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娇枝》 缠娇枝 第1节 《缠娇枝》作者:狗柱 文案: 绝美撩人娇俏女主x直球强势显眼包男主 方舒窈为救受陷入狱的父亲,被迫顶替了大梁公主的身份。 远赴辽疆,以美人计换取强国的庇护。 为让辽疆王松口答应和亲,她隐忍周旋。 尽心尽力扮演对辽疆王深爱不移的大梁公主。 只待事成后,大梁兑现承诺以假死之法助她脱身,并让父亲获释出狱。 却没曾想,婚期将至,她等来的却是父亲越狱失踪的消息。 以及,一墙之隔,辽疆王带着笑意的沉声: “不是公主又如何,让大梁的人滚回去,不是她老子还不稀罕了。” 原来,他早就识破了她的演技。 原来,不会有人来救她了。 * 卫司渊本是对大梁舔着脸送来的娇公主毫无兴趣。 识破她身份时,他打算立即发兵攻打大梁,以惩欺瞒。 但当香软扑怀,方舒窈闪着眸光轻扯他的衣襟,柔情似水: “王当真愿意与我成婚了,对吗?” 卫司渊突然又觉得,大梁那屁大点地儿,不打也罢。 既然她想玩,那便陪她玩。 他倒要看看这张谎话连篇的嘴还能说出多少勾人的情话。 就在他贪恋温柔乡,终是沉入了情沼之时。 她却在他们的新婚之夜策马逃离。 怒极失控的男人连夜将她折回,掐着她的下巴重咬软唇质问她: “不是说喜欢我?那你跑什么?你以为你跑得掉?”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舒窈,卫司渊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恋爱脑男主强取豪夺 立意:直白表达心中的想法 第1章 深冬,辽疆都城,大雪纷飞。 隔绝寒气的屋内,候在一旁的年轻侍从时不时偷偷抬眼,打量案桌前的女子。 这位远道而来的大梁国公主,方舒窈。 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般顺滑,衬得肌肤胜雪,白皙无暇。 一张芙蓉秀脸上,星眼如波鼻头小巧,饱满的双唇嫣红艳丽。 无论从何角度看去,都是难能一见的绝美。 辽疆本也是男多女少的凶悍之地,更鲜少有这样娇媚柔软的美艳女子。 柔弱得像一朵娇花,需要被人无时无刻都捧在手心悉心呵护,才不至于折了她的美艳。 只可惜,再美的容颜也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大梁为求辽疆庇护,忍痛割爱送来了掌上明珠,其意明显十足。 可辽疆王向来是不喜这般弱不禁风的娇贵人儿的。 早在大梁一行人抵达辽疆边境后,他便派人前去直接回绝了大梁欲要和亲的意图,奉劝大梁公主就此返回。 可不料,大梁公主却在这时病倒了。 身娇体弱的公主无法拖着病弱的身躯再长途跋涉,这才得以被接入辽疆王的离宫别馆中,却一连数日未见上辽疆王一面。 显然,辽疆王并未将这位娇公主放在心上。 如此冷待,众人本以为待大梁公主病好后,就会识趣地打道回国。 却没曾想,大梁公主病情好转的消息刚一传出,人就已经坐在了辽疆王宫的偏殿中了。 侍从出神间,正好对上了方舒窈抬眸看来的目光。 但侍从仅是微怔了一瞬,很快又坦然地迎着她的目光,露出一抹笑来: “公主殿下,王事务繁忙,只怕这会应是抽不开身来,不若您还是先行回去吧。” 方舒窈已是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早在她刚来时,就有人来告知过她,辽疆王事务缠身,此时无暇见她,她却执意在此等候。 身旁的侍从每隔一会就会出声提醒她一番,好似还不知晓辽疆王何时忙完,就已知她今日定是见不着他了。 岂止今日见不着,辽疆王压根就没打算要见她。 方舒窈侧头看了眼窗外一片白雪茫茫的景象。 雪似乎停了,积攒在地面上,蔓延出瘆人的寒意。 大梁从不下雪,也不会有如此严寒的天气。 听闻辽疆不仅冬日气候冷冽,在夏日时,天气也是酷暑难耐。 如此气候,实在不是一个身娇体弱的金枝玉叶能够适应生存之地。 但她,并非真正的大梁公主。 方舒窈抬了抬手,柔声开口:“无妨,我在此多等会便是,你也不必在此守着了,先退下吧。” 话音落下,侍从的眉目便微不可闻地轻皱了一下。 还真是油盐不进,执着得令人恼怒。 已是没了耐心的侍从也懒得再在此陪着她浪费时间了,微微福身行了一个辽疆的礼,就此退出了房间。 关门声刚落下,方舒窈顿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探着头朝门前的方向看去,脸上精明谨慎的神情早已不似方才的娇弱。 直到看见门前晃动的几道人影重合又散开,最终有几人离去后,她才迅速转身朝着一旁的窗户走了去。 刚才她就观察清楚了,窗户这头连接着偏殿的侧方院门。 而因为她的到来,侧方的人手被调往了正院中,此时这里并无人值守。 辽疆王的态度显而易见,她远赴辽疆前也早已预料到了这个可能性。 但此事容不得她失败。 首先,她得先见上辽疆王一面才行。 厚重的积雪将娇小身形落地的声音完全掩盖了下去,仅留下窗台下一双凹陷的脚印。 方舒窈披着一件绒毛袄子灵敏地躬身躲过正院中来往的侍从侍女的视线,顺着小道一溜烟跑没了影。 赭红围墙,墨绿瓦顶,整个王宫的建筑颇有辽疆别具一格的的特色。 此时被着上一层雪白的素衣,更显气势磅礴,威严耸立,方舒窈却无心欣赏。 入宫前取得的王宫地形图已牢记在她心头。 她顺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偷摸着拐到了辽疆王的寝殿,却被大殿门前值守的两排高大健壮的侍卫阻挡了前进的步子。 正门走不得,唯有从别处进入。 方舒窈避开门前的视线,绕着寝殿的围墙走了片刻,却并未找寻到别的入口。 她回头看了眼自己在雪地中留下的一排显眼的脚印,再这么耽搁下去,她的踪迹很快就会被人发现。 方舒窈咬了咬牙,抬头看向眼前比自己高出一倍多的高耸围墙。 石砖砌就,凹凸不平的地方不知能否成为攀爬的着力点。 这么想着,身体已是先一步有了动作。 她撩起繁琐的裙摆,与娇弱公主割裂开来的不雅姿态利落地攀上了墙壁。 耳畔传来微弱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向这处靠近。 手脚动作变得匆忙起来,顾不上被围墙蹭过精致的衣裙,手上一攀,终是攀上了最高点。 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景象中,宽敞的平台内立着被绳索包裹住的木柱。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一身暴露在冰雪天中的麦色肌肤,在冰天雪地之中显得异常突兀。 健壮的身躯一览无遗,流畅的肌肉线条无一不透着强健的力量感。 曲起的臂膀肌肉贲张,似有汗珠顺着他绷紧的脖颈一路淌下,在锁骨处汇聚消散。 一套行云流水的拳法刚劲有力,带风的拳劲击得木桩噌噌作响。 直至咔嚓一声—— 方舒窈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惊愣地瞪大了眼,就见那人一个生猛的回旋踢竟将木桩生生折断,激起大片雪花飘散。 “什么人!快追!” 围墙外的躁动声渐响,围墙内的男人神色微变。 他霎时转身,一双凌厉狭长的眼眸直直锁定了攀附在围墙顶上的娇小身影。 缠娇枝 第2节 像是一把利剑,锋利且疾驰。 方舒窈背脊一麻,冲入耳中的急促脚步声令她顿时就乱了手脚,脚下一滑,手上一松。 “啊!” 一声痛呼在顷刻间淹没在了厚重的雪地中,仅留下沉重的闷声,方舒窈整个人完全失去平衡跌下了围墙。 身体被冰冷包裹,头皮阵阵发麻,周围却是寂静一片。 预料之中的围堵迟迟没有到来,就在方舒窈坚持不住寒冷的冰冻正要动弹之时,头顶忽的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漫不经心,冷漠轻蔑:“不是说了让人把她送回去,她怎还在宫中待着?” “王恕罪,小的这就派人送大梁公主出宫。” 这人就是辽疆王,卫司渊! 几乎是周围有脚步声响起的同时,方舒窈霎时恢复了动作,迅速从雪地中爬起来,顾不得头上身上乃至脸上的雪花,连忙出声道:“等等!” 带着被冰雪蒙染过的嗓音带起一丝沙哑,急促且又呼吸不顺,叫刚转身迈步的高大男子脚下步子顿了一瞬。 “贸然闯入,并非有意冒犯,可否耽误您些许时间,我想与您当面谈谈。” 方舒窈抬眸之时,男人精壮的背脊清晰地映入眼中。 宽肩窄腰,肤色深沉,热烫的汗珠顺着脊柱滑落而下,落入胯骨一侧的黑色系带中,勾勒出那强健有力的腰身线条,像是一幅蛊人摄魄的男色画卷。 方舒窈有一瞬怔神。 她本为医女,对于人体的身形结构极为熟悉,也见过不少赤着上半身的男子,可从未见过像卫司渊这般线条弧度优越到极致的身形。 直到那副身躯缓缓有了动作,转动着终是回过身来面向了她,正面的紧实肌肉带来了更大的视觉冲击。 随之而来的是心中的震惊和讶异。 冰天雪地之中赤身练拳,这人莫不是都不知寒冷的。 随着视线中的又一滴汗珠滑落,方舒窈这才猛然回神。 此时她应当为了保持大梁公主的端庄矜持而羞红了脸并慌乱别开视线去。 她忙在衣袖下掐了一把穴位,令面颊霎时攀上一抹不自然的红晕来,视线却忍不住上移,落在了卫司渊脸上。 不同于大梁人温和内敛气质的长相颇具有攻击性,幽暗深邃的冰眸狂野不拘,瞳色湛着浅棕色的光泽,和他麦色的肤色相互呼应。 浓密剑眉斜入鬓,挺立的鼻梁使整个面部轮廓棱角分明,分明是俊美的模样,却无一不透着嚣张狂野的气焰,令他即使面无表情,也看上去强势凶狠。 方舒窈没由来地想到了曾在山林中见过的猛虎。 慵懒,又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姿态,是身为王者的绝对压迫。 那双薄唇微动,牵扯出一个轻蔑的笑意,嗓音冷淡低沉,更像是在嘲笑她此时狼狈的模样:“你想怎么谈?” 方舒窈看着眼前居高临下的男人,心里又忽的想到了方才他那生猛的一脚。 那么粗的木桩都能被他一脚踢断,更不知他身体里还藏着怎样可怕的力量。 这种男人,自不是善类,更让人难以在他面前维持镇定和淡然。 周围虽仅有几名拿着毛巾衣物的侍从,但在寒冷雪地中,未着上衣的卫司渊,以及她此刻狼狈的模样,皆不是适宜谈论正事的准备。 可她已是没有别的选择了。 方舒窈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学着大梁公主的端庄模样,柔着声缓缓道来: “如今大陆战乱不断,大梁手握大陆重要的贸易之路,却实在难以抵挡周遭的豺狼虎豹,辽疆强盛,我大梁国诚心想与辽疆建立友好邦交,愿意将贸易之路转让辽疆三成,并永久地向辽疆无条件开放整条贸易之路,不知辽疆王可有兴趣与我国联盟吗?” 女子的娇声带有大梁特有的柔软音调,绵软得像脚下踩不实的雪地,又温柔得像春日里的一汪清泉。 眼前的男人却对这番话听得兴致缺缺。 眉眼微抬,幽深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在方舒窈身上来回流转,淡声道:“你看我辽疆像是对大梁那一亩三分地感兴趣的样子吗?” 方舒窈一噎,险些要被他傲慢狂妄的态度激得维持不住脸上的神色。 但她很快还是将心中的鄙夷生生压了下去,进而道: “大梁与辽疆地域形势不同,盛产的商品种类也不同,两国交好正好能够互补其中不足,若是打通了这条贸易之道,自然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钱财不嫌多,越富裕自能越强盛,辽疆王何需与钱财过意不去。” 卫司渊眸中的灼灼目光始终未从方舒窈身上移开。 在她逐渐恢复红润的嫣唇一张一合之际,方才落于她发丝眉梢的积雪逐渐融化,化作冰澈的水珠划过她娇嫩的脸蛋。 明艳又靓丽,仅一眼便吸引了他的目光,而后便不舍就此移开,明目张胆地欣赏着这张令人赏心悦目的娇容。 方舒窈被这一道灼热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她从未被哪个男子如此直白地来回将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即使是自抵达辽疆后不断有人大胆直接地打量她的模样,也从未有人像卫司渊这般堂而皇之。 辽疆人的长相和身形与大梁相差甚远。 辽疆男儿健壮高大,眉目深邃浓烈,浑身都透着一股叫人难以直视的狂野粗犷之气。 就连王宫中随便一个身份低微的侍从,似乎都要比大梁的先锋将领要生得凶猛更多。 而眼前的男人,显然在辽疆也是人中龙凤的优越存在。 高大得像一堵密不透风的高墙,强健的身体壮而不腻,寻常人即使是刻意锻炼,也实难达到他这样的完美比例。 辽疆的女子则同样身材高挑,骨架偏大显得不再娇柔纤瘦,眉目大多显得英气凌厉,像是画卷中描绘的飒爽女将,随处见到一人,皆是可以举枪骑马上阵杀敌的凶悍模样。 所以像方舒窈这样娇小玲珑的身形,实在是稀少罕见。 且她这一张极具大梁风情的明艳长相,即使是两国不同的种族不同的审美,也无法否认她是美得不可方物的绝美存在。 辽疆天生的种族优势令他们在大陆的势力不可撼动,所向披靡的军队令众国闻风丧胆,只能俯首称臣。 如今越发撅起的大梁贸易商路成了周围列国垂涎三尺的肥肉,纷纷虎视眈眈觊觎着这片土地,皆磨拳擦脚地想要来分上一杯羹。 大梁若是不能取得辽疆强大的庇护,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周遭列国宰割撕碎。 大梁有求于辽疆,而她有求于大梁朝廷。 这份美貌,便成了她与之交易的筹码。 对于卫司渊唐突冒犯的目光,方舒窈只能隐忍忽视,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再次出声道:“辽疆王对此,可有兴趣?” 卫司渊缓缓回神,好似意犹未尽地将视线收回,唇角的笑意渐褪,面上已是有了不耐之色:“很显然,我不感兴趣,公主请回吧。” 也不知这话说的是她提出的利益交换,还是别的什么。 眼看卫司渊就要就此转身离去,方舒窈慌乱地瞪大了眼,无法想象方才还饶有趣味看着她的男人,对于如此大的利益竟真的 毫无兴趣。 那他对什么有兴趣? 权势、名利、金钱。 还是……女人? “等等!”方舒窈慌忙出声,脚下步子下意识朝着他的方向上前两步,“还有……还有一事,除此之外,大梁也诚心想与辽疆联姻和亲,我、我愿留在辽疆,助两国长久交好。” 若是真正的大梁公主在此,大抵是用不着她纡尊降贵这般将自己推销出去的。 可方舒窈不是公主,并且在最初抵达辽疆时,就已是被人冷漠苛待地回绝了和亲之意。 这会再硬着头皮提及此事,方舒窈只觉脸上热烫得厉害,几乎用不着掐那穴位,就能达到女子矜持娇羞的红润模样。 辽疆女子稀少,个个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香饽饽。 近年来也不乏有别国为讨好强盛之国往辽疆送来美人。 只是不知为何缘由,那些美人不是被辽疆王转送旁人,就是直接将其送回,就好比此时方舒窈面临的境遇。 方舒窈心里摸不着底,不知这位辽疆王究竟是不近女色,还是眼光挑剔。 袖口下的手指来回搅动着,在短暂的沉默间越发紧张了起来。 卫司渊转身的动作一顿,栗色的眸底显而易见升起一股方才所没有的兴致来。 眸底映着少女白里透红的娇艳面容,那泛在她滑嫩肌肤上的红润,像是树上熟透了的红苹果,让人忍不住落定了视线,将这一美景尽收眼底。 而他也毫无顾忌地就这样做了。 热烫的目光完全落在她脸上,将她又来回看了一遍。 视线灼得她脸上热烫更甚,像是被猛兽盯上的猎物,令人止不住在心里升起一丝胆颤的躁动来。 然而下一瞬,那双弧度优美的薄唇,却发出了淡漠的冷声,毫不留情地,将她的燥热浇熄。 “猜得不错,女人的确是我最感兴趣的,但你,我并无兴趣,公主请回吧。” 第2章 离宫别馆内。 见惯了大雪纷飞的两名是从,一人撑着伞,一人端着一盅热气腾腾的汤药,乘着夜色快步走在前往主院的小道上。 到了院门前,撑伞的侍从向门前的侍卫通报道:“公主殿下的汤药熬好了。” 守门的侍卫快到换班的时间了,懒散地打了个哈欠,随口道:“今儿来得还挺早。” “公主殿下已是服药好几日了,今儿个御医替殿下诊过脉便减了些药材,这便熬制得快了些。” 侍卫微微颔首侧身放了行。 入院后,端着汤药的侍从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这位公主殿下总算是快好起来了,待她走了,咱们也就能调回宫中了吧。” 另一人微微颔首,带着些许不满也压低了嗓音:“一月能病两回,也不知大梁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娇弱,照这身子骨,岂不成日都得与汤药作伴才活得下去。” 话音刚落,站在主屋门前的丫鬟皱着眉头就冲进了大雪中,气焰嚣张:“谁说我们要走了!你们辽疆的下人就是这么在主子背后嚼舌根的吗,当真一点规矩也没有!” 这是大梁公主的贴身丫鬟,名唤翠柳,此行同方舒窈一并来到了辽疆。 与两名侍从走近后就显露出翠柳与之相差甚远的身形高度,她几乎比这两个还未成年的侍从矮了一个头。 两名侍从垂眸看了她一眼,对于她毫无威慑力的气势丝毫不在意。 其中一人淡声道:“王早已下令送你们公主殿下回大梁,不过是因着她身子娇弱病倒不起这才又耽搁了几日,王既是无意与大梁和亲,你们不回去,难不成还想赖在辽疆不走吗?” 这话戳中了翠柳的痛处,她面色一变,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缠娇枝 第3节 他们一路千里迢迢来到辽疆,仅路上就花费了近三个月的时间。 从秋日到深冬,最终还未见到辽疆王就被下令遣返回国。 好在方舒窈灵机一动装了病,这才得以留下。 但几日前方舒窈想方设法入宫见到了辽疆王,却仍是没能达到目的,更被更直接急促地驱赶着要他们离开。 方舒窈故技重施,又一次病倒了。 一连在离宫别馆赖了小几日,却也只能是缓兵之计,反倒叫离宫别馆内的下人越发不尊重了。 两名侍从不再耽搁时间,略过身材娇小的小丫鬟便入了主屋中。 伴随着推门的轻声,屋内传来一道突兀的窸窣声,像是有人匆忙钻入被窝中的声音。 待到两名侍从绕过门前的屏风,便在几步外的床榻上,瞧见了那张我见犹怜的娇柔面容。 即使知晓只要是辽疆王无意,她就不会有可能成为辽疆的王后,侍从们却仍是无法抑制每次看见这张娇容时的惊艳。 果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虽是貌美,却也娇柔易碎,实在不适宜在辽疆多待下去。 “咳咳。”虚弱的轻咳声打破了屋中的沉寂。 方舒窈不着痕迹地掩去了眸中的精神劲,再度抬眼时,已是一副病得不轻的虚弱模样,好似下一瞬就又要阖眼昏睡过去。 两名侍从像是瞧不见她的虚弱一般,自顾自走到床榻边递上了汤药。 “公主殿下,您的汤药熬好了。” “御医说您今日脉象平稳了不少,想来身子应是好了大半了。” “快把药喝了吧,说不定睡上一觉,明日便能下床走动了。” 被褥下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方舒窈熟练地把了一下自己的脉。 表面的假象哪能改变不争的事实,她别过脸去淡声应下:“放那吧。” 侍从退出屋中不一会,就有一道匆忙熟悉的脚步声一路小跑着进来。 方舒窈抬眸瞥了眼来人,还未开口,对方已先一步焦急道: “你就打算这么一直坐以待毙吗,这都多少天了,你再怎么装,辽疆王也不会来看你一眼,你还不快想想别的办法!” 方舒窈默不作声地掀开被褥,下床走到放置汤药的矮桌前,端起药碗凑在鼻尖轻闻了一下,仅一瞬就分辨出了里面的药材,随后仰头将汤药一饮而尽。 她像是感觉不到汤药的苦涩一般,轻擦了一下嘴角,面不改色道: “论着急,我比你们更着急,我心里有数,犯不着你担心。” 那日她分明都快被卫司渊灼热的视线盯出一个窟窿来了,他竟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对她毫无兴趣的话来。 简直傲慢无礼到令人发指。 没兴趣他瞎看什么,没兴趣他还说什么猜对了。 方舒窈毫不怀疑卫司渊就是在刻意给她下马威,不把她这位大梁公主放在眼里,更不把整个大梁放在眼里。 狂妄自大的莽夫,她却不得不想尽办法留在他身边。 究竟怎样,才能让他对大梁的商路,亦或是大梁的她,感兴趣呢? * 入夜,辽疆王宫寝殿中。 卫司渊一双长腿交叠在支出的软椅上,放松着身形慵懒地靠着椅背。 屋中并无下人候着,仅有他一人悠闲地晃着摇椅。 有人大喇喇地推门走入,他闻声掀了掀眼皮,瞧见来人又懒散地阖上眼,嘴里淡声道:“这么晚来干什么,不用在家陪媳妇?” 来人是辽疆军师,也曾是卫司渊南征北战的得力副将,戎止。 本是比卫司渊年纪小上几岁的戎止,却在两年前先他一步寻得了爱妻。 这两年来戎止和妻子浓情蜜意,看得卫司渊心里时常窝火,连带着这会,语气里也带着几分不满地抱怨来。 相较卫司渊稍显温和的面容露出一抹笑来,戎止自顾自坐到了他对面,朗声道:“芊芊回娘家了,闲着没事,就给你带个好消息来。” 戎止就连仅是轻唤一声妻子的昵称,都好似在低磁的嗓音中灌上了蜜一般。 卫司渊烦闷地轻嗤一声,不悦坐起身来:“最好是能让我感兴趣的好消息,不然定不饶你深夜叨扰的重罪。” 不知何时深夜陪伴还成了重罪,戎止也只好脾气地笑道:“听闻离宫别馆那位,今日身子已是好了大半了,大抵明日就能好全,这几日就该启程回大梁了,这算不算能让你感兴趣的好消息。” 卫司渊眉眼一沉:“就算再病个三五次,她回大梁也是早晚的事,这算哪门子好消息。” “这般貌美如花的娇公主,怎就遭你如此恶毒的诅咒。 ” 戎止顿了一瞬又道:“你当真对那位大梁公主毫无兴趣吗,我记得你曾说过,花儿就得开得这般明艳靓丽才好,她那长相,难道不正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而卫司渊今年二十有三,年少继承辽疆王之位,一身战绩显赫,已是达到了让人望尘莫及的高度。 他并非清心寡欲,却因眼光挑剔,性子执拗,仍是孤家寡人一个。 他向来都瞧不上那些与利益相关而被送来辽疆的美人,更莫说这回来的这位大梁公主身娇体弱到跟个易碎的瓷器一般。 卫司渊皱起眉头:“你看她那三步一小喘,五步一晕厥的模样,光是到辽疆不足一月,就病倒了两回,你是想老子娶个中看不中用的病秧子回来,好给你幸福美满的生活再添被艳羡嫉妒的乐子是吧?” 方舒窈的长相的确是从里到外都长在了卫司渊的喜好上没错。 他喜她湛亮清澈的眉目,喜她妖艳欲滴的双唇,婀娜的身姿,凹凸有致的曲线,这些在那日她翻墙进入他的练武场时,他便来来回回看了个遍。 脑海中似是又浮现出了那张令他移不开眼的娇容来,的确勾人,让他喜欢得不得了。 但那是一朵易折的娇花,并且这是一段明显带着利益交缠的关系。 大梁会为了自保而献出娇柔尊贵的掌上明珠,但辽疆却犯不着为了一条区区贸易商路就送上了他身为帝王的人生大事。 那样娇贵的公主被毫不留情地拒绝后,只怕是不会再来谈及此事了。 待她病好,就该启程回国了。 却不曾想,翌日会谈的大殿上。 门前的侍从入内禀报:“王,大梁公主求见,已在外候着了。” 卫司渊剑眉轻挑,眸底有讶异之色流出,顿了片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才沉声回应:“让她进来。” 大殿两侧立着今日前来向辽疆王汇报国内大小事务的朝臣,气氛不似其他国家的早朝那般严肃沉重,却也郑重有序,将卫司渊奉于高座之上。 方舒窈的到来令底下发出一阵不小的议论声。 谁人都知近来抵达辽疆的大梁队伍,其中便有大梁意欲和亲而送来的公主。 直到方舒窈迈着袅袅步伐踏入大殿之中,周遭一道道视线齐刷刷向她看来。 无一不在眸底惊艳这位大梁公主。 当真如传闻中所说,美得不可方物。 方舒窈维持着面上的端庄,目不斜视走到高座之下。 周围是乌泱泱一片的高大健壮的辽疆男子,众人明显高于她的身形,压迫得她呼吸有些紧张。 令她不禁腹诽,这些人都是吃什么长的,怎能都生得这般高大。 方舒窈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脚尖,微微福身,向卫司渊行礼: “见过辽疆王,今日前来,是为上回未能谈论完之事,王上回虽是表示并无意愿,但我仍是想完整地将我大梁的诚意告知于您,可否再让我细说一番,待您听完再做决断也不迟。” 这便是方舒窈昨夜连夜想出的办法。 今日将有辽疆每七日一次的朝臣会谈,朝中众臣皆齐聚于此。 她大可不顾脸面再次入宫求见,但只要让朝臣听完了她的话,就算卫司渊再怎么狂妄自大,也挡不住众臣理性分辨出利益所在。 他若执意要□□武断,自也有众臣你一言我一句替她帮腔。 至少,在大梁的朝堂中,就是如此的。 卫司渊静静地看着站在几步之远的娇弱公主。 这会他又觉得娇弱这个词用在她身上稍显割裂了。 她被周围的身形优势压倒在阴影之中显得越发娇小玲珑。 但她背脊挺直,眸光坚定,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竟又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眼前。 此时的她脸上看不出半分病态,光泽白皙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粉,远不及那日在他面前烧红了脸颊的艳丽,却又细腻勾人得令他移不开视线。 圆润灵动的杏眼在迟疑片刻后,抬起直直对上了他的目光,即使被他如此直白地紧盯着,也并未生出半分退缩的怯意,反倒执拗地撞进他的眸底,仅有浓密的眼睫轻颤一瞬暴露了她的紧张。 卫司渊有些想收回那日的话,他并非对她毫无兴趣。 好比此时,他就有些想看这位故作坚强的娇公主若是被他当众戏耍逗弄,是否会颤着眼眸落下眼泪呢。 卫司渊薄唇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来,一手撑住了下巴,一手轻轻在把手上轻敲着,缓声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今日便一并说了,说完就收拾收拾启程回国吧。” 周围一阵窃窃私语伴随着轻笑声,好似在附和着卫司渊的态度一般,令方舒窈眉头不可抑制地皱了皱。 但她还是很快整理好了情绪,拔高了些声音,压过了那些议论之声: “辽疆盛产丝绸、瓷器,广博的地势也更能产出昂贵精美的珠宝首饰,但农业上却因地势气候的原因大不如旁,而大梁四季如春,农业发展昌盛,不论是瓜果蔬菜,还是名贵药材茶叶等,皆是产量丰富。” 此话一出,周围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方舒窈心里落定了些许,将自己早已烂熟于心的话娓娓道来: “王身着的貂皮大氅在辽疆千金难求,但在大梁却是寻常百姓也能置办得起的普通御寒衣物,而辽疆随处可见的精贵瓷器,在大梁却仅有王公贵族才能买卖收藏,且都需花费远高于物件本身价值的价格,寻常人家根本难以获取,打通两国贸易之路,两国之间的货物需求正好能够得到互补,于辽疆的百姓百利而无一害,更能让辽疆通过大梁这条贸易之路,将辽疆的经济贸易扩展到更多的国家去,王当真可以好好思量一下其中的利处,我大梁仅是想与辽疆交好,寻得一丝庇护罢了。” 这些话说完,方舒窈屏息凝神,不敢过多观察周围人的反应,以免让自己先乱了阵脚。 她已是避重就轻,将此事以最大程度地偏向了辽疆的利益。 可卫司渊仍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态度,视线在大殿中来回扫了一周,直立起上半身沉声问她:“你的意思是,我辽疆若是想扩大经济贸易,还需得答应你大梁的条件才能通过那条贸易之路吗?” 沉冷的嗓音激起方舒窈后背阵阵窜起的凉意,令她头皮发麻,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难以维持镇定。 实则,她在出发前往辽疆时,大梁交代她向辽疆给出的利益并非是这条贸易之路。 而是她,伪装成大梁公主的太医之女。 缠娇枝 第4节 女人。 一个容貌倾城的女人,俘获他的心,爬上他的床,以此来稳固两国之间的友好邦交。 而那随时可以被辽疆轻而易举侵略攻占的贸易之路,是他们此举计划中的另一层用意。 方舒窈本是想投机取巧,利用令人难以拒绝的绝对利益来让自己不必深陷这泥潭中。 她仅能挣扎至此,却仍是没能让她如愿。 湛亮的瞳眸紧闭一瞬,随着她的再度睁眼,脸颊开始蔓上不自然的红晕。 那副娇艳欲滴的模样映入卫司渊的眼中,只听她又羞又急地回应道: “不,不是的,王若是想要这条商路,大梁当然不会不自量力地阻拦您分毫,其实是我心悦王许久,却不知如何向您表达我的心意,只能以此,来为自己博得一丝能够留在辽疆的机会。” 那越往下说便越发红润的面颊,好似就快要将眼前这个一板一眼说着爱慕他的话语的少女给烧着了。 她分明在当众向他表达爱意,眸底的神色却沉重得像是要上阵杀敌一般。 卫司渊看着她面色的变化,眸光逐渐深暗却并未出声打断,反而饶有趣味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方舒窈未曾注意到他的目光,自顾自地继续道: “王的确可以随时攻占下那条商贸之路,但抢夺而来和大梁主动奉上,自然是后者更为简单轻松,也能免去不少不必要的纷争,王愿意庇护大梁也好,不愿也罢,我别无他求,仅是想留在辽疆,留在王身边罢了,王可否再思量一番,不要拒绝了我的一番好意,好吗?” 说完,方舒窈抬了眼眸,带着几分乞求和期盼的目光对上了那双栗色的眼眸。 今日的卫司渊身着一身雪白的狐裘,内里艳红色泽的马褂却并不显得突兀张扬,反倒被他整个人的气势压下了些许浓 艳,却又将其衬得更加尊贵狂肆,穿出了寻常人难以穿出的气质来。 卫司渊并未回应,周围却不断有了清晰入耳的议论声。 “想不到这大梁公主还真是主动啊。” “心悦王的女子多了去,区区大梁公主算什么?” “白拿一条商路好像听起来也不错啊,就是不知这大梁公主能不能在咱们辽疆待得住,要是她往后又变了心思,收拾东西打道回国,我辽疆商队入了大梁贸易之路,想再抽身可就麻烦了。” “说得也是,谁知道这大梁公主说的是真是假,届时与大梁的商贸交缠上了,人又跑了,岂不叫大梁白白抓住了咱们的一只臂膀,顺藤而上了吗?” 这些话听得方舒窈心脏怦怦直跳。 他们说得没错,大梁打的就是这份心思。 现在的辽疆随时可以攻占那条商贸之路,可若是和平友好地引领他们全面进入,待到后来,想要再撕破脸皮抽身而出,可就损失惨重了。 而大梁,就可以以此为把柄,牢牢攀附住辽疆强大的势力,以此来保全大梁的安定。 这其中需要的牺牲的,仅是商贸之路一小部分的占领归属权。 和一个微不足道的她罢了。 方舒窈深吸一口气,在又有人提及她不定真心的意图时,像是突然被点着了一般,想也不想地转头就急促大声道:“胡说八道!我是真心心悦辽疆王,自小时第一次听闻他的事迹便已是对他心生爱慕了!你们可以瞧不起我大梁,瞧不上那条商贸之路,但也犯不着将我的一片真心如此诋毁污蔑吧!” 少女怒极而呵斥的话语仍是带着一股抬不起气势的娇来,那涨红的脸和紧攥起的拳头,像是当真爱惨了这位名声大振的辽疆王。 而一片真心的少女,不允任何人质疑她的情感。 因为,她当真心悦于他。 方舒窈毫不避讳地宣示着自己的爱意,叫周遭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也怔愣了一瞬。 一双双眼睛讶异地盯着像是快被他们给气哭了的少女,就着她这娇小玲珑的身形,和极易迷惑人心的面容,都不由在心底生出几分愧疚之意来。 她还当真是爱得深沉又赤诚啊。 方舒窈并非是要气哭了,而是快被这令人羞赧的话语给恼得冒烟了。 身上窜起一阵鸡皮疙瘩,她紧咬住下唇,才生生抑制了脸上不自然的神色。 再可怜巴巴地转头看向卫司渊时,发现他一直淡然的眸色终是有了情绪的波动。 在被她湿漉漉的眼睛盯着看了好一会后,卫司渊忽的松动了唇角,喉间朗笑出声,都不知自己怎能被她如此明显做作的模样和经不起推敲的虚假话语弄得一下子心情大好了起来。 笑声之后,是他勾着唇角漫不经心的回应。 “细胳膊细腿的,连我辽疆的刀都提不起来,就算你留在辽疆,我也不会让你当我辽疆的王后,就算如此,你也仍要留下吗?” 他就像是一只被人吹捧过度的骄傲的孔雀,轻挑随意的语气俨然是没将她展露出的真心放在眼里。 而对比她此时如此窘迫又羞恼的处境,方舒窈只觉心底的火气蹭蹭直往上蹿。 什么叫细胳膊细腿,他究竟在瞧不起谁啊! 几乎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方舒窈脑海中思绪还未理顺的同时,身体已先一步有了反应。 目光落在站立在卫司渊身旁的侍卫腰上,她伸手就一把握住了那别在腰间也甚显沉重的大刀刀柄。 刺啦一声刀刃划过地面的刺耳之声。 只听周围猛然倒吸一口凉气。 方舒窈紧咬着牙关,双手使劲,猛地将大刀拔出抬起,却在下一瞬,被大刀沉重的力道牵引着晃动着身形,难以保持平衡。 脚下踉跄一步之时,手握大刀的力道彻底失去了平衡,毫无征兆却又准确无误地。 架在了卫司渊的脖子上。 第3章 这几日,大梁公主拔刀逼迫辽疆王与之成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辽疆都城。 而事件的两位主人公,一人龟缩在离宫别馆内好几日没了动静。 另一人,则像是压根无事发生一般,不曾发怒,不曾惩治,就连提都没再多提此事。 前去接妻子回都城的戎止,正好错过了这桩大事。 待到他听闻此消息后,马不停蹄就赶来了宫中,却见卫司渊悠闲地在庭院中晒着午后的暖阳。 冬日的阳光算不上热烈,但足以融化冰雪,在庭院中晕开一团团湿淋的水洼,却丝毫不影响院中的男人怡然自得。 卫司渊敏锐地察觉到远处的脚步声,懒懒地掀起眼皮,朝那边看去一眼:“回来了?酒带回来了吗?” “还惦记着酒呢,不是听说都快被人当众刺杀了,怎的,一个小姑娘挥来的刀都躲不开了?” 说起这事,卫司渊嘴角竟有了笑。 那股被他按捺下去的喉间的痒意蠢蠢欲动,又缓缓阖上了眼帘,闭着眼目淡声回应他:“少在外面道听途说,她连刀都拿不稳,谈何刺杀。” “所以,是真有此事了?” 话语间,戎止已缓步走到了卫司渊身边,拉开一旁的椅子自顾自坐下,视线却瞥见他舒缓着的眉眼和带着微微上扬的弧度的唇角。 显然此刻他心情大好,已经到了懒得掩饰的地步了。 甚在被问及后,还沉沉地“嗯”了一声。 戎止觉得新奇。 能让卫司渊心情好的事情有很多,他向来是个情绪旺盛的人。 可因为被人拿刀架了脖子而心情好,这实在有些离谱。 “怎回事,所向披靡太久,如今倒好起了被人持刀威胁这一口?这有何可开心的?” 卫司渊睁开眼,眸底泛着澄亮的光,坐起身来朝戎止挑了挑眉:“能有几人敢这么把刀架老子脖子上?还真是件新奇事,不是吗?” 戎止不可置否,笑了笑道:“所以你就这样突然对她有了兴趣,也不提赶人回大梁之事了,这是打算要和大梁和亲了?” 卫司渊不屑地轻嗤一声:“送个女人就想我辽疆给他们当护卫军,大梁是否太高看自己了?” 戎止想了想,道:“到底也是大梁的掌上明珠,听闻这位公主在大梁宫中备受宠爱,如此容貌更该是被当做瑰宝一样的存在了,大梁如此作为,也算是为保安康忍痛割爱了,那小破地方,除了这位绝色倾城的公主,好像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珍贵之物了。” “公主?一个小骗子罢了,我娶她做什么?” 戎止一顿,霎时反应了过来。 一个尊贵的公主,哪来的力气拿起一把几十斤重的大刀。 要么她的弱不禁风是装的,要么…… “要查吗?” 卫司渊勾了勾唇,脑海里浮现出那张那时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娇容。 “查,还得查得清清楚楚。”末了,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而又吩咐道,“派人去趟离宫别馆,既然是尊贵的大梁公主,今晚的酒会,可不该怠慢了。” * 方舒窈这几日过得浑浑噩噩的。 在极力想要留在辽疆的慌乱中和当时被卫司渊轻蔑的语气的嘲讽下,她竟然一时冲动真去拔了那把刀。 拼死一口气硬是要把那刀拿起不说,还一不小心把刀架在了卫司渊的脖子上。 无论其中哪一件事,都足以让她此番的任务彻底失败,甚至是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演戏从不是她擅长之事,真正的公主殿下如何能拿起那把刀。 小不忍则乱大谋,父亲以往就时常这般教导她,她也仍是没能学会隐忍控制自己的情绪。 父亲…… 想到仍在大梁饱受牢狱之灾的父亲,方舒窈几乎要被各方倾倒来的沉闷阴郁压垮。 然而在这几日的煎熬中,却并无宫中传来的消息。 卫司渊并未派人前来惩治她,也无人来将她立即驱赶出境。 方舒窈在犹豫和彷徨中,几次三番都在考虑着是否要收拾东西打道回国。 要不然就拼死一搏回去劫狱。 亦或是再拉下脸来向那位辽疆王认错求饶? 哪一种方式想来都是不切实际的办法。 正当她来回纠结之际,却有王宫中的侍女前来召她入宫。 “酒会?何为酒会?” 缠娇枝 第5节 若仅是字面意思,听起来像是饮酒的聚会。 在大梁并无这样的聚会,堂堂一国之君,同一众人聚在一起饮酒作乐实在有伤风化。 但辽疆是出了名的酒国,他们喜好各种美酒,更不惜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开采种植酿酒的材料。 