们以为是又玄门中人作恶,这才进来查探一番,并不是存心打扰你们公干。既然苏副处长忙,那我们就先走了。” 霍一宁说着便拉了江以沫起来要走,苏副处长却道:“听说,周雪华一案,本来是莫大人审理的?” “是。”江以沫转过身来答道。 “这么说,莫大人也看过周雪华的生凭录?”苏副处长再问。 江以沫突然明白是什么意思,笑着坐了下来,“苏副长处,你们审不了人,所以就想审鬼?” 一语道破,都是行家。 苏副处长脸上多少有点难堪。没能抓到人,却要审鬼来查案,这显得他们特别无能。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确定一下。为了国家安全,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但是,苏副处长,我虽然是大活人,但既为阴司判官,自然也不可能把生凭录上记的东西告诉你。但,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帮你审。” 苏副处长有点为难,毕竟这与规定不符。 可是,如果今晚审不出结果,天亮前,齐霄就会带周雪华回阴司,他们就再无机会。 “苏副处长若是做不了决定,可以跟你的上级请示一下。我知道,你们也有你们的规矩。”江以沫说道。 苏副处长只得出去打了个电话。他也看过判官审鬼的视频,虽然莫愁审案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好像效果不错。只是他们的制度,不敢那样审,而且对于审鬼,他们从前没有经验,更没有相关的规定,万一把鬼给弄得魂飞魄散,什么都没得到,既无法跟上面交代,也没法给阴司交代。 现在江以沫说要帮忙审,他当然求之不得。但说服上级,确实也花了点时间,好歹是上面同意了。 一刻钟之后,苏副处长从外面进来,“莫大人愿意帮忙,实在太感谢。莫大人放心,你的身份我也们也绝对替你保密。” 江以沫点点头,只是她倒不担心这个。国家安全部门,对于这些事的保密,她还是很信得过的。 “苏副处长,我有一个问题,你若能替我解答,我自然也能替你审清楚你想要的东西。”江以沫开始提要求。 “莫大人请说。” “泰山王能答应你们提鬼过来审,你们答应了他什么条件?”江以沫问。 “这个......”苏副处长有些为难,他看了看江以沫,又看了看霍一宁,然后道:“这件事,你们知道就行,我不希望再有人知道。”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70节 霍一点和江以沫同时点点头,苏副处长才道:“泰山王向高层提出,若要提审周雪华的阴魂,就得为齐霄翻案。这件事,虽然算不得难,但问题在于,几百年过去了,已经无史料可证,要想为齐霄翻案,没有史料,口说无凭。” “但,你们还是答应了。”江以沫道。 “是。”苏副处长点点头,“虽然很难,但办法总还是有的。不过,这个莫大人就不必操心了,会有人去办理。” 原来,老板是为了齐霄,才做了这桩交易。 “明白了。苏副处长,我审鬼,希望只留一位元工作人员记录就好。不想人太多......” “明白,我亲自记录。莫大人请......”苏副处长站起身来。 江以沫作为判官,三年的时间里也审过不少鬼,但一直都戴着那张假皮,而这一次,她是以江以沫的身份来审鬼,因为她若穿上判官袍,那这事就算阴司的了。 没有判官袍,没有了那张假皮,也没了阴差手里的铁戒尺,更没有生凭录,她就那样站在了周雪华面前。 “周雪华,我听说,你被阴差抓回阴司的时候,就暂时关在十八层地狱。你应该听到过那些惨叫吧?怎么样?是不是声音特别美妙?” 江以沫一开口,就直接扎到周雪华最怕的点。她之前被秦九给寄存在十八层地狱,虽然没有受罚,但那些不绝于耳的惨叫声,现在提及都像还在耳畔,声声回荡。 特别是她亲眼见到刚刚受完刑罚的鬼,那叫一个惨,嘴里不停地说着:我再也不作恶了,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不然,让我魂飞魄散也好。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拖着那鬼的阴差则轻笑了一声,道:这才哪儿到哪儿,你的刑期还长着呢,现在想魄飞魄散。开什么玩笑?在人间,死是容易的。但在阴司的十八层地狱,魂飞魄散就是做梦。明天继续,这才开始呢...... 回想起那个画面,周雪华的身子就开始发抖、 “你知道阴司判官最痛恨哪两种鬼吗?”江以沫根本不需要她回答,就像演说一样,站地她的身旁,也不需要她给回应,继续道:“一种是盗墓的,一种是叛国的。阴差、判官都是鬼,最恨毁了他们长眠之地的人,所以盗墓贼,不管有没有在人间服法,去了阴司都是最重的刑法。 另一种,就是你这样的叛国者。连祖宗都不要了的家伙,当然是最为可恨的。阴司里的判官、阴差可都是祖宗,能放过了你?他们可是有各种方法来收拾你这种鬼,而且手段是你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也肯定让你享受个够。你大可以一直三缄其口,调查处也不一定非要张嘴,才能把你上上下下的人查清楚。既然已经盯上了你,你那条线上的人,也就是早晚的事。 不过,你得想清楚,你那点事,自己说出来是坦白从宽,但到了阴司,生凭录上一揽无余。出卖了国家多少次,每一次都记录在案,而阴司刑罚是没有数罪并罚的,也就是你出卖一次国家,就罚一次,有多少次,你心里有数。想想看,十八层地狱你得来上多少回才够。这还只是叛国罪,你还有拿孤魂野鬼顶罪这一项罪名,加起来,那可不少啊。 你放心,十八层地狱的阴差都是罚人的行家里手,他们有些干了上千年,少的也几十年,绝对能保证让你在十八层地狱来上几十趟,但还能不让你魂飞魄散。这是他们的本事,你到时候可以慢慢体验。” 苏副处长看着听着江以沫这些话,有点担心,这说到底也就是威逼,他们之前也试过了,但没有什么用。 江以沫看了一眼满身颤抖的周雪华,双手突然按在那椅子上,凑到周雪华跟前,看着她的眼睛道:“害怕了?那你害怕得有点早。你可能刚死,还有些想不起来。这样,我帮你回忆一下。三年前,夏天,你去 m 国出差,在某个落满了和平鸽的广场上,一位老人过来跟乞讨。于是,你很有善心地给了他五十块。那个人,可不缺那五十块......” 江以沫说着,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必须跟自己对视。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要是没有想起来,我也可以替你回忆一下十五年前......” 江以沫的手劲很大,捏得周雪华的下巴都要掉了,相对于调查处那些人不敢打也不敢动手,江以沫可没有那个顾忌。 “我不能说......他们会害了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才上小学,她不能......”周雪华突然就哭了起来。 “看样子,有人给你带话了?”江以沫问道。 周雪华点点头,“他们说,如果我不幸被阴司发现,管不住自己的嘴,他们就送女儿来阴司见我。我不敢......” 刚刚还只是哭泣,转眼也就成了嚎啕大哭。 本来以为自己什么都算尽了,哪知道还是落入别人的算计里。 “他们应该还带了别的话吧?”江以沫又问。 “你......你怎么知道?”周雪华惊讶地看着江以沫。 “我都能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你觉得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不过,我替你说出来,和你自己说出来,那可就是两回事。至于你女儿......” 江以沫回头看了一眼苏副处长,苏副处长立马打了个电话,让人关注周雪华的女儿,保证其生命安全。 这电话就是当着周雪华的面打的,一字一句她也听得很清楚。 “周雪华,你也听到了,我们能为你做的,都做了。你女儿无辜,我们自然也会尽力保证她的安全。但有一点你要明白,你花了那么多钱找那个天虚道人帮你,但还是没能逃过,不觉得天虚道人根本就不可靠吗?不只如此,他明明收了你的钱,没帮到你不说,反倒帮那些人带话威胁你。你如今已经死了,你怎么就敢确定,你不说,他们就能不动你女儿?那些人,有信用可言吗?再说了,人的生死虽然早有命数,但阴司也不是没有办法提前了结人命的。比如,那位突发心脏病的美丽岛议员......” 苏副处长第一次见判官审案这样威胁人的,完全就......他想说没有底线。 但周雪华在惊得挣扎了几下之后,吐了两个字出来:“我说!我说!他们还带话给我说,只要安静待着,躲过这阴司之后,就算成鬼,以后也可以在人间行走。甚至还可以替他们更好的收集情报,他们会给我女儿最好的未来,上名校,有数不尽的财富......” 苏副处长有点意外周雪华的转变,特别是那句‘阴司也不是没办法提前了结人命’,这是拿她女儿的命作威胁吗? 江以沫回头看了一眼苏副处长,朝他点点头,然后周雪华便开始讲述她这些年的叛国史。 所有的都讲完,天也就差不多快亮了。 苏副处长叫了同事过来收尾,江以沫也伸了个懒腰准备出去。刚出了门,苏副处长就跟了出来,“大人,今天很感谢你的帮忙。请借一步说话。” 苏副处长示意了一下隔壁的房间,二人前后脚进去。 “苏副处长还有事?”江以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以前晚上在阴司上班,魂魄虽然出来干活,但身体在家躺着,怎么也是得到休息的。今天倒好,人和魂魄都没歇着,她这会儿是真困。 “辛苦大人再给我几分钟时间。”苏副处长见她挺困,也觉得不太好意思。 “见笑了,苏副处长。我就是......你说......”江以沫没忍住哈欠,而且还想打。 “大人可知道益都城里最近有好几家医院都发生了接近足月产女,胎死腹中一事?” 江以沫点点头。 “那阴司那边怎么说?”苏副处长又问。 “苏副处长要查这件事?”江以沫反问。 “我此行益都,除了提审周雪华,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不瞒大人,我们处接到上报之后,就已经派人下来调查,但查到的东西甚少。这次的事件集中,而且都发生在益都,上面虽然已经压住了新闻,但如果不能尽快处理,这件事还会再发酵。大人若是知道什么,还请大人指个方向。” “这样吧,苏副处长,等你处理好了周雪华的事,给我打电话。我带你去个地方,这件事说起来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苏副处长当然是求之不得。两个人交换了电话,江以沫才打着哈欠刚要出门,又听苏副处长问,“钟孝文的死,是你们阴司的手笔?” 江以沫回头笑了笑,“苏副处长,跟鬼说的话,你也敢信?你怎么这么实在。” 第89章 他看得见我? 屋外的空地上,齐霄就站在那里。她一出来,就对了上齐霄的视线。江以沫心想,我假装看不到他,是不是就能混过去。虽然齐霄知道她是生判官,但她可没跟齐霄说过自己大活人的真实身份。 但是,齐霄叫住了她。 “装什么装?”齐霄道。 “哥,这不是......嗨,我这不是帮朋友一个忙嘛。我现在是大活人,你不能拿阴司的法条来约束我。”江以沫赶紧道。 “你呀......真是哪里都有你。”齐霄虽是责备,但却是一脸的宠溺。 他齐霄活着的时候是孤身一人,没有家人,没有后代,也没有相伴的爱人,除了几个死心塌地跟着他的下属。他三十多年的人生献给了那个王朝,生命于辉煌之后,嘎然而止。 有恨,有遗憾,但在阴司几百年,老板待他极好,如今还白捡了个妹子,为他寻骨,为他抱不平,虽然不是亲人,但却胜似亲人。 “哥,这事吧,怪我不懂事。但老板也不能让你替我背黑锅......你那么好,还受这种委屈,我还......”江以沫打了打自己的嘴巴。 “你呀,什么话都让你说了。周雪华一死,人间这边就联系了老板,我们一开始就知道入阴司的不是真的周雪华,不过,真的也让阴差盯着,看看这个周雪华接下来会干什么。哪知道,你倒是仔细,还发现了其中的猫腻,也不跟我说一声,就直接把案子留置不审。不只如此,还让秦九去抓真正的周雪华。我跟你说,也就是去的是秦九,要换个阴差,他就倒楣了......” 齐霄大概说了一下情况。 如果江以沫没有发现猫腻,直接就判了,后面的事还是会照旧,只是没有她的参与。当然,可能没有她的参与,调查处要把周雪华这事这么快审清楚,也不太可能,毕竟阴司只答应借周雪华一夜。 总归来说,江以沫还是帮了忙,但案子未能审结的事,齐霄背了锅。 “哥,你给我那东岳大帝令是假的吧?”江以沫突然问道。 “怎么发现的?”齐霄也不否认。 “就是明明停了我的职,第二天又让你背锅,这也说不过去。还有就是,哪有东岳大帝令还让人签字画押的,我当时也是气懵了。我好像记得日期也不对,好像是前一天的时间。你让我签字的到底是什么?” 江以沫这会儿才想起来。 “既然案子要给我,肯定得要手续。好在是咱们那位上官是个明白的,不会多嘴,不然,这事也不好办。丫头啊,以后做事,凡事都不能急,你是要干大事的人......行啦,赶紧走吧,霍总还在外面等你,天也快亮了,我也得带周雪华回阴司。” 江以沫点点头,转身往城隍庙的后门去。 霍一宁就站在后门外,似乎已经等了许久。江以沫刚出后门,就闻到空气中有淡淡的烟草味。 “宁宁?” 霍一宁听到叫声,这才回过神来。手上拿着烟,但几乎没怎么抽,如今烟都快燃尽了。他赶紧掐了烟头,把剩下的烟嘴塞回衣服口袋里。 “审完了?”他问。 “嗯。你怎么不先回去,就这么等了一夜,傻不傻?”江以沫有点心疼。 审起鬼来,她常会忘记了时间。更重要的是,这个周雪华的事太多,一审完,发现天都快亮了。 “一起去的,当然得一起回。累了吧?”霍一宁特别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她便又连着打了几个哈欠,“嗯,好困啊!” 霍一宁见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便在她跟前蹲下身来,“沫沫,上来,我背你。” 江以沫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困倦地趴在了霍一宁的背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宁宁,以后有危险的时候,你不能站在我前面。我不想让你再受伤,我能保护你,我现在很厉害......” 霍一宁背着她往巷子外面走。黎明前的黑暗,连他们的身影都淹没在了黑暗里,耳边是江以沫迷迷糊糊的呢喃。 “宁宁,梦里的求婚不算,得重新来......” 听到这话的时候,霍一宁停住了脚步。他一直觉得梦境太真实,想到莫愁以前入过他的梦,他也怀疑过。原来,这一回也不是梦,就是他的沫沫答应了。 霍一宁的脸上泛起了满足的笑容,脚步也更快了些。 江以沫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听到电话铃声的时候,下意识地摸了摸床头柜,然后有人把手机塞到了她的手里,她迅速地睁开了眼。 霍一宁就坐在床前,这感觉,有点不太真实。她赶紧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嘴里发出一声‘好疼’来。 “不接电话?”霍一宁笑着看她。 “接......接......” 确实不是梦里,而且刚刚一闪而过的画面,也让她迅速忆了起来。电话是曲天明打来的,说是有亲戚从老家带了些水果过来,想拿些给她,问她什么时候来店里。 江以沫这才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居然已经是中午了。 “那个,老曲啊,我上午有点事,下午来开店。下午我去你那里拿吧......” 对于曲天明的投喂,江以沫从来都是来者不拒,不过,刚刚说完这话,他就接收到了霍一宁吃醋的表情,立马道:“老曲啊,那个,最近我有点闹肚子,医生让我少吃点凉的。水果你自己留着吧......没事,没事,就注意饮食就成,没什么大问题......” 挂了电话,江以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宁宁,那个......我拒绝了,你刚刚也听到了......” 此时,耳边跳出来一个声音:“怂货!” 江以沫特别想骂回去,但被霍一宁盯着,她没顾上。 “我听到了。以后想吃什么水果,我买,管够!”霍一宁伸手撩了一下她额头散乱的头发,“起来吧,我做好了午饭,你肚子也应该饿了。” 怎么办? 他好温柔!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71节 江以沫在心里暗叫。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什么样,还有心情花痴!”器灵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江以沫的余光似乎扫到墙角的某人,她微微转了一下脖子,果不其然,在那墙角站着的就是她这辈子都会甩不开的男人。 完了,以后得带着这个男人生活。 有没有办法把这个男人给甩掉,他好碍眼。 “想甩了我?你要甩了我,你得多平庸。霍总是喜欢你这副躯壳吗?人家是喜欢那个奶凶奶凶的判官。” 器灵的话真有点打击到江以沫。 “怎么啦?”霍一宁看着她的表情转换,刚刚明明还挺高兴的,眼睛里都是笑意,转眼就像漏气的皮球一样。 “宁宁,那个......你......” 她想问,你是喜欢那个长得很丑的判官莫愁呢,还是更喜欢只会卖花的花店小老板江以沫,但这话,她没问出口。 自己吃自己的醋,这也算是醋坛子界的天花板了。 “没,我就是饿了。”她身上穿的还是昨晚那身衣服,虽然不是太舒服,但昨晚她在路上就睡着了,也没那功夫换。再说了,就算要换,估计霍一宁的衣服也太大太长,穿不了。 可是,想到能穿霍一宁的衣服,身上都被他的味道包围,她又有些脸红心跳。 霍一宁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是小脸,这一摸,她的耳根子都红了,心跳狂野得都有点不像话,要不是有骨肉拦着,估计都要兴奋得跳出来了。 “没发烧啊。难道......我的沫沫是想了什么儿童不宜的事,所以脸和耳朵才红成这样?” 霍一宁捏了捏她的小脸,江以沫羞得想找个地方钻进去,于是快速跳下床,然后往卫生间跑。 器灵站在墙角看着这一幕,啧啧啧的几声,然后还吐槽一句:敢想不敢承认,真是怂货。 但下一秒,他就对上了霍一宁的目光。 他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霍一宁看得见他,不只看得见他,也听得见他说话。而且现在霍一宁的眼神,似乎有点警告的意思,好像是让他闭嘴。不过,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霍一宁连鬼都看不见,怎么可能看到他。 所以,他往旁边移动了一下,然后发现,霍一宁的目光好像也跟着移动。 不会吧,他真的看得到自己。 “你看得到我,对吗?”他问霍一宁,但霍一宁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转头看像别处,自然得有点不着痕迹。 器灵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想多了,但他又不太死心地想再试一试霍一宁。 他飘到霍一宁跟前,正想动手,结果一股强大的力量就把他弹了回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个人...... 霍一宁没有动手,他看得很清楚,但...... 他捂着胸口爬了起来,就听到霍一宁高声道:“沫沫,洗漱完了赶紧出来,饭菜要凉了。” 江以沫应了一声,然后拉开了卫生间的门,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个,有牙刷吗?” “杯子里红色的牙刷就是新的,杯子也是。你用吧,我先出去了。” 霍一宁微笑着,如春风拂面,如春阳温柔,但他的余光却递了过来,正好被器灵接受到,那叫一个不友好。 第90章 鬼街(1) 器灵经过再三斟酌,没有把霍一宁可能看得见他的事告诉江以沫。 此刻,他们一行人正往玉皇观去。霍一宁开车,江以沫在车上跟苏副处长说着柳道长失踪这件事。 柳道长的手机已经找到,但柳道长至今也没有消息。昨晚中元文化的超度法事来了不少鬼围观,苏锦也把消息散出去了,但至今还没有鬼提供消息。 江以沫本来是带苏副处长去玉皇观见那个装在罐子里的恶灵的,但出门前霍一宁说,苏副处长有项绝技,世间没有他找不到的人,可以让苏副处长帮忙找找柳道长。 这会儿车子在玉皇观的入口处停下,苏副处长和江以沫先后下车。 苏副处长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罗盘,对着四周像是寻找着什么。 江以沫不懂玄门的这些道道,但这么年轻就能在国安局特别案件调查处做到副处长,那肯定是很有些本事的。 不一会,苏副处长就在草丛里拾起一块破布,拿给江以沫看,“这可是柳道长失踪那天穿的衣服布料?” 江以沫看了看,又递给刚过来的霍一宁,二人确认无误。 苏副处长便拿那布料点燃,把燃烧后的布料灰抖了些许在小罗盘上。只见那罗盘指标不停旋转,差不多一分钟之后才停了下来,然后指向他们来时的路。 “上车,跟着指针走!”苏副处长说道。 三人赶紧上车,那小小的罗盘就跟导航一样,一路指引着他们去找寻柳道长。如果他们偏离了路线,那罗盘就会再次旋转,重新给他们指出方向,这智慧程度就差没有一个美女语音浏览了。 三人跟着罗盘开了近一个小时,来到了益都的鬼街。。 “确定是这里?”霍一宁看了一眼那高高垒起的围墙,仿佛人间的喧嚣都被阻隔在了围墙之外。 苏副处长点点头。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霍一宁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一个门卫亭,白日里这里还有人看门,大概是不想让人进去。 这里被称为鬼街,因为这里真的闹过鬼。 看看现在,明明是大白天,太阳高悬,但这个地方却冷飕飕的。虽然视觉上来看,是街边高大的树目遮天闭日,但益都城的人都知道,是因为这地方死过人,所以才阴异常阴冷。 江以沫没有来过鬼街,这里离着她的生活圈子有点远,在西北角上。但是,她作为益都土著,关于鬼街的由来还是知道些的。 前几年,围墙内的这个老旧社区因旧城改造拆迁,其中一家,死在了强迁之下。当时的新闻还炒得挺厉害,网上也多是谴责。之后这件事怎么处理的,江以沫并没有过多关注,但由此之后,这个社区所在的街,就被称为鬼街。 看看马路对面,商铺行人,车停车往。再看这边,大白天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路过,据说到了晚上,连流浪狗都不打这边过。 “霍总说得没错。益都的这个社区在我们处也是有备案的。前两年,我们处也派人来沟通协调过,但他们提出的要求,我们没法答应,这事也就一直搁置。整个社区都没有拆迁,连带着这边一条街的老房都还是前几年的状态。”苏副处长道。 “苏副处长,以你们的能力,不会连这么几个孤魂野鬼都收服不了吧?”江以沫知道,在强迁之下死了的一家人最后成了孤魂野鬼,并未入阴司。 “大人,他们本就是枉死,怨恨极深,再加上他们死的地方不太好,如果不是他们自愿离开,轻易动不得。当时他们也答应,只在这个社区活动,不会离开社区。于是,我们只能在处里备案,让当地相关部门加高了围墙,不许外人随便闯入。” 三人正说话,一个老头朝他们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神色不悦地道:“没看到牌子吗,这里不许随便停留,赶紧走!” 老头有些凶,特别是那双眼睛,看着又凶又恶,就跟看门的恶犬一般。 苏副处长扫了一眼那老头,虽然确实是个大活人,但却一身的邪气,恐怕不是什么善类。 他笑着道:“老人家,我们外地来的,听说这里是鬼街,就是好奇来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赶紧走,赶紧走。” 老头黑着脸捡起地上的棍子就开始赶人,江以沫退了两步,就被霍一宁给拉到了身后护着。 “老人家,这里连看都不能看吗?我们也不进去,就是......”苏副处长还没有说完,那老头手中的棍子就挥了过来,险些打到苏副处长。 如此之般,三人只好回到车里。 “走吧,晚上在来。我猜,今晚这里应该会很热闹。”苏副处长看着不远处拿着棍子的老人,语调里居然有一丝丝兴奋。 江以沫怕自己听错了,看了一眼霍一宁,霍一宁给了她一个赞同的眼神。 当年鬼街这件事,苏副处长虽然没有亲自来益都处理,是处里其他同事来的。但,后来让当地部门修这围墙,并找人看门,他是特别给益都这边提了要求的。看门之人必须得一身正气,这才能压住里边的东西不捣乱。但看看如今的看门人,嘴歪眼斜,哪里还有半点正气,也不怪这里边会出么蛾子。 霍一宁他们刚走,那个看门老头就拨了个电话。 “大师,刚刚来了三个居心叵测的年轻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的好像在哪里见过......哦,哦,我想起来了,其中一个是中元文化的霍一宁,就是卖冥币那个......另外两个不认识......是,我刚刚偷拍了照片,马上发给你......” 看门老头也挺贼精的,之前霍一宁他们三人站在外面往里看的时候,老头就发现了他们,但没有上前说话,而是在旁边偷偷拍下了他们三人,这才过去凶巴巴赶人。 此时,娘娘庙里,胡伟转动着手里的一个祖母绿的大扳指,看那成色和品相,定是值不少钱了。 “老弟啊,麻烦来了。”刚刚挂了电话的天虚道人说道。 “麻烦?老哥这年纪越大,胆子反倒越发小了些。能有什么麻烦?”胡伟不屑地道。 “刚刚鬼街那边来了电话,霍一宁那小子找过去了。说起来也奇怪,咱们做的事这么天衣无缝,他怎么还能找到鬼街去。莫不是,这霍家小子背后还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就他?”胡伟轻哼了一声,“不过是个卖冥币的,还真以为自己是阎罗王。上回让他逃了,也就是他运气好而已。他身边能有什么人,不就我那师兄嘛。如今,我师兄还关在鬼街,就他身边那苏家丫头,做个法事超度都要家里人来帮忙的,她能干什么?” “老弟,话不能这么说。这长山苏家,那是千年玄门世家。如今虽然是不及从前了,但在玄门之中还是颇有地位的。虽说这些年,他们苏家也没出过什么人物,可还在玄门中活动。保不齐,其中就有佼佼者,是咱们不知道的。毕竟,他们不出山,没干过什么大事,能力咱们自然也无从知晓,但小心为上。他们既然已经找到鬼街,不会就这么放弃的。我估计,天黑之后,这三人还会来。要不,就劳胡老弟走一趟,顺道,你也跟你师兄话话家常。” 胡伟轻哼了一声,知道这天虚道人上回是让他师兄和那个丑判官给打怕了,来了益都之后,那就跟缩头乌龟一般,绝对不露头。 胡伟多少有些看不起天虚道人,他轻蔑地道:“老哥既然害怕,那就歇着,晚上我走一趟。正好,给我那师兄的三日之期已到,他要是真不实抬举,那就别怪我不念同门之情。” 什么同门,你连自己师父的魂魄都不放过,哪还有什么同门。 天虚道人在心里是极看不上胡伟这种人的,但他又想利用这种人,所以立马感慨道:“老弟啊,你对你师兄那是真不错。你说他留着你师父那点东西有何用?他自己不修炼,也不给你,这不是浪费嘛......他日,你若修成大法,自然也少不了他的好处。你那师兄啊,迂腐,真正的迂腐......” 天虚道人这话,胡伟还是很喜欢听的。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就这么凑在一起,要干一件惊天动心的大事。干不干得成不知道,就算是真干成了,这两人恐怕也得最终干掉一个,另一个才能放心。 霍一宁他们又再次回到玉皇观的山下,老黄远远地看着他们,却没敢靠近。 柳道长之前把恶灵关在了玉皇大帝神像下的陶罐里,江以沫去神像下取了陶罐出来,然后揪出了那只恶灵来。 “他也来自娘娘庙,曾经附在一只稻草狗的眼珠子上攻击过宁宁。他的力量就比之前给你看的那些小东西强大多了......” 苏副处长伸手刚要接过那恶灵去,那恶灵便哭了起来,叫嚷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再也不敢了......我也很可怜的,被母亲抛弃了,没人疼没人爱还要被操控,又投不了胎......” 被揪住后脖子的小恶灵就像只小猫一样,被苏副处长给拎了起来。 “别看他现在可怜巴巴的,攻击我家宁宁的时候,又凶又狠,如今是知道自己无法逃了,这才装出这小模样。如果放了他出去,铁定又能到处害人。也就是柳道长仁心,把他装这陶罐里,让他每日听经焚香,想度他......”江以沫想到这小东西在车里差点伤了霍一宁,看他的眼神也就只有杀意。 “你......你胡说......”小恶灵心急得紧,“我也不是自己想变成这样的,都怪怀了我又不要我的女人,是她恶毒,是她不配为母......” 小恶灵顿时就凶狠起来,立马张虎舞抓的。 江以沫用手指弹了一下小恶灵的脑袋,那小恶灵立马有点晕头转向,“瞧瞧,立马就变了副嘴脸。” “坏女人!”小恶灵骂道。 江以沫正想动手,那小恶灵先哇哇大叫起来,“我错了,错了,不敢乱说了......” 江以沫以为是苏副长动的手,还轻笑了一声道:“看看,这小东西的嘴脸变化快得很,得让他吃些苦头,受些罪,不然,太便宜他了。” 苏副处长扫了一眼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霍一宁。 刚刚那股力量很强大,也确实是阴司的力量,但看着却不像是江以沫动的手。 是霍一宁? 苏副处长不太确定。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72节 此时,躲在江以沫手链里的器灵瑟瑟发抖,这么强大的力量,就跟之前他在霍一宁家里被弹出去是一样的。 霍一宁这个腹黑鬼,是身体里的力量觉醒了,还是那块手表? 要不要跟自己后知后觉的主人说呢? 按说,是应该说的。可是,他回想起霍一宁之前的眼神,那满满的警告与威胁,他觉得自己还是闭嘴比较好。 “小家伙,还想投胎吗?”苏副处长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问道。 “想,做梦都想。可是,娘娘不在了,我这样的是投不了胎的......”小家伙的神色瞬间黯淡了下来。 “既然想投胎。那你帮我做件事,事成了,我让你投胎。”苏副处长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看着特别可亲。 “你少骗鬼。娘娘都不在了,我是恶灵,如何能投胎?” “柳道长把你安置在神像下,让你听经焚香,想度你,为的就是让你能再投胎。你这小东西,可有点不知好歹哦......”苏副处长说着还戳了两下他的头。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苏副处长,又看了看很不喜欢他的江以沫,最后目光落在霍一宁脸上。只那一眼,他便低下头去,不敢再看,连连应道:“我答应,我答应就是!但,真的能让我投胎吗?” 第91章 鬼街(2) 暮色降临,益都城渐渐沉入黑夜之中。 胡伟已经来了鬼街。 在那高墙围起来的社区里,柳道长已经奄奄一息。 “师兄,三日之期已到,你要一直这样,那会让我很为难啊。”胡伟走到被吊起来的柳道长跟前,一身的血痕,足以说明柳道长这几天受的罪。 他微微抬起头来,原本用于束发的簪子也不知道何时掉落,头发散乱地披着,遮挡住了大半张脸。 嘴角带着些早已凝固了的血渍,如今已经发黑。 他轻笑了一声,嘴里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来,正好吐在了胡伟的脸上。 胡伟顿时气急败坏,抹了一把脸之后,捡起地上的皮鞭就往柳道长身上一顿抽。柳道长仙风道骨,如今早已不能模样,但嘲笑之声却在这屋子里响起来,缓缓不绝,让这原本就阴森诡异的社区显得更加恐怖。 直到胡伟抽打够了,这才一把抓住柳道长的长头发,狠狠往下拽。胡伟那张狰狞的脸就凑到了柳道长跟前,逼迫着柳道长与他对视。 “怎么样,道法高深又如何?能解皮肉之痛吗?你说你呀,拿着好东西,却不用,那可真是暴殄天物。” 胡伟说完狠狠拽了一把,然后放开柳道长的头发。他的手掌摊开,地上便多了许多落发。 胡伟这个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类,现在他没有要柳道长的命,不过还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而已。 他想要的这东西,那还是柳道长的师长留下的。 当初,胡伟拜了师门进来,柳道长的师父看中的是他的天姿,但一个人的天资再好,内心邪恶,终究是难以成才的。 胡伟入门之前就听人说他师父这里有本秘术,若是修成大法,往后也就能在阴司两界呼风唤雨。他便各种讨好师父,求的就是那秘术。 师父后来知道他进师门目的不纯,没多久,就把人给逐了出去。师徒二人当时就闹得不太愉快。 那时候,胡伟还没什么本事。虽然心头怨恨,但既打不过,也没办法,只能夹着尾巴逃走了。 三年前,胡伟听说他那位曾经的师父可能不行了。而这个时候的胡伟在外面闯荡了几年,也学了些乱七糟八的东西。因为天资好,还真是学什么都有所成。于是,他自认为自己那时候已经有些本事,便想着在师父快死的时候,回来要那东西。如果师父实在不给,那就把师父魂魄给抓走,他有的是办法可以逼问。 师父毕竟还是师父,算准了自己有这一劫,早早便嘱托了自己的好友判官,希望自己走的时候,他能亲自来接。好友也答应了,这才有了三年前判官与胡伟的那场大战。 那一战,胡伟战败,受了伤,又一次夹着尾巴逃走了。这一去,就是三年。 而这一次回来,胡伟那是志在必得。为了拿到东西,他已经提前做足了准备,并且与天虚道人联手,要在益都做一件大事。 之前胡伟去玉皇观见柳道长,就是想探探自己这位师兄的虚实,他不确定这三年柳道长有没有修行秘术。毕竟,上一回天虚道人落败,说他这位师兄如何厉害。 经过上回的观察,他确定柳道长并没有修行秘术,于是,他才邀请柳道长去娘娘庙论道。说是论道,其实就是想把人给留下来。不过,这件事,他们做得很隐秘,没有在娘娘庙动手。而是等柳道长在玉皇观山下的路口下车,才让等在那里的人来给柳道长来了个措手不及。 人生无常。 柳道长确实道法高深,但那对付的是妖邪之辈,对于普通人,他还是疏于防备。所以,很容易就着了人的道。 被人打晕之后,他再次醒来,便到了这里。 这里是鬼街,他知道。因为这里怨念很深,他能感受到。他还曾听老鬼老黄说过,鬼街这里,就算是他们孤魂野鬼也不敢去,那地方,感觉能吃鬼。 柳道长被关在这里几日,他便是明白了老黄的意思。 这个老小区里聚集了很多鬼,而胡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这些鬼的怨念不断疯涨,怨念越深,力量就会越强大。胡伟跟他要师父的秘术,如果想修成大法,就必须要强大的力量。所以,这秘术也可以说邪术。 当年,师父临终前把这秘术口传于他,柳道长便问过师父,既然这秘术如此邪性,为何还要传下去。师父却说,一把刀,拿在刽子手手里,那就是凶器,如果拿在英雄手里,便能拯救苍生。 秘术本身没有邪与不邪之分,有分别的是你怎么去修行。走捷径,用怨念的强大力量去修行,这秘术也就是邪术。用善念,善行,善心去修行,或许几十年也未必能修成,但若有一日真的修成了,那就是正果。能造福人间,铲除邪恶。 师父修了一辈子,未能修成正果。但他希望,柳道长可以。 “师兄,你看看,你流了这么多血,我可真是心疼。你说你留着那东西,自己又不用,何不给了我。等我修成大法,做师弟的难道还能亏待了你不成。到时候,你哪里还需要那卖冥币的供养,你想修多好的殿宇,不都是随你喜欢。你瞧瞧你那玉皇观,这么些年,依旧是破破烂烂,你也是,连个徒弟都没有,年纪也不小啦,活能你那副窝囊样,也是可怜。” 刚刚打得那么狠,恨不得把柳道长给吃了,如今又来软的,胡伟为了拿到秘术,还真是用尽了心思。 “胡伟,你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别说我不知道师父有没有,就算师父有,他那样的人,如何会把邪术传给自己的徒弟。你若是非要不信,我也无可奈何。别说是三日,就是三十日,你也是做梦。你还不如杀了我,那样会比较痛快......” 柳道长说话很慢,扯着破了嘴角,也很疼。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就站在他旁边的胡伟听得字字清楚。 “杀了你?”胡伟笑起来,“瞧师兄说的,我哪里那般狠心之人。还是你觉得,我若杀了你,阴司就能管这件事了?师兄,你做梦吧。如今的七殿阎罗是个缩头乌龟,他是不会管人间之事的。几十年前,华夏族都快绝钟了,他都没有出来管过,更何况现在。 阴司,早就不是东岳大帝那个阴司了,不然,霍家那小子,怎么能把生意都给做到阴司去。如今就是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时代,偏你还迂腐的相信什么正义、人心。人心早就坏了,你看看那些在高位的人,哪一个不是贪得无厌,明明已经拥有了最多,但永远都不觉得够。 你以为你能救苍生?苍生却不愿意要你救。与其如此,还不如咱们师兄弟联手,改天换地,重整秩序。你要正义,我就许你正义,你要人心,那就许你人心。” 柳道长微微闭上眼,不想与胡伟理论。那日,他们在娘娘庙论道,古往今来,人间事,阴间事,说了不少,论了不少,但道不同,本来就不相为谋。 所以,说再多也永远不在一个频道。 “怎么,还寄希望于那个阴司丑判官?”胡伟见柳道长闭眼不理会,轻蔑地笑了一声。 “那个丑判官,入职三年,她要不是丰都大帝的亲戚,在阴司早就让人踩成烂泥。判官审鬼,看起来多厉害呀。一个钟孝文倒下去,无数个钟孝文站起来。这个世道,早就坏了。你也不要指望丰都大帝,这些老鬼作威作福千百年了,我若大法成了,也可以把阴司地府的秩序改一改。” 胡伟正说着,忽然听到耳边有铃铛声响起来,嘴角立马露出了一个邪恶的微笑,他拍了拍柳道长的脸,“师兄好好待着,你的那位金主来了。上回让他逃过一劫,这回自然得让他有来无回。” 阴狠的笑容里有些嗜血的味道,柳道长虽然面无表情,但心里却担心起霍一宁来。 胡伟阴毒,霍一宁本身没有防身之术,虽然他不会独自一人来,即便是苏锦和江以沫都跟着,恐怕对上胡伟,也难有胜算。 这个地方怨气太重,而胡伟一定会充分利用那些怨气。他恨自己如今这般动弹不得,修行几十年,本以为也算小成,哪知道如此不堪一击。他想借着自己还有点气,念一念超度的经文,好歹能让那些怨气少些。但,胡伟的一个徒弟进来,拿了块破布堵上了他的嘴,骂了一句:“不识好歹的东西,师父早晚剥了你的皮。” 此时,刚刚翻墙而入的三人,正看着那一栋栋黑漆漆的居民楼。 这处居民楼早年是某个企业的职工福利房,年代也算久远,外墙的泥灰早已脱落,白日里能看到里边的红砖墙,这夜里就是黑漆漆的一片。此刻他们看到的是黑夜里破败的窗户和门。每一扇窗户和门,好像都能通往无底的深渊,让人看着心生胆寒。 “宁宁,别怕,我会保护你。”江以沫下意识地拉住霍一宁的手。 苏副处长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二人,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心想着,你这位元男朋友可能不需要谁保护。 “谢谢沫沫,我争取不给你和苏副处长添麻烦。”霍一宁捏紧了她的手。 其实,江以沫是不愿意让霍一宁来的,怕万一打起来,她顾不上护着霍一宁。 可是,器灵却说,霍一宁身上偶尔会闪现很强大的力量,带着去,没准儿关键时候用得着。 江以沫当然是相信器灵的,于是这才带着霍一宁一起来。 “苏副处长,我们往哪里走?”江以沫看了一眼这些黑漆漆的房子,总不能一栋一栋搜吧。 苏副长处便又掏出那小小的罗盘来,然后把之前烧过的布灰撒在上面,罗盘便再次旋转,很快就给他们指明了方向。 于是,三人便按着罗盘指明的方向,进了一栋黑漆漆的楼里。 苏副长处走在前面,江以沫则拉着霍一宁跟在后面,他们的脚步并不轻,因为苏副处长说,他们的到来对方应该已经知道了,所以随时准备干架。 “帅哥,一会儿打起来若是顾不上,你替我看着点宁宁,我是真不该听你,就不应该带宁宁来。”江以沫一边往楼上走,脑子就崩出那些想法来。 “你替他担心,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上回你见到胡伟可是怕得很,一会儿可得争点气。那坏东西虽然厉害,但咱们可是两个人,就不相信干不过他。” 江以沫叹了口气,却发现霍一宁把她的手捏得更紧了。她以为霍一宁是害怕,心想,不能让她的宁宁看出她也害怕呀,所以她回头对霍一宁道:“宁宁,没事,我肯定能护着你。” 第92章 鬼街(3) 幽深的楼道里,似乎有东西在飘来飘去。 苏副处长走在前面,不知道何时点了一支香,那香的味道还有点特别。他们三人稍稍放慢了,警惕地看着四周。前方似乎有东西不断地聚集过来,而且数量越来越多,怨气也越来越重。 “大人,你和霍总小心后面。”苏副处长提醒了一句。 江以沫要把霍一宁拉到中间位置,自己断后,但霍一宁不肯。两个人为此还推让了一番,都是为了对方着想。 “什么时候了,你俩还在墨迹!”苏副处长看不得,回头低嚷了一句。 江以沫正好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袭了过来,她拽了一把霍一宁,就跟老鹰护小鸡一般,把他护在自己身后,长鞭迅速在手,楼道中瞬间响起鞭子声。 那声音清脆,伴随鞭子声而来的像是哭喊,又像是愤怒的嚎叫。原本才被鞭子抽开的黑团,迅速集结,如同一头猛兽张着大口,要把他们给吞噬掉。 江以沫拿鞭子的手微微紧了些,她能感觉到这黑团的力量很强大,而脑子里突然响起两个声音,“别怕,有我在!” 一个是器灵,另一个,像是霍一宁。 她来不及多想,鞭子就挥了出去,长鞭在黑团里纠缠,拉扯着她的身子不断晃动。 苏副处长这会儿也没有闲着,前面袭来的坏东西跟着他手中的那支香晃动,像是被迷了心神一般,但又片刻大意不得。他这香是苏家祖传,专门用来收鬼的。一般的鬼闻到这个,大都像是被摄魂一样,会跟着这香的味道走。但持续时间有限,而且还得是在鬼未被惊扰的情况之下。像江以沫对付后面来的那些鬼一般抽了鞭子,这香对那些鬼就没有用了。 霍一宁站在中间,若是普通人,现在这情况,鬼哭狼嚎的,怕是早就吓腿软,或者直接吓死过去也有可能。但他是霍一宁,还真没有被这点东西给吓着。 他静静看着江以沫,那长鞭在她手中挥舞自如,但却始终把他护在身后。小小的身板,总是在危急时候替他撑起一块安全地带。 他的沫沫,永远都是最好的。 “你有怨,去阴司跟判官说去,留在人间不走,还搞出这么多的么蛾子,也别怪我今天让你魂飞魄散。” 江以沫在与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交手时,似乎能听到他们的心声,所以这会正骂骂咧咧。只是,如今是肉身,打起架来真不如判官时得心应手。一方面是没办法飘起来,可以有更多发挥的空间和角度,另一方面,作为活人,她还真没有打过架,这也是头一回。 连抽了好几鞭子,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没能占到便宜,还被抽打得哀嚎连连,所以很快就后退逃走。江以沫不敢大意,确认那东西确实跑了,这才回头,“宁宁,别怕啊!” 霍一宁拉住她的手,“有沫沫在,我不怕。” 前面忙活的苏副处长听了一耳朵,心想,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能不能别在这里撒狗粮,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 年轻人啊...... 江以沫看了一眼苏副处长,那些被他手中的香迷得像喝醉了一般的黑影,渐渐地开始不怎么动弹,他便拿出一个袋子,把那香往袋子里挥了挥,黑影也就很听话地飘进了袋子里。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73节 很快,苏副处长系上了袋子口,此时江以沫才看到,那袋子上绣满了经文,就跟他那件官袍一样。 “现在只是开胃菜,走吧,去闯下一关。”苏副长子那把袋子系在腰间,虽是不太好看,但大约是跑不掉的。 再往楼上走,一个满身是血的鬼突然就窜了出来,就那样直直地站在楼梯上,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是那一家五口中的父亲。”苏副处长说,“最先死的也是他。” 关于那一家五口的死,江以沫以前看着报导。据说是这一家五口在社区里搭建了房子,早年是替单位职工看车棚的,后来在车棚边搭了房子居住。因为是单位的福利房,大家也都没有管,单位也没有管,他们一家也就此住了很多年。 后来这一片拆迁,其他的房子都按产权该怎么赔就怎么赔,但他们一家的房子属于违法搭建,不在赔偿范围之内,就此发生分歧。 当初,挖掘开进来要拆他家的房子,他便拦在那挖掘机前面,说要拆他的房子,就从他身上碾过去。 那挖掘机司机也不知道是当时得了强迁的命令,还是被什么坏东西附了身,还真就开了挖掘机碾下过去。可能,司机当时以为那人会躲会。但并没有,于是那人的命就这样葬送在了车轮之下。 其实,当时人也未死。在场的人员也吓着了,当即让那司机停车。本来就在旁边闹的家人见此情况,自然是要去拼命的。一家大小冲过去打人的打人,哭闹的哭闹,那司机见伤了人,大约也是给吓慌了,想从车里下来,也不知道是碰到了哪里,挖掘机那高高举起的铲斗突然落下,敲在了准备拆的房子上。房子顷刻间就倒塌,让原本围在旁边的一家四口瞬间被埋在砖墙之下。等后来把人扒出来时,一家五口都没了气。 “怨念由他而起,小心些!”苏副处长提醒道。 话音刚落,那浑身是血的鬼便笑了起来,张着血盆大口,像是随时能把面前的一切都给吞下。 江以沫见过不少坏鬼,但入了阴司的坏鬼,大都被阴差修理过,不会这么张狂。 “你们来到我的地盘,都得死,都得死。”那男鬼恶狠狠地盯着他们,门牙掉了两颗,一张嘴,就像是无底洞一样,黑黢黢的。 江以沫就见不得鬼在她面前这般倡狂,好歹她还是阴司判官,上前一步道:“我来!” 长鞭随她的声音而起,飞出去就系住了鬼的脖子,就像是无常勾魂一样,拽着就要来个摔打一番。但是,江以沫突然发现自己拽不动,那鬼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在地上,根本撼动不了。 一时间,有点尴尬。 “就凭你?”那男鬼突然抓住了长鞭,用力一扯,江以沫反倒被长鞭带着摔到了墙上。 