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虞虞(巫祝 强取豪夺 高H)》 丰沮玉门 巫,祝也。 为“神职官员”。 古称事鬼神者为巫,祭主赞词者为祝。女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 西有虞氏,有话鬼通神之能,以舞降神,以符驱鬼,除魔卫道,救护万民。 因命曰:虞式神族。 ...... 虞千绫回忆着阿爹阿娘临时塞进她脑子里的家族辉煌史,她歪着脑袋难受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默默祈求老祖宗如果能听得到她的心声的话,请立马将她踢出这辉煌的族谱。 虞式神族么......她真的不配。 原因无他,甚至十分简单粗暴———就是她怕鬼。 虞氏虽在百年前归隐深山,但是中原大地依旧还流传着关于这个家族的各种美谈,大家说虞家通天神,晓天事,族里成员各个都有驱邪捉妖之才。 虞千绫想,如果她真的如家人所说是虞家的后代的话,那她为什么生来就怕鬼呢。 而且为什么这架马车只来接她回去,不把父母也带走呢。 如果她是虞家的后代的话,那阿爹为何在以前从未对她提起过她家的过去...... 众多疑问萦绕心头,让虞千绫觉得焦急又苦闷,然而父母却怪异地回答不了这些问题,只是沉默地将她送上了轿子。 来接她的车舆华美而精贵,只是停在这里就散发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气场,“时间不早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声......父母的话音随着最后一句保重,渐渐消散在江南小镇的一个寻常的午后。 淡淡的,割裂了她与故乡的联系。 虞千绫长至十六岁,这是她第一次独自一人远离家乡,怀揣着对前路的迷茫,她握紧着前胸前坠着的暖玉缩在车舆的角落里独自垂泪。 马车平稳地驾驶着,一路穿过江南春日的繁花,明明是以往都要驻足观赏的美景,可此时她却无暇欣赏。 车舆四角挂着的风铃声清脆而缥缈,像一首古老的安神曲,听得她昏昏沉沉。泪痕还挂在脸上,她却不知什么时候靠着车壁睡着了。 直到一个突如其来的大颠簸将她颠醒,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又将她甩到车舆的另一角,后脑勺意外撞到硬棱,脑后传来剧烈的痛意,虞千绫扭曲着五官终于清醒了过来。 原先温顺的马此刻像是感受到了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背后追赶,正疯狂撂着蹄子向前奔去,前路平坦,马无所顾忌,堪称横冲直撞,玩了命地向前狂奔。 它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只要他们到达目的地就安全了。 虞千绫确比普通人有更为敏锐的直觉,与人相处时她可以感受到他人身上的善念或恶念,与动物相处时她能感受到它们的情绪,但是她终究不是天神,不仅解读不了更为深层次的人心,也不能窥探到一头马想要对她说的话。 此时的她同拉着她跑的马一样,处于剧烈的情绪波动之中。 被砸后的脑袋还嗡嗡地泛着余痛,前车之鉴让她热切地护紧了自己的脑袋,努力在轿子里维持着自己的平衡。 原先满心的悲伤已经在这动荡的车厢里被甩了个干净,感受到身后那股如影随形的阴冷,她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此刻,在虞千绫的脑子里只剩两个想法: 跳车逃跑。 或是相信白马可以帮她躲过一劫。 几乎从未出现过差错的直觉告诉她选择前一种的风险性极高,一是她不了解此时自己的情况,二是她还不了解对方的情况。 古语有言,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她若是两眼一摸黑瞎撞运气,可能会被霉运先撞了。就像她小时候不幸撞鬼一样,得了高人相助才得以逃过一劫。 背后阴气浓重,她躲在车舆里连回头看的勇气也没有。 未战先怯,望风而逃,她就是这样一个胆小的人。 所以她将希望寄托于驮着她赶路的这匹白马,虞千绫虔诚祈求它能努力再跑快些,努力甩开追在他们后面的这些脏东西,早日回到那传说中的虞家。 不管是真的假的,那个传说中的虞氏神族,都在此刻成为了她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颠簸之中,车内的所有东西都移了位,她只好伸手抓住身边的窗柩。 窗柩上垂下的锦帘此时也无助地在风中飘摇,打破着车内外明暗的界限,时不时向车内的少女展露出外面真实的景象。 冷风灌进车厢,吹得虞千绫头脑有些昏沉,扒在窗檐上的手指也渐渐感受不到知觉,虞千绫觉得自己此时恍若进入了一种无我的状态,可是背后的冷汗依旧贴着自己的衣衫,提醒着她此刻的正在经历的险境。 看一看吧,看一看吧,就算无法逃出生天,最后你也得知道自己死在哪里吧...... 心底的大石渐渐松动,她努力鼓起勇气,缓缓探出头往窗外看去,却不想这一眼,直接让她的心底冰凉。 她甚至怀疑是她的眼睛出了问题,又或者是脑子被撞出了什么毛病,不然按照自然常理,她又怎么会看到在远隔千里之外西边之地才有的荒原雪山呢。 虽然不曾记路,但是虞千绫知道从自己离家至现在最长也不过半日,就算是传说中的雪龙驹也达不到这样可怕的速度,更别逞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她从春花烂漫的江南带到那么远的雪域高原了。 理智在拒绝接受,但是现实摆在面前。 虞千绫僵住了身体,感受到自己抓住窗柩的手在不停颤抖。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粗粝的白雪将她的皮肤刮出了一道刺眼的血线,可她却恍若未觉,少女的眼睛只是木木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似乎在一遍一遍的确认眼前的真实。 荒原之上,除了寒风的声音,就只剩下马蹄的狂奔声。 天地间一片寂静,巍峨而沉默的莽莽山河在此时散发着无法用言语言述的可怕压迫感。 不是她的错觉,天地暗了下来。 入眼的光线瞬间减少,就在她所乘的这架车舆身后,不知何时,已是一片黑暗。 求生的本能让她收回了扒在窗柩上冻僵的手,乖巧地放回了她的膝上,她垂眸眨眼,暂断的回忆继续在她脑海展开: ......虞氏善巫祝之道,法力通天,不与世同,老祖得天命,不得腻于尘世,故举族迁隐大荒深山。此山名曰——丰沮玉门。 “丰沮玉门......” 虞千绫默默地念出这几个字,轻柔的声音似带着丝丝缱绻,似是与之有旧,与她僵硬的身体形成了两种极端。 当最后一声尾音消失在舌尖时,她却突然起身一把拉开了前方的帘门,似乎今日压抑的所有情绪都在此刻爆发了开来。 少女迎着扑面的风雪毫无闪躲钻出了车厢,撞入了辽阔的荒原雪域之中。 绯色的衣裙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她扶着车顶转头望去,只见无边的黑暗在她眼前翻腾,而自己即将奔往的前方,是刺眼的明亮。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丰沮玉门,日月所入。” 儿时曾阅过的《山海经》片段一字一句在她脑海中迸溅出来,真实又突兀地将远古的画面展现在她的面前。 虞千绫咬了咬牙,眼角泛起一抹冻结的湿意。 真是荒谬啊,她失力般的闭上了眼睛,心中如这片荒原般沉寂。 白光在她的背后越来越亮,黑暗像被一把硕大的神剑一般拦截在山脚。 少女顶着风雪转头直视那抹罩在她头顶的圣洁白光,却感觉身体偶变轻盈,她的意识也突然变得模糊了起来,视线被不知名的霞色遮掩,唯有白光在眼中越来越亮。 “绫儿,我终于等到你了。” 失去意识前,她似乎听到了一道幽幽的呢喃。 似鬼神耳语,令人心颤。 作者有话说: 丰沮(jū)玉门,一整座山名,《山海经》中真实的设定。 不要怕我(微H) 身体被牢牢禁锢,有人撑在她的身上,肆无忌惮地抚摸着她的面容。 他的手指从眉心一路滑落到下巴,末了张开手掌顺着捧住了她的侧脸,身体压低,呼吸渐近,她似乎还听到了他喉结滚动的声音。 羞意裹满内心,她想要侧脸躲过,却不耐脸上的强硬,他微微用力掐住了她的脸,带着一股被拒绝的怒气,含住了她的唇。 热意罩住了她的大脑,竟让她一时无法思考,那人急切地含弄着她的唇瓣,透着一股她无法承受的热切,他的舌卷缠着她的,碾着她的唇辗转不休,不知过了多久,脑袋里传来一股窒息的感觉,她开始无意识发出求救的嘤咛,那人终于放过了她。 她张开嘴巴开始喘气,蓦然间好像听到了他轻笑的声音,她撇开了视线不想看他,有些恼恨于他方才咬她的行为,可是很快又被他捏住下巴转了回来。 可曾咬伤你了,她听到他又装作关切模样发问,莫名的,心里竟然有一些发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甚至对她自己的处境很迷惑,她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也许是梦吧,梦里常有这样自说自话的人,她要做的事情就是不回应,反正梦迟早都会醒的。 这样想着,于是她闭上了嘴巴不做回应,可是那人似乎又被激怒了,他忽而将他的手臂伸到她的面前让她咬,这一次,她终将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她虽然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是却能感受到他身上压抑的情绪,她表情不解,但他却越发激动,对方眼瞳中燎原般的热意看得她心神颤动。 她不动,于是那人又把手臂凑得近了些,放柔声音哄道:放心咬,我不会生气的。 她摇了摇头,依旧表示拒绝,心底甚至有些害怕。 他仔细分辨着她的情绪,半晌过后,依旧还是抽回了手。 他似乎决定放过她了,极具压迫感的躯体从她身上撑起,沉默地坐在她的身旁,但眼神依旧落在她的身上,她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想要离他稍远一些,但是他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在她动身之前一把将她扯到了怀中。 她的身体毫无间隙地贴在了他的身上,她感受到了他的体温,同时也感受到了他身上某些地方非比寻常的热切。 迟钝的大脑转了几个周天,终于在某个瞬间知晓了此物代表的含义,耳朵转瞬间烧成红霞,她下意识挣扎起来,却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凄惨溃败。 他禁锢着她的身体,揉弄着她的腰际,亲吻她的耳,她不停扭动着身躯,清晰地感受到臀下的硬物可怖地膨胀,害怕的泪水从眼角中流出,他伸出舌头又将其舔去。 不要害怕我,他对她说,让我抱一抱,我好想你。 ...... 大梦初醒,虞千绫仍旧心有余悸。 她下意识抬手摸上自己的耳朵,是滚烫的,但是干燥的,没有梦中那种被舔舐留下的湿意,这个认知让她吐出了一口气,她按上自己的胸膛,试图平复内心那颗砰砰乱跳的心脏。 明明知晓只不过是一场寻常的春梦,但她不知道自己竟会被一场梦影响成这样。 她有些恼怒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命令自己不准再想了,可没想到这个简单的动作竟无意间牵扯到了她的后脑,像针一般的疼痛催得她流出了点生理泪水,也催得她彻底清醒了过来。 长睡后的混沌消除,她也记忆起了昏迷前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她记得自己此行是来隐居在丰沮玉门的虞家认祖归宗的。 父母将她送上了车舆,白马驮着她从江南来到了雪域,一路上平平顺顺,却在最后一段路上遇见了许多阴魂,她甚至还见到了书中形容的“阴阳割昏晓”的奇观,白光是她昏迷前最后的记忆,在她非常不合时宜做了一场春梦后,就发现自己出现在这里了。 从雪原到室内,必定是人救了她。 想到这里,虞千绫将注意力从回忆拉回了现实。 她低头检查了一眼自己的未被人动过的衣着,心下安定,在床边顺利找到了自己鞋子穿好后,她开始慢慢踱步打量这处不算精致,但也说不上不潦草的石洞来。 石洞面积不小,但主人的使用范围却是有限。 她的视线略过周围摆放的一些家具,它们大多都普普通通的,与外界比起来甚至款式还有些老旧。 这里除了最基本的生活用具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虞千绫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新奇的地方,于是又把视线转移到了最初她躺过的那一张大床。 可以说,这张大床是这个石洞里最为精致的物件,它不仅看起来质量不错,上面甚至还雕刻了精致的花纹,床上由一层轻纱帐围起,床面上铺了一张漂亮又完整的虎皮毯。 在她的观念中,虎皮在市场上是有市而无价的,寻常人没有能力打下一只兽君,即使有能人打到了也会献给达官贵人,普通人家是根本没有机会见到这种东西。 虞千绫对皮毛之物并不感兴趣,但是世人皆有好奇心,她看着眼前散发着光泽的漂亮皮毛,回忆起躺在它之上柔软的感觉,渐渐地伸出了手,全然未觉此时有个人站在自己的背后。 “很喜欢它?”突然耳后传来了一道低低的男声,带着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她心神一晃,下意识站直了身体,却不曾想他靠得竟是如此之近,她几乎整个身体都撞在了他的胸膛之中。 来人身量很高,站在身后就极具压迫感,和梦中的那个男人很像,可是她竟然在他出声前完全没有发现他。 虞千绫心里暗骂自己,脚步乱了几分,那人似是躲闪不及,被她无意中踩了几脚。 等到她听到了他发出的压抑抽痛声,她几乎整张脸都要烧红起来了,虞千绫此刻再也想不到任何旖旎,直想弯下腰诚恳地道谢。 她确实也是这样做的:“十分抱歉恩人,我不是故意的!您的脚没事儿吧?” 对方并未回答,她只能尴尬着面色偷偷抬眼看他,却没想到对方也在等待着她的抬头,两人的视线不期而遇隔空相触,虞千绫的心脏忽就跳漏了一拍。 和她预想中的恩人不同,没想到,救她命的,竟是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漂亮少年。 他长着一副谪仙似的容貌,眼眸狭长,眉如墨画,自端一派清冷神色,但看向她的眼神却是说不出来的奇怪,好似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似的。 虞千绫绞尽脑汁好好回忆了一遍可能存在的相识记忆,但最终依旧以失败告终。 她肯定自己没有见过他,但是对方的眼神却执着得却不容忽视。 于是虞千绫对着他指了指自己,开口问:“恩人,你是认识我吗?” 他似乎被她的话触动,不经意垂下了眼皮,再抬眼时已经恢复了正常之色,“不曾。”少年幽幽答道,“只是见你头发乱了,多看了几眼。” !!! 这句话让本就尴尬的虞千绫想要原地跺脚,她不仅踩了别人,还在他面前自作多情。 言语无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只得扯了扯嘴角一把薅住了自己的头发,上手一摸,果不其然发现了脑袋上翘起来不平整的起伏。 想要开口问对方是否有梳子,但却看到对方径直向她走来,她不知为何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少年脚步微滞,黝黑的眼睛降了温度,冷冷地看着她,“怕我?” 压抑的气场从他身上扩散开来,让虞千绫感受到了危险,她扣了扣手指想要说不是,但是他却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没有说什么就这样走了。 石洞中再次恢复了宁静,经此一事,虞千绫也失去了扒拉头发的心情,原本她也不是十分在意自己的发型,刚刚弄头发只是尴尬之下找事情做而已,却没想到惹得少年生了气。 虞千绫不太懂男子的想法,平常也没怎么在意过男子是怎么想的,但是他是她的恩人,她觉得她得揣度一下他刚刚生气的原因,然后再去哄哄他? 计划落定,她朝着洞口走了出去,却意外在半道上发现了一样新出现在洞穴里的东西,是一个由蓝白布包裹好的团状物,在冰凉的木桌上蒸腾出了一圈水汽。 心中有一种猜测,她折返回去打开了它,发现里面原来装着一根冒着热气的金黄红薯和两个剥了壳的鸡蛋。 若是为自己准备吃食绝不会如此复杂,这一包东西为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想明白的一瞬间,虞千绫的心情复杂了起来。 她真该死啊,她想。 没有独自吃掉少年留下的食物,她重新把蓝布系了起来,拿在手里,想要找人道歉,却没想到出门便看见了他的身影。 少年没有出去很久,但此时身上已经披上了一层雪白,她抬头看,原来天上正在落着纷繁的大雪。 林中忽然一阵冷风吹过,她后知后觉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有了真实的对比,虞千绫才回味起石洞中的温暖,她记得,里面似乎是点了炭盆的。 少年察觉了她的动静,没有温度的眼神从远方投向了她,虞千绫咬了咬牙,踩着积雪向他跑去,蓝白布包塞回他的手中,不等他反应,又抬手拍掉了落在他肩膀的雪。 江南已经迎来了春季,不曾想此处还是大风纷飞的模样,虞千绫穿的是初春的衣服,虽算不上单薄,但也无力抵抗属于北方的严寒。 她只在外面吹了一会儿风,就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冻结成冰了。 拍雪的手此时已经冻成了红色,她的牙关都开始打颤起来,少年没有要动的意思,她只能强制地拉起他的手带着他离开这个冻死人的地方。 