辽疆男女老少几乎人人都喜饮酒,各家各户也会时常有这样的聚会。 虽是饮酒的聚会,却也甚是隆重,王宫中的酒会,则更为盛大。 受邀参加辽疆王的酒会之人,自然皆是受辽疆王重视之人。 卫司渊竟邀约她出席这样的场合。 方舒窈愣了许久,一时间没能想明白自己分明做了那样的事,他怎还态度大变。 这人莫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亦或是要借此机会对她进行惩治报复。 思绪间,屋内走入一排托着华贵服饰的侍女。 一眼看去,姹紫嫣红,明艳耀眼,皆是辽疆的张扬奔放的衣着风格。 方舒窈随手拿起一件衣裙,只见那月影薄纱轻盈朦胧,仅有一件貂毛褙子以供避寒,内里不必着上身,便能想象出其性感妩媚的姿态。 一旁有侍女贴心解释道:“酒会隆重,王特意命我们为公主殿下准备了辽疆的华贵服饰,殿下可择一喜好的衣着,您这般貌美动人,配以我们辽疆艳丽的服饰,定是会惊艳四座的。” 方舒窈眸光一暗,随手又翻看了两套衣服,皆是她在大梁见也未曾见过的异域风情。 惊艳四座? 也包括卫司渊吗? * 辽疆王宫中的酒会在入夜后才正式拉开帷幕。 方舒窈早早被接入了宫中,却并未被带到大殿中。 眼看天色越发暗沉,她不禁有些坐不住了。 以为自己这是又被卫司渊给摆了一道,只怕是要被冷落在此一整晚。 心下权衡着是否要故技重施时,门前传来几道步调不一的脚步声。 方舒窈心神一凛,抬眸便见一道高大身影开门而入。 色泽鲜明的珠串环挂在他胸前,衬得底下藏青色的丝绸波光粼粼,雪白的貂毛斜挎在肩头,令他本就高大的身躯更显华丽不羁的矜贵之气。 这人好似惯爱着明亮色彩的服饰,却又丝毫不显俗气,反倒俊朗明艳得叫人有些移不开眼来。 方舒窈一愣,目光迅速下移落在他绣着暗色云纹的袖口上,看着他指骨分明的大掌,这才忙站起身来掩饰自己方才欲要翻窗而出的怪异举动。 卫司渊脚下步子顿住,抬眸之时便被眼前一身艳红曳地长裙的少女黏住了视线。 毫不掩饰的直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裙身上金色的刺绣镶边映得眸底泛起光亮。 随着她的起身,环在腰间的银质饰品叮当作响,令人直把目光锁在那被一层薄纱环住的纤腰上,若隐若现,不盈一握。 那只柳腰怕是还没有他一掌宽。 她肌肤如雪,被这一身艳红的色彩衬得更为透亮,在她原本就浓艳的样貌下,配上这一身异域衣裙,更显别样风情。 辽疆身材高挑骨架偏大的高挑女子,可穿不出她这般妖娆妩媚的模样。 卫司渊眸光逐渐变得火热,脑海中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此时眼前所见的美景。 他以为头一次见她时已为惊艳十足,但她此时的模样却更为贴合他挑剔又高傲的审美。 好似那些种在他后院的牡丹花齐齐盛开时,也不及她娇媚艳丽。 方舒窈没与他对视,却感觉到头皮阵阵发麻。 像是被什么强势凶横之物盯上了一般,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片刻后,卫司渊回神,长腿迈开,直直朝她靠近了去。 封闭的空间中,他高大的身形像是一堵压倒而来的高墙,带着极具压迫感的体型差异。 方舒窈怔愣抬眸时,一眼就撞进了那一双好似绽着火星的栗色眼眸中。 那目光太过直白,而男人的气场更是强大。 方舒窈压抑着心底的慌乱,维持着面上的娇柔镇定朝着他走来的方向迎去。 伴随着银铃叮当声,她伸出纤细柔嫩的指尖,在袖口下轻柔地勾住了他粗粝的手指:“王,这会可是一同前去酒会吗?” 暗示性十足的小动作将屋内的气氛沾染上了几分旖旎。 当男人热烫旺盛的气息席卷而来时,方舒窈整个人被他顺着勾缠的指尖,一把揽入了臂弯中。 他的铁臂扣在她肩上,他的大掌完全包裹住了柔荑,坚实胸膛贴上她衣衫轻薄的后背,强悍的气息不容置否地侵入。 “那不然你还想继续在这坐着?” 低磁蛊人的嗓音就在耳畔,方舒窈顿时神经一麻,只觉自己什么穴位都还没来得及按,就已是从脸上一路红到了脖子根。 而后便有轻蔑和鄙夷的情绪浮上心头。 这就是他所谓的毫无兴趣,她仅是勾了勾他的手指,他就将她直接揽入了怀中。 丝毫没有对男女大防的顾忌,已然是上钩了。 隐忍着令人不适应地亲近,她微微抬眸,在男人的臂弯中扯出一抹笑来,嗓音柔得快要滴出水来:“那、那咱们走吧?” 方舒窈自以为掩藏得极好的神情被卫司渊从上方的角度尽收眼底。 她圆润的杏眸流露出一丝不屑,上扬的眼尾彰示着她得逞的狡黠。 道行尚浅的小骗子,就这点把戏,打算糊弄谁呢。 卫司渊嘴角扬起一抹肆意的笑,任由怀中馨香扑鼻,沉沉应了一声,心情大好地揽着娇躯大步朝殿中而去。 第4章 兴许辽疆人本就如此随性奔放,好似丝毫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顾忌。 在方舒窈被卫司渊这般揽着走入大殿时,周围竟也无半分对此的讶异。 只是因着身边身份高贵权威的男人吸引来了数道聚焦而来的视线,连带着那些直勾勾的目光也一并落在了她身上,令她方才对卫司渊的鄙夷瞬间变为了无尽的羞赧。 美丽的女人娇小可人,嫣红的脸颊带着辽疆女子鲜少有的娇俏的柔嫩。 她的反应未被旁人所在意,反倒引起一阵不小的哄闹声,像是在起哄着卫司渊的出现,以及被他一并带来的女伴。 卫司渊的臂膀仅是虚虚落在她肩头,却因两人的身形差距笼罩出一片萦绕着男人热烫气息的空间。 方舒窈实难忍受地动了动身子,轻而易举地令卫司渊的手臂滑落,却在下一瞬被他赫然扣住了腰身。 腰间的桎梏令她浑身一震,耳畔传来男人轻笑的沉声:“去哪?” 方舒窈视线飘忽不定,眼看有人举着酒杯朝他们走来,便更加局促不安:“我、我想找个位置坐一会。” “刚才还没坐够?” 卫司渊话音落下,一个络腮胡男人便已是走到了他们跟前,这才叫他收了她腰间的大掌,热络地同来人锤拳打了个招呼。 男人声音粗犷,嗓音洪亮,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目光却落在了方舒窈身上:“我说王怎会头一次在酒会上迟来,原来是被美娇娘绊住了步子,王,不介绍一下吗?” 那人随性的语气让人瞧不出他的身份高低,可即使是身份多么尊贵之人,在辽疆,又怎会有人位高于辽疆王卫司渊。 方舒窈有些不解辽疆这般无视身份权贵的氛围,撇了撇眉,便闻卫司渊不甚在乎道:“大梁公主,前几日拿刀架我脖子那位。” 方舒窈顿时一噎,险些一口气没上得来。 被人拿刀架脖子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他犯得着一副孔雀开屏的张扬姿态吗! 周围一片哗然,投来的目光霎时变了味,惊讶十足地来回打量着她。 但相比方舒窈的慌乱,卫司渊却显然心潮澎湃。 他的唇角一直微微上扬着弧度,甚还在说完这话后敛目朝她扬了扬眉。 再次落回她腰间的手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道,像是在提醒着她此刻的处境。 方舒窈意识到这男人好像在给她某种机会似的,眸光一颤,忙出声解释着:“不是的,那是个意外,我、我是没拿稳。” 末了,又更为低声地补了一句:“我心悦你,怎可能会想用刀架在你脖子上。” 话音虽低,却被站在跟前的络腮胡男子听得一清二楚。 他愕然瞪大眼,惊愣地看着这位美艳却又羞涩的姑娘。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更加凑近与之攀谈时,卫司渊眸底泛着光朗笑着一把推开了试图闯入禁区的大汉,语气却仍 是愉悦道:“滚一边去,给我旁边的位置摆个座,上酒。” 方舒窈带着羞愤慌乱的情绪被迫快速融入了这热闹的氛围中。 她就坐在卫司渊的身侧,虽不似那日大殿上那般高座在上,却也同其余的座位隔开了一定的距离,仅有她和卫司渊在这一侧并排而坐。 眼前的酒会与方舒窈来前所想的略有不同。 人们大都随性豪放,三三两两聚集。 其中不乏有几位英姿飒爽的女将,这还是她来到辽疆后,头一次瞧见辽疆的女子,不由多看了几眼。 他们把酒言欢,品尝美食。 时不时有人凑来同卫司渊攀谈对饮,好似他仅是一位众人敬重的大哥,却并不叫人感觉到他与旁人割裂开来的独有一份的高贵身份。 方舒窈并不擅饮酒,也不识其他人。 眼看一旁又凑来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同卫司渊欢谈一阵,她只好又将视线投回跟前桌上的餐盘中。 盘中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泛着熟透的橙黄色,坚硬的外壳却令她不知要从何下手。 在大梁,若要食这类硬壳类的食物,皆会配有相应的剪子等工具,但眼下桌上仅有一双夹菜的筷子。 方舒窈小心翼翼地抬眸朝一旁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个浓眉大眼的姑娘放下筷子一把拿起了螃蟹。 咔嚓—— 一声脆响,令方舒窈顿时瞪大了双眸。 缠娇枝 第6节 她竟看见那姑娘徒手掰开了螃蟹的外壳,双手一掰又折断了螃蟹的钳子,而后直接送入口中,洁白整齐的牙口将硬壳咬得咔嚓作响。 那她…… 方舒窈将视线投回自己眼前的螃蟹上。 在大梁,断然是不能以如此粗鲁的方式进食,实在不雅不说,她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咬破那坚硬的外壳。 方舒窈犹豫了一瞬,打算学着那位姑娘的方式先掰开蟹壳再说,却探着葱白细嫩的指尖迟迟不知从何处下手。 正在这时,突然伸来一只纹路清晰覆有薄茧的粗粝大掌。 掌心向上,正好落在了她眼前。 方舒窈一愣,侧头抬眸便见一旁的卫司渊正同那几人聊得火热,那几人手中拿着酒杯,似要与他喝酒。 他什么意思? 这个方向并无侍从,仅有她一人,他这是要她给他斟酒? 方舒窈不由得想到了在大梁的诸多宴席上,男子往往不会让平日里的丫鬟侍女伺候左右,反倒是让带同一起出席的女眷为其斟酒夹菜。 一来彰显大梁家中一贯的男主外女主内的形象,二来也让男子在外涨足了面子。 方舒窈脑子飞速运转一瞬,立即动手拿起他桌上的酒壶将他的酒杯斟满。 手上迟迟落空的卫司渊察觉不对,回头看来时,便见自己的酒杯满满荡着酒水。 还来不及反应,那酒杯就被方舒窈稳稳拿起,毕恭毕敬地双手送到了他掌心中,迫使他屈指接住了酒杯。 眼前几人也是顿时噤了声,一脸讶异地看着方舒窈。 方舒窈不解周围突然沉寂下来的气氛,愣愣地抬头看去,一眼撞进卫司渊深幽的眼眸中,一时间也看不出他的情绪。 难道不是要酒,是要拿棉帕擦嘴吗? 犹豫间,方舒窈顶着卫司渊直勾勾的注视,思索着是否要转而再给他递帕子。 就见卫司渊忽的轻笑了一声,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而又放下酒杯,一把拿走了她盘中的螃蟹。 咔嚓—— 卫司渊如同方才那位姑娘那般利落地掰开了螃蟹壳,又转头回去继续同那几人说着未说完的话,手上动作却没停。 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自己桌前里也有螃蟹,怎还抢她的。 方舒窈眼巴巴地看着卫司渊用一旁的棉帕净手后,手脚麻利地拆分肢解着她的螃蟹。 他用筷子轻轻一挑,本就折断的蟹腿肉就顺势落到了他盘中。 然后是蟹钳、蟹黄,乃至螃蟹身上的最后一点肉,都被他熟练地一点点挑出,在他盘中堆出一个小山包。 好烦,这男人是不是有病。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一瞬,面前几个人纷纷饮下酒转身离去。 卫司渊端起自己的盘子放到她面前,转而侧过头来看她:“让你把螃蟹给我,你倒酒给我干什么,还嫌我喝得不够多?” 怔愣间,方舒窈这才发现卫司渊偏深的肤色泛着不明显的红晕,眼尾之处最为明显,狭长的桃花眼流露出些许醉态,呼吸间也带着醇香的酒气,的确像是喝了不少的样子。 可她刚才…… “吃,别给自己饿晕过去。” 盘中蟹肉的香气阵阵散发开来,蹿入鼻腔混杂着那醉人的酒香似乎更为诱人了。 她的确是饿了,但卫司渊显然是先入为主真拿她当那弱不禁风的娇公主了。 忍着大快朵颐的冲动,方舒窈微红着脸低低道过一声谢,拿起筷子小口地吃了起来。 一只螃蟹本就不多的蟹肉换了旁人,三两口就能迅速吞下,如此大抵是品味不到蟹肉的鲜美,所以辽疆人才惯用牙齿啃食来细细品尝咀嚼。 可方舒窈吃得斯文,即使远不如真正的大梁皇室仪态文雅,却也显然比在场任何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辽疆人,要斯文得多。 她装得像模像样的,直到一盘蟹肉清空,一旁又有侍从端来一份烤得滋滋冒油的小羊排。 吞咽唾沫的咕噜声淹没在周围嘈杂的声响中。 方舒窈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又被旁人拉住攀谈的卫司渊,见他无暇注意她这边,终是忍不住伸手拿起小羊排露出一排皓齿啃食了起来。 大口的羊肉入喉,味重的调料刺激着味蕾。 待到方舒窈回过神来时,手中一块小羊排在片刻间就被她从里到外啃了个干净,仅剩下一排骨头。 方舒窈一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拿起棉帕擦嘴。 手上正有动作,卫司渊这头已抽回注意力,再次看向了她。 方舒窈手上动作顿住,也不知自己此刻看上去是否不雅,迅速放下棉帕,弯着唇角向卫司渊扯出一抹柔柔的笑来。 她虚虚擦拭过的嘴唇在唇角处遗落了一处泛着油光的盈润,舌尖的辣意蔓延至唇周,令她原本就嫣红饱满的唇越发明艳勾人。 卫司渊眸光一暗。 视线逐渐下移从她湛亮的眼眸落向了那双小巧的唇上,微张着的双唇像是在向他发出无声的勾引,明显拙劣,却又势不可挡。 “我没擦干净吗?”方舒窈被这道目光盯得下意识轻声低喃起来。 指尖再次攥住一旁的棉帕,还未拿起,就见卫司渊先一步抬手,拇指已是落在了她嫣红的唇瓣上。 软唇被粗粝的指腹轻轻按住,凹陷出一片挤压的弧度,并未有别样意味的抚弄,却激起身上一股难耐不适的躁动。 方舒窈怔愣地呆在原地,任由这只热烫的手掌托着她的下巴,碾磨她的唇。 直到一瞬滑润在唇角擦过,卫司渊骤然收回手来,面无表情看着她:“我喝醉了,要回寝殿睡觉了。” 方舒窈回过神来,顾不得唇上被擦拭过的热烫,忙站起身来表示道:“王,我送您。” 自酒会离席后的路上,身后是一众侍从轻微的脚步声,身边不时扑来男人走动时带起的酒气。 趁着夜色,趁着醉意,方舒窈沉默好一会后,找准了时机轻声开口道:“王,今日谢谢你。” “谢谢你邀我参加酒会,也谢谢你帮我掰螃蟹,还有这身服饰……” 方舒窈垂眸看着脚尖,虽是早已在心里过了一遍这番话术,但仍有些紧张。 今日进展不小,方舒窈心中大抵是觉得事已成了。 未将话语说完,是她拿捏着女子该有的矜持,只等卫司渊将余下的承诺接下去,却迟迟未得到他的回应。 莫不是喝得太醉,连话都说不清了。 方舒窈眉心微蹙,忍不住抬眸去看他。 可卫司渊此时脸上并无半分醉态,温柔的月光洒落他的侧脸,勾勒出他冷硬锋利的下颌线,优越的面部线条即使从下方的角度看去,也丝毫不影响他张扬的俊貌。 被吸引去了视线,方舒窈无暇留意脚下的步子。 一步台阶之下,她一个踉跄,霎时踩空了一阶,身体骤然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就要向前倾倒去。 几乎是她惊呼出声的同时,身侧一阵风呼过,有人比她倾倒的速度更快地一把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方舒窈身形不稳,只能顺着力道朝那头扑去。 眼前一黑,额头重重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热烫的气息带着酒香将她团团包裹住,腰间被重重掐住,健壮过人的体魄成了一块坚实的挡板,挡住了她本要栽倒在地的趋势。 男人的躯体每一处都硬邦邦的,那令人难以忽视的阳刚之气极易让人被全方面压倒了气势扰乱了思绪。 可方舒窈仍是极力从混沌中抽出一抹清明来,感受到身前伏着的胸膛微微上下起伏的动作,就着在他怀中的姿势缓缓抬起头来。 清澈的眼眸直勾勾看向上方的男人,他不开口,她也只能放下那份矜持,羞涩却又郑重道:“所以,大梁和辽疆和亲一事,王是否能……” 话音未落,卫司渊忽的低头,栗色的眼眸泛着月色光点,深幽且沉暗地紧盯着她,沉声打断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好似在审视自己的猎物,要将她就此活剥生吞了一般,又好似想透过她柔情似水的眼眸看穿内里深层的透亮。 方舒窈思绪一晃,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下意识就回答道:“方舒窈。” “很好。” 大梁的公主不随国姓却姓方,看来这句话倒有可能是真话。 方舒窈当即反应过来自己不妥的回答,紧张地咬紧了牙关,不知是否有被卫司渊察觉异样。 周末静默一瞬,卫司渊像是没有想出什么不妥之处一般,仅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怀中怔愣又紧绷的面容。 不断蹿出的馨香阵阵扑鼻,若有似无地勾缠在他们相距的间隙中,令她模样更为清晰地倒映在眼眸中。 他未曾与女子这般近距离接触过,却也毫不否认此时怀中这份香软带给他的强烈的吸引力。 看着她呼吸一窒眼神飘忽的一瞬,卫司渊止不住地勾起了唇角,滚着喉结的痒意暗声提点她。 “既然喜欢我,那就拿出点诚意来,明日入宫来见我。” 末了,在放开她身子的同时,又意犹未尽地上下将其打量了一番,意有所指补充道:“记得穿得轻薄些,不然,不方便。” 第5章 什么鬼东西不方便! 方舒窈在浓重的夜色中不知第几次骤然从床榻上坐起身来。 惊愣地瞪着一双杏眸,眸底却没有丝毫睡意,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卫司渊那意味不明的眼神。 传言中的辽疆王洁身自好不近女色莫不是假的,他那话分明就是要她侍寝的意思! 侍寝? 不是,他是不是有病啊。 她都主动到这个份上了,他竟还觉得她不够诚意。 而连他半句承诺都未许给她,就想白占她的身。 他到底是个什么浪.荡混账的淫.棍,怎配得上大陆第一强国的首领之位。 这一夜方舒窈没能睡好。 翌日一早。 放晴后的大地被明媚的日光照耀出盈光闪闪。 缠娇枝 第7节 精巧华贵的马车驶在辽疆都城并未修建平坦道路的草原上,路上不时有人投来奇怪的目光。 不知何人出行如此造作,还大费周章乘上了马车。 在辽疆,一望无垠的草原是马儿奔驰的乐园。 辽阔的国土以骑马的出行方式更为便利,缓行的马车除了运送大批货物之时,鲜少会出没于人们的视线中,更莫说这种奢华又繁琐的马车。 颠簸于马车内的方舒窈摇晃着身子,无心关注外头异样的眼光。 只垂眸看向自己轻薄的衣裙,甚比昨日那套要更加热情奔放。 好在有一件雪白貂毛斗篷遮挡住了内里的风光,也不至于叫她在辽疆的寒冷气候下受冻。 可一想到今日将要面临之事,整张脸就无法松弛下来。 直到她步伐扭捏地被侍从一路带入卫司渊的寝殿后,却并未瞧见预料中的场面。 反倒是卫司渊一身墨绿色劲装整装待发,面露讶异却又一脸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方舒窈面上一热,赫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会错了意。 落在腹前的指骨不自觉蜷紧,只想将肩头的斗篷拢得更牢实些,让自己能不那么像大清早就要爬床的妩媚娇娘。 良久,卫司渊朗笑出声,张扬且肆意地毫不掩饰自己此时愉悦的心情,灼热的视线紧盯着她,还不忘直白地夸赞她:“这身比昨日那身更衬你,倒是真拿出了不少诚意。” 混蛋! 这都是拜谁所赐,她当然诚意十足! 方舒窈都不想回想自己此时斗篷下的服饰是怎样的妖娆妩媚,起初拿起这身衣服时又是怎样的羞愤交加。 故作羞涩的面容下,是方舒窈紧咬着后槽牙的隐忍。 下颌微动一瞬,她这才找回了自己的气息,轻声乖顺地询问道:“王今日这是打算唤我去何处?” 卫司渊缓缓敛了大笑,这才朝一旁抬了抬手,示意道:“去林子里打猎,给她备身马服,她这身轻便过了头。” 可恶! 骑马射猎之事被他说得那般暧昧下.流。 他一定是故意的。 卫司渊慵懒地靠着院中的摇椅大敞着双腿,目光却若有似无地不时看向院中紧闭的房门。 不可否认,他的确被她吸引了。 那张娇容美得勾魂摄魄,好似从里到外都完全长在了他的欣赏点上。 甚至在看到她那样一身勾人妖娆的装扮后,令他忍不住生出就把她娶回来供着,顺带腾点人手保下大梁也不是不可行的想法来。 但他却很清楚,眼下的娇柔是她伪装的面具。 他并不在意她的虚假,却想在这张美丽面具下探寻更为真实灵动的美妙。 她那些自认为隐藏得极好的小表情却无一不被他瞧得一清二楚。 反复回味着,止不住喉间勾起的干涩痒意来回流转。 喉结微微滚动一瞬,便有房门打开的声音传来。 方舒窈探头朝外看去,腰间虚挂着的银质饰品来回轻晃碰撞着发出轻灵的脆响。 她一身水蓝色的辽疆马服,领口袖口和短裙环着一圈雪白的兔绒,裙身下宽松的丝绸在脚踝处束紧成两条遮挡住她修长纤细长腿的阔腿裤。 直到方舒窈完全从屋中走出,也将卫司渊的目光完全黏在了她身上。 真是一百种衣服便能在她身上穿出一百种味道。 此时的她,带着不同于辽疆女子的娇,却又染上了辽疆风情的飒。 美得令他移不开眼来。 偏这时有不长眼的侍从前来禀报已备好了马。 卫司渊这才堪堪将目光收回,起身朝她勾了勾手:“走吧,林中的猎物可不等人,晚了可就得多费些功夫了。” 宫门前。 方舒窈磨磨蹭蹭地走到黑马旁,只见它毛色油量,高大的个头健壮的肌肉透着强壮的信息。 这无疑是一匹绝顶的好马,可它此时傲慢地昂着头打着响鼻,显然不是很欢迎她的到来。 卫司渊就站在她身后,见她回过头来带着几分询问的目光,抬了抬下巴,淡声道:“上马。” 马儿和主人如出一辙的傲慢姿态,像极了那日要激她拔刀的架势。 上了一回当,方舒窈可不会上第二回 。 极力忍住了想要和这匹拽二八百的烈马一较高下的冲动,方舒窈眉眼一弯,撇了撇嘴,回头朝他示弱道:“太高了,我爬不上去。” 卫司渊微微挑眉,没曾想她倒是长了点记性。 指腹在袖口下来回摩擦一瞬,似是在权衡着继续激她,和顺势而行的利弊。 不过片刻,躁动的冲动战胜了心中原有的计划。 他大步跨上前一步,铁臂一揽,将她纤细的腰完全扣于掌中。 伴随着一声惊呼,单手便将她一把捞上了马背。 方舒窈眼前天旋地转一瞬,臀下刚落定坐稳,身后就赫然贴来一具热烫的身躯。 男人的气息自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生生将她完全包裹笼罩住,更有明显的肌肉形状被后背清晰感受了完全。 感觉到身前的僵硬,卫司渊唇角一扬在她耳后轻笑道:“紧张什么?没骑过马?” 男人明显轻蔑看轻的笑声令方舒窈又有些气焰上头。 就不能是没和男人同骑过马吗? 更莫说大梁本也是遵循着克己守礼的国家 ,她在来此前做过诸多准备,却独独在这档子事上,想过要多做一些准备,却又无从下手。 她已是隐忍得极好,也适应得极快了。 越发明显热烫的触感令方舒窈难耐不适,身后铿锵有力的心跳声扰得她思绪渐乱。 不想因此而露怯,她只得小幅度地调整着身子,将身体往前倾去,只想与他拉开些许距离来。 身前的与之贴合得最为紧密的部位浑圆柔软,来回扭动之际蹭得卫司渊突然脸色一变。 一只铁臂环腰将人重重压了回来,舌尖抵着后槽牙忍不住低斥出声:“操,你瞎动什么?” 比刚才更加严丝合缝的相处令方舒窈背脊一僵,赫然转过头去想要辩解:“我没瞎动,这个姿势不舒服。” 那要什么姿势才舒服? 奇怪的话语令男人面色又暗沉了几分。 一巴掌拍在她又一次微微翘起的圆润处,嗓音都带起了几分狠厉的哑:“转过去,坐稳了。” “你!” 方舒窈顿时又僵直了背脊,那处传来轻微的痛感,却带起了令人难以忽视的绵密热烫。 想要出声训斥却被这羞恼的触感惊得仅能惊慌地瞪大眼。 周围还有人在马下看着。 他他他!他怎么敢的! 可那些侍女侍从像是见怪不怪一般,仍旧忙碌着手上的准备工作,有人将弓箭挂上马背,有人在马后检查马蹄,压根就没露出半分异色。 卫司渊抿唇一瞬,似又有些后悔让她转回头去的呵斥了。 不难想象她此刻脸上生动的表情,他却仅能看着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在心头泛起没有实物的联想。 过了片刻,直到有风吹过她耳后,撩起她颈侧的发丝飘动。 一抹艳丽的红逐渐映入卫司渊眼中,他这才松动了神色,眸底映着那一抹红,心情大好地策马绝尘而去。 两人骑着马逐渐远离宫门,周围也再无旁人围观。 方舒窈心底那抹羞愤交加的心情总算是压下去不少。 可仍让她无法忽视的是身后即使被寒风席卷也仍旧热烫的胸膛,以及她不得不缩在他怀中,并做出一副不擅骑马的别扭姿势来。 狂风呼啸,这匹烈马的脚程是此前未曾预料到的快。 就在方舒窈一路琢磨着何时示弱让卫司渊放慢些速度时,两人已是抵达了一片草原中的密林前。 卫司渊拉停了马,利落翻身下去,将马牵到粗壮的树干前勒绳。 回头时,便见方舒窈正演技拙劣地尝试着独自下马。 分明动作和力道都极为标准熟练,偏偏又想装出一副不会骑马的样子放缓了动作。 卫司渊眸光颤了颤,突然有些想看她骑上骏马策马奔腾的模样,想来应会是格外肆意明媚的。 正想着,那张本该明媚娇艳的面容却又带着一副娇柔可怜的柔弱模样转过头来看他。 方舒窈身子虚虚挂在马背上,脚踩着马镫,回过头来求助般地看向他:“王,太高了,我下不来。” 卫司渊喉间一紧,看着她那矫揉造作的眼神,却没法不抑制眸底被她勾起的黏腻。 得,这模样,他也相当受用。 有力的臂膀再次环住她的腰,不论抱过几次,都还是让他对掌下的触感爱不释手,抱住她时大掌无意识地在掌心下轻捏了一瞬,臂上用力,就将人给捞了下来。 方舒窈眉头一皱,落地站稳后迅速从他臂膀中脱离了出来。 她怎可能没感觉到这登徒子方才那一下故意的揉捏。 忍了又忍,才只能微微低着头似是娇羞地朝他道谢。 卫司渊仅瞧了一眼她微微上扬的眼尾,便大抵猜到她心里这会又在嘀咕着什么,不甚在意地转身拿起马背上的两把弓箭,转身朝向密林的入口:“走吧,进去瞧瞧。” 第6章 方舒窈不明白卫司渊今日为何会邀她一同前来射猎。 缠娇枝 第8节 明显她是个柔弱的娇公主,不会骑马也不会射箭,此时走在这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也是又喘又缓。 再看周围静悄悄一片,他连个跟随的下人仆从都未带上,难不成还指望她能帮他收拾猎物,拿箭背弓吗。 方舒窈不解地抬头看了眼走在前面几步远的高大背影,一手撑着腰做作地重重喘了口气,却压根没换来男人怜香惜玉地停缓分毫步伐。 方舒窈忍不住翻了翻眼皮。 还好不是真正走不动这山路的大梁公主,不然岂不又受罪又遭冷落,想想都有些落寞凄凉。 这样想来,方舒窈大抵知晓卫司渊是什么意思了。 她皱了皱眉头,显然不愿让他戏弄逼迫她知难而退的想法得逞。 演戏一事暂且放在一边,很快微微直起身子加快了步子就朝卫司渊追了去。 “王,如今天寒地冻的,怎会有猎物出没林中,咱们这是要上何处去寻找猎物?” 卫司渊斜目瞥了一眼微喘着气一路追上来的方舒窈,下巴朝着树林深处的方向抬了抬,沉声解释道: “辽疆的野兽不比得别处的娇贵,即使是寒冬,也仍有不少野兽活跃在深林中,这几日短暂的雪停,更是会有不少猎物出没寻找食物,一般都是块头较大的成年野兽,此时打猎,会有不小的收获。” 方舒窈一惊:“成、成年野兽,就你我二人入林吗?” 卫司渊宽厚的背脊上背着两把大小不一的弓。 较大的那把几乎有他半个身形的大小,沉重却坚实,看上去气势汹汹,威武张扬。 而较小的那把也仅是相对于他而言显得小巧精致罢了,于方舒窈而言仍是庞大蛮重的存在,仅是看去一眼,就感觉是难以拉动弓弦的重量。 更别说她一点打猎的经验都没有,甚有些担忧在辽疆这片不同于大梁的广阔土地上,会有她从没直面过的凶狠猛兽出没。 卫司渊回头看了眼脸色僵硬的方舒窈,轻笑一声,把小的那把弓和一个箭筒拿下来扔到了她怀中:“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狩猎吗?” 方舒窈摇了摇头,有些措手不及地接过弓箭和箭筒,那沉甸甸的重量令她身子一晃,使了些劲才平稳拿住。 看着她一副狼狈的模样,卫司渊轻飘飘地缓声道: “辽疆人最早的时候大多以打猎为生,不论男女,骑射之术的强弱是在部落中身份高低的评判标准,后来逐渐形成一种习俗,男女成婚前便会相约进入深林中打猎,相互考察估量对方的能力,也或许能在结伴同行的过程中培养共患难的深厚感情。” 方舒窈怔愣地张了张嘴,这种习俗她倒是头一次听说。 可再联想豪放不羁的辽疆男女,和此时难得一本正经的卫司渊,又觉得存在这样的习俗似乎也颇为合理。 卫司渊收回眼神,脚步仍在向林子深处迈进:“不是想与我辽疆和亲,那便进去试试,若你能射中一只猎物,和亲一事倒是可以考虑看看。” 方舒窈跟上卫司渊的步子,眼睛却瞪得老大。 他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方舒窈抿着唇不敢随口应下,视线已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是否会有容易拿下的猎物出没,比如小兔野鸡什么的。 但心中还是警惕地权衡着自己应该如何作为。 打猎于她而言有些困难,于本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梁公主而言就更该是一窍不通。 她不知卫司渊此举是真的因为辽疆的习俗,还是察觉到了什么端倪想要试探她的虚实。 方舒窈微拧着眉头回想自己近来与卫司渊的几次接触,揣摩着自己的演技是否有露出马脚。 和亲一事不能失败,她并非大梁公主的真相,更不能让人发现。 一时间,方舒窈陷入了踌躇不定的犹豫中,却并未发现身旁一道若有似无的目光已来回看了她几次了。 卫司渊唇角勾着轻微的弧度,栗色的眼眸被周围翠绿的环境映出色彩,眼尾更是带着一抹笑意,显然心情不错。 她那一副藏不住心思的神色,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心中的盘算。 多看了几眼,他的笑意便越发藏不住,肆意地落在脸上,越看越觉得她哪哪都对他的味。 方舒窈想了好一会才注意到一旁带着几分不明意味的目光。 侧头朝他看去一眼,又迅速折回目光,指骨不安地缩紧攥住了弓弦,故作镇定道: “ 你笑什么,试便试,大些的野兽我射不下,小一些的猎物我还是有把握的,王既然都带我来射猎了,可不要出尔反尔,待我猎到猎物,你就会应下与我的亲事,对吧?” 卫司渊挑了挑眉,没有纠正她“考虑”和“应下”的区别,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就这么想与我成婚?” 那双狭长的眼眸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直面他棱角分明的俊容让人没由来地感觉到几分强势的压迫感。 方舒窈被他锐利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将话语给顺势接了下去: “喜欢一人,自然会想与之成婚,我、我喜欢王多年,怎会不想与你成婚!我的确不擅射猎,但这既然是辽疆的习俗,我定会全力以赴的,王只要遵守承诺便好。” 卫司渊的目光缓缓从她脸上移开,眸底的色泽晦暗涌动,像是对她这番话颇为受用。 虚假与否似乎并不那么重要,仅是看着她目光灼灼地诉说着对他的喜欢,就精准无误地戳中了他心尖上的软肉。 不可否认没什么比心仪的女人毫不避讳的示爱更让人暗爽了。 舌尖在口中重重地顶了顶上颚,卫司渊再度扬起一抹笑,颔首应着:“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话音落下,方舒窈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余光扫过一旁的男人,很快又敛目抿了抿唇。 事情虽然进展得艰难,但好在已有了解决的办法。 卫司渊不像是随口糊弄的模样,那她就必须要想办法抓住这次机会。 可要如何射中一只猎物方舒窈心里完全没底。 一路跟着卫司渊进入到林子深处后,她的情绪越发紧绷了起来。 突然,方舒窈绷紧的神经注意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丛林晃动的沙沙声。 她脚下步子一顿,微变了脸色就警惕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没过她腰身的草丛出现一团明显的晃动,似有灰白色的毛发透过翠绿的草丛显露出来。 方舒窈眼眸一亮,紧盯着那团草丛手上已是有了拉弓的动作。 辽疆的小型弓于她而言仍是有些沉重,她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拉弓和紧锁那片草丛上,丝毫没注意一旁也同样停住脚步的男人突然冷冽下来的眸光和凝重的神情。 卫司渊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异样,回身欲要开口的同时,方舒窈这边已是箭在弦上。 “等等……”卫司渊脸色一变,一边急促出声制止,一边大步迈开朝方舒窈快步走来。 方舒窈被卫司渊突然的出声惊扰了思绪,手上猛然一松。 咻—— 并未拉满的弓弦将箭羽飞速射出。 “啧。”耳边传来卫司渊低沉的嗤声。 虽是力道不够的一支箭,也仍在拉射的推动下直直朝着那堆草丛射去。 伴随着箭刃一头栽入草丛中,那草丛又一次晃动出幅度,却在周围蔓延开来一股阴鸷沉冷的氛围来。 方舒窈不明所以地看着那边,突然对上了一双在草丛阴影中泛着绿光的眼睛,吓得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 她双腿下意识后退的动作抵上了就立在一旁的卫司渊脚跟上,胳膊被他扶着撑住了身形,就听他略带烦闷地低语着:“今日运气不太好啊。” 是狼。 且不止一只。 越来越多的沙沙声从四面八方灌入耳中,一双双阴冷的眼睛紧盯着被围在中间的两人。 他们被狼群包围了。 方舒窈脸色骤变,浑身蔓延上冰凉的胆颤。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本是看见了灰白色毛发的小兔子穿梭草丛中,怎么就变成了灰白色的狼群被她的一支箭激怒了。 入林射猎时常会遭遇危险,遇狼群这样的事并不少见。 但经验丰富的猎人一般都能在第一时间敏锐地发现周围的危机,转而悄无声息地在狼群注意到他们之前转身避开这片危险区域。 卫司渊刚才的反应已是很快了,如果没有方舒窈那毫无章法的一箭,他已是打算带着她转变路线了。 可现在,似乎让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了。 方舒窈害怕的本能令她无意识地攥住了卫司渊的衣袖,步子小幅度地移动,在回过神来时,自己已是躲到了他的身后。 “怎、怎么办啊……” 卫司渊绷紧身体做出了防御的姿态,视线紧盯周围的草丛,肉眼观察着隐藏在暗处的狼群数量。 不算太多,但应付起来也并不容易。 猎狼这种事,若非准备充分专程而来,否则是不会有人会想贸然挑衅这些向来成群结队出没的狼群的。 在一头狼的身形完全从草丛中显露出后,周围接连又走出了四五头,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骤然袭来,激得人双腿发软。 这是方舒窈从未遇到过的情况,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 但卫司渊显然要沉着冷静更多。 可狼群显然没有要给他们准备和商量对策的机会,其中一头在瞬间躬起腰身,前腿猛然发力,呲着一口尖牙就凶神恶煞地扑了过来。 方舒窈一阵心惊肉跳。 电光火石间,卫司渊迅速拿下背上的弓,拉弓朝着前方射去一箭。 一声嘶吼带着倒地的闷响声,方舒窈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卫司渊一把提住了后领子逮到了另一侧。 那支箭射中了率先冲来的那头狼,弥漫开来的血腥气味瞬间激怒了其余的狼,这时草丛中接连又走出了好几头狼。 卫司渊一脚狠狠踹开另一侧扑来的狼。 要不是他刚才拽走了她,反应不过来的方舒窈就会被那张着血盆大口的狼狠狠咬住。 可这头危机才解,另一边又有狼群袭来。 卫司渊避让不及,被左侧扑来的狼一口咬住了小腿。 头顶传来一道沉重的粗气,方舒窈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紧盯着还死死撕咬在卫司渊腿上的狼险些惊叫出声。 几乎是人在危急时刻激发出的本能反应,她惨白着脸色手上动作却极快地拔出一支箭,双手紧握箭身用力地朝卫司渊腿上的狼身刺去。 近在咫尺的愤怒嘶吼声又吓得她顿时松了手。 卫司渊眉眼一挑,有些意外,很快一把将方舒窈往自己臂膀下捞去,另一手就着那支刺入狼身的箭再度深入。 缠娇枝 第9节 卫司渊手臂肌肉贲张,剑眉倒竖,发了狠的劲在顷刻间令那头狼失去了咬合的力道,松嘴的一瞬就被他大力踹飞,只怕是五脏六腑都会在这一脚下碎裂。 