好在是落下来时,霍一宁抱住了她,不然这一撞一摔,她这副身子怕是骨头都要断了。 “沫沫,没事吧?”霍一宁担心地问。 “没,没事。就......大,大意了......” 江以沫觉得挺丢脸的。从前,以判官的模样在霍一宁面前,哪一次不是英雄得很,这回是大活人,心头怕就不说了,还让那鬼给这么修理,脸上哪里挂得住。 本来器灵就说,人家霍总喜欢的是奶凶奶凶的判官莫愁,不是她这个大活人。想到刚才丢的脸,一时无地自容不说,心头那股怒火也慢慢点燃。 霍一宁把她放下来,揽在自己身边,她现在身上疼,心里更憋着一股劲儿,怎么都得把刚才丢的脸找回来才行。 “别被愤怒冲昏了头,这男鬼很是厉害,有人在他身上下了东西。”器灵的声音响起。 此时,那男鬼一步步正往楼梯上下来,苏副处长从腰间的皮带上抽出一把剑来,那剑在夜色里闪着寒光,嘴里念叨着什么,然后便挥舞着剑朝那男鬼扑去。 霍一宁揽着江以沫退了几步,却发现,他们身后不知何时多了四个鬼。其中一个还是孩子,大概五六岁。 江以沫下意识地伸手把霍一宁护在身后,四个鬼直愣愣地看着他俩,嘴里统一发出声音来,“我们好惨啊,还我们的命来.....你们都该死,都得死......” 他们的动作倒是慢一些,但却一步步靠近,江以沫两手握着长鞭,左右挥动,天然地给身后的霍一宁形成了一个保护网。 “你们惨,去阴司说理去,留在这人间作恶,他日入了阴司,也有你们的罪受的。”江以沫作为判官,还是想再劝劝。 但是,这些鬼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特别是那个小鬼,突然就跳了起来,双手伸向江以沫的脖子,下一秒似乎就像把她给掐死。 长鞭反应迅速,猛地抽了那小鬼一鞭子,就听得孩童哭喊之声,而旁边的三个鬼在听到哭声之后,突然动作变快,一起扑了上来。 以一敌四,江以沫是完全的分身乏术。 她现在别说是顾霍一宁,自己都顾不上。不过,霍一宁这会也不不需要她顾,他正挥动着手腕,那腕表顿时便有镭射剑闪出,每在空中划过一道,便如同闪电。这场景倒是跟那回在梦里一般。 年轻女鬼惊叫了一声,因为她被那镭射剑给劈到,眼看着自己的手臂掉在了地上,血就那样流出来。年轻男鬼见自己老婆的手臂被砍掉,但是低吼了一声,下一秒就让人大跌眼镜,他突然捡起那掉在地上的手臂,啃了起来。 这一幕还真有点恐怖。 一嘴的血,再加上女鬼的惨叫连连,男鬼的邪恶笑容,在一句‘去死吧’的呐喊里,男鬼扑向了霍一宁。 江以沫见状,想踹开纠缠她的老女鬼和小鬼,却无法脱身,霍一宁那边手中的镭射剑朝着扑过来的男鬼劈过去。第一下,让男鬼给躲开了。楼梯的空间并不大,不太好发挥。霍一宁借那男鬼躲避之机,便往楼下去,也引得男鬼和断了手臂的女鬼去追。 这下,江以沫更着急了。她回头看了一眼苏副处长,此刻也腾不出手来,一把揪住了想咬她的老女鬼,又急又怒之下,直接就把老女鬼的头给揪了下来。 老女鬼头顺着楼梯滚了下去,小鬼见状,跳过来抱住她的腿就咬了一口。江以沫这回大意了,只觉得有些疼,一脚踢出去,那小鬼也滚下了楼梯。 “你怎么样?”器灵问道。 “小伤。” 江以沫赶紧下楼去寻霍一宁,但此刻,霍一宁却不知去了何处,连那对夫妻鬼也失了踪迹。 江以沫心里急,却并没有错过脚下传来的声音,那只被她揪下来的头,正滚过来,看那架式还想咬她一口。 手中的长鞭迅速变成了判官笔,她一脚踩住那颗头,判官笔就在那张老脸上写了一个‘杀’,片刻之后,那颗头颅就在惨叫中炸裂。 苏副处长回头看了一眼楼梯下面,暗叫了一声‘不好’,就听得楼里突然响起了鬼哭之声,那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响,仿佛要把他们都给吞噬了。 第93章 鬼街(4) 苏副处长对付这老男鬼暂时还不算吃力,虽然说这老男鬼被下了东西,不太好对付,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现在,不一样了。 众鬼哀嚎,像是要让整栋房子都响响彻一般。 苏副处长退下楼来,与江以沫碰头,“怎么回事?打飞了谁的魂魄?” 他们来之前,苏副长处就说过,收这里的鬼要特别小心,不能让他们魂飞魄散,得让他们臣服。不然,会有异想不到的连锁反应。这也是当初调查处与这一家人没有谈好条件,但也没有再管的原由。 强行驱逐或者是打散他们的魂魄,只会让怨气更深。这块地,乃极阴之地,是早年宁城的风水眼。 在古代,人们为了城池的安全,会在城中设风水眼。通常来说,北方城池的风水眼在东北角,而南方城池的风水眼则在西南角。 现在来看,这鬼街是在宁城的西北方向,那是因为如今的宁城中心与古代宁城的中心不同。所以,看起来这鬼脚在西北角,事实上,它于老宁城来说,依旧是西南角。 风水眼本身没有什么可怕的,但从前风水眼是以活人祭祀,所以这块地便是极阴之地。 那一家五口会死在这里,便是因为家里最先死的那个男人可能与曾经用来祭祀的人八字类似。再加上暴力强迁,两相加持,这才起了横祸。 所以,原则上不能打散这五个鬼的魂魄,不然连动风水眼的极阴之气,可能无法收拾。 显然,江以沫刚才杀疯了,也不知道是忘了这一点,还是因为见霍一宁不见了,方寸大乱。 江以沫此刻也感觉到麻烦大了,但要后悔也来不及。 她现在只想找到霍一宁,鬼也好,人也好,遇鬼诛鬼,遇人杀人...... “大人!”苏副处长叫了一声。 江以沫回过神来,“苏副处长,宁宁不见了。我得去找宁宁,他一个人不安全。这边交给你......” 江以沫说完就要走,不断涌来的群鬼却没给她这样的机会。 哭喊声在耳边响起来,像是要把她的耳膜都给震碎一般。她紧握着长鞭,轻笑道:“有本事都冲我来,是我灭了她的魂魄,想报复,想咬我,都来试试看。老子要是眨一下眼睛,我就不配做判官......” 苏副处长也没想到这队友还是个急脾气,现也拉不住,也没法拦,只能打了。 群鬼攻来,江以沫手舞长鞭打得劈里啪啦作响,赫然间发现,群鬼里有一个看着面熟的,她把那鬼给套了过来,拉近了一看,居然是城隍庙的大鬼。 她甩了大鬼一巴掌,大鬼还是呲牙咧嘴的想咬她,抓她。而此时涌过来的群鬼快把她给包围了。 器灵突然现了人身,挥舞着鞭子鞭打那些鬼。 “大鬼!”江以沫又抽了一巴掌,大鬼就像是中邪了一样,除了想疯咬她,没有任何反应。 江以沫一口咬破了之前才刚愈合的手指,血就流了出来。她把血滴在大鬼脸上,大脸瞬间就清醒了。 大鬼愣愣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好像没明白自己怎么到了这里。 “大鬼,看着我。”江以沫叫着。 大鬼这才看向面前的江以沫,他正被一个女人揪着脖子。 “大师,绕了我,我是被人抓来的。我不想做坏事,真的,别收我。”大鬼立马求绕。 器灵这会忙得脚不沾地,回头瞅了一眼江以沫,大喊道:“你跟他废话什么,我要撑不住了,都得完蛋。” 江以沫没有理会,继续揪着大鬼,“他们对你们这些孤魂野鬼做了什么?” 大鬼这会儿吓得不轻,那些鬼一个个像是要吞噬一切,他怕自己也被吞了。 “大......大师,我......我害怕......”大鬼这会儿牙齿都在打架。 江以沫又抽了他一耳光,大鬼被打得有些疼,可怜巴巴地看着江以沫。 “大鬼,你听清楚。今天要是我出不去,你也得被这些鬼东西给吞了。你的兄弟二鬼、三鬼可还等着你呢。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赶紧说,他们到底对你们做了什么?” 器灵这会儿有些火大,都什么时候了,江以沫还在跟一只鬼废话。 苏副长处也回头看了几眼,心头虽有些疑问,但有点顾及不过来。 “好......好像我们身上都被画了符。”大鬼说着,扯起自己的衣袖,那手臂上果然有个像是群蛇缠绕的符号。 那种东西怎么能叫符,顶多是用来指挥这些鬼的记号。有了这记号,众鬼就像是被洗了脑,会听从下记号人的指挥。所以,他们要打散这些鬼,不容易。就算是打散了这一批,还会有下一批,就像是死士一样。 苏副处长也听到了大鬼的话,他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回头冲江以沫叫道:“大人,能借你的血一用吗?” 江以沫知道苏副处长的意思,回道:“管够。” 于是,苏副处长迅速退到江以沫身边,抓住江以沫血渍未干的手指,手上一用劲,江以沫手指上的血就又涌了出来。 “帅哥,帮个忙!”江以沫大喊。 器灵与她心意相通,迅速退到他们二人跟前,抵挡众鬼进攻,而大鬼这会儿赶紧也躲到他们身后。 苏副处长用手指沾上江以沫的血,在自己的掌心上画了一个符,然后又在江以沫另一只手的掌心里画了符。 不过片刻功夫,鬼却越来越多,器灵眼看就要挡不住了。 “你们好了没有?”器灵大喊。 苏副处长一声‘退开’,器灵便闪回了江以沫的法器里,群鬼涌来,眼看着要把他们吞噬,但却在触及到他们掌心上的血符之后,通通惨叫连连。 一大片的鬼倒在了地上,如同刚刚激战之后的血腥战场。 “大人,没想到,你的血这么好用。”苏副处长这时候还不忘开句玩笑。 江以沫无语。 她也是想到自己的血能给法器力量,便想试试看,能不能以鲜血叫醒大鬼,没想到,还真行。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74节 此刻,群鬼已被拿下。苏副处长点了香,那些原来躺在地上的鬼,闻香而起,最后都进了他的袋子里。 楼道里终于安静了。 “苏副处长,咱们分头行动,得先找到宁宁。”江以沫心头挂着的只有霍一宁。 “好,我往这边,你往那边。找到了,吆喝一声。”苏副长指了右手边的方向。 江以沫也没应,转头就往相反的方向去。 霍一宁,霍一宁,到底在哪里。 江以沫边在楼道里穿梭,边掏出手机来给霍一宁打电话。 但是,电话一直打不通。 她又掏出阴司那只手机来,快速拨了齐霄的电话,“哥,风水眼怎么破?” “你去了鬼街?”齐霄惊讶道。 “赶紧说,不然,以后我怕去了不了阴司了。” 齐霄天亮前才把周雪华带回阴司处置,因为停了秘书处的职,他也没什么事,这会儿还在自己那进口楠木棺材里睡大觉呢。 “里边现在什么情况?”齐霄赶紧问道。 “有人操纵了孤魂野鬼在鬼街,现在孤魂野鬼是收拾了。但那一家五口,有四个逃了......”江以沫扫了半层楼,没有看到霍一宁,赶紧往楼下去。 “还有一个呢?你不会给打散了吧?” “一着急,没管住自己。”江以沫虽然有些后悔,但这会儿也没有后悔药卖了。 “你知道鬼街怎么来的,就应该明白那一家五口谁都不能少。跟你说了多少回,凡事不可冲动......” “哥,你现在骂我不是时候。赶紧说,有没有办法,没有我就挂了。” 江以沫心急如焚,找不到霍一宁,她都快要疯了。 “让人祭祀。三牲即可。”齐霄道。 “我现在手机打不出去,哥,你去找苏锦,让她想办法。我和宁宁、苏副处长都在里边。要是今晚出不来,你就让苏锦给我们超度吧。” 说完江以沫就挂了电话。 齐霄哪里还敢睡,连衣服都没有换,直接就从坟头里飘出来,然后去找苏锦。 此时,老房子里的胡伟正骂骂咧咧。 他倒没想到,自己操纵的那么多孤魂野鬼,居然如此不堪一击。本来他觉得,那些鬼怎么也能扛上一阵,现在看来是低估了这三人的能力。 “师父,现在怎么办?”守在旁边的徒弟问了一句。 “慌什么。这才刚刚开始。”胡伟拿了黄纸过来,便用朱砂在纸上画着奇奇怪怪的东西,然后让徒弟把那些黄纸贴到楼梯口。 随后便在屋子里摆上的祭坛前开始作法,手中挥舞着一把蛇形的木剑,跟个跳大神的一样,嘴里还念念有词,但听不清楚念的是什么。 烛火摇曳,在他点燃一把纸钱扔向空中之后,那烛火劈里啪啦地响了几下。 听得他一声‘去吧’,仿佛是有东西飞出了屋子。 此时,还在寻找霍一宁的江以沫恨不得拆了这楼,也全然顾不得被那小鬼咬过的腿已经有些疼了。 当她下了两层楼梯之后,突然听得一声女人惨叫。 她快步往那女人惨叫声传来的方向而去。之前霍一宁是被那对夫妻鬼给追着走的,这声音听着像那掉了的手臂的女鬼。 她走了没几步,就在楼道上拾了件东西,这是柳道长给霍一宁的符。柳道长说过,带着这符便能保霍一宁平安。 看到这符,江以沫的心也就被揪得更紧,脚步也就越发快了些。 但是,心头一直有个疑问,之前在楼梯上霍一宁的镭射剑劈掉那女鬼的手臂,到底是巧合呢,还是霍一宁看得见。 按说,带着柳道长给的符,霍一宁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就连她以判官模样出现,霍一宁也看不到。但...... 脑子里也来及不想这些,因为又一声惨叫传来,比之前的更为惨烈。 她快步来到声音传出的屋子前,推开破旧的木门,吱呀声在黑夜里响起,特别的诡异。 屋子里,破破烂烂的家具还在,皎洁的月光透过只剩下窗框的窗户照进来,洒在屋子里。 一个男人蹲在地上,背对着她。 是霍一宁。 “宁宁!”她叫了一声。 蹲在地上的男人缓缓回过头来,月光照着半张脸,嘴上似乎沾了什么东西,光线不好,也看不清楚。 江以沫心头顿时咯噔一下,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嘴上黑乎乎的东西是血渍。 再看那地上,男人蹲着的地方还剩下半条腿,看那裤子应该是刚才那个掉了手的女鬼的。 这个画面特别诡异,就好像这个男人刚刚吃了女鬼的半副身子,如今只剩下一条腿还没来得及吃,嘴边还带着血。 江以沫想起刚才男鬼吃女鬼手臂的模样,顿时有点反胃。 “宁......宁!”她有些不确定地叫道。 男人站了起来,然后朝她走来,她下意识地退了两步。待男人走近了,她才看清楚,确实是霍一宁,嘴上黑乎乎的东西好像真的是血,而且......他一咧嘴笑,牙齿上的血渍就流了下来。 江以沫捏紧了拳头,难道,她的宁宁被男鬼附身了? 第94章 鬼街(5) 被男鬼附身要怎么把鬼打出来? 她可没有学过这门技术。 “沫沫!”霍一宁叫着她,现在江以沫的神情就跟普通人见鬼一般。 霍一宁下意识地擦了一下嘴,这才低头看到手背上的血渍,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沫沫,牙.....牙掉了......”他突然张开嘴,让江以沫看。 牙掉了? 江以沫也没想到这个问题,嘴里血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楚。但是,她觉得这个答案比霍一宁被男鬼附身要好接受多了。 “帅哥,他真是宁宁吗?”江以沫在脑子里问器灵。 此刻的器灵也有点被吓倒。什么牙掉了,没见过牙掉了流那么多血的。 就算真的是牙掉了,那屋子里吃剩下的半条腿是什么? “是,又好像不是。屋里那半条腿,你想想......” 霍一宁这会挡住了视线,江以沫看不到那半条腿,便问:“宁宁,你怎么在这里,我到处找你。牙怎么会掉的?” 她往屋里凑,不管怎么看,现在的霍一宁都很奇怪。 “刚才在前面与那男鬼纠缠,他好生凶狠,若不是我有这个,”他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腕表,“可能就不只是摔掉牙了,估计你来都看不到我了。” 听到这话,江以沫又有点心疼,上前一步摸了摸霍一宁的脸,“我看看,哪里的牙掉了。” 霍一宁则抓住她的手,先看到她手指上的血渍,立马紧张道:“沫沫,你这手怎么啦?那哪个鬼咬的?” 江以沫想说是自己给咬的,还没张嘴,霍一宁抓着她的手指就塞到自己嘴里。她只觉得手指有些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伤口上长出来一样。她想抽出自己的手来,霍一宁却不肯,吸着她的手指就跟宝宝吸奶一样。 “霍一宁......”江以沫大喊了一声。 “我在!”他答道,然后松了开了手。 江以沫此刻的心情特别奇怪,眼前的霍一宁更是怪异,吃手指,那么不讲卫生吗? 不,这也不是不讲卫生的问题,他嘴里还一嘴血,指不定就是刚刚那女鬼的。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本来是担心上面弄了什么恶心的东西,却发现手指白白净净,就连被她自己咬破的地方都不复存在。 江以沫惊了。 器灵也惊了。 “丫头,这事有点邪门。”器宁道。 江以沫举着那根手指,递到霍一宁面前,“宁宁,这是什么?” “1!”霍一宁答。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 江以沫的话音未落,就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朝她扑来。她迅速转身,把霍一宁护在自己身后,此时那男鬼已经扑了过来,只是男鬼的头有点奇怪,像是......像是被什么咬几口,差了小半边...... 来不及多想的江以沫赶紧应对男鬼的进攻,手中的长鞭在男鬼扑腾到跟前时,就甩了出去,直接就把那男鬼给套住,随即往前一扯,另一只手掌但拍在男色的脑门上。掌心上的血符还在,手掌落下去,就看见男鬼身上突然冒了烟,就像是被烙铁烙了一下。男的迅速挣扎起来,他的力气很大,尽然挣脱了长鞭的束缚。 江以沫手持长鞭挡在霍一宁跟前,但那男鬼却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霍一宁,下意识地退了两步。江以沫没明白怎么回事,正要甩出长鞭,那男鬼就转头疯跑。 穷鬼莫追,反正他也出不了这一片,今晚都会解决。江以沫这才缓缓转过身来,她并没有忽略掉刚刚男鬼看向她身后的那一眼。 霍一宁嘴角还有一点血渍没的擦干净,总像是在提醒江以沫,刚刚他确实有可能吃鬼,不是什么掉了牙。 只是霍一宁对上她的目光,倒是坦荡得很,一点没有躲闪不说,反倒是两只眼里都装满了她。好像这个世界之外的东西都不重要,他也看不见,甚至根本不在意,而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眼神热烈而深情,这让江以沫觉得自己如此怀疑霍一宁,是不对的。 “宁宁,先进屋里,我有话跟你说。”江以沫满心复杂的拽了霍一宁进屋,说是有话说,其实她就是想看看屋里那半条腿,以确定自己的猜测。 但是,邪门了。 等她进屋了,那屋里哪还有半条腿。刚刚霍一宁蹲过的地方只有一条破裤子,半条腿什么的,就跟做梦一样。再看裤子,在月光之像好像是挺像女鬼所穿,但走近就会发现,是条男士裤子,似乎一切都在说明,她眼睛花了,想多了。 “沫沫,怎么了?”霍一宁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 “你刚刚为什么蹲在这里?这裤子有什么特别吗?”江以沫问道。 “这个呀,我之前在门口的时候,以为这里躺了个人,所以就进来看。进来才知道,是我眼花了。你刚刚在门口,是不是也觉得看起来像个人?” 霍一宁这话问得江以沫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得道:“我就晃了一眼,见你蹲在这里,还以为有什么特别的。这楼里邪门得很,你又一个人,我着实不放心。宁宁,我刚刚在上面打散了那老女的的魂魄,今天晚上可能......”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得楼上传来一声叫喊:“大人,快来!” “是苏副处长。”江以沫此刻也顾不得其他,拉了霍一宁就往屋外跑。 等他二人上楼,苏副处长与那最先出现的老男鬼正在缠斗。看得出来,这老男鬼比之前更厉害了些。按之前的情况来看,苏副处长不至于让老男鬼压着打,而这会儿,苏副处长明显的有此后招架不住。 “宁宁,你待在这里。这个拿着。”江以沫把刚才楼道上捡到的符塞到霍一宁手里,自己则提了长鞭上前助苏副处长一臂之力。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75节 此时,躲在远处的大鬼很是害怕地看着霍一宁。霍一宁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回头看去,那大鬼立马在楼梯上跪下,嘴里不停地说着‘别吃我,别吃我’。 霍一宁见苏副处长和江以沫都忙着对付那男老鬼,但朝楼梯上走了几步,大鬼吓得退到了墙壁上,但也不敢逃,浑身发抖地看着霍一宁。 “看见了?”他的声音低沉。 大鬼先是摇头,见霍一宁眼神不对,立马又点头,但觉得点头可能会完蛋,又再摇头。总之,大鬼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闭上你的嘴,就不吃你。”霍一宁轻扯嘴角,笑得特别让人胆寒。 大鬼只能不停地点头。 要说这大鬼也是,之前江惟沫与苏副处长联手收了那些被操控的孤魂野鬼之后,大鬼觉得这楼里太危险,就想先逃出这栋楼。哪知道,他刚下楼,就见霍一宁抓着那没了胳膊的女鬼正在啃,这个发现吓得大鬼赶紧又逃回楼上。所以,现在大鬼都会怕得不行。他第一次知道,中元文化的霍总是会吃鬼的。 江以沫加入了战斗,苏副处长好歹是能松口气,两人一鬼一场大战便在楼道里展开。 苏副处长是玄门中人,对于收鬼有自己的一套,而江以沫没有收过鬼,更没有什么这样那样的技能,她只有往死里打,才不管是什么极阴之地,也不管什么风水眼,打得对方魂飞魄散才是王道。 江以沫出手又快又狠,只是腿上渐渐有些使不上劲,她知道,是之前被那小鬼给咬伤的地方出了问题,她一直没有顾上查看伤口,现在怕是麻烦了。 苏副处长也察觉到了她的力不从心,而那老男鬼似乎也知道她一条腿不好使了,频频攻击她那条受伤的腿。 “你行不行?”器灵担心道。 “不行也得行。别废话,专心点,早点打散了这老鬼,我才能歇口气......” 江以沫的手掌再次捏着长鞭从头到尾,那长鞭上便沾上了血渍,不待江以沫挥动长鞭,器灵就现出人形,朝着那男鬼如闪电般的闪了几下。 苏副处长还有点没看清楚,就听得那老男鬼‘啊’的一声,随即是几声鞭子响,苏副处长想拦着,都没有机会,就见那老男鬼被打得魂飞魄散。 这一切来得太快,苏副处长提着剑,嘴角还带着血渍,他是想把这老男鬼收了的,现在不可能了。 江以沫的腿疼得有些厉害,有些站不住差点跌倒在地,器灵便闪回来抱住了她的腰,“丫头,你怎么样?” 苏副处长至今都没明白这个长得有点像霍一宁的帅哥是谁。 之前替他们拦住了群鬼进攻,苏副处长就知道他很厉害,但也没有来得及问。 “看看我的腿。”江以沫说。 苏副处长赶紧扯开江以沫的裤腿,被咬伤的地方已经黑了一大片,正往外冒着难闻的脓水。 苏副处长见状,知道是阴毒入侵,抬头对器灵道:“你按着她,我得替她把化脓的地方划开,把里边的脓水挤出来。” 器灵上回可是见识过江以沫被怪物所伤,知道这伤如果不处理麻烦很大,他低头看了一眼江以沫,“要不要拿块布塞你嘴里?” 江以沫低头看了一眼腿上的伤,微微闭了下眼,“来吧,反正也不是头一回,死不了。” 苏副处长见她如此这般,心生敬佩,“大人,我会很快......” 说着,苏副处长就从腰上抽出一把小刀来,正欲下刀,就被突然扑过来的霍一宁给按住了手。 “霍总,大人这伤必须现在治。虽然很疼,但......”苏副处长想解释一下,霍一宁却冷冷地道:“我来!” 他拿过苏副处长手中的小刀,“麻烦苏副处长警戒!” 苏副处长这才站起身来,背对着他们,警戒四周。 霍一宁抬头看江以沫,她的额头上皆是汗珠,胸口微微起浮,她也正看着霍一宁。虽然对于霍一宁的怪异还没有弄清楚,但对上那双眼睛,那快要淌出来的心疼,她知道,霍一宁无论变成什么样,都不会害她。 这是笃定! “宁宁,来吧。尽管下手,我扛得住。”江以沫倒是英雄得很。 “我会尽量不让你疼。”说完这话,霍一宁的目光落在器灵身上,“按好了......” 这一回,器灵百分之百确定,对方是看得见自己的。 一刀下去,那黑色的皮肤上便开了个口,黑臭的脓血瞬间涌出。