但是她转身踏步,发现自己又被身后的力道拉了回去,她花了那么大力拉他,可他竟一动未动,看着少年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她恼怒之心瞬起,少女的脸上露出了张牙舞爪的神情: “你不走是想要冻死在这里吗?!” 虞千绫往常是个不爱发怒的人,但是她发现有些时候发怒确实是有必要的,譬如现在。 被人怒视了一番后,少年僵冷的脸色竟诡异地松动了下来,他的眼神落到她的身上,望进她的眼中,带着怪异的执着与滚烫,烫得她下意识放松了抓住的手。 “为何” “跟我回去好吗?” “......好。” 景渊哥哥 许是过大的温差让虞千绫生了病。 吃了少年准备的东西,躺了少年休息的床,她当天下午便晕晕沉沉发起热来。 原以为是撞到脑袋留下的后遗症,她原先还说着要等雪停出去外面看上一看,早上回去后穿上带着的厚衣服,她已经没有那么冷了,却不曾想是高估了自己的体质。 身体发着虚汗,脑袋也开始痛起来,她躺在柔软的虎皮毯上难受的来回翻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 总之,等她醒来之时,已经是另一天的天明了。 很神奇,原本的难受竟在一场觉后全然消失,她甚至感觉到精神比以往更好,虞千绫把这一切的功劳归结于昨日尽心尽力照顾她的少年。 此时,少年正好从山洞外走了进来,还给她带回了新鲜的果子,“都洗干净了,过来吃。” 虞千绫看着少年的脸,内心暖融融的,她想,虽然他脾气有些难以捉摸,但是一个好人。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手软,虞千绫占了他那么多便宜,便开始毫不吝啬拍起彩虹屁来: “多谢恩人,恩人人美心善,品貌非凡,面如冠玉,好人有好报。” 话音落下,本以为他会开心一些,却不曾想少年的脸上却露出一抹淡淡的讽笑。 “我又说错话了?”虞千绫紧张。 少年摇头,“我不是个好人。”他这样说。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杏仁眼中明晃晃地表达着她的不解,许是看得太认真,竟没注意到他何时垂首凑到了她的面前。 他似乎在此时忽然产生了些许恶趣味,按住她的肩膀缓缓拉开了嘴角。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笑,可他却说: “大家都叫我灾星,唯恐躲之不及,连我的父母也怕我,你却说我是个好人。” “可是你救了我,还收留我照顾我。” “呵,那么天真,不怕我另有所图?”他轻笑一声,用饶有趣味的眼神逡巡了一圈她的脸庞,同时,一只大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少年极具侵略性的眼光落在她的身上,脸上传来的摩挲感让她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虞千绫下意识憋住了气,内心在紧张,可是却没有躲避他的视线,她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我能感受到,你对我没有恶意。” 少年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眼神依旧灼灼地看向她,等待着她的后面的解释。 虞千绫呼出了一口气,“阿爹说君子论迹不论心,你我不过萍水相逢,可是你却救了我一命,还在我生病的时候照顾我饮食起居,对我而言,你就是我的恩人。” “至于灾星不灾星的,我从来都不信这些,幼子初生而赤裸,无前尘,无天命,世人皆是平等的个体,灾福兴衰,皆是人后加于身罢了,我既然不信,自然不会怕你。” 贺兰景渊看着虞千绫说出了同前世一样的话,他心中酸涩翻滚,千年后重逢后的不安与患得患失终于在此刻得到了安抚。 她的体温灼烧着他的掌心,他扶着她的肩头,几乎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失控将她拥入自己怀中。 这一世不能再重蹈以前的覆辙了,他一遍遍告诉自己。 心绪颤动,本能尚且能用理智压制,但是眼中如烈焰般滚烫的情意却无所遁形。 虞千绫看着聚焦在她脸上的灼热目光,再一次不知所措起来,又是那样的眼神......难道他在听了她的话后—— 太感动了? 她基于少年古怪的性格,此时开始大胆猜测,结合之前他自己所说的经历,虞千绫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合理。 出于对于可怜人,以及对恩人的报答心,她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一头扎到了贺兰景渊的怀中。 少女身形纤细,声音软软,头靠在他的胸前,手臂环住了他的背,小手还有节奏的轻轻拍打起来,在贺兰景渊还没从少女突然的“投怀送抱”中反应过来时,他听到了她轻轻柔柔的安慰: “我们都是大人了,开心是可以的,难过是可以的,想哭也是可以的,如果你听了我的话太感动了,可以大声哭出来,我绝对不会跟别人说的。” ...... 他默默地环住了她的腰,磨了磨她的发顶,半晌过后,才缓缓开口道:“我不想哭。” “但我确实很感动。” “因为,你是第一个不像别人那样看待我的人。” 少年声线偏低,带着介于少年和青年人的好听磁性。许是经此一事,他终于对她放下了戒备,总是冰冷的声音此时变得温软下来,从他的胸腔内轰隆响起,毫无阻碍传入她的耳道,震得她耳朵竟然有些酥麻。 她花了些时间才终于回想起,自己的脸是贴在少年身上的哪个部位。 后知后觉,少女的羞怯终于从某个角落里冒出,瞬间占据了她的整个情绪,在虞千绫还没反应时,她的手就已经推开他的胸膛让自己远离了他的怀抱。 本想装作无事发生,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泛红的耳尖明晃晃地出卖了她的真实内心。 贺兰景渊配合地松开环住她的手,温着眉眼看着她在他的视线下躲闪着眼神。 他看着她轻咬着嘴唇,眼睛像小鹿般地眨动转移,应当是忽然想到什么,她的眼神又一瞬间亮起,少女装模作样,浅浅向他低了低头,开口道: “恩人见谅,在你这借住了两日都没有对你说过我的名字,我叫虞千绫,大家都叫我阿绫,你也可以叫我——” “绫儿。” 他见到她睫毛微颤,于是刻意地放缓了吐字节奏,有意无意凑近了她的耳朵,再次唤了一遍绫儿。 然后,事情就如同他料想中那样,少女耳尖的霞色渐渐转移到了她的脸上。 他装作不知,又故意问她: “怎么脸红了,是不可以这样叫吗?” “自然......可以。还有,我才没有脸红,你不要总是拿我打趣。” 少女用毫无杀伤力的水盈盈眼神剜了他一眼,终于将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恩人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应该怎么唤你呢?” “......看起来似乎比我没有大几岁。” 他听见了她的嘀咕,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红扑扑的脸,“我叫贺兰景渊。” “比你大上几岁,绫儿可以唤我景渊哥哥。” ...... 兽君而已 虞千绫出门一趟,给自己认了一个异父异母的哥哥。 这位新哥哥面冷心热,心思敏感,行动力强。 在虞千绫走走看看绕了洞穴十几圈,又叽叽喳喳单方面对他说了好多话后,他终于看出了她的无聊,主动提出现在可以带她去外面活动活动。 “现在真的可以出去吗?人会不会被冻成冰棍?” “可以。”新哥哥回应了她前一个问题,针对后一个问题,他用实际行为为她披上了不会被冻成人形冰棍的保障——一件并不厚重但是十分保暖的毛领斗篷。 新装备让虞千绫很满意,虽然有一些偏长拖地,但是保证了她在外面不会被冻死。 于是少女开心之余,兴奋地抓住了少年的手臂顺手摇了摇,“那我们去做什么啊?堆雪人、打雪仗、冰钓是不是也可以......” 贺兰景渊替她戴上了斗篷的帽子,细心地替她扯了扯帽檐,最后用拇指磨了磨她的侧颊,“我们去打猎。” “走吧,跟着我。” ...... 外面已不再下雪,比起前两日,风也小了很多。正如少年所说,现在是一个可以出门的好时间。 虞千绫踩着少年留下的雪印,慢悠悠走在走在这片陌生而辽阔的雪国疆域上。 此处就是丰沮玉门了,虞千绫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着这座神山。 她想要试着融入这里,但不知为何又下意识抵触着这里的一切。 少年走在前面为她开路,他贴心地迈小了步子让她能踩着他的脚印顺利前进,虞千绫脚踩捷径,思想却在开小差。 不知何时起,少年的身影悄悄消失在这片茫茫的大山之中,等她看到眼前中断于某个沟渠的脚步,周围再无新的雪印时,她的心脏都跳漏了一拍,所有发散出去的神思都在此刻收回。 风从光秃秃的林间穿过,制造出某种兽类的声响,虞千绫维持着原先的动作呆呆地站在原地,身边唯一熟悉的人突然消失在天地之间,再回首看来时的脚印,竟也同时消失了。 双重打击之下,她本能地不知所措起来,“景渊哥哥.......” “景渊哥哥.......!” “景渊哥哥.......!!” 对着前方的山林呼喊了几声,最终也没有听到少年的回答,虞千绫此时真的开始后怕起来。 刚刚观察途中,虞千绫已经知晓这林子极大,如果仅凭她一个人走的话根本辨不清方向。再者她也不了解此地的具体情况,万一她乱走到一处危险的地方自寻死路,那还是待在这里比较安全。 大脑里推算了数种可能,虞千绫最终决定还是停留在原地。 他会回来找她的,她这样告诉自己。 林间的风不知何时悄悄变大了,吹得晃动了缀着积雪的树枝,一大块积雪正在树枝上摇摇欲坠,而树枝的下方就是少女。 虞千绫在雪地里等了多久,贺兰景渊就在旁边的树旁守着她看了她多久,他看到她从绕圈走逛,到垂首抱膝,从一开始的搓手产热,到后面的自暴自弃。 斗篷里的小脸肉眼可见得褪去了原来的血色,染上了和雪一样的白。 贺兰景渊在积雪掉落之前,终于从阴暗中走出,走到少女前面,拉起了她的手,没有什么表情的问她:“以后走路还敢不专心吗?” 她委委屈屈摇头,泛红的眼眶中还有晶莹在闪动。 那一瞬间,贺兰景渊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捏住,难受得有些喘不过气,冷硬的心脏再次破开一条裂缝,流出了鲜红的血液。他抬手替她擦去浸湿眼角的泪,又将她冻僵的小手整个包在他的手心之中。 “不要与我走散,记住了吗?”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真暗藏深意的话。 奈何这一世的虞千绫注定不会懂,她懵懵懂懂点了点头,在接下去的一路一反常态,十分听话又亲近地贴着他走,生怕他再次“抛”下她一个人不见了。 两人在接下去的一路上彼此沉默,直到贺兰景渊说到了,虞千绫才如梦初醒般开口,“到了?这里.......就是我们要来打猎的地方吗?”可是周围看起来什么东西都没有啊...... “不是我们,是我去打猎,绫儿乖乖待在这里。”少年纠正她的话,拉过她的手,将她带到了一处刚好可以遮风的石碓边,又塞给了她一张黄色的纸条,告诉她,这是可以护她平安的东西。 “绫儿不必害怕,等我回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去了。” 虞千绫拧着眉头,对少年的安排表示不满,“你不带我一起去,还给我这个东西,是因为要打的猎物很危险吗?” 她认出了少年塞给她的东西是在传闻中虞氏族人才会绘制的符箓,她会知道这个东西,要得益于当日来接她的马车上贴了许多这样的东西。 贺兰景渊有些意外她的敏锐,顿了片刻,而后诚实地摇头:“与我而言,并不算危险。” 虞千绫看着少年独行专断的模样有些头疼,她的直觉告诉她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此刻她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追问他打猎的细节,希望现在还不算太晚。 “我们,不是,你现在是准备去猎什么动物啊,太危险的我们就不去了好不好?” “不危险,只是寻常兽君而已。” ...... 虞千绫花了许久才消化了他口中的“不危险,只是寻常兽君而已”是什么意思,等消化明白之后,她对这位面如冠玉,貌同谪仙的新哥哥有了新的认识——他实属是一位少年勇士。 原来床上那床柔软的虎皮毯真的是他自己弄回来的。 虞千绫反省自己年少不识真英雄,她决定在回去之后对他再多恭敬几分,但是现在,她要劝他再考虑考虑。 她恳切地拉住了欲走的少年,真诚地开口道:“景渊哥哥,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虽然你已经有成功经验了,但是上一次归上一次,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样的,万一今天的兽君脾气比较不好,那你岂不是很危险,我手无缚鸡之力,有心也救不了你啊......” 虞千绫勤勤恳恳,真真切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他放弃,最后得到了少年一记摸头表扬。 她看着他弯起眉眼,面部表情十分动容,“原来绫儿竟是这般关心于我,你且放心,哥哥一定给你做一条新的虎皮毯。” ...... “你说,你去猎虎的目的,是为了我做一条新的虎皮毯?”她难以置信问他,对方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应: “不是喜欢床上那条虎皮毯吗?再做一条有何不可。” 寒风在呼啸,虞千绫看着新哥哥伟岸的身躯觉得有些缥缈,她不知道他竟会对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这般好。 阿娘说过,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人甘愿付出不求回报。 理智告诉自己她应该拒绝掉这一份她极有可能负担不起的礼物,仅仅是救命的恩情她就已经偿还不起了,何况这一份礼物还有关他的安危。 她不敢想象如果他因她而伤,她的内心要承担多大的负罪感。 “景渊哥哥,你不要去了,我担心你......” 话未说完,虞千绫转头四望可是这周围哪里还有少年的影子…… 同睡一榻 少年抛下她一人前往深山,虞千绫没有办法只能在原地等他。 许多个“一会儿”过去,直到林中的风声渐响,雪花也再次从茫茫天际飘落下来,她身后挡风的石碓上甚至已经落了一层薄雪,虞千绫知道,少年所说的“一会儿”,现在应该要结束了。 日头渐渐落下山坡,丛林中的光线也比之前更加黯淡,虞千绫算了算时间,她大概在这儿等了他近一个时辰。 少年去时胜券在握,可是现在音信杳无,不安的情绪萦绕在虞千绫的心头,她的面上布满凝重。 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就像一个临危受命的跛脚小兵,即使没有打胜仗的本事,但也要为了身上的这份责任为之一战。 毕竟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可是如今她准备要深入敌军内部,却连如何走的路线都不知,这属实也太过于被动与可笑了。 猎猎的寒风刮在她的脸上,虞千绫看向苍茫的四周,最终把视线落在了手中一直紧攥着的符箓身上。 若它真的是虞氏神族的符箓,而她真的是虞家的嫡亲血脉的话......少女的手在颤抖,但是她却拿起地上的碎石片,毅然决然往自己的手掌心一划,一瞬间鲜红的血珠从细嫩的皮肉中破口而出,染红了她的手掌,却也点亮了手中的符箓。 原来是真的...... 虞千绫立在原地,心情复杂地看着跃动着金光的符箓从她的掌心漂浮到空中,似是在等待着主人的命令,接下去她应该做什么呢...... 她开始回忆着脑海中并不清晰的记忆,在那段记忆中,所有人都在说话,都在合手朝拜,在场唯一一个没有说话的人是那个一身黑袍神秘男子,他们似乎都称他为——巫师。 黑袍巫师是一个游迹中原的神秘之人,无人知晓他的来处,也无人知晓他最终要去往何方,他像一颗不甚明显,但是存在感极强的砂砾一般存在于虞千绫的幼年记忆之中,她之所以回想起他,是因为她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雨帘潺潺,寒气四起,小阿绫偷跑出来卖糖葫芦,却被一场大雨困住了脚步,天色渐暗,路上行人都在匆匆归家,而她既没有伞,又在这个弯七扭八的巷子中迷失了回家的路。 她原本抱着膝头在谁家一所废弃的祠堂里难过垂泪,可是这时候身旁出现了一个人,他身材高大,穿着一身极度显眼的黑袍,脸上还扣着半张面具,赫然就是那个神秘的巫师。 认出来人,一瞬间,小阿绫哭声止停,她擦掉眼泪,睁着大眼睛看着那人从袖中摸出了一个迭成方形的符包给她,“拿着它可以避雨,也可以找到回家的路,回去吧,别让你的父母担心了。” 巫师如坊间传闻那般神秘,他递给了她符包之后便欲抬步离开,根本没有想过小阿绫会大着胆子扯住了他的衣袖,她睁着一双好奇又天真地眼睛问他:“巫师大人,您真的能通天晓地,与天神对话吗?” 听到她的话后,巫师立身停顿,似是过了许久才回答:“我只是个江湖术士,自然不能与天神对话,世上唯一有此能力的,应当只有那个家族了吧。” “您是说那个传闻中的虞氏神族吗?”小阿绫捂住嘴哇得惊讶起来。 巫师看了她一眼,立身于雨帘之下,又将眼神投向朦胧的远方,“虞氏嫡族,可造鬼神符箓,可通天地阴阳,神思所领,便指远方......” ...... 他的模样在她的记忆中渐渐淡去,可是说过的话却在脑海中逐渐清晰。 “......神思所领,便指远方......” 虞千绫看着眼前的符箓,慢慢抬手将心中所想一笔一划重新写在了符箓之上——找到贺兰景渊。 最后一笔落下,黄色的符纸上散发出了比之前强上几倍的金光,鲜红的血迹覆盖了之前神秘的符文,符箓无风自动,浮在空中,给她指引了方向。 