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卫司渊小腿上的伤口血流不止,透过被咬破的裤腿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眸光一凛,舌尖抵着下颚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哨声。 突兀的声响划破深林的上空,有鸟群飞离树梢的声音,还有一声隔得极远传来的马儿嘶鸣声。 卫司渊再次拉弓,目光凌厉地盯着仍旧跃跃欲试的狼群,唇边低沉道:“惊雷很快就会赶来,待会我会朝头狼射箭,我伤了头狼,狼群就会朝我涌来,你趁此时上马离开,知道了吗?” 惊雷是卫司渊的马,那匹性子极烈,但强壮迅捷的大黑马。 方舒窈心头一震,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视线又落到了他受伤的小腿上:“不行,这么多狼,你被围攻会没命的。” 卫司渊严肃的面容突然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来:“看不起谁呢?” 他那狂妄的语气像是完全不惧被十几头狼围攻的危机,可随后凝固在脸上的重色显然意味着这于他而言也不是能够轻而易举应对的场面。 方舒窈皱着眉头欲要张嘴再说什么,越发逼近的马蹄声疾驰而来,惊动了狼群,令周围再次扑来几头恶狼。 惊雷速度虽快,在丛林中却远不如矫健的狼群敏捷。 一旁有狼向它快速蹿去,令它受惊一般地发出巨大的嘶鸣声。 惊雷扬蹄蹬开一头,又有另一头随之扑来。 卫司渊不再迟疑,伸手掐住方舒窈的纤腰,一把将她往惊雷的马背上扔去:“就是现在,跑!” 伴随着他中气十足的大吼声,迅速有箭从他的弓弦上射出。 箭羽直直朝向狼群中体型较大尾巴高高翘起的那头狼射去,准确无误地射中了头狼的头颅。 巨大的力道令头狼发出凄厉的嚎叫声,可因卫司渊抱方舒窈上马的动作牵制了他 的力道,令他没能一口气使出全力直接将那头狼的头颅射穿。 意识到首领受到了强烈的攻击,周围顿时爆出了狼群的呲牙嚎叫声。 方舒窈在一阵天旋地转后跌到了惊雷的背上,周围的声响又顿时令她回神。 还来不及出声,卫司渊下颚又一次发出命令的哨向声,呵斥着自己的马儿和马背上的女人:“跑!” 第7章 惊雷突然发力的速度令方舒窈下意识攥紧了马鞍,疾驰而去的身后是混杂着各种声响的缠斗声。 方舒窈在颠簸的马背上极难保持平衡。 此时已无暇再去掩饰自己的骑术,她迅速撑着身子在惊雷背上坐稳,抓着缰绳被它带领着穿梭在丛林中。 一直从方才的深林冲到了他们入林时的入口处,惊雷也仍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辽阔的草原一望无际,周围人迹罕至连个临时搭起的帐子都看不见。 惊雷在草原上奔驰得更加肆无忌惮,方舒窈死命拉着缰绳想要将其勒停,可却完全无法掌控这匹性子极烈的马。 它除了主人的命令不会再听从任何人。 方舒窈不知卫司渊给惊雷下达的命令是什么,而它又要带她奔到什么地方去。 但卫司渊还被围困在深林中! 饶是方舒窈会骑马也在制服惊雷的过程中被颠得双腿逐渐发软。 她腾出些许思绪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卫司渊不能死。 他可是辽疆王,辽疆的国君,整个大陆最强的统领。 大梁的安危掌握在他手中,她的一切苦求更只有通过他才能达成。 方舒窈狠狠咬了一口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在剧烈的颠簸下她俯低身子靠近惊雷,气喘吁吁同它乞求道:“惊雷,我们得回去,我们必须要回去救他,你的主人……你的主人会没命的……” 惊雷的速度令方舒窈的话语支离破碎,她却强撑着一遍遍向惊雷重复着,试图让它感受到她迫切的心情,让它明白她的话语。 不知在她第几遍重复这番话时,疾驰的骏马逐渐放缓了速度,直至完全停了下来。 高大的黑马驮着马背上头晕眼花的女人立在草原上,它微微扭着头发出几声沉闷的响鼻声,也不知是跑累了在喘气,还是被那萦绕在耳边念咒一般的低声扰得厌烦了。 当然,方舒窈不可能觉得会是后者。 她迅速反应过来,连忙直立起身子拉动了缰绳:“惊雷,往回跑,回林子里,就当我求求你了,听话,快,我们回去。” 惊雷显然不是很想搭理她的样子,但还是慢悠悠地踏动着马蹄将自己的身形转了回来。 鼻孔再次出气一瞬,甩了甩尾巴,又一次奔驰了起来。 方舒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让一匹马听懂了自己的话语,这方向俨然是回头的方向。 她兴奋地抓着缰绳,双腿用力夹紧马腹,放出了嘹亮的嗓音:“惊雷,好样的!” 方舒窈沿着离去时的路线再次折返回林子中,紧张的心情也在逐渐靠近深处后越发蔓延开来。 或许自己能够救出父亲和保下大梁的最大可能性就是卫司渊,但为之赌上自己的性命实在太过冒险。 她没有对抗狼群的能力,却必须想办法将他从狼群中救出。 方舒窈一路盘算着自己驱使着惊雷扰乱狼群,再从混乱中将可能已身受重伤的卫司渊拉上马背逃离的可能性。 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她失败了,兴许会和卫司渊一起葬身于狼群中。 越想,就越有沉重的压力向她倾倒而来。 可她从混乱的思绪中却抽不出一丝自己独自逃跑的想法来。 她不是这样无情无义之人,做不到对刚才拼死给她争取逃跑机会的男人不管不顾。 一咬牙,惊雷已是越发靠近刚才被狼群围攻的地方了。 方舒窈抽出手来拿起了弓箭,即使她根本没有射术可言,也做好了随时反击的准备。 射不中不要紧,能够扰乱狼群就能为她争取时间。 只希望卫司渊还撑着,没有被狼群撕咬至死。 就在她这样在心底默默祈祷之际,透过丛林的缝隙,眼前赫然一片混乱的场景映入眼中。 方舒窈眸光一颤,霎时出声高喊试图吸引狼群的注意力:“卫司渊!” 一声几乎破音的高喊声令正一脚踩上一头狼身体的卫司渊动作一顿,耳边蹿入剧烈的马蹄声。 卫司渊侧头朝着声音的源头一看,眸底顿时一颤,似有讶异和惊喜的光亮在顷刻间绽开。 此前心里想要看到却无法想象出的画面,在此刻真实地出现在了他眼前。 马背上的女子策马奔腾,风吹动她的发丝,透过树荫有盈盈光亮落在她脸颊上,耀眼得令他有一瞬失神。 方舒窈紧张得压根来不及细看眼前的情况,只知道眸中映入一片灰白的毛发,以及喷洒得到处都是的血迹让场面显得越发凌乱血腥。 见卫司渊还活着,方舒窈连忙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朝他伸出手来。 视线中蹿动的狼身令她忍不住身子发颤,却仍保持着这个姿势不断向狼群中静静站立的男人靠近。 “抓住我!上马!” 情况比方舒窈预想的要好太多了,她的弓箭似乎派不上用场了,她只需要趁乱把卫司渊拉上马背就行了。 卫司渊迟疑地看了眼脚边几头受了伤却还未完全失去行动能力挣扎着还想要攻击的狼。 很快有了决断。 抬起头扬起唇角就朝那明晃晃朝自己眼前而来的白皙手臂伸出了手来。 沉重的力道令方舒窈险些被卫司渊拽下去,可她屏住呼吸死死拉住缰绳,眼前一片阴影覆过,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鼻。 惊雷马背上一颤,身后已是贴上了那具强健热烫的躯体。 没有片刻停留,惊雷扬着马蹄快步离去。 只留下身后几声虚弱凄惨的低鸣声,让人不知究竟是卫司渊被人从危机中解救了出来,还是狼群被人从凶狠恶徒手中解脱逃过了一劫。 方舒窈心有余悸,压根不敢往回再多看一眼。 紧紧阖眼颤抖一瞬,她才在耳边呼啸的风声中找回些许理智来。 感官逐渐回炉之际,被人紧紧环抱住身体的触感就越发清晰起来。 方舒窈一怔,垂眸看见了一双血淋淋的大掌毫无顾忌地环抱着她的腰身,十指交握在她的腹前,一副随意却又令人无法忽视的模样。 惊雷还未跑出林子,但此处已离草原很近了。 方舒窈连忙勒停了马,一把挣开腰间的大掌,迅速翻身下马。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熟练得不像样。 “你快下来,伤到什么地方了,你流了好多血!” 方舒窈此时已无暇去顾忌自己骑马的熟练度被人察觉,只知以她的医术学识自然能分辨出如此大量的血迹必定是严重至极的伤势。 如此伤势受不得继续在马背上颠簸,更要立刻止血包扎,否则流血过多卫司渊肯定会休克的。 方舒窈神色慌乱,扒拉着卫司渊的手就想要将他从马背上扶下来。 可惊雷比她整个人都要高,坐在马背上的卫司渊更是身形高大,整个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如果他不配合,她压根就没法着力拉拽他。 “身体还能动吗,我扶你下来。” 见拉拽不动他,方舒窈更焦急了几分,在马下来回踱步一瞬,却找不到合适的着力点。 方舒窈刚才还一副神色坚定,这会却急得都快找不着北的小模样,挠得卫司渊心尖尖都在泛着绵密的痒意。 他朝着方舒窈的方向伸出手去,方舒窈立刻就顺势抬手去接他。 大掌攥住柔荑,却丝毫没有借助她的力气。 卫司渊一个利落的动作就翻身下马,手上拉拽一瞬,就把人一把拽入了怀中。 方舒窈仍没注意到男人的异样,当整个人被紧紧抱住时,只觉是他体力不支已经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到了她身上。 她忙伸手环住他精壮的腰身,费劲地想要支撑住他,却突然被有力的大掌扣住了腰身。 缠娇枝 第10节 腰间不容忽视的力道令方舒窈逐渐反应了过来。 她怔愣一瞬,在他怀里微微喘息着抬起头来,嗓音还带着几分担忧的颤:“你没事吧,到底伤到哪了,你说话啊?” 卫司渊 胸腔躁动着,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双水润的嫣唇在眼皮子底下一张一合。 不可否认,他对她真是喜欢极了。 她骑在惊雷背上策马飞扬的模样,她毅然决然朝他伸出手的模样,还有此时因担忧他而焦急不已的模样。 每个样子都像是心头炸裂开的火花一般,激得他心潮澎湃。 方舒窈越发觉得不对劲,可又无法忽视因身体贴近而被卫司渊糊了一身的血迹。 动了动身子想要退开些来查看他的伤势,却被他一把按在了原地,目光越发灼热:“别动,让我好好瞧瞧你这模样。” 卫司渊前言不搭后语令方舒窈更加摸不着头脑,她眉眼一皱,下意识地拿出了些医者的执拗来:“都什么时候了,你会失血过多休克的!” 埋怨的话语却因着她嗓音的柔软像是带着娇嗔似的意味,勾得卫司渊喉间发干收紧。 直直盯着她俏丽的脸蛋,却只能滑动喉结吞咽着唾沫来缓解这份干涩。 要不是他此时身上脸上都糊着黏腻的血渍实在有些煞风景,不然他真恨不得将人就此按在怀里狠狠亲吻一番。 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卫司渊这才松开了些许,把人从怀里放了出来。 他抬了抬手展示自己的周身,嘴里漫不经心解释道:“不是我的血,都是那些狼崽子的。” 方舒窈一愣,显然是不信。 一脱离了他的桎梏,连忙就伸手抓着他的臂膀来回查看。 只见他臂膀上连衣衫都未曾破损,就更别提什么伤口了,手背上倒是有些在血液被抹去后露出的小口子。 可那显然就只是点擦伤,要是等她找来止血包扎的工具,只怕是都要愈合了。 这怎么可能! 方舒窈脑子里不断回想着自己被他扔上马背时的危机场面,再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发丝微乱却微昂着头别过脸去的男人,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旁的惊雷瞥了眼瞪着杏眸的女人,像是能明白些什么似的,学着主人的样子也昂起了头别过了脸去。 那傲慢的模样简直和卫司渊此时如出一辙。 方舒窈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锅,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傻乎乎地做了些什么。 一方霸主,名震四方的辽疆王。 怎可能就这么被一群野狼给要了性命。 他把她送走,不过是因为她在一旁会令他束手束脚分了心。 实则那对于这个南征北战大半个天下的勇猛男人来说,压根不算什么。 震惊和羞恼的情绪霎时交织在方舒窈心头。 脸上止不住地发烫,背脊却不由泛起凉意。 那她,可是暴露了什么? “嘶……”一声低吟霎时将方舒窈唤回了神。 她垂眸一看,赫然想起卫司渊实打实受了伤的小腿。 卫司渊也低着头,看着小腿上的血洞仍在止不住地朝外面流血,不由微皱了眉头。 看来得先处理一下。 还未有动作,方舒窈就像是找到了转移注意力的救命稻草一般,先一步就抓住了他的胳膊,焦急又殷勤地道:“你腿上的伤势不轻,先找个地方坐下,得止了血包扎起来才行。” 卫司渊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将手臂虚虚搭在了她的肩上,又一次将身体贴近了她,任由她将自己当个行动不便的伤患移动到了一旁的大树下。 方舒窈此时的担忧完全无法掩饰,因为她一蹲下身就清楚地看见了卫司渊小腿上的几个血窟窿,甚是骇人。 作为医者,她几乎就能初步判断出这样的伤势有多严重了。 随后她就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眼仍旧云淡风轻的卫司渊。 他刚刚就是带着这样严重的伤势和一群恶狼缠斗,还全身而退了? 方舒窈隐忍地咽了口唾沫,不得不在心里感叹辽疆人的勇猛。 但在回神之后还是谨慎地缩了缩手,做出一副有些害怕的样子小心翼翼询问他:“需要我帮你处理一下吗?” 卫司渊轻笑一声,大掌覆上伤口周围掰着腿看了看,摇头道:“皮外伤罢了,也没伤到骨头,止了血就行。” 卫司渊开口后,手上便熟练地动作了起来。 他一把撕开裤腿破损的布料,用腰间的水壶将其浸湿搓揉干净,水壶下还有个小暗格,里面放着一些碾好的草药,一看便是止血用的。 他很快在腿上完成了一个简单的包扎,那手法甚至不亚于熟练的医者。 方舒窈意识到像他这样的战将,兴许这样的皮外伤于他而言早就是家常便饭了,她显然是有些瞎操心了。 见他没事,一直悬吊着的心又缓缓落了下来,思绪回到了今日来此的缘由。 方舒窈垂眸默了片刻,终是忍不住动了动唇,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王,关于今日的考验……” 方舒窈喉间堵了一下,对于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没敢去看卫司渊,深吸了一口气才硬着头皮继续道:“按照辽疆的习俗,我、我这也算打到猎物了,还有……还有共患难的经历,也算占全了,所以……所以你我成婚之事……” 方舒窈脸上止不住地发烫,她的确有些厚脸皮了。 胡乱射箭惊扰了危险的狼群,又因为碍手碍脚被卫司渊驱马送走,实在算不上合格。 方舒窈话语再次顿住,尴尬得自己都不知要怎么把话接下去,却又不得不继续说下去的 可卫司渊那头也是一阵沉默。 像是在等待方舒窈的下文,又像是没打算回答她。 方舒窈在沉默凝重的气氛中下意识抬头,却一眼对上一张带着不着调笑容的脸。 “你……” “骗你的。” 方舒窈一愣,惊愣地看着他。 卫司渊脸上的笑意更深,栗色的眼眸泛着光,灼热地盯着她:“辽疆习俗,骗你的。” 第8章 方舒窈脑子里嗡嗡作响,眸底蔓出火星,像是下一瞬就要被卫司渊这恶劣的逗弄给气炸了一般。 想发火,却压根不敢在卫司渊面前造次。 后槽牙被她咬了又咬,好半晌才低低出声,隐忍道:“你、你怎可用这种事糊弄我。” 卫司渊活动了一下小腿,感觉处理得差不多了,撑起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算不上是糊弄。 辽疆的这个习俗早年间的确有过,只是现在国家昌盛,打猎也不再是人们求生的唯一途径。 更别说现在越发男多女少,不少青年壮汉能讨到媳妇就感天谢地了,哪还舍得让自家媳妇干这种重活,这个习俗自然就慢慢消失了。 习俗的事不作数,可他并没有说和亲的事不作数啊。 今日带她来打猎,本是想探探她的真面目,却没想到比他原本预想的还要令人惊喜。 卫司渊走了两步,小腿的伤后知后觉开始疼痛,令他走得有些不自在。 抬手朝她勾了勾手,嘴里笑道:“我还犯不着用这种事来考验你,我的女人,我喜欢就够了,不需要任何考验。” 方舒窈一愣,对于卫司渊这句直白却又模棱两可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迈着碎步到他面前,就被他又一把揽住的肩膀,借着当人形拐杖的姿势被揽入了怀中。 本还想再多追问些什么,卫司渊却直嚷嚷着腿疼要赶紧回去治疗。 他分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上马下马动作利落得比她这个没事人还要敏捷,一点也不像伤重的样子。 但方舒窈还是没再多耽搁,同他一路骑着惊雷折返回了城中。 临走前,卫司渊倒是又主动提及了与她的下一次见面。 就在三日后。 * “他肯定就是那个意思了!这次你一定要抓住机会,可再不能搞砸了!” 翠柳激动的嗓音在屋中响起,眉飞色舞的模样,好似已经得到了能够回大梁的机会了一般。 方舒窈坐在案桌前一手撑着下巴,黛眉微蹙着思索着什么。 冬日未去,短暂地放晴了几日后,如今又下起了雪来。 屋子里炉子烧得正旺,身上倒穿得稍显轻薄了些。 滑落的云袖露出她一截纤细皓白的手腕,雕刻出纹路的银镯在光照下泛起盈光,衬得她肌肤更加白皙通透。 如此算起来,父亲已在狱中待了有四个月之久了。 他虽为医者,自己的身体却有着许多老毛病。 以往他满不在乎总说犯不着操心,可如今他遭受着牢狱之灾,又正值寒冬腊月,只怕身子骨会越发虚弱。 除夕将至,她却无法回到自己的家中和家人团聚,但至少,不能让父亲一个人孤苦伶仃在牢中过年才是。 方舒窈想到这些,面色更沉重了几分。 没搭理翠柳的叮嘱,转而烦闷地反问道:“还未收到宫中的回信吗,可是途中出了什么岔子,不然我还是再写一封信寄回去问问情况吧?” 翠柳一听,忙压低了声音,急促道:“你在说什么胡话,现在这种关键时候,寄信回大梁太过冒险了,大梁与辽疆和亲一事八字还没一撇,若是被发现了端倪,可就前功尽弃了。” 顿了一下,翠柳瞧见方舒窈越发难看的脸色,又放缓了语气宽慰道: “最初传信回大梁的是娘娘身边的亲信,他做事机敏身手矫健,怎会让信在路上出什么岔子,想必宫中已是收到了信,只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不便给你回信,你若想知晓你父亲的情况,就赶紧把这事给办妥了,待辽疆王松口应下和亲一事,宫中自会信守承诺放了你父亲的。” 缠娇枝 第11节 方舒窈抿了抿唇,知道翠柳如此苦口婆心,不过是为了让她能早日拿下辽疆王,而翠柳就能顺着下聘的队伍一并回到大梁去了。 但翠柳的话也确是事实。 已经没有时间让她再继续周旋下去了,她必须要尽快将事情给办妥。 拖得越久,父亲受的苦就越多。 方舒窈重重阖眼一瞬,深吸一口气,再度睁眼,眸底已是清明一片。 “去把上次酒会剩下的服饰拿来,若还有别的款式,也一并拿过来看看。”方舒窈正色开口,末了,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还有……问问别馆内的侍女,此处是否有琴,若有便给我弄一把琴来。” 翠柳愣了愣,看着方舒窈这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像是已经在心里有了一个完善的计划。 “你这是打算……” 方舒窈微微颔首:“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就这么办吧。” 其实方舒窈心里多少还是有数的。 她知道卫司渊邀约她的这日是什么日子。 那天,是他的生辰日。 在这样的日子邀她前去,并且仅有他们二人,其中寓意十足明显。 但就算如此,方舒窈心里也没能完全放下心来。 毕竟卫司渊几次三番逗弄她,嘴里也一直未有过确切的承诺。 让人实在摸不清他心里究竟有几分认真。 不过唯一能让方舒窈确定的,是卫司渊的确对她起了兴趣。 他不再赶她回国,也紧密频繁地与她见面。 这就是事成的好兆头,但方舒窈已是没了耐心等待。 所以,她得好好下点功夫了。 * 时间一晃到了卫司渊生辰这日。 听闻前几年卫司渊的生辰日总是热闹非凡,众人大肆操办,不闹上个三天三夜都不尽兴一般。 而后把卫司渊给吵烦了,一朝下令,便再不在生辰日举办宴席了。 这一日也随之清闲了下来,除了不时送入宫中的几件贺礼,这一日就和平时并无两样。 虽是不再操办,但并不代表卫司渊不过生辰了。 这两年,他都会在这日邀约自己的三五好友外出骑马射猎亦或是饮酒赏月。 所以今年也不例外。 戎止早早就安排好了营地,还特意给身上带了伤的卫司渊准备了清冽一些的桃花酿。 却没曾想,傍晚时分上门请人出宫,却遭了拒绝。 戎止惊愣地瞪大眼:“你这样我可就包不住话了啊,你叫别人问起来,我怎么答啊。” 卫司渊却是笑得一脸坦然:“当然是如实回答。” 戎止皱了皱眉:“可她的底细还未查明,以及大梁的意图,此事还是谨慎些为好。” 卫司渊默了一瞬,很快又开口:“大梁打的什么心思难道还不明显吗,至于她的身份,我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继续查,别的事我心里有数。” 戎止神色松缓了些,摸了摸下巴,上下将此时卫司渊脸上罕见的神情多看了几眼,忽然就笑了:“这么说来,你已经是打定主意要娶她当王后了?” 分明几日前,他才在这间屋子里得到了卫司渊轻蔑的否定。 但此时轻蔑之情不再有分毫,转而代之的是卫司渊那都快咧到耳后的上扬嘴角,和坦荡大方的承认:“怎么样,老子眼光不错吧。” 看着卫司渊挑着眉梢炫耀,戎止无奈地笑了笑,倒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方舒窈身上虽有诸多疑点,但向来敏锐的戎止也并未在她身上发现什么危害性,更何况一个弱势国而来的女儿家,实在难以对辽疆造成什么威胁。 大意也好,轻敌也罢,什么都敌不过自家君王喜欢得紧。 戎止点了点头,还是谨慎地开口道:“已有消息来报前去查探的探子明日便会返回辽疆,王多少还是悠着点,待明日有了结果再同那位公主殿下道明也不迟。” 话音刚落,门外便有侍从前来通报:“王,大梁公主到了。” 卫司渊眼眸一亮,脸上顿时浮现出喜色,不耐烦地朝戎止摆了摆手:“快滚,今日别来打扰我了,给那几人带个话,过几日咱们再聚。” 戎止看了眼卫司渊,还想再说什么,人已经急匆匆起身朝外走了去。 卫司渊这架势,颇有他当年追求夫人时得到了一点回馈的傻乐乎的劲。 可转而又想了想,此时不是那位大梁公主有求于他,苦苦爱恋他多年吗,怎他还上赶着一副想快点把自己送到人手里的模样。 戎止无语地啧啧两声。 难怪大陆上有句话叫女追男隔层纱,堂堂辽疆君王,竟就这么容易着了道。 第9章 黄昏之后的夜色还未完全浓郁,宫墙上就已是点燃了暖黄的烛灯,照亮那一条蜿蜒小道,直通后方幽静的花园。 绿植环绕的凉亭之中,徐徐飘来琴瑟之音。 悠扬清澈,好似山峦间嬉戏的泉水,回旋婉转在夜色里,伴着那一弯月牙缓缓升上夜空,落下温柔月光照亮了凉亭积雪的一角。 卫司渊脚步顿在原地,视线中清晰可见凉亭中的一道纤柔身姿。 月影薄纱,娇艳曼妙。 玉手轻挑银弦,发出阵阵美妙之声,寒风吹拂之际,披在她身后的纱巾翩翩起舞。 眼前的画面美得像一幅画一般,卫司渊微张着唇没有出声惊扰。 只有来时还隐隐打算着要再与她周旋逗弄几分的心思,在此刻逐渐被荡漾的心思带离了轨迹。 琴音停止,那道身影缓缓转过身来。 好似早已发现他的到来,一双秋水剪瞳温柔地看着他,眼尾泛起几分娇柔的羞涩,站起身来微微垂头低声道:“练了许久的曲子,贺王的生辰,王可还喜欢?” 卫司渊舌尖在口中重重地顶了顶上颚,喉结滚动一瞬,目光灼热地看着她。 她这是有备而来,目的性简直强到让人明知这是一道计谋,也忍不住抬腿迈进那圈套中。 高大的身影走到凉亭前挡住了落下的月光。 方舒窈眼睫轻颤一瞬,就闻他沉声道:“你怎知今日是我的生辰?” 方舒窈抬眸眨了眨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还顺势掐了下自己的穴位,让脸颊开始泛红:“我喜欢您多年,怎会不知您的生辰日。” 说罢又再次垂头,指尖在轻柔的薄纱前紧张地来回搅了搅:“难不成我的心意表达得还不够明显吗?” 白皙如雪的肩头裸露在纱衣的镂空处,勾勒出腰身的衣裙在裙摆一侧拉开了一道叉口,内里白色的裤腿质地轻薄,遮掩了部分春光,却若隐若现地更为勾人。 卫司渊不可否认自己的确被这个美丽的女人吸引得很是彻底。 但此刻她显而易见地在为达目的一步步引.诱他,令他心头一阵躁动又一阵窝火。 也不知道她这一句句喜欢中,到底能有几分真情。 伪装也好,谎言也罢,但他怎会不想多看到她眸底的几分真实。 就像那日她驰马奔向他时的模样一般。 卫司渊心口一烫,大步跨上凉亭,伸手就一把扣住了她的后颈将人往自己身前拉来。 沉着嗓音哑声道:“实在明显得很,今日还真是诚意满满啊。” 热烫的呼吸近在咫尺,独属于男人的侵略感席卷而来。 后颈被他一手掌握,带有几分强势的蛮 横。 方舒窈眼睫一颤,一时间竟觉得他这话奇奇怪怪的。 好像很受用,又好像在咬牙切齿。 她的确很有诚意啊。 为了这首曲子熬更守夜了整整两日,更是穿成这副模样在此早早候着他,令人羞耻不说,还冷得她直打颤。 他要是再不上套,她真的用点下作手段了。 心里暗自嘀咕着,面上却仍是不显,只咬了咬牙抑制自己身体难忍的颤抖。 刚一抬头打算再说些什么,只见卫司渊却忽的松开她,抬手就扯上了貂毛大氅的系带。 方舒窈猛然一惊。 他是什么下.流禽.兽,竟在这里就开始脱衣服! 卫司渊脱衣速度极快,那急不可耐的动作压根没给方舒窈反应的机会。 “等等,我还……”方舒窈慌不择言,张着嘴就想制止他的动作。 话还未说完,一道暗影从头顶晃过。 随后肩头一沉,热烫的温度瞬间将她包裹住,更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卫司渊内里的青色衣袍显露出来,被他宽厚的肩膀撑得平整挺拔,较为贴身的尺寸显露出他坚实的胸膛和紧窄的腰身,冲击感十足。 方舒窈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他,鼻息间满是他身上的气味,如他给人的气势一般,强硬又不容忽视。 卫司渊别过眼来,大步走到桌前坐了下来,骨节敲了敲桌面,并未发出什么声音,只能语气硬邦邦地开了口。 “别拿这种眼神盯着我,先吃饭。” 原本是不想叫她这一身妖娆妩媚的装扮给扰了心神,也担心她这一月就能病两回的娇弱身子再次倒下,哪知刚拿衣服把人遮了个严实,她那一脸忘了伪装的怔愣神色却更叫他心颤了几分。 披着他外衣的娇小女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这谁顶得住。 方舒窈有些不明所以,不知这是卫司渊的体贴,还是自己妖娆过了头并未讨得他的欢心。 缠娇枝 第14节 恰到好处的眼泪,令这张哭花了的小脸更加楚楚可怜,好似受了莫大的屈辱,却无力反抗一般。 卫司渊直直盯着这双水汪汪的黑眸,分明看见她眼底划过的一丝狡黠,却又不得不被那晶莹的泪珠勾去心神。 粗粝的手指抹过滑落的泪,算不得轻柔地又在她脸上擦去了泪痕。 卫司渊扯了扯嘴角,忽的泄气般从她身上翻身过去,坐到了床榻边上:“老子和喜欢的女人行鱼水之欢,怎就成了轻贱你了,难不成你们大梁人两情相悦都不干这档子事,传宗接代都靠意念,孩子就自己冒出来了?” 方舒窈瞪大眼,身上没了沉重的压力,一下从床榻上坐起身来。 顶着一团乱糟糟的头发,但方舒窈还是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将里头的风光遮住:“你、你在胡说什么啊,我……” 话未说完,她又忽然意识到什么,忙凑上前惊呼道:“王,您方才说,您说我是你喜欢的女人?” 卫司渊气得想笑:“那不然呢?不然我邀你进宫干什么,不然我干什么让你陪我过生辰日,不然我吻你干什么。” 顿了一下,卫司渊又忽然侧过身来面向方舒窈,大喇喇地将腹下一处仍旧明显的部位落入方舒窈眼中:“还有这个,不是喜欢你,老子能亲个嘴都这么大反应?” “啊!”方舒窈一声惊叫,当真是下意识的反应,全然没法控制得住。 她惊恐地看着卫司渊,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男人怎么能这样一脸淡然做这么下.流无.耻的动作。 还、还一点也不避讳这些! 卫司渊皱了皱眉头:“干什么一惊一乍的,难不成你们大梁真靠意念生孩子?” 这是正常反应,自然没什么可遮掩的,他要是没反应,那才该羞愧得遮遮掩掩。 方舒窈脸涨得通红,慌慌张张移开自己的视线,恨不得让自己只能看见头顶的房梁,这才支支吾吾道:“什、什么生孩子,你、你我连婚事都还未定下,我、我们当然不可以行这样的事。” 卫司渊歪着头看她:“没定下?难不成你不打算和我成婚了?” 方舒窈也是一愣:“可、可你不是还没同意吗?” 卫司渊抬手拍了拍脑门,这才想起正事:“本是打算今天和你说的,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谁叫你一下扑到我怀里来,这谁忍得住。” 在辽疆,男欢女爱再正常不过了。 郎有情妾有意,自不会有大梁那么多繁琐的礼节,他既然已经认定了她,而她也同样心悦着他,成婚当然是必然的事。 谁会傻到得了个貌美如花甚合心意的媳妇,还给机会让人跑了的。 至于是先成婚还是先睡觉,那不就是感觉到位了,哪个先来就搞哪个。 方舒窈侧重点并不在卫司渊直白露骨的话语中,只眨了眨眼,惊喜道:“你这是,愿意与大梁和亲了?” 卫司渊侧着身子倾身上前,伸手捏了捏她柔嫩软滑的小脸蛋,眸底看着那双亮灿灿的眼眸,唇角勾起一抹笑来纠正她:“ 不是与大梁和亲,是与你成亲。” 那不就是与大梁和亲吗! 方舒窈没多想,嘴角也不自觉上扬起来:“王可说话算话。” 她眼底的笑意来得真切,脸上浮现出的欣喜之色也丝毫看不出假象。 看惯了方舒窈算计狡黠的小模样,这会这般当真为了能与他成婚而绽出的喜悦,戳得卫司渊心尖直发痒。 他忍无可忍地缠了上去,大掌扣着她的后颈低头就想去寻她的唇:“这事怎会有假。” 低沉蛊人的嗓音萦绕耳边,得到了确切的答复,却有灼热粗重的呼吸扑洒而来。 方舒窈霎时回神,一把推开卫司渊慌乱道:“王,不可胡来!这、这是大梁的规矩,还未成婚前,不能……不能那样。” 即使卫司渊已松口答应,但方舒窈心中仍有警惕。 亦或是能拖一天则多拖一天,她还未当真看到父亲获赦出狱,怎能任凭卫司渊就这样将自己吃干抹净了。 卫司渊脸色一沉,不悦道:“什么狗屁规矩,辽疆从没有这样的规矩!” 方舒窈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在大梁,洞房之夜才是两人真正结合之日,若在此前破了戒,会不吉利的。” 这些令人完全无法理解的狗屁歪理听得卫司渊脑门突突直跳。 可抬眼又见方舒窈那一副一本正经誓死捍卫自己的小模样,又舍不得移开眼,不想叫这样一张生动的脸,再度变为方才那副惊慌恐惧的模样。 卫司渊咬了咬牙,气急道:“行,依你,那就等那个什么狗屁洞房之夜,老子再收拾你。” 话语间带着几分急不可耐的侵略感,又隐忍在了他的沉声之下。 唯有那双灼热的眸子带来令人下意识胆颤的惧意。 方舒窈在心头为自己捏了把冷汗,但眼下的危机算是解除了。 她摸索着往床榻边移动身子,略过卫司渊结实的臂膀,直到双脚落到地面,这才有了几分心安,忙不迭开口道:“那、那既然这样,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刚要迈步,又一把被男人抓住了手腕。 回头看去,只见卫司渊仍是神色不悦,不满道:“回哪去,过来,今日就睡在这了。” 说着,人已经被他用不大的力道一把给拉了回来。 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人他要定了,又哪能再放她走。 方舒窈顿时浑身紧绷起来,跌坐回床榻边时只觉臀部都要着火了。 “不、不行的,方才我才和王说了,若不是洞房之夜,会不吉利的。” “不动你,就睡觉不行吗?” 方舒窈连连摇头:“当然不行了,这是规矩。” 她死死紧咬着规矩二字,好像这就是她最后的挡箭牌了一般。 卫司渊却充耳不闻,手上将她攥得更紧,不容置否:“去他娘的规矩,在辽疆老子就是规矩,天都黑了,待会雪下起来,马车可送不走你。” 方舒窈张了张嘴,想要大声反驳,话到嘴边,却成了小声的呢喃:“可我会骑马啊。” 她嘀咕的小模样又落入卫司渊眼中,他扬起嘴角一笑,凑上前就将人揽入怀中:“那你也走不了,今日就睡这了,说了不动你,老子说话算话,再咬文嚼字,现在就要了你。” 卫思渊强势霸道的威胁令方舒窈身子骤然一抖。 眼看又要被他轻薄,她隐忍难堪,身体条件反射般抗拒着,只得匆忙在脑海里蹿出一个算不得多好的借口:“那、那还得沐浴更衣吧,我、我去准备一下……” 说着,一把推开卫司渊,逃也似的朝门外跑了去。 卫司渊被推了个踉跄,顺着那股不轻不重的力道向后仰了一下,手臂撑在床上,眼含笑意地看着那抹仓皇而逃的娇小身影。 不过片刻,那道身影又哆哆嗦嗦从风雪中奔回,惊愣地瞪着一双杏眸,站在门前不敢置信地看着卫司渊,惊呼出声:“你、你宫中,怎会没有湢浴,那要在何处沐浴!” 卫司渊勾着唇角笑得越发邪肆,眸底带着几分柔光,下颚朝一旁抬了抬,轻笑道:“那儿,要洗,就唤人烧水。” 第13章 顺着卫司渊看去的方向,方舒窈惊愣地在屋中一道半透屏风后,看见了一只做工精细能容纳两三人大小的精雕木桶。 这是要她在屋里洗?! 方舒窈不敢置信地转回头去看卫司渊,只觉他在戏弄自己:“王别和我开玩笑了,您、您的寝殿,我怎能在这里沐浴,宫中可还有别处的湢浴?” 屋外寒风萧瑟,夹杂着风雨,她那孤零零的小身板站在门前瞧着甚是可怜。 卫司渊起身走向她,拉过她的手将人带回屋中,顺手一并带上了房门,隔绝了屋外的寒气。 “你以为我与你说笑呢?王宫中都是些大老爷们,哪有功夫搞这些穷讲究,平时大家都在自己屋子里沐浴,三两下洗了得了,难不成还得修个大浴池?” 方舒窈没注意到卫司渊说这话时眸底闪过的一抹暗色,心里嘀咕着,的确是该修个大浴池的呀。 至少,在大梁的皇宫中,大大小小的浴池就有数十个。 就连普通的平民百姓家中,若是富裕阔绰些,也是会优先在宅子里修建这样一处既能沐浴泡澡,又能玩水放松之地。 看着方舒窈微皱着眉头一副为难的样子,卫司渊拢了拢她的肩,轻笑道:“还洗不洗了?” “要洗的,可是……”可是在这屋子里怎么洗。 方舒窈未将话说完,转而又抬头看向卫司渊:“那、那您,能不能,出去一下?” 卫司渊气得发笑:“你说呢?” 方舒窈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卫司渊当然不可能从屋子里出去,外面天寒地冻不说,这里可是他的地盘。 “不然我还是回去吧,这会雪还未下大,应当是来得及的。” 方舒窈实在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让她就这么当着一个男人的面宽衣解带,沐浴更衣她实在是做不到。 更何况,方才卫司渊那副急色的模样给了她不小的压力,只怕自己衣衫一脱,他要是趁机强来,她可没有半分能够与之抗衡的能力。 这样说着,方舒窈也不等卫司渊回答,忙又朝着门前跑去。 伸手刚一拉开房门,瑟瑟寒风呼啸而来,夹杂着大颗大颗的雪花,寒气直往屋里蹿。 方舒窈惊愣一瞬,身子在瞬间僵冷地抖了抖,眼前就看见了已是漫天飘雪的景象。 刚才明明还没下这么大啊,怎就耽搁了这么一小会的时间,那白茫茫的一片像是要将整个天地都笼罩了一般。 卫司渊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夜里雪大,就是骑马也寸步难行。” 方舒窈未曾经历过这样的天气,大梁本也是不下雪的地,到了辽疆她大多时候都装病躺在床上,也从未在夜里出过房门。 她忙将房门关上,错愣地回头看向卫司渊:“那、那你还将时间定在这个时辰,这不是故意让我回不去吗?” 卫司渊挑了挑眉,笑得有些痞气。 倒也算不上故意,只是在此之前他哪知道在他们大梁这么多歪门邪道的规矩。 原本也是打算在今日与她道明心意,定下婚事,而后情到浓时,自然而然她就该住在他的寝殿中,睡在他身旁。 方舒窈闷着头不说话了,一时间左右为难,也不知自己该如何解决眼前的麻烦事。 “再磨蹭下去,气温降得厉害,烧好的水也管不了多久,怕是洗不成了。”卫司渊出声提醒她。 方舒窈担心自己抗拒的情绪太过强烈让卫司渊察觉出什么来,更怕好不容易敲定的事被这算不得愉快的气氛给搅没了。 咬了咬牙,还是垂着头低声妥协道:“那、那我去唤人烧水吧。” 刚说完,卫司渊这头站起身大步朝她走去:“坐那等着,外头冻,别出去乱晃。” 卫司渊开门出去的短短一瞬,就又有冷风袭来。 方舒窈拢着大氅打了个颤,忙朝着屋里火炉旺盛的地方挪了过去,乖乖等待着侍从待会将热水抬进来。 缠娇枝 第15节 可没曾想,过了好一会后,扛着两大桶冒着氤氲热气的热水进屋的,竟是卫司渊。 只见他轻车熟路地将水倒进了精雕木桶中,只灌了大半桶,这又折返着要再去提水。 “你怎亲自提 水来了,侍从呢,怎不叫他们来做。” 