按照之前柳道长治伤来看,得把周边腐黑的肉都给割掉,反正她这腿,以后是绝对无法见人了。 江以沫有心里准备,腿上传来钻心要命的疼时,她便把脸埋进了器灵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抓着器灵的手臂,她有多疼,就抓得有多狠。 但下一刻,江以沫突然觉得疼得伤口处一阵温热,那疼痛像是瞬间消失了一般。 她回头来看,只见霍一宁低着头正在吮吸她的伤口。这一幕,别说是江以沫大惊,就连器灵也没有反应过来。 “宁宁,你干什么?”江以沫大喊。 苏副处长本来背对他们警戒,听到这话,转过身来,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也懵了。 第95章 鬼街(6) 霍一宁正抱着江以沫的腿在啃。 这是什么情况? 那伤口多恶臭,霍一宁居然也下得去嘴。 这要不是真爱,我得把脑袋拧下来让人当球踢。 苏副处长在惊讶之中,江以沫的反应也就更强烈了。她赶紧伸手去推霍一宁的头,怎么能让他用嘴吸那些恶臭的东西,她可舍不得。 “宁宁,你松口!”江以沫叫嚷着。 霍一宁朝旁边吐了一口,一摊黑血在地上,那恶臭味让旁边闻着的人都受不了。 江以沫心疼坏了,赶紧捂住自己的伤,“宁宁,你......”话没说出来,眼泪先滚落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委屈还是心疼,又或者是难受,看到霍一宁嘴角的黑血,她想伸手替他擦去,他却抓住了她的手,“你别碰,我自己来。” “宁宁......” “还有一点,马上就好......”说完,他扒开江以沫抹着伤口的手,又吸了一阵。 现在江以沫已经感觉不到伤口的疼,只觉得被他吸过的伤口滚烫极了,像是还有什么东西从里边冒出来一样。 霍一宁又吐了一口黑血,这才放开她的腿,笑着道:“好啦!” 江以沫没有低头看自己的伤,她一把抱住霍一宁,也不管器灵和苏副处长是不是还在旁边,对着霍一宁那带着黑血的唇就亲了下去。 器灵赶紧捂了眼睛,而苏副处长在心里‘哎呀’了一声,默默地转过头警戒。 亲了这一口,江以沫才知道黑血有多恶心,她一时没忍住,干呕了几声。 器灵摇摇头,在旁边说道:“丫头啊,不是我瞧不起你,跟霍总比,你可真是差远了。” 江以沫本来就觉得自己犯恶心有点难堪,人家霍一宁替她吸伤口,那么多恶臭的黑血都没怎么样,她怎么就没忍住了。这会儿让器灵一说,更觉没脸。 “宁宁,我......” “都跟你说了别碰,非不信。”霍一宁站起身来,从兜里掏出纸巾给江以沫擦了嘴,然后再擦了擦自己的。 江以沫这才低头看自己的腿,之前还黑成一片的伤口,如今只剩下一个不长的刀口,皮肤已经恢复本来的颜色,而且伤口正在消失不见。 “这么牛逼?”器灵也看到,惊讶地叫道。 苏副处长也回头来看,刚才的注意力都在两个人身上,还真没有看伤口,现在他见伤口已经愈合,而且不过是眨眼功夫,那仅剩下的一点伤痕都不复存在了。 他转头看霍一宁,心想着,早知道他是有些来头的,但没有想到来头这么大,能让人瞬间伤口愈合。霍一宁会是谁呢? 苏副处长自然没有想到答案,而此刻情势也没有给他机会再想。 “大人,又来了!” 苏副处长这一喊,江以沫立马站起身来,只见之前咬了她腿的小鬼,坐在一个缺了小半边头的男鬼肩上,身后还跟着一群鬼,正往朝他们涌来。 江以沫都没有时间去想,男鬼的头为什么是那样,但之前在楼下时男鬼逃开的样子,她还记得。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霍一宁,他往旁边吐了口毯,一脸轻蔑地看着那男鬼。 男鬼眼里满是恨意,升腾的怨气在众鬼之间蔓延。坐在他头上的小鬼也嗤牙咧嘴,丑得想甩上两巴掌。 “大人,要不,再借点......”苏副处长嘴里那个‘血’字还没有出口,便正好对上霍一宁的目光,他有点懊悔把这话问出来,但现在收回来是不太可能了。 “宁宁,站在我身后,别乱跑,知道吗?”江以沫抓了霍一宁一把。 “好,在你身后。”霍一宁答道。 “你想多了,你男人可没你想的那么柔弱。你别忘了那破屋子里的半条腿,这事没过去呢。还有......” 器灵也没有张嘴,但他与江以沫心意相通,不用说出来,江以沫也能感知到。 “闭嘴!哪来那么多废话!”江以沫也没张嘴,她哪里听得别人说她的宁宁不好。 是,有些事没有弄清楚,但现在的时机也不对。 她只知道,霍一宁让她的手指伤口愈合了,还不嫌脏也不嫌恶臭,用嘴给她吸掉了黑血,让她腿上的伤也愈合了,现在可以满血战斗。 “在他面前,你就是怂货一个,对我倒是凶......”器灵哪是说闭嘴就能闭嘴的。 不过,群鬼涌上来,器灵也就真的顾不上了。 楼道并不宽敞,好处就是再多的鬼也只能挤进这么多来,不至于一时间招呼不过来。而坏处就是,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可能会源源不断。 “大人,干吧?”苏副处长回头看了一眼江以沫。 “干!” 一个‘干’字,两人带一器灵,直接就杀入了群鬼之中。 霍一宁原地站着不动,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到午夜了,他估摸着最凶残的一战应该在午夜之后。 直到现在,胡伟或是天虚道人都没有露头,但他敢肯定,今天晚上这二人其中之一就在这社区里,或者是就在这楼里。 前面打作一团,惨叫声不断传来,霍一宁淡定地看着。一只鬼突然冲破了前面的围堵,朝着霍一宁就扑了过来。 霍一宁倒是不慌不忙,等那鬼到了跟前,想下嘴咬他的时候,他大嘴一张,那鬼瞬间就被他吸进了肚子里。 江以沫觉得刚刚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想着霍一宁还在身后,差点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回身,却见霍一宁嘴里正嚼着什么,表情有点怪异。 但是,除了霍一宁,她再没见到别的什么东西。 这会儿,她也顾不上多想,见霍一宁没事,很自然地又加入了拼杀。 小鬼之前咬过江以沫一口,这会正上窜下跳,准备再来突袭。那个少了小半个头的男鬼,正跟江以沫纠缠,近了才发现,那男鬼脑子里掉的东西是脑浆。 一瞬间,那个恶心让江以沫顿时吐了出来。 这一吐,正好吐在了男鬼身上。男鬼似乎有点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下意识地伸手沾了沾身上的东西,还拿到鼻子前闻了闻,这动作让江以沫又一阵反胃,下手也就更狠了些,只想把这恶心的家伙都给打得七零八落,再也不看见才好。 苏副处长掌心上还有些许的血渍,虽然威力不如之前,但对付那些被操控的鬼也还算轻松。 器灵一直在江以沫身边,小鬼好几次想跳上来咬人,都被器灵给打了出去。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76节 大概是小鬼找不到机会咬江以沫,便瞄准了几步之外的霍一宁。当然,他刚才是没有看到,前面那个鬼是怎么被霍一宁吞了的。如果他看到了,大概就不会那么天真。 器灵见小鬼的眼神不对,立马就明白他的意图,也有意放了小鬼去袭击霍一宁,他是想看看霍一宁会怎么样。 小鬼朝着霍一宁飞扑过去,刚到跟前,霍一宁就一把揪住了他的脖子,“是你咬了我的沫沫?” 他的声音低沉而阴狠,眼神深邃如汪洋,盯着他的眼睛看,仿若会被吸入那汪洋之中。 此时,在顶楼上作法操纵群鬼的胡伟突然打了个寒颤。 刚刚,透过小鬼的眼睛,他也看到了霍一宁的眼睛,那种会被吸进去吞噬的感觉,让他心惊。 霍一宁到底是谁?普通人不会有这样的眼睛? 被阴差附体了吗? 谁有这样大的能量? 泰山王? 想到可能是泰山王,胡伟心头还是有点虚的。毕竟,他现在还没有拿到秘术,也没有修成大法,如果阴司真要来人间管闲事,他确实还没有准备好。 不,不可能。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泰山王不会来管人间这点事。几十年前,华夏族都快被别人灭了,泰山王也没有插手。这也是他笃定阴司不会管人间之事的原由。 在他走神的这么片刻,点在祭台上的蜡烛又灭了一支。 一共五只蜡烛,如今只剩下一支,看那蜡烛的排序,应该只剩下那个小鬼。一个小鬼成不了事,估计很快也会被拿下。 “几点了?”胡伟回头问了守在一旁边的徒弟。 “还有两分钟十二点。”徒弟答道。 胡伟嘴里念叨着一些听不懂的词,蛇型长剑不断挥舞,屋子里便开始聚集起一团黑气来。 楼下还在酣战,但随着那小鬼被当个皮球似的在霍一宁手里拍打之后,战斗也就接近了尾声。 江以沫回头看霍一宁,霍一宁手里正拎着那小鬼,小鬼此刻已经晕头转向。 “宁宁!”江以沫赶紧上前。 “把苏副处长腰上的袋子取来,把这小东西装进去。” 霍一宁话音刚落,苏副处长就拿了袋子过来,把那小鬼给塞进袋子里。小鬼进去还挣扎了几下,但很快也就没了动静。苏副处长照之前的样子,把群鬼都收进袋子里,总算是打扫完了战场。 这时候,霍一宁的手表闪了一下光。 “十二点了。”霍一宁说。 “十二点如何?”江以沫问。 “极阴之时。”苏副处长说。 “极阴之地,极阴之时,极阴之人......”霍一宁的话音刚落,苏副处长就看向江以沫,“糟糕,他是要拿大人做祭品!” 第96章 鬼街(7) 一墙之外,城市已经沉入了深夜。 除了街边的路灯,这一条街上死寂一般,这个时候,别说是行人,就连过路的车子也极少。 此时却有两辆车突然刹在了街边,原本躺在床上正刷手机小视频的老头听到了动静,拿了一根棍子从那门卫房里出来。 老头刚一露面,就被别人给控制住,嘴里还给塞上了毛巾,让他没有丝毫通风报信的机会。 “把他给弄到车上去,绑严实了。”苏锦的声音在午夜里显得有些高冷。 另一辆车上,几个人正抬了三牲下来。大半夜要找这三样东西还真有点麻烦。 “二叔,这里你以前来过,祭台摆在哪里比较好?”苏锦身边还跟着一位中年人,他一身短衫打扮,看着就像是修行之人。 “祭台得摆到里边去。让他们把东西放到门口,咱们爷俩进去就是。” 苏锦点点头,招呼其他几人把用的东西都放到门口,然后又交代了几句,这才跟她二叔一起把东西抬进社区里。 大门紧闭,一墙之隔,绝对的两个世界。 柳道长被吊着虽然听得到外面的动静,但却无法脱身,他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却肯定有霍一宁。 霍一宁虽然不是短命相,但在鬼街这个地方,事情会脱离原本的轨道。 有霍一宁就肯定有江以沫,而柳道长担心的是,就凭他们二人根本不是胡伟的对手,而那日江以沫说起胡伟时,还特别害怕,他只怕他二人来了这鬼街有去无回。 此时,在窗户边上探出了大鬼的头来。 霍一宁让他来找柳道长,他自然是不愿意来的,但如果不来,霍一宁就要把他给吃掉。 “柳道长!”他小声地叫着,生怕引起谁的注意。 这一栋楼里,虽然房间不算多,但大鬼也是一间间地找过来的。他既怕撞到胡伟,再给抓了去,又深知,今天霍一宁他们出去不去,他就更没指望。 而这会儿,胡传和徒弟还顾不上柳道长。胡伟要开始做法了,而他需要徒弟护法,所以柳道长这边也就无人看管,毕竟这个社区里,并不适合生人前来。 柳道长听到声音微微抬头,大鬼四下看看,确认这里除了柳道长没有别人也无别鬼,这才慢慢飘了下来。 上回三鬼给柳道长送过信,柳道长自然识得大鬼。也知道,那三只鬼经常在城隍庙一带活动。 “你也被他们抓了?”柳道长低声问道。 大鬼点点头,“不过,我被大师救了。那个,霍总让我来找你,可是,你这绳子,我能力低微,怕是解不开。” 大鬼其实都没有试过解,只是他这个鬼一向谨慎,就怕把自己给搭进去。柳道长这样子怕是也吊了几天了,谁知道上面有没有符咒之类的,万一他一碰,自己就完蛋了呢。 “不需要你解绳子,你去那边......”柳道长示意了一下,“给我把那黄纸拿过来......” 大鬼瞥了一眼那边桌上放着的黄纸,他可不敢碰那玩艺。 柳道长知道他害怕,又道:“那是空白的,对你没什么伤害。帮我拿过来......” 被吊了几天的柳道长这会儿说话都快没力气了,多说一个字都是费力。大鬼犹豫了半天,才飘到放黄纸的地方,但还是迟迟不敢下手。 说他是胆小鬼,那真是一点没错。 “等我出去了,给你烧用不完的钱......”柳道长又说。 大鬼一听钱,瞬间心动。其实,他心里更明白,救出柳道长才更有逃出去的可能。所以,这才试着伸手,但手指刚要碰到黄纸,外面突然起了阴风,大鬼吓得不只缩回了手,还赶紧躲到了柳道长的身后。 柳道长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原来还有月光好天气,突然间就被乌云遮蔽,阴风阵阵,周围开始陷入死一般的暗黑里。若不是这屋里还点着几支烛火,那可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大鬼,外面什么情况?”柳道长惊问。 “那一家五口都没了。”大鬼说。 “什么叫都没了?被人收了?”柳道长赶紧追问。 “不是。四个大的,三个被打得魂飞魄散,另一个被霍总给吃了。还有一个小鬼,让一位大师给收了。” 柳道长本来就被‘魂飞魄散’给惊住,而霍一宁吃鬼,这就不是惊住的事。这是直接有点脑子短路。霍一宁怎么可能吃鬼,又如何能吃鬼。就算他与阴司有缘,但也不可能吃鬼。他修行几十年,从未听说有人能吃鬼的。 “胡说。霍总怎么会吃鬼。” 大鬼顿时捂住了嘴,这才意识到自己把不能说的给说了。 “完了,完了,霍总也会吃了我。他说了,我要把这事说出去,他就吃了我。” 大鬼急得想逃,而窗外突然电闪雷鸣,一个个炸雷响过,大鬼都飘到了窗户外面,又给吓了回来。 柳道长这会儿也来不及追问,看这动静,怕是他那师弟已经开始作妖,要搅动地下乾坤。 “大鬼,赶紧把黄纸拿给我,不然不等谁吃你,你就得被劈得魂飞魄散。” 柳道长这一吓,还真管用,大鬼赶紧去拿了黄纸过来。柳道长双手被吊着,想要在黄纸上画符,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大鬼这会儿也明白他要干什么,便替柳道长拿着那黄纸道,“柳道长,你直接来吧。” “你不怕?” 大鬼哪里不怕,只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没得选。 “怕,但我更想出去。”大鬼道。 柳道长便让大鬼拿好符纸,大拇指的指甲奋力在食指上划了几下,好歹是划出血来,但血却不多,完全不够画符。所以,他又再划了几下,原来不深的伤口,这回弄得深了,血也自然流得多了。 大鬼拿着的黄纸上很快就画上了符,柳道长嘴里念叨着什么,那黄符便飞离了大鬼之手,直接扑向燃着的烛火。 随着黄符烧尽,烛火里像是出来一个东西。大鬼还没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那东西就跳到了柳道长身上,然后爬上吊着的绳索,把那绳索一口一口给咬断。 不到半分钟,其中一只手的绳索断掉,很快,柳道长就得以解脱束缚。这时候,大鬼才看到柳道长的掌心里多了一条像是毛毛虫的东西。 “柳道长,这是什么?好像很厉害。”大鬼好奇地问。 “我的......善念......不能害人,但可以自救。” 柳道长把那毛毛虫一样的东西塞回袖子里,又朝大鬼招手,让他一并躲到自己的袖子里。大鬼犹豫了一下,还是钻了进去,柳道长这才往屋外走。 社区的空地上满是杂草,此刻苏锦和二叔已经摆上了祭台。烛火在阴风阵阵里颤颤巍巍却不曾灭掉,惊雷不断炸响,闪电就在头顶肆虐。一切准备就绪,二叔对苏锦道:“你给我护法!” 随着一把纸钱扔向空中,祭祀开始。 楼里,江以沫被霍一宁抱在怀里,自第一声炸雷起,江以沫就像是被雷给劈了一般,直挺挺地就倒了下去,好在是霍一宁手脚快,把她给抱住。 胡伟已经开始搅动风云要拿这极阴之人做祭品。他烧了江以沫的生辰八字,又拿了江以沫平常所用之物罢在祭台上,要以极阴之人向地下借极阴之力。 睡着的江以沫手上戴着霍一宁的腕表,手则被他紧紧地握住,苏副处长急得团团传。祭祀一旦启动,这会儿就算是把胡伟杀了,怕也阻止不了极阴之力对社区里所有一切的吞噬。 霍一宁此刻只是看着怀中的人,眼神温柔,仿若外面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只有怀里的人,她才是唯一。 “霍总,你之前在楼下是不是吃了那女鬼?”靠在墙边的器灵突然问道。 苏副处长停下脚步,觉得这帅哥的话问得颇为奇怪。退一万步说,霍一宁就算吃鬼,那也不是这个时候来追问的。 霍一宁轻轻地替江以沫捋着额前的头发,即便是在暗黑之中,他依旧能把江以沫看得清清楚楚。而苏副处长手机上的电筒,在墙壁上形成一个光柱,反正显得这暗黑之境更为诡异。 “你到底是什么?”器灵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觉得我是什么?”霍一宁的声音低沉得厉害。 苏副处长借着手机电筒的光柱看霍一宁,似乎之前他们还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 吃鬼? 怎么可能有人会吃鬼,就算是七殿阎罗也不吃鬼。能吃鬼的,据他所知,只有丰都大帝和东岳大帝。 丰都大帝掌管整个阴司地府,如果真的是丰都大帝在,这极阴之地又算什么,根本不足挂齿。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77节 既然不是丰都大帝,那......难道是东岳大帝? 东岳大帝消亡上千年了,但......不排队转世投胎的可能。 霍一宁难道是东岳大帝转世?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霍一宁的声音响起。 “堂堂东岳大帝,当年何等威风,如今连这么个作妖的恶人也奈何不了了吗?”器灵这会儿担心着江以沫,他能感受到江以沫的气息在不断流逝,生命也在渐渐枯竭。 作为祭品,当她不剩下任何气息了,整个人也就没了。 霍一宁用那腕表里的力量想让江以沫的生命流逝得慢一些,他需要时间。 但器灵并不知道他的想法,他恨自己这时候无计可施,更怨霍一宁。既然是东岳大帝转世,就算是法力大不如前,但也不至于就这般束手就擒,连点挣扎都没有。 在器灵的记忆中,东岳大帝那是至高无尚的神,法力无边,知晓未来。 当年玄都山一战,老将军血战七天七夜,未能等到援军来,以至于全军覆没。那时候,作为一件兵器的他,浑身沾满了敌人和自己人的鲜血,就那样静静地躺在血水里。 东岳大帝从血水里把它拾了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它,“恨吗?” 它那时候自然是恨的。 东岳大帝又说:“你有机会。” 那时候,它作为一件兵器,不明白什么叫有机会。即便是后来跟随将军入了阴司,它也不懂有机会的意思。 直到他成为器灵,修成了人形。终于明白,什么叫有机会。原来,一千多年前东岳大帝说的是这个意思。 “你也说是当年。转世投胎,我哪还是什么东岳大帝......”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他不应该让她来的。 苏副处长此刻蹲下身来,“霍总......不,泰山神,就算你转世投胎没以前那么厉害,但现在火烧眉毛,你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苏副处长有些期待地看着霍一宁。 霍一宁瞥了苏副处长一眼,“有办法。” “什么办法?”苏副处长赶紧追问。 “等。等祭祀。苏锦已经来了。” 苏副处长趴到窗户边去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楼下闪着微微烛火,他回身蹲下,“泰山神,就算是用三牲祭祀,也不可能换了大人。我猜,大人能成为生判官,也因为是她是极阴之人。” “我们家丫头,那可是世袭的。可不是随便什么极阴之人就能做生判官。”器灵插了一句。 世袭? 苏副处长也是第一次知道判官还能世袭,开眼了。 “等!”霍一宁又说了一次,然后低头看怀中的江以沫。 没有人比他更着急,但现在着急也没有用。他一拳砸在了墙壁上,那墙壁顿时多了一个大窟窿。 霍一宁的手流了血,刚刚那一拳太狠,指甲都刺破了掌心的肉,鲜血从掌心流出来,一只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宁宁!” 第97章 鬼街(8) 霍一宁回过头去,一身判官袍的莫愁出现在她面前。 还是那张又丑又可爱的脸。 “沫沫......”霍一宁按住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眼里闪动着无限柔情。 器灵也没想到,如今江以沫都这样了,还能离魂而出,“丫头,我看看!” 器灵赶紧冲上前来,也不管人家两个现在多含情脉脉,就把莫愁转了一圈,其结果就是收到了霍一宁的怒目。 “不要那么小气嘛,我不也是担心丫头,瞪我干嘛,显得你眼睛大呀!”器灵不太舒服地道。 “不只是眼睛大,嘴也大,可以把你吞下。”霍一宁的话不轻不重,器灵听了赶紧飘到苏副处长身后,但又很贱地说了一句:“丫头,管管你男人,他还想吃了我。” 莫愁根本就不搭理他,连看也没看一眼,双手捧着霍一宁刚刚破了的掌心,心疼道:“宁宁,疼不疼,我给你吹吹。或者,我给你舔一下......可是,我舔了好像也没有治愈的作用......” “没关系。”霍一宁把手捏成了拳头,再摊开掌心时,那掌心上的伤就不复存在,只有那些血渍在证明刚刚掌心是破过的。 莫愁摸了摸他的掌心,依旧温热,但这一刻,莫愁的目光落在自己惨白的脸上。 上一回这样看自己的时候,其实觉得挺吓人的。 现在这般看,又是在这死一般的环境里,就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个死人。她的生命在不断流逝,就像是一口井,渐渐地枯竭。当最后一滴水干掉的时候,恐怕她连这魂魄也留不住。 以后,别说是这人间,阴司也没有她的落脚之处。 刚刚她虽然一直睡着,但他们的话其实都有听到,只是她无法让自己醒来而已。 霍一宁是东岳大帝转世,是那个千年前就陨落的泰山神。这很让她意外,但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如果她会消亡不见,那么,有一个问题是必须要问清楚的。 “宁宁,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你说。”霍一宁答道。 “我......我跟她,”她指了指自己的肉身,“你更喜欢谁?” 苏副处长有点想骂人。 他是真不知道那个被千万线民追捧的判官莫大人,居然是个恋爱脑。这种时候,都火烧眉毛了,还会问这种问题。不是应该问问到底怎么能脱困,这才是眼前的当务之急。 情呀,爱呀,喜欢呀,能不能留到脱困之后再去说,没人打扰你们。 若是平常,器灵大概是要嗤她的。但这一回,器灵没有。 器灵能感受到她生命的流逝,知道她为什么这时候问这种问题。看起来特别可笑,但对她来说,或许才是最重要的。 “你们本是一体,我都喜欢。”霍一宁也很诧异她会这么问。 “不,你肯定有更喜欢的一个。作为判官莫愁,丑是丑了些,但你可能觉得丑得可爱,还帅气,而且很英雄。但作为花店小老板,江以沫就是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小女人。没有挣很多钱,经营的是浪漫的事业,挣的却只是温饱。不算是美人,也不算丑,就是没有任何特色。如果无父无母也算优点的话,勉强能加个分。所以,你肯定有更喜欢的。你是更喜欢莫愁吗?” 苏副处长听得这话很是矫情,他看了器灵一眼,大概是想说,她平常都这样吗? 