虞千绫花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顺利找到了少年,他如料想中一般受伤倒在了雪地之中,风雪在林中呼啸,他似乎已经在这里躺了许久,连身上都披上了一层白色的雪,而他的身边,也躺着一头同样披着雪的巨大兽君。 他打到了虎,但是没能带着回来。 虞千绫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她此时的心情,寒风灌入她的肺叶,她深深浅浅踩在没入她小腿的雪层中,摔了几跤,终于蹒跚地来到了少年的身边。 她扑在他的身上,为他抹去落在脸上的雪,僵冷的手指感受不到任何温度,也感受不到他的体温,虞千绫又将耳朵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直到听到熟悉的心跳,她才终于确信他还活着。 “贺兰景渊!贺兰景渊!景渊,醒醒,别睡了!”滚烫的热泪滑落到少年的脸上,伴随着少女的摇晃,一点一滴,终于叫醒了失去意识的他。 贺兰景渊睁开眼睛,抿了抿滑到唇缝中的苦涩咸味,看到了红着眼睛的少女,唇边勾起一道淡笑,“别哭了,我还没死。” 话音落下,她终于终于不再摇晃他。少女的手捧住了他的脸,她把脸凑得近近的与他对视,蒲扇般的睫毛沾着潮湿的泪,伴随着她眨眼的动作,轻扫在他脸颊,在他的心里泛起了一股痒。 贺兰景渊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腕,五指收拢,牢牢地圈在自己的手中。 “呜呜呜呜呜,你终于醒了,你真的醒了,你身上有什么地方受伤吗?现在还能走吗?现在太阳要下山了,我们现在回去好不好?” 贺兰景渊看着她的样子,摇了摇头,“我身体无碍,只是现在我们回不去了。” “风雪渐大,夜路并不好走,如果绫儿不介意今夜与我同睡一榻,这附近倒是有个可以暂居一晚的地方。” “你可介意?” “......这个地方,在哪里?” * 严寒加诸于身,冒着一路风雪,虞千绫驮着明明走路都走不稳,但是强说自己没事的少年终于赶在天黑之前来到了他所说的落脚之地。 这是一个离虎山不远的小山谷,一眼望去与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在某处白雪覆盖的地方,却有一个异样的隆起。 “那里就是我与你说的暂住之地了。”少年肯定了她的猜想,虞千绫看了他一眼,然后撑着最后一口气,将他带到了谷中那座小房子前。 小房子看起来十分破败,连门口的木门都漏了缝隙,由此可见里面的情况注定也不会太好。 虞千绫呼出了一口气,谈不上什么失落,现在的她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取取暖,如果再在外边吹风,她怀疑自己今夜就会香消玉殒在这座雪山中。 少年用脚踢开了门,虞千绫扶着他走入了室内,将他安置在了屋内唯一一张床榻之上,而她则在放下身上沉重的包袱后,再度起身,走到门口,用力一合,将外面的风雪尽数关在了门外。 天光已经垂落到地平线下,大地披上了夜幕的外衣,屋外风雪肆虐呼啸,屋内男女的气息相互交闻。 “怎么不过来?”他开口问她,虞千绫张了张嘴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周围,“没有被褥......” “是啊。” “因为没有被褥,所以你只能与我同睡一榻,互相取暖,才不至于冻死在这里。” ...... 无耻之徒(微HH含强吻剧情) 交缠的躯体驱散了冬日的严寒,虞千绫在昨夜临睡前明明计划好了只是贴着少年取取暖,没想到自己睡着睡着竟滚到了他的怀中。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缠在少年的身上,头顶是他清浅的呼吸,手掌下是他起伏的胸膛,而她的某一只大腿竟缠在他的腰上,如此亲近的距离,两人彼此的体温毫无间隙地交互交换,怪不得在如此环境下,她都没有被冻醒。 虞千绫一方面感激着少年给她做了一晚上的人型暖手袋,另一方面又觉得十分尴尬。长成至今,她还是第一次与一个异性贴得如此之近,彼此宽衣解带,仅着着单薄的亵衣裤交颈而眠,虽然她本想卷在自己的斗篷里老实入睡,但谁能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掌心属于异性的体温,烫得虞千绫耳朵都染上了樱色。 她眨了眨眼睛,放浅了呼吸,像个小贼一般轻轻的、慢慢的把手脚先后收回到应该摆放的位置,一切都很顺利,可是就当快要成功的时候,少年竟抱着她转了个身,她的整个身体都被揉在了他的怀中。 好消息是她的手脚都顺利回归了,坏消息是他的四肢都扒在了她的身上,更坏的消息是她的臀后被抵上了一根异样的棍状物。 不容忽视的热度与大小让虞千绫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此物的身份,几日前梦境中的那段记忆依旧还让她心有余悸,她没有想过她竟会在几日后的现实中,真真切切再次体验一边被男子的阳具抵住臀的经历。 虞千绫的整个脸蛋都胀成了红色,而身后的始作俑者还陷在梦境中一无所知,他圈着她的腰肢,甚至还把头埋在了她的颈间,少年呼出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后的皮肤上,烫得虞千绫身体都颤了起来,一道怪异的咛声从她的喉管中溢出,娇娇细细,吓得她在下一刻赶紧咬住了自己的贝齿。 她僵着不敢乱动,因为感受到感受到臀后越发膨胀的硬物,也因为听到了耳边越发粗重的呼吸声,她分不清理智去思考这一切都是如何发生的,她只知道当耳垂毫无防备被身后之人含入口中之时,她的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少年的舌湿湿热热,灵活又耐心地含弄着她敏感的耳,她低呼一声下意识想要躲闪,他又用力了些力气合嘴咬住了那一团小小的软肉,虞千绫便不敢再乱动。 眼角泛上了一层湿意,她捂着自己极速乱跳的心脏,产生了一种自己是误入虎口的幼弱羊羔的感觉。 “贺兰景渊,景渊,景渊哥哥......醒醒,你放开我!”她的手拍打在少年禁锢着她的手臂上,可是并没有什么效果,叫不醒他,虞千绫又想着去挣扎,可是身后的少年高大有力,焊在她腰间的手臂如烙铁一般无法挣开,甚至在她的挣扎过程中又环着收紧了三分。 一番动作下来,两人更是贴紧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密。 她的双腿不知何时被他分开,那原本抵在臀后的硬物如今竟阴差阳错地抵在了她的腿心,少年的唇也不知何时落在了她的侧颈,湿热的吻如鹅羽一般密集又 轻柔地落在了她的脖子上,手腕被大手钳住,最为脆弱的地方被一把危险的“利刃”抵住,虞千绫颤着身体发出无助的呜咽。 泪痕顺着面庞顺流而下,滑出了一道晶莹的泪痕,而有人顺着这道泪痕轻啄而上,在她的眼皮上落下了温柔的吻,“贺兰景渊......”她挣开眼睛看着伏在她身上呼吸不稳的少年,语气轻轻:“你唔——!” 她启唇开口一瞬,他竟低头含住了她的唇瓣,湿热的舌头滑入她的口腔,转眼就像蛇一样缠住了她,少年闭着眼睛在她的唇上来回辗转,他的手指勾着她的耳,晃动着腰部,有节奏地顶弄着她的腿心。 滚烫的龟头带着冲锋的力道撞击着她的柔软之地,敏感的花心承受不住如此刺激,节节败退吐出一股股花蜜,花蜜沾湿了主人的亵裤,还在一次次接触中,沾染到了“敌军”的身上。 在无人窥见的衣料之下,两人的下体勾连起了数道缠绵的细丝,伴随着越来越快撞击节奏,一道浓稠的白灼从硬物头部喷涌而出。 一瞬间,狭小的木屋之中被一股特殊的浓郁之气充斥,少年的喉间溢出了一道似痛似快的闷哼。 ......随着时间的过去,白昼正式驱散了黑夜,小木屋内也照入了第一缕阳光,阳光照在眼上,终于唤醒了床上的少年。 他睁开眼睛环顾四周不见本应该躺在他身旁的少女,赶忙下床推门出去找她。 木门推开,山峦入眼,在这苍茫的天地间,他一眼就看到了雪地里的那个少女。 他走到她身后,拉起了蹲在地上神游的虞千绫,开口问:“怎么不唤醒我,自己就先跑出来了?” 他还问她什么原因,虞千绫深呼吸一口,她磨了磨牙,用还未褪去水意的杏眼瞪向他:“因为你根本叫不醒!” 少年立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回应,如此态度她看着不知为何怒上心头,满心的委屈化成了报复的动力,她恨恨地一把甩开了他拉住的手,走上前去用力地踩了他的脚面,“无耻之徒!”虞千绫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词指控他对她做的无耻之事。 唇瓣被啃咬过度肿了起来,她出门用雪敷了好久才让它肿得不太么明显,可是舌尖上的伤口、颈部的吻痕还有湿漉漉的腿心无一不在证明他欺负过她的痕迹。 虞千绫知道她现在最应该做的当做事情没有发生过,她与贺兰景渊的关系停留在报恩阶段就好,昨日她顶着风雪救他一命,改日等她回到了虞家再帮他些忙,他们之间的恩情就该两清了。 可是她人生头一次受这样的委屈,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信任的人会对自己这样,巨大的落差之下她又推了少年一把,“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她转身不想理他,自顾自往前走,可是没走几步便听到一声怪异的咳声,行动比思想更加诚实,离去的脚步停驻,她扭头回去,只见一滩鲜红的血色撞入了她的眼帘。 天地寂静,两人都没有说话,虞千绫的视线从地上的血上慢慢转移到了吐血之人的身上,他仅着着一身单衣,佝偻着脊背,将唇际的血痕擦去,而后静静抬头与她对视。 此事此刻,一股奇异的感觉涌入了她的心田,虞千绫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不自觉往回走向了他。 距离少年三步站定,抬手抚上他的嘴角,“贺兰景渊......你怎么了?” ...... “我无碍。” 蝼蚁(二合一) 自诩人美心善的虞千绫因为少年吐血一事,决定暂时放下对他的成见,本着关爱患者的原则再次把人驮到室内。 重新回到只有两个人待着的小木屋,虞千绫的内心并不如她表现得那般平静,她知道自己的脸藏不住事情,所以一直低着头避免与少年再次有眼神的交流。 她沉默着把少年脱下的衣物全部堆给他,少年也沉默着一件一件穿上,衣料的摩挲声侵占了整间屋子,虞千绫低着头,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声音停止了,她抬眼快速瞥了一眼身旁的人,“你说的虎胆草是怎么回事?”她切入重点。 少年顿了一顿,与她解答:“虎胆草是长于虎山的一味草药,具有泻火清热、通腑降逆的功效,在传闻中它可解百毒,在丰沮玉门中十分有名,但是因为其生长之地过于危险,许多人不敢来摘。昨日我在猎虎途中,刚巧看到了一株虎胆草,也遇到了一个......故人。 此人行为卑劣,不知何时躲在树后,待我将虎猎杀完毕之际,忽然从我身后冲出向我撒了一包迷药,我当即服下了采摘到的虎胆草,但是因为吸入的迷药太多,在雪地里躺了一段时间才醒来......” 少年语调平平将昨日的事情讲与虞千绫听,她听完后也终于了解了昨日的事因,“既然说此草药可以解毒,那为何你还会吐血呢?” 见她如此认真的模样,贺兰景渊忍不住弯了弯唇,“......我说了那只是传闻而已,无人知晓它是否真的能解百毒,但确是有通腑之效的,我方才吐血,许是药剂过量,食多了罢......” 药剂过量,吃多了,这是什么不靠谱的解释。 虞千绫皱起眉头,面对他对自己身体毫不在意的态度,忍不住道:“子伤母痛,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若是你的母亲知晓了......” 虞千绫说至一半,忽然想起了他并不寻常的身世,立刻停住了嘴,心虚的眼神瞟到少年的脸上,才发现原来对方一直都在低着头注视着她。 她张了张嘴巴,拇指掐住了自己的食指,默默垂下了眼睛,“抱歉,我一时忘记了......” “无碍。” ...... 两人在小木屋的交谈以和平的方式落幕,走出山谷,少年告诉她,他还要去趟虎山,她点了点头,跟着他同去。 今日应当算得上虞千绫来到丰沮玉门后天气最好的一日,万里无云,晴空碧洗,如果没有早上这件事,她想她一定会在雪地里欢快地堆雪人。 少年对这一带显然十分熟悉,在她看来白茫茫的一片,在他的眼中却是一条条清晰的路线。虞千绫跟在少年身后,顺利回到了昨日离去时的虎山。 她环顾四周,努力分辨着寻到他的具体方位,她记得,在少年倒下的地方,是有一头高大的兽君尸体在的,可是她在原地看了许久,为何那巨大的尸体就这样不见了呢...... “虎尸......似乎不见了。” “可是昨日我找到你的时候明明还在的。” 虞千绫扯了扯少年的袖子,迟疑地说出她的判断,“会不会......有人在我们不在的时候,把它拖走了。” 昨日夜雪虽大,但是仅仅下了半夜就停,晨时的薄雪覆盖在昨日的旧雪层之上,勉勉强强为大地披上了一层柔软的雪被,那些凌乱的、斑驳的、沉重的脚印,在日头的照耀下一时无所遁形。 少年的视线也同虞千绫一样落在了那些脚印之上,他沉默着看了许久,久到虞千绫心中充满了不详的预感。 她走上前,靠近一步,再次扯了扯少年的袖子摇了一摇,“景渊...哥哥,你还好吗?” 话音落下,少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虞千绫下意识抬眼,却在下一秒落入了一对黝黑的眼眸之中,少年的眼底由浓黑铺成,在平和的表层之下,翻滚着危险的巨浪,他目光冷凝,攫取着她的视线,虞千绫听到他开口问她: “绫儿还想要那张虎皮吗?” 她不敢摇头,也不想点头,但没想到这样的反应在少年的眼中就成了默认。 “别怕,既然被小偷偷走了,那我就去替你讨回来。” 他替她撩过被风吹乱的发丝,牵着她的手,从虎山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 不知走了多久,茫茫的视野中终于不见了林木,出现了一片不一样的东西。 那片东西鳞次栉比,星星点点,又有一定顺序分布在那一道山谷之中,像极了人类村庄的模样,“那些建筑......是村庄吗?”于是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朝着少年问道。 他看她一眼,而后点头,“这个村庄名叫巫村。” “巫村......”虞千绫跟着念。 “算是我旧时的家乡。” ...... 虞千绫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这时忽然从旁边的树林里传来了噪杂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似是一堆人聚在一起说话。 虞千绫竖起耳朵,分辨着那些人说话的内容,只听见那些人说着不加掩饰的粗鄙狠毒骂词,而被骂的对象刚刚巧是站在她身旁的少年: “贺兰家那个被赶出去的灾星,一条贱命不知扒了些什么野草树根吃才让他活到了现在,昨日我同我爹去西边的山中猎虎,你猜怎么着,竟然瞧见他趴在雪地里抓野兔,一身衣衫破破旧旧,最后不仅没抓到兔子,还在雪地里摔了个狗吃屎。” 为首的熊样少年夸张地比划着,绘声绘色表演着口中之人当时的丑态,粗噶的声音中充满着对人的不屑,他豆小的眼神斜睨过去,身后的小弟纷纷凑上去吹捧: “那还用说,那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灾星怎么可能比得上我蒋四哥,一只兔子都捕不到的痩杆站在我们四哥面前只有被比下去的份儿,我上次见他时候那小子还在被蛇追呢,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竟然跑到虎山上去找死。”某小弟同样摆出一张不屑的嘴脸。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小子天生就是天煞孤星,克完了自己家和咱们村子,也许某日突发奇想,想去看看能不能克死山中的野兽吧,这可是他独一无二的技能,别人想学也学不来的。” 话音落下,众人哄笑成一团,冲天的声响振落了头顶上的积雪,落在众人头上又是一阵骂骂咧咧。 他们又闲七八嘴说聊了几句,终于有人说到了蒋家父子昨日打虎的事,“哎,说了那么久了,蒋四哥,你还没跟我们哥几个形容形容你昨日与你爹分头行动之后,你偶遇猛虎与那野兽单打独斗的场景呢!我可是好奇了一路了,你快跟我们说说。” “是啊是啊,四哥说说!”众人与说话的小弟一样,今早眼睛刚一睁开就听说了蒋家男人半夜从山中抬回来一头兽君的尸体。 兽君——那可是这巫村从未见过的兽类,不说这一辈,就连他们的祖父那一辈都没有成功猎到过一只,这可是丰沮玉门中性情最为凶悍的猛兽,不仅数量稀少,而且据说那兽生活的地方受鬼神保佑,虽然所有人都对其虎视眈眈,但是仍然不敢犯忌。 蒋家老四身材壮硕,但是他们这堆从小玩到大的狐朋狗友们都知道此人外强中干,绝没有孤身斗兽的胆量,也不知为何突然发癫跑到最西边的虎山,竟还仅凭一人之力就打死了传闻中最为凶恶的兽君。 没有其他合理的理由可以解释,众人只好相信事情真如蒋四所说的是他运气好,偶然碰到了百年难遇的老虎,而那老虎也根本没有他们想象中那般凶猛,只要掌握一定的技巧就可将其打死。 耳边的一道道吹捧听得蒋四心花怒放,直到今日他才真正有了作为大哥的感觉,巨大的膨胀感冲散了心底隐秘的心虚,他眯了眯眼睛,仰着下巴,毫无心理负担地开始吹起牛来: “话说那猎到的兽君,身长九尺,体重千斤,一双兽眼炽热如芒,它的眉心隐有王字的花纹,全身的皮毛上布满了黑色与金色的纹路,虎首威猛,血盆大口一开,震彻山林,我蒋老四就是听到了它的叫声,才发现了它的踪迹。 当日虎山风雪交加,我蒋四在林中静静蹲守了两个时辰,才让我终于找到机会,在它栖卧的时候从它的背后横刀一砍,一刀斩在了老虎的脖子中间,那一瞬间,热血飙至天空,周围的雪地上都流满了那牲畜的血。 实话说,我蒋四也没想到,丰沮玉门中最为凶猛的野兽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若是以后有机会,哥必定带你们几个一起去那虎山猎虎.......” 