方舒窈有些惶恐,哪有让君王给自己提水沐浴的道理,这要是在大梁,俨然是要将人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的地步。 卫司渊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脚下步子一顿,淡声道:“我可没折磨底下的人的爱好,一般夜里天凉,到了时候大家都回屋子里休息去了,你非要这时候沐浴,我不提水,谁来提?” 说罢,他也没再耽搁,转身又出了屋子。 冷天里提水得动作快些,不然水就凉了。 方舒窈惊在原地微张着嘴,一时间震惊不已。 若要说卫司渊这般体恤下人应当是个平易近人之人,可他偏偏又矜贵傲慢不可一世。 可若要说他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但显然他正做着大梁乃至其余好些国家的尊贵人物这辈子都不可能亲自动手去做的事。 方舒窈咕噜一下咽了口唾沫,一时间还没能适应辽疆这样的风俗习惯。 思绪间,卫司渊这头已是又提了两桶水回来了。 屏风后的精雕木桶已经灌满了水,热气在屋中蔓延开来。 看着卫司渊在那头准备沐浴用的皂荚和澡巾,方舒窈不自然地别过了脸去。 卫司渊做好这一切,回头看见方舒窈别扭的模样没有第一时间出声。 精明如他,即使戎止那头还并未将确切的消息从外面带回来,他也完全可以确定方舒窈自然不会是那位大梁公主。 矜贵的公主向来锦衣玉食娇生惯养,不过是见他提了水进来,能这般诚惶诚恐的,也只能是带着固有尊卑之分的平民百姓了。 原本,她是什么身份呢,出生在怎样的家庭,家中有几口人,又是在何处成长至今的。 他对她有着诸多的好奇。 似有很多漫无边际的想象在脑海中蔓延开来,待到他回神时,还见方舒窈在那傻站着。 不由轻笑出声:“还在磨蹭什么,要我伺候你脱衣?” 方舒窈一惊,骤然回神:“不!不用了,我、我自己来就好。” 说罢,迈着步子朝屏风那头挪了过去。 见卫司渊似有要回避离开的动作,却又慢吞吞地迟迟没走远,方舒窈又小心翼翼地提醒他:“王,我要沐浴了。” 卫司渊也没过多为难她,像是担心水真的快凉了,怕她洗不舒畅,这也转身回到了床榻边。 此刻光影朦胧,屋中的温暖烛光洒在半透的屏风上,一道若隐若现的娇小身影避无可避地出现在视线中。 实则他也没想避开。 只是目光看着那道身影晃动忙碌着,耳边传来衣衫脱落和侵入水中的水花声,眸底原本淡然的神色逐渐浓重了起来。 卫司渊紧盯着那边看了一瞬,而后不自觉皱起眉头来。 哗哗水声像是在描绘着什么诱人的画面,勾得他心神不定,喉头发干。 他起身在床头的矮柜上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缓解,可成效甚微。 卫司渊觉得这真是没事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心中郁气横生,忽的一下又站起了身来。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屏风旁,里面专心净洗身子的女人并未发现外头的异样。 粗粝的指尖朝屏风上探去,那件被她搭在上头的薄纱材质的衣衫就轻而易举被他勾了下来。 唇角扬起一抹恶劣的笑来,卫司渊回到窗床边岔着腿坐下,双臂环在胸前,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简直坏透了。 第14章 等到方舒窈沐浴完起身转头时,就赫然发现自己的衣服不见了。 那件衣服虽也妩媚妖娆到极不适合在这种时候穿出去,但总不能叫她光着身子走出去吧。 方舒窈不知是自己方才将衣服搭得不稳滑落了下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心中正犹豫着是否要出声询问外头的卫司渊。 可这就在一间封闭的屋子中,眼前仅有一道形同虚设的屏风将她遮挡。 连带着在沐浴时都叫她胆战心惊,这会更是不想闹出半点动静让那男人得以有机会靠近这边。 心里天人交战之际,她忽的视线一撇,瞥见了刚才被她随手落在了一旁的貂毛大氅上。 大氅是卫司渊的,宽大得让她仅能当做斗篷来披在肩上。 她拿起大氅端详了一阵,别无它法,手上利落地开始摆弄起大氅的衣襟来。 在外等了片刻后的卫司渊,却迟迟未等到方舒窈向他发来求助的声音。 他抬眸便瞧见了屏风后晃动的身影,俨然是在穿衣服。 眉心一撇,他正要起身,屏风后却缓缓走出来一道沉黑的身影。 可率先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他那件宽大的大氅,而是一只雪白通透的玉足。 纤细的脚踝在抬腿之际滑落了本就松散的衣角,光滑的小腿顺势显露出来,在烛光下泛着盈盈光泽,又白又嫩,刺得人眼眶发胀。 方舒窈鬓角的头发沾染了水汽,还有颗颗晶莹的水珠挂在她的发丝上。 她下意识攥紧了衣襟,整个人局促又慌张:“我、我的衣服好像掉下去了,我……” 话音未落,她一抬眼,就在不远处的床榻上瞧见了自己那件薄纱。 她顿时瞪大了眼眸,眸底又惊又怒,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的衣服是如何不翼而飞的。 卫司渊眸色浓重,凸起的喉结抑制不住地上下滚了滚,眸光中映着眼前的女人穿着他那一身不合她身的衣服。 本该会因尺寸而显得滑稽,却又在她脸庞上娇艳欲滴的红晕下,显露出令人难以言喻的风情来。 舌尖难耐地顶了顶后槽牙,仅是看着她那白皙修长的脖颈,就好似已经嗅到了她身上的香气。 而那宽大衣衫下遮掩的身子,只怕是连贴身的里衣都未着,柔软紧密地直接贴在了他的衣衫下。 方舒窈本想发怒斥责卫司渊拿走她衣服的恶劣行为,可一对上他那一副直白露骨表达情绪的面容,顿时又吓得涨红了脸,话锋一转认怂道:“我、我这就拿衣服去换。” 她别过眼去避开男人的视线,卫司渊却忽的有了动作,转而走向了一旁的衣橱:“换身舒服的穿着,都是洗净过的,换这个。” 说完,他从衣橱里拿出一件白色的里衣,面料柔软,尺寸仍是宽大。 方舒窈一愣,一手要拉紧松不得分毫的衣襟,一手又下意识去接那被轻轻扔来的衣服。 整个人手忙脚乱,全然没注意到衣摆下泄露的风光。 卫司渊眸色一沉,费了好大劲才迫使自己移开眼来,生怕再多看一眼就要压抑不住了。 正这时,方舒窈接住了衣服看了看,小声道:“没、没有女子的衣服吗?” “我屋里哪来的女人的衣服,赶紧去换了睡觉,别磨蹭了。”语气算不上好,嗓音更是暗哑低沉。 方舒窈把想要婉拒的话给咽了下去,转身又回到了屏风后换上了这一身。 虽然仍是卫司渊的衣服,但里衣自然是比大氅穿着要舒服得多,谨慎地调整了一下系带,这才完全将不该露出的地方全给遮掩了去,除了宽松得不大合身,别的看上去倒没什么异样了。 方舒窈再次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比刚才少了些局促,但小脸蛋仍是红扑扑的。 目光落在已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衣服的卫司渊身上,呼吸微微一窒,脚下步子也顿住了一瞬。 方才换衣服的间隙她在脑子里理清了些思绪。 或许有些事并非她能掌控和决定的,而眼下自己的一切都掌控在别人的手里,她又有何反抗的余地。 卫司渊方才那一次次看向她的眼神,像是要将她就此拆吃入腹了一般。 眼下就要被他留宿在寝殿中,他嘴上是说着不会动她,可男人的鬼话也大多都信不得,今日或许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心中揣有不安,但仍为了寻求一个心理安慰,一边朝着床榻边走去,一边张了张嘴。 正要开口,脚下却忽的踩到了过长的裤腿,整个人重心不稳,霎时就往前倾倒了去。 卫司渊神色微变,眼疾手快上前一步,一把将人拉住。 可还来不及将人扶起,方舒窈慌乱之际,另一只脚又再次踩滑,直直朝卫司渊怀里扑了个结实。 香软扑怀,故技重施。 那费了极大力气才平稳住的兄弟,在此刻又一次地叫嚣了起来。 疼得脑仁都在发胀,耀武扬威 地在不断挑战着他的自制力。 方舒窈眉心一撇,缓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被卫司渊抱了个满怀。 她发誓自己绝对没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故意撞进卫司渊的怀中,这岂不是羊入虎口。 可她本也是深入虎穴了,似乎也并没有退路了。 方舒窈深吸一口气,手缓缓在两侧抬起,绕过他的腰腹,环住他的腰身。 在他怀中,缓缓抬起头来,指骨蜷缩着攥住了他腰上的衣服。 本是勾.引,却又带起了几分壮烈的悲壮来,将刚才未能说出的话,又再一次提起了气息,一字一句问道:“王当真愿意与我成婚了,对吗?” 即使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承诺与否,决定权皆在对方手中,他可以应允,也可以随时反悔。 方舒窈只是想为踏上这条路,最终寻求个心安罢了。 那些她无意间流露出的神情被卫司渊沉郁的眼眸尽收眼底。 呼吸在她的勾缠下无法抑制地变得粗重,结实的胸膛有力的臂膀,还有那明显可观的不容忽视,都在彰示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默了片刻,卫司渊突然皱起眉头,一把抱起怀中的柔软,一个翻身,带起的风熄灭烛火,顺带将人带到了床上。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把人紧紧揽在了怀中:“对,我他娘的早晚得死在你身上,睡觉!” 方舒窈眼前天旋地转一瞬,整个人就被卫司渊从后完全抱住了。 可仅仅是抱住而已。 除了耳畔还在来回回荡的那带着沙哑的厉声,卫司渊却再无别的动作了。 缠娇枝 第16节 卫司渊烫得出奇的体温完全将她笼罩住,即使这样的姿势太过亲密和令人不适,但在寒冷冬日,这无疑像个巨型高温的汤婆子,让她整个人身上都暖流四溢。 身后男人的呼吸在几番喘息后逐渐平稳了下来,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极力隐忍自己。 方舒窈在黑暗中警惕地睁眼了许久,直到真的确定身后没有别的动静,卫司渊也肯定是睡着了,这才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他竟然,还真的遵守了他的承诺。 带着几分落定的心安,在舒适的暖意中,不知何时,她也沉沉睡了去。 唯有刻意保持平稳呼吸的卫司渊在良久之后,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扑洒在她的颈间,却并未将她吵醒。 黑暗和寂静滋长了心底那股一直未能得到抒发的欲念,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跟个正人君子似的还依了她那完全有违常理的狗屁规矩。 一旦有苗头蹿上,原本筑起的防线就会骤生裂缝,而后再难稳固。 卫司渊看着眼前黑乎乎的后脑勺,被褥下的手指微动,不知是想要再将她抱紧些,还是将她的头扭过来看见她。 正想着,忽然一声低喃传来,夹杂在呼吸中的梦呓令人听得不清晰。 卫司渊凑着脑袋正想凑近些听个仔细,怀中的身躯顿时不老实地动了动,而后一个翻身,整个人在卫司渊圈出的怀抱中,将身体调转了一个方向。 “唔……好暖和……” 这回,他听清了。 敢情这是把他当汤婆子抱住了。 黑暗中一声沉哑的低笑声划破宁静。 她还真是知道怎么折磨人的,看来得快些将这婚事办了。 待那洞房之夜,不,待那之后的每一夜,他倒要看看她这张鬼话连篇的小嘴,还能说出些什么狗屁规矩来。 第15章 翌日。 正殿书房内。 卫司渊一脸神清气爽坐于书案前,一脚撑起,一手支在膝盖上。 与正一脸凝重来报的侍卫和一旁站立着无比认真听着的戎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人并非真正的大梁公主,而是大梁一位太医之女,只是因何而被大梁送来还不得而知,大梁那边显然是有意隐瞒真相,若非我窃得一幅真正大梁公主的画像,周遭的人对此都会抵死不认。” 戎止听着这些话不由皱起了眉头。 大梁如此大胆的行为,俨然是不将辽疆放在眼里。 明目张胆地送来假公主,还试图用一位身份低微的太医之女来换取和辽疆和亲的机会。 这如何能不叫人愤怒。 按理说,就该立即出兵攻打大梁,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还真当辽疆如今脾性渐好,毫无威严了不成。 戎止神色一凛,张了张嘴就要开口。 卫司渊却忽的朗笑道:“当然是因为她漂亮。” 那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像是自己被骗了无所谓,倒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一般。 底下两人皆是一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叫卫司渊脸上笑意一顿,板起脸来正色道:“难道不漂亮吗?” 这是重点吗? 戎止抿了抿唇,好半晌才出声道:“漂亮是漂亮,可大梁如此作为简直太无法无天了,王打算如何做,总得给他们点教训不是?” 方舒窈的美貌毋庸置疑,但大梁自不可就此放过。 卫司渊思索了片刻,道:“收了他们边境那几座城池,我再写封信问候一下梁王,记得让人给他念出来,要声情并茂的,免得他装死说看不懂我辽疆的文字。” 戎止闻言,忍不住扯着嘴角偷笑了一瞬。 大梁和辽疆的文字并无太大差异,阅读书信自然也没有什么阻碍。 但卫司渊所谓的问候,可就不比梁王每次送来的那些信中的寒暄客套了。 戎止想了想那场面,只怕梁王这一生,都没听过那么脏的话。 不过他遭痛骂,也是活该。 很是认同卫司渊的决策,戎止点了点头,正要出声应下,门外突然传来一道突兀急促的声音。 “王!” 来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信封,连忙上前递出。 “今日一早王走后没多久,大梁公主也随之醒来,小的们已是极力挽留她许久了,但她口中诸多借口,说什么也要离开,小的们拦不下,只能护送她返回离宫别馆,但小的留了个心眼,留守了眼线在别馆中,没曾想小的们离开没多久,就截获了一封她打算寄往大梁的书信。” 来人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抬眸打量卫司渊的神情。 卫司渊今晨离开前特意吩咐过他们向还在睡梦中的女人转达等着他回去,可方舒窈执意要走他们也拦不住。 担心叫卫司渊责罚,这才又派人盯着她,截获了一封书信,也不知能不能够将功赎罪。 戎止闻言,已是微变了脸色。 若她是真的大梁公主便罢了,可她只是个太医之女,这封书信只怕是要通风报信,甚至还会藏有他们还未查明的诸多信息。 岂料卫司渊却是眉头一皱,当即不满道:“她又不是犯人,看那么牢干什么。” 戎止惊愣地看了一眼卫司渊,他又抓错重点了,只得出声提醒道:“王,信中兴许会有我们还未获取的信息,打开查看一下吧。” 卫司渊撇了撇嘴,实则不太愿意。 既然是她寄出的信,他并非收信人,自然不该随意查看的。 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拒绝,戎止就像是提前预料到了什么一般,轻飘飘补了一句:“也有可能是寄给远在大梁的情郎的,毕竟昨日,被逼无奈在另一个男人榻上宿了一晚,不是吗?” “什么被逼无奈!”卫司渊当即大吼出声,眸间顿时火光乍现。 但很快,思绪似乎又想到了被他压于身下时,女人那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娇容。 胸口上下起伏一瞬,两种夹杂着不同情绪的躁动在心尖横冲直撞,他指着那拿信的侍从就斥道,“把信拿上来!” 一把夺过信封,手上动作极快地拆信,自也错过了戎止脸上那一副饶有趣味的模样。 信封打开来,卫司渊先是一目十行想要迅速寻找所谓情郎的蛛丝马迹,可很快视线又顿住,脸上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卫司渊怒厉的神色逐渐淡缓了下来,瞳孔微缩,栗色眸底映着一行行娟秀的小字。 信是她寄往大梁皇宫的,只言片语间,说出了自己已是达成目的取得了和辽疆和亲的机会,接下来,却有大半段文字在提及她的父亲。 那个此时,正被大梁关押在牢狱中的父亲。 原来,她远赴辽疆,是为了以此为交换,救出她的父亲。 卫司渊眸色渐暗,脸色阴沉了下来,下颌线勾勒出冷硬的线条,紧抿着双唇,叫人一时间看不出他的息怒。 戎止见状 ,探着头朝他看去,追问道:“可是有何发现?” 卫司渊突然一把收了信,急促站起身来,像是有什么情绪突然要翻涌而上了一般。 可下一瞬,方舒窈闪着眸光轻扯他的衣襟的模样似有浮现在眼前,耳畔是她低声却执着的话语:“王当真愿意与我成婚了,对吗?” 对,怎么不对。 今晨醒来,入目便见一脸安然娇柔睡在自己怀中的她,不设防地将他当成汤婆子紧紧抱住,小猫似地在他微动之下蹭着他的脖子。 勾得他心头的火烧得旺盛,却又舍不得坏了她的规矩,叫自己失信于她。 她的父亲,不就是他的岳丈。 他自有千百种办法轻而易举将人从牢中捞出来好好侍奉着,却没有哪一种,是能像现在这样,将人好端端地送到他跟前来。 卫司渊忽的勾起唇角把信封收进了兜里,话锋一转,心情大好道:“大梁那屁大点地儿,不打也罢,等老子臭骂那梁王一顿,再风风光光把岳丈接来辽疆,别的事,就先别瞎折腾了。” 戎止惊愣地瞪大眼,不明所以:“什、什么岳丈?信里说了什么啊,王且先让我看看分析一下啊。” 眼看戎止就要大步上前来要信,卫司渊忙后退一步,伸出手制止他:“看什么看,老子是不识字吗,就按我说的办。” 那小字和她人一样漂亮得紧,卫司渊下意识就不想叫旁人多看了去。 戎止被挡了个结实,仍有些没明白卫司渊的想法,张了张嘴道:“大梁如此作为就这么算了?骂一顿怎能解气?” 卫司渊鼻腔冷哼一声,倒不是就这么算了,只是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懒得搭理大梁罢了。 既然事情的真相是这样,他还有点担心夜长梦多,得先把人给娶回家了再说。 还有那个洞房之夜,他也有些迫不及待了。 “成亲的事尽快提上日程,要准备什么赶紧去办,要快。” 第16章 方舒窈这头总算从虎口脱险,再耐不住心中焦虑,还是冒着风险往大梁寄回了一封信。 信由随行的近身侍卫亲自护送,自认不会出什么问题。 眼下辽疆王已是答应了和亲一事,只待他按照规矩向大梁下聘,这桩婚事就是板上钉钉之事了。 思及自己往后的命运,方舒窈有些痛苦地阖了阖眼。 再度睁眼时,一口气还未叹出口,翠柳正这时鬼鬼祟祟地进了屋。 方舒窈连忙迎了上去:“怎么样,没事吧,信可是寄出去了?” 翠柳警惕地看了看门外,见没人才赶紧关上了门,一转头就皱着眉头数落道:“你胆子也太大了,这事怎都不同我商量一下,还好小顾够机灵,出了城应该就安全了,信也能送回大梁去了。” 听翠柳这般说,方舒窈才重重地舒了口气,脸上神色缓和了不少。 但两人都不知道,刚出了城的小顾就被几个彪形大汉团团围住了,缴获了一封信不说,人还给带到宫外暗房软禁了起来。 “那行,待不久后,你也应当能随着下聘的队伍一起回大梁了。” “昨晚真就进行得这么顺利,辽疆王一口就应下了和亲之事?那今日你怎不在宫中候着,还回了离宫别馆,你可别得了点口头承诺心中就松懈了,不到辽疆真的下聘那一刻,你爹是不会被放出来的,你应该知道吧。” 缠娇枝 第17节 方舒窈一听,忧心地转头看了翠柳一眼,下意识开口道:“能赶上除夕夜吗?” 还有不到小半月就是除夕了,可方舒窈这头并不知卫司渊应下这事后,多久才会着手开始准备聘礼,再到派人下聘前往大梁。 怎么想,也不会有人心急到这么快就开始操办,所以她才冒着风险寄了封信回大梁,希望那边能够提早履行他们的承诺。 “既然担心,你还在这待着干什么,应当回宫中再同辽疆王多培养些感情让他对你更为上心些才是,我可不想这中途出了什么岔子。” 翠柳满脑子都是想的辽疆王何时能下聘让她能够回大梁去,至于方舒窈是以怎样的手段俘获了这位君王,她并不是很关心。 方舒窈心头一颤,霎时脸色有些古怪,支支吾吾道:“那、那也不必这么着急,他今日也有事要忙,还是过两日吧……” 这话说得心虚,若是换作之前,方舒窈自不会在这事上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 可现在,她却有些胆怯了。 今晨,几乎是卫司渊睡在身旁有动作的一瞬间,她就从睡梦中醒来了。 可她微僵着身子没叫他察觉,身前那不容忽视的男性气息令她全然无法适应。 更莫说,一大早便有清晰可观的威胁明目张胆地抵着她,叫她昨日都未完全掩下的心慌,在一瞬间又填满了胸腔。 说不害怕是骗人的。 饶是头一次与卫司渊的亲密接触还未到达最后一步,都已是远超她在大梁时所为此做的准备。 话本子上,春宫图上,甚至旁人的口中,从未有何处说道过,男人的侵略和进攻是这样让人难以招架。 几乎让她失去了所有的控制权,她朦胧迷离,呼吸困难,她挣扎无果,被牵制得死死的。 那种被掌控的感觉太令人胆颤,更甚是面对卫司渊这样比她高大许多的男人。 她慌乱着心思,在卫司渊离开没多久就匆匆忙忙执意逃离。 直到彻底远离了他的宫殿,这才稍稍平息了下来。 虽是知道自己早晚都要面对,可眼下却只想当个缩头乌龟,还得给自己做不少心理建设,才能再度鼓起勇气去见他。 于是方舒窈躲了三日。 这三日她本是想趁此机会对这方面多做一些了解,也不至于待到真正成婚那日自己毫无应对能力。 却没曾想,翠柳从辽疆市集寻来的话本和画册,直接将她脑瓜子都快震碎了。 “这、这……这东西!”又是一本图画翻开,这已是今日方舒窈第三次鼓起勇气翻开这本画册了。 一见上头明晃晃的一处巨大尺寸,她吓得脸顿时一阵白一阵红的。 翠柳根本不敢多看,这简直太惊世骇俗了。 寻常人,哪会有这样的大小。 大梁的画册文字上,也从不会将其描绘得这般污秽不堪。 她不禁在心头为方舒窈狠狠捏了把冷汗,嘴里颤声宽慰道:“或、或许是夸张手法吧,辽疆人,也是人,是不会这般离谱的……” 话说到后头,羞得她几乎都快没声了。 方舒窈却是心颤不止,脑海里不断浮现着自己曾粗略感受到过的触感。 或许,不是辽疆的画册文字太夸张了,而是大梁的太内敛了。 她以前根本就觉得,那该是如手指头大小一般的存在啊。 可显然,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难怪在出行前,曾有位有经验的夫人有些难为情地低声提醒她,书上的东西看看就行了,万事还是得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她以为,是那位夫人在安抚她将要远赴辽疆的忧心。 如今想来,只怕是整个大梁未出阁的姑娘,在出嫁前都会被这样提前教导一番。 因为大梁的书籍,压根就不记实。 以往的认知在这几日不断被颠覆,方舒窈心中慌乱更甚。 如今一想到卫司渊那张棱角分明攻击性十足的脸,脑子里就会不断冒出奇奇怪怪的画面来。 “拿走,快拿走,我不看了!”方舒窈对眼前的画册避如蛇蝎,可一旁的话本也好不到哪去。 直到把桌上清理干净了,她才沉沉呼了口气,脸上却热烫难消。 作为内敛惯了的大梁女子,翠柳很能理解方舒窈此刻忐忑的心情,她颇为担忧道:“那你……明日还打算去宫中吗?” 这时,屋外忽的传来脚步声,而后便有侍从恭敬的嗓音在外响起:“公主殿下,王派小的来接您入宫。” 方舒窈一惊,登时坐直了身子:“入、入宫干什么?” 门外的侍从缓缓推开门来,见无人阻拦,这便垂着头进了屋,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王吩咐下来,您既然将要嫁入辽疆,往后自然就是辽疆的王后了,王后自然是要在宫中与王同住的。” 入宫同住! 方舒窈顿时瞪大了眼,本就没缓和下的心绪顿时打起了退堂鼓:“不、不是还未着手开始操办,这事还不急吧。” 侍从一愣,抬起头来:“怎会还未操办,您还不知道吗,王这三 日一直在准备送往大梁的聘礼,眼下已是准备得差不多了,这几天应该就会整顿队伍出发前往大梁了。” 一旁的翠柳一听,眼睛都亮了:“当真?王真是考虑得周到,我们这就收拾一下,随你入……” 话音未落,咚的一声—— 方舒窈身体后仰,双眼一闭倒在了地上。 第17章 “你快起来!你这时候装什么病!”翠柳压低些许声音的急促声在屋中响起。 她手上使劲拉拽着在榻上半躺着的方舒窈,却被方舒窈死死拽着被褥拉不动分毫。 “不,你让我缓缓,我这才刚病倒,突然又生龙活虎了肯定会被怀疑的。” 刚才方舒窈也是思绪未过脑,身体就先一步有了反应。 故技重施,又一次装病倒在了地上。 磕得她生疼不说,也激起了这会屋子外的侍从忙碌一片。 刚看过那样惊世骇俗的东西,她哪能再有平常心去面对卫司渊。 偏偏卫司渊这会子要她入宫同住。 她心乱如麻,下意识就又当起了缩头乌龟。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还想不想救你父亲了。” 翠柳一句话又将方舒窈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别无选择。 默了一瞬,方舒窈才闷声道:“我知道,你不必忧心,此事我不会半途而废的,先让我缓两日,待此次病好,我会主动入宫的。” 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再给自己做些思想准备。 话音刚落,屋外忽的一声高喊。 “王,您怎么来了!” 屋内方舒窈脸色顿时一变,还来不及反应,房门已是被大力推开。 四目相对,卫司渊脸上的焦急之色一眼可见。 方舒窈尴尬地轻咳了几声,他脚下迈进的步子就更快了些。 “出去。”一旁的翠柳还来不及向他行礼,他已是先一步出声下令。 翠柳回头飞快地看了眼压根没什么病态,反倒面色红润的方舒窈,朝她挤眉弄眼使了个眼色,不敢多言,连忙应声退了出去。 方舒窈被褥下的手指不自觉攥紧,想要寻个什么穴位让自己看上去尽可能地虚弱些。 可目光中一出现卫司渊那张俊脸,就霎时又有黏黏糊糊的画面开始不断浮现出来。 男人大步走来,到了床边,也毫不避讳地直接坐了上去。 粗粝的手指抬起她小巧的下巴,左右来回看了看,沉声问:“哪不舒服了?” 现在看到他,她浑身哪哪都不舒服。 但还是咽了口唾沫,轻声细语道:“好像是那日遭了凉,染上风寒了,王还是莫靠太近,以免被我传染了。” 方舒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但身体仍有了下意识的退避。 幅度不大的动作像是在欲拒还应,卫司渊眸光一沉,早在入屋时就嗅闻到了这几日令他魂牵梦萦的女儿香,这会的靠近,只叫那香气像是包裹而来的细纱,轻盈绵软却让他实难自持。 这几日本就想她想得紧,手上力道不自觉一重,敛目看向那双软唇,几乎没给人反应的时间,俯身就重重吻了上去。 方舒窈呼吸一窒,热烫的嘴唇相贴,灵活的舌尖蛮横地闯入她的口腔,不过晃神的片刻,就被他一阵啃咬,叫人承接不暇。 “唔!”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扰得她心跳骤然失去平衡,慌乱挣扎了起来,这次力道了大了许多。 一把将人推开,她涨红着脸捂着唇,骂人的话就要脱口而出,又被她生生抑制住,缓了一瞬才转而道:“我、我都说了会染风寒的,你、你怎可胡来!” 她那一副屈辱的模样哪像是在担忧他染上风寒,反倒像是自己被欺负得眼冒火光了。 卫司渊扯着嘴角轻笑一声,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嗓音已是带上了一丝暗哑:“你以为谁都像你身子骨这么弱,亲个嘴还能让我生病了不成?” 方舒窈气急,唇上后知后觉感受到了一阵火辣辣的疼。 他那根本就不是吻,粗鲁蛮横得令人恼怒。 这要是真和他成了婚,日后岂不是…… 方舒窈不敢再往下想,胆颤和抗拒的心情在心底越发蔓延开来。 注意到她的神情,卫司渊伸手揉在她的软唇上:“怎么,亲疼了?” 方舒窈躲避不及,后颈已是被一只大掌牢牢扣住,只能任由男人粗粝的手指和嘴唇摩擦着,唇中还不时将他的指尖陷入进去,抵住了紧咬的贝齿,沾起些许湿濡。 这也太…… 方舒窈简直受不住这般带着黏腻色气的触碰,死命后仰了脖颈,这才避开了他的手指,忍辱负重道:“王,我身子不适,这几日也不便同你回宫了,天色也不早了,不若你还是先行回宫吧,待我病好了,我……” “谁说我要回宫了。” 缠娇枝 第18节 方舒窈一愣,就闻他理所当然继续道:“把我晾了这么几日,还想让我等多久,你病好前,我就住这,等你好了,我再接你一起回宫。” 方舒窈顿时瞪大眼了,忙给自己找补道:“不是晾着你,我是……” 也不知道卫司渊到底是看出她真病假病了没,像是压根懒得听她的解释,视线瞥见床边矮柜上还冒着热气的汤药,伸手端起打断了她:“知道,因为病了才没来宫里找我,所以,把药喝了,赶紧好起来,别到成婚的时候还病恹恹的,那弄起来可就不尽兴了。” 什么弄起来! 方舒窈浑身寒毛竖立,带着浓烈苦涩药味的汤药就已经凑到了她嘴边。 这是刚才翠柳端进来的药,两人还没来得及处理掉,卫司渊就来了。 方舒窈心中有苦说不出,不敢露出异样,只得乖顺地张了嘴,任由卫司渊一口一口将药喂入她口中。 这些汤药所用的药材她心中大抵是有数的,虽不会对健康的身子造成什么损伤,却苦涩得令人难以下咽。 此前她一般都是趁人不注意将汤药全数倒掉了,亦或是实在不便处理,就一口气全闷了。 长痛不如短痛,这样小口小口地喝着药只叫那苦涩的药味在口腔中越发浓郁,难受得令她眉心都难以舒展开来了。 眼看一碗汤药终是要见底,方舒窈眼尾已是泛起了隐忍的水雾。 正要舒一口气时,卫司渊突然收手在兜里摸了摸,拿出一包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取了一颗就塞到了她嘴里。 “唔!这是……”惊呼声还未发出,口腔里就化开一股甜腻的味道,一下冲散了原本汤药的苦涩。 她愣了一下,湿漉漉的眼眸懵然地看着卫司渊。 卫司渊把空碗放到一边,收起剩下的东西,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蛋:“蜜饯,吃了就不苦了。” “蜜饯,吃了就不苦了。”同样的话语却有一道不同的嗓音在脑海中想起。 曾经她当真生病时,父亲也常这样哄着她吃药。 一碗汤药一口蜜饯,虽是终得了甜,她也仍忍不住朝父亲撒娇抱怨着:“可还是好苦,我再也不想生病了。” 父亲…… 一想到仍在狱中的父亲,方舒窈心头重重一颤。 那些对卫司渊的胆颤和抗拒被她生生压制了下去,抬眸再看他,眼神中多了一丝平静:“谢谢。” 男人那双澄澈的眼眸像是能够洞悉一切一般,满不在乎地轻嗤一声:“等你病好了再教你,道谢可不是你这么道的。” 方舒窈像是听懂了什么似的,屏息一瞬,柔嫩的指尖缓缓探出,勾缠住了男人的衣角,不大的力道轻轻一扯,却是自己的身体先一步朝他靠近。 馨香萦绕,温软的气息落在他的下颚上,终是轻吻贴上,嫣唇微张,似羞赧地低声又道:“谢谢。” 卫司渊瞳孔紧缩,浑身肌肉绷紧:“操!” 眼看男人就要扑来,方舒窈忙伸手去挡,嘴里慌乱提醒道:“我、我只是道谢,王别忘了规矩,会不吉利的。” 他动作一僵,大掌已是扣在了那不盈一握的纤腰上,脑海中像是有两股郁气在猛烈冲撞着,又不可抑制地被她牵动了心弦。 良久,又是一声哑声咒骂:“操,给老子等着,赶紧先把病养好,别他妈招我了。” 第18章 卫司渊就这么在离宫别馆住了三日。 方舒窈本是想借着装病将有些事情多拖一些时日,可显然装病避免不了任何问 题。 夜里身旁是一团热烫坚实的身子紧紧包裹着她,睡梦中无意识的躁动若有似无地挑拨着她的神经。 白日里是卫司渊那一日比一日热沉的眼神,看得她心里直发麻。 总叫她觉得,有些东西拖得越久,最后冲破阻碍后的侵略就会越猛烈难挡。 她实在装不下去了,想到那迟迟还未出发的下聘队伍,终是忍不住朝卫司渊提起:“王,我身子应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咱们的事……” 闲坐在一旁翻看书册半晌的卫司渊闻声抬了头,嘴角蔓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好了?” 他的语调听起来怪怪的,像是有些意外,又像是早有预料,好像早便识破了她装病的把戏,可他分明每日雷打不动地监督她喝药,像是生怕她病情加重了一般。 方舒窈思绪不出,也没细想,忙点点头应道:“嗯,今日醒来,身子骨都轻松了不少,不信你让大夫再来瞧瞧。” 卫司渊抬了抬手,仍带着笑意:“不必了,既然好了,就让人收拾收拾,同我回宫去住吧。” 这是自然的,方舒窈心里有准备,总归在哪住,这男人都跟八爪鱼似的缠着她,也没差了。 眼下她更关心另一件事:“那送往大梁的聘礼,何时出发呢?” 卫司渊起身扔下书册朝她走了去,把人轻而易举捞进怀里,捏了捏她的脸:“怎么,等不及了?” 虽是连着与他同床共枕好几日,可方舒窈还是有些不适应男人的靠近,他存在感极强的气息在贴近时顿时涌了过来,叫她下意识想要抗拒,又只得故作羞赧微垂了头。 “那、那是自然的,毕竟,我很早以前,就想嫁给王了。” 这话激起方舒窈鸡皮疙瘩掉落一地,肉麻得令她舌头直打结,但好在听上去仅像是在害羞一般。 她不敢抬头去看卫司渊,怕自己眼底不真诚的神色露了馅儿。 可卫司渊却显然不想让她如愿,捻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了头,一眼就看见了她眸底的慌乱。 说得跟真的似的,却一点不知装得表里如一。 卫司渊心底轻嗤一声,只觉有些窝火。 他怎会不知这几日来这个一直面色红润气色俱佳的女人身子没半点毛病。 半夜连声轻咳都听不见,喝个药眼里满是抗拒。 他倒也耐着性子没有戳穿她的谎言。 往后他们还要共度许多的日夜,他也不急于这一时。 强折的花儿总不似熟透的果儿香甜,知晓了她的真实目的,总归是她有求于他,她自会有耐不住的时候。 卫司渊放开了她,理了理衣摆,淡声道:“放心,今晚订婚宴后,下聘的队伍就即刻出发前往大梁。” “今晚?!” “不然你以为前几日我忙活什么去了,不是瞧着你身娇体弱染了风寒,下聘的队伍说不定早就过境了。” 看着床榻边的女人一脸震惊又懊悔的模样,卫司渊这才像是扳回了一成般露出了满意的笑,起身朝着屋外打点起回宫事宜。 * 方舒窈的确讶异于卫司渊的办事速度。 事情比她原本所想的要进展得顺利得多。 订婚的宴席似是早有安排,卫司渊一声令下,宫中就开始着手操办起来。 而等候在宫外的下聘队伍一排排整齐排开来,声势浩大,排场十足。 看来这事是实打实的成了。 至于她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只要父亲能够安好。 方舒窈自进了宫就被人带到了殿中梳妆打扮。 宫里没有别的侍女,仅有翠柳留在屋中破天荒地伺候着她这个罪臣之女。 方舒窈到底不是真正的大梁公主,被人这般伺候着多少有些不习惯。 动了动身子,就被翠柳一把按住了肩头又坐回了软凳上。 “过了今日,我就要启程回大梁了,往后你得自己留在辽疆,万事小心为上,切不可掉以轻心。” 翠柳年纪不大,却曾是跟在大梁公主身边最能干机灵的贴身婢女。 她话语中带着几分沉重的情绪,像是在为和亲这件大事而忧心,又像是在担忧将要独留在辽疆的方舒窈。 方舒窈敛目默了一瞬,很快抬起眼来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又向她确定道:“我知道的,只要辽疆的下聘队伍过了境,宫里就会释放我的父亲,对吗?” 翠柳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目光看着铜镜里貌赛天仙的娇容,躲闪一瞬,垂下了眼来:“嗯,是的,你放心吧。” “那三年之约……” “好了好了,别说了,咱们娘娘金口玉言,难不成还会骗你吗,你只要在这段时日瞒住辽疆王,待到辽疆的商队在大梁扎了根,大梁自然会来助你逃脱的,到时候你就能和你父亲团聚了。” 翠柳说完有些担忧地又抬头看了看方舒窈。 知晓实情的她心里很清楚,方舒窈的父亲入狱一事本也只是这个计谋中的一环。 大梁真正想做的,不过是借此来威胁方舒窈,让这个貌美的女人能够舍身来到辽疆,助大梁拖拽住辽疆罢了。 她的父亲的确会被释放,至于三年后,大梁是否会冒着得罪辽疆的风险来救一个已经物尽其用了的棋子,那就不好说了。 屋内陷入了一片静默之中。 直到翠柳替她戴上了辽疆华贵的头饰后,这才微松了口气打破了沉默:“好了,这般模样,当真是美极了。” 方舒窈无心欣赏自己,点了点头,屋外正这时也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卫司渊低沉的嗓音在吩咐着外头什么。 男人的身影在几声轻微的敲门声后出现在了门前,高大的身材衬起了他这一身色彩鲜明的大氅。 他的衣着总是这般跳跃明艳,但又耐不住他这一身狂肆的气质,将其融合得甚是夺目光彩。 他脸上本还带着几分不耐烦的烦躁,一进屋抬眸瞧见梳妆台前的身影,顿时又眼眸一亮,转而露出一个欣喜的笑来:“都准备好了?” 他说着平常的话语,眼神却灼得令人发烫。 卫司渊大步走来,目光来回看着她的装扮,毫不掩饰的喜欢从眼底溢出,根本没有半分要收敛矜持的意思。 