器灵却给了他一个‘让她说完’的眼神。 苏副处长叹了口气。果然,女人就是难成大事,这种时候了还在谈什么爱情,跟自己吃醋吃成这样的,他也是活久见。 “沫沫,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霍一宁反问道。 “我......我就是......我可能活不过今晚了,就是想知道,在你心里,谁更重要。一开始,你是不喜欢江以沫的,你一直看着的都是莫愁......” “沫沫!”霍一宁握紧了她的手,怀里抱着一个,手上还拉着一个,“没有那些你和她,你是她,她也是你。如果没有花店小老板,又如何能有判官莫愁。不能说,你换了一个名字,戴了个面具,我就会把你们当然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如果非要说不同,顶多也就是一个人的不同面而已。每个人都是多面性的,就算不戴面具的我们,也同样有多副面孔。如果按你这个逻辑,那你是喜欢我作为生魂的时候,还是喜欢我是霍一宁,又或者是我是东岳大帝转世?” 莫愁有点被问住了。 “我的小傻瓜,脑子里怎么想了这么些东西......”霍一宁眼里都快要溢出来的宠溺,仿若把对方放进自己眼睛里,都觉得不够的那种。 “可是......可是,器灵说,你喜欢的只是判官莫愁......” 莫愁这锅甩得,站在一旁的器灵顿时接收到了霍一宁的万箭穿心。 “我......我就是开个玩笑,哪知道丫头单纯......”器灵赶紧解释,哪有你们谈个恋爱,吃瓜群众还被误杀的。 “沫沫,他的话太多,等今晚的事过了之后,我教你怎么收拾他。” “不......不好吧......”器灵嘴皮都有些哆嗦了。 又一个炸雷响过,打断了这点小插曲。苏副处长探头往楼下看一眼,然后回身道:“泰山神,祭祀真的有用吗?以大人极阴之身,普通的三牲根本无法取代,咱们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 苏副处长说这话的时候,还看了一眼旁边的莫愁,那意思大概是,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说点有用的,别整这些情呀爱的。 “等!”霍一宁嘴里扔出来的依旧是这个字。 电闪雷鸣,社区里风云涌动,在楼下给二叔护法的苏锦也是头回见到这种情况,她担心道:“二叔,真的可以吗?” “专心,摒除杂念。”二叔扔了这么六个字给她。 苏锦这会儿没法太专心,伸手不见五指,要不是他们眼前这祭台上有烛火燃烧,这社区也就沉入无底的黑暗之中。 风起,雷涌,闪电在天空挂起银钩,倒是这烛火不曾熄灭,哪怕阴风不停摇曳它的身姿,却是暗夜里的星火。 地下像是有东西涌出来,看不见,但总能感觉得到。 苏锦下意识地捏紧手中的桃木剑,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正在祭祀的二叔。纸钱扔向空中,二叔嘴里念着祭词,祭台上立有一神位,上书: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 是的,这场用三牲祭祀的不是这社区里的什么鬼东西,而祭祀东岳大帝。 对于为什么要在这里祭祀东岳大帝,苏锦也搞不明白。但齐大人来找她就是这么说的,备上三牲祭祀东岳大帝,她是马不停蹄地找齐了东西,好在是她二叔还在益都没有回长山,就正好一并过来。 柳道长脱困之后,便在楼里寻找胡伟,他知道胡伟想干什么,他希望自己还来得及阻止。 但是,他找到胡伟的时候,发现还是迟了,祭祀已经开始,不可逆转。胡伟的徒弟正在护法,看到柳道长闯进来,多少有些慌,但此时的胡伟已经顾不上了。 徒弟试着去阻拦柳道长,但就他那点三角猫的本事,与柳道长正面对上,也就是个炮灰。 “师兄,你阻止不了我。我还得感谢师兄,若不是师兄给我送来了这个极阴之时出生的女人,我如何能成今晚的大业。老天爷也助了我一臂之力......”胡伟哈哈大笑。 “成大业?胡伟,做你的春秋大梦,你招来了地下的那些东西,我们是逃不掉,但你以为自己能幸免吗?”柳道长问道。 “师兄,你以为我为什么把你关在这里?没有得到他们的许可,我能进这里来吗?你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单纯。师兄,都到了现在,你若是想跟我站在一起,咱们就还能是好兄弟,但你若执迷不悟......”胡伟脸上的肉扯动了几下,阴笑连连,“待今夜过了,没你那秘术,我也一样能成了大法。” 胡伟此刻倡狂得紧,柳道长也不想与之逞口舌之快,他一脚踢倒了祭台,但那也只能出出气而已。 “师兄,别白费力气了,你阻止不了。那些东西,已经出来了......”胡伟的笑声在这阴森的屋子里显得各外刺耳。 柳道长看了一眼窗外,知道现在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也是无用。他快步转身出门,下楼时,楼梯口的符倒是让他费了些功夫。 刚把那符给弄掉,还下得楼来,就听到咆哮之声。柳道长脚步加快,下了两层楼之后,就听得有人说话。 “泰山神,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咱们就都得完蛋。” 此时正着急的是苏副处长。自他入国安局特殊案件调查处以来,还从未遇到过如今这么危急的事。今日若是活着出去了,他大概能凭这件事在调查处吹一辈子。 但是,现在...... “等!”霍一宁仍旧说道。 “下面已经开始祭祀,但你看看,没有任何作用,我们早早就该出击,或许还有机会。如今......你看看,大人现在大概都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就算是为了大人,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霍一宁回头看坐在自己身边的莫愁,“沫沫,你害怕吗?” 莫愁微微摇头。 虽然她的生命渐渐到了尽头,或许下一刻就会消失,但这一刻她却是不怕的。胡伟也好,天虚道人也罢,又或是那些地下的东西,让你意识到再也没有退路之后,反倒不怕了。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78节 “相信我!”霍一宁道。 莫愁点了点头。 苏副处长急得都想打人了,到底是他作为大活人觉悟太低,还是这些在阴司行走的人,都无所谓生死。现在着急的只有他一个人吗? “苏副处长,稍安勿躁......”霍一宁看向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不愧是泰山神转世。 苏副处长一拳砸在墙上,他其实更气自己没用。不过,他还没气完,就听到楼梯上有动静,手中一张符纸就飞了出去。 那符纸在空中被击落,霍一宁抱着怀中的江以沫退到了屋子里,莫愁则手拿长鞭,守在外面。她现的能量很弱,但即便如此,她不会退缩。大不了,也就是战到生命消失那一刻。 “大人,是我!”柳道长出声,众人才知道是虚惊一场。 苏副处长用手电筒照着来人,才看清楚披头散发的柳道长,他的衣衫上都是血渍,看着很是触目。 “柳道长,你怎么样?”莫愁迎了上去。 “我没事,不过是些皮外伤。霍总呢?” 柳道长没有看到霍一宁,莫愁回头,霍一宁才抱着江以沫出来。 突然,天空闪过一个银钩,照得江以沫的脸有些惨白,柳道长明白是怎么回事,便道:“胡伟已经唤起了地下的东西,现在就算是杀了胡伟,也无济于事。咱们,只能跟那东西硬拼到底了。” 他的话音刚落,咆哮声就在耳际,众人回头,哪怕是黑暗之中,也能感觉到有东西袭来。莫愁手中的长鞭最先甩出去,劈里啪啦地炸裂声音响起来,就听得器灵在旁边道:“不行,对方的力量太强大。” 莫愁收回长鞭,柳道长与苏副处长也各显神通,他们冲进那无尽的黑暗里,与未知的东西开始拼杀,因为已经没有退路。 莫愁回头看了一眼霍一宁,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宁宁,我若死了,就把我葬在那衣冠冢里。” 就这么一句,她便带着器灵也杀入了黑暗里。 霍一宁紧紧地抱着江以沫,他知道那黑暗里的拼杀会多惨烈,但他只能站在这里看着。 风,越来越大,暴雨突然而至。 还在祭祀中的二叔并没有因为暴雨停下来,他的嘴里反反复复地念着祭词,苏锦眼见着那些从地下爬出来的东西形成一个大口,开始把一栋楼给吞下,然后紧接着下一栋楼。 “二叔,到底行不行?”苏锦大喊道。 二叔没有应她。 暴雨倾盆,但烛火依旧未灭,二叔叩首神位前,大声高喊着:“谨请东岳大帝,长山苏生叩祭!” 就这么两句,在暴雨之中,二叔反反复复地念着,每一次叩下头去,都无比虔诚。 苏锦挥舞着桃木剑,有些可恶的东西正朝他们袭来。她大喊了一句:“二叔,快呀,他们来了!” 二叔不断叩首,嘴里不断重复着那么两句,大雨哗哗地冲刷着大地,炸雷仿若就在身边落下,震耳欲聋。但二叔却丝毫不受影响,虔诚而执着,直到烛火突然爆裂了一声,然后熄灭。 苏锦见烛火熄了,手中撒出一把符纸扔向那些扑过来的东西,然后回身去点烛火,但等火柴掏出来,发现已经打湿,无法点燃。 又急又慌之下,就听得二叔说道:“来了!” 苏锦赶紧抬起头来,朝着那祭台张望,但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二叔缓缓起身,像是看到了什么,回头望向背后暗黑中的楼房。 雨,还在下着,苏锦与二叔都淋得透透的。 “二叔,什么来了?”苏锦讷讷地问。 “东岳大帝的神力......”二叔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汗水与雨水夹杂在一起,他的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 原本将要被吞噬的整栋楼,渐渐退出了黑暗,闪电消失了,炸雷也没了声,连雨都渐渐小了些,风也停了。 这一切,不过是一两分钟的时间里,看到苏锦都有些呆住。 “二叔,东岳大帝这是完全觉醒了吗?”苏锦愣愣地问。 “是不是完全觉醒不知道,但至少,这里的问题能解决了。” 就像二叔说的那样,黑暗散去,雨停了,月光又洒在了社区里。 此时在楼顶上等着成就大业的胡伟,正想双手拥抱胜利,哪知道突然就变了天。 他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月光就洒在了他的身上。 “师父,成了吗?”之前被柳道长修理过的徒弟,现在身上还疼,想着胡伟大业成了,他得再找回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胡伟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你们出来呀,给老子出来。我用了那么多鬼来祭祀,连极阴之时出生的女人也给献上了,你们就给老子这样就完了?”胡伟对着夜空大喊,但夜空并没有回应他。 第98章 过往(1) 江以沫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昏昏沉沉的,像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又像是走了很多的路,看了很多的光景,然后来到了这杀戮的战场。 不知是哪朝哪代,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厮杀之声不绝于耳。在不断有人倒入血泊之中后,天空渐渐变成了红色。 两个男人站在最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场杀戮直至最后。 待她飘近了才看清楚,这两个男人她都识得。 一位是如今的七殿阎罗泰山王,而另一位,风神俊秀,气宇不凡,真如那诗中所云: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这一身古装扮相的男人便是霍一宁。 不,应该说是东岳大帝。 “殿下,这江老将军虽说一生戎马,为国立下了赫赫战功,死在这玄都山是可惜了。但,再大的功绩也不至于要殿下亲自来接他的魂魄去阴司。”说话的是七殿阎罗。 “老将军骁勇善战,赤胆忠心,生,则是国家之幸,帝王之福,死后也会是阴司之福。我来接他,敬的是英雄。除此之外......”东岳大帝嘴角微微扯出些许笑意,“我与他江家还有些缘分......” 江以沫有些看呆了,这东岳大帝笑起来可真真是好看,但感觉上与她家宁宁还是有些不同。 宁宁的笑是那种温暖的,热烈的,真诚的。但东岳大帝的笑,却有一种看透了世间万物,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味道。 东岳大帝与七殿阎罗说话的功夫,原本还在厮杀的战场便走入了尾声,死亡笼罩着四野,血腥味在不断蔓延开来。 东岳大帝落在一位身穿甲胄、头发花白的老将跟前,他还有一口气,手中握着长鞭,那长鞭早已被鲜血浸泡,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老将军,你可还有遗憾?”东岳大帝轻启朱唇。 老将军躺在血泊之中,胸口一把长刀,就那样直挺挺地插着,肩膀处还有两支箭矢,血已经泛红了甲胄,他的生命流逝得差不多了。 “你......是谁?”老将军微启干裂的嘴唇,看着眼前人。 “几年前,老将军曾随皇帝到岱庙封禅,彼时,你与皇帝也曾长跪于我的面前。大概是老将军那时不曾抬眼看我,所以才认不出来。” 东岳大帝这话说得倒是客客气气的,但老将军听闻,却突然想起身,只是如今他这身子别说起身,就是动一动也是奢望了。 “你是......是泰山神,你是泰山神......你是泰山神......”老将军念叨着这么几句。 “老将军可还有遗憾?”东岳大帝又问。 “想我征战一生,早就料到结局定是马革裹尸。不曾想,生命的最后,还能得泰山神相送。也算是此生安慰。只不过,这一仗,原是想收复失地,于有生之年,见到九州一统。奈何天命如此,此生唯此憾矣......” 东岳大帝微微点头,“既如此,那便随我去阴司,你还有的是机会看这九州一统。” 老将军听完这话,便闭上了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是带着知足的笑容走的,因为再无遗憾。 江以沫站在旁边,见东岳大帝拾起那泡在血水中的长鞭,好像是说了什么,但听得不甚清楚,就见将军的魂魄从身体里出来。东岳大帝把那带血的长鞭套在将军的魂魄上,就像无常勾魂一般,带着老将军消失在了视野。 此时的江以沫回头看着躺在尸海里的老将军,这位应该就是她的先祖了。他的头发白了,脸上也有些深浅不一的皱纹,血渍污了他的脸,连本来长什么样子,也识得不清了。 江以沫想为他擦去脸上的血污,但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她既摸不到什么东西,也不能对现状做丝毫改变,只能跪在老将军跟前,算是送了先祖一程。 当她站起身来,自己已经离开了那尸横遍野的战场,就那样在大地上飘着,直到有某种力量把她拉到了一处宅子里。 她还来不及看清楚这是谁人的宅子,就听到有人在争执。 “入轮回?开什么玩笑。你乃堂堂东岳大帝,你入了轮回,这泰山阴司怎么办?” 她顺着那声音寻去,就见两个男人立于月色之下。一人身着白衣,负手而立,只能看到背影。站在那白衣男人对面的男人则一身玄衣,表情微微有些激动,刚刚说话的便是他。 江以沫飘近了才见,那黑衣男人看着颇有些凶,虽然长得还不错,但一身阴冷气质,双眼如深不见地的洞穴,多看一眼,似乎都能被拉进那深洞里,再也出不来。 她不敢多看,转头看向那白衣男子。 原来,白衣男子是东岳大帝。 这与之前在战场那里看到的东岳大帝又有些不同。之前看到的东岳大帝一身帝王装,现在这身白衣,倒像是大晚上让人从床上抓起来,还没有来得及换睡衣一般。 “没了东岳阴司,还有你丰都地府。放心吧,这人世间的轮回转世,耽误不了。”东岳大帝说道。 丰都地府? 难道,这位就是丰都大帝? 那个她传说中的亲戚? 江以沫飘近了仔细瞧,她还真没有见过丰都大帝。三年前,就是丰都大帝一纸文书,就把自己一个大活人,招去七殿做了判官。 “我可不想管你东岳阴司的事。咱们之间,地盘划得明明白白,井水不犯河水,我可没想要你的地盘,你现在想撂挑子去轮回,你也不想想,你是泰山神,你真能轮回吗?” 东岳大帝笑了笑,“神也会入六道轮回,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日,或许你丰都大帝也逃不掉同样的命运。我作为泰山神,受帝王祭拜,受百姓供奉,却不能替他们免除战争、疾病、灾害,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流离失所,而我的东岳阴司却鬼满为患。孩童尚未出生,便胎死腹中,战争而死,饥饿而亡,疾病所害,阴灵遍布,怨念从生。就算我不入轮回,离陨落也不会太远。入轮回,尝过人间百种苦,千种罪,若是有朝一日......” “有朝一日如何?”丰都大帝问道。 东岳大帝摇摇头,表示不可说。 “怎么,看得到未来了不起啊。行啊,入轮回啊,等你入了轮回,老子把你的东岳阴司全都给收编。就算有一天,你再回来跟我要,门都没有。”丰都大帝还恼了。 “怎么,你这是舍不得我?”东岳大帝调侃道。 “舍不得你?给你脸了。你也不瞧瞧自己,你是如花似玉,还是娇媚可心......”丰都大帝一脸嫌弃,但眼睛里还是流露出几分不舍来。 东岳大帝也看出来了,微微笑道:“以后,就有劳你丰都大帝,能者多劳嘛。就算有一天,我再回来,定然也不会跟你再要这东岳阴司。但有件事,我还是得让你替我办。若是江老将军有一天陨落了,且在他的嫡亲之中选一人,承袭判官之职。” 江以沫听到这里,也就明白自己这生判官是怎么来的。不是因为丰都大帝,而是因为东岳大帝。 “生判官?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天命如此,不可逆改,只能顺从天意。”东岳大帝感慨道。 “老子不管什么天命,但你,最好别后悔......”丰都大帝落下这话便飘走了。 东岳大帝独立于中宵,一身白衣,有种寂寞如雪之感。原来,他与丰都大帝没有什么大战一场,也没有两位大帝的不和,真相是如此简单。 此时,从回廊里来了位女子,江以沫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兄长想好了?”女子到了东岳大帝跟前,说话倒是温温柔柔。 “嗯。既然损落是无法避免的,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如今安排好一切离开,倒是比突然损落要好得多。只是,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能再与妹妹重逢。妹妹多保重!” 眼前这位女子自然就是碧霞元君了,传闻他们兄妹的感情极好,所以,碧霞元君才有泰山娘娘之称。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79节 “兄长既已决定,我便不再劝阻。不过,请让我陪你一起入轮回。人间悲苦,我这泰山娘娘也得尝尽人间苦,方能配享万民供奉。” 江以沫没有想到,碧霞元君是这般消失的。 阴司的史册里对碧霞元君有过记载,但对于她如何消失的,却只字不提。原来,她是随了兄长入了轮回。 “妹妹,你不必如此。我入轮回,丰都大帝接收东岳阴司,这其间怕是还会有些摩擦,妹妹留下,也可协调阴司与地府的关系。” “兄长,就丰都大帝那脾气,哪里需要我去协调。我敢保证,他接受了咱们东岳阴司,会迅速整顿,不会给阴司有半点乱来的机会。他的雷霆手段我还是知晓的。如果我真的在,反倒不好处置。阴司旧部,自然是会去我那里说道的,管与不管,如何管,都很麻烦。所以,如果我留下,反倒不好。我与兄长同受万民供奉,没道理让兄长入轮回受苦,而我自己独享供奉的道理。兄弟也不必劝,我心意已决......” 兄妹二人的话音渐渐远了。江以沫又开始漫无目的飘着,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如何停下来。 第99章 过往(2) 一个小孩的身影吸引了江以沫的注意,她终于停了下来。这里是一片墓地,一个中年男人牵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站在墓碑前。 “如今霍家就只剩下咱们祖孙二人了,你得快些长大,无病无灾。你爸爸妈妈会在天下看着咱们的。” 江以沫飘到那祖孙二人跟前,长者是霍老先生,此时看着还比较年轻。而旁边的小孩,应该就是霍一宁。 小宁宁长得很是可爱,一身黑衣,小手紧紧地拉着爷爷,目光落在墓碑上。那墓碑上有父母的的照片,但他看起来似乎没有太过悲伤,小小年纪就十分懂事的样子。 “爷爷,爸爸妈妈没有去天上。我也知道,他们不会看着我。但没关系,我已经长大了。” 霍先生低头看了一眼孙子,叹了口气。 江以沫在旁边听着,倒是万分心疼。 “爷爷,以后我照顾你。你放心,我能把你照顾好的,也会把中元文化越做越好。” 一个六七岁孩子的话,让霍先生动容地抹了把眼泪,连连道:“好,好,好,我大孙子有出息。” 祖孙二人扫完墓便往山下去,江以沫也跟着飘,然后看到了等在山下的柳道长。 此时的柳道长也很年轻,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人也白白静静,江以沫认识的柳道长,除了长相,从感觉上就像是两个人。或许,这时候的柳道长尚未经历太多事,修行也远远不够。 “霍先生,一宁......”柳道长说了半句,霍老先生便示意他暂时不要说。 “一宁,你在这里等着,我与柳道长说几句话。”霍老先生说道。 霍一宁点点头,乖乖地站在车边。 这时候的霍一宁是孤独,他那小小的身板靠在车边,不知道小脑袋瓜里想的是什么。眼神有些忧郁地看着远处,江以沫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但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江以沫有些好奇柳道长与霍先生说话的内容,但飘了过去,想听一耳朵。刚飘过去,就听到柳道长说:“霍先生,师父特地托了阴司的判官问过,一宁昨日是被勾错了魂。阴司那边发现之后,立马就遣了阴差送他入还阳道,所以现在是没事了。一宁是长寿的面相,但他天生与阴司有缘,以后与阴司恐怕也很难断了干系。”柳道长说道。 “你这意思是说,还会有下次?”霍老先生忙问。 “现在说不好,但我跟师父会再想想法子。” 霍老先生叹了口气,“那就有劳了。倒是可怜我这孙子,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如今又......前两日忙着办他父母的葬礼,他也不哭不闹,反倒是安慰我要保重身体。就在刚才,站在他父母坟前,他还说自己长大了,以后要照顾我,还说要把中元文化做得更好......” 霍老先生一说起来,就有些激动。刚刚在孩子面前只是抹了把眼泪,这会儿就有些忍不住哭了。 江以沫这才知道,霍一宁第一次被勾错魂是在双亲去世之后。 想着他那小小年纪,失去了父母,被错勾去阴司,还独自走了让人生畏的还阳道。江以沫就心疼得想抱抱小宁宁。 她想起了第一次跟霍一宁走还阳道时,霍一宁说的那些话。那时候觉得他是云淡风轻,如今听来才明白,人只有经历足够多,你才能云淡风轻。 