其他人看着蒋四脸上骄傲自得的表情,自然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编的,他们没有见过兽君,在听了蒋四这番夸张到极致的话竟忍不住真的对他产生了崇拜之情,更是有小弟激动地握住了蒋四的手: “蒋四哥,您打死了这虎,以后就是我们巫村,乃至整座丰沮玉门的英雄啊。这些年来,山里出过那么多起老虎食人的惨事,那柱子家的弟弟就是去了一趟山中,结果不幸被出来觅食的兽君给叼了去,等到找到的时候就已经只剩一摊血肉模糊的血骨,大家当时都不敢寻老虎报仇,而您的英勇行为,真的是为我们大家扫除了巨大的后患啊!” 小弟说得情真意切,抓着他的手牢牢不肯放开,蒋四花了些力气才把他的手扒开,他大掌重重拍了拍对方的肩,假笑着接受他的奉承,在那厚厚的面具之下,实则心头涌上了一丝后怕,幸好...... 众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围着中间的少年谈论着要去蒋家看剥虎皮,蒋四大手一搂,爽快答应,“大家一会儿都来。” 一群顽劣少年浩浩荡荡咧着嘴角,终于从树林子穿了出来,他们中不知是谁,夸完了蒋四,在聊天的尽头还要最后再踩上一遍别人,而那个别人又是被所有人都讨厌的贺兰家灾星: “我们的蒋四哥如此英武神威,贺兰家的那个灾星与您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你们说,昨日我们四哥在打虎的时候,贺兰家的灾星是不是听到了虎啸之后躲在哪里吓得尿裤子啊?” 众人怀着极大的恶意再次捧腹大笑起来,他们之中有人仰着首,有人弯着腰,面上无一不是丑陋的笑意。 贺兰景渊冷眼看着这群不知死活的蝼蚁,大手放在虞千绫的肩膀之上,将她转了过去,“绫儿听话,不要看。” 一道凛风拂过山林,人群中那编排的最为起劲的少年忽然从喉间喷出了一口鲜红,瘦弱的身体踉跄着向后倒去,砸落在树干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顺子!”看着莫名受伤的同伴众人的脸上色彩各异,他们纷纷围到倒地的少年身边查探状况,无人注意站在最首端的蒋四。 贺兰景渊一步一步,慢慢靠近那个将他贬得毫不入流,又胆大包天敢抢了他东西的蒋四,大手缓缓抬起,在虚空之中准确地捏住了对方的肥腻的脖颈,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寸一寸收紧,直至对方丑陋的脸上泛出了气竭的紫绀色,他随手一甩,将人甩到了地上。 肥壮的躯体在雪地之上砸出了硕大的大坑,粘稠的血从他的口中喷出,在周围散成了一朵糜艳的血花,蒋四挣扎着从雪地里爬起,他捂着脖子狂咳了几声,眼中流出不可置信的神采:“贺兰杂种,你竟敢打我?!” 许是方才的一番牛逼将他自己都吹得膨胀起来,这时的蒋四被心中的愤怒占据了心神,面对一个从来都处于弱势地位的角色,他本能的想要反击,却无视了这中间不合理的存在——譬如,对方是如何在没有碰到他的情况下就把他甩出去的。 蒋四呸的一口吐掉了口中碎裂的牙齿,他怒瞪着眼睛,蹒跚着从雪地里爬起,一头往贺兰景渊的位置冲来,然后没冲几步,他的身体比前一次更高更惨地摔在地上。 他的脑门磕在了雪地里的硬石之上,一股热血从他的额角的破口中顺流涌出,不过一瞬,就盖住了他半张脸,看起来可怖异常。 蒋四的狐朋狗友们都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他们纷纷围在已经晕厥过去的顺子身边,见到前方逆着光步步逼近的身形,众人纷纷像一只沉默的鹌鹑,既不敢上前去搭救他们的“大哥”,也不敢出言反击他这个在他们心中连丐者都不如的灾星。 “呵。”贺兰景渊的眼神落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他们的脸上处处写满了对他的恐惧、厌恶以及自相矛盾的讨好,他忽然觉得无趣。 “想活命吗?”他用口型问他们。 众人对视一眼,接着先后疯狂点头,似是生怕他反悔。 他微微勾起唇角,冰冷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温度,贺兰景渊抬头看了看天,慢慢转回了身,“那就看谁能在天黑之前回到家,到不了的,就自求多福吧。” 危险的气息渐渐远去,众人从地上爬起各自狂奔着冲回自己的家,然而,原本的白日转眼被黑幕所笼罩,林中不知从何时窜出了一具具诡异的灵体,他们形状恐怖,神色骇人,绝非尘世之物。 “啊!!!鬼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平静的林间猛然爆发出了一道道尖锐的惊叫声,众人狼狈的在林中逃窜,小弟们拔着腿试图跑出这个忽然像迷宫一般的林子,只有沾了满头血的蒋四在原地转着。 他的脸上诡异地融合了惧与笑两种神情,眼角滑着泪,脸色状若痴儿,他喃喃地重复口中的话:“我家是供奉过神的,我的小妹会保护我,你们不准伤害我!我家是供奉过神的,我的小妹......” 他转着转着一不小心踢到了昏倒在地上的小弟身上,精神崩溃之下竟把他当成是想要偷袭自己的恶鬼,心中的凶念一瞬间涌起,用沉重的身躯狠狠地压住了无意识的“恶鬼”。 沾满了鲜血的手掌用力在“恶鬼”颈间收紧,回想着自己不久前经历过的那股窒息的感觉,他脸上浮现出了恶毒的神色,“该死的贺兰家小杂种,你怎么没被冻死在野地里,你活着只会给周围的人带来不幸,去死,去死,灾星去死!” 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强,名叫李顺的少年被强烈的窒息感激得清醒了过来,他挣扎着用仅剩的力气试图扒开喉间的大手,奈何有心无力,在想要将他置于死地的疯狂力道下,他两眼一白,喉间的脆骨嘎达一响。 转瞬间,他的生命消逝在这个世间。 蒋四同样也听到了这道声音,对于他来说,这道声音是他胜利的证明,杀死了“鬼怪”,他开心得手舞足蹈: “哈哈哈哈哈哈哈,鬼被我杀了!鬼被我杀了!我家小妹在保护我——” “祁云” 回去路上,虞千绫一路都表现得十分正常,以至于贺兰景渊都没有发现她情绪上的不对劲。 回去之后,少年留她一人在屋内烤火,他出门处理今夜的吃食,虞千绫听话默默缩在火堆一旁,看着眼前晃动的火苗,她的眼皮重重的,不知不觉间,竟慢慢陷入了一段儿时的梦魇之中。 ...... 虞千绫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鬼了,如今再次梦见,内心的恐惧还是一如既往。 年幼时,她家还未搬到江南,一家都住在北边祖父留下的老宅中。 幽深的街巷里,虞家隔壁是一户死了丈夫的人家,一个年轻的寡妇带着一个与她同龄的小男孩一起相依为命。 在别人眼中,她与寡妇家的儿子是情同兄妹的青梅竹马。两人每天都聚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题,做不完的趣事。 可只有虞千绫知道,她那所谓的“青梅竹马”——其实是一个被鬼魂附身的小孩。 小孩名叫祁云,明明是个小男孩,可是他长得秀气又漂亮,小祁云不仅性格好,还因为可怜的身世,周围长辈都十分善待于他,而这里面长辈自己也包括自己的父母。 因着邻居的关系,比起其他同龄人,祁云与她的关系最为亲厚。 虞千绫记得在自己童年最为快乐的那段日子里,祁云还只是祁云,他们经常会一起去后山的竹林里挖竹笋,去河边抓鱼虾,祁云甚至还带着她去树上掏鸟蛋......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活动逐渐变成了去街头的香火铺看扎纸人,去荒地里找墓碑...... 幼时的小阿绫有些奇怪同伴的变化,她本能的不喜欢这些活动,但是小祁云却坚持要去,还不允许她拒绝,于是在某一天,小姑娘家的小小报复心起,她想要对方也尝尝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的滋味。 小阿绫在小祁云不知情的情况下,她把他骗到了一个佛堂之中。 就是在那里,她第一次看见了覆盖在他身上的另一个“影子”。 第一次看见影子的时候,小阿绫故意躲了对方五日,当日她惊慌地跑回家中,告诉父母自己与祁云吵架了,让他们千万别让他来找她。 可是没过几日,祁云忽然在某一日出现在她的卧房之中,小阿绫害怕又茫然,将目光投向笑得和蔼的父母。 父母告诉她,小祁云今日是特意带着礼物过来准备同她“握手言和”的,如果她把他看做是好朋友的话,就应该不计前嫌,接下这份礼物。 “阿绫,你把祁云看做是你的好朋友吗?”母亲这样问她。 “祁云当然是我的朋友!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她想说他身上奇怪的影子,于是偷偷地瞄了祁云一眼,可是这一次看过去,竟发现那一日的看到的奇怪影子消失了。小阿绫觉得十分疑惑,但是心中依然本能地抗拒着,“他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那是你们都在长大啊,孩童长大,每日都看起来不一样的,我家阿绫不是也比上半年长高许多吗。”母亲笑着摸着她的头温言解释。 幼时的虞千绫最听母亲的话,即便她当时内心并不愿意,但是依旧听了母亲的话与祁云“和好”了。 在那之后,两人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两个月,虽然他们依旧每日都在一起玩,虽然小阿绫单方面与祁云生疏了下来,但对方却对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的热络。 走在街上时,他会时不时牵住她的小手,说街上有坏人,他牵着她走路最为安全。 一起玩耍时,他又会在莫名的时候站在她的身后,从她的发间扯出不知什么时候沾到头发上的杂草,责怪她真是粗心。 日子平平淡淡的过去,事情的转变发生在两个月后的立秋那日。 立秋日,原本健健康康的小阿绫莫名一睡不醒,而总与她玩在一起的祁云也在那一日失去了踪迹。 不见了儿子的隔壁家寡妇一夜之间像是得了失心疯,在盘问虞家无果后,整日跑到街上去寻自己的儿子。 又过了几日,寡妇不知从哪里请来一个高人,高人说他儿子的魂魄离体,需要摆特定的法阵将魂召回,于是寡妇又开始神神叨叨,没日没夜在家研究招魂的阵法,她将那请来的高人安置在自己院中,同他一道念叨起诡异的咒语。 虞家也为了治好自家女儿奔走探访了好多地方,找尽各种门路求医问药,可是都没什么结果。 日子又过了半个月,在父母已经绝望的情况下,躺了半个月的小阿绫竟不治而愈,只是她的身上多出了一样不属于她的东西——暖玉。 而她那突失踪了的“青梅竹马”也在同一日被一个樵夫发现,只不过那时的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虞千绫在长大后追问过自己的父母,可是他们似乎十分不愿再提及有关于寡妇一家的事情,包括祁云是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他具体是怎么死的,寡妇得知儿子去世了后又发生了什么......他们统统都对她避而不谈。 自从那一次“大病”之后,虞家搬家了,从阴冷的深巷搬到了她后面一直定居的姑苏城。 当时的虞父虞母以为离开了那个地方,他们的生活从此就会恢复原样,可是他们却不知道,那件事情会成为自家女儿永远的梦魇。 其实,虞千绫在“大病”之前,曾见过祁云最后一面。 在那一晚,她才终于确定——祁云,已经不是“祁云”了。 秋分节气,日夜平分,阴阳平衡。 小阿绫蜷着身子陷在甜甜的梦香之中,正当她睡眠正酣的时候,一道诡异的吱吖声将她吵醒,那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冷风灌入室内,瞬间就降低了室内的温度,小阿绫无奈着只好起身关门,可是当她睁开眼睛,却看见她昔日的好朋友竟出现在她的房间之中,她瞬间吓了一跳,“祁云......”她唤他的名字,对方没有回应,但一道黑黑的影子却从他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影子没有实体,看起来只是一团触碰不到的空气,它的身体破破烂烂,光秃秃的脑袋上甚至没有五官,只有一对黑洞洞的窟窿,而它正用着那双黑洞洞的窟窿灼灼地“盯”着床上的她。 触及到满是鬼气的眼神,小阿绫惊呼一声缩到床角,虽然那是她觉得离危险最远的距离。可是影子手脚并用,几乎是眨眼之间的速度,就从地上爬上了她的床。 小阿绫紧紧地捏着被子不敢乱动,她的安静纵容着影子顺利地缠上她的身体,先是手,而后是身体的其他地方。 冰冷的气息覆盖了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无法控制的生理恐惧让她一时都说不出完整的话。 小阿绫眼睁睁看着影子钻入她的被子,缠上了她的身体,又恶意地将它那张可怕的“脸”贴到了她的面前,她看见它咧开嘴,生疏地模仿起人类说话的动作,慢慢变动周围的组织,吐出她的名字: “阿绫————” 它的声音湿湿冷冷的,像是多雨的六月里放在冰窖里冷藏但腐烂了一半的咸鱼,散发着一股令人极度不适的潮湿阴冷与恶臭。 小阿绫屏住了呼吸,想要逃离它的视线,但却被一道莫名的力量控制住了行动。 她动不了身体,也转不了眼珠,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顺从它望入影子黑洞洞的眼底——那里空无一物,但是却又诡异地装满了万物。 她聚焦不过瞬间,晕乎乎的感觉就排山倒海而来,小阿绫的眼皮不受控制慢慢垂落,但是与此同时,她也清晰地感受到影子张大了它的大嘴,似乎想要在这个瞬间将她一口吞食。 恐惧与悲戚同时萦绕心头,她本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与此,可不曾想到,变故在此发生。 忽然不知从何处出现了一股力道将缠在她身上的东西掀开,紧接着,她便听到了影子尖锐的惨叫:“啊————!!!” 痛恨、恐惧、不甘。 复杂的情绪交织升腾,最终齐齐演变为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述的贪念———— “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就可以吃到那株美人花了的魂血了...... 好可惜,好可惜!到底是谁!? 影子看了来人一眼,然后凭着最后一丝魂力负伤逃走,而小阿绫也在一道清越的安魂乐中慢慢失去了意识。 虞千绫曾数次追忆往昔,可是依旧回想不起那日在她失去意识前见到的人是谁,在她褪色的记忆中,她隐约记得:那人身着一身月白色长袍,而在他的衣摆一圈,则绣着一种特殊的纹样。 在她后来的某年岁月中,她终于得知,原来那特殊的纹样——是虞美人。 ...... 是我强迫你了吗?(微H) 可怕的梦魇伴随着清灵的乐曲渐渐淡去,意识重归现实,虞千绫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靠在别人的怀中。 原先的火苗已呈殆尽之势,熹微的火光映照在石壁之上,营造出了一种异样的氛围。 “醒了?”少年摩挲着她的头发,贴着她的耳际幽幽开口,低低的声音像是一只小虫子一般爬入她的耳道,耳上的绒毛立起,她下意识缩颈偏闪,点头回应了一声后就试图从他的怀中离开。 她的臀坐在少年的腿上,她的身体被圈在少年的怀中,她的手抵在了少年的胸口,虞千绫只想要两人保持友好的距离,可是他却执拗地圈着她不放。 “你做什么?”少女扁着嘴巴看向对方,语气莫名,而他依旧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慢慢垂首贴近她的脸。异性的气息如此近距离地铺洒在面颊之上,虞千绫此时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了逼近的危险。 她僵着身体慢慢后退,可是对方却抬手按住了她的后脑,斩断了她躲避的后路。 两人的气息渐渐暧昧交缠,蓬勃的心跳掩盖了她的喘息,他的鼻尖蹭到了她的面颊,他的唇若近若离贴着着她的唇面游离,就当她以为他准备放过她的时候,少年却猛然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猝不及防,毫无准备,少年辗转在她的唇面,在她挣扎的时候,再一次用尖牙刺破了她的口腔。 淡淡的血腥味充盈在两人交缠的唇舌间,虞千绫吃痛之下用力推开了身前的少年,“你做什么?!”,两次被咬,还不能主动提起,这样一想,她心中忍不住委屈。 “我曾这样吻过你。”他却忽然用陈述的语气说出这句话,霎时间,虞千绫都忘记了呼吸,她眉目圆瞪,唇瓣颤抖,“......你在胡说什么?” “我们才没有亲过!”仿佛是为了强调什么似的,她又加大了音量,可是偏移的视线暴露了她的心虚。 下巴被不容拒绝的力道转回,少年的手指缓缓地摩挲在她湿润的唇面,唇面上泛起微微的痒,她不敢再动,可是他却又过分地将手指塞入了她的唇缝之中。 冰冷的手指滑入湿热的口腔,他的手指代替大舌再一次与她的舌亲密交缠,口腔中的涎液不断分泌,不一会就裹满了他的整根手指。 虞千绫红着眼睛看着他当着她的面将手指抽出,又当着她的面故意将沾满晶莹的手指展示给她看,少年盯着她的眼睛开口,“这才算没有亲过。” “贺兰公子,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她还想要挣扎,尤其是经历了两次他的强硬对待之后,虞千绫这才意识到这个少年是她招惹不起的。 虞千绫打死不认的态度终于惹怒了一直在克制脾气的少年,只见他忽然从身旁扯出了一件斗篷,那时昨日他出门前穿在身上的衣服,同样也是昨夜在小木屋时作为他们身下垫被的存在。 熟悉的斗篷被高扬在自己面前,其上沾染的气味也幽幽涌入她的鼻腔,少年带着她的手试图去戳碰那一块与周围颜色都不一样的湿团,可这时的虞千绫却疯狂挣扎着缩回她的手,“不要,不要,我不想摸!” 