这直白的目光看得一旁的翠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在大梁即使是两口子,也是不会当着旁人这样火热地看着自家妻子的。 在心底为方舒窈轻捏了一把冷汗,翠柳识趣地福身快速退出了屋中。 方舒窈眸光一闪,站起身来将自己完全面向他,微垂着头小声道:“嗯,王看看,我这身装扮可还好?” “好极了。”卫司渊毫不吝啬地夸赞她,长臂将人揽得近了些,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擦了什么这么香?” 方舒窈浑身寒毛竖立,袖口下的指骨紧了紧,这才稳住了身形:“从大梁带来的香露,会不会有些腻了?” 卫司渊闻言还当真认真想了想,而后摇头:“还行,不过你本来也香甜得紧,这玩意倒也锦上添花了。” 如若是当真爱慕他多年的女子,被他这样一口一句直白的称赞夸着,只怕心里都要乐开花了,整个人浸泡在了甜腻的蜜中冒着泡。 可方舒窈却并无太多这样的感觉,有些不适应旁人的称赞,抿了抿唇才顺势靠进他怀中:“那宴席何时开始,我们是否该出发了?” 缠娇枝 第19节 香香软软的小姑娘主动投怀送抱,勾得卫司渊心里直发痒。 他把人抱了个满怀,感受到她整个身体都被他紧紧包裹起来,却仍是觉得有些不够。 他未曾定义过自己是否是个重欲之人,却越来越发现,自己对方舒窈好像怎么都要不够似的。 看不见就想得紧,看见了又馋得慌。 卫司渊退开些许,俯身去吻她,嗓音就带起了几分暗哑:“这么漂亮,都舍不得带你出去了,先给我亲一会。” 他的吻来得急促又强势,方舒窈惊愣地瞪大眼,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侵占了城池。 两人相差甚远的身形高度令她不得不高仰着头去承接他的热吻,腰间的大掌带着浓重的暗示意味来回摩擦着她的腰身。 低喘声勾起耳根子发痒的躁动,紧贴的身躯无法抑制地感觉到他热烫的温度,以及某些地方的快速变化。 方舒窈一惊,登时就有些慌乱了,手上大力一推,恢复了呼吸却也只能大口喘息着。 卫司渊不满足地用舌尖顶了顶上颚,胸膛微微上下起伏着。 知道再亲下去怕是难消停了,这才忍了忍下腹的躁动,把人拉回来带着往外走去:“走吧,外边人都等着了。” 第19章 方舒窈没曾想卫司渊所安排的订婚宴会是这样的阵仗。 宴席在王宫后院的空地中,远远就能看见一团燃烧得旺盛的篝火,周围篡动着乌压压的一片人影,气氛火热,热闹非凡。 “这、这么多人?” 不光是人多叫方舒窈震惊了,主要还是这般像是庆典一样热络的气氛。 不庄严也不刻意,简直不像是一国之君的订婚宴所该有的景象。 卫司渊在一旁轻笑一声:“本来是没这么多的,谁让你拖了几日,原本还在境外领地的一些人,听到我要成婚的消息,马不停蹄就往回赶,待到今日正好赶到。” 方舒窈咽了口唾沫,也不知卫司渊所说的一些人究竟是多少人。 虽有篝火照明,但走过去的方向却不能很清楚地看清。 直到两人走近,就瞧见一个人群外一直在东张西望的小姑娘顿时眼前一亮,高喊出声:“王来了!” 方舒窈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辽疆怎会有这样娇小的女子时,人群已注意到了他们,纷纷涌了过来。 卫司渊下意识把她抱紧了几分护在怀中,带着笑意大声呵斥着:“老实点!别吓着她!” 方舒窈在男人热烫的气息中大抵看清楚了围过来的人群。 身高体壮的辽疆男子与大梁人有着明显的差异。 上一回在酒会上还并未见过太多,这回却是人群众多,很快就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卫司渊在一旁热情地和众人说道着什么,方舒窈却注意到,即使是在这样的人群中,他似乎也仍是最为出挑的存在。 她不太适应被这样的围观,老老实实待在他怀里,就想当个不会说话的摆设。 可还不待她安静多会,卫司渊又忽然把她从怀里捞了出来。 “都认识一下,这是我即将成婚的妻子,大梁女子,你们未来的王后。” 卫司渊醇厚的嗓音落下,周围的男人们顿时传来热烈的欢呼声和起哄声。 吵吵嚷嚷得耳根子都在发麻,叫方舒窈一时也没注意到他介绍的说辞并非是大梁公主。 方舒窈脸颊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周围的欢呼声越响亮,她的脸颊就越发热烫,也不知是羞的,还是被他高热的体温感染的。 男人毫不避讳地将她介绍给所有人认识,就像是在宣示主权,又像是在炫耀一般。 他脸上的笑就没收敛过,更越发让人感觉到他澎湃的心绪。 突然,旁边有人不知说了句什么,卫司渊脸上笑意更甚,微昂着头得意道:“那还用得着你说。” 说完,像是要证明给大家看一样,大掌扣住方舒窈的后颈,抬起她的脸就在她唇上落下一记响亮的吻。 周围欢呼声此起彼伏,唯有方舒窈整个人都快炸开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如此亲密之举,羞愤和慌乱令她下意识想拔腿就跑。 腰间的桎梏却令她刚一动弹就又跌回了卫司渊怀中。 看热闹的人群还嫌不够,高声嚷嚷着再亲一个。 卫司渊朗笑着露出他洁白整齐的牙齿:“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把老子媳妇吓坏了。” 他显然心情大好,笑骂着众人,总算把人群散开了。 垂眸看了眼怀中小脸通红的人儿,卫司渊捏了捏她的腰,以示安抚,嘴里却忍不住逗弄着:“羞了?” 方舒窈憋着一股闷气,压低了声音回他:“你怎弄得这般张扬,这、这也太不成体统了!” 在大梁,女子无论婚宴当日还是订婚宴时,皆是不会抛头露面的。 方舒窈虽早便想到辽疆民风开放,比不得像大梁那般拘谨传统。 但也没想到竟会这样的张扬,像是巴不得每个人都能来把新娘子从头到尾看个遍似的,他还当着众人的面吻了她的唇,这叫人怎能不难为情。 就连这会人群散开了,也仍有不少人在谈笑间向两人投来目光,明目张胆的,毫不掩饰的。 看得方舒窈一阵眼神飘忽,更不适应在众人面前被卫司渊这样紧紧抱着。 “哪里不成体统了?” 卫司渊丝毫不觉不妥,但也感觉到了怀中女人的紧绷,揽着她往里走去,用健壮的身体替她挡去了一些目光。 方舒窈有了些许安全感,下意识扯住了他腰间的衣服低声道:“如此大张旗鼓,岂不叫谁人都将你的妻子给看了去,你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娶这么漂亮的媳妇,难不成还要藏着掖着,不叫他们瞧清楚,他们怎知未来的王后是谁,看了就看了,你是我的人,他们只有眼巴巴羡慕的份儿!” 说起这话时,卫司渊好像相当骄傲,胸膛也微微挺起,整个人昂首挺胸的。 方舒窈心头酸胀一瞬,映着火光的眸子看向他的侧脸,一时间思绪有些飘散。 卫司渊自豪得意的模样好似在他眼里她是绝顶的好,令他如获至宝。 可她并非真正的大梁公主,不是什么珍贵的明珠,仅是个罪臣之女罢了。 正有陌生的情绪在心头流转蔓延,不远处突然蹦蹦跳跳奔来一名身形相对娇小的女子。 在略过人群后格外显眼,一看就不像是辽疆的女儿家。 方舒窈怔神间,女子已来到了两人跟前,她这才认出这女子就是刚才最先在人群中高喊的人。 她眼眸灿亮,好生欣喜地向方舒窈打招呼:“未来的王后你好,总算见着你了,刚才我挤破了头都没能挤进来,你可真漂亮啊,我叫孟语芊,也是辽疆的媳妇。” 孟语芊热情洋溢,篝火映照在她俏丽的脸蛋上,让人很容易就心生好感。 而她偏向内陆一带地区的相貌,让方舒窈不由自主有了些近亲感,礼貌回应道:“你好,我叫方舒窈,自大梁而来,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我们的家乡相邻,我是朝阳国的子民,这真是太有缘分了!”孟语芊高兴得手舞足蹈,笑眯眯的眼睛都弯成了两弯月牙。 这时,人群后匆匆忙忙又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男人直往这边来,直到看到了孟语芊这才松了口气:“我的好芊芊,你可让我好找,一回头就蹿得没了影,真得拿根绳子把你系腰上你才跑不丢。” 男人说着,就上前一把抱住了孟语芊。 眼前突如其来做出亲密举动的男女令方舒窈吓了一跳,规避的目光无处安放,一旁就有卫司渊上前介绍道:“这是戎止,我的好兄弟,也是辽疆的军师,这位……” 活泼的孟语芊没等卫司渊介绍完,自己就先把话头给抢了过来:“我刚刚已经和王后介绍过了!我是戎止的妻子,朝阳国的孟语芊。” 对一国君王这般随意的态度在辽疆不足为奇,可却并不是身为同样有着严谨礼数的朝阳国子民会做的事。 方舒窈愣愣地看了看孟语芊,发现她好似已经很是习惯这样了,说完还挽着自己丈夫的手臂笑得更欢了。 被无礼打断话语的卫司渊倒也不在意,一旁的戎止也习以为常地笑了笑,揽着妻子舍不得放开,就这么向方舒窈问候道:“你好,美丽的王后,我是戎止,芊芊的丈夫。” 方舒窈不习惯地摆了摆手:“还未成婚,你们唤我的名字就好。” 孟语芊好像一刻也停不下来,忙又接了话,笑得灿烂:“名字?你有个和你模样一样美丽的名字,我唤你窈窈好吗?” “不好,孟姑娘,你丈夫现在都还让我这样喊你,你也别抢了我的称呼。”卫司渊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挡去了孟语芊似是还想向方舒窈更靠近些的举动。 方舒窈侧眸看了卫司渊一眼,心跳一下就提了上来,好像生怕这个大喇喇的男人会忽然当着旁人,亲密地唤她一声窈窈。 好在戎止的朗笑声没让卫司渊开口,但却是出声附和他:“既然没到成婚的日子,那就该称呼为公主殿下,但也快改口了。” 孟语芊不满地轻嗤了一声,才 不管这么多,放开戎止还是贴近了方舒窈。 刚才她就在想,这位看上去白白嫩嫩的小姑娘身上应该又香又软,果真在这会凑近后,就有一抹恬淡的幽香蹿入鼻中,让她不由自主就挽上了她的手臂,摸到了一手滑嫩。 “我们同是女子,以后也同是辽疆的媳妇,我怎不可唤她的名字,你说是吧,窈窈?” 孟语芊实在太过热络,但并不让人讨厌,反倒不由自主地就有了亲密感。 异国他乡,即便只是邻国的子民,也让方舒窈倍感亲切。 她莞尔一笑微微颔首,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我可否也唤你芊芊?” “当然可以了!” 眼看两个女人已经熟悉亲密了起来,戎止这才缓缓收回了落在妻子身上的眼神,朝卫司渊迈去一步,微微压低了嗓音:“让芊芊先陪她一会吧,有个事,还得和你细说一下。” 卫司渊目光仍留在方舒窈身上,但女人已经朝孟语芊转过了头去,连半点余光都没再留给他。 他不满地皱了皱眉头,打算快去快回:“走吧,别磨蹭了。” 戎止这头上前去拉住妻子揉了揉她的发,柔声道:“芊芊,我和王去那边谈点事,有什么事就过来叫我,我很快就回来。” 孟语芊知道近来好像有什么事牵绊住了他们,懂事地点了点头,又踮起了脚尖,当着方舒窈的面在戎止脸上亲了一口:“嗯,知道了,你去吧。” 两人习以为常的亲密令方舒窈再次瞪大了眼,余光一瞟,就瞧见一旁的卫司渊似乎在那两人的示范下有些蠢蠢欲动。 她当即就慌了神,眼看这两夫妻相互交代完后,忙拉住了孟语芊:“那、那就别打扰他们了,我们去那边坐会吧。” 不待卫司渊有动作,方舒窈拉着孟语芊几乎是落荒而逃,只留给了另两人一个毫不留情的后脑勺,最终淹没在了人群中。 半晌,戎止才好笑地取笑出声:“怎么回事,难不成你刚开荤就把人给折腾狠了,现在连个正眼都不给瞧了。” 方舒窈那模样,像极了最初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不得要领时,孟语芊朝他生闷气的样子。 可这话一出,卫司渊却是登时煞黑了一张脸,双唇紧抿成一条线,眸光如刀。 戎止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向卫司渊,很快明白过来,他这是压根还没得手。 缠娇枝 第20节 但以卫司渊的性子,如今已经是美人入怀,哪有放着不吃的道理。 戎止张了张嘴,震惊道:“你这什么表情,你可是有什么难处,要不找人……” “少在那放狗屁,她大梁的规矩,没成婚不让碰。”说起这个卫司渊就气不打一处来。 哪有什么那方面的难处,唯一的难处就是看得到吃不着,他的雄风都快被憋出火来了。 眼看戎止憋笑的神情越发明显,卫司渊气得牙痒痒,语气就更加不悦了几分:“什么破事赶紧说,别耽误了老子的订婚宴。” 说起这个,戎止顿时敛去了笑意,神情严肃起来:“正是有关这位‘公主殿下’的事情,只怕这婚事,你还得慎重考虑一下。” 第20章 拉着孟语芊走远了一段距离后,方舒窈仍是没能撇开那股不自在的感觉。 因为周围向她们投来的视线太多了。 看出方舒窈的不适,孟语芊捏了捏她的手,开解道:“放轻松些,他们没有恶意,不必这么紧张,我刚来辽疆那会,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 方舒窈闻声抬头去看孟语芊,却又见她笑得娇俏地眨了眨眼补充道:“不过今日这些人可比那时候要激动多了,你实在是太漂亮了。” 方舒窈一直是美而自知的。 也正是因为她有这份美貌,她才会出现在这里,以身试险,坠入牢笼。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令人高兴的事,即使是在孟语芊真诚的夸赞下,她也没露出几分喜色,只是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没事,我就是有些不习惯罢了。” 孟语芊大大咧咧的倒没有过多注意方舒窈的神情,继续道:“辽疆的人民热情张扬,坦荡真诚,虽然这里和我们那边的民风大有不同,但一点也不难适应的,多待些时日,很快就能融入进来,甚至真心地喜欢上这里的,这里自由自在富足安定,当真是个极好的地方呢。” 谈及这些,孟语芊眼眸中亮灿灿的,好像是有些刻意在安抚方舒窈不安的情绪,又好像是真诚地打从心里喜欢这里。 因为辽疆真的很好,更有她爱的人。 方舒窈察觉出其中的意味,抿了抿唇很快附和道:“当然,我虽然刚来辽疆不久,但也的确感受到了这里别具一格的魅力,更何况……” 她故作娇羞地微垂了眼帘:“这里是王生长的土地,我爱慕着王,自然也会喜欢这里的。” 一直举止端庄矜持的方舒窈突然说出如此直白的话语,令孟语芊微怔了一下。 她定眼看着她被火光映照得泛着盈光的面容,不由觉得戎止此前拜托她的事情有些多此一举了。 这几日戎止被某件事牵绊住了,举止有些怪异,又难掩面上时常流露出的担忧之情。 她无意多问了几句,便被戎止拜托,在今日与方舒窈见面时,有意无意多夸赞些辽疆的美词,多和她讲讲辽疆这片辽阔的土地,以及她作为一个外国远嫁而来的媳妇是如何适应下来的。 这样的叮嘱,就好像戎止还未正式和这位未来的王后面见过,就已是觉得方舒窈会不喜欢这片土地,甚至会不想要留在这里。 可这显然很是不合理。 方舒窈这么爱卫司渊,又怎会不爱屋及乌喜欢这片土地,又怎会不想留在这里呢。 亦或是,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缘由在阻挠着他们。 * 刚才戎止那副正色的模样,似乎是去同卫司渊商讨了什么极为重要的大事。 可去而复返的卫司渊再回到宴席上时,似乎并未受什么影响,神色也没有半分异样,仍是情绪高涨。 宴席在一片热闹欢腾中结束在了午夜时分。 一回到寝殿中,卫司渊已是自然习惯地为方舒窈准备了热水沐浴。 哗哗水声止住,卫司渊提着空桶从屏风后走出来:“好了,去洗吧。” 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方舒窈也适应了不少,轻轻点了点头,就拿着换洗的衣物走了过去。 屏风后又一次传来了水声,轻柔曼妙,引人遐想。 卫司渊放松了身体岔着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周围没了旁人,那热情亢奋的神情在片刻间就消散流逝了去,转而代之的是逐渐蔓延开来的疲惫和沉重。 目光盯着屏风上映照的身影看了片刻,他又强迫自己重重地阖上眼来,背脊完全倚靠在椅背上,却不显半分放松。 他抬手揉了揉僵硬的眉心,有诸多思绪在这一刻一涌而上。 像是心底升起的热烫的火种在这一刻被一盆冷水倾盆浇熄,留下大片雾气和浓烟,蒙蔽了他的思绪,却又有另一种执拗蛮横的力道在强硬冲撞着胸腔,将要挣脱枷锁释放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屏风后的水声渐停。 几乎是那轻柔的脚步声响起的同时,卫司渊忽的睁眼,眸底的翻涌被暗色掩藏,却有直勾勾的目光紧盯着自屏风后缓缓走出的曼妙身影。 他的寝殿中,已是有了专为她准备的寝衣,更为合身,却令他抓心挠腮地想再看到她着他宽松里衣时的模样。 方舒窈本是没注意到卫司渊的异样的,可奈何那道目光存在感实在太强,她没走几步就感觉到脖颈一阵发麻,下意识朝卫司渊坐的方向看去,就一眼对上了他炙热的目光。 方舒窈一愣,局促地伸手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发现没有问题,这才干巴巴问他:“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那些早就在心底准备好的说辞已经在喉间蠢蠢欲动了,但还是有些紧张心虚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卫司渊眸底晦暗不明,看了她半晌,起身朝她走了去,却并没有别的举动,只是淡声道:“下聘的队伍连夜就出发,这会应该已经出城了。” 方舒窈闻言,紧绷的情绪瞬间一松,眼眸亮了起来:“真的?我还以为要明早才能出发呢。” 男人粗粝的指腹摩擦在她脸颊一侧,动作算不得轻柔,却也好似没有带着别样意味的意图。 他敛目看着她因这点小事就高兴得微微颤动的睫毛,心尖儿也好似被轻挠了一下,痒得厉害。 一张口,就发现自己的嗓音竟已带上了几分沙哑:“什么时候出发你都是已经我的人了,你要和我成婚,留在辽疆,留在我身边,永远留在我身边。” 缓缓传出的嗓音在静谧的屋中显得格外低沉,一字一句地像是在宣示着他的主权,又像是对她的一种警告。 方舒窈心底一颤,永远二字像是重重打在她胸腔中的一块烙印一般,将她桎梏在了牢笼中,她下意识就觉得卫司渊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可这个想法又根本站不住脚,如果他真的发现她并非大梁公主,又怎会连夜就让下聘队伍出发还要继续和她成婚,那他就更不可能知道,大梁承诺过她三年后就助她假死脱离辽疆。 “窈窈,回答我,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的,对吗?” 卫司渊用低磁蛊人的嗓音亲昵地唤着她,带出俨然与旁人这般唤她截然不同的意味。 占有欲十足,强势又不容置否。 方舒窈不知卫司渊这是突然抽了什么风,但她断然不可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出差错。 出城的队伍还可以被召回,订下的婚事更可以随时被取消。 不到父亲真正被释放的那一刻,她都不能掉以轻心。 默了一瞬,方舒窈终是探出柔嫩的玉手覆上了他还落在她颈侧的大掌,指尖勾缠他的手指,极近乖柔,又带着危险如泥沼般的蛊惑。 她抬眸对上他的眼,深吸一口气后,郑重向他保证:“当然,我会永远留在你身边的。” 第21章 话音刚落,还来不及将自己真诚的神色调整到极致时,方舒窈就突然被卫司渊一把扣住了腰身,另一手抓起她的双腿把人扛到了肩上。 方舒窈慌乱无措地惊呼一声,眼前天旋地转一瞬,就被他几近粗鲁地摁到了榻上。 方舒窈瞳孔一紧,身体条件反射地就挣扎着要起身。 刚一撑起身子,就被他一掌扣住脖颈按回了床上。 “你干、干什么,是不是该睡觉了,我……唔……”那些准备好的说辞在脑海中乱作一团。 方舒窈语无伦次地想要说些什么,话音未落,粗鲁蛮横的吻已是席卷而来,封锁了她接下来的话语,蹿入了他强势的气息。 男人的力道大得可怕,腰间的大掌抓得她细嫩的肌肤生疼。 毫无章法的吻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来得猛烈,像是在预示着接下来将要彻底失控的局面。 方舒窈嘴里含糊不清着搬出了那千篇一律的说辞:“会不吉利的……王,还未成婚,你别……” 这话或许没什么用,但方舒窈仍想挽救。 卫司渊目光沉沉盯着眼前眼睫颤动眸含水雾的女人。 理智告诉他,既是允诺了,就不该失信于她。 可他忍得够久了,更在今日得知了那样的消息后情绪浓重,最终将他欲念翻涌而上的是她回以他的承诺。 她会永远待在他身边。 卫司渊粗喘着呼吸贴近她,像是求饶一般,却仍旧危险性十足:“好窈窈,你就别折磨我了。” 到底谁折磨谁啊。 方舒窈再一次不可抑制地想到了初见他时心中生出的画面。 他就像一只猛虎野兽,毫无理智可言,更不会疼惜她半分。 眼角蔓开的泪花,她的推搡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够看,更像是小猫挠痒痒似的。 方舒窈一双杏眼红得跟小兔子似的,逮着个空隙就想逃脱。 几次三番,卫司渊到底是被她的挣扎给弄没了脾气:“你们大梁那狗屁破规矩赶紧给老子废除了,真他妈要人命。” 眼看卫司渊终于停下来,方舒窈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耳畔就有男人隐忍的暗哑声:“到时候不许再躲了,知道了吗?” 方舒窈哪还能想到时候,心里后怕,更不敢过多刺激他,眼下只得连连点头。 见他没有要再强迫她的意思,便支着手臂想从他身下离开。 可刚一动,又被他一把按住:“给我尝点甜头,真要受不住了。” 方舒窈根本来不及反应,连呼吸都在这一瞬停滞了。 漫长的折磨已远远超出了方舒窈最初来此时的预想。 结束后,卫司渊看她哭得累倦闭上了眼,便起身去了外头。 没过多久,似是在朦胧中听到了脚步声,这才又一次惊醒。 还没开始挣扎,就已被男人先抱了个满怀:“你这样也能睡得着?” 方舒窈猛然回过神来,刚才自己分不清云里雾里竟就这么阖了眼。 缠娇枝 第21节 “我自己来!”开口之时才发现自己嗓子干哑得厉害,拉扯着喉咙发痒发疼。 卫司渊看她那副惶恐害怕的可怜样也没执意要和她争论,把温热的毛巾递到她手里,起身又朝着桌前去了。 他背对着床榻在桌前倒水,嘴里嘀咕着:“娇成这样。” 方舒窈动作一顿,当即就被吓得不行。 一见卫司渊拿起水杯就要转回身来,忙出声喝道:“等会!” 男人嗤笑一声,心情看起来不错,但也没不错到要对她言听计从,仍是直接转回了身来,一眼就看见方舒窈动作怪异地把自己娇小的身躯藏在被子下。 卫司渊这会心情好,大步走来也不介意她的嫌弃之色,一手接过毛巾,一手把水杯递给她:“喝点水润润喉。” 方舒窈嗓子的确干得厉害,拿过水杯,咕噜咕噜就是一大口。 这头卫司渊已转身去到衣橱给她拿了件干净的寝衣。 再回来接走她手上的空杯,整齐叠放的寝衣已摆在了床榻边:“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方舒窈视线一撇,瞥见被夹在寝衣之间的,还有自己最贴身的肚兜和短跨,瞬间脸色又涨红了起来。 正踌躇着要怎么让卫司渊避开目光,他已是先一步转身要出去了:“我去冲一下,你换好了就先熄灯躺下。” 如果撇开刚才那等羞耻屈辱之事不谈,事后的卫司渊体贴周到得令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可刚才的一幕幕又浮回脑海中,激得她身子微微颤抖,手忙脚乱穿好衣服。 刚蜷缩着身子在床榻内侧躺下,门前就传来了轻微的开门声。 是卫司渊回来了。 方舒窈根本不想面对他,闭上眼来佯装已经入睡。 她侧着身子,几乎要贴到床榻的最里面了,在外边留下一大片空位,宽敞得能再躺下两个人。 卫司渊沉默地走到床边,看着空荡荡床榻一时间也没急着上榻,不知他在想什么。 半晌,身后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男人带着一身干爽睡进被窝中,一个翻身就将离得老远的她揽入了怀中。 方舒窈不可抑制地身体一僵,装睡的把戏瞬间就被戳破了。 但卫司渊并未开口,在她身后发出平稳的呼吸声,手臂在无意识间收紧了些,令她的后背完全贴上了他的胸膛。 方舒窈被烫得发颤,绷直了背脊很难让自己放松下来。 知道自己再装不下去了,动了动唇,蒙着被子闷声道:“我只是被吓到了,这些事……与我在书本上看得不太一样,所以我有些没适应过来。” 夜色中,再次有红热攀上她的脸颊,她本是耻于谈及这事,但又担心自己过激的举动引他怀疑,还是只得硬着头皮替自己找补。 男人轻哼一声,大掌在她腰间来回摩擦,不轻不重地捏了她一下:“你们大梁写的那都是什么破玩意,少看些没用的东西,看再多也不如实打实来一次的明白。” 方舒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她根本不想明白。 但一回想起刚才那感觉,痛苦与难耐交织在一起,实在令人有些后怕。 卫司渊咧着嘴角笑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是你男人,你为我动情很正常,男欢女爱本就是这样,这么放不开,以后还怎么和我体验别的花样。” 还有别的花样?! 方舒窈眼睛都快从眼眶中瞪出来了。 看她这副羞恼的模样勾得腹下烈火又在蠢蠢欲动,卫司渊舌尖顶了顶上颚,难耐地俯身在她唇上啃咬了去 。 并没有过多的深入,尝到了味,他就又放开了她,嗓音已是带上了哑意:“先欠着,等成了婚,再找你一一还账。” 方舒窈缩在他怀中一动不敢动。 没过多久,就听见头顶原本粗重了片刻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了下来,再一抬眸,才见卫司渊已嘴角含笑入了睡。 月光顺着窗台洒落屋中,照亮出一片微光,屋中却仍是大半都笼罩在沉暗的阴影中。 方舒窈浑身累极,却心事繁重久久无法入眠。 除夕将至,她却身处异乡。 父亲能够被释放,已是她心中最大的安慰了。 只是她还要在此待上三年之久。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越是在这里待下去,她心里便越是觉得没底。 大梁所说的办法真的能管用吗,若是失败,她是否一辈子都会被困在这里,再也没有逃脱的可能了。 第22章 这几日天气不错,王宫中也因好事将近忙碌一片。 唯有方舒窈每日兴致缺缺,偶尔在院中晒晒太阳,偶尔就在屋中一坐大半天。 本就有诸多心事萦绕心头,方舒窈实在是提不起兴致来。 好在卫司渊也不常留在寝殿,叫她也省去了时常需要打起精神佯装开心的伪装。 只是她一直未能得到大梁那边的半点消息,不论是此前她寄出去的信件,还是这回下了聘后的回应。 方舒窈心中多有心慌,却又不敢向卫司渊打听什么,担心会叫他看出端倪。 思来想去,她想,兴许只有向驻留在辽疆子城的大梁使臣打听,才能知道些许消息了。 但她却根本没机会出宫,更不能明目张胆前去寻人。 正愁这事时,这几日白日鲜少见人影的卫司渊竟难得地回来了。 “吃饭了吗?” 方舒窈闻声抬头看去,理了理神色,很快回道:“还没,一会再吃也不迟。” 这会刚过巳时,不晚不早的,方舒窈也没什么胃口。 卫司渊挑了挑眉,上前拉住她,把小手攥进掌心中将人从椅子上拉了起来:“那正好,听说你这几天老在屋子里闷着,带你出去逛逛,先去吃点东西。” 方舒窈一愣,被卫司渊拉着就往外走。 等被他扣着腰一并翻到了马背上,她才赫然回过神来:“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你应该还没去过子城吧,今天正好有事要去那边,这几天那边热闹着,就顺便带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就买,觉得好玩就到处多看看。” 子城! 被卫司渊圈在怀里的方舒窈眼神一下就亮了。 随着惊雷踏着马蹄动了起来,她才微僵着背脊,让自己尽量显得平静,问:“你不和我一起吗?” 卫司渊收紧手臂抖了抖缰绳,惊雷跑得不算太快,后面还跟上了十几匹马,显然去子城还有别的事要做:“嗯,我让人跟着你,需要什么就和他们说,我那边事办完了就来找你。” 方舒窈有些心虚,但好在卫司渊并不会看到她的表情。 她点了点头,顺势应下:“好。” 到了子城,卫司渊就带着一批人离开了,留了两个身高体壮的侍从给她。 带着侍从方舒窈并不方便去大梁使臣的驻地,但好在此处离那并不远,转个街角就能到。 方舒窈装模作样带着两个侍从逛了一圈,吃了些小食,又买了些女儿家的小玩意,好像当真是在此处游玩一般。 没过多会,她突然微微躬身捂住了肚子,表情有些难看。 “您怎么了?” “我……”方舒窈涨红了脸,有些尴尬地看了看两个比她高出许多的粗犷男子。 那两人面面相觑一瞬,霎时也有些尴尬。 女儿家的事情他们懂得不多,这又是王的女人,自然不敢过多冒犯。 方舒窈三言两语就把两人支开,假意去茅房,一个转身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她心跳加快,绷紧着神经一路跑到了大梁使臣驻地。 里面零零散散几人见她来此,顿时一惊。 “今天他正好有事来子城,就带我一起来了,他不知道我来这里,我时间不多,你们有谁知晓大梁近来可有传什么消息来吗?” 方舒窈扮作大梁公主来辽疆之事知晓的人并不多,但随行的使臣们,自然是全都知晓此事。 他们同行的目的,除了看紧方舒窈,助她掩人耳目,也是为了能够在两地之间有传递信息的知情人。 所以,大梁那边有什么消息传回,眼前这几个人一定是第一个知晓的。 方舒窈这话一出,几人脸色顿时微微一变。 有人先反应过来,扯了扯嘴角,不自然道:“下聘的队伍刚出发不久,还未过境,怎会有什么消息传回。” 方舒窈皱眉:“前些日子我往大梁寄了信回去,可过了这么些日子,怎么也该有回音了,怎一点动静也没有?” “你往回寄信干什么!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心里不清楚吗,若是被发现了,咱们都得死在这里!” 几人一听,好像也不是为这事而恼怒,但却就是一下子激动了起来,纷纷上前你一言我一语数落起方舒窈来。 方舒窈被他们说得一时间接不上话,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视线落到一旁,却见几个箱子被人搬出摆放在院中。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几人霎时慌乱了一瞬。 有人明显移动着步子想要挡住方舒窈,一人支支吾吾开口道:“这不下聘队伍先离开了,这儿还有几个要回大梁的下人没能跟上,今日收拾着东西准备把他们送过去。” 这几人是要一直在此留守三年的,直到大梁来将她救走,他们才会一同被调回大梁。 可眼前这些箱子,显然不像是下人能用得起的。 “整个大梁的命运,还有我们的命可都握在你手上,有什么消息我们肯定会想办法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就是,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剩下的交给我们就行。” “还有你父亲,只要下聘队伍过了境,宫里自然会说话算话,到时候,我一收到你父亲出狱的消息就入宫来通知你。” 方舒窈皱着眉头看着滔滔不绝的几人,想插话说些什么,可根本没机会开口。 缠娇枝 第22节 “好了,你也别杵在这了,待会被人发现了。” “别露出马脚,万事谨慎,小心为上。” 不由分说的,方舒窈就被几人围带着又出了院子。 时间过于紧迫,尽管她心中诸多疑惑,也知自己没法再折返回去细问清楚了。 可那几人的态度实在是奇怪至极。 方舒窈一边思绪着,脚下一刻也不敢放缓,快步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直到快到方才转角的地方时,她才屏息凝神撇去那些杂乱的思绪,开始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的情况。 可不能一个不小心被人逮了个正着。 只要她谎称自己走错了路,绕错了道,那两个愣头愣脑的傻大个根本不会起疑的。 正想着,身后忽然一道轻微的脚步声,直到走近后才被方舒窈听见。 还来不及转头,身后冷不丁传来男人低沉的淡声:“你怎么从这出来,刚才去哪了?” 第23章 方舒窈浑身一僵,在听出男人声音的同时,全身血液都好似要凝固了一般。 她梗着脖子缓缓转过头去,卫司渊俊朗的面容出现在眼前,眸光淡然,叫人看不出情绪喜怒。 “我、我方才迷路了,这里头四弯八绕的,我去寻个茅房,回来时便不记得路了。” 她本该在此时窘迫地羞红了脸,血液却根本蔓延不上来。 脸色微白,连带着身子都在微微发颤。 那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别提有多明显了。 卫司渊眸光一沉,仅是默了一瞬,就伸手把人捞入怀中:“找不到路不知找人问问吗,那两个傻子在那找你半天,要真把你给弄丢了,他俩一个都交代不了。” 方舒窈听得心惊肉跳的,埋在他怀中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见他话语中似乎并没察觉什么,忙应声转移话题道:“你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事情可是办完了?” “嗯,一点小事,忙不了多久,还有正事没带你去,时间快到了,走吧。” 被卫司渊拥着往刚才那边走去,一转过转角,就看见那两个把她给弄丢了的侍从惶恐慌乱,直到他们瞧见方 舒窈完好无损地被找到了,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方舒窈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头,自己好像还当真糊弄过去了。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还有什么正事,这是要带我去哪?” “带你去看看辽疆的贸易,看你刚才也没买什么东西,等会看看有什么感兴趣的,只管拍下来就是。” “拍下来?你是说,拍卖行吗?” “也不全是。”卫司渊带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转去,朝着不远处的建筑指了指,“那儿,辽疆最大的贸易市场,倒是也有拍卖,不过大多还是以买卖交易为主,一会正好有一场拍卖,各国各地的新鲜玩意不少,可以先去看看,不感兴趣的话,再去逛别的区域就行。” 方舒窈眨了眨眼,突然想到了什么:“辽疆这边,时常会有境外商品贸易吗?” 卫司渊轻笑一声:“不比大梁那条来往于各国的商贸之路,但很多东西在别的地方没市场,来辽疆就一定有赚头,有的货物本就利润不高,虽然去往大梁会有更高的收益,但算上路程,自然是在辽疆交易更为划算。” 方舒窈并不太懂商贸,但就如此听来,辽疆似乎在贸易经济上也是十分强盛的。 本就富强的国家,旁支的小国又怎会不纷纷前来投靠。 而大梁那条人人觊觎的商贸之路,于辽疆而言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若能取得,那便是锦上添花,若不能,实在影响不了他们什么,他们自然也就没必要花大代价来与大梁做交易了。 方舒窈心底一颤,忽然意识到自己来到辽疆和亲一事,似乎并没有她原本所想的那样简单。 如果辽疆本就不在乎那条商贸之路,即使后面她成功和亲,辽疆也入驻了大梁,但辽疆也丝毫不会顾忌是否要从中抽离。 若真是如此,待到三年后,大梁还会履行承诺,冒着得罪辽疆的风险,来将自己解救出去吗。 “怎么了?觉得累了?”感觉到怀中身形有些僵硬,卫司渊漫不经心地开口问着。 方舒窈顿时回神,忙道:“没有,就是未曾去过这样的地方,有些期待,那我们快走吧。” 虽然心中一点头绪也没有,但方舒窈还是隐隐觉得,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悄然发生了。 那几个古怪的使臣,还有一直未有回信的大梁。 一切都太奇怪了,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她总得打听到点消息才行。 心中繁杂的思绪再次涌上心头,来往于各地的商人,或许能够让她取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越是朝着那栋建筑走去,周围的氛围就越是热闹了起来。 子城紧邻都城,更连接着周围数十座城池,若说其他地方也有这样的贸易市场,那子城的一定是最热闹丰富的。 方舒窈站在门前惊叹了一瞬,就被卫司渊带着进到了里面。 不知是旁人并不知晓他们身份,还是在辽疆君王来此地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周围的人群各忙各的,并无人过多注意他们。 在这里,方舒窈也终是看见了不光只是辽疆人的聚集地。 各种各样特征的人群聚集在此,有熟知亲切的内陆长相,也有深邃粗犷的异域长相,不过倒还是辽疆人居多。 