等她回头看小宁宁,场景又再次转换了。 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但又是她从未曾见过的异国风情。这里不是华夏族的生息之地,周围路过的都是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她就那样在大街上飘着,直到像被什么吸引着飘进了一家古董店。 霍一宁的爷爷就站在古董店里,也不过转眼的功夫,霍老先生就像老了许多,他手里拿着一只腕表,有些爱不释手。江以沫赶紧凑近了看,原来就是霍一宁手上戴的那只。 就像霍一宁说的那样,他的爷爷是一眼相中,便觉得送给孙子非常合适,就此买下。 待霍老爷子离开,江以沫想追出去,却听到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我要出趟远门,店里的事,就辛苦你了。” 江以沫立马回过头去,正好对上那女孩的眼睛,原来,她就是碧霞元君。 江以沫终于明白,那腕表里的力量为何如此强大,又为什么力量来自阴司。原来,这是妹妹送给哥哥的礼物。 她看着那女孩在她面前经过,想追着去看看,却在一个街角转过去后,到达了霍一宁的家。 这是宁宁家,她来过好几次,绝对不会认错。 书房的门半掩着,里边有灯光,她便穿过门,飘了进去。 霍一宁坐在灯下,手里拿着一块小小的布料,像是在缝补什么。 等江以沫飘近,这才发现,霍一宁正拿着绣花针在那上面绣着什么。这紫色的布料特别眼熟,她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判官袍。她的判官袍上绣着地藏王心咒,但她从未想过,那地藏王心咒是霍一宁亲手绣上去的。她以为,霍一宁只是请了绣工帮忙。只是那样,就特别有心了,怎么能是他亲手绣的呢...... 江以沫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她看着霍一宁被绣花针扎了好几次,血珠涌出来,他便把手指塞到嘴里吸一吸,然后再接着绣。 宁宁,你怎么会那么好。 霍一宁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手机,开了免提。 “找到法相寺了?”霍一宁并没有停下手中的针线活。 “霍总,找是找到了,但那边太远,车子去不了,得完全徒步。我听说,近几十年,法相寺都不接任何香客,就算你去了,恐怕也进不了寺门。益都城里也有供奉地藏王菩萨的寺庙,咱们大不了就多花点钱,他们肯定同意你把大人的判官袍放菩萨前。”苏锦在电话那头劝道。 “不一样。必须是法相寺。而且,这跟钱没有关系。你把地图发给我,我自己去。”霍一宁很固执。 “霍总,你说你都亲手给大人做判官袍了,还亲手在上面绣地藏王心咒,这得多有心。你也不告诉她你做的这些事,万一大人不明白你的心意,那你多冤枉。追媳妇吧,还是得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明白,现在这个时代不流行默默奉献。” “要你多嘴。赶紧把去法相寺的地图发给我。”霍一宁说完,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法相寺,江以沫去过。 那里供奉的是地藏王菩萨,而且是大有乾坤的深山古寺。她去过两次,但从未得进。 当她还在想法相寺的时候,一回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法相寺跟前。 霍一宁站在不远处的寺门口,不多会儿,寺里出来那位她见过的僧人,江以沫赶紧飘了过去。她以为霍一宁肯定进不了寺门,哪知道那僧人直接就迎了霍一宁进去。 江以沫总算是跟着进了寺庙。想像中里边应该是恢宏的,富丽堂皇的,但真正进去了才发现,里边不但普普通通,而且面积也不大。她看着霍一宁双手脱着两件小小的官袍,放在菩萨跟前,檀香冉冉,跪于菩萨前的霍一宁开始诵读经文,就跟那天她僵住之后听到的一样。 原来,她的判官袍有那样强大的力量,都是霍一宁替她求来的。 眼泪滑落下来。 就像苏锦说的那样,她什么都不知道。 见了这么多事,看了这么多人,最后还被深深地感动了一场。江以沫觉得自己有些累了,身子也乏了,她与霍一宁同跪在地藏王菩萨跟前,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耳边隐隐有个声音,一直在叫着:沫沫,沫沫...... 好像有人在叫她。 “已经三天了,怎么还不醒。我说霍总,你到底行不行啊?你如今法力都回来了,怎么就救不回丫头呢?” 说话的是跟霍一宁长得有些像的器灵,他也跟着霍一宁在床边守了三天三夜。 “再闭不上嘴,我就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霍一宁扔了一句话过来。 器灵瘪瘪嘴,“你除了拿法力压制,还会什么?” “还能把你弄成哑巴。”霍一宁实在受不了这器灵的聒噪。 江以沫的魂魄那夜回来之后,就已经进入了身体,但是江以沫却这样昏沉沉地睡着,一直没有醒来。 霍一宁自然是担心的,他还把人弄到医院去做了一个彻底检查,医生说,她就是困了,想睡觉,没什么大碍。 但这也睡得太久了一点。 “要不,请柳道长来跳个大神,招招魂什么的?”器灵建议道。 霍一宁瞪了他一眼。 “我知道丫头没有失魂,但老这样不醒,那也不是办法。实在不行,要不要甩她两巴掌,没准儿有效......” 器灵说着就要动手,直接被霍一宁给钉在了墙上,“我再说一次,闭不上嘴,就吃了......” 霍一宁嘴里的‘你’字还没出来,就听得一声呼唤:宁宁。 第100章 是她,她来过了 两个男人同时回头,江以沫睁着有些迷蒙的眼睛,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丫头,你可算醒了。你要再不醒,我都......” 器灵被霍一宁瞪了一眼,立马钻回法器里。 他已经快把霍一宁惹毛了,如今江以沫也醒过来了,他要是还这么不懂事,在旁边碍眼,没准霍一宁真能吃了他。 好不容易修成了人形,他可不想被谁给吃掉。所以,识实务是必须的。 “沫沫,不是做梦。但你睡了三天三夜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霍一宁有些担心地看着江以沫。 江以沫愣愣地看着霍一宁,她的脑子里瞬间闪过在梦境里看到的那些过往,都是关于霍一宁的。 一点一滴落在她的心头,都成了耀眼的宝石。 “沫沫,怎么了?”霍一宁见她的眼神有些不对。 她突然伸手抱住了霍一宁的脖子,紧紧地,像是怕一松手,这个人就会跑掉一样。 她也记起来了。 那夜,她带着拼尽最后一口气的决心杀进那团黑气里时,苏副处长与柳道长正被黑气包裹着,只剩下半个身子外面。柳道长叫嚷着让她出去,她却提着长鞭杀了过去。 那时候,她以为是她的长鞭厉害,几道鞭子之后,竟然为柳道长和苏副处长开出一条路来,让他们得以挣脱。后来她才明白,不是长鞭厉害,是她那一身官袍厉害。 耳边经文声声,在她的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保护罩,她赶紧拉了苏副处长和柳道长进来,但周围的黑气不断撞击着保护罩,如同群狼围视之中的小木屋,他们就那样对峙着。 “现在怎么办?这东西,能扛多久?”苏副处长经历了刚才的惊魂,这会儿好不容易镇定下来。 “宁宁让我们等,那就等。”莫愁答道。 柳道长也发现了莫愁身上判官袍的异样,但这会儿不是问清楚这些的时候。 三人背靠背,形成一个圈,时刻关注着保护罩的情况,如果保护罩撑不住了,他们就得立马血拼。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黑气不断压过来,挤压着保护罩,最终保护罩出现破裂,顷刻间便炸裂四射。没了保护罩,他们只得再次拼杀。黑气缠身,不断入侵的黑气蚕食着他们的战斗力,眼看着三人都无力再抗争。在莫愁倒下之前,她好像看到了一道光,冲破了黑暗。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80节 霍一宁就是那个时候杀进来的。 一剑劈开黑气,他伸手抱住了刚要倒下的莫愁,一句‘沫沫别怕’,他一手抱着怀中的爱人,一手持剑,也不过一两分钟时间,那些黑气就被杀得片甲不留。 当黑气消散,楼道里躺着昏迷过去的苏副处长与柳道长。霍一宁以神力相助,让莫愁回了自己的身体里,这才抱了江以沫下楼。 楼下的苏锦与二叔赶紧迎了上来,苏锦道:“殿下,大人没事吧?” “没事,等她睡一觉醒来就好了。这边的事,交给你们。柳道长和苏副处长都受了重伤,你通知调查处那边,让他们来善后。我先带她回去。”霍一宁说着,看了一眼怀中之人,眼底无限温柔。 “殿下,这里边的东西都干净了吗?”二叔问了一句。 “嗯。这回,多亏你帮忙了。”霍一宁抱着江以沫朝二叔鞠了一躬。 “殿下,这如何使得。”二叔赶紧还礼,“我没能为殿下做什么,是殿下本身拥有足够强大的信众。” 霍一宁点点头,没再多说,抱着江以沫离开了这老旧的社区。 千百年来,不管东岳大帝在或不在,帝王也好,百姓也好,都在不断祭祀东岳大帝。因为有足够的信众支持,信仰也就成为了力量,苏二叔用祭祀的方式召集那些力量,让东岳大帝彻底觉醒。 霍一宁轻轻地拍着江以沫的背,她的心有点快,他能感受到。 “不怕,不怕,现在安全了。问题也都解决了。” 他的软语温柔就在耳边,江以沫越发不能放开,把脸埋在他的脖子里,低语道:“你是不是早预料到我有劫难,所以才亲手替我做了官袍,还亲自跪在地藏王菩萨像前诵读经文?” “看到了?”霍一宁想推开她,看她的脸,哪知道她才不肯,就像树袋熊一样挂在霍一宁的脖子上。 霍一宁直接把人给抱了起来,然后往客厅去。 他给江以沫戴上那只腕表,只是想用里边的力量护着她,原来那腕表还有这样的作用。 现在,江以沫坐在沙发上,霍一宁看着她手上的腕表,“来,跟我说说,还看到些什么?” 江以沫大概地说了一下自己看到的事,但在提到碧霞元君的时候,霍一宁微微皱了下眉头。 他也不知道,这表原来还跟妹妹有关系,更不知道,他的妹妹其实已经出现了。 “宁宁,要不,改天你去一趟那家古董店,或许,你妹妹还在那里。”江以沫知道他其实是惦记的。 但霍一宁摇摇头,“不用,她如果想来找我,自然会来的。她若不来,自然有不来的理由。” 江以沫醒过来之后,身体也没有任何毛病,这得亏了霍一宁的腕表护了她,不然,就跟柳道长和苏副处长一样,这会儿还躺在医院里。 吃过午饭之后,江以沫和霍一宁去医院看柳道长和苏副处长。 调查处那边彻底清理了老旧社区,想来不久之后,这片废弃了好几年的社区就会重新被开发。从此以后,鬼街也就成为益都的一个传说。 苏副处长动作还是很快的,虽然这三天人在医院里躺着,但丝毫不影响他指挥手下的人查封娘娘庙,捉拿天虚道人。 遗憾的是,天虚道人在鬼街大战那晚,就得了消息,提前出逃,如今调查处正在全国范围内追捕此人。 天虚道人没有抓到,娘娘庙的一干人等及胡伟师徒全都落了网。据这些人交代,娘娘庙的传真道长与那天虚道人几年前就勾结在一起。 一开始,珠胎暗结这事,主要针对的是那些想怀孩子又怀不上的有钱女人。这些女人的钱好赚,而且出手又大方。他们只管你怀上,才不管你的孩子能不能生下来。 最开始珠胎暗结的这些有钱女人,孩子都是能生下来的,只不过因为是恶灵投胎,这些有钱女人生完孩子之后,大都元气大伤,而且衰老得特别快,运气不好的,还有可能难产而亡。这大约就是逆天而行的代价。 后来这天虚道人跟胡伟勾结在一起,胡伟原本学的也是邪术,本就心术不正。又听说天虚道人手中还控制了一些恶灵,便想到他师父的秘术。对于这秘术,他当年就听说了一些,也是冲着这秘术拜在了师父名下,但最终未得见这秘术。但他知道,所有的秘术想要修成大法,都得有强大的力量来推进,而恶灵的怨气聚集起来便足够强大。 于是,为了让恶灵的怨气更重,才有了让恶灵珠胎暗结,又以法术所控,让他们在即将出生前夕,又胎死腹中。再次不能出生的恶灵怨气会无限增长,可以让他们在短时间里获得强大力量。 不只如此,胡传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还把抓到的那些孤魂野鬼用来祭献风水眼里的东西。在抓了柳道长之后,想着逼问出秘术,也让柳道长去祭那风水眼。 益都的风水眼,曾经祭献过很多活人,阴气重,怨念生,胡伟原本的想法并不是这个时候就用风水眼的力量,哪知道,柳道长被抓之后,霍一宁他们找到了鬼街,这就打乱了胡伟的计划。 胡伟通过门卫老头拍的照片查寻这三人资料,意外发现江以沫居然是极阴之时出生,他简直大喜。在极阴之地,选择极阴之时,用极阴之时出生的女人祭祀,那股怨念的力量绝无仅有。 有了那样的力量,他胡伟就算没有秘术,也能成就大法。 然而,结果在他的意料之外。 如今关在牢房里的胡伟怎么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他会失败。鬼街那地方,当年国安局特殊案件调查处的人都来处理过,也无计可施,怎么就被三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给破了。 胡伟一直在问为什么。但,没有人给他答案。 江以沫与霍一宁去了娘娘庙。娘娘庙被查封,但为了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对外则称是因为娘娘庙年久失修,有安全问题,所以暂停开放,要整修一段时间。 “宁宁,这神像跟你妹妹一点都不像。” 他们站在碧霞元君的神像前,江以沫抬头看着神像,霍一宁则摸了摸她的头,“世人哪知道她长什么样。走吧,我们先去看看那些剩下的恶灵。” 娘娘庙虽然是查封了,剩下的恶灵也被收在了一处,但如何处理这些恶灵,苏副处长说请示了上级,上级的意思是让东岳大帝来处理。 事实上,这些恶灵并不棘手,更棘手的是那些已经珠胎暗结的孕妇。天虚道人已经逃了,无法解除对恶灵的操控,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时间,还会有不少的孕妇在临近生产的时候,胎死腹中。 既不能让现在这些孕妇去做流产,更不能放任悲惨的事继续发生,所以这才是让苏副处长更头疼的事。 调查处查收的恶灵还不少,这也出乎江以沫与霍一宁的意料。 “从前,都是妹妹把恶灵收到座前,加以感化。若是妹妹在,这事就好解决了。” “那,咱们找找她,肯定能找到。”江以沫之前就提过,但霍一宁说不必强求。 二人从娘娘庙里出来,霍一宁给苏副处长打了个电话。 “苏副处长,现在医院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这几天,霍一宁都守着江以沫,根本没有再关注过医院那边的情况。事实上,他打了电话才想起来,他派人守在医院那边,最近也没有消息回报过来。 “说到这个,多少算个好消息。之前那事出了之后,都怕之后每天都会有同样的情况发生,但庆幸最近几天都没有。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事有些怪异。按娘娘庙那些人交代,那么多恶灵放出去,照理说应该每天都有情况才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人一直在医院盯着,并无异样。而且,刚刚我才接到电话,之前一位元拜过娘娘庙的孕妇,已经安全产下孩子,母子平安。这中间,咱们是不是漏了什么?”苏副处长说。 “知道了,我跟沫沫先去医院看看。”霍一宁挂断了电话,拉开车门让江以沫上车。 “医院那边又出事了?”江以沫坐进车里担心道。 “没有。但......” 霍一宁没有继续往下说,他觉得妹妹应该来了益都,只有妹妹出现了,恶灵的事才可能这样悄无声息地解决。 二人赶到医院,也亲眼见到了那个刚刚产下的孩子。霍一宁看过那孩子的眼睛,双眼清澈,绝无任何恶灵的印记。那孩子看到霍一宁的时候,笑得特别开心,一直朝霍一宁伸手。 “是她,她来过了。”从病房里出来,霍一宁说道。 “你妹妹?” 刚刚江以沫也触碰了一下孩子的手,同样感觉不到任何的恶念,纯真如白纸,这是婴儿原本该有的模样。 “只有她能悄无声息地做到。”霍一宁笃定。 二人刚刚出医院,苏副处长又来了电话,说是娘娘庙那边来了个女人,自称是霍一宁的妹妹。于是,霍一宁挂了电话,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娘娘庙。 当江以沫在碧霞元君殿外,看到那个负手而立的女子背影时,她觉得格外眼熟。 霍一宁牵着江以沫的手,还没有迈进殿里,那女子便道:“兄长,这神像好像没一点像我的。” 二人的脚步停在原地,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满脸微笑。 江以沫惊讶地发现,她真的见过那女子,不是在梦里,而是不久之前。 第101章 最后的战斗 江以沫之所以记得她,只有一个理由。她在自己小店里买了一束百合花,因为要去城西的娘娘庙拜泰山娘娘。那个时候,娘娘庙刚刚发现了猫腻,江以沫也有很多怀疑的地方。她从心里讲,是想劝人家不去的,但她又没有劝的立场。人家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顾客,想求子,去拜泰山娘娘这有什么不可。 现在才知道,她自己就泰山娘娘。 “嫂子记得我吧。”女孩笑着看向江以沫。 江以沫点点头,“那时候,我本来还想劝你......” “劝我别去娘娘庙?”女孩笑问。 江以沫又点点头。 霍一宁见她们二人似乎认识,也就问了几句,才知道几天之前,他正好与妹妹错过了。 “恶灵的事,都处理好了?”霍一宁问。 “差不多吧,除了天虚道人带走的那部分。” 天虚道人在逃,调查处也一刻不停地在追捕,这对兄妹在千年之后重逢,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而江以沫也得空回了自己的花店,这几天没有开店,店里的花都坏了。一进门,就能闻到一股子臭味。 她花了些功夫才把烂掉的花清理干净,又把花桶一一洗净。如今,店里也就没什么花了。 她想去批发市场进点花回来,也好开门做生意。刚准备出门,一个小东西就窜进了屋子,器灵反应很快,直接窜出来一把揪住了那小东西。 “你放开我,放开!”那小东西在器灵的手里挣扎着,因为被揪住了后脖子,他就像只慌乱的小猫在器灵手里张牙舞爪。 江以沫看了看这小东西,觉得有些眼熟,“你是狗眼睛里的那个?” “娘娘,我是我是。”小东西赶紧道。 娘娘? 对于这个称呼,江以沫真有点...... “你来干什么?”江以沫又问。 “娘娘,我知道天虚道人在哪里。你快去抓他吧。”小东西又说。 江以沫记得,当初在玉皇观的时候,苏副处长好像让这小东西做件事,看样子就是让这小东西回去盯着天虚道人。 “既然是苏副处长给你指派的事,你应该去跟苏副处长说才对,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小东西挣扎了几下,好像很是不满有人揪着他的脖子,江以沫便伸了手,器灵这才放开,那小东西就落在了江以沫的掌心。 “苏副处长那里我进不去,殿下那里,我又不敢......娘娘人最好,所以就来找娘娘了。” 江以沫看着这小东西笑了笑,“当初可是我把你打得差点魂飞魄散的,你还觉得我最好?你是傻了吧?” 江以沫戳了一下小东西的头,他很是可爱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娘娘说我傻,那我就是傻。娘娘,你快去抓那天虚道人吧,他现在就躲在医院的停尸间里。如今他已是落魄之犬,娘娘去了,肯定能手到擒来。若是让苏副处长的人去,动静太大,而且,苏副处长如今还伤着,他手下那些人恐怕也没那个实力。娘娘威武,又是正义的化身,还有殿下神力加持,肯定能三两下就拿下那天虚道人......” 小东西倒是挺会拍马屁。 “丫头,别太相信这小东西,他指不定怎么坑你呢。”器灵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小东西立马回头对器灵瞪眼,还吐了舌头。 “他要敢坑我,我就直接把他给捏成渣渣。”江以沫故意做出很凶的样子来,小东西立马保证道:“娘娘,我绝对不敢坑你,句句实话。我要是敢坑你,殿下也绝对不会放过我。更何况,苏副处长已经答应我,要帮我投胎转世,我已经弃恶从善。娘娘难道不相信一个改过自新的小恶灵吗?我真的想做一个好人。而且,我对娘娘绝对忠诚......” 小东西又是诅咒,又是发誓,马屁拍得溜溜转。 江以沫想了想,自己跟天虚道人那笔账,还得自己去了,所以便去了一趟医院的停尸间。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81节 停尸间这种地方,本来就是阴气汇集,天虚道人躲在此处以逃避调查处的追捕,倒是聪明。特别是,他待的这个医院的停尸间,还就是苏副处长住院的那家医院,真真是灯下黑。 江以沫让器灵在停尸间的楼梯口守着,怕是有人会误闯进来,造成不必要的伤害或者是恐慌。 益都最近怪事频多,医院因为多起胎死腹中的事件,已经被舆论吵得沸沸扬扬。江以沫只想安静的把人给抓住,这也是她没有通知苏副处长的原由。 停尸间楼道里的灯一闪一闪的,再加上这里本来就是地下室,又做了停尸间,整个气氛就是鬼片的节奏。 江以沫不怕鬼,毕竟她见过的鬼实在是太多了,而且都是坏鬼,但这里的气氛还是有点不一样,她一下来就感觉到了。 走了没几步,她就停下脚步来,楼道里的灯突然就灭了,光线暗了下来。江以沫一伸手,长鞭就自然在手。 紧接着,灯光又闪了两下,她似乎看到一个白影,再一晃,那白影到了跟前,原来是一具死尸,如今就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 “装神弄鬼!”江以沫甩出这么四个字来。 下一秒,那死尸突然动了,就像僵尸片里一般,那死尸张嘴要啃她脖子。不过,江以沫哪里会让这东西得逞。 长鞭缠在那死尸身上,直接就给摔了出去。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死尸从停尸间里走了出来,一步步把江以沫逼退。 怎么会有这么多死尸? 一个大医院,就算每天都有人死,但停尸间也不可能停着这么多死尸,而且......这下面就几间房,也停不了那么多死尸,怎么可能...... 不安在心底升起。 手中的长鞭不断挥出去,一个个死尸被打倒之后,很快又爬了起来,她现在就跟植物大战僵尸一样。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楼道里的空间并不大,她的长鞭不断挥舞,眼看着就要被死尸挤压到了墙角。江以沫想起之前苏副处长画的符来,凭由长鞭挥舞,她则咬破手指,用鲜血在掌心上画了一个符。 带血的符一一拍过去,那些死尸瞬间消失,刚刚的一幕,就像是幻觉一样。 就在江以沫松了口气的时候,她听到了脚步声。 她先是看到停尸间的门口出现了一抹阴影,片刻之后,有人从里边走出来。此人正是天虚道人。 “原来,你就是莫大人,那个丑判官!”天虚道人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肌肉扯了几下,特别符合反叛的表现。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江以沫冷笑道。 “新仇旧恨,那正好一起了了。”天虚道人露出一口大黄牙来,真是恶心死了。 “行啊,放马过来!”