少女小小的脸上红白交织,看向他的目光里也盈满了抗拒与畏惧,贺兰景渊看着她可怜的神情,冷硬的心脏终还是软了一角,抓着少女的手缓缓松开了,但是面上的态度还是依旧强硬。 “看来绫儿不用我提点,就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 少女没有反驳,于是他又温软了语气问:“昨夜,是我强迫你了吗?” 他见她迟疑了半晌,然后顶着他灼灼的眼神,缓缓地摇了摇头,“只是......意外而已,许是那虎胆草的作用,让你......总之,我不会因此怪罪与你,也请贺兰公子忘了这件事吧。” 意外,忘记 ......呵。 得到答案的瞬间,和煦的眼神蓦然变得冷鸷,贺兰景渊轻嗤一声,心中所有克制的恶意全部解禁迸发出来,极致的毁灭欲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揽住了少女的腰,用揉进骨血的力道用力收紧,他偏头凑到她的耳边,如恶鬼一般嘶哑开口:“如果我说,那并非是意外呢,想让我忘记,你做梦!” 滚烫的气息喷洒在颈边,虞千绫皱着眉挣着他的力道,腰间传来的巨疼让她模糊了理智,以至于并未听清对方决绝的话。 眼角的泪花沾湿了她的长睫,她连说了好几声好疼后对方才终于松开了锢着她的手,虞千绫心中后怕,想要立刻逃离他的身边,可是少年依旧不放手。 他的手指刮擦着她的面颊,将留在她脸颊的泪痕抹去,虞千绫僵着身体感受着脸上不属于自己的触感,等到湿痕终于被全部抹去,她又听到他开口问她:“绫儿梦中叫的白衣哥哥是谁?” 白衣哥哥是幼时的小阿绫给那个救了她一命还送了她一块暖玉的男子取的名字,她不知道他的长相,不知道他的姓名,只记得他衣服的颜色,所以简单粗暴给他取了这样的名字。 可是她与他这样的渊源要说给少年听吗,如果说以前她是愿意的,但是现在她就是不想,所以虞千绫告诉贺兰景渊:“那是我邻居哥哥的名字,我......爱慕于他唔!” 话未说完,她的嘴忽然被一双大手捂住,对方的面上一片阴沉,眼底闪烁着冷鸷的光, “尼放唔吾......”她蠕动嘴巴,可是他捂得太紧,声音并不能透到外面。 少年既不说话,也不放开她,如此保持久了,虞千绫心中也有些后悔,她是不是不应该故意挑衅他,她这样说只是为了打消他对于她的多余念头,但是没想到他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唔唔尼先芳唔吾!”少年身上越来越强的威压让她感觉到危险,虞千绫想承认她方才是在骗他,可是现在却失去了开口的机会,她急得无意识开始在他身上扭动,但是没动一会儿就被少年按住了腰低声喝止。 “再动的话,我不保证我不会碰你。” 冷冷的话并没有什么情绪,但是虞千绫听出了其中真切实意的威胁,她呼吸一颤,迟缓地感受到了抵在她腿上的灼热硬物,彻底不敢再动了。 时间在两人之间缓缓流逝,虞千绫紧绷的身体都开始打起摆来,她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少年的退步,他终于放开了捂住她的手,但是又按着她的肩膀偏执的逼她收回之前说过的话。 虞千绫求之不得,顺势而下,思虑了一番还是向少年解释清楚了她与白衣哥哥的关系,他沉默着听着她的解释,最终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回应,她不知道他信还是没信,反正她是决定这个地方是留不得了的。 巫祝少女(大长章) 虞千绫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虞家的了,她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躺在这里。 半梦半醒之际感觉到的头脑酸胀感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她从床上坐起,无比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 这里是世间美名传扬的虞氏神族,她是回到虞家的虞家族人,而她却不确定自己究竟是谁了。 屋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虞千绫抬眼望向门口,没有等来她的回应,一群侍女便默认应允鱼贯而入,有人端来洗漱用的水盆,有人抱着一大箱装着衣物的箱子,有人拿着一盆精美的发饰,有人走到她的床前,撩开她床上的纱帐,蹲下身为她穿上鞋袜。 “小姐请下床,奴婢服侍您穿衣。” ...... 虞千绫像一个木偶一般任由这群人摆弄,等一切都结束之后,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感受到了一股陌生。 无他,只是因为,她的眉心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粒瑰丽如血的美人痣。 虞千绫的手指放在这颗多出来的美人痣上,她手指搓动数回,可惜红痣依旧长在原处,若非她清晰地记得自己脸上从未有什么斑痣,她差点就要相信这是她与生俱来的了。 试图搓掉无果,虞千绫便放弃了这无用的举动,她端坐在镜台前,思索着她的来去,可是留给她发呆的时间并不多,没等她独处一会儿,侍女又在门外敲响了她的门: “小姐,吉时快到了,您应当出发了。” 虽然并不知晓这所谓的祭祖大典的流程,但是她也不敢贸然开口问人,怀着忐忑的心情,虞千绫顺着人流有惊无险地赶到了祭祖大典的现场。 一路上,她从旁人口中听到了许多关于这场盛典的消息,从而她得知了原来今日是虞家五年一度的祭祖盛典,无论是虞家现任的族长,还是其他德高望重的长老,都要同他们这些小辈们一同出席。 最重要的是,族中地位最高,最为神秘的巫祝大人也会出现。 在虞千绫有限的记忆之中,她曾经看到过关于巫祝的描述,“巫,祝也。女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 当初第一次触及到这段文字时,她所幻想的巫祝是一个身着鸦黑色长袍,舞着权杖怪力乱神的形象,时至今日,再次回想起这段文字,她发现她的头脑变成了一片虚无。 身边无人可以交流,她便自己放空,回味着形容巫祝的文字,她独自在脑中重新勾勒着她的形象,但却因为注意力不集中,在某次跨阶之时,不知是踩到了自己坠满翩跹鸟羽曳地裙摆,还是被裙上华丽却累赘的纤羽绊倒。 当虞千绫发现自己失去了平衡时,她认命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准备接受一场无法躲避的摔倒。 腰侧悬挂的作响摇铃非常贴切地映照了她此时慌乱的心态,虞千绫以为自己会狼狈地扑倒在地,可是这时,忽然有人揽住了她的腰,对抗着着地的反方向,将她扯入了自己的怀中。 铺面的冷香传来,她愣了片刻,然后认出了来人是将她带回家的虞清远。 “二哥......”她微红着脸,自觉有些尴尬,可是还没等她尴尬完,虞千绫又看到了跟在虞清远身后的四个长辈模样的人,她的唇角彻底凝在原地。 不敢触及陌生长辈的眼神,虞千绫鸵鸟般的缩回虞清远的胸前。 青年面色如常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摆,见她没有抗拒,又在她的发顶抚了抚: “阿绫妹妹走慢些,时间还来得及,我本想与你一起来的,却不曾想你今日这般早就出门了。” 虞千绫皮笑肉不笑,借着高大身形的阻挡,她皱着脸暗暗地朝着他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认识这些人,求他帮她。 虞千绫将希望寄托在虞清远的身上,她的直觉告诉她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事实也证明她的选择果然没有错,虞清远三言两语就带着她避开了身后之人探究的眼神。 他带着她平稳地混进内场,终于逃脱了长辈怪异眼神的虞千绫暗舒了一口气,“二哥,这次出门我忘记了好多事情,刚刚在我们身后的那几位长辈......是谁啊?” “他们是我们各自的父母。”青年笑意微微,语气平缓,可抛出来的却是一个惊天大雷,虞千绫的五官霎时变得生动起来,像一只炸毛的猫:“什么?!” 少女的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忽然炸响在虞清远的耳边,他像被少女的声音扰到,微微偏了偏头,等虞千绫内疚地朝他看来时,他又说是在骗她的,“其实只是普通长辈,阿绫与他们本就不熟,不必担心。” 尽管青年言辞切切,但依旧受到了虞千绫的飞来的一记怒瞪,“二哥莫要拿这种事吓我!” “以后不会了。”他态度良好的接受批评,虞千绫也不想在这种公开场合下过多表现,刚才的声响已经引来了部分人的注意,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闭嘴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后坚持到仪式的结束。 虞千绫脚步缓慢,一步一视默默找着自己的位置,她一路走来,撞入了不少陌生又严肃的视线,其中不乏有些人带着不明的目光。 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紧紧提着裙摆的手暴露了虞千绫的紧张,身后的青年不知不觉赶上了她的脚步,默默与她并肩而行。 好在,虞千绫终于还是有惊无险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而虞清远也正巧在她的身侧。 找到位置之后,她一直绷着一张小脸不打算与任何人交谈,奈何生人勿进依旧抵不住有人主动。就在她心无旁骛目视着前方袅娜的香火时,忽然间肩后传来了一道轻轻的戳弄,她漠视了几次,可那人依旧坚持,虞千绫终于转过身去,只见是一个与她同龄的少女。 “你做什么?” “表姐,这几天没看见你,是不是你又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故意不带我玩儿啊?”对方一张清丽的脸蛋,与她竟有六成的相像,忽视少女话间的刺耳,虞千绫第一眼就被她的长相吸引去了心神。 她沉默着打量对方的五官,可虞新月却把她的沉默解毒成了她对自己的不满,见到虞千绫并不回应她的话,她倏地收回了脸上的示好,转瞬间凝成了一抹白花似的愁怨,“表姐不回答我,是因为还在生新月上次的气吗,我那次不是故意的,你知道的,我也喜——” 虞新月的话未说话,就被一声沉闷雄浑的钟声打断。 巫楼的钟声响起,在场所有人都纷纷严肃了脸色,虞千绫也顾不上再听这位表妹的抱怨,毫不留恋地转回了身体,徒留对方在她的背后投来恶狠的眼刀。 大钟足足敲了九九八十一次才终于停歇,等到浑厚的钟乐散尽,有人站上了祭祀高台高声唱祝,“祀典正始,各辈举香而祀————” 那人身着朱色羽衣,手握骨制权杖,正是虞家现任的一族之长。 洪亮绵长的声音从祭坛之上传出,似回旋笼罩住了整座楼宇,带着在场的所有人进入了一种肃穆空灵的情境之中。 无数翩跹的羽衣同时抬升又回落,齐齐的动作之下,似有万千仙鹤盘旋舞动,众人举首未放的香柱烟丝袅娜在空中,又像是为仙鹤制造出了缥缈的仙尘。 浓烈的焚香之气将众人包裹,认可般地赐予在场者无尽的祝福。 “祀毕,起————” 沐浴着香气的仙鹤们又齐齐一同起身,萦绕在各自头顶的香气飘摇着消失了。 虞千绫跟随着众人一同抬头,没有了烟雾的阻碍,视线终于穿透人群落到了最高处的祭坛之上。 作为司仪的族长依旧背对众人站立,他毕恭毕敬地朝着祭坛作稽首礼,然后起身缓缓步至祭坛中心,将手中的香柱插入坐于坛心的铜鼎之中。 香柱燃烧升至空中的白烟如腾龙一般朝着天际冲去,雄浑的钟声再次响起,祭坛之巅的男人慢慢举起双臂,将自己的骨杖平举于头顶,伴随着古朴回荡的钟声,平平无奇的骨杖竟散发出了长虹一般璀璨的光芒。 炫彩的光芒刺痛了虞千绫的双眼,其他人同她一般躲闪着光线,良久之后,一声近乎圣灵的神音从天地之上扩散开来: “神旨已定,请巫祝————” 虞千绫克制着自己不去触碰自己骤然发烫的眉心血痣,她尽力保持着和之前同样的神态,将注意力转移到即将出现的这个家族最为神秘的巫祝大人身上。 虽然身处此地,刚才才参与完一场“通天”的仪式,但是她仍仍不住怀疑: 将要出现的巫祝,真的是神的使者吗? 熟悉的钟声再次响起,众人已习惯了这道声音,万千的目光汇集一体,共同投射在那高高的祭坛之上,以至于没有人发现,他们期待的那个神使。 已经来了。 鬼魅一般的身影穿梭与人群之间,清脆的铃铛碰撞出空灵的声响,一道赤色的身影从无数素色之间轻舞穿过,留下一道看不清的神灵幻影。 那传说中的巫祝大人一席红纱掩面,眉心之间一点飞羽样式的花钿浅缀其上,倾身旋转间,轻易就带走了注视者们的目光。 身姿轻盈,舞姿曼妙,虞千绫睁大眼睛看着人群中穿越的美丽女子,灼烫的眉心此时竟平复下来,巫祝似乎有感,转眼间她已经舞到了她的身侧,转身回旋间又再次远离。 虞千绫眨了眨眼睛,视线依旧追随着女子的背影,直至她步至远方高台,她才将视线收回。 她悄悄看了眼身侧的青年,他的视线依旧落在高台之上,灼灼凝视着,像在看心中最崇敬的神。 她又侧眼像另一侧看去,那人也是同他一样的表情。 虞千绫也再次将目光聚于高台之上,可是为什么。 她看不见她了。 蛊惑(一更) 整个仪式结束以后,时间已经到了未时,日头蹉跌而下,坠落偏西。 虞千绫拖着疲惫的身躯,迫不及待想要回到自己温馨的小院,安静地消耗这几日经历的事情。 如此想着,她的脚步不由加快,然而,她还没走几步,有人非要阻挡她回家的路。 人虽未到,声音先行,虞千绫连身体都没转,就认出又是那个对她不友善的表妹。 “表姐,你等等新月,不要走那么快嘛。”她从后跟上来,猝不及防地挽住了她的手臂,虞千绫被迫只能停下,“新月表妹,你是有什么话非要在今天跟我说吗?”她都快被她激起了好奇心,虞千绫不懂,究竟是什么是值得她非要赖着她对她说的。 在她的印象中,她只有小时候非要去街头买糖葫芦的时候才会一遍又一遍厚着脸皮求着阿爹,那虞新月找她是为了买糖葫芦吗,这显然不是,所以虞千绫决定耐着性子想要听听她的诉求。 虞千绫任由她挽住自己的手,向她抱怨她走的太快了云云,她说她先前想要对她说的话还未说完,让她不要嫌弃她话多。虞千绫花了十二万分的耐心听她说完一些废话,在她的耐心终于快要用尽的时候对方终于进入了正题: “表姐不要生新月的气了嘛,我之前是看见仲谦哥哥送表姐的发钗太好看,才缠着仲谦哥哥也送我一支的,新月用虞家族人的身份发誓,我绝对没有破坏你们之间关系的意思,表姐好过得好,新月心里也开心。” 对方义正词严地说完,又“无意”地扶了抚头上的发钗,手指勾过发丝,每个动作都是在向她展示她头上的饰品。虞千绫听后无感,但还是配合地将目光转移到她的仲谦哥哥送给她的发钗上。 银质的弯月型发钗造型独特,做工细腻,在发钗的尾端还坠着一支纯白色小巧莲花,虽然略显突兀啊,但是整体上的确可以算得上是一件精品,不怪她如此自信地非要在她面前炫耀。 好奇心得到满足,虞千绫大方地夸赞一句“很不错”后,抽出了她的手准备提步回家。 她既不好奇她口中的仲谦哥哥是谁,也不想再留下来欣赏她头顶上精致的发钗,她只想回屋休息。 虞千绫以为她在满足了对方的虚荣心后就可以顺利脱身,却不想身后的少女依旧不依不饶,她尖声叫住了她,语气再无装模作样时的温柔,“虞千绫,你给我站住!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你是不是不敢承认你在嫉妒我?不敢承认仲谦哥哥移情别恋了!” 尖细的女声刺激着她的鼓膜,虞千绫忍无可忍停下脚步,当她转头想要教育教育这个疯癫表妹时,忽然面前袭来了一只手,那手上的指甲上涂着红红的蔻丹,又尖又细,像极了话本中看到的女鬼。 蔻丹五指在她的眼前放大,只差一点就要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虞千绫下意识向后倒去,她以为她这一次总归逃不过摔跤的命运了,却没想到依旧是虞清远出现救了她一命,手腕上的蝶咒延伸出一根透明的长链,手握长链另一端的人轻轻一扯,就将她带离了危险地带。 虞千绫手抚胸膛,为自己得以保全的面容感到庆幸,同时也对再次救她一命的虞清远怀抱感激。 “二哥”多谢。她想要拉住虞清远道谢,可他却朝她笑了笑让她先回去。 虞千绫虽然迟疑,但是最终还是听从了青年的话一个人先行回了自己的小院,没有了当事人,在场仅剩的两个人也没有了维持和平的必要。 “虞新月,这种把戏请你适可而止!”虞清远一把甩开了虞新月的手,仿佛摸过什么脏东西似的,当着她的面就开始拭起手来。 虞新月看着心上人的动作脸色变得扭曲,但是她告诉自己,仲谦哥哥是喜欢她的,如果不是喜欢她,他不会送她发钗,也不会在上一次抱她了。 虞新月咬着牙一遍一遍催眠自己,终于在某次催眠中,她终于说服了自己,看着青年将欲离开的身影,她脚步加速,一头撞入了虞清远的怀中。 眨眼一瞬,眼底的恶毒神情不再,取而代之的娇弱的白莲花姿态,她柔弱无骨地贴在青年的胸膛上,眼睛里也适时流出了被误解的委屈泪花: “仲谦哥哥,你误会新月了,我刚刚只是想摸摸千绫表姐的发钗,没有想要碰她的脸的......” 话未说完,她整个人被一道大力推倒在地,手肘磕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泪花在此时应景滑落,虞新月张着嘴难以置信,她竟被自己的心上人如此对待。 她的眼神追随着青年离去的脚步,她祈求对方能再转头看她一眼,可是对方连一次脚步都没有停顿,他光风霁月的身影在眨眼间就消失在她面前。 长廊尽头已经没有了任何人影,夕阳斜照在她的侧脸,割裂出明暗的分界线,虞新月目光死死地盯着空无一人的远方,她银牙紧咬: “为什么!为什么我和她长得那么像,你却只喜欢她,不喜欢我!我虞新月有哪里比不上虞千绫这个贱人的地方,为什么你不喜欢我还要送我发钗,为什么你不喜欢我还要在那夜这样对我?” 爱而不得的怨恨席卷了虞新月的理智,她的指甲深深地抠入皮肉,自己却恍若未知。 【想要把你心爱的人抢回来吗?】忽然一道带着恶意的声音传入她的脑海,她受惊般霎时向周围张望,然而看了一圈,并未在廊檐之下见到除自己以外的第二个人。 “你是谁?!