她新奇地四处打量着,耳边充斥着不同口音的男男女女叫卖吆喝讨价还价的声音,显得并不怎么和谐。 还没往前走多远,身侧就有一只大掌上前拉住了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卫司渊沉声提醒她:“别走丢了,这儿可不好找你。” 话音刚落,一旁就有一个铺子前传来不小的动静。 男人叽里咕噜不知在说些什么,只从那凶狠激动的语气中听出像是在骂人。 而摊位的老板娘也不甘示弱,回怼着男人,一点也没有因身形的巨大差距而怯懦。 两人那架势像是下一瞬就会怒极干起架来,吓得没瞧见过这样场面的方舒窈下意识往卫司渊身边躲了躲,以免伤及无辜。 卫司渊轻笑一声:“先去拍卖,一会再回这边来看看。” 方舒窈对这样杂乱的市场并没有什么兴趣,微垂了眼帘,应了一声跟着卫司渊赶紧往里走去。 刚走了几步,突然有极为熟悉的口音传来。 方舒窈神经紧颤了一瞬,猛地抬头朝声音的源头看去。 只见那头不远处的小摊老板大声热情地吆喝着,摊位前客人不多,但三三两两几人围过去询问着他什么,他便一口地道的大梁话回应着顾客。 大梁来的商人。 方舒窈心跳又漏跳了一拍,一时间在脑海中生出许多想法,又在卫司渊疑惑侧眸来时,顿时又绷紧了背脊:“快走吧,这里好生吵闹。” 她不知自己心虚怪异的模样是否有被卫司渊察觉了去,但卫司渊也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脚下步子已是加快,拉着她很快穿过了这一片闹市区。 拍卖行这边的环境要相对平静许多,有热情的小厮领着两人上了二楼雅间。 但卫司渊还没坐下,仅是拿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后,就交代道:“这一批拍卖还得有一会才开始,我先去处理些事,你就在屋子里坐会。” 听到卫司渊要走,方舒窈眼睛一下就亮了,还没来得及开口,男人就先一步皱眉指控她:“怎么,想偷摸着干什么事不想被我知道,我说要走你都要乐开花了。” 方舒窈脸上表情一僵,可并不觉得自己表露得很明显,故作镇定道:“没有啊,王瞧错了,我只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现在兴奋劲还没缓过来罢了。” 方舒窈表露得的确不明显,但奈何他的目光时不时就想落在她脸上,轻而易举地就能捕捉到她所有细微的情绪变化。 卫司渊似乎的确有要事缠身,还想再多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先行作罢,只把人捞入怀中亲了一口,似威胁般警告她:“可别到处乱跑,乖乖待在这,我很快就回来。” 随着关门声落下,屋内陷入了一片沉寂中。 方舒窈保持着卫司渊走前的坐姿坐了片刻,直到完全确定卫司渊是真的离开了,突然蹭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没有再迟疑分毫,直接转身走向了雅间房门。 一把拉开房门,门前两个高大的侍从霎时回神,身体向前,一左一右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公主殿下,您这是要去哪,王吩咐……” 方舒窈心脏狂跳,面上却丝毫不显,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微昂着下巴,冷声直言道:“能去哪,我要去茅房,让路。” 第24章 方舒窈一路快步朝楼下走,不敢放慢脚步,更不敢回头去看。 凭着记忆中的路线,绕过了拍卖行的大门,又再一次回到了那个嘈杂的市场中。 她刚才一定没有听错,那个摊位的老板,一定是大梁来的商人。 方舒窈越发加快了步子,没一会就再次看到了那个小摊。 刚才围在摊子前的几个客人已经散去,这会摊位老板正侧着身子和隔壁摊位的几人闲谈着,正是清闲之时。 方舒窈停下步子,左顾右盼一瞬,深吸一口气走了上去。、 “来客了,一会聊。”老板一见来人,忙推了一把身边的人,转头又对方舒窈热情道:“小姑娘,内陆来的啊,喜欢些什么,随便看。” 听着亲切的大梁口音方舒窈有一瞬晃神,视线不聚焦地看向摊位上的货物,顿了好一会才装模作样开口道:“这布料瞧着质感可真不错,没想到这种时节还能织出这样的布匹。” 老板一听,顿时来了劲,大着嗓音自豪道:“姑娘有眼光,这是大梁的蚕丝布,咱们大梁四季如春,在别的地儿或许受气候各方面影响还不易织得这样的布匹,即使要制造,造价也高得吓人,卖价自然就低不了了,但大梁的布匹可要不了那么多价钱,物美价廉包您满意。” 方舒窈顺着老板的话又轻声开口道:“难怪我瞧着这布料的质感甚是眼熟,老板你的口音我也听着耳熟,原来是大梁人。” “哦?难不成姑娘也是大梁来的?” “我出生于大梁,只是后来随父母去到了朝阳国,这便鲜少回去了,此番游玩直辽疆,方才听着老板你的口音就觉得 很是亲切,看来时隔多年,我也仍是对家乡记忆犹新呀。” 这番套近乎的话一出让老板一下就更激动了:“大梁的同胞?这真是巧了不是,大梁离这路途遥远,我这番出来想着大抵是难再见一同胞了,没曾想还真叫我给遇上了,不过姑娘你远离故乡多年了,但咱们这也算是缘分,今日你在我这瞧上的,我通通给你折半价,可千万别和我客气。” 方舒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必不必,可不能让同胞做了亏本生意,我与家人计划着此番游玩后回到故乡定居下来,本是一直对大梁多有了解着的,但山高水远的,近来大梁的一些重大之事都知晓得不多,若是可以,能和我讲讲大梁近来的发生的事吗,也好过到时候回到故乡像个什么也不知的外来者一般。” 方舒窈一口地道的大梁口音让老板不疑有他,想了想笑眯眯地说着:“你既是到了辽疆,那应该就知晓近来两国的大喜事吧,咱们公主殿下与辽疆王定下了婚事,聘礼一过境整个大梁欢呼雀跃,如今能和辽疆和亲,咱们大梁的商人在辽疆进行贸易也方便更多了,有辽疆的实力在,别国也更不敢再对咱们大梁大小声了,你们这时候选择回大梁定居还真是赶上好时候了。” “你是说大梁都知晓下聘一事了吗?” 可方舒窈一点回音也没收到过,就连那几个使臣方才给她的回话也未提及到这茬。 缠娇枝 第23节 是中间传信出了什么问题,还是所有人根本就没打算让她知晓实情。 “怎会不知,辽疆王多日前不是就风风光光地将下聘的队伍派遣出去了,这般架势,想叫人不知晓都难,况且大梁一直都候着这事呢,自然是极为上心了,有了这桩婚事,自然也能给百姓们一个交代,叫大家安心呀。” 方舒窈扯动着嘴角笑了笑,那笑容却甚是僵硬:“原来是这样,那还真是好事一件啊。” 老板好似是说得来劲了,并没有注意到方舒窈不太自然的神色,自顾自地又说起别的事来:“那要说近来大梁发生的事可就多了,除了和亲这件大喜事,还有件令人震惊的大事,薛贵妃你知道吧,得圣宠多年,就你小时候那会,她也应当是圣上身旁第一人,结果前段时日叫个太医给谋害了,薛贵妃好不容易怀上的龙种给那太医用药物流掉了,圣上大怒,将那太医打入大牢。” 方舒窈瞳孔猛然一缩,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背脊蹿上,缓缓地侧头看向了老板:“我知道。” 她知道。 她怎会不知道。 这位太医,正是她的父亲。 可方舒窈不相信父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也没有理由要做这样的事。 她的父亲没有归属于朝中任何派系,几十年如一日地尽忠职守只做自己应当做的事,即使不需要她特别证明,所有人也都应当知晓她父亲的为人。 可这事一出,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她的父亲,父亲百口莫辩,更无力证明自己的清白。 所以她此时才会出现在这里,所以他们才会遭受这些苦难。 老板并不能感受到方舒窈的情绪,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继续道:“说来也奇怪,这等大罪自是应该当即处死的,那太医却安然无恙在大牢里关了好几个月,大家伙虽然不能左右这事,但也都好奇事情后来会变成什么样,结果你猜怎么着?” 方舒窈张了张嘴,想到大梁上下都已知晓和亲成功一事,那按照原本的计划,她的父亲就该被释放了,可开口时,语气中却又微颤的不确定:“结果他,被无罪释放了?” 老板荒唐地瞪大眼:“释放?怎可能释放!这等大罪若是能被释放,朝廷要怎么向众人交代,又怎么向痛失爱子的薛贵妃交代,那太医的行刑之日在半月前已经定下来了,却没曾想那人一把老骨头了,竟能从大牢中逃出来了,这会全国上下都在通缉他,更担心他就此找着机会出了境再难抓回,朝廷动用了不少关系,所以消息也就传到了咱们这,不过要说逃,也没可能逃出境到这么远的地方吧,难不成真当大梁官府是吃素的……” 老板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方舒窈却再也听不进去半句了。 死刑。 逃离。 出境。 一时间各种混乱的信息冲击着她的脑海,却没有哪一个是她能够接受的。 这怎么可能。 这分明与最初她与大梁说好的完全不同了。 父亲怎会被执死刑,父亲又是如何逃脱的,这些消息究竟是真还是假。 方舒窈脑海中理不清一丝思绪,浑浑噩噩地往回走去,整个人像是被抽离了灵魂一般。 她想不到办法去求证这个事情,却也知晓自己根本不能就当做这些话没听过一般不放在心上。 如果这是真的,那她留在此处,岂不是毫无意义。 而下落不明的父亲还在遭到通缉,她怎能放心得下。 如果父亲逃出境外了,她更得想办法找到他。 离了大梁,远走高飞,她是否也就不用在此遭此磨难,父亲也不用再受不白之罪了。 失神地走回雅间,一开门却见卫司渊还未回来。 她侧眸看了眼侍从,随口道:“王去了何处办事,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想早些回去了。” 两名侍从面面相觑,想说些什么,可见方舒窈脸色憔悴惨白,的确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 “这……” 方舒窈身子弱是大家都知晓的事,现在被王放在心尖尖上将要娶回王宫,两人自然不敢怠慢。 其中一人忙道:“那小的这就去禀报王,王就在楼上雅间,小的……” “不必了,我自己去。” 方舒窈手一抬,已迈开步子朝着楼上走了去。 她不想一个人待在那间雅间里等待,她害怕自己静下来就会有令人慌乱的思绪不断从脑海中冒出。 可铆着一股劲朝卫司渊所在的地方快步走去,似乎也并未让她缓解多少,一张脸难看阴郁得难以掩饰情绪。 三楼的走廊前,两名侍卫严肃站立在楼梯口前。 两人闻见动静正欲出手阻拦,一见来人是方舒窈,又顿时愣在了原地。 方舒窈抬眸看了两人一眼,低声道:“我有事要与王说,说完就走。” “是,小的为您带路。” 方舒窈抬手制止:“不必了。” 两人张了张嘴,面面相觑一瞬,又回头看了眼走廊尽头紧闭的房门。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方舒窈已是迈开了步子朝里走去。 安静的走廊上响起她轻缓的脚步声,若是警惕凝神,房间里的人自然会察觉到外头的声响。 可屋内依稀传来男人交谈的话语声,听得不真切,但显然里面也无暇注意外面的动静。 直到方舒窈走近到门前,缓缓抬起手来,正要敲门出声。 一墙之隔传来卫司渊带着笑意的沉声: “不是公主又如何,让大梁的人滚回去,不是她老子还不稀罕了。” 第25章 这一天,方舒窈不知自己是怎么强撑过来的。 揣着一肚子的心事,面上却没有显露出分毫。 包间门前偷听到的只言片语被她死死按进了心底,而后赶来的两名侍从示意她通报后再进去。 后来卫司渊似乎也没发现什么异样,更不知道有些话早已被她听了去。 随后几日方舒窈旁敲侧击地打探了子城大梁几位使臣的下落。 果然如她那日所见的异样一般,那几人不知在何时跑没了影,也不知是逃回了大梁还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所有的事情她都没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但她却很清楚,自己已是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处境。 面对眼下这样的情况,要她就此隐忍顺从地嫁给卫司渊,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 父亲下落不明,大梁失信于她,她又还有什么理由要留在这。 和亲一事顺利地进行着,卫司渊仍旧每日忙碌筹备着,顺带还得腾出余力处理一些别的事。 他看起来很是忙碌,根本无暇察觉她的异样,也似乎给了她很多能够脱离的机会。 可不知是卫司渊的特意安排,还是辽疆王宫本也是这样的戒备森严,她尝试过好几次打探离去的方式,却皆以无法顺利进行告终。 她的出行被众多侍从紧盯着,她身边没有半个能帮她打掩护的同胞。 经过好几日的查探,她深知平日里她定是没有半分机会逃离的。 可她仍有一 个机会,也是她唯一的机会。 大婚前夕。 所有事都已准备就绪,卫司渊也因此闲了下来。 屋中的圆桌上摆了一桌美食,食物的香气顺着窗外温柔拂来晚风飘散开来。 卫司渊大口吃了两口肉,一抬眼时,微微挑了挑眉:“在发什么呆,没胃口?” 方舒窈身子一颤,骤然回过神来,忙扯出一抹不算好看的笑,拿起了筷子:“没,想事情走了神,快吃吧。” “想什么呢?” 像是寻常的闲谈,又像是想要窥探她的心境。 卫司渊这样一追问,方舒窈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了。 她能想什么,自然是想,待明日人多眼杂无人注意她时,她要如何顺利逃脱。 即使这个逃脱计划已是在她心中演练了无数次了,但她仍是无法完全安下心来。 只有真正离开之时,真正逃离了这片土地之时。 至于在她逃走后,卫司渊要如何向大梁讨要失踪的公主,就与她无关。 大梁不仁,就莫怪她不义。 “婚期将至,总会有些杂乱思绪嘛,难道王不紧张吗?”方舒窈顺着卫司渊的问题答了话。 卫司渊闻言,轻笑一声,看得出来心情不错:“紧张什么,难不成还怕你临到关头跑了?” 他无心的玩笑话惊得做贼心虚的方舒窈顿时神色一慌,忙不迭塞了几口饭到嘴里,垂着眼帘含糊不清道:“怎么会,我本就心悦你,我跑什么……” 卫司渊也不知将这话听清了没,见她吃得香,又往她碗里夹了几口菜:“多吃点,瞧你瘦的,我可不想明天你被我干晕在床上。” 这话一说完,方舒窈游离的思绪顿时回神紧绷,惊得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反应有些大,嫩白的脸颊在瞬间涨红发烫,目瞪口呆地看着卫司渊,又很快惊慌失措地移开了眼神。 卫司渊被她这副模样逗得笑得更欢了,舌尖抵了抵上颚,那将要到来的愉快之时令他心情变得难耐躁动。 回过头来想,干晕这事,似乎也挺带劲的,她那么小一只,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这一夜,方舒窈久久没能入睡。 她强迫着自己养精蓄锐储存体力,却仍是失眠到天蒙蒙亮时才阖上了眼。 浅眠一阵,再睁眼时,身旁已是不见卫司渊的踪影了。 庭院中清静一片,院外却上下忙碌,已是开始张灯结彩。 听见屋内的动静,很快就有专程从宫外请来的女娘为方舒窈梳妆打扮。 辽疆的婚服色泽鲜艳,虽也同样以大红色调为主,但绣纹上的色彩更加丰富,款式虽不繁琐,但也颇有讲究。 方舒窈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任人摆弄,无心欣赏这一切,满脑子都在想着那即将实施的计划。 机会只有一次。 缠娇枝 第24节 她绝不可走错半步。 待到她已完全梳妆打扮完毕,那几名辽疆女子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一阵夸赞惊叹着,过了好一会,才嬉笑着相继退出了新房中。 方舒窈在屋内静坐了片刻,等到外头完全没有声音了,她这才神色一凛,当即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打眼的婚服会让她极易在路途上暴露目标,但眼下并无时间再给她更换衣服,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人来。 她提起婚服的裙摆,快步走到侧窗前,推开窗门就要抬腿翻上去。 刚把大半个身子翻上窗沿,门前忽然传来明显的动静。 方舒窈整个人一僵,反应极快地松了手,一下跌倒在了窗台下的地上,疼得她低叫了一声。 “你干什么呢?”房门在同一时间被推开,随后是卫司渊大喊的急声,和快步冲过来的脚步声。 方舒窈心跳停滞的那一瞬,整个人被卫司渊从地上一把捞起来圈在了怀里。 “摔哪了?” 男人的大掌游走在她身上,不带任何情.欲的,仅是在担忧查看她是否受伤了。 高大的身形带来眼前压倒性的一片阴影,方舒窈短暂地呆愣一瞬,很快又回过神来,下意识就从男人怀中钻了出来,一连退后了好几步。 “你怎么来了,还未到吉时,你怎可入新房中来,这不合规矩。” 眼看怀中的女人一眨眼就溜远了好一段距离,卫司渊不满地皱了皱眉,大步上前一把又将人抱住:“哪来那么多狗屁规矩,老子就是规矩,想你得紧,先给我抱一下。” 说是抱一下,男人却已是急切地低头去寻找她的唇。 方舒窈避之不及,涂了口脂的嫣唇被男人湿软的唇含住,舌尖熟练地长驱直入,迅速对她展开了进攻。 “不、不行……你别这样……” 方舒窈伸手推搡着他,却忽的被他一把扣住腰身,手臂上用力,轻而易举就将她抱到了桌上。 双腿被迫张开,卫司渊精壮的腰身挤进腿间,吻得越发投入。 不同于他的火热,方舒窈心中惊凉一片。 正当这时,门前再次传来动静,方舒窈顿时挣扎得更厉害了:“外面……外面来人了!” “别管他。” 香软在怀,卫司渊本是不打算过多理会的。 可门外来人似乎并没有要退避的意思,很快敲响了房门,外面传来戎止的低声:“王,子城出事了。” 卫司渊动作一顿,手仍旧环在她纤细的腰身上,唇却已是微微退开来了。 侧头朝门外看去,默了一会,才起身放开她,朝着外面嗓音沉哑道:“备马,我随后就来。” 方舒窈闻言,眼前一亮,压制着狂跳不止的心跳,有些不敢置信道:“王,你这会要去子城?” 卫司渊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粗粝的指腹在脸颊上摩擦一瞬,道:“那破事不解决不行,放心,误不了吉时,我去去就回。” 方舒窈哪是这个意思,她巴不得卫司渊越晚回来越好,忙摇头道:“这般紧急的事,王快些去办吧,事情办妥为重,不必急赶着回来。” 卫司渊凑近她挑了挑眉,栗色的眼眸倒映着眼前神色慌乱的美艳女人,那深邃的眼眸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低低道:“怎么,刚才还一口一个规矩,这会那破规矩就不管了?” 方舒窈意识到自己露出了异样,忙又解释道:“王怎可这般说,我正是因为心悦王,才会格外注重规矩,盼得你我得上天眷顾,白头偕老幸福美满,可我同样也将成为辽疆的王后,怎可为一己私欲不顾国家要事。” 方舒窈说完这话心脏怦怦直跳,直觉告诉她方才她不慎让卫司渊对她起了疑,但不确定自己这番话是否能够挽救些许。 卫司渊有片刻没有答话,神情叫人看不出喜怒,也越发令人心慌。 半晌,他嘴角又忽的一扬,没头没脑道:“再说一遍。” “啊?” “喜欢,再说一遍喜欢我。” 男人似乎很爱听这话,期待着方舒窈再度开口,方才深沉的眼眸中好似都点上了盈亮的色泽。 违心的话她已是说得够多了,也不差这一句两句。 方舒窈很快顺从开口:“我喜欢你。” 话音刚落,卫司渊俯身掐着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又嘬了几下,亲出声响,像是满意了。 亲完他才完全起身,大掌揉了揉她的脑袋,很快道:“放心,耽误不了一点,乖乖等我回来。” “好。” 方舒窈目送着卫司渊大步走出房中,房门打开的缝隙中,她隐约看到了一众候在门外的侍卫,显然卫司渊将要去办的事并不是那么轻松容易的。 直到所有的景象都隔绝在了房门外,那些脚步声渐远,这一刻才令她感到了真实。 上天相助。 她竟然等到了比原计划更好机会。 第26章 卫司渊这一趟可谓是火急火燎。 在他大婚这日闹事,可比不得平日随性懒散地随意处置一下便罢。 他带着人手快马加鞭赶到子城,又三下五除二一举将事情给摆平。 至于那些犯事之人,被五花大绑关押起来,自然将要遭受比平日犯罪惨烈数倍的惩治。 虽是已用了最快的速度,但一去一来仍是耗去了不少时间。 待卫司渊回到王宫中,所有举办仪式和参加宴席的人都已是等待许久了。 卫司渊却并没有按照 规矩前去大殿中,大步朝着寝殿走去,目中无人更急不可耐。 戎止上前拦住他:“王,这会该去大殿举行仪式了,待到吉时,自然会有人迎王后出来的。” 卫司渊不满地拨开他,脚下步子没停:“老子的媳妇还用得着别人迎?就看一眼,误不了时辰。” 戎止无奈笑道:“这么长时间都等过来了,怎么这就这么一小会儿都等不了了。” 见戎止笑话他,卫司渊微昂着下巴,也懒得搭理他。 若说这段时日不急切是不可能的,但他的确一直都耐着性子等,即使难耐也好像并未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可越是靠近成婚的日子,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 迫不及待的,想与她成婚,真正拥有她,永远占有她。 即使出发前才抱着人好一阵亲热了一番,即使过不了半个时辰她就会出现在大殿上与他举行仪式。 但心底这股子难耐劲还是难以压抑,更甚越发汹涌地躁动了起来。 “你懂个屁,她不知道我回来了,我就去看一眼告诉她一声,免得她担忧误了吉时,她这人,固执得很,就注重那点破规矩。” 说起方舒窈,卫司渊眸底都泛着光亮。 不光他自己心里清楚,旁人也同样看得明明白白的。 这人,已是陷入了情沼,深不可拔了。 一路上忙碌来往的侍从见了这时候还在往新房赶的卫司渊皆是一愣,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到底是不敢多言。 一切都如离去时一样,更甚喜庆热闹的气氛在越发接近仪式举行的时间后,就越发浓烈了起来。 而后,他来到了暂时无人值守的寝殿院门前。 四周安静了下来,戎止也等候在更远的转角处没有跟来。 卫司渊抬腿迈进,眼皮却没由来的跳了起来。 直到他伸手推开房门,嘴角挂着的浅笑在这一瞬凝滞,俊朗的面容在顷刻间阴沉了下来。 火红喜庆装点的新房内空无一人,而那件他亲自挑选且刚就着在方舒窈身上的喜服,像垃圾一样皱成一团被随意丢在了地上。 屋内弥漫着低沉的气压,男人周身的戾气与温馨的屋子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牙齿咬得生紧,握住的拳头咯咯作响,那双原本漂亮的栗色眼眸染上了阴鸷的怒火。 轰隆—— 雷声巨响,毫无征兆地轰鸣发声,像是在替卫司渊宣泄着无处释放的怒意一般。 辽疆多变的气候总是不合时宜地打断人们手中正做的事。 卫司渊骤然转身,顶着瞬间阴郁下来的天色,大步往外走去。 路过转角时,戎止老远就见到卫司渊的身影,正要上前提醒他将要下大雨,却很快发现他的神情不对。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卫司渊冷笑一声,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一句:“人跑了。” 话刚说完,他又很快补了一句,再次迈开了步子:“备马,老子亲自去逮她。” * 突变的天色令一路本就紧绷着心弦的方舒窈心情越发慌张了。 此时已是临近黄昏,越早进入黑夜她逃离的速度就会越受到影响。 在卫司渊外出的这几个时辰里,她窃得马匹乔装打扮顺利逃出了都城。 但想要出境还得先经过一片丛林,夜里丛林里的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 方舒窈重抖缰绳,加快了奔驰的速度,耳边风声呼啸,乌压压一片的天空像是就要这么倾倒下来将人压住一般。 十几声惊天的雷声响过后,倾盆大雨伴随着不时划破天空的闪电落了下来。 方舒窈入丛林已有了一段路程,可迅速湿泞起来的山路令她不得不将速度放慢下来。 雨水冰凉,浸湿了她的衣发,冻得她止不住地发颤。 马儿不断发出不安的嘶鸣声,好几次都险些不受控制将她从马背上甩下来。 方舒窈吃力地抓着缰绳,集中注意力平稳自己的身形。 可上天似乎并不打算垂帘她,暴风雨越发猛烈,似有要吞天噬地的架势。 缠娇枝 第25节 上山容易下山难,过了山顶,下山的路变得异常艰难。 突然又是一阵雷声,惊得打了滑的马儿抬蹄惊叫,方舒窈惊呼着一把抱住了马脖子,才使得自己没有顺势摔下去。 可马儿落蹄之时,生生被一旁的荆棘丛刺入了前腿,马儿当即抖动着身子,完全不受控制了起来。 “啊!” 方舒窈惊叫出声,那叫声却直接淹没在了雨声中。 暴雨让山路积攒起一条潺潺下流的溪流,马蹄来回踏动溅起地上的水花,冰冷地拍打在方舒窈的脸上。 方舒窈打了个激灵,还来不及做出应对,马背剧烈颤动起来。 眼前天旋地转一瞬,脱了力的手再无法抓住任何东西,整个人腾空飞出。 砰—— 一声闷响,方舒窈后背重重撞上树干,剧烈的疼痛令她头晕眼花,可身体仍在失去控制,倾斜的地面无法稳定,身体在撞击下歪倒,翻滚着朝下坡下跌去。 老天似乎并不在乎在它的作乱下,有何人正遭受着苦难。 雷声骤响,轰得方舒窈耳根阵阵发麻。 不断的跌落撞击令她周身传来剧痛,却麻木得不知是何处受了伤。 雷鸣声停歇,她缓缓找回一丝清明,吃力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想要起身,却已是无暇再分心留意周围别的动静。 忽然,一道闪电划过。 方舒窈猛地回神,惊恐地瞪大眼,耳边这才有了那早已不知在何时靠近了的马蹄声。 马身高耸,马蹄前抬,如若下一瞬那马蹄毫无收敛地重落下来,马蹄之下她定会被踩碎五脏六腑。 “不……” 不,她不能死在这里,她才刚逃出来。 不,她动弹不了,她不知要如何脱险。 闪电平息后,漆黑一片的丛林掩盖了即将到来的危险,方舒窈的身体却颤抖得厉害。 她狼狈地想要逃离,却有不知何物缠住了她的双腿。 突然。 混杂着冰凉的雨水中,似有大片温热液体喷洒开来,刺耳的嘶鸣声令人越发恐惧。 但那几乎能要了她命的马蹄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咚—— 地面微颤了一下,沉重的倒地声在耳边响起,随着微弱的几声喘息,周围除了雨声,像是再没有了别的声响一般。 发生了什么? 方舒窈怔愣地抬头向那一片黑暗看去。 直到又是一道闪电,眼前的一切在瞬间被点亮。 鲜红的色泽在这一片丛林中显得格格不入,被极亮的强光照射却显露出阴森惊悚的氛围。 目光凝滞的一瞬,方舒窈才惊恐发现,那鲜红并非来人一身显眼的衣着,而是那流淌一地的鲜血,混杂在不曾停歇的雨水中,将这一片土地都染红。 方舒窈想逃,比刚才还要胆颤的恐惧瞬间在心底炸开。 她颤动的双眸撞入一双阴郁冷戾的眼眸中,满目杀气,混杂着他无法平息的怒气。 他离她还有几步之远,手持带血的大刀,与她中间隔着倒地的马儿尸体。 方舒窈竟不切实际地生出自己能在这恶劣的情况下逃离的可能性。 但耳边的脚步声越发明显清晰,男人的面目在闪电后再次笼罩进夜色中,仅有一道高大的轮廓,随着他的不断逼近给人带来无尽的恐惧。 卫司渊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身来,在仍旧高出她大半个头的高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低沉嗓音伴随着雨声袭来时,宣告着她将要面临的绝望处境。 “找到你了,我的王后。” 第27章 方舒窈布满脸颊的泪水似比雨水更加汹涌, 她像是无意识地在落泪。 没有哭声,却有止不住的颤抖。 惊雷奔驰在返回都城的路上,与她出逃时那不断向着曙光奔去的方向背道而驰。 耳边风声呼啸, 刺冷的雨水不断拍打着脸庞,她却?麻木得感觉不到半分。 绝望的心情在往回的路上不断放大,直至彻底将她笼罩。 她知道, 她完了。 本该是喜气洋洋的辽疆王新婚之?日,可返回到王宫的两位新人?都不再光鲜亮丽。 即便如此,卫司渊却?仍强行扣押着她, 简单处理了一番, 就强拧着她登上大殿叩拜行礼。 众目睽睽之?下?, 方舒窈就像个?被抽离了灵魂的提线木偶,双眼无神, 满脸泪痕, 脸色煞白。 怎么看都不像是自愿且欣喜迎接这场婚事的模样。 但无人?去感受她的情绪,底下?皆是为卫司渊成功寻回妻子?的欢呼雀跃声。 热闹欢腾的热浪很快掩盖了唯有她一人?的阴郁。 全身湿透的冰冷麻木了她的感官, 直到她被人?不由?分说带回了房中, 才在那一股暖流中找回了些许神志。 但下?一瞬,出现在眼前的男人?上身赤.裸, 露出精壮的上半身,犹如她初见他时那般,却?又带来了完全不一样的危机感和压迫感。 衣料摩擦的声音还未停止,他已是抬手?解开了裤腰带, 微微弯腰,要将唯一遮挡的长裤脱下?。 “不!我不要和你成婚, 我不是大梁公主,你不能这么对我!” 像是知道要发生什么了一般, 方舒窈情绪骤然失控,再难有半分伪装,哑着嗓子?撕心裂肺喊着,满嘴的胡言乱语。 她全身酸痛,整个?人?湿淋淋地被扔在地上,可眼前的画面于她而言冲击感太?强,她根本无力面对。 卫司渊一言不发,阴沉的脸色难掩怒气,早已没了刚才在大殿上新婚的半分笑意。 腰带一松,他褪下?外裤大步走向她,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襟,将人?从地上半提了起来。 “你放开我!你别过?来!” 嘶哑的尖叫声毫无威慑力,那般抗拒的模样仿佛一把利剑深深刺痛了卫司渊的眼眸。 卫司渊将人?抵在浴桶边,双唇紧抿成一条线,眸光一厉,一把撕开了她的衣衫。 “啊!” 方舒窈极力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在男人?面前简直小得可怜。 她顾不得自己破烂的衣衫无法遮挡,挥舞着手?臂想?要将他推开,却?被男人?一下?推到了浴桶中,激起大片水花。 热水浸泡了身体,却?无法让她冰凉的心泛起半分暖意。 她害怕胆颤,恐惧绝望。 直到身体被泡暖,身上的衣服早已不知脱落在了何处。 卫司渊将她从水中捞出,轻轻一提,就顺势将人?扛在了肩头。 方舒窈虚软了身子?,哭得双眼通红声音嘶哑,早已没了能反抗他的力气。 当身体被重重摔在床榻上时,轻微的疼痛唤回了她的些许理智。 反应过?来时,眼前已有大片阴影压下?。 面带怒色的男人?单腿半跪在床榻上,大掌掐住她的下?巴,惩罚般地重咬她的唇,贴着唇舌发出的嗓音带着冷戾的怒意,低声质问她: “不是说喜欢我?那你跑什么?你以为你跑得掉?” 方舒窈做不出任何回答,无助地摇头,似想?要否认,又似在抗拒挣扎。 卫司渊却?并不给她这个?机会,指腹力道收紧,掐得她下?颚生疼,迫使她只能微仰着头面对他,唇上的动作?也越发粗鲁急切。 这于方舒窈来说无疑是一场坠入深渊的噩梦,她无法挣脱,又无力反抗。 在此之?前所做过?的一切心理和生理准备,放到此时皆已化为泡影。 这一切比她原本想?象的要可怕痛苦万分。 她逃跑的行为抽离了卫司渊所有的隐忍,原本想?要克制着自己尽可能怜惜她娇弱身子?的想?法,也早已荡然无存。 这场甚比凌迟的折磨漫长至极,久到她哭干了眼泪喊哑了嗓音,久到沉郁浓重的夜色褪去,在天边泛起朦胧的白光时,才逐渐停息了下?来。 卫司渊起初那些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怒火,逐渐在真?正拥有她之?后平息了下?来。 直到最后那一刻,他满足地叹谓出声,丝毫没有倦态,反倒是神清气爽。 身下?的人?儿?猫儿?似的低吟了两声,湿濡的眼睫颤动着,可怜又狼狈。 卫司渊轻柔地探出手?指拂去她眼角的泪痕,俯身在她额上印上一吻,起身收拾这一屋子?的狼藉。 他先?是给自己清洗了一番,又忙碌着将屋内散落一地的衣服还有那些被撕成破烂的布料收掉。 做这些时,不可避免地让他又回想?起自己风尘仆仆赶回来时,面对的空无一人?的房间。 隐隐又有似昨夜那般难以控制的怒意要涌上心头,但动作?顿了一瞬,他却?是把自己给气笑了。 她倒是胆大,却?又愚笨得可爱。 大抵是猜到了她为何突然逃跑,但已成事实的占有又在心头滋生了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人?已经被他逮回来了,她成了他的妻,其?余的事他自会一一将其?解决的。 收拾完这些,床榻上还有个?昏睡不醒的娇人?儿?。 她那般娇气,自也受不得身上的那些黏腻。 卫司渊打了一桶温热的清水返回房间时还未发现什么异样。 缠娇枝 第26节 直到他走近床榻,耳边突兀又不正常的粗喘声令他手?上动作?一顿。 卫司渊连忙放下?手?中的湿帕,一拉开半蒙着她脸庞的被褥,就见底下?蜷缩着她微颤的身形。 身体上满是他昨夜失控所致的印记,可以是某种情.趣,却?又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而那张原本明?艳娇媚的脸,此时红热得很不正常。 卫司渊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刚一触及,那挣扎在痛苦中的她便颤抖得更厉害了,嘴里含糊不清地低吟着,发出极为痛苦的呢喃。 不过?片刻,庭院中便已候着数十?名侍从。 喜庆的新房中却?是气氛凝滞,卫司渊沉着一张脸站在一旁,御医战战兢兢地跪在床榻边为方舒窈诊脉。 戎止仅是朝那头探头看了一眼,便很快收回了视线。 用不着御医做出诊断,他也大抵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而后御医谨小慎微地措辞禀报道:“王后昨夜淋雨受寒,身子?出现高热,情况实在不太?好,还有……身体也……大抵有些损伤,两者加之?,一时陷入了昏迷……” “那你就赶紧想?办法治啊,说这些屁话干什么!”卫司渊的怒火来得没有缘由?,厉声大喝,吓得御医身子?重重一抖,跪着快要趴到地上去了。 卫司渊虽向来情绪旺盛,但从不是喜怒无常之?人?。 方舒窈的情况看上去的确很是糟糕,他实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戎止拦下?卫司渊,上前冷静向御医交代道:“赶紧先?开药治疗,需要什么就让底下?的人?去办,不可有半分闪失。” “是、是。” 御医逃也似的退出了房中,屋外也很快传来嘈杂的忙碌声。 卫司渊仍一脸阴沉站在原地,不知是在气恼新婚第二日就遭此不吉利之?事,还是在懊悔自己昨晚的鲁莽和冲动。 戎止上前半步皱了皱眉,也没被他这副模样给吓着,开口道:“你怎么搞的,大老远辛辛苦苦逮回来,真?要惩治就收入大牢按规矩办事,既是成了婚就好好待人?家,咱们辽疆可不兴这般欺负自家媳妇的。” 卫司渊一听,急切反驳道:“老子?什么时候说要惩治她了,我他妈洞房之?夜行洞房之?事,算哪门子?欺负。” 辽疆的媳妇个?个?都是被捧在心尖尖上的,若有人?在娶了媳妇还不好好将宝贝媳妇待好的,那些打光棍的单身大汉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将人?也淹死。 所以辽疆向来是不会有欺辱妇女亏待媳妇之?事发生的,习俗使然,性格使然,更何况是一国君主。 卫司渊也没觉得自己有何处欺负亏待了方舒窈,难不成媳妇跑了自己还不能生气了不成。 况且他也仅是生气而已,又没骂她又没打她的。 这样想?着,卫司渊又心虚地摸了摸鼻头,默默在心里补上一句。 打屁股也不算打,他真?没欺负她。 戎止轻嗤一声,摇了摇头道:“没见过?谁把洞房之?夜搞成这副模样的,你开了个?坏头,作?为过?来人?,只能提醒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吧,之?后有你好受的。” 话说到这,本有些压抑自己懊恼后悔情绪的卫司渊实在有些难以再为自己找借口了。 他神情凝重地朝床榻上脸色煞白的方舒窈看了一眼,那股子?后悔劲就开始肆意蔓延开来。 昨夜他的确气得不行,起初有些冲动,方舒窈也挣扎得厉害。 可后来,她没了力气,柔软无力地任人?摆布,情.欲上头,本就 是毫无经验的他,憋了好些时日哪还能把持得住半分。 的确是把她欺负狠了。 屋内沉默一瞬,直到去而复返的御医带着开好的药方准备好的药物进?了屋中,才打破了沉默。 “伤口发炎会导致高热难退,小的已吩咐下?去为王后熬制汤药,这些便是需要外敷的药物,早晚各一次,搭配汤药按时用药,待高热退下?了,王后的情况就会好转许多。” 卫司渊听得很认真?,默默在心里记下?,还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的视线落到桌上的那些药瓶上,一时间并未太?注意御医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戎止见御医还有话说,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大胆说。 