江以沫知道这天虚道人的厉害。上回在陈家别墅,她就败下阵来,要不是柳道长和秦九赶来,情况会很糟糕。如今,她又独自对上了天虚道人,今天这一战绝对不会轻松。 天虚道人手中一把桃木剑,那东西,江以沫可是恨得牙痒。 上回她是阴魂,被那桃木剑所伤,如今那臂膀上还留有难以抹去的伤痕,今天她得折了这东西。 “莫大人享受过它的滋味,一定终身难忘。”天虚道人挥了一下手中的桃木剑,一脸阴笑,故意刺痛江以沫的神经。 “天虚鸟人,我今天也一定让你终身难忘。”江以沫说着,长鞭就挥了出去。 长鞭与那桃木剑瞬间就纠缠在了起来,彼此发力在发器上,看似两个人都没有动手,但却比动手斗得厉害。 “丫头,小心些,他这桃木剑有猫腻。”器灵的声音响起来。 江以沫想起上回在那拆迁的农家院里的事来,顿时觉得不妙,想把那长鞭收回来,但长鞭却像有磁力一般,牢牢地被吸住。江以沫立刻感觉到了能量的流逝,这一回倒是不用器灵提醒她。 长鞭收不回来,江以沫只能另想办法。以活人之身打架,这是第二回,但相比第一回,还是有经验多了。 她突然扔掉长鞭,直接朝那天虚道人攻去。论拳脚功夫,赤手空拳,这可真是头一回。但此刻,她倒是挥洒自如,没有半点生疏之感。 江以沫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但这会儿也顾不上奇怪,解决天虚道人才是要紧的。天虚道人手握桃木剑,还在发力,毕竟他手中那东西不能像江以沫的长鞭一样,可以让法器自己战斗。 所以,江以沫赤手空拳攻来的时候,天虚道人多少有点慌乱,他迅速甩掉长鞭的纠缠,回剑护身,而江以沫的拳头正好打在那桃木剑上。 现在,她不是阴魂,桃木剑碰到她也没有任何的伤害性。她这一拳打得狠,但那桃木剑并未断裂,这也让江以沫好生意外。 桃木虽被称为神木,有伐邪制鬼之用,但本身的材质是比较脆的,刚刚她那一拳头没有让桃木剑断裂,看来这桃木剑确实有猫腻。 “莫大人厉害了不少啊!”天虚道人刚刚被她那一拳头震得差点没站稳,要不是这桃木剑经过特殊处理,上面附着了不少恶灵的怨念,怕是根本挡不住刚才的一击。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与你这天虚鸟人也好多个三日不见,若是不能让你刮目,那我怎么对得起你的期待。” 江以沫话音未落,再次出拳。 法器无须她去指挥,历经多少战场的兵器,战斗是它唯一的使命。 长鞭与江以沫配合着进攻,天虚道人一面要应付长鞭,一面又要担心江以沫赤手空拳的袭击。二人在并不宽敞的楼道里打得难分难解,此时守在楼梯口的器灵已经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 他是器灵,虽然已经修成人形,也可以自由活动,但不能离自己的原身太远。所以,他也没办法去通知在楼上住院的苏副处长。 “丫头,速战速决,这里不太对劲!” 江以沫听到器灵的声音,一把抓住了正在战斗的长鞭,她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法器力量的微弱,这是瞬间的感受。 “帅哥,你怎么样?”江以沫在脑子里问道。 “暂时还行。但不知道能撑多久。那桃木剑有问题,这个地方也有问题......” 江以沫在与天虚道人对击一掌之后,退了两步,二人拉开一段距离来。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四周,她不懂玄门之术,所以看不懂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阵法或者是别的。她来时,也未见任何符纸,到底还是大意了。 江以沫微微一用力,之前咬破的指尖也就再次涌出血来,然后顺着手指流到长鞭上。有了江以沫指尖血的充电,器灵倒是觉得有力量了不少,但这个地方终究邪门。 “丫头,战吧。一举拿下!” 话音刚落,器灵就出现在了江以沫身边。 天虚道人突见器灵出现,而且长得还有些像霍一宁,多少有点奇怪。不过,江以沫也没给他奇怪的时间,直接与器灵杀了过去。 一场搏杀在阴深的楼道里进行,为了快速结束战斗,江以沫与器灵是心意相通,对天虚道人步步逼杀,处处狠招,长鞭在器灵手中更是出神入化,半点不与那桃木剑纠缠,不给它吸取自己力量的机会。 他们这种短频快的打法,很快让天虚道人招架不住。但那天虚道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从怀里抓出一把符纸来,嘴里念了几句词便朝着江以沫与器灵扔了过来。 江以沫不怕这种东西,但器灵不行,符纸太多,躲避不及,器灵就那样被符纸钉在了墙上,动弹不得。 “原来,他还真不是个活人!”天虚道人冷笑道。 “你也很快不是活人!” 器灵被符纸缚住,江以沫几次想让器灵解脱,但都因天虚道人阻挠,不得机会。少了器灵,江以沫也就少了帮手,更严重的是,她再次感觉到法器能量的流逝,而且这一次比之前更快。 是那些符! 她意识到。 此刻,江以沫想起了自己在梦境里,与霍一宁一起跪在地藏王菩萨跟前念的心咒。 于是,随着长鞭挥出,她嘴里便不停地念着心咒,一遍又一遍,直到并不宽敞的楼道里都是焚音。 天虚道人似乎也听见了,正诧异之时,江以沫便一脚飞过去,天虚道人错愕之余,抬剑来挡。 只听得‘哢嚓’一声,那桃木剑便折成了两半。 一瞬间,桃木剑上散发出一些黑雾来,随即便有婴儿的哭声传来。江以沫下意识地退了两步,回头问器灵,“你怎么样?” 器灵闪到了他的身边,“还撑得住!” 桃木剑折了,那天虚鸟人的气势好像也去了一半。江以沫大概猜到那桃木剑是附的是什么东西,时机难得,她一个鞭子挥过去,没了桃木剑加持的天虚道人,自然也就不堪一击。 惨叫声传来,混杂在婴儿的哭声里。 江以沫又是接连几鞭子,那天虚道人便在地上动弹不得。战斗结束,如今只要收了这些恶灵,便可以收工了。 但是,下一秒,江以沫就知道自己还是大意了。 突然被谁从后面捅了一刀,这是她万万没有料到的,就连器灵都没有觉察到危险。 江以沫觉得刺痛,回过头来,就见那个小东西手里拿着半截断了的桃木剑,直直插入了她的后腰,“你......” 她应该想到的。 这小东西带她来,这里是个坑,她就应该想到这小东西不可靠了。但她还是太善良,以为小东西在神像下呆了一些日子,多少有被洗涤、感化。看来,终究是她奢望了。 “对,是我!娘娘,想不到吧?我也想不到,你居然还是生判官。但现在有什么用呢?你得死在我手里,哪怕是东岳大帝也救不了你。我要占了你的身子,也做一回娘娘......” 那小东西笑得极为阴险,器灵一挥手,想把那东西给扔出去,居然撼动不了这东西。 “你一个刚刚修成人形的器灵,还敢跟我动手?”小东西一脸恶相,想着被器灵揪住脖子像只可怜的小猫一样,只能挥动爪子的屈辱,他就不能放过器灵。 “兄弟们,都到我这里来!”那小东西大吼了一声,刚刚从桃木剑里出来的黑雾便迅速聚集过来。 黑雾开始袭击器灵,而江以沫此刻已是痛苦不堪,险些站不太住,她抓着那半截,想把它给拔出来,却听到小东西的讥笑声,“把剑拔出来,你就死定了。” 江以沫冷笑道,“死了也不能便宜了你。” 说完这话,江以沫直接把后腰上的桃木剑给拔出来,鲜血四溅。那小东西倒是闪得快,没让血把自己给溅着。剑是拔出来了,但江以沫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器灵眼看着江以沫倒地,却无力救援,他现在被这些恶灵包围着,这些恶灵的怨念极深,所以力量也很强大,他无法脱身。 血,流了一地。 江以沫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眼睛眯缝着。 “丫头,别睡!”器灵大喊。 那小东西飘到了江以沫的身边,小心地看了看,“你们不让我投胎转世,那我就做娘娘,从此再无人奈我何......” 小东西哈哈大笑,准备在江以沫快要昏迷之时钻进她的身体里,然后慢慢蚕食掉她的魂魄,取而代之。 他正准备往里钻,却被一道力量给弹了出来。小东西也是不信邪,再次想往里钻,再次被弹了出来。第三次想往里钻的时候,他就被拍到了墙壁上。 “就凭你,也想做娘娘!”这个声音出现时,一身帝王服饰的东岳大帝抱起了血泊中的江以沫。 第102章 我也想成为你的依靠(完结篇) 江以沫在医院躺了好些天,桃木剑刺入后腰,伤及内脏,好在是有惊无险。 为此,江以沫可是受了些罪。 天天在医院躺着,翻身都疼。 霍一宁天天在旁边守着,几乎是寸步不离。 “宁宁,要不,你给亲两口?”这已经是江以沫第 n 次霍一宁了。 要是不知道的人听到这话,还容易想坏了,但江以沫说的宁,可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亲。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82节 在鬼街的时候,江以沫两回受伤,经霍一宁的嘴亲过之后,伤口很快就愈合了,而且边伤痕都看不到。 所以,江以沫现在让他亲,就是亲自己的伤口,她不要再在医院躺着了。白天躺着,晚上躺着,一翻身,夜里都能疼醒。 她太向往外面的世界,她不想在床上躺着。 霍一宁坐在病床边,认真削着苹果,听到江以沫求亲,只是微微抬了眼,然后甩出两个字:不亲。 “为什么呀?你都不心疼我吗?我这里扎了个窟窿,里边都扎稀碎了,你都不知道有多疼。吃饭疼,睡觉疼,就连做梦都疼......”江以沫开始卖惨。 事实,自从她好一点之后,天天都在卖惨,但霍一宁假装听不见。 “疼一点好。这样,你才能长记性。”霍一宁把削好的苹果塞到了自己嘴里,江以沫顿时失望了。 “宁宁,你不喜欢我了。” “少胡说。”霍一宁嚼着苹果,也没有要给江以沫一口的意思。 “你就是不喜欢我了。我就知道,你现在是东岳大帝了,身份不一样了,看不上我这花店小老板了,我不配了,你嫌弃我了......”江以沫开始胡扯。 霍一宁就那样看着她,看到最后,叹了口气,“知道为什么让你疼吗?” 江以沫立马不闹了,乖乖答道:“长记性。” “这是惩罚。”霍一宁把苹果放在一旁,“明知道自己可能打不过天虚道人,还敢不跟我说一声,就自己去。你就那么没脑子吗?” 江以沫:...... “要是我来晚了,你知道自己会怎么样吗?”霍一宁黑着一张脸,有种他很不好哄的感觉。 “死翘翘!”江以沫答道。 “你再说一遍!”霍一宁突然凑近。 “不会,不会死翘翘。就是,可能被那小东西霸占了身体,那小东西可坏了,他还想做娘娘,把你也霸占了......” “少左顾而言他。你自己的问题,没有一点反省,天天叫嚷要出去。出去干嘛?阴司差你这么个小判官,还是益都城少你这么个花店小老板?你什么时候给我反省够了,你再出去。你放心,我不差你住院这几个钱,管够,住到我满意为止。” 江以沫被霍一宁给修理了一顿,此刻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她还没有见过霍一宁生气,此刻是真有些怕霍一宁,拉了拉她的衣角,“宁宁,我......我可能不太聪明,但还不至于没脑子。我想过了,虽然上回打架,输给了天虚鸟人,但现在我比从前厉害了。而且,我还有器灵,赢的机会还是很大的。更何况,上回我被打得太惨,在哪里跌倒,就得在哪里爬起来。” “你想赢,我可以理解。你完全可以叫上我,你想怎么打,我都可以在旁边看着,这不影响你发挥。是,以前我给你拖后腿,但现在,你觉得我还会给你拖后腿?”霍一宁都被气得快郁闷了。 江以沫赶紧摆摆手,“宁宁,不是,不是。我从未觉得你拖了我的后腿。我只是......” “你只是想自己扛!”霍一宁抢了她的话。 江以沫咬了咬唇,这话她自己是没法说的。自从父母去世之后,所有的事不都是她自己扛嘛。亲戚没有往来,更没有什么朋友,她这么些年都是自己扛过来的。 “沫沫,是,从前你无依无靠。但现在你有我。你可以依靠我,你连我都不说一声,我觉得自己真的挺没用的。” 江以沫垂下了头,她也觉得很委屈,心头的酸楚无法说。这世间大抵就是这样,想依靠谁的时候,无依无靠,学会了凡事自己扛的时候,别人又觉得你没脑子。如果以后真的凡事都靠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又要被说怎么那么懦弱。万一习惯了依靠,再被人扔下了,要再学会凡事自己扛,恐怕就做不到了。 “宁宁,你就当我有病好了。反正,我的亲戚也觉得我有病......”江以沫转咬牙翻了下身,背对着霍一宁。 苏锦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见江以沫眼睛都红了,瞬间觉得现在的情况不太妙。现在的老板,苏锦也有点怵。 东岳大帝耶,她居然给东岳大帝打工,她可是为长山苏家彻底长脸了。这得吹上几辈子,能载入他们长山苏家史册的。 “那个,霍总,调查处那边说,案子都审清楚了,看看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苏锦说话也很小心,看得出来,老板心情不好,好像还跟老板娘吵架了,她可别遭池鱼之殃。 “审清楚了?怎么说?”霍一宁吐了口气,这才看向苏锦。刚刚江以沫说‘你就当我有病好了’,真的扎疼了他的心。 “是这样,这个伤了大人的恶灵,跟着天虚道人很多年了。表面上看来,是天虚道人在控制那小东西,但事实上,是那小东西一直在给天虚道人出主意,包括让恶灵在女子体内珠胎暗结,然后再致其胎死腹中。那小东西历经了上千年,从前是存放在娘娘庙的地宫下,后来娘娘庙的传真道长与天虚道人勾引在一起之后,这些东西也就被放了出来,加以利用。这小东西,在千百年的岁月里,倒是比其他的恶灵多了些想法......” 苏锦拉拉杂杂说了半天,大概就是,小东西有可能者整个事件的实际操控者。 想来也真是讽刺,两个自认自己修行了得的玄门中人,在各自的野心和利益驱使之下,最终沦为恶灵的打手,而且还把自己给折了进去。 “阴司那边怎么说?更改了投胎制度之后,为什么没有把恶灵给清理干净?”霍一宁又问。 “关于这件事,阴司那边说,他们老板想亲自来一趟,当面跟霍总解释。” 霍一宁没应,看了看病床上的江以沫,然后道,“你看着她,我出去一趟。她要是敢这样那样闹着出院,就在她伤口上拍一下。疼了,她就乖了......” 江以沫听到‘拍’这个词,身子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拍伤口?霍总,不,不用这么狠吧?”苏锦可下不去手。 江以沫没有看霍一宁,此时她的心头只有一个想法,她不要霸道总裁东岳大帝,她只要她可爱的宁宁,把她的好宁宁还回来。她的好宁宁才不会那么凶她,更不会说她没脑子...... 耳边一个声音跳出来,“丫头,别做梦了。东岳大帝已经彻底觉醒。他是你的宁宁,也是东岳大帝,你就认命吧。” 江以沫回头看了一下,器灵就站在床头,她便在脑子里道,“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这么多天连个泡都不冒。” “丫头,你少咒我。你也不想想,你男人天天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哪敢出来。你说你也是,看上谁不好,非得看上他。是,这回你是抱上大腿了,但我敢拿我这一千多年的法器生涯跟你打赌,以后,你铁定被她管得死死的......” “不,他可能已经厌烦我了。他不再是我的宁宁......”江以沫有些备受打击。 苏锦见她呆呆的样子有点可怜,便安慰道:“大人,霍总不让你出去,那也是想你赶紧养好伤。你都不知道,你出事的时候,霍总有多着急。本来,霍总跟他妹妹在楼上办公室聊天,感觉到你出了事,神魂强行从身体里出来,赶去救你。要知道,霍总虽然是东岳大帝转世,但这一世毕竟还是普通人,如今用祭祀之法召回神力,霍总的身体要承受已经不容易。神魂强行离体,当时霍总就晕死过去,好在是有碧霞元君在,不然后果真不好说。我后来赶去医院,看到你被推进手术室,一身是血,我都吓倒了,更何况是霍总......” 江以沫根本不知道这些情况。 她手术后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霍一宁就守在她身边,她因为伤口疼,都未曾察觉到霍一宁的异样。如今想来,那两天,霍一宁总是流汗,他说是天气热,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苏锦正说话,就觉得屋子里好像多了谁,她虽然看不到,但却能感觉到。 江以沫见苏锦的话突然断了,回过头去,就见齐霄和秦九站在病床边,她赶紧道:“苏锦,是齐大人和秦九。” 苏锦赶紧起身,“原来是二位将军。” “苏总监,麻烦你出去一下,我跟丫头说几句话。”开口的是齐霄,而站在一旁的秦九这会对长得像霍一宁的器灵更感兴趣。 “好,你们聊。”苏锦出了病房,但也不敢走远,毕竟霍一宁还交代她看着江以沫。 “哥,你们怎么来了?”江以沫示意齐霄坐。 “之前就来过,但你家......霍总一直守着,也不敢进来。你可真是吓死人了。”齐霄眼里满是关心。 “哥,是吓-死人。不是吓死人。”江以沫没心没肺地笑道。 齐霄戳了一下她的头,“腰上多个窟窿,还敢皮。你以后就听话点,让大家省点心。你家那位,可不只是卖冥币的,他可是泰山神,即便是如今,泰山神的信众也是不计其数。若是真把他给惹怒了,泰山神的怒火只会让阴司和人间都倒大霉。” 江以沫摸了摸自己的头,“我也没想到事情能弄成那样。那么个小东西......还让我阴沟里翻了船,我还委屈呢......本来想快速收尾这点破事,哪曾想......哎,我还是太无能了......” “你还无能。现在都这么凡尔赛的吗?”齐霄又戳了一下她的头。 “哥,再戳就戳个窟窿了,我刚被霍一宁骂完,你也不安慰安慰我我,空着手来,连个礼物也没带,还就知道数落我。”江以沫一脸委屈,“你看看人家秦九,当年你们都是同朝为官的,这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江以沫说着回头看秦九,只见秦九与器灵正大眼对小眼。 “秦九!”齐霄拉了他一下,他才回过头来。 “大人,你这男人哪里弄的,怎么跟霍总那么像?总不会是霍总儿子吧?” 秦九是真敢说呀,这话要让霍一宁听到,绝对给他扔出去。 江以沫叹了口气,“二位,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器灵。” “器灵?wc,这玩艺也就听说过,真没见过。如今居然见到活的了。”秦九伸手捏了一下器灵的脸,器灵多傲娇啊,揪着秦九的手眼看就要动粗。 齐霄提醒道:“霍总可就在这栋楼里,你们打架前掂量一下。” 器灵松了手,朝秦九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还挺傲娇的。”秦九也是嘴碎。 江以沫大概可以预见,以后只要秦九跟器灵凑在一起,绝对没有安静的时候。 “哥,老板也来了?”江以沫问道。 “能不来嘛,泰山神召唤。更何况,阴司最近出了那么多事,他得给泰山神一个交代。恶灵这事弄得这么大,还害你差点丢了命,我想想都替老板捏把汗......” 齐霄说了一下阴司的情况。 江以沫那日被停职之后,齐霄与秦九便在老板的授意之下,开始对七殿各司各部来了个大扫荡。短短几天时间,就抓了不少阴差和判官。这其中,一部分阴差和判官与胡伟、天虚道人有所勾结,还有一部分是收受玄门中人钱财,为其在阴司办事,倒也真应了那句老话,有钱能便鬼推磨。 七殿这通整顿下来,多少有些鬼鬼自危。 “那恶灵呢?之前不是说老板亲自处理过恶灵的事吗?为什么最后会闹成这样?我也才知道,这么大的事,居然是一个小小的恶灵捅出来的。” 想到这个,江以沫都觉得后腰上的伤更疼了,就好像瞬间忆起了那小东西把桃木剑插进后腰那一刻的疼与震惊。 “这事......当年老板带了一位老判官去处理的。但,这件事当时出了些纰漏。老判官喝酒误事,让一批恶灵出逃了,后来一直没有抓到。因为这个,老判官被革职下狱,但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判官也逃了。说起这老判官,你还认识。” 江以沫摇摇头,在她的印象里,可不认识这么个闯祸还潜逃的家伙。 “前不久,你从法相寺带来的老鬼,就是当年的出逃的老判官。”齐霄道。 江以沫瞬间想起那老鬼来,“是他?三年前,他附身在我朋友身上,被我给抓了。当时请示老板,老板说让我送去法相寺,我还真没问过这老鬼什么来头。原来是他。” 齐霄并不知道当年是江以沫抓了老鬼,如今听她这一说,大概也就明白恶灵这事为什么最终是落在江以沫身上。 “那老鬼如今何在?”江以沫又问。 “他在法相寺三年,回了阴司之后,自请入畜生道,已经入了轮回。但他留下的这摊子事,也就落在了你的身上。这世间的因果轮回,大抵就是如此吧。行了,你好好休息,我跟秦九就先回阴司了。另外,跟你说一声,明日秦九的墓就要打开了......” 说到这里,齐霄回头看了一眼秦九。秦九叹了口气,“趁着今晚我的家还在,回去看最后一眼,以后......没了......” 齐霄与江以沫在病房说话的时候,霍一宁则在医院的楼底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益都这座老城。 他的身后跪着七殿阎罗,虽然是一千多年过去了,君还是君,臣还是臣,似乎从未改变。 “阴司的情况就是这样,恶灵这件事,我当年没有处理好,请殿下责罚。” 七殿阎罗一直跪着,虽然之前霍一宁就让他起来,说自己这一世不过就是个普通人,不再是什么泰山神,但七殿阎罗哪里肯起。 即便是这一千多年泰山神不在,但泰山神的信众从未少过,这种信仰的力量不是谁都能有的。就算是丰都大帝在阴司地府拥有绝对的权威,也远不及泰山神在人间的声望。而这种声望是没有谁可以取代的。 “如今你是七殿阎罗泰山王,阴司的事自然由你决断。至于说恶灵的事没有处理好,要责罚你也是丰都大帝的事。” 霍一宁说完,缓缓转过身来,然后上前扶了七殿阎罗起来,“这我现在就是个卖冥币的普通人,今天你跪这一回,就当是全了当年我们的君臣之义。以后,不可!” 七殿阎罗突然哭了起来。 霍一宁叹了口气,“第一回在七殿门口见到的时候,你也哭了一场。这一千多年,你倒是脆弱了不少。一殿之主,眼泪别这么不值钱。” “我就是高兴,高兴殿下终于回来了。您历经多世轮回,为花,为草,为木,为狗,为蛇......也就这一世终于轮回为人。我亲见你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罪,一世世惨死......我......” 七殿阎罗说不下去了,堂堂泰山王,当年东岳大帝身边的第一猛将,如今却哭得像个孩子。 霍一宁回首他的每一世轮回,确实没有一世不是惨死。如果只是惨死,倒也罢了。每一世,哪怕是做为一棵草,也比别的草活得更艰难。生长在贫瘠之地,干旱少雨,总在煎熬里苟延残喘,最后还没有长到成熟自然消亡,就早早被结束了生命。 “当年,地藏王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菩萨尚且如此,我这一千多年,不算什么。行啦,你也别在这里抹眼泪了,回去处理你的事。以后,我就是卖冥币的霍一宁,仅此而已。” 霍一宁拍了拍他的肩膀,于万里晴空之下,留下一道身影。这一世,他是霍一宁,虽然有泰山神之力,但他不是泰山神,他只是那个卖冥币的男人。 走到病房门口,刚要推门,就听到江以沫跟苏锦说话。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83节 “苏总监,你不结婚吗?”苏锦手里拿着苹果正在削。 “倒也没有一定要结婚。