竟有胆量在虞家装神弄鬼?”虽然这样说,但是身为虞家族人,她比谁都清楚这世上究竟有没有鬼神,回想起从小到大撞见的灵异事件,虞新月虽然表面上强硬,实际上内心已经开始发虚了。 「恶」毫不留情地大声嗤笑她的色厉内荏,嘲笑她明明是个恶人,却没有胆量做出恶事。 虞新月反问它如何得知,「恶」不屑于回答如此蠢笨的问题,只是带着不耐烦出于本能地蛊惑: 【你爱的人不爱你,你难道就不想把他抢回来吗?只需要一点小计谋,就跟你先前做的一样,他就能投入的怀抱。】 原本还对「恶」抱着试探之心的虞新月听到它点出了除了自己之外无人知道的事情后,才真正重视起它来,“你怎会得知我之前做过的事情,那件事我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 听到虞新月还在自说自话,「恶」彻底不耐烦了起来,【举头三尺有神明,我是超脱凡世的存在,自然知晓你曾经给虞清远下药,骗他干你的蠢事。】 粗俗的叙述没有丝毫遮掩,听得虞新月的额角直抽,不知这话令她想到什么,她眼中的怨毒又加深了几许,她抠着皮肉,咬牙恨恨道: “对啊!可是尽管我给他下了猛药,他依旧忍住了没有碰我,他把我当成了虞千绫那个贱人说了好多情话,但却在吻我的那一刻忽然清醒了过来!”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虞新月翻滚的情绪不住升腾,连眼睛都激动得赤红: “他当时明明是动情了的,可是为什么偏偏又在后面想起了虞千绫那个贱人,就算是意乱情迷,就算是意乱情迷把我当做是那个贱人的替身,我也是愿意的啊,都怪虞千绫,都怪那个贱人,她就该去死,去死!” 虞新月已经彻底被嫉妒蒙蔽了双眼,「恶」懒得听她又臭又长的抱怨,它对人世间的一切情绪都不感兴趣,除了最美味,力量最为磅礴的恶。 【既然你第一次功败垂成,那再试第二次说不定就成功了呢。不用担心虞清远不上钩,我会帮你达成你的愿望。】 「恶」幽幽地蛊惑着信徒,它很乐意看到众人为它所折腰的模样,只要他们屈从于自己的欲望,那就代表着臣服在它脚下,自愿献出他们最真诚的恶。 “你真的会帮我?”坏人依旧在犹豫,它不由分说为恶的土壤投下最后一把柴火: 【你不想要成为虞清远的女人吗?】 虞新月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折服在自己的欲望之下:“好,我相信你,我们合作。” 只要几句触及人心蛊惑,信徒就会轻而易举地上钩,看着虚空中那把燃烧的越来越旺盛的火苗,「恶」不由感慨,这就是恶欲的力量。 一定要逃开我身边?(H“梦”)二更 虞千绫回到小院后本在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可是想着想着,她竟然迷迷糊糊在软榻上睡了过去。 夕阳照入棱镜花窗,给房间披上了一层暖色的滤镜,余晖映照在少女的脸上,让她看上去一派恬静。 虞千绫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沉睡着,可是这时房间中却悄然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来人行至她的塌前,俯身弯腰间就把人从柔软中挖出,固执地抱到自己的怀中。 他先是亲昵地吻了吻她的眉心,而后抱着她走出了房门。 气流波动,场景变换,转眼间,两人踏破虚空,来到了一处不似人间的火红花海之中。 男子一路穿过花海中的层层曲径,最终在一个清池边停下。 池水连通幽冥地泉,常年保持着灼热的温度,因得男子在此处下了一道术法,才能让普通人也能承受。 未除衣物,他就抱着少女一同下了水,温水没过两人的身躯,霎时洗去了附着在衣物上他人的气味。深吸一口,鼻息间又满是她干净的味道,男子紧了紧环抱着少女的手,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终于没有其他人的味道了。”他状若叹息地抵着少女的肩头说道,少女没有意识,无法回应他的话,他独自揉抚了对方的手良久,最后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想要与她亲近的欲望,慢慢地解开了她的腰带。 原先的华美羽衣在回房之时就已被少女换去,此时她仅着着一身简单的襦裙,系带松动,裙子便应声而落,艳丽的裙摆像一朵在水中盛开的牡丹,而在那花心之处,是凝脂如玉的睡美人。 美人的发丝晕染在池水中,面容氤氲在水汽里,沉静的睡颜澄澈安宁,似九天神女一般,让人不忍亵渎。 可有人却硬要渎神。 那人捞起了神女的腰肢,将人困在了自己的怀中,粗粝的指腹掠过她如玉的面庞,一边将她沾到脸上的发丝抚到脑后,一边又用灼灼的眼神在她面上逡巡,他幽暗跃动的视线从她的眉眼一路转换到饱满的红唇。 视线逐渐幽深,他的气息越来越重,鼻腔里诱人的气息逐渐蚕食着他的理智,终于在某个时刻,他成功地窃到了怀中的香玉。 黏腻的水渍交换声在安静的天地间铺开,池水幽幽晃动起来,制造出了拍岸的声响,虞千绫是被耳边嘈杂的水声吵醒的,她睁开眼睛幽幽醒来,发现自己泡在一个望不到边际的巨大的温泉之中。 她的眼前是如梦如幻的渺渺水雾,面前是一日不见未来得及想念的熟悉面孔,“景渊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山下吗,怎么会同她一同出现在这处奇怪的地方,虞千绫还未从睡梦中脱离,没有弄清楚自己真实的处境。 她本以为自己见到的是现实,可当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近乎赤裸地出现在少年面前时,又觉得这一定是一场梦。 贴身穿着的小衣半解未解挂在她的身上,胸前的春光几乎一览无余,而她的亵裤被水浸湿变得近乎透明,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大腿与腿间的隐秘地带。 池水的水位线在她的胸前拦截折断,她若是待在水中还可以借着池水遮掩自己的身形,可是少年却盯着她步步靠近,她只好后退着退到岸边。 对方幽暗肆意的眼神看得她无处遁形,虞千绫红着脸仅仅捂住自己的胸口,斥责他不准再靠近,然而对方恍若未闻,只是幽深的眼光变得更加的火热。 虞千绫从未做过如此真实的春梦,她几乎要被对方身上透出来的强大压迫感逼得双腿发软,虽然身上依稀有布片遮掩,但是她觉得自己在对方眼中早已身无一物。 皮肤暴露在外带给了虞千绫极度的不安感,她的一手撑在岸上,一手捂在胸前。 破出水面的皮肤滑下晶莹的水珠,一双带着水意的双眸带着胆怯的神色看着逼近的来人,少女还在踢动着水花阻止他的靠近,君珩滚了滚喉结,觉得自己的耐心就将告罄,他大步来到了少女的身前,扯过她的手,压着声音问她: “就那么怕我,一定要逃开我身边,嗯?” 低哑的声音蕴藏着压抑的怒与欲,听得虞千绫耳朵发麻,心虚不已。 她摇头说不是,面上露出虚假的恭维:“其实你是我见过最和蔼可亲,平日近人、慈眉善目的人了!”她都这样夸奖他了,他就不要再追着她跑了吧,这样的梦境真的很挑战人的心态。 虞千绫将眼前之人当成梦中人,只想哄他快些离开她的梦境,然而不知为何对方听后反而眼中聚起阴霾,浑身的气势比之前更盛。 她的手腕在他失控的力道下逐渐发白,虞千绫的眼角都疼出了泪花,“好疼,你放开我!” 这一回对方不多说立刻就放开了她的手,但他却又在下一刻一把扣住了她的后腰,跨动几步,将她一把提起放到了池边的高起的那块平石上。 高大的身躯缓缓逼近,极致的压迫感笼罩在虞千绫的心头,她缩着腿想远离对方,然而没动几步就被他伸手拉回。 骨节分明的大手圈在了她的脚腕之上,就像一只凶狠的猎鹰抓住了手下的猎物一般,没有丝毫想要放手的可能。 她的整个人毫不费力就被对方拖到自己的身下,此时的虞千绫全身心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不再有精力伸手去遮挡暴露的身躯。 湿布包裹着美丽的胴体,半透未透,欲说还休,营造出了一种朦胧的色欲美。 她僵着身体看着身上之人顺着她的脚踝一寸一寸抚摸上她的身体,他的指尖肆意流连在她的肌肤之上,明明没有用力,却令她不止颤抖,“不,不要碰我......”她试图拂开对方作乱的手,可是没等碰到就被君珩反压在头顶。 他扯下自己的腰带将少女的两只手捆绑在一起,大手扣住,身下下压,他架起少女的腿圈在自己的腰上,随着一记深重的顶动,少女扬起脖子发出了优美的呻吟。 菱花般的小嘴张开,软舌微伸向外,君珩凑近她的脸,与她的鼻尖相触,启唇问她:“不想让我碰你,绫儿还想让谁碰你?” 他边说着边又抚上了她的胸口,细带在大手的轻挑下惨烈断裂,本就摇摇欲坠挂在胸口的布料如今被彻底扔到一边。 娇嫩的雪乳被男子的大手粗暴托起,在手中揉捏几回后又猛然间捏住了顶端的小巧乳头,他用的力道并不算太大,只是指尖翻腾的摩挲让她觉得难耐,“嗯...好痒.......”虞千绫弓起背满脸都染上了潮红。 “不要......”从未有过的身体体验让她本能地感到无措,她没有回答君珩的问题,于是对方又用了其他的方式逼她回答,他竟然俯下身开始吃起了她的胸。 湿滑的舌尖绕着樱色的乳晕一圈圈逗弄,又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张嘴含住了她的乳头。 粗糙的舌尖与手指触摸起来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一层一层的颗粒包裹着柔嫩的樱果缠绕舔弄,不一会儿身体就袭来欢愉的酥麻。 君珩一边含弄着少女的乳头,一边又伸手滑入了她的腿心,潮湿的爱液不断从花穴中流出,随手一抹就沾满了他的整个手掌,他勾起唇角,找到了其中最为敏感的那颗花核,轻轻一揉,少女便敏感地颤了起来。 “嗯啊————” 叫声哀戚,娇媚婉转,君珩感受到手下新添的潮热,眼底幽暗更深,“绫儿回答我,要是答案让我满意了,景渊哥哥就让你舒服好不好?” 他的指尖温柔地动作着,脸上却布满了狠鸷的神色,“若是虞清远像我一样碰你,你会拒绝吗?” “......会。” “告诉我原因。” “呜呜因为我不喜欢他。” “.......那我呢?”他的手指微颤,浓黑的眼瞳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期待。 “你是个大混蛋。” ...... 呵,他自嘲一笑,闭了闭眼,隐去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现在还不喜欢他没有关系,“既然如此,那绫儿以后要离虞清远远一点知道吗?” 但是她绝对不能喜欢别人。 尤其是那个人。 “装神弄鬼” 全身涌动着热潮,薄汗沾湿衣衫,梦中的少年用唇舌撩动她的全身,虞千绫喘着粗气恍然睁眼,发现自己竟在软榻上睡了一夜。 日光照亮了寝卧,驱散了弥散在梦中消散不去的氤氲水雾以及那人灼热幽深的的眼神,看到自己的衣物依旧完好,只是有些凌乱,她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水,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蓬勃的心脏依然在胸腔内隆隆在跳动,香艳过分的梦境让她醒来后仍然心有余悸。 虞千绫下榻推开花窗,山间的凉风一下涌入室内,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她才感觉身上的热意开始缓缓消退。 汗水被气流带走,身体又泛上了微凉,知晓身体各处都泛着动情后的黏腻,她索性叫来侍女要了一桶水,在一场热水澡过后,虞千绫这才感觉自己真正清醒了过来。 她的身上并没有什么触目惊心的痕迹,就连一丝红痕也不曾有,只是下半身比起平常红糜了许多,想起换衣时那黏在腿心的亵裤,她的耳尖又悄悄染上了霞色。 这一场更比一场刺激的春梦扰乱了她平静的内心,世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不禁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白日里总是想着贺兰景渊所以才会在夜里也梦见他。 是不告而别心存愧疚才会无意识想他入梦,还是因为她倾心于他所以才将人梦做了自己的春梦对象?虞千绫自我分析了许久,觉得这两个说法都不对,但是她又想不出合理的解释,所以她哀怨一声决定不再去想。 ...... 这是虞千绫来到虞家的第三日,祭祖大典结束,就如虞清远所说的无人追究她“偷跑出家”一事,没有人追究她的过往,但是却有人来指导她的前路。 门外敲门声传来,侍女告知她院中有一对夫妻拜访,那对夫妻正是她个身份的亲生父母。 还未准备好见面的人忽然突兀地出现在生活中,对对方一无所知的虞千绫对此感到紧张,然而紧张过后,她还是选择了打开房门。 隔断消失,内外相通,里外的人一瞬间眼神相对。 等在院中的虞母见到自家面色红润的女儿,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她撇下身旁的夫君快步走上前握住了自家女儿的手,上下上下看了个遍后,才开口叹道:“请了祝由术后阿绫的果然气色好了不少,如此为娘也就放心了。” 虞千绫任由虞母牵着,她们一同进入了房间坐下,虞父也慢慢跟了上来,一家三口齐聚一堂,气氛并没有想象中融洽。 虞千绫在内心暗暗观察着这对夫妻,他们面容陌生,但是与她却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虞母与她的阿娘一样是个温和慈祥的妇人,而虞父则比阿爹看起来威严一些。 他从进门时就一直肃着一张脸,等到虞母说完话,他才缓缓开口,“这几日在山下可曾闯出什么祸事?” 虞千绫微愣,然后摇头,凝滞在氛围在这对父女之间铺开,虞母见到情况不对,暗暗推了把身旁的丈夫,又拍了拍虞千绫的手臂道: “阿绫不要多想,你父亲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只是担心你在外面受委屈。你不知道,前段时间你偷偷跑出家门,还没有告诉任何人,你父亲和我急得整夜都没有睡好觉。好在后来仲谦把你找回来了,我们这才安心......” 虞母似乎是个很爱说话的感性之人,她一个人说着说着还抹了把泪花,虞千绫静静地听着,从虞母的口中也知晓了大部分“她”以前离开出走的前因后果: “娘亲知道你前段时间受了委屈,虽然你没有对娘亲说,但是娘亲也能够猜出来。你与仲谦之间闹了矛盾才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娘亲知晓你与仲谦两个都是好孩子,你再过不久也要及笄成人了,不再是小孩子了,所以阿绫答应娘亲有话就要好好说,不要再冲动行事,让我们担心了好吗?” 虞母的关心让虞千绫想到了自己的阿娘,她点了点头,正欲也抹一把感动的泪花,转眼间虞母又跳到了另一个话题,虞千绫的抬手的动作都僵持在原地: “阿绫啊,你二哥宠你疼你,既然你也心悦于他,你俩的事,就在这几日定了吧。” ...... 送走了虞父虞母,虞千绫感觉到心情一片沉重,她的确是没有想到虞清远原来就是虞新月口中的仲谦哥哥,更没有想到原来“自己”同对方还是这样的关系。 “胡闹,之前不是你告诉我们你非他不嫁的吗,为何现在又说不愿意了,看来是你娘亲宠坏你了,此般年岁还如此任性妄为,你这几日就在房间里好好想想自己这么做对不对得起对你情深义重的兄长!” 虞父斥责的话犹在耳畔,她的心情有些郁闷。 闷在房间里难受,虽然虞父让她在房间里反思,但是她并不想听他的,她准备出去散散心,本来她今日也是准备要出去逛逛虞宅的。 消除陌生感的最快方式就是积极融入这里。 在还是阿爹阿娘的阿绫时,虞府在她的心目中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神秘图腾,在成为虞家人眼中的阿绫后,虞府变成了她陌生的新“家”,她作为这个家的新成员,也有必要了解这里。 虞千绫走在路上,细细地张望着虞家的每一处每一角,她一个人晃晃悠悠从她现住的起云筑,走到了东边的揽月阁,这才算是走完了虞府的四分之一。 日头慢慢西斜,虞千绫研究着从侍女手中骗来的虞家地形图,感慨果然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她原来只知尘间王公贵族府邸气派庄重,从未想过一个疆地的隐居家族竟也会有如辽阔恢弘的占地,红墙青瓦,飞檐翘脚,这里有极目望远的祭天台,庄严宏伟的巫楼,曲径通幽的九曲回廊,就连她一个小小的起云筑都能看到无边的美丽云海。 她午时的郁气已被虞府的华美冲击殆尽,现在留在虞千绫心底的只有无尽的赞叹,她边走边看,同时也记着脚下的路。 手中的地图并不详细,只是标记了大部分楼阁殿堂的名字,但是地图在手,能保证她能认识想要找到的地方,也能确保她归途不误。 然而等到她迷迷糊糊兜进一个奇怪的地方时,她承认自己话说太早了。 虞府虽大,但一路走来总能看到一些人丁,但是等她看着地图绕到这里后,再也没有见到过一个人。 周围的光线被渐渐吞噬,幽暗阴冷逐渐占满了整个院子,阴风阵阵,她拢紧了自己的衣襟,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错觉,虞千绫总觉得周围有什么脏东西在暗处窥视着她。 她的理智告诉自己这里可是“被神保佑”的虞氏家族,是丰沮玉门中最为光明的存在,可是,万一呢...... 有如实质的阴冷感勾起了不久前才经历过的梦魇回忆,虞千绫越看越觉得这个地方处处都透露着诡异,她感觉有看不见的人隐身在幽暗中,用着她那双阴冷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她,让她感觉到一种无所遁形的局促。 凉风浮过她的发丝,后颈感到微凉,她的神经一下子紧绷,瞬间感到毛骨悚然,不准备问是谁,虞千绫绷紧了小腿,打算下一秒就拔腿就离开。 与脏东西讲道理是最没用的,这是她总结人生数次撞鬼经历得出的经验。 猎物想跑,暗处的阴魂自然不让,她甩动手上的摇铃,渐渐贴到少女的身后。 少女的身上从内而外散发着一股澄澈的幽香,只有灵魂极为纯净的人类才会拥有,那是一种让天地间所有阴魂都趋之若鹜的高阶力量。 