御医这才趁着没与卫司渊对视之?时,大着胆子?快声道:“王,请切记,王后身子?彻底好全之?前,可万万不能再行房事,当真?是不可胡来的,请您……若是要为着王后的身子?着想?……还是……稍加克制些。” 一句话说得御医一连咽了好几口口水,若是平日他定不会说这般多此一举的话,是个?人?也能知晓眼下?这情况病人?哪还受得了半分折腾。 可面对能做出这种事的卫司渊…… 眼看卫司渊在听完这话后猛然抬头看来,瞪大的眼眸肉眼可见地染上了怒意。 御医双腿一软,忙不迭行礼匆忙道:“小的都交代完毕了,小的退下?了!” 御医再一次逃也似的离开了屋中,徒留卫司渊那瞪大的眼眸迟迟收不回厉色。 良久,他才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戎止。 “他什么意思?!老子?在你们眼中,就是这种禽兽?!” 戎止没有看他,轻飘飘地将视线移到床榻上凸起的被褥上,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句:“禽兽不如,也说不一定。” 第28章 方舒窈一整日都处于半梦半醒的昏迷状态中。 偶尔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梦呓, 秀丽的眉头时不时就会皱起。 卫司渊就这么静静守了她一整日,除了旁人不便为她上药一事?,别的事?他也同样亲力亲为。 晚上的药喂她喝下后, 倒是终于见她退了热,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转而打算替她上药。 他坐在床榻边, 指尖爱怜地轻抚过?方舒窈的脸颊,激起她眼睫微弱的轻颤,干涩的双唇发?出无意识的低喃:“渴……” “怎么了, 要什么?” “渴……” 凑近耳边听清她的话语, 卫司渊连忙起身, 转身到桌前倒满一杯水,放在唇边感受了一下温度, 这才?又折返回来。 仅这么一日折腾似乎就将她原本就纤细的身子熬得又瘦了些。 卫司渊伸出手臂将她抱起, 给她在臂弯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就抬起手要将温水凑近她唇边。 方舒窈双唇接触到湿濡便无意识地想往里吞咽, 但卫司渊怕她呛着?喂得慢, 干渴迟迟得不到缓解令她在混沌的思?绪中挣扎了起来。 身体有了小幅度的动作,眼睛也顶着?沉重的压力吃力地想要睁开。 微眯着?眼, 眼前终是出现了些许光亮,方舒窈有一瞬迷茫,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直到卫司渊察觉异样,垂眸见她醒来欣喜出声?, 才?赫然将她唤回神?来:“醒了?感觉怎么样?” 在噩梦中也同样萦绕在耳边的男声?令方舒窈身体骤然紧绷起来,她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猛然挣扎身体,推搡着?卫司渊靠得极近的胸膛, 一股脑就往床角缩去。 大幅度的动作让卫司渊措手不及,手中水杯不稳,在方舒窈挣脱的一瞬间全给洒了出来。 卫司渊眉头一皱,低头看着?晕开一团水渍的床单脸色微沉。 再一抬眼,就看见已经缩到床角双臂环膝将自己抱成一团的女人,满脸防备和恐惧地提防着?自己,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卫司渊有些气恼,又实在无奈得很。 两人对?峙一瞬,还是他先败下阵来,起身又去桌边倒了一杯水。 卫司渊远离床榻的短暂片刻方舒窈也丝毫没敢放松警惕,所有的记忆在这一瞬间全数回炉,抱住身体的手臂也随之?越发?收紧,可仍是止不住身体本能?反应的颤抖。 卫司渊转回身来见她几乎要把自己缩没了一般,没好气开口?道:“先喝点水,我把褥子换了再让人进来给你看看身子。” “不……你别过?来……”方舒窈一见卫司渊迈开步子重新朝床榻走来,下意识地抗拒他的靠近,发?出的声?音却干哑得令喉间都?刺痛不已。 卫司渊没搭理?她这毫无威慑力的抗拒,避开那团水渍坐上了床,朝着?她伸手递出水杯。 他伸手的动作毫无征兆,虽无任何攻击性,突然的靠近却令方舒窈顿时浑身寒毛竖立:“你别过?来……” 发?不出怒吼,手上却是条件反射去反抗他。 她一巴掌打在男人的手背上,水杯晃动一瞬洒落几滴水,但好在很快稳了下来。 不痛不痒的巴掌起不了任何推拒作用?,却让卫司渊心里一阵窝火。 像是耗尽了全部耐心,懒得再和她废话,卫司渊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后颈,几乎不用?怎么用?力,就将人朝自己怀中捞了过?来:“还想要你的嗓子,就赶紧把水喝了。” 语气凶狠,像是很能?将人震慑住的气势,但喂水到她嘴边的动作又不由自主放缓了下来,仍是担心她呛着?了。 方舒窈完全没力气挣扎,喉间更是无法抑制温水流淌而过?的舒畅,本能?地有了吞咽的动作。 她小口?小口?被喂进了水,眼底却仍是干涩得像是哭过?许久难以流出眼泪的酸胀。 她的确哭了许久,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在这个男人身下受尽屈辱时,那无助又痛苦的泪。 到最后她都?不知自己流了多少眼泪,但却没有任何用?。 绝望的心情再次蔓延上心头,但虚弱的外表掩盖了她所有情绪,以至于卫司渊也没过?多注意到。 他见一杯水见了底,就随手将水杯往旁边一放,回身贴近她,将她双腿一抱,准备将人抱起来换个地方好让他把被褥换了。 突如其来的大幅度动作拉扯了难以启齿的痛楚,方舒窈顿时脸色煞白,发?不出痛呼声?,连带着?身体也剧烈颤抖了起来。 卫司渊刚站起身就发?现了异样,怔愣一瞬,忙垂头去看她:“怎么了,哪不舒服?” “放……放开我……疼……” 方舒窈不断打颤的大腿肌肉令卫司渊意识到了什么,忙又将人放了回去,却看到可怜巴巴喊着?疼的女人,一脸痛恨抗拒地死死盯着?他。 “我真该拿个镜子给你看看你这一副想要谋杀亲夫的表情有多带劲。”卫司渊窝火地拿话酸她。 衣不解带照顾她到半夜,结果就得了这么一副怨恨的神?情,任谁看了心里也不舒坦。 方舒窈对?他的话语感到恐惧,双眼却仍旧死瞪着?他。 见人不说话,卫司渊沉默了一瞬,又自己把自己的气给消了。 他转而拿起柜子上的药瓶道:“那就先把药上了,这回上了药你应该能?舒坦点,然后我再换被子行吧?” 方舒窈没听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上药,仍旧没有开口?。 可下一瞬,男人就已是拿起药瓶再次靠近了他,而他伸手的动作,俨然是朝她身下而去,惊得她瞬间瞪大了眼,哑着?嗓子抗拒道:“你别过?来……别过?来……” 从她醒来,对?他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句话,听得刚把气消了的卫司渊,一股子气又蹿了上来。 “老子耐心有限,别真把我惹火了。” 方舒窈却像是沉溺进了混沌的恐惧中,根本就听不见卫司渊在说什么似的。 缠娇枝 第27节 被他抵在床角,却仍在死死捍卫自己的腰带,说什么也不让他碰。 即使挣扎的幅度将她羞耻的疼痛感拉扯更甚,她也仍是惨白着?一张脸,不断挣脱他。 卫司渊简直快要气炸了。 想要用?蛮力直接逼人就范,视线又不断瞥见她挣扎时衣襟露出的红紫印记,再看她一副想哭却怎么也落不下泪来的样子,比她当真哭出来时 还要叫人心疼。 简直是犟到拿她没半点办法。 卫司渊粗喘一声?退开了身来,忍着?气焰盯着?她,自己平息了好一瞬,才?满脸不悦向她解释道:“不上药你是想让自己疼死?身子都?弱成这样了还瞎折腾,老子不是要对?你做什么,只是上药,给你上药!” 他的语气仍是不怎么好,但这般耐着?性子同人解释一遍又一遍已经是头一回了。 威胁退去,方舒窈反抗的动作迟缓了下来,直至完全停下,又再一次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她脑海中停滞了片刻,才?逐渐反应过?来卫司渊一直说的上药是什么,浑身顿时又再次紧绷了起来。 上药?! 他给她那里上了药?! 看出她那羞愤欲死的小表情透露出的意思?,卫司渊扯了扯嘴角,一脸淡然道:“弄都?弄过?了,上个药至于吗?” 方舒窈痛苦地阖上眼,对?这个满嘴说着?令她屈辱至极话语的男人没任何好说的。 她痛苦地喘息了一瞬,即使不想和他说半个字,但碍于此事?也不得不隐忍着?低声?开口?道:“我自己来……” 卫司渊显然不愿,即使不能?对?她做什么,但到底是他给弄伤的,哪有让人自己上药的道理?。 况且那儿也该是由他来好好养护的才?对?,想也不想就拒绝她:“你哪能?看得见,身子还这么虚,早上我便给你上过?药了,我弄得均匀些,两下就给你涂好了,保准不会疼。” 方舒窈咬紧牙关,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破口?大骂的冲动。 可最终还是没敢和卫司渊起什么正面冲突,只是无力又执拗地重复道:“我自己来……” 卫司渊又来气了:“你他妈只会逮着?一句话重复是不是,就跟你说了你看不着?,一会又把自己给戳伤了,难不成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方舒窈默默地看着?他,眼睛好似终是恢复了些许水润,蔓延上无意识的水雾,仍是抗拒地盯着?他。 那眼神?显然是对?他后面这句话的不信任和抗拒,却又软绵无力地令这凝滞的气氛有了一瞬松缓。 憔悴的面色仍旧挡不住她那一张娇媚的美貌,或许她不知自己方才?想要谋杀亲夫的表情有多带劲,那便更不知道自己此时柔弱又倔强的反差感有多勾人。 看得卫司渊下腹邪火乱窜,喉结不受控制地重重一滚,呼吸间便多了几分粗重。 半晌,卫司渊才?回过?神?来,舌尖顶了顶腮帮,没好气地将药瓶丢到她面前,又一次向她服了输,气急败坏道:“他娘的,就你会折腾人,你赶紧的,大半夜的,上了药就早些歇息了,身子还那么弱,别磨磨蹭蹭的。” 方舒窈一愣,似是没想到卫司渊竟就这样妥协了,她本以为自己还要费好些劲和他挣扎抗拒一番呢。 微颤着?指尖拿到药瓶,她忍了忍心底的不适,又低声?开口?:“你出去……” 卫司渊觉得自己这一夜之?间自己能?被方舒窈将肺给气炸,当即拔高了声?音越发?不满:“你别得寸进尺,大冷天你让老子出哪去,再废话就放着?我来,你那点力气,我一只手就按住了。” 方舒窈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即使屈辱,也知道自己根本敌不过?他。 不敢再刺激他,担心他当真又压过?来,只得颤着?身子连忙转过?身去,默默查看起药瓶来。 床榻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卫司渊抬眸看去,发?现方舒窈在一边检查药瓶内的药物,一边拉起湿了一块的被子遮挡自己。 她动作很慢,但又执拗得紧,身子无力拉扯吃力,但还是咬着?牙颤着?手臂拉起了被子。 卫司渊挑了挑眉,倒也没制止她这掩耳盗铃的动作。 直到她的背影完全被被褥遮盖住,卫司渊冷不丁开口?道:“你原本是什么身份?” 方舒窈身子一颤,即使在被褥蒙盖下也不难看出那颤动,褪去裤子的动作顿住,指尖紧捏着?药瓶,不知是在紧张这个问题还是在紧张突然出声?的男人。 被褥下的沉默在卫司渊的意料之?中,他换了个姿势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再次开口?道:“你爹本是太医,那你是跟着?他学?了医,还是一直养在闺中?” 方舒窈还是没有答话,手指有些僵硬地为自己擦药。 触及那种?地方,难以言喻的羞耻屈辱感席卷而来,更有轻微的疼痛令她只能?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她不知道卫司渊问这个干什么,更不知道他分明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为何还要强逼她成婚。 就是为了用?这种?方式来惩处她的欺瞒吗,她宁愿就此被打入大牢。 “看你之?前装病每次喝药都?检查碗中药材,应该是多少学?了些是吗,今日那药没问题,我亲自检查过?,你动作麻溜些,老子困得不行。”卫司渊嘴里喋喋不休着?,即使方舒窈没有回应,他也自顾自说着?话。 方舒窈手上动作的确加快了起来。 她此刻的姿态羞耻又尴尬,更有卫司渊在屋中,她也想赶紧将药上完。 好在卫司渊的声?音打破了屋中的沉默,令她不必沉浸于杂乱的思?绪中,也凭着?声?音知晓看不见的背后,卫司渊并没有突然靠近,一直待在几步之?远的安全距离。 直到被褥下窸窸窣窣的声?响停止,卫司渊抬眸看了看,出声?问她:“擦完了?” 方舒窈默不作声?,但也没有动静。 看着?床榻上没有过?激反应凸起的那一团,卫司渊起身朝着?那边走了去。 随着?脚步声?越发?靠近,方舒窈下意识攥紧了被子。 即使已经穿戴妥当,她仍然不想与他靠近,却想不到任何办法能?够令他远离。 认命一般地阖眼一瞬,方舒窈再度睁眼,正准备将身上的被子放下。 突然,身后贴上一具隔着?被子也感受到温热的身体,离她极近,低沉蛊人的嗓音就这样在她耳后响起:“最后一个问题,回答我,今日我就睡外边。” “窈窈,是你的真名吗?” 方舒窈身子一抖,像是有万千令人颤栗的思?绪要冲破脑海一般。 昨夜,不断萦绕在耳边的,是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混沌迷蒙时,贴着?她泛红耳尖的一声?声?低哑的轻唤。 良久,被褥下才?传来嘶哑的闷声?,终是极不情愿地应了声?:“是。” 第29章 这一夜卫司渊竟真去了外屋的硬榻上睡觉, 可方舒窈仍是没能睡得安稳。 夜里她的高热又?反复了起来,微弱的梦呓声好似唤不来任何人,可睡在外屋的卫司渊还是很快察觉到了异样, 仅是阖眼了一个多时辰,又起身忙碌照料起她来。 直到天蒙蒙亮起,她的情况才终是有了好转。 传唤御医前来看过后, 卫司渊也没有?再去休息,仅是坐在床边守着她,一手撑着下巴, 闭目养神。 方舒窈醒来时, 还不到巳时。 虽是不太安稳的一觉, 但前前后后几乎是躺了一整天。 身体沉重得厉害,方舒窈还是支撑着眼皮睁开了眼。 入目似是熟悉的房梁让她怔愣一瞬, 侧头之时, 忽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令她着实?吓了一跳。 “啊!”一声微弱的惊呼瞬间吵醒了卫司渊。 “醒了?都有?力气叫唤了,喝水吗?”卫司渊眸中血丝密布, 眼下乌青浓重, 连带着这两日未来得及处理的胡茬也泛着青色,乍一看好像他才是那个病了的人。 方舒窈有?些慌张地下意识往床榻内侧缩去, 嘴里低喃着:“不是说好你在外面睡吗……” 夜里为了给她干涩的唇保持水润,水壶就放在了床头,卫司渊一伸手便拿到了。 他倒好一杯水递了过去,嘴里轻嗤着:“你这没良心的, 老子碰你一根寒毛了吗,你夜里又?发?高热了, 老子不得 看着你?” 方舒窈犹豫了一瞬,还是伸手接过了水杯, 这才发?现卫司渊不同于平日里的疲惫面色。 她很快移开目光喝起水来,默不作声地感受着自己此时身体的情况。 喉咙仍旧干涩发?痒,喝了水也并无太大好转,但身体轻松了不少,连带着腿间羞耻的异样似乎也减轻了。 唯一令她感觉有?些不适的,是空空如也的腹部。 “披件外衣,别?又?着凉了,我让人把?粥端进来。”刚放下杯子,卫司渊就又?开了口。 方舒窈一愣,侧头去看他。 卫司渊似是没理解这眼神的含义,自顾自道:“看我干什么?,病刚好别?想着什么?大鱼大肉,待你好全了我带你出宫去吃,辽疆民间的美食倒是比宫里的有?意思得多。” 方舒窈收回眼神,默默地抿了抿嘴。 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明白他此时的这般周到是为什么?。 毕竟经历过一场令她无力承受的暴风雨,此时的平静就像是在酝酿着下一场暴风雨,让她无法安心半分?。 卫司渊也没再多和她废话,出去没多久回来时,便有?侍从?跟着他一道进来,端来了热粥和汤药。 “趁热吃吧,没胃口也多少吃几口,过会儿再喝药。” 说完,卫司渊把?药碗放到了屋里的火炉上煨着,又?给她粥碗里放上了勺子。 方舒窈连起身都用?不着,那碗粥已经和小?桌板一起放到了她跟前。 她缓缓抬起手来,动?作又?顿在了半空,直至手臂再次垂下。 短暂的沉默后,方舒窈深吸一口气低声道:“辽疆王,要杀要剐,能否给个痛快。” 说完这话,方舒窈侧过头去,不敢去看卫司渊。 她不想死,可她别?无它法,辽疆何其?强大,而她面对眼前这个男人更?无半分?胜算。 是她欺瞒在先?,以这男人的性子,大抵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轻易放过一个欺骗他的人。 可这样温水煮青蛙般的惩罚实?在让人太痛苦了,更?甚她没有?一刻不去想此时不知?身处何处的父亲。 看不到卫司渊的神色,但也没有?立即得到他的回应。 方舒窈等了一会,有?些受不了心底的煎熬,到底还是转过了头去。 一转头看去,就见卫司渊一脸好笑又?无奈地样子,双臂环在胸前直勾勾地盯着她。 两人对上视线后,他才轻启双唇开了口:“知?道你我现在是什么?关系吗?” 君王和阶下囚? 方舒窈摇了摇头。 缠娇枝 第28节 看着实?在不像,但又?无别?的解释了。 “老子是你男人,拜过堂洞过房的夫妻,要杀要剐的痛快我给不了,你要想要别?的痛快,等你身子好全了,我让你痛快个够。” 方舒窈赫然瞪大了眼,他一句漫不经心的话令她震惊的信息实?在太多,激得她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不可抑制地开始涨红,发?烫。 “你、你……”方舒窈本是十足认真,可被?卫司渊这么?一搅和,她竟连话也说不出了,全然不知?怎么?与这个满嘴胡话的男人沟通。 卫司渊缓缓抬手时,方舒窈便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但他显然没有?打算要让她躲,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粗粝的指腹已经捻上了她的下颚,紧扣着她,迫使她别?不开脸来,只得与他对视。 卫司渊凑近了些许,他眼底的红血丝变得更?加清晰,甚至有?些骇人,但那双栗色的眼眸却泛着浅淡的光泽,倒映出她一脸震惊慌乱的模样。 “既然偷听了,怎么?还会傻到说这种话,要是真不明白,那我今天就当面再给你说一遍。” 方舒窈听着他就在跟前的低沉嗓音心跳骤然乱了节拍。 她不知?道卫司渊将要说什么?,可显然,无论是她的身份,还是她拙劣的演技,就连她那日偷听到了他的谈话之事,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管你的身份是什么?,公主与否我根本不在乎,除了你,别?人我都不稀罕,大梁的人我已经赶回去了,你和我也已经成婚了,别?想逃,你一辈子都要待在我身边,明白了吗?” 干涩了一日的眼眶泛起了难以抑制的酸意。 方舒窈就这么?惊恐地看着他,瞳孔在他一字一句的话语中逐渐紧缩,直至眼眶又?泪水流出。 他好像在说着该令人心动?的情话,但听在方舒窈耳中,却是在宣告着她的永远无法被?释放的罪行,为她套上了沉重的枷锁。 永远,无法逃离。 “操,哭什么??”卫司渊收了手,眉宇紧缩起来似是完全不能理解她突如其?来的泪是为什么?。 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珍珠,方舒窈甚至就想不管不顾地大哭出声,泪意越发?汹涌,心中的绝望无限放大。 她痛苦至极,抽泣着败下阵来乞求他:“求求你,放了我好吗,求你……求你放过我吧……” 卫司渊注视着她,耳边的哭声扰得人心烦意乱,胸口上下起伏着,那是怒意涌上的抑制。 眼前的女人毫不掩饰地对他释放着抗拒的信号,她的泪不再出现于他身下,而是在乞求着离开,这叫他如何能不生气。 “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你走不了了,你这辈子都得和我在一起,你求我也没用?,我不会放你走的,别?忘了,一开始是你自己先?来招惹我的。” 卫司渊咬牙切齿的话语听不出其?中的真假,不知?是怒极的恐吓还是他当真觉得即使只能囚一躯壳在他身边也无所谓。 方舒窈受情绪的控制越发?激动?起来,她哭得更?厉害了,连带着声音也拔高,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哭喊道:“你拘着我有?什么?用?,我不喜欢你,也不想嫁给你,骗你的,那些都是骗你的,你既然知?道了真相,直接赐死我可以吗!” 这些话无疑是在卫司渊本就喷发?的怒意上火上浇油,方舒窈却已经开始失去了理智。 她情绪激动?地大哭着,说完这话,手上胡乱摸着,在头顶触及到尖锐之物时,连是什么?都未摸清,一把?从?发?髻中抽出,想也不想便朝着自己脖颈扎去。 好似死亡在她眼前已不再可怕,可怕的是那无尽的囚笼。 卫司渊眼神微变,但也并无太大反应。 在方舒窈拿着发?簪就要扎入自己脖颈时,他起身抬手,速度极快地牵制住她的动?作,手掌抓紧她的手腕,将人牢牢禁锢在了怀中。 “放开,你放开我!” 她在卫司渊怀里挣扎得厉害,摇晃得身前的桌板几乎要放不稳那碗还未动?过的粥。 卫司渊来了火气,虎口收紧一使劲,窟得她手腕生疼,再使不上劲挣扎。 “窈窈,我说过,不要真把?我惹火了,你那点劲扎不死自己,但也别?动?心思想找别?的法子寻死,别?逼我把?你绑起来。” 方舒窈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脑子怎么?就被?冲昏了头,竟想着寻死,可那一刻她是真不想活了。 但到底只是冲动?下的结果,这会被?卫司渊这么?一恐吓,又?吓得脸色惨白起来,微颤着身子答不出话来。 见她情绪逐渐缓和了下来,卫司渊腾出一只手来抽走她手里的玉簪,光滑圆润,压根就伤不了人的玉簪。 桌板上的粥已经不再冒热气,卫司渊淡淡看了一眼,起身放开她端起了粥碗。 “我让人给你热一下再端进来,你自己先?冷静一下。” 说完这话,卫司渊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屋中。 * “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还真敢说。”无情的嘲笑声在书房中响起。 戎止笑得肆意,丝毫不在意一旁面色已经阴沉至极的男人。 笑过后,他才清了清嗓恢复了正常,但开口也仍是落井下石般的数落:“你要真想跟她好好过日子,怎么?说得出这种混账话来,你这是想一辈子睡外面的硬榻不是?” 卫司渊黑着一张脸,怒瞪了戎止一眼,闷了 一口气,才不满开口道:“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你遇上那种情况试试,我就没见过这么?倔的人。” 戎止一脸了然地点点头:“倒是的确合你胃口。” 卫司渊又?斜了他一眼,但不可置否,他又?确实?对她喜欢得紧。 如果不是她这股子倔劲,说不定?他还不会有?这样强烈的心情。 “但现在问题是,她一言不合就要寻死,碰她一下跟要杀了她似的,老子是跟她过日子,不是整日争锋相对来的。” 戎止摸了摸下巴:“谁让你一点不知?道克制的,我当初的教训你不都看见了,我以为你能有?前车之鉴,哪知?道做得比我还过火,她能搭理你才怪了。” 对于此事,卫司渊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自觉自己在战场上能十足理智,且果断睿智,但一碰上方舒窈,什么?克制力都烟消云散了。 况且她还选在如此重要的新婚之日逃跑,叫他怎能不气得发?狂。 但他到底还是没对她做出任何责罚,至于床榻上那档子事,他想是个人都把?持不住,何况是他这般馋了她数日。 “你……当初和孟姑娘是如何做到和谐的,她与你不也身形差距挺大,你当初把?人气得直接要回朝阳国,又?是如何和好的?” 好几年前的事了,戎止歪头还真认真回想了起来。 半晌,才回过头来认真看向卫司渊,一字一句道:“我和芊芊的经历,用?在你身上不太合适,你还是另想他法吧。” 卫司渊急切怒道:“怎么?不合适了,这不情况都差不多吗!” 戎止自保似的先?后退了几步,才缓缓开口道:“那可差多了,芊芊她,是真喜欢我的啊。” 第30章 卫司渊在外平息了一阵自己的?情绪, 又转而去沐浴收拾了一番。 洗去一身的?黏腻和疲惫,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又打算折返回屋中。 到底是身子骨健壮之人,就这么简单捯饬两下, 方才那些疲惫狼狈就已全然看不见踪影了。 卫司渊抬手?推开?房门,刚一迈步进去,里面骤然传出一声惊叫。 “啊!你怎么不敲门!” 惊叫之后, 是匆忙慌乱的?一阵窸窣声。 卫司渊抬眼之时,还是瞥见一抹引人遐想的?白皙,修长?又细嫩, 一如他曾流连忘返过的?触感, 但很快又晃动着缩进了被褥中。 卫司渊嘴角一扬, 好笑道:“我进我自己的?屋子还有敲门的?道理?” 在他说话?间,方舒窈已是以最快的?速度躲进了被褥里?, 但也不确定刚才匆忙之时是否有被看到些许, 又觉得自己这副掩耳盗铃的?模样?实在可笑。 她紧缩着身子,手?上动作没停, 很快拉起了裤子。 “擦过药了?感觉好些了吗, 要不让御医再?来?给你看看?” 方舒窈闻言,骤然回头, 被子也从她头顶滑落下来?:“你、你让御医给我看了……看了……” 卫司渊愣了一下,忙道:“开?什么玩笑,我媳妇哪能让别人看,只是和他说了下情况, 自然就对症下药了。” 方舒窈这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提起了呼吸, 抿着唇防备地看着他。 “小猫挠人似的?,瞪我干什么?药喝了吗?”卫司渊好似压根不在乎方舒窈不友善的?注视, 径直走到屋中,话?刚说完,就瞥见那一碗还冒着热气却没有喝过的?药碗。 刚才卫司渊离开?前两人那一番争锋对决般的?气氛好似不曾存在过一般,他端过药碗坐到她面前,轻描淡写道:“趁热喝了。” 方舒窈迟疑了一瞬,还是伸手?接过了药碗。 不想和卫司渊靠得太近,她特意别过脸去,一口将苦涩的?汤药喝尽。 刚转回头来?,一颗蜜饯就递到了嘴边。 方舒窈很快反应过来?,不似上回那般,紧抿着唇没让蜜饯塞进去,很快推开?他皱眉道:“我不吃。” 不是不想吃蜜饯,只是不想吃卫司渊手?上的?。 喂了个空的?卫司渊眉头一皱,当即就想要发火似的?。 以他的?性子,大抵也该是掐着她的?脸蛋迫使她转回头张开?嘴来?,一口就喂进去了。 但卫司渊落空的?动作顿了一瞬,转而又落下手?,将包着油纸的?蜜饯放到方舒窈手?边,轻嗤一声:“惯的?你的?,那就自己吃。” 嘴里?苦涩得厉害,方舒窈看了几眼,还是没忍住拿起一块放到了嘴里?。 直到甜味在舌尖散开?,逐渐掩盖了浓郁的?药苦,她微皱起的?眉头这才完全舒展开?来?了。 喝完药,屋内又安静了下来?。 方舒窈余光往一旁撇去一眼,却见卫司渊已在一旁的?桌前坐了下来?,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即使他离她并不算太近,但和他独处在一个空间中也仍旧让她感觉到不舒服。 安静下来?的?氛围令人的?思绪很容易就开?始四处飘散。 她当然不想死,更不想被永远困在这个地方。 可她思来?想去却想不出能有什么办法逃脱。 闷了半晌,她再?次抬眸朝桌前的?男人看去,酝酿踌躇着,尽可能使自己的?声音平静:“辽疆王,我们?可否谈谈?” 卫司渊放下手?中根本?就没看进去的?册子抬头看她,唇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语气却不是那么满意:“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一句话?话?来??不过我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他那架势颇有不给个令他满意的?称呼他就不会?与她好生说话?似的?。 方舒窈咬了咬牙,各种称呼在脑海中晃过一瞬,最终还是扯着嘴角微不可闻唤他:“卫、卫司渊,能否谈谈?” 她那憋屈又极不情愿的?小表情被卫司渊尽收眼底,虽是仍旧不达他所想,但他也还是见好就收,没想着把人给逼紧了。 起身迈步到她身边,就着床榻边坐了下来?,就见人直往里?头缩。 缠娇枝 第29节 “说吧,想谈什么?” 方舒窈知道自己再?怎么躲,总归是和他在一个屋子里?,退开?了些距离便也不再?乱动了,只是眸中警惕之色仍旧明显。 深吸了一口气,她才沉重开?口道:“我并非真?正的?大梁公主,来?此的?目的?你也早已是知晓,我知我没有资格与你谈什么条件,但眼下我当真?不能留在这,我父亲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大梁还有众多追兵在抓捕他,父亲是我最重要的?亲人,你可否网开?一面,让我先行寻找到我的?父亲,待我安顿好父亲,再?回辽疆向?你请罪,到时候要杀要剐,我绝无半句怨言,任你处置,可好?” 卫司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似是想从她颤动的?眼眸中看出几分别样?的?情绪。 但他什么也没看见,眼前的?女人好似已经绝望到了极点,却又倔强地抓着一根根本?没有支撑点的?救命稻草。 就好像当真?如她所说,一旦她的?父亲安全脱身,她落得任何下场都无怨无悔。 看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为了旁人如此轻视自己,卫司渊心?头窝着一股火,即使那人是她的?父亲。 联想到方舒窈原本?远赴辽疆的?缘由,那股火就越发在心?底乱窜。 不管她是为何缘由,总归她是没有半分想法要留在他身边的?。 默了片刻,卫司渊才沉声开?口道:“你觉得你有多大的?本?事能与大梁抗衡,护你父亲周全?” 方舒窈一愣,怔然看着他,眸底满是迷茫和无助。 可很快,那抹不安又迅速在眼前消散,她执意道:“会?有办法的?,只要出境远离了大梁,大梁自无法再?追查到父亲,一路凶险,父亲年纪大了,我怎能放心?他一人。” 卫司渊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叫人听不出喜怒:“如今你父亲下落不明,你大海捞针一般又如何能确保自己定能找到他的?下落?若是当真?找到了,窈窈,你觉得我会?信你会?老老实实回到我身边来?吗?” 不会?。 连大梁都逃离了,她又怎会?回到这个更令她胆颤抗拒的?牢笼中。 她自来?到辽疆后就一直是满嘴谎言,放羊的?小孩没可能会?在被一次次戳穿谎言后,再?被人相信。 但方舒窈面上不显,仍是一口咬定:“你相信我,我定会?回来?的?,到时候要杀要剐……” 像是听不 下去她那套要杀要剐的?说辞了,卫司渊轻笑一声,打断了她:“小骗子,你的?谎言我听够了,我也不会?放你走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不……”方舒窈惊慌地瞪大了眼,情绪骤然就要激动起来?,卫司渊却已是起身要走。 “身子还没好全就多休息一下,别的?事,就不要多想了。” 说完这话?,卫司渊已快步走出了屋中,仅留下一声沉闷的?关门声,将方舒窈所有的?希望都击碎在此刻。 书?房内。 奔波小半日前来?禀报消息的?戎止听闻卫司渊方才发生的?事,不由有些诧异:“王后父亲的?事王不是早就在查了吗,怎不直接告诉王后?” “不是还没有确切的?消息吗?” 戎止摸了摸下巴,献计道:“王后既然如此在意她父亲的?事,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如今她一门心?思想着逃跑,王只需将此事告知王后,念着父亲的?消息还未有下落,王后肯定会?安心?留下来?,等着父亲的?消息的?。” 卫司渊摇了摇头:“本?就是大海捞针,也不一定能找着人,还没有定论之前我怎可对她做虚假的?承诺,等事情有眉目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戎止抿唇笑了起来?,不置可否,只顿了一瞬,便禀报道:“顺着我们?之前查到的?线索往西边一带已经探查两日了,但却是一无所获,看来?有可能是障眼法,还要继续往西边查吗?” 卫司渊想了片刻,有了决断:“且先给尉迟国王传个信儿去,免得到时候军马过境麻烦,再?抽派出一队人马转北边方向?,西边还是再?查得仔细些再?说。” “是,王。” *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方舒窈此前装病好几次叫人以为她身子真?弱到一病就得养个十天半日的?,哪知这才不到三日,身子已经几乎好全了。 在御医真?真?切切诊脉向?卫司渊禀告后,卫司渊才半信半疑将视线移回到方舒窈脸上:“真?觉得舒坦了?” 方舒窈老早就给卫司渊说过了,她自己懂医术,自己身体什么情况她自是很清楚的?。 “嗯,已经没事了。” 但身子好了又如何,她仍旧需要被关在这里?。 这三日门前不间断地守着侍卫,即使没有人强硬阻拦她,但那架势,颇有她一旦迈出房门半步,消息就会?随时传到卫司渊耳中。 她不想过多面对卫司渊,更不想把他引来?在屋子守着她,以至于?她倒是真?在榻上烦闷地躺了三日,这才好得这么快。 卫司渊点了点头,抬手?挥退了其他人,转而又看了一眼桌上刚端进来?还冒着热气的?白粥。 “有什么想吃的?吗,之前答应过你,既然你身子已无大碍,如果愿意动弹的?话?,就跟我出去四处瞧瞧,如果不想走动,我让人给你换些有味道的?吃食,老这么喝粥也不是个事,都瘦成什么样?了。” 卫司渊说得自然,话?语间还在不断用嫌弃的?目光看那碗寡淡的?白粥。 若非是御医这样?叮嘱过,他哪舍得连续好几天都给人清汤寡水地喂着。 她就是太瘦了,他巴不得把人喂得白白胖胖的?,那样?的?手?感,他都不知要如何去想象。 思绪飘得有些远,以至于?卫司渊没瞧见榻上原本?毫无生机的?女人突然就惊愣地瞪大了眼。 好一会?她才不确定出声道:“你要带我出去?” 卫司渊回过神来?,转头看她,被她这副表情给逗笑了:“你想什么呢?真?把自己当犯人了,你放心?,我没兴趣把你像金丝雀一样?关笼子里?。” 他说这话?随性又自然,好似与那个之前咬牙切齿说着一定不会?放她离开?的?模样?完全割裂开?来?。 但他语气里?明显透着的?自信又令方舒窈清楚地意识到,他根本?就不担心?她会?逃跑,好似她无论怎么逃,最终都会?被他轻而易举地抓回来?。 他有这样?的?能力,是最优秀的?猎人,落入他手?中的?猎物,是不会?给其逃走的?机会?的?。 真?的?逃不掉吗? 方舒窈抿了抿唇,面上没有显露更多情绪,只低声答:“躺了好几日,如果可以出去,那就拜托你带我出去走走吧。” 卫司渊闻言皱眉,大步朝她走去,像是又被点着了哪处的?火引一般,气冲冲道:“你还真?是知道怎么气我,再?用这种生疏客套的?语气和我说话?,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方舒窈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已是走到了面前。 明明是在心?里?踌躇又措辞了半晌才说出的?话?,她都不知自己是哪句说得不对了。 慌乱抬眸去看他,就见他剑眉倒竖,好似当真?生气了。 而他所说的?收拾,没由来?就在方舒窈心?中生出了那些奇怪又令人羞恼的?画面。 “你、你别过来?!”眼看卫司渊仍有要靠近的?动作,方舒窈忙不迭阻止他。 卫司渊顿住步子,就这么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怎么,又要谋杀亲夫了?” 方舒窈听不得他这样?满嘴胡言乱语,咬了咬牙,怒瞪他:“不是你让我别这么客气的?,那、那你出去,我换身衣服。” 卫司渊气得发笑:“这种事,倒也不用跟我这么不客气。” 话?音落下,卫司渊已自顾自地又坐了过来?,上下打量她一番,伸手?就拉住了那来?不及躲开?的?柔荑,压低声音问?她:“除了风寒,那儿呢,可好全了?” 方舒窈正惊慌着被热烫的?大掌包裹了手?臂的?慌乱,一听这话?脑子顿时轰的?一声炸开?,肉眼可见地涨红了脸怒斥他:“你简直不知羞耻!” 羞恼的?小姑娘忘记了挣扎,正给卫司渊抓了个正着,将那柔软白皙的?玉手?拿在手?里?把玩,取笑她:“脸皮怎么这么薄,待会?出行要骑马,我不问?清楚怎知你能否出去,还是说,你以为我有别的?什么打算?” 若是那处疼得厉害,自是受不住马儿的?颠簸的?。 方舒窈这才反应过来?,抽了抽手?,却没能挣脱掉,只得梗着脖子支支吾吾道:“我、我能骑马,你犯不着管。” 卫司渊当真?爱极了她这副小模样?,看她羞红的?脸,勾得人喉咙阵阵发痒,即使重重滚动喉结,似乎也不能缓解分毫。 仅是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长?臂已先一步有了动作,将人一把揽入怀中,不由分说就俯身下去寻她的?唇,嘴里?低哑含糊着:“那也老实跟你说,别的?打算自然是想了,晚上我就搬回屋里?睡。” 