我自己能挣钱,而且我应该比大多数男人都强,不需要依靠谁,结不结婚看缘分,不强求。大人怎么突然问这个?” 江以沫垂下眼帘来,“我想结婚。结婚了,我就有家。不是想要依靠谁,就是觉得不再是一个人。我不需要他替我分担什么,甚至都不需要他替我挣钱,我可以养他的。” 霍一宁在门外听到这话,心头一颤。好几次遇到危险之时,不管是江以沫还是莫愁,都是第一时间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全力护着他。 他刚才...... 他刚才不该骂她没脑子,她只是想自己把事情解决,不必去麻烦任何人而已。因为,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过来的。 他居然还说了那样的话。 “大人,看不出来,你还挺大女人的。不过,你有了霍总,霍总不会让你养的。霍总会在任何时候都护着你,做你最强的依靠。” 苏锦说完,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递给江以沫。江以沫把苹果递到嘴边,又叹了口气,“苏锦,其实,我也可以养宁宁的,也可以一直护着他,可以做他最强的依靠。” 江以沫说这话就跟表决心一样,看得苏锦一愣,心想,这是个什么情况,她要怎么接这话,才会让老板和老板娘都比较舒服。因为,她已经感觉到霍一宁就在门口。 “那个......大人真棒!霍总吧......”苏锦心想,这马屁得怎么批比较合适呢。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 苏锦可算是松了口气,霍一宁要再在外面听下去,她可真不知道怎么说了。 “霍总,那个,公司还有事,我先回去了。”苏锦跑得倒是比兔子还快。 江以沫看到霍一宁,多少有点不自在。听了苏锦说的那些话,她才知道自己把霍一宁吓得有多厉害,怯怯地叫了一声:“宁宁!” 霍一宁走到病床边,江以沫见他不回应,还沉着一张脸,觉得他可能还在生气。可是,她也不太擅长哄人,便又道:“宁宁,我错了,我道歉,你别......” 她嘴里的‘生气’二字还没有出口,霍一宁突然撩起她的衣服,她以为霍一宁要拍她的伤口,吓得赶紧想伸手去挡,却被霍一宁给扒开手,而后,温热的唇便落在了伤口上。 很快,伤口不疼了,还有点痒痒的,再之后,她知道伤口应该是好了。 “宁宁......” 霍一宁拉起她的手,捧在唇边吻了一口,“我不该骂你,是我忘了,我的沫沫一向都很要强。但,以后不能这么吓我。” 江以沫顿时鼻子一酸,眼泪瞬间滚落。 “宁宁......我不是太聪明......我以后有事,都跟你说......我......我也想做你的依靠......” 江以沫扑进霍一宁的怀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了了,霍一宁巴不得把人给揉进自己的血液里,微微笑着:“好,以后沫沫罩着我。” 江以沫顿时泣不成声。 “乖,不哭了。”霍一宁这才放开她来,替她擦了擦眼泪,“咱们家奶凶奶凶的莫大人,哭起鼻子怎么也那么可爱。” 江以沫推了一下他,抹了一把眼泪。 “沫沫!”霍一宁抓着她的手,紧紧放在掌心里,“今天没有带上官婉儿,我能求婚吗?” 江以沫愣了一下,眼泪还没擦干了,但这情景,怕是又要再哭上一场。 “你说过的,梦里的不算,要再求一次。那,今天求一次,下次我带上上官婉儿,再求一次,可好?” 江以沫终究没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人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奇怪,哭,不一定是痛苦。哭,有时候也是幸福。 (完结) 第103章 番外1 秦九的大墓打开了,几十家媒体对大墓打开进行了现场直播。秦九大墓随葬品丰厚得让人叹为观止,连着好几天,秦九大墓都挂在热搜上。 一部分特别会蹭热点的网文小说作者,已经开始了与秦九相关的小说创作。什么《我的祖父是秦九》《重生之老子是秦九》《秦九:我做将军那些年》诸如此类的小说还不少。 莫愁又飘着去阴司上班,现如今她是上三天休息三天,没办法呀,东岳大帝的老婆,七殿阎罗哪敢让她天天来。 莫愁刚进审判室,秦九就抱了一大叠卷宗进来。 “又这么多?”莫愁看到那些卷宗就头疼。现在她是上三休三,看着好像是比从前休息时间多了。可是,案子一点没少。从前一天的案子审到凌晨三点就结束,现在得审到天亮。背了个休息的名,但活是一点没少干,论精,还得是他们老板。 “齐大人说,如今判官不够,正在挑选,让大家多分担一点。等过一两个月判官都补齐了,大概就能轻松一点了。” 七殿的这次大整肃,确实是处理了不少阴差和判官。一时间补不起那么多空缺,也是理所当然的,并不是任何鬼都能做阴差和判官。 “行啦,那就赶紧开始。” 秦九应声去外面带了今天的第一个坏鬼进来。 莫愁扫了他一眼,然后翻开此鬼的卷宗,不看不知道,一看......莫愁有点无语。 她拿着卷宗走到这坏鬼面前,坏鬼长得还行,五官端正,看着也斯斯文文的,挺像个文化人。 “陈颂......网文圈赫赫有名的大神啊,你的悬疑小说《致命吸引》我看过,听说前不久以两千万的高价卖出了影视版权。我想,大概还没人知道,你就是小说里的变态杀人犯。” 莫愁的话音刚落,那位叫陈颂的坏鬼轻扯了一下嘴角,用一种‘你也是我的猎物’的眼神看着莫愁。 那股子欠抽劲,真就别提了。 莫愁随即一笑,“也想杀我?那你恐怕要失望了。秦九,来,给咱们这位网文圈的大神论论阴司的规矩。” 秦九? 陈颂有些诧异地看着秦九,但秦九可没有什么心情看他,一把铁戒尺直接就给安排上了,直到打得血乎乎的一片,这才停下手来。 “你......是秦九......那个挂在热搜上的秦九?” 嘴都已经那样了,但陈颂还是倔强地把这话给问了出来。 陈颂之所以这么在意秦九,倒不是他对秦九大墓有多少兴趣,只是因为一本叫《我的岳父是秦九》的小说,昨天突然异军突起,一下子就窜到了排行榜的前三甲,生生盖过了他正在连载中的新书。所以,他才去关注了一下秦九是何许人。 昨夜,为了把这本《我的岳父是秦九》给干下去,陈颂那是连夜爆肝,一口气更新了三万字。结果,爆肝而亡。 这回倒是不用跟这本书较劲了,直接见到了秦九本尊。 要说这陈颂死得也真的出人意料,但好像又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陈颂的案子倒也很清楚,杀人抛尸,就跟他在那本《致命吸引》里写的一样,犯人对于杀人有一种执着,杀人的快感对他来说,是一种致命的吸引。 当然了,陈颂落在了莫愁手里,那肯定就没有他好受的,最后是打得让阴差给抬出去的。 “今天的案子审完之后,你记得把陈颂这个案子通报给齐大人。人虽然死了,但这个人在网文圈的名气很大,至少得让网友们知道他的真面目。十几条人命,每一个人都以极其残忍而且变态的手段杀害,不能让网友追这种人的书。”莫愁交代道。 秦九点点头,“不过,大人,现在的小说作者都这么疯狂吗?把自己杀人的事写成小说,居然还受到那么多人追捧,这人间都怎么了?” “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写小说把自己写进去坐牢的,也不少。比如,某位写盗墓小说的,为了讲求情节的真实,就真去盗墓。结果,也进去了。还有一位写间谍小说的,自己本身就是间谍,大概是觉得别的间谍小说都写得太假,于是亲自操刀。书也是大火,结果,书火了,人也被国安局盯上,最后也进去了。如今的人啊,没有人愿意活得平淡,哪怕是见不得光的也人,也想活在世人的瞩目之下,这本身就很奇葩。秦九,你最近都挂在热搜上,关于你的书也不少,要不要我推荐几本你去看?” 秦九连连摆手,“就那个什么是我孙子、女婿的?我活着的时候,没娶妻没生子,更没女儿,哪来的孙子和女婿?我是真怕看了脏自己眼睛。” “不只是你孙子、女婿,还有你呢?人家重活你一回,我估计呀,海战那里你应该就不能死。”莫愁调侃道。 几句闲话,也勾起了秦九对活着时的一些回忆。 他的墓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那些随葬品都进了博物馆,不久之后,那块他睡了几百年的墓地就再与他不相干。 不过,霍一宁已经在陵园里替他选好了墓地,就在齐霄的旁边,而且,霍一宁还通过调查处给他要到了他睡了几百年的瓷枕。生,为国家而战,死后还能在阴司效力。这一生,他秦九无憾。 莫愁审结完一天的案子,已经天亮了。 她刚飘着从罚恶司出来,便有阴差迎了上来,“莫大人,门外有贵人等你。” 贵人? 莫愁赶紧往七殿门口飘去,果不其然,站在门口的就是霍一宁。 霍一宁此时还是生魂的模样,但整个阴司地府都知道他是东岳大帝转世,所以,他到了阴司地府,没有谁敢怠慢。 “宁宁,你怎么来了?”莫愁心想,如果东岳大帝神力都回来了,不可能会随意被阴差勾魂,而且也没有阴差敢勾他的魂啊。 “来接你下班。”他伸出手来,莫愁赶紧抓住他的手。 霍一宁于七殿门口等莫愁下班的时间里,七殿四大司的头头们都来跟霍一宁照过面了。虽然他早就说过,自己如今只是一个普通人,但谁能真当他是普通人呢。就连七殿阎罗也亲自来请他进去等莫愁,但霍一宁偏不,说自己也不是阴司的差人,而且自己还没有死,没道理要进七殿。 得,谁能强迫他呢,也就只能让他在七殿门口当门神。 这进进出出的阴差,谁都得朝他行礼,地位就摆在那里,不服不行。 “还走还阳道?”莫愁问。 霍一宁点点头。 还阳道依旧是冷冷清清,霍一宁走了那么多回,只有莫愁这一个同路人。一起走过一次还阳道,便注定了要一起走完这一生。 霍一宁仍旧走在前面,莫愁依旧走在后面,可能是走过两次了,倒也没有觉得像第一次那么吓人。 “宁宁,你以后不用来接我。办完了案子,我会第一时间回家的。”莫愁说。 “但我想接你下班。” 莫愁心想,这也不是别的地,哪有大活人总跑到阴司来接人下班的。 “可我......我还不想让大家知道我是生判官。”莫愁有自己的顾虑。 “好,知道了。” 二人走着走着,莫愁就停下脚步来,霍一宁回头看她,“怎么不走了?” “宁宁,你还记得这里吗?” 霍一宁四下看了看,“记得。我在这里贿赂了大人。” “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这是感情,不是贿赂。还说,我想要什么,你都烧给我,钱管够。” 霍一宁点点头,“现在也管够,什么都给你。” “宁宁,你怎么这么好呀?”莫愁踮起脚来在霍一宁嘴边啄了一口。 “前些天,你还说我太凶,不要什么霸道总裁,要你的可爱宁宁。大人,你的可爱宁宁一直都在。” 莫愁此刻只想把器灵给拉出来揍一顿。那话她就只在脑子里想了想,除了器灵不会有谁知道。 不用说,肯定是器灵出卖了她。 “宁宁,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就......”莫愁在霍一宁的注视之下,也没能找到什么特别的理由来,于是只得道:“对不起,宁宁,我错了!” “我也不对,虽然是因为太心疼你了,但不该对你那么凶。好啦,走吧!”霍一宁摸了摸她的头,一脸宠溺。 “宁宁,我最后一个问题。” 我在地府兼职判官 第84节 “说吧。”无限柔情在霍一宁的眼底流淌,这种被人放在眼睛里都不嫌疼的感觉,大概就是他们老板所说的桃花岛。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前世是东岳大帝的?” “在城隍庙那晚。其实,之前脑子里有些零散的东西,但串不起来。城隍庙那夜,看到苏副处长身上的长山苏家印记,后来就想起来了。千年前,长山苏家除魔卫道,死得只剩下一人。我念其功绩,便在唯一的苏家人身上刺下印记,由此可以让苏家传世后代,不至于哪天在除魔卫道中彻底灭族。其实,那算是保命符。说起来,也是我与苏家的缘分,最后替我召唤神力的也是苏家人。” 世间因果轮回,果然是种下什么因,也就得了什么果。 欠下的,总要还,一切皆在冥冥之中早就注定。 第104章 番外2 霍一宁特地选了一个黄道吉日来民政局办理结婚登记,但没想到,因为是好日子,所以前来登记结婚的人超级多。 民政大厅里有小宝宝的哭闹之声,一开始还只是哭得很小声,之后声音也就越来越大,几乎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 江以沫心想着莫不是这里有什么东西,所以小宝宝都哭得这么狠。她起身寻那哭声去,就见一位宝妈抱着宝宝正往外走,而宝宝却哭得比刚才更狠,就好像是自己不想离开这里一样,越往外走,宝宝的声音也越惨烈。 “宝宝乖,不哭,不哭,妈妈和爸爸办完了事,就回去。”宝妈抱着孩子哄着,但并未让孩子停止哭泣。 此时,从江以沫身边擦肩而过一男子,手里拿了个奶瓶,快步走到宝妈身边,把那温热的奶嘴塞到宝宝嘴里,想着孩子可能是饿了。 可是,宝宝直接把奶嘴顶了出来,而且哭得更厉害了。 “是不是病了呀?怎么一直哭,来的路上还好好的。”宝妈有些担心。 “估计是这里人太多,太吵了,加上里边也比较闷。”奶爸说道。 “宝宝,你到底怎么了?别只哭啊,妈妈不懂你的意思。不是饿了,那是不是拉臭臭了?”宝妈这样说的时候,奶爸立马拉开宝宝纸屎裤的一角,努力闻了闻,似乎没有闻到臭臭的味道。 “也没拉臭臭,是不是口渴了。我去拿车子里的水......”奶爸说着就往大厅里边去。 江以沫这时候也凑了过来,她先看了孩子一眼,并没有发现孩子身上有什么异样,孩子本来还在哭,看到她突然就不哭,两只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江以沫。 宝妈赶紧回头,看到江以沫站旁边,也意识到宝宝是在看她。 “小可爱,怎么啦?是小肚子饿了吗?”江以沫笑着逗那孩子。 孩子不哭了,小嘴里发出些嗯嗯呀呀的声音来。反正婴儿的语言成人也是听不懂的,不知道宝宝说什么。 “不是肚子饿了呀?那是里边人太多,你觉得太吵了吗?”江以沫又问。 孩子张了张嘴,小手像是在抓什么东西一样,江以便又道:“哦,是要拉我的手手呀?可是,拉阿姨的手手,得妈妈同意才行哦?” 宝宝像是听懂了江以沫的话,抬头看像宝妈,宝妈有些意外,忙道:“宝宝,你想拉阿姨的手手吗?” 宝妈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还是很警惕的,毕竟这世道还是有些坏人专门骗人家的孩子。 但宝宝的小手一张一捏,还冲着江以沫‘哦哦’地叫,像是在跟江以沫聊天一样。 宝妈这会儿有点为难了,她并没有想让陌生人碰自己的孩子。 在宝妈为难之际,宝宝又哭闹了起来,而且这一回哭闹得更凶,宝妈只得道,“好,好,好,拉阿姨的手手。” 宝妈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江以沫,江以沫赶紧道:“我刚刚在卫生间洗了手的,很干净的。”她摊出手来给宝妈看。 “我家孩子好像挺喜欢你。”宝奶虽然有些不太想承认。 “或许是我跟你家宝宝有缘分吧。”江以沫伸出一个小手指去,躺在宝妈怀里的宝宝下子就抓住了江以沫的手指。 “哎哟,小宝宝很有劲哦。”江以沫夸赞道。 孩子不哭了,还冲江以沫笑,宝妈看着也觉得很神奇。这时候奶爸拿了水过来,见孩子拉着陌生女人的手指,笑得那么开心,也惊讶坏了。 “宝宝以后要乖哦,要听爸爸妈妈的话,不能让爸爸妈妈担心,要健健康康地成长,知道吗?”江以沫逗着孩子,孩子也呀呀地回应着。 这时候,霍一宁寻江以沫出来,马上就到他们登记了,见江以沫正逗孩子,上前揽了江以沫的腰,“沫沫这么喜欢孩子,那我们也赶紧生一个。” 江以沫小脸一红,那夫妻俩彼此笑了笑,宝妈道:“你们也是来登记结婚的吧?” 江似沫点点头。 “那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孩子不哭了,而且还笑了,宝妈心情也轻松了不少,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孩子会喜欢这个陌生人,但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谢谢!”江以沫笑道。 霍一宁的出现,孩子的注意力似乎都被他给吸引过去了。本来拉着江以沫的手指挺开心的,看到霍一宁就赶紧松了小手手,朝霍一宁挥舞着手。 “哎哟,这是怎么啦?”江以沫见孩子有些不对,心想,难道是因为孩子太小,所以能看到霍一宁是东岳大帝转世? 据说,越是小的宝宝,越能看到平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宝宝突然就滚落了眼泪,双手朝霍一宁伸着,这回不只那对夫妻好奇了,就连江以沫也有些好奇。 霍一宁是长得好看,但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很严肃的,真不像是能讨小宝宝喜欢的模样。 “那个......宝宝可能是想让你抱他。”宝妈大概是看懂了孩子的意思。平常,孩子伸着双手就是要让人抱,这是一个动作语言。可是,她家孩子还没有见到陌生人就伸手让抱的先例。 “我?”霍一宁有点意外,“我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可能......” 霍一宁可不敢随便抱人家孩子,万一遇上碰瓷的,那可麻烦了。更何况,自己还没孩子呢,干嘛抱别人家孩子。 但小宝宝就是那样伸手双手,眼睛一直看着霍一宁,嘴里好像还在嘟囔着什么。霍一宁也没从这孩子身上看到异样,但那双眼睛看着......熟悉。 “那个......要是不方便......”宝妈这会儿也有点尴尬,她哪知道这么小的宝宝会求陌生人抱抱。 “方便。但,我不太会抱孩子,你可能得教教我。”霍一宁立马改了主意。 奶爸立马在旁边传授起了抱孩子的经验,还特意抱给霍一宁看。霍一宁这才学着奶爸的样子,接过软乎乎的孩子。孩子还小,身子特别软,像是一不小心就会抱不住一样,霍一宁双手都有点僵硬。 他看着怀中的孩子,孩子冲他笑得特别开心,他们彼此看着,有种久别重逢之感。 身边的奶爸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幕,然后解释道:“不好意思,没经你同意就拍下来了。我家儿子出生这么久,什么都好,平常也不怎么闹,挺好带的。就是......就是一直不笑。听说,有的孩子出生就会笑,但我家的一直不笑,我们为此还带她去看过医生,医生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为这事,我们夫妻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今天,终于看到宝宝笑了......” 奶爸说起来有点激动,霍一宁和江以沫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前提,于便道:“看来,我们跟这孩子有缘。我们今天也是来登记结婚,遇到你家这么可爱的宝宝,也是我们的福气,能不能让我们跟宝宝拍一张合影?” “好啊!”奶爸爽快答应了。 于是,江以沫掏出手机来递给奶爸,她就站在霍一宁旁边,就这样,两人一娃被记录在了民政局门口。 办完结婚登记之后,霍一宁牵着江以沫出来,手里拿着大红的结婚证,今天是他们的好日子。 “宁宁,那孩子......” 江以沫还没有问完,霍一宁就答道:“是爷爷!” “爷爷?”江以沫想起了霍老爷子的话,一时间有点激动,“那刚刚你为什么不留一个那对夫妻的联系方式?” “不用。爷爷说了,有缘还会再见的。今天我结婚,他是专程来替我见证这一刻的。” “宁宁......”江以沫抓紧了霍一宁的手。 那对小夫妻也是来办结婚登记的。只不过,他们是先有了孩子,把结婚生子的顺序走反了。但不管怎么样,好像结局还是不错的。 二人回到车里,今天外面的天气有些热,已经入夏了,气温只会越来越高,他们的婚礼安排在了秋天,那是一个收拾的季节。 “宁宁,今天要不要庆祝一下?”江以沫觉得霍一宁的情绪还是有点低落,毕竟他是爷爷养大的,如果爷爷还活着,能亲眼看到他们结婚,爷爷一定会特别高兴的。 “怎么庆祝?”霍一宁替她系上安全带。 “我请宁宁吃大餐,益都城最贵的餐厅。”江以沫一副挺豪气的样子。 “嗯,我家沫沫倒是大方。不过,我想吃别的。” “行啊,只要是我们宁宁喜欢的,我都请。”江以沫双手捧起霍一宁的脸来,而霍一宁的眼里闪过一丝丝坏笑。 “好!” 江以沫低估了‘别的’这个词的含义,如今被霍一宁压在床上,霍一宁的动作倒是快,上衣不知道何时都已经扯掉了,结实的胸膛就这么贴着她的身体。 “宁宁,不是......不是要吃......”江以沫好不容易让自己的嘴能挤出几个字,还没说完,就又被霍一宁给堵上。 半分钟后,霍一宁才坏笑道:“吃你。你就是我的大餐。” 江以沫小脸绯红,“可是,现在大白天,而且我们......” “领了证,就该送入洞房。没有谁规定,洞房不能在白天......” 他的话音落下,细细密密的吻了一并落下,在她的耳际,在她脖颈,在她的胸口,然后,他们融为一体。 第105章 番外3 柳道长在鬼街那一战中,是伤得最重的,所以在医院躺的时间也最久,好在是柳道长一生为善,虽是住院久了些,最后还是痊愈出院了。 久不在玉皇观,加上本来又是葱茏的季节,观里的杂草倒是一点没客气,疯长得厉害。 出院之后,柳道长整日清理这些杂草,也费了几日,好歹是让玉皇观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老鬼老黄这几日都闷闷不乐,柳道长在观里做事的时候,他就像块破布一样,耷拉在树干上。 “别再执着了,该走的时候就得走。这人世间啊,你放不下的东西或许很多,但你死了,别人也就放下了你。” 柳道长歇息的时候,也跟老黄说这么一两句,但不会再多。 老黄平常倒是有些倔强的话,这一回却意外地点点头,“是该走了。” 柳道长回头看他,“想通了?” 他摇摇头,“不是想通了,是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许有特别重要的人,或者是特别重要的事,但我记不得了,留下或者是离开,没有区别。” 老黄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不是因为他要离开了,而是因为什么都不记得之后,觉得那么空虚。 那天老黄离开玉皇观之后,柳道长便再未见过他。柳道长知道他是走了,但还是不太放心,毕竟也是认识多年,便托了江以沫在阴司帮忙查查看老黄后来的情况。 江以沫后来倒是查了,老黄不姓黄,几十年前,一家人死在了大火之中。他的家人早就入了轮回,只有老黄当时逃离了无常锁魂。为什么逃离,老黄自己也记不得了,但经手的判官觉得,他应该是想找到放那场火的原凶,想为家人报仇,所以才留了下来。 江以沫又翻查档案,找到了与几十年前那场大火相关的人等。元凶在多年前也死了,而且几年前在十八层地狱受完了苦刑,已经入了畜生道。 老黄没能放下的那些事,最终都成了过眼云烟。他自己想不起来,他想找的人也已经死了,开启了另一世。 所有的执着,就像是一场空。 不免让人唏嘘。 大鬼历经一场大难,剩下一点残缺的魂魄,想再做孤魂野鬼也成了奢望。 二鬼、三鬼在这件事之后,似乎也有所领悟,陪着大鬼一起入了阴司,开启他们新的一轮故事。 秦九迁了新居,如今与齐霄比邻而居,偶尔也聊个天,喝个小酒,一起看个星星。但有一件事他们一直想不通,江以沫活得好好的,为什么霍一宁还给江以沫弄了个坟头,这是巴不得自己媳妇早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