阴魂趴在虞千绫的背后,贪婪地吸取着她身上的纯净气息,同时在她耳边幽幽恐吓: “姑娘......姑娘......我死的好惨呐......地底下好冷好孤单,连一个知心人都没有......你来陪陪我好不好......?” 阴冷的女声凝结着解不开的浓重哀怨,她似乎生前惨死,变成鬼后又不愿转世投胎,而是执着地徘徊在这里寻找“有缘人”陪她一起下地狱。 猜测成真,虞千绫的牙齿都在嘎嘎抖动起来,她脸色惨白,连呼吸都是轻的。 “求求你,别碰我......”也别贴我背上跟我说话...... 身体的本能在控制着她的情绪,但是虞千绫懂得在这种地方想要绝地求生哭是没有用的。 女鬼的手滑过了她的肩膀交叉圈住了她的脖子,伴随着越来越强的窒息感,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虞千绫抓着女鬼的手,用着残余的力气悄悄扯断了颈间的暖玉。 流转着幽光的碧玉贴到女鬼的皮肤,她和记忆中影子一样立刻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身后的阴冷消失,隐藏在暗处令人不适的目光终于有所收敛。 虞千绫顿了一顿,然后火速迈动步伐想要逃离这里,然而她的双腿已软,没走几步就跌趴在地。 不肯轻易放弃的背后之人在角落里暗暗催动着恶给她的最后一张制灵符,在虞千绫看不见的身后向她投来欲杀之而后快的狠毒眼神,看着逃跑不成而倒在地上的少女,虞新月心中的恶意无尽翻涌。 她抹去嘴角的血,默默念着咒语,催动着聚灵殿中徘徊的阴魂,试图再一次用阴魂夺走虞千绫的性命。 她手中有法宝她不惧,这次不能杀她她也不惧,总归还是能找到机会送她去死的,但是万一成功了,她不就省下了后面的麻烦了吗。 虞新月抑制不住的兴奋,口中的咒语也念得越来越快,血色的制灵符附在了另一个阴魂身上,这一次的阴魂有着比前一个更为壮硕的身躯,以及更为浓烈的鬼气。 她冷眼看着鬼再次悄悄飘到了少女的身后,他手中的屠刀已经抬起,就当他快要得手的时候,忽然前方一阵金光照来,鬼与她一同被强力反噬,她撤回不及呕出了一大口血后靠着柱子昏了过去。 层峦掩映下透过来的光芒驱散了阴暗,虞千绫并非对身后的危险一无所知,只是她没有想到在她准备奋力一搏的时候,竟有人出现救了她一命。 那人逆着光步步向她走来,如同一位披着金甲的战神。 刺眼的光芒晃住了她的眼,让她无法看清对方的面容,可是那人的声音却穿透阴翳传到了她耳际:“阿绫,你可有事?” 原来是他啊...... “二哥......” 西宅之火 辰星在天空闪耀,黑色的天幕下掩映着一片火红的花海,花朵芬芳的香气铺洒满整片夜空。 花海无声,唯有微风,虞千绫嗅闻着夜梦中的虞美人花香缓缓睁开了眼。 这已经是她撞见女鬼后的第七日了,虞母告诉她前三日她一直在昏迷,第四日醒后则被全家安排在小院里让她好好休息。 虞千绫无事可做,便一个人在书房中“好好休息”了四日,好不容易熬到巫医说她终于可以出门了,虞千绫套上衣服就往院外跑。 倒不是她多向往外面的世界,而是虞父虞母总是在身边关照着她让她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虞母愧疚着自己没能照顾好自家的女儿,虞父后悔在当日将话说得太重,两口子补偿似的绕在虞千绫的身边,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好不容易从两夫妻的眼皮子底下脱身,虞千绫拉着侍女来到了虞家的小花园晒太阳。 说来也怪,在她修养的这几日天气总是阴天,连日阴云密布,窥不见一丝阳光,虞千绫觉得自己再不晒晒太阳心情会更加糟糕,所以选择了开阔且充满生机的这里。 热烈的日光扫除了连日里笼罩心头的阴霾,虞千绫嗅闻着周围芬香的气息,觉得自己躺久了身体轻盈了不少,她闭上眼睛静静沐浴着光尘之下,一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旁坐下了一个人。 直到感受到在她一声喷嚏过后盖在身上的一件衣服,她猛然睁眼才发现虞清远正坐在自己的身边。 连日来他对于她的特殊关照尤让虞千绫感动至今,更何况他又在那日救她于水火,除去虞父虞母套在他们身上影响他们关系的爱侣外衣,虞千绫发现她是真的挺喜欢这个哥哥的。 “二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弯起嘴角问他。 “唔大概是一炷香前吧,我担心我家阿绫在这里坐着睡着了又梦游到危险的地方,所以在这里守着你。” “你胡说,我都没有坐在这里一炷香时间!”虞千绫听出青年在与她开玩笑,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拿起身上的衣服还给对方,“二哥,衣服还你,其实我不冷,就是忽然间鼻子有点痒才打喷嚏的。” “当真不冷?”他又问了一遍,虞千绫点头,他才收回了回去。 作为整个虞家虞千绫最信赖的人没有之一,没有了虞父虞母的打扰,虞千绫拖着虞清远一同慢悠悠逛起了小花园,她现在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他,得到了对方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承诺,她开始了她的解惑之旅: “二哥,父亲一直都对我很严厉吗?” “阿绫如果是指教育的话,事情的确是这样的,他自小就希望你成长为懂事的女孩子,但是你小时候贪玩,甚至好几次故意躲起来让大家找不到,他许是气你冥顽不灵,才对你严厉了些。” 虞清远看着少女落寞的样子,又点了点她的手腕,“可是蝶咒也是他为你下的,叔父总归......没有阿绫想象中那般不好。” ...... 虞千绫点点头,表示她听到了对方的话,她看了看虞清远,随即又张口问道:“在我下山之前,是与二哥发生什么不愉快了吗?” 这一次对方迟疑了一会儿才道:“许是阿绫在生气我送了别人东西吧?” “你是说虞新月的那支发钗?” “嗯,但她头上戴的那支并不是我送的,我送她的......似乎是一只白色的花钗。” 青年语气平淡,并没有故意回避的意思,虞千绫原来还在暗地里猜想他与虞新月之间的关系,如此一问,倒是否决了她的猜想,联想到虞新月的那只新月簪下坠着的突兀白莲,她讶然问他,“二哥送的......不会是一只白莲花花簪吧?” “也许吧,库房里随意拿的,记得并不是很清楚了。”青年淡淡一笑,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想不到我家阿绫气性那么大,二哥向你保证除了你之外不再送别人东西了好不好?” 青年的眼神温柔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让她觉得有些发烫,同虞清远的宠溺作对比,虞千绫觉得自己像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她刚想要解释自己并没有生气,只是好奇问问,但当她想要开口的时候,却被却被远方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声打断。 两人一同抬首向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只见虞府的西宅忽然间冒起了火光,滚滚的浓烟顺着西风弥散到虞家的四周,空气中逐渐传来了浓烈的刺鼻味。 待在自家院子中的众人见此异象纷纷从家中跑出,原本寂静的小花园渐渐纷闹起来,园中族人四散,作为通往西宅的必经地之一,小厮侍女也提着水桶着急忙慌穿插其间。 人群纷乱,杂言不止,虞千绫被虞清远护在身前,远离了人群的碰撞,但闲话却挡不住入耳: “西宅是四郎那家吧,我还记得他家有个女儿,今年还是巫祝的候选人,听说这小女娃不仅长得不错,还在符箓术上颇有能耐,是巫祝的强劲候选人啊,如今他家着火,不知那小女娃在不在家,若是在家被烧着了,可是我们虞家的一大损失啊......”一族人悲怆地感慨着。 “世叔此言差矣,巫祝之位乃神明亲自挑选,讲究的只是一个‘缘’字,我虞氏从古至今从未有过以才能选人的说法,这是对神明的一种亵渎。况且您说那四郎家的小女儿受伤了是损失,那我族里其他被神明选中的后辈如若受伤了就不是损失吗?”一族人一脸一正言辞反驳。 “我没有这样说......” “十三弟这话不错,下一任巫祝玄空未定,祭祖大典也才举办不久,今年巫祝的最终结果最早也要到双角东守时知道结果,众位在此时讨论这个话题似乎不太恰当。虞家虽有通鬼话神之能,但水火无情,即使是长在虞家,也没有绝对的安全,我们还是多关心关心火势罢。”有人反驳前两人,又提出了不同的观点。 “话说,前几日我听到一个奇怪的消息,这西府四郎的女儿不知一时间得了什么怪病,竟然连连好几日闭门不出,今日竟然家里还烧起来了,你们说这是不是有什么征兆?”又有一族人插话,传播了一个未曾听说的秘闻,引得众人八卦之心四起。 有人开端,就有人附和,“听起来的确有些古怪,我也听说三郎家的女儿,就是四郎家的女儿的表姐,似乎与她同一时间害上了大病,这几日都不见这两姐妹一同出来呢。” “好像确实如此,我这几日也没有看见三郎家的姑娘了,她们两姐妹......” 众人七嘴八舌不顾场合公然说起自己族人的八卦,嘈杂纷乱间,正说得兴致勃勃某个族人无意瞥到了他口中当事人的身影,他激动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脸上慢慢浮现出扭曲的神色,像一帧帧慢放的可笑戏剧。 说话人顿在原地,眼神直直向前,在场的其他人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处不显眼的角落,有一对男女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场面一时陷入无声,忽然间却有一人的呼喊打破这场对峙。 “西宅那边的火被灭了,只是......”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匆匆从西边从跑来,他的脸上还沾染着黑灰,连衣袖都烧焦了半截,不难看出才经过一场危险的救灾活动。 “只是什么,你快说啊!”众人把他当做打破尴尬的明灯,纷纷摆着他追问前方的结果,小厮被这众人的目光齐齐注视着,想到西边不妙的结果,他紧张得说话都哆嗦起来: “只是四爷家的新月小姐没能及时从房间里逃出来,似乎......毁容了。” 请君垂怜(二更) y edu9 .co m “毁容?!” 不是是谁在人群中大叫一声,小厮唯恐这些贵人将气撒到自己的身上,连忙又道: “新月小姐被救出来的时候全身都被烧坏了,血肉混合在一起,十分可怖,四爷看了之后又气又急,在大火被扑灭之后就把我们这群下人全部赶回来了。” 虽然四爷警告他们不准乱传,但是他深知这群主子的性子,这哪里是他不想说就能不说的,小厮怕说多了引火烧身,趁着众人惊讶之际,找了个借口火速溜走了。 在场之人无人在意小厮的去留,他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又七七八八聊了起来。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edu 8.com 虞清远和虞千绫默默远离了人群,行至回廊亭坐下,虞千绫几度欲言又止,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场火起的很奇怪,几乎是一时之间就窜起了巨大的火苗,这根本就不能用常理来解释,可是周围人都没有指出这一点,难道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阴谋论吗,虞千绫怀疑自己。 青年看出了她的纠结,主动问她是不是对这场火有什么看法,虞千绫垂下了眼睛,然后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这场火起得太快了而已,快到人都来不及逃出去就” 想到小厮的对于虞新月的描述,虞千绫的内心有些复杂,虽然知晓对方对她抱有敌意,可她自认为与她无冤无仇,虞千绫不是以德报怨的人,但她也不想看到对方落得如此下场,迟疑了许久,她扯了扯青年的衣袖,问: “二哥,你说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她。” “阿绫不怪她先前想要伤你?” “还是有怪过的,当时我只觉得她性格过激,许是年纪小性格不定,却没想过从此怨恨她,如今她容貌毁坏,想必精神大受打击,作为族姐,我觉得我有必要去看看她的情况。” “阿绫既然心意已决,那二哥必然会支持你的决定,只是今日刚刚事发,西宅经过火情应当十分忙乱,二哥觉得如今不是一个好时机,我们改日,等西宅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再一起去看她好不好?” “嗯。” 虞清远在送完虞千绫回起云筑就各自分散,时光在喧闹中流逝,夜晚又悄然来临。 经历过一场火灾后的西宅充斥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死寂气味,满庭的芳草被火焰吞噬,徒留下疮痍的灰败。 虞新月从榻上一步一步爬到这满是枯草灰飞的院落中,糜烂的十指一次次狠狠嵌入泥中,即使鲜血流入泥土她脸上的神色也没有丝毫变化,直到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熟悉的白色锦靴,一直沉默的人突然仰头发出了一阵凄厉的怪笑: “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竟然是你!竟然是你第一个来看我!仲谦哥哥,你还是爱我的是不是,如果你不爱我,就不会现在来看我了” 少女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娇羞,如果忽略这一张布满水泡面目全非的脸,以及那一双溢满痴狂血红眼睛的话,虞清远觉得他可能不会像现在那么恶心。 触手可及的身影在她碰到的前一秒就挪开了脚步,虞新月看着自己捞了个空的丑陋手掌,被压抑的浓浓怨毒霎时从眼底迸溅开来,她崩溃尖叫: “啊————!!!你讨厌我的脸了是不是?!它现在变得如此丑陋,你一定不会再喜欢了,没有了这张脸,我再也比不上虞千绫那个贱人了,她凭什么能得到你的爱,凭什么烧的不是她的脸!” 刺耳的尖叫声在静夜中显得十分惊悚,但是除了几只飞腾而起的黑鸦,竟然没有惊动宅中其他人。 虞清远面无表情地看着匍匐在地的狼狈少女,平日里戴在面上的君子面具已经褪去,看向扑倒在他脚前的虞新月满眼都沁满了冰冷。 “闭嘴!” 虞清远面上不带感情的冰冷刺痛了虞新月的心,精神受到了极大刺激的虞新月后知后觉开始慌乱起来,她没有听虞清远的话闭上嘴,反而又爬上去用脸贴着他的脚面开始卑微祈求: “求仲谦哥哥不要讨厌新月好不好,只要你不讨厌我,新月以后一定乖乖的不再去招惹阿绫表姐,你们在我面前做什么我都可以接受,新月只求仲谦哥哥能分一丝眼神给我,这样的话新月死也无憾了。” 原先高高在上的骄傲小姐如今低至尘埃,扑在地上卑微又低贱,她激动地请求着,浑浊的泪水混着脸上的浓水一同从脸颊滑落,虞清远不应,她只好拿出手中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仲谦哥哥,看在那晚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你再垂帘新月一次好不啊————!” 话未说尽,胸口处被猛然踹了一脚,对方并未收力,她被这毫无留情地踹翻在地。 鲜血从她的口中喷出,虞新月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慢慢走向她的来人,“仲谦哥哥你竟然——” “你的声音很难听,我告诉过你,让你闭嘴。”白玉扇骨挑起她的下巴,冰冷又危险,虞新月不敢乱动,可是对方却一步一步逼近,他就这样借着扇骨贴着她的皮肉缓缓展开扇面,颈部瞬间传来被利刃割裂的疼痛。 极速涌出的鲜血沾湿了她的衣物,更多的是流进了黑色的泥中。 喉管被扇面割断,难受的窒息感传来,虞新月的面色渐渐变为了紫绀,她没有想过自己的命竟然会断送在自己最为心爱的男子手中,巨大的不甘让她爆发出了临死前最后的生气。 沾满鲜血的手扯住了虞清远衣角的布料,她用粗哑的气声追问他为何杀她,只听到对方睨了她一眼,冷声嗤笑:“你还不配我杀你,只是替她以仇报仇罢了。” 未说是谁,但是两人心照不宣,月白的衣角从掌心滑落,她看着虞清远割断了自己的衣角,又踩碎了他送给自己的发簪,她犹记得当时那颗坠在新月下的白莲挂饰是她特意仿着那根莫名不见的白莲花簪找工匠熔制而成的,现在它就碎在她的眼前。 极致的恨意在她的心头爆发,虞新月后悔万分没有在那日杀了虞千绫,“都是那个贱人,都是那个贱人,如果没有她我早就成为你的女人,你们都应该陪我一起死!” 她目眦欲裂地朝着离去的背影嘶吼着,可是风声穿透了她的喉管,让她的满腔愤懑尽数化为了永远无法实现的空谈。 疮痍的身躯渐渐冷去,西山冷风凄厉,阴云笼罩,死寂一片。 半夜之时,有人看见在原来烧过的旧址上又燃起了一阵鬼火,把原先抢救回来的一树一木重新烧成了灰烬,包括暂时安置在房里失去了逃生之能的新月小姐。 猎猎的衣袍在寒风中作响,「恶」开口笑他:【我以为你会把虞清远也烧死在这里。】 “死?” “他还没到到死的时候。” “但是你到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瞒着我蛊惑他人,你的力量增进了不少,看来是该回到十九层炼狱好好‘休息’一下了。” 作者有话说: 二哥身心唯一哈,虞新月这么说是因为她分不清现实和幻想了。 还有两章又可以见到男主了,到时候安排男女主亲亲贴贴。 巫村禁忌(重逢倒计时1)三更 路上,虞千绫向萧大仁旁敲侧击问起村中是否发生了什么怪异的事情,她本意是想要打听贺兰景渊的踪迹,没想到竟阴差阳错得知了前些日子某件事情的后续。 “嗐,既然仙子问起,草民也不敢不说,只是怕扰了仙子的耳。” 虞千绫摇头表示不会,萧大仁沉吟了一会儿才道:“这段时日,村子里大概真的进来了什么脏东西短短一个月时间,村子里的孩子五个疯了四个,还有一个死在了村口的山林里,那天算得上是村里的大好日子啊。 蒋家猎到了虎,李家却死了一个儿子,明明一切都正常,怎么就会发生那样的事呢”他说着说着脸上露出了适当的哀戚,虞千绫静静地听着,忽然注意到说话之人停顿了片刻,她追问: “谁都没想到什么?”幽幽的女声入耳,轻柔却带着压迫,萧大仁抬头看了她一看后又用眼神巡了圈周围,低下头去却不肯再说了,“仙子,不是我不肯说,而是这巫村有禁忌,您若实在想听,可以暂到草民家中坐会儿,草民再告知予您。” 男人磕磕巴巴说完这句话,顿时又觉得自己表达不妥,连忙又解释:“仙子放心,草民对您绝对没有不轨的心思,草民家中还有媳妇,她可以证明我是个好人的,您我千万不要多想” 萧大仁不善言辞,一番话陈情之语被他说得十分奇怪,虞千绫知晓此人用心不坏,且自己尚有自保能力,她也实在是想要听萧大仁的未尽之语,便应声答应去他家中。 萧大仁在路上向虞千绫解释,他们家并不是巫村的原住民,所以屋宅落在相对偏僻的地方,需要走上一会儿,望她不要介意。 虞千绫摆摆手表示理解,其实她想说他才是那个需要考虑如何跟自家娘子交代将她带回来的人。 两人一路无话,花了些时间终于来到了萧家的屋宅,萧家媳妇原本正坐在院子里摘菜,见到夫君归家脸上面露喜色,但是见到了他身后的虞千绫后喜色一时凝固在脸上。 “阿仁哥,这是” 萧家媳妇并未看清虞千绫的面容,只是隐约瞧见了女子袅娜的身影,孕妇情绪本就敏感,见到自家夫君忽然间带来个女子回来,她不免想歪,妇人撑着后腰愣在原地,一时院中气氛凝重。 萧大仁平日里总被媳妇骂朽木一根,但如今也敏感地察觉到了自己媳妇的情绪,他看看妇人,又看看虞千绫,黝黑的面庞上露出慌张的情绪,“哎芸娘你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位姑娘是虞家的仙子啊!” 虞千绫走近道歉,“抱歉叨扰两位,千绫此行前来是来打听一些事情的。” 芸娘知晓了虞千绫的身份之后不再对她产生敌意,她贴心地为她倒上热茶,然后又回到了院中安静地摘菜。 虞千绫追问萧大仁未说完的话,到了自家地界,他终于肯开口,“仙子所问之事说来复杂,也说来简单。自那日五个少年四疯一死后,贺兰家的大儿子竟突然回到了村中,他径直到了蒋家把蒋家猎到的那头虎尸带走了,还道那本来就是属于他的东西。 蒋家人蛮横,自是不愿,但是抵不过那少年强硬拳脚,硬生生吃了个闷亏,又过了几日,蒋家团结了整个村子决计报复,结果无疾而终。” “无疾而终是什么意思?”虞千绫听他酝酿了大半天,终于听到了贺兰景渊的消息,结果断在了半路,不免有些气恼。 萧大仁也自知理亏,但是他确实也不了解其他的情况,只能真诚道:“抱歉仙子,草民知道的只有那么多了,总之,这个村子里现在不是十分安宁。” “草民之所以跟您说这些,是想要告知您,若是仙子想要打听什么,千万不要靠近贺兰家。” “染上他们家,会有很多麻烦。” “所以贺兰家,就是这个村的禁忌?”还是他想说贺兰景渊就是村中的脏东西。 虞千绫情绪上头冷声逼问,听得萧大仁不免紧张,他下意识想要否认,可是摆动的头摇了一半又硬生生转了方向: “大家都说贺兰家出了一个天煞孤星,还说,那五个少年是因他而病,您是高贵的仙子,最好还是不要跟这户人家扯上关系为好。” 萧大仁硬着头皮说完最后的话,然后就见到对坐的少女忽然站起,竹制的椅脚发出凄厉的摩擦声,传到院中,惊到了外面的妇人,她扶着肚子快步向她走来欲向虞千绫下跪: “仙子恕罪,阿仁哥嘴笨,他绝对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萧大仁不愿自己怀孕的妻子承跪拜之礼,大手牢牢地抓着她,自己先于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又开始了村口那一套说辞。 虞千绫深吸了一口气,将两夫妻齐齐托起,“你们不必跪我,今日多有叨扰,多谢两位招待,千绫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 虞千绫不等两夫妻挽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浓重的负面情绪压在她的心头,虞千绫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她气别人对他的误解,更气自己对他的凉薄。 当日自己不是没有听到那五个少年对他的谩骂,可是她因为自己的原因都没有安慰他一句。 从未有过所有人都厌恶自己的经历,所以虞千绫在初见时听到他自述自己是灾星时并不能真正的感同身受,直到今日亲自体会到了,又悔不当初。 她责怪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对他好一些,她不该那么任性,不该无视别人的真心,她害怕因为自己的原因害了他的性命。 从萧大仁口中她得知巫村人十分团结,又极端信奉“灾星”之说,想要光明正大打听贺兰景渊的消息是做不到了,所以她计划,等到入夜再去探探这条村子。 尤其是与少年起正面冲突的蒋家,以及萧大仁讳莫如深的贺兰家。 第二十章夜半寻人 夜幕坠星,巫村的灯火渐渐灭了。 虞千绫从夜色中走出,她刚刚探查完蒋家,里里外外都探查了个遍,但都没看见贺兰景渊的影子。 目标已经探查完一个,还剩下一个便是神秘的贺兰家。 走过黑黑的村道,穿过无数斜斜树影,虞千绫在路上捡了根树枝作拐才终于登上了村子尽头的那座山丘。 据她白日里打听到的消息,贺兰家多年离群索居,他们的房屋就在那座山丘的背面。 身上的力气几乎已经用尽,她近乎一日都没有进食,仅凭着一股强大意志力支撑着走到这里。 不知怎么回事,离贺兰家越近,她心悸得就越发厉害。 虞千绫拄着木杖小心拨开茂密的矮丛,借着月光寻找脚下的路,她一步一步,终于跌跌撞撞找到了藏在山丘阴影中的贺兰家。 这是一个用篱笆起来的屋子,从外观上看与村中其他村民的房子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虞千绫立在篱笆之外,静静地分辨着屋内人的动静,她看到所有的屋子都已经熄了灯烛,屋内也没有人说话的声音。 已经有过一次的经验指导她,下一步就应该翻墙撬锁进去主屋深入探查了,可就当她在思考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进入的屋子的时候,忽然间,不远处传来了一道骇人的低吼。 吼声如寒风般凛冽,听起来像是压制痛苦以及某种特殊的情绪。 不似兽声,反倒像是......人的声音。 一瞬间,她的敏感神经被触动。 虞千绫收回了原本想要翻墙的手脚,转而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怪异的声音并非只出现一次,而是持续着,虽然断断续续,但足以让她辨认出发声的方向。 虞千绫缓缓朝着目标地前进着,那是贺兰家屋后的一处竹林,竹林茂密,遮挡了天上的月光,只照出婆娑的竹影。 虞千绫只身迈步期间,说完全不害怕是不可能的,这几乎是她人生历程中最为大胆的一天,为了找一个人不顾危险深入险境,希望上天能赐予她好的结果。 胸腔里的心脏在砰砰狂跳,她一边分辨着周围的声音,一边还要扰除心跳声的干扰。 虞千绫用极缓的速度踩在地面上,脚下是软软的泥地,但是脚下的枯叶依旧会发出声音,不知贺兰家有没有起夜的习惯,她只好谨小慎微避免任何一种吵醒他们的可能。 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自己想找的人就在附近,可是她努力在夜色中看了一圈,却依旧没有看到一个可疑的影子。 黑夜阻拦了她的视线,虞千绫恨不得此时是一个大白天,就在她开始考虑是不是该冒险画一张烟火咒的时候,忽然间她的脚被绊了一下。 一道细小的惊呼声从她的喉间逸出,又火速被她阻挡回自己的口中,虞千绫刚想要道一声有惊无险,可这时林中那道总是断断续续的低吼声骤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奇怪的木头嘎吱声。 来源地不是别处,正是源自于她的脚下。 嘎吱的声响越来越近,虞千绫惊得都忘记了呼吸,她知道,有人正在她的脚下踩着木梯往上爬。 从未想过的情况让她几乎失去了情绪管理,虞千绫此时竟不敢猜测那最近接现实的答案,她只是本能地慢慢蹲下身,用手拂开了脚下的枯烂的竹叶。 然后她看到了阻拦在她与他之间的————一道铁栏。 月光照不进黑暗的地牢,虞千绫也无法看到牢下之人的面容,她不敢喊出心中之人的名字,只是十分无措地去触碰那道冰冷的玄铁。 纤细的指尖落在了铁栏之上,那人试图从铁栏的缝隙中钻出,想要抓住她的手,但栏杆缝隙太窄,他始终无法成功,只是害得自己原本就受了伤的手更添新伤。 与此情景,让虞千绫心中大恸,她不由出声制止,“贺兰景渊,不要再动了!” 听到了她的话后对方停顿了一瞬,但是不过半刻他又再次动作起来,他口中神志不清地喊着她的名字,虞千绫不忍他继续作弄自己,只好努力找着打开铁栏的方法。 栏上有明显的锁孔,所以一定有开锁的钥匙,锁钥只会在落锁人的手中,而落锁的嫌疑人只有贺兰一家。 虞千绫知晓贺兰一家除去贺兰景渊之外还有其余三个人,说不清谁最有可能,所以她需要去每个人的房间里搜一遍,“景渊哥哥你再等等我,我去找开锁的钥匙,找到了之后就马上回来救你。” 虞千绫用最温柔的语气安抚着地牢中的少年,她才抽回了手,身型还未移动,但猛然间牢中之人就好像瞬间失控了一般,开始用手肘撞击头顶的铁栏,“不要走,不准走!” 少年的声音有如猛兽嘶吼,在寂静的竹林中炸起一道惊雷,虞千绫害怕惊动贺兰一家,便不敢再动。 但是她总要找出救他的办法,这个铁栏.......这个铁栏不知可否用熔金咒熔开,虞千绫逼迫自己回忆起不太熟练的术法,她以掌为符,咬破了手指在手掌上试着描画起熔金咒的符腾,然而试了几次皆是以失败告终。 她承认自己只是偶然瞥见过这一个咒法,实际上根本没有练过,虞千绫懊悔自己学艺不精,但此时后悔也于事无补。 暗色的血迹沾满了整个铁栏,外面是她的,里面是他的。 地牢里散发出幽幽的冷气,少年不知是闻到了她的血气,还是又受到了什么刺激,情绪变得愈加激动。 “绫儿,绫儿.......”他一遍遍哑声低唤着她的名字,虞千绫只道他身体难受,心中更加焦急,“嘘,景渊哥哥,我在想办法救你出来,你再坚持一下。” 虞千绫想要站起,然后蹲了太久一时腿脚发软,她不受控踉跄着向后倒去,身后是平地,并无什么危险,她皱了皱眉头后就从地上爬起。 手臂撑在地上借力,然而却触到一件怪异的物什,虞千绫连着地上的枯叶一同抓起,又细细将多余泥叶用手指扫去,一件散发着冷意的金属在她的手心发亮。 虞千绫将其拿起提到眼前,辨认出这是一把明晃晃的开锁钥匙。 锁与钥相距不足一尺,同样的颜色,相似的构造,让很难不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 虞千绫颤颤微微将手中的锁对到铁栏的锁孔中,两者残忍地完美契合,沉重机关转动声从锁孔中传来,直到最后一道清脆的嘎达声落下,铁栏终于被打开了。 “景渊哥哥,我带你出去啊————!” 虞千绫掀起栏杆,伸手想要将少年拉出,却没想自己被用力一扯,随着他的力道一跃落入了黑暗的牢笼。 耳边虫声不再,万物的声音就此消失,在这方绝对宁静的天地之间,少年粗重的呼吸声成为了周围唯一的声响。 他的气息炽热如焰,身体僵硬如铁,铜铁般的手臂强势地揽在她的腰间。 虞千绫被护在他的胸口,她初初想要说些什么,下一瞬,下巴被大手锢住,一双薄唇狠狠压下堵住了她口中所有的话语。 作者有话说: 锁钥一尺之距,囹圄之境,希望在前,却无法逃脱,是所谓——杀人诛心。 下一章上肉! 贪欢(HH) 对方的动作狠厉而无情,呼吸间是他灼热的气息,挣扎间是他强势的禁锢。 少年恍若迷失,理智不存,犹如一头发情的野兽。 他捏着她的下巴,粗暴地吮着她的舌辗转推送,肆意狂放地夺取着她的气息。 黏腻的唾液交换声回响在耳边,虞千绫脸上涨满了薄红,她只是想来救人的,可谁能想到自己会被如此对待。 满心的怜惜歪曲成对于少年的抵触,她挣扎着试图偏头避开他的吻,可是此举却激怒了失去理智的少年,他忽然张口咬上了她的唇瓣。 尖锐的虎牙刺破了脆弱的唇,鲜红的血液从虞千绫的唇面流出,不等她喊痛,他又在下一刻将血液舔走。 吻顺理成章地沿着下巴逐渐落到了其他地方,他覆在她的身上,深嗅着她的脖颈,与此同时又粗暴地扯开了她的衣物。 亲自修补好的衣物被同一人再度破坏,腰带横断,亵裤撕裂,少年红着眼睛拉扯着她的小衣,一切似乎都与半月前的那个梦境重迭在一起。 虞千绫怯怯地唤了声面前失控的人,“景渊哥哥,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少年停了片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迷乱的眼神中透出了片刻的清明,她隐约看到了他的唇瓣颤动,但是却听不清具体的声音,虞千绫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们只是朋友,你不可以这样对我的!” 可怜的声音落下,少年却忽然间分开了她的腿,一把架到了他的肩头两侧。 身体瞬间腾空,柳腰被迫抬起,她的私处猝不及防与一根灼热的硬物相贴。 他圆滑的龟头顶在她的花心,又烫又硬,吓得她倒吸了一口气,危险的警铃在头脑中疯狂作响,提醒她需尽快脱离险境,不然就会坠入无尽深渊。 可是虞千绫即使心有余,但虚软的手脚限制了她的发挥,少年的大掌钳制在她的腰际,清醒时刻她亦无法挣脱,如今他丧失了理智她只觉得如巨石一般无法撼动。 脑中的思索全在一时之间,少年品尝到了她的美好,在下一瞬只会更加汹涌地索取。 未等虞千绫思考出什么所以然来,她的声音猛然之间被撞碎在少年粗暴的顶弄中,粗硬的阴茎如利剑一般插过她的花唇,它一路张狂碾过细嫩的肉缝,又来回刺激着最中心的花核,不一会儿就研磨出了汩汩的淫水。 淫水裹满龟头,又沾满了肉柱,最后还流到了根部的那对囊袋之上,随着不歇的动作,一下又一下拍打出涩情的水声。 两人交融的下体难以形容的糜乱,虞千绫不愿去想,可是她控制不住身体的情动,她咬紧了牙关不愿让羞耻的声音传出,可是少年却恶意撩拨刺激着她。 胸前的小衣已被他扯开扔下,一双雪乳可怜巴巴瑟缩在空气中,似是望着对方爱惜怜悯。可是少年却张开了大掌粗暴地揉捏着雪白的乳团,乳肉从他的指缝中溢出,唤起了丝丝微疼,“唔嗯......轻点。” 她忍不住开口求他,本没报什么期望,可少年竟及时收了力道,虞千绫以为对方终于恢复了些许神智,她有望摆脱这种境况了,心头的欣喜还未成型,然后她就看到对方忽然间恶劣地张开了唇,用嘴叼住了她的娇乳。 少年的口舌如火,敏感的乳头被含入口中瞬间挺立如石,他伸舌灵活地绕着她的乳头旋转,没过多久她就缴械投降,无法控制的酥麻感一路从尾椎骨蔓延至大脑,渐渐蚕食着她的意识。 虞千绫告诉自己不能沉迷,不能沉迷。 可是身体怎么会那么舒服,她的血液中涌动着一股不知名的冲动,让她提不出力气拒绝对方,甚至让她沉醉其中。 少年的肉棒充血到极致,硬挺的龟头棱反复刮擦过已经被磨得肿胀的肉核,给她带来难以名状的舒爽,花穴一股一股地涌出羞耻的淫液,让摩擦变得更加的顺滑。 虞千绫浑身都染满了樱色,头脑昏昏沉沉,浑然不知自己竟无意识配合着少年的动作,他想吻她,她便张开唇,他撞击得重一些,她便搂紧他的脖颈。 娇软的身体似一只漂泊在大海中的帆船,风浪拍打着船身,在残酷的暴风雨下,她的耳边只剩下喧嚣的低吼。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忽然间开始痉挛,身下被蹂躏良久的花唇开始无节奏的翕动,虞千绫喘息着睁开茫然的眼睛,却见少年从她的身上翻身而起。 他的眼神如豹一般牢牢地盯着她,手却握着自己的肉棒疯狂套弄。 虞千绫只能隐约感受到他的动作,可是却敏锐地感知到了下一瞬落在自己胸腹上的星星点点。 那些星点撒发着浓重的气息,无孔不入地昭告着两人在这方寸之地的亲密。 此刻,少年的口中的呓语终于清晰,虞千绫眨了眨眼睛,大悟道: 原来他说的是————“我的。” ...... 意识无限陷落,虞千绫不记得自己如何昏睡了过去,再有意识之时,她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梦境。 清池周围水汽袅袅,她梦见自己被抵在水中,双腿紧紧地缠绕在梦中少年的腰际。他埋头吮吸着她的脖颈,下半身却挺动着粗长的性器,毫不留情在她在体内摆腰深凿。 池水被他们的动作搅动,在岸边拍打出了阵阵浪花,少年一边揉捏着她的臀肉,一边又贴着她的脸与她热切深吻。 周围的池水温热清缓,宛如一双双温柔的手一同在她的身上撩拨,少年的粗硬来回刺激着她穴内的敏感点,她的身体不一会就动了情。 她闭起眼睛难耐着忍耐着这股灭顶的舒爽,内心藏羞不想让对方听见她的声音,可他却含笑摩挲上她发烫的脸颊,贴着她的耳喑哑着狎弄,“绫儿,景渊哥哥的大鸡巴操得你舒服吗......” 从未听过的粗鄙之语竟让她一瞬间到达了高潮,被操得软烂的阴道深处忽然间翻涌出一股无法控制的激流,喷射着从阴道口流出。 与此同时,脑中一道刺目的白光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控制不住嘤咛喘叫,“嗯啊————” 少年的肉棒还未来得及拔出就被她瞬间绞紧,花穴糜乱地开始痉挛,她攀着少年的肩膀大口地喘气。 昏沉之中,有人轻柔地吻着她的额角,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从可怕的高潮余韵中缓了过来。 泪水糊住了她的视线,虞千绫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再次回到了熟悉的山洞。 作者有话说: 后面是真的在做梦,跟男主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