方舒窈一惊,躲避之时又想斥声拒绝他,却被卫司渊喘着粗气打断:“拒绝也没用,别躲,我想亲你。” 热烫黏腻的?吻难以阻挡地袭来?,他肆意侵占着她的?甜美,大掌扣着后颈和腰身完全禁锢住了她的?行动。 躲不开?避不掉,令方舒窈只得被迫仰着头承接着令人这难以忽视的?热火。 直到方舒窈被憋得喘不上气来?,双手?无助地拍打他结实的?胸膛,不知餍足的?男人才虚虚退开?些许,似乎也并不好受。 方舒窈羞得厉害,垂着头也不知是想哭还是想骂人。 卫司渊抵着她的?额头喘息一瞬,还是忍不住又浅嘬了她两下,隐忍情.欲,却又哑着嗓音警醒她:“窈窈,认清现实,你已经是我的?了。” 第31章 方舒窈本以为, 卫司渊就算是带她出?去逛逛,最多?也?就是在都城周边,去一趟子城也算是出远门?了。 却没曾想, 她被硬拉着和他同骑一匹马不说,惊雷还一路奔驰远去,以极快的脚程跑了大半日才到地方。 这里?已然?是远离了都城, 连带着城镇中的建筑也瞧上去偏僻荒凉了不少。 但这处百姓可不少,人来人往,随处皆是 热闹非凡的景象, 像是一个大闹市。 见?方舒窈面带惊愣, 卫司渊坐在她身后收紧了手臂拉回她的思?绪, 开口解释道:“这里?是百里?镇,地方不大, 却是我辽疆境内一处重要的交通枢纽地。” “我们来这干什么?” 卫司渊拉停了马, 先一步翻身下马,嘴里?说着:“本是打算带你去一处美食城, 但临时得了点消息必须来一趟百里?镇, 不过别看这地儿偏,东西倒是不少, 我先带你到处逛逛。” 说着,卫司渊抬高手臂就要去抱还在马背上的女人。 方舒窈一惊,抓着马鞍就往后退了退身子?:“我自己能下来。” 熟练利落的动?作在躬身弯腰时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曲线。 遥想当初,这女人还会演技拙劣地半挂在马背上求他帮忙, 现在却是连装都懒得装的了。 卫司渊可不是好打发?的主儿。 方舒窈刚落地都还未站稳,一只铁臂就环了过来, 一把将人搂进了怀中:“能下来我就抱不得了?” 方舒窈身子?一紧,连忙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这是在外面!” 卫司渊咧嘴笑了起来,手上使劲,却也?把控着力道没有弄疼她:“外面怎么了,是外面抱不得自己媳妇,还是在屋子?里?你就能乖乖给我抱着了?” 都不是! 方舒窈气恼得涨红了脸,吃力地扒拉着腰上的大掌,但显然?是拗不过这力大如牛的男人。 就这么被抱着走了一路,好不容易逮着空隙挣脱了开来,又被卫司渊一把抓住了手腕,顺着那纤细滑嫩的手背,就又抓住了她的小手。 骨骼分明的手指强势挤入与她十指相扣,气得方舒窈险些背过气去。 她就没见?过这般厚脸皮之人。 卫司渊一路上倒是乐此不疲与她玩着这样的追逐游戏,见?她终是无可奈何地放弃了挣扎,嘴角一直便勾着的笑意又放大了许多?。 缠娇枝 第30节 心情大好地给她介绍着:“这儿同样有很多?外来人口,瞧见?那边扎堆的卷毛了吗,那是隔壁闽南国的人,那小破国别的没什么让人瞧得上眼的,但那一地山河秀丽,还真是个让人忍不住心痒痒想占为己有的地方。” 方舒窈闻声朝那边看了去,目光落到那些闽南国人身上一瞬,又转回头来:“据我所知,闽南国似乎并无太强的实力,你怎未将其收入麾下呢?” 辽疆的实力毋庸置疑,如今本也?是胜者?为王的天下。 在方舒窈看来,卫司渊乃至整个辽疆,都不像是会讲理喜睦的主儿。 辽疆好战,生性?就是如此,闽南国这样的实力弱小的宝地,就在辽疆旁边,按理说卫司渊是没理由不去攻占的。 卫司渊闻言嗤笑了一声,像是在笑方舒窈的话有些傻,又好像不是在笑她。 默了一瞬,才叹息道:“技不如人,愿赌服输,我倒是喜欢闽南国这地方,但也?没机会动?它了。” 卫司渊说得坦然?,除却眸底一抹飘远的暗色,似乎并未叫人看出?什么异样。 方舒窈听得不明白,追问道:“何事愿赌服输了,你曾败给过闽南国吗?” 即使方舒窈很是抗拒卫司渊,更讨厌他的蛮横不讲理,但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强大。 能让这个男人落败,她实在想不出?会是怎样高难度的对决。 卫司渊抬起外侧的手,伸出?一根手指轻戳了一下方舒窈的脑门?:“怎么,想打听我的弱点?” 方舒窈不可理喻地看着他,分明是他先提起这个话题的,怎就变成?她别有用心了。 可很快,方舒窈忽的又当真在心底生出?一个想法来。 是人皆会有弱点,卫司渊自然?也?不例外,她若真能知晓他的弱点,是否就能有机会逃离他身边了。 “我不过是好奇问问,你不愿说便罢了。”方舒窈表面如常地收回了眼神,心底却是千回百转。 她当然?没傻到在这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既然?有这样一件事,说不定还真能成?为她的机会。 卫司渊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嗓音却在捕捉到她眸底的一抹算计后,又咽回了肚子?里?。 之前她虚假的演技不知收敛,如今明显的算计更是全写在了脸上。 真当他傻吗? 身旁审视般的目光太过强烈,令方舒窈不得不转过头去,果真见?卫司渊在一直盯着她看,心虚的情绪就瞬间在心底蔓开了:“看、看我干什么,我真没别的意思?。” 卫司渊没蹦住脸上的表情,轻笑一声破了功,无奈地摇了摇头,也?顺势收回了眼神,只是手下攥着的力道又收紧了几分,像是生怕她这会就会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一般。 “饿了吗,有看到什么想吃的没?” 话题虽是转移得有些生硬,但方舒窈的确是有些饿了,正巧瞧见?街角一家装潢还算不错的馆子?,伸手指了指道:“去那儿看看可好?” 卫司渊没什么意见?,领着她进了馆子?,便吩咐了二楼一处雅间。 坐着等待上菜的期间,方舒窈忽的感觉自己肚子?闹腾得厉害。 她抿着唇不适地动?了动?身子?,那感觉却并没有缓解多?少,反倒叫她涨红了脸,面上也?显然?露出?了异样的神情。 “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卫司渊突然?的发?问令方舒窈好生尴尬,她大抵是知晓自己这兴许是闹肚子?了,可又在他面前难以启齿。 扭捏了好一阵,连带着后背都激起了冷汗,她才忍无可忍小声道:“我……我想去茅房……” 那声音微不可闻,却又娇娇柔柔软得不行?,就着那一张红苹果似的脸蛋,叫卫司渊愣了一下,随即朗笑出?声:“你想出?恭就直说啊,在这憋半天,我以为你那儿又疼了,怎么这么容易害羞,这事也?不敢说。” “你!”方舒窈当即瞪大眼抬头去瞪他,简直不敢相信这男人竟这么不要脸,什么话都能张着一张嘴毫无顾忌说出?来。 “别想着跑,要去就快去快回,我让店小二慢些上菜,等着你。” “你别和旁人胡说八道!” 方舒窈一张脸红得快冒烟了。 这种?事本就羞于启齿,在大梁,更是不会有人将这等事直言说出?,实在是不雅。 卫司渊却笑得更欢了,见?她羞得不行?,还凑近了些道:“还不去,等着我给你带路呢?” “我……我这就去,你别和旁人胡说八道!” 说完,方舒窈蹭地一下起身就走,根本没法再和这男人说半句话。 那模样当真是可爱得紧,卫司渊目光灼灼地盯着少女落荒而逃的身影,直到房门?被她不轻不重地摔上,这才隔绝了他的视线。 总算是解决了腹中的不适,方舒窈这才松了口气。 独一人站在馆子?后院的小道上,她忽然?意识到,这会周围空无一人。 不仅周围空无一人,就连今日他们出?行?,也?并未有其他人跟着。 卫司渊还在二楼的雅间中,那个位置,并不能看到馆子?大门?出?入的情况。 此处是辽疆四通八达的交通枢纽地,她若从此处离开,即使是卫司渊有本事追,一时间也?根本找不到她离去的方向?。 如果她能搞到一匹马,就能逃离。 方舒窈心跳骤然?加快,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玉簪。 她身上没有银两,但这成?色不错的玉簪多?少还是能换一匹马的。 方舒窈加快了步子?,一路朝着馆子?大堂而去。 就在她绕过柜台,刚要走到门?前时,一旁突然?一阵议论声蹿入了耳中。 “王真会来此?那若是运气好,岂不是能一睹王的真容,说起来,我还从未亲眼见?过王,那该是多?么威风俊逸啊。” “想什么呢,这等好事就能让你碰上了?不过到底是什么消息这么重要,竟要王亲自来查探,大老远来咱们百里?镇这儿了。” “不知是真是假,听说是在找一个大梁的人,难不成?是和王后有关之 人?” 方舒窈脚下步子?一顿,屏息凝神起来。 那几人聊得火热,仍在继续说着。 “王后什么身份,堂堂大梁公主,能有什么与她有关之人会跑到咱们百里?镇这边来,这不是胡扯吗!” “我倒是得一小道消息,兴许是真的。”说到这,这人压低了些许声音,但仍是被就站在一旁的方舒窈听了个清,“听说,王后并非真正的大梁公主。” “不是公主?那这事就说得通了,王还当真在为王后寻人,找到百里?镇来了?” 方舒窈无心去关注这几人为何有了她并非大梁公主的猜测后,重点仍在卫司渊来此寻人上。 但卫司渊在找什么人,一个大梁的人,与她有关。 那便是…… “在这干什么,又迷路了?”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阵低沉的男声,叫方舒窈顿时浑身一颤。 她慌乱转回头去,就见?卫司渊高大的身形出?现在眼前。 他一副淡然?模样,却叫人颇有种?做坏事被逮了个正着的心虚感。 坏事了。 她本是要寻机会跑路的。 “没、没迷路,正打算上去。”方舒窈垂眸掩住了眸底的心虚,转了身就略过他,先一步踏上了上二楼的楼梯。 待两人重新回到雅间内,桌上已是上了几道前菜。 可方舒窈心事缠绕,压根没了胃口,拿着筷子?心不在焉地思?索着什么,半天也?不见?夹一筷子?。 卫司渊时不时抬眼去看她,却一直耐着性?子?什么也?没说,只在她出?神时,给她夹上几筷子?菜,但不见?她吃,很快她碗里?就堆起了一座小山包。 方舒窈心中难耐,踌躇了许久,终是忍不住抬头,打断了沉默。 “卫司渊,你……今日说得到了消息来此处,可是在寻找,我父亲的下落吗?” 方舒窈问完这话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她屏着呼吸直视他,眸底有隐隐蔓上的不安,却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望。 她不知卫司渊若真是在寻找她父亲的下落的目的是什么,或许是以此来牵制她要挟她,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但无论如何,父亲的消息是她眼下最为在意的事情。 若是卫司渊真能找寻到父亲的下落,那她…… “对。”卫司渊出?声打断了方舒窈的思?绪,他挑了挑眉缓声道,“本是没打算提前告诉你的,没想到外头消息走散得这么快叫你听了去,但现在让你知道也?无妨,因为确实有了些眉目,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你父亲了。” 方舒窈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眼眸在瞬间有了惊喜的光亮:“当真?” 卫司渊微微颔首,说得轻描淡写:“本来朝着更临近大梁的西边方向?查了一段时日,但并没有什么收获,转而换了个方向?查探,倒当真查到些消息。” “在哪?我父亲如今身在何处,他可还好,大梁那边可有查到什么,何时能找到他,要去何处寻他?” 即使知晓卫司渊不可能平白无故做这些事,定是另有所图,方舒窈也?实在难忍激动?的心情,一股脑问了许多?。 卫司渊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在喉间噎了一下,看着因激动?而下意识朝他这边凑近了些许的身影,心底颤了一下。 他静静地看看了她片刻,灼热的视线落在她嫣红的唇上。 因他的沉默,那张嫣唇微张着,似乎又想说些什么追问他。 卫司渊缓缓抬了手,指尖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唇,忍不住卑劣地引.诱她:“窈窈,给点甜头。” 第32章 方舒窈骤然从心急中回过神来, 拧着?眉头抗拒地看着?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傻乎乎地在向一个明显有所图的男人寻求着?什么。 方舒窈无声?的回答表示了她的拒绝,却又执拗地盯着?他, 仍是想要知晓父亲的下落。 到底是卫司渊先?败下阵来,轻笑一声似是自嘲打破了沉默:“娶个媳妇想亲一下还得讨价还价,整个辽疆都找不出比我更憋屈的男人。” 即使心虚, 方舒窈还是松了口气?,以为卫司渊就要就此别过此事。 却没曾想男人突然?伸手扣住后颈,叫她全然?来不及反应, 就先?被他凑上?前来重吻了她的双唇。 那湿热温软的唇舌还趁此吮吸了她的, 若有似无地朝里探入, 又很快抽了回去。 激起脊椎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在她还没缓过神来时?, 卫司渊已经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厚脸皮的男人自取了报酬心情大?好, 扬着?唇角看她一副气?急的模样,又继续开口道:“你父亲具体的踪迹还需再查探一阵, 不过倒是可以确定他的确往北边的方向去了, 既然?留下了踪迹,想必他也?定是安然?无恙, 大?梁还查不到这么远,赶在大?梁找到他之前将人找到便不会出什么岔子了。” 方舒窈从羞恼中抽出一丝思绪来,怔愣地看了卫司渊一瞬,好半晌才动了动唇:“谢……” 话未说完, 又对上?了那双栗眸,带着?意味深长的神色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叫她一下便想起上?一次向他道谢时?的场景。 缠娇枝 第31节 他要的,可不是这种口头上?的谢。 方舒窈表情僵住了, 憋了好一会,到底是把那句谢谢咽了回去,抿着?唇不吱声?了。 卫司渊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也?没紧逼着?她,收回手又拿筷子给她夹菜,嘴里语气?也?轻快了不少:“赶紧吃,待会吃完带你一起去那听听消息,要是晚了,人就走了。” 方舒窈一听,哪还吃得下去,恨不得现在就能直接到那知情人面前,让他事无巨细地把线索都给她说清楚。 可卫司渊显然?没打算就这么顺了她的意,一门?心思投喂那心急如焚的小姑娘,自然?舍不得将她饿着?。 一口菜接一口的夹,就没让她碗里空闲过。 “我真吃不下了,咱们走吧……”方舒窈放下筷子,微皱着?眉头转头去看他。 她本也?食量不大?,还许久没有这般大?鱼大?肉过了,她是真的有些?吃撑了。 俏丽的脸蛋因皱眉微微聚拢,眼尾泛着?撑住了的微红,那看向他的模样焦急又隐忍,若是换一个场景,便不像是在说着?吃不下了。 而是在说,受不了了。 卫司渊目光一沉,手上?夹菜的动作也?顿住了,难掩眸底蔓上?的灼热,连带着?喉结也?滚动了一下:“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是还嫌我憋得不够难受是吧?” 方舒窈一怔,顿时?收回了视线,也?不知自己就一个转头看过去的功夫,怎能又叫这个男人胡言乱语。 咬着?牙想发火,最终还是隐忍下来,耐着?性子同他说:“我是真吃饱了,能走了吗?” 卫司渊有些?后悔自己图一时?之快说了心里话,不然?那模样他还能再多看两眼。 勾人的眼神不在,但她那倔强的小表情仍让人心痒。 默了一瞬,卫司渊才当真收了筷子,起身去拉她:“走吧,瞧你那心急的样儿,先?说好,也?不定能有多少消息,到时?候没问出下落可别哭鼻子。” 这回卫司渊牵她的手她也?没躲了,心中满是心虚的情绪在乱窜。 她没想过真要靠卫司渊,更没想就这么完全放心地信了他。 这个男人强势贪婪,急色又蛮不讲理,想要的定不止是她一句谢谢或是别的什么甜头。 那些?事她不愿意,更不想被他强留在身边。 她原本,也?是无知地信任了大?梁三年后会将她救走,她可没想过要永远待在这。 父亲的下落于她而言很重要,只要有些?许信息,她便也?能有一个大?致的方向。 若是父亲当真往北边的方向去了,她大?抵,也?知晓他究竟是要去何处了。 而后,卫司渊带着?她去了一个市场,在市场隐秘的角落中见到了那个带来消息的人。 一个外域的情报贩子,说着?一口口音极重的语言,但方舒窈还是吃力地听懂了不少重要的信息。 旁人,不管是卫司渊还是大?梁大?抵在知道这点信息后还不能确切找到父亲的位置。 但方舒窈听完这些?后,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父亲还当真是去了那里。 那是她母亲的故乡,病逝的母亲如今也?安葬在那里。 虽是路途遥远,但地点太过明显了,若是有心人查到了其中的端倪,父亲的踪迹很快就会被找了去。 她必须要快些 ?找到父亲,带着?他一起远离这一切。 办完事返回到王宫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但两人在外已经吃过晚饭了,回宫后便也?没再传人来伺候。 方舒窈站在屋中犹豫了片刻,视线余光瞥向一旁的屏风,动了动唇还没说话,身后的男人就像是透过背影也?知道了她所想一般,先?一步道:“我去提水,你坐着?歇会。” 隐隐有不安的心情浮上?心头。 正如白日里她所担忧的那些?,她身子好得差不多了,那急色的男人只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她。 可那样的折磨她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了,一想到那样的痛楚,身体就像是快要被冰霜冻结了一般,生冷僵硬得厉害。 没多会,卫司渊提着?水进了屋。 方舒窈如临大?敌般骤变了脸色,却又不想叫男人瞧出异样又出言揶揄她,忙不迭转头背过身去。 但卫司渊这头忙碌着?提水,来回好几次,似是也?没注意到方舒窈的异样。 直到一桶水灌满,他才出声?唤她:“好了,赶紧洗吧。” 方舒窈扭扭捏捏地走到屏风后,那模样甚比头一次在他屋子里沐浴时?还要别扭。 屏风遮挡了外面的视线,可也?让方舒窈全然?不知卫司渊此时?是何动作,一想到他就在屏风之后的不远处,她整个人就浑身颤栗得难以放松。 磨蹭了好一阵她才褪去所有衣服浸入了热烫的水中,屋内的暖光映照得水面波光粼粼,清澈的浴水将桶内深处的光景也?显露得一览无遗。 露在水面上?的肩头还残留着?那日未完全消散的红痕,只是已经浅淡了很多,却又印在那娇嫩的肌肤上?,好似在引.诱着?谁再次来加深加重那些?印记。 卫司渊的确就坐在屏风外的桌前直勾勾地盯着?那边,隔着?屏风仅能看见光线下的朦胧剪影,但仍是叫人很难克制着?不将视线移去。 只是他看了一会便觉有些?异样,反应过来是久久没有掀起过的水声?,里头就像是静止了一般,什么动静也?没有了。 卫司渊微直立起身来,探着?脖子朝里头出声?:“水不太热吗,还是身子有哪不舒服了?” 怔然?出神的方舒窈骤然?紧绷了身子,激起一片水花声?,是她双臂下意识环抱住胸前的动作,嗓音急促得像是男人已经走到了屏风边:“没有,什么都没有,你别过来。” 正要起身的卫司渊动作一顿,又好笑地坐了回去,自然?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另一层含义?的紧张,但还是淡声?提醒她:“别洗太久了,水不热了就出来,别把自己冻着?了。” 出来。 如果可以,方舒窈就想一直在里头躲着?。 可身子光溜溜的在此处显然?更加危险,方舒窈激荡着?水声?匆匆清洗着?身体。 很快,她就将身体洗净,抓着?浴桶边沿站起身要跨出去。 里面的动静外面听得一清二楚,卫司渊见那身影直立起来,也?微动着?打算也?去清洗一下。 他刚一起身,里面骤然?一声?惊叫,伴随着?水花声?,和?倒地的闷响声?。 卫司渊脸色一变,大?步就朝屏风后冲了过去。 “啊!你别过来,你滚出去!”原本只是疼痛带来的惊呼,在眼前出现了高大?男人的身影后瞬间变了调。 方舒窈跌倒在地,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势跪坐在浴桶边。 她纤细白皙的手臂高举着?抓着?浴桶的边缘,原本要换的干净衣服被扯落一地,浸湿了水半遮半挡地落在她腿间。 遮住的遮不住的,毫无征兆地全数撞进卫司渊的视线中。 他先?是一怔,而后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朝方舒窈走去,全然?忽略了她抗拒的话语。 “你听不见吗!你别……啊!”方舒窈惊恐地瞪大?眼,支着?身子直往后缩。 可地上?湿滑,她匆忙的动作下,好几次都没能顺利站起来,又一次将要滑倒时?,毫无阻隔的腰间就已被扣上?了一只跳动着?热烫脉搏的铁臂。 “别瞎动,摔哪了,我看看?”引人遐想的画面令男人呼吸难以抑制地加重了几分,但到底还是担心她,目光迅速在她周身游走,原本当真是想查看是否有何处摔伤了。 可眼前光景白皙一片,细嫩的肌肤上?蔓着?前不久他才亲自流连过的印记,星星点点,皆是引人躁动的信号。 卫司渊目光逐渐暗沉下来,手掌不自觉收紧了虎口,连带着?身体在湿冷的水浸湿下也?攀上?了难以言喻的燥热。 视线中,她并?没有什么地方受伤了,挣扎着?的动作也?显然?没有扭伤别的地方。 “你别看,你放开我,我没事!”方舒窈羞恼得一张脸快冒烟了。 她怎能不知自己此时?是个什么模样,如此落入卫司渊手中,简直是羊入虎口。 情动时?,灼热的呼吸也?能带起心神荡漾的涟漪,热浪包裹着?她每一寸肌肤。 他分明连动都还没动,方舒窈便觉得自己已经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束缚住了全身,动弹不得,酥麻不已。 压抑了许久的兴奋和?冲动化作粗喘声?中压下的吻,热烫强势,容不得她退缩分毫,更逼迫着?她贴近迎合。 “唔!你……放开!放开我……”挣扎的声?音越到后来越细微,连呼吸都不再顺畅了,身体更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 方舒窈小猫挠痒似的抗拒起不了任何作用,湿滑的身体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不知是冻的还是麻的。 卫司渊敛目注意到,环着?她的腰便轻而易举地站起了身来,唇舌却舍不得离开她分毫,一点点蔓延至脖颈,嗅到了她颈间的馨香,勾得喉间的痒意越发肆意,已是箭在弦上?。 沉重的身形带着?一大?片阴影压倒而来,方舒窈后背贴上?柔软的床榻,但还未暖过的榻上?还是激得她身子一颤。 耳边便有暗哑低沉的嗓音勾缠着?她的耳根:“别怕窈窈,这次一定让你痛快。” 第33章 方舒窈哪还听得进去卫司渊那些话, 思绪已是混乱迷蒙,不?时被那些不?知从何处蹿上的酥麻惊颤得挺起腰身,耳边已全是乱了节奏的心跳声, 和不?知是谁的喘息声。 所有声音静止的那一瞬,她猛然回过神来,下?意识想要绝望地闭上眼, 却不可抑制地睁大了眼眸。 短暂的停歇压根无法缓解她任何感触,反倒无限放大了?此?刻。 她好似穿越了?丛林,跨过了?溪流, 最终沉入一片深不见底的大海中。 沾湿的眼睫无助地颤动着, 娇软的唇发出求助的嗓音。 有人在她耳边哑声安抚着她哄着她。 他让她乖一些, 他问她畅快吗。 可方舒窈无力回答,更无法反抗, 反倒不?断坠入更深的深渊, 令她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更不?知自己是何反应。 最终, 她找到了?一块漂浮在水面上的浮木, 她拼命地想要抓紧,却又被一股无名的力量重重压倒。 花儿绽放出了?不?一样的娇艳, 远比那一夜更让人心潮澎湃,这是两人都未曾有过的感觉。 卫司渊如获至宝,情绪不?断在胸腔中放大。 这还是他隐忍克制着的感受,若是完全?放开了?来。 他竟头一次不?知要去如何想象, 却又忍不?住在心里描绘着。 卫司渊温存地俯身想要抱住她,却被半梦半醒的人儿皱着眉头推搡开, 嘴里还低喃着:“别……别再来了?……” 他本真没?打算来了?,担心她受不?住, 更担心她生气?。 可她这样的声音,哪像是在推开他,更像是在引他再犯。 卫司渊呼吸一沉,顺着她的手?就一把?攥住了?:“窈窈,刚才可有痛快,我没?骗你吧。” 缠娇枝 第32节 粗粝的指腹摩擦着她的指尖,忍不?住亲昵地蹭了?蹭她,眷恋又缠绵。 可方舒窈脑子晕乎乎的,到这会还没?缓过神来,只微眯着眼小口喘息着,更也没?把? 卫司渊的话听进去。 下?意识地抽了?抽手?,那力道却丝毫无法挣脱他分毫,反倒挠得男人的心尖发痒。 喉结来回滚动着,脑海中天人交战一瞬,香软在怀,他再次俯下?身去,双唇贴着她的后颈步步逼近。 这一夜好似比上一回还要漫长,却生出了?不?同于上次的另一种感觉。 她沉浮不?定?,天旋地转,眼前的白光像是破晓的信号,却又在下?一瞬沉入了?蔓着灼热气?息的黑暗中。 方舒窈没?曾想自己这一觉竟睡得这般沉,迷茫睁眼时,竟已是日晒三?竿了?。 浑身酸软得厉害,她找寻着身体?的动作,刚发出点微弱的动静,屋内不?远处就有男人的声音传来:“醒了??可真能睡,要喝点水吗?” 方舒窈一惊,霎时回过神来,慌乱地从床上坐起身来,虽是有些酸软,但并无上一回那般像是浑身要散架了?般的疼痛。 就连那处,昨日分明酸胀得厉害,这会却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那些不?可言说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身体?像是记住了?那些躁动的感觉一般,散发出难耐的酸痒之意来,令她急促喘了?两声,就警惕十足地朝快步而?来的卫司渊斥道:“你别过来,你别靠近我!” 卫司渊端着水杯也没?被她喝住,反倒轻笑了?一声顺势就坐在了?床边:“每次都是这句词儿,什么时候换一句?昨夜没?让你痛快到吗,怎这么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还是被卫司渊挤进了?安全?距离,方舒窈避无可避,看着他手?中一杯清澈的温水,才意识到喉间又干又痒。 没?必要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方舒窈愤愤地伸手?拿过水杯,嘴里还在呵斥他:“你不?要胡说八道!” “哪胡说八道了?,你敢说你昨晚没?爽到吗,那褥子都被你给弄……” “啊!你闭嘴!”方舒窈一口水险些没?咽下?去,听着他嘴里粗鄙不?堪的话语就惊叫了?出声。 昨夜本就很让男人回味,若真要让他说起来,只怕是都要没?了?边。 但卫司渊也喜得看方舒窈这副羞恼的小表情,伸手?去拿过她手?里还剩半杯水的水杯,怕她一个不?小心又弄湿了?褥子。 随手?往旁边一放,就亲昵地靠了?过去在她脸颊上亲了?几下?:“好好,不?说了?,以?后多几次你就习惯了?,怎每次都羞成这样。” 方舒窈被亲了?两下?就回过神来了?,侧头怒瞪他,但显然没?什么威慑力。 这回她是当真有些生气?了?,气?卫司渊,更气?她自己。 若非是她这身子不?受自己控制,让他得逞了?去,又怎会叫他这般奚落她。 方舒窈抿着唇不?说话,卫司渊却也没?太在意,退开了?些许又问她:“饿了?吗,想吃点什么,今天还想出去逛逛吗?” 方舒窈还是没?说话,就像是堵着那一口气?,打算这辈子都不?再同着登徒子说半句话了?。 昨夜,她以?为那样的折磨一次便是极限了?,谁知他竟弄了?那么些次!这男人怕是都不?知累的。 方舒窈的沉默不?语让卫司渊有些摸不?着头脑:“生气?了??气?什么?气?我让你舒爽了??哪有你这种理由生气?的!” 他的胡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方舒窈现在是连看也不?想看到他了?,重重往身边的男人身上推了?一把?,腾出位置来,掀开被褥就起了?身。 床边就挂着她的外衣,她匆忙披上,想也不?想就往屋外走。 门前守着的侍卫被突然的开门声吓了?一跳,一见来人是方舒窈,下?意识就朝门内的卫司渊投去询问的视线。 还来不?及开口,方舒窈已是沉声大喝:“让开!” 一向温婉柔软的小姑娘个子小小,这会却像是有高涨的气?势,喝得侍卫皆是一愣,没?由来地觉得自己当是该听王后的话,王或许在屋子里也已是遭了?一通教训,这便连忙让开了?路。 方舒窈没?有半分迟疑,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院子。 卫司渊在屋子里愣了?一瞬才回过神来,忙大步朝门前走去,朝着两名侍卫就发怒:“谁让你们放她走的!” 两名侍卫面面相觑一瞬,好生无辜:“可王后看上去很是生气?,小的们,也不?敢拦啊。” 是,他也瞧出来了?,这小姑娘气?得不?轻。 明明昨日让她那么快活,今儿早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了?,他都不?知她在气?什么。 动了?动唇,好半晌卫司渊才闷着一股气?低声道:“那找两个人机灵点的跟着王后。” 两人又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很快了?然过来,挺起胸膛回道:“是,王,小的这就派人去,还有宫门,对宫门前,小的定?会让人严加看守,王后绝对逃不?出王宫半步,小的……” 话音未落,卫司渊抬手?就是一个大比兜:“蠢货,老子让你找两个机灵的人跟着王后,哄她开心,别惹她生气?,她想去哪就去哪,想买啥就买啥,记得提醒她吃饭,别让她饿肚子,谁让你把?宫门关上了?。” 挨了?打的侍卫哎哟一声,吃痛地皱着眉头,眼里又满是迷茫:“啊?是、是这样吗……小的知道了?!知道了?!” 卫司渊重重出了?口气?,眉宇仍是紧锁,一见这两人还傻乎乎地站着,像是抬手?又要出手?了?:“还站着!一会人都跑远了?!” * 方舒窈一时冲动出走,却并不?知自己要去向何处。 卫司渊没?有追来,那想必也是没?在担忧她会就此?逃跑,毕竟这是在王宫,守卫森严,他随便一声令下?,就能将她即刻抓回。 正?想着,不?远处突然两名年轻的侍从一路小跑了?来,而?后两人停在了?方舒窈身后,恭敬地向她行了?礼。 方舒窈眉头一皱,果然如她所想,卫司渊这便喊人来监视她了?。 她觉得有些无力,却又无可奈何,没?多和两名侍从说什么,权当他们不?存在似的,放慢了?步子继续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身后两人也一直默默跟着,没?有上前阻挠她的意思。 方舒窈抬眸一看,这才见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通往宫门前的小道上,小道的转角处设有一处马厩,一个似是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一匹白马面前抬手?轻抚它?的头。 女子闻声朝这边转过头来,方舒窈这才认出,这是那位戎止军师的夫人,与她同样来自别国的姑娘,孟语芊。 “窈窈!竟在这碰见你,你这是要出宫吗?怎独自一人,王没?有与你同行吗?”孟语芊自是一眼就认出了?方舒窈,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她已是快步迎了?过来,一连串的问题面带欣喜的笑,显然是很开心在这碰见她。 方舒窈被问得一时间都不?知要回答哪个问题才好,只是犹豫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宫门,低声呢喃着:“我倒是想出去。” 孟语芊一听,顿时眼睛都亮了?:“你一人出去吗,若是得闲,你我可一起做个伴啊,正?巧戎止那坏家伙不?知又在忙什么,叫我在这等了?他都快一个时辰了?,我一人闲来无趣,但若有你同行,我才懒得在这等他呢。” 方舒窈愣了?一下?,摆了?摆手?,下?意识又看了?眼身后两人:“我应当是出不?去的,你若觉得无趣,我也可……” 她是想说,便在宫里陪她。 孟语芊却想也不?想打断她:“怎会出不?去,是不?会骑马吗,没?事,我让人备辆马车便是,王也真是的,怎还未教你骑马,我便是嫁来了?辽疆后,戎止教我的,不?过不?会也有不?会的好,你平日出行,想必都是和王同骑一匹马吧,这可多甜蜜啊。” 孟语芊说着,眼睛都笑弯成了?月牙,暧昧地看着方舒窈,一边已是拉起她的手?将她往宫门外带去。 方舒窈张了?张嘴,当真想说自己定?是出不?去,待会叫人给拦了?下?来,场面不?知得多难看,可孟语芊兴奋得滔滔不?绝,叫她压根插不?上嘴。 直到她已是被孟语芊拉到了?宫门前。 守门的侍卫一见她来,忙 站直了?身子,恭敬大声道:“恭送王后出宫,王后是需备马车还是骑马出行?” 方舒窈怔愣地看着站得笔直又殷勤不?已的侍卫,她正?不?明所以?,一旁的孟语芊已先替她下?达了?命令:“给王后备辆马车,小巧些的,动作快些。” “是!小的这就去办!” 马车驶来,方舒窈这才回过神来,回头瞧见那两名侍从还跟着她,但都没?有人要阻拦她的意思。 坐上马车,眼看孟语芊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方舒窈动了?动唇,还是忍不?住向她坦白道:“我不?是不?会骑马,方才我只是以?为,兴许我出不?了?宫的,怎么还……” 还大张旗鼓,毕恭毕敬地送她出了?宫。 孟语芊撩开马车帘朝外看了?几眼,又很快收回视线,笑着向方舒窈解释道:“怎会出不?了?宫,你以?为这还是在大梁在朝阳国呀,你既是王后也是王的妻子,在辽疆,可是没?有丈夫将妻子关在家里不?让出门这一说的。” 说罢,孟语芊又撩开马车帘向方舒窈展示:“你瞧,外头大街上,无论是未出阁的姑娘,还是已为人妻的妇人,都是可以?自由在街上出没?的,辽疆没?有那些拘束的规矩。” 辽疆的随性?肆意方舒窈早便在各方面领略过了?,孟语芊误解了?她的意思。 她有些尴尬地敛目,也不?知如何说起自己的境遇。 孟语芊歪着头看了?方舒窈半晌,忽的想到什么,又道:“你是在为上次出逃被王找回来这事担忧吗,那也完全?不?需担心的,王定?是惹你生气?了?吧,当年戎止也这样,气?得我收拾包袱就回了?朝阳国,他求了?我好一段时日我才答应跟他回来的,男人就不?能惯着,现在他可听话多了?。” 方舒窈有些惊讶:“你也曾逃离过吗,那你是如何……” 孟语芊见方舒窈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很快就按着自己的想法理解了?去,了?然道:“王应当很难缠吧,我想也是,那会我偷摸跑了?,戎止花了?小半月才寻得我的踪迹,你这倒好,刚跑出去就被王给找了?回来,或许是你没?经验,法子没?用对,要说这事,你可得问我了?,就算是王,自然也得费些功夫了?。” 方舒窈不?敢置信地看向孟语芊,竟不?知自己就这般意外地得了?个军师出谋划策。 如若当真像孟语芊所说那般,她是否真的能寻得一个极好的机会逃离辽疆呢。 方舒窈心跳加快,但又极力掩饰着面上的神色,酝酿了?一瞬,才微微压低嗓音问:“芊芊,那你可否教教我。” 孟语芊定?眼看着她,唇角一扬,拉着她的胳膊就凑近了?来:“那我可得好好和你说道说道了?。” 第34章 女子相伴同行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临近黄昏之时, 戎止才气冲冲大老远找到了正在布衣坊的两人,见了妻子又瞬间没了气势,好说歹说, 才将意犹未尽的两人说动,心满意足地带着妻子回家了。 卫司渊并没有来找方?舒窈,但那两名尽职尽责的侍从一直都跟在她身后。 这会?两人手中大包小包拿了好些东西, 皆是今日她?和孟语芊一起时,报复性消费买下的战利品。 可待到她?与孟语芊分?开后,独自在马车中安静了下来, 又有些后知后觉的后悔。 吃人嘴软, 拿人手短。 她?又并非当真是对卫司渊深爱不移的妻子, 不过是个满嘴谎言底气不足的阶下囚罢了。 那男人可不是会?白白吃亏的性子,花了他?这么多钱, 指不定又会?从别?的什么地方?向她?讨回?回?报。 方?舒窈脸色一僵, 忽然很想让那两名侍从把东西都?退回?去。 那些画面又再一次不受控制地蹿入脑海中,一时间叫她?都?不知是要恼怒还是羞耻。 “王后, 咱们到了。” 马车外传来侍卫恭敬的声音, 将方?舒窈的思绪拉了回?来。 方?舒窈从马车上下来,再一次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两名侍从手中的东西, 两人更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大抵是想问她?这些东西放置到何处。 她?犹豫了一瞬,微微叹了口?气,才低声道:“先找个地方?安放着吧, 不必打开,今日辛苦你们了, 早些去歇息吧。” 回?到王宫中,不可避免的是要再度面对卫司渊, 而且夜晚到来,总弥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氛围,令人心生不安。 方?舒窈难忍心头的抗拒,不由得又想到了孟语芊今日同她?说起的那些办法。 她?在和丈夫赌气出?走这一事上,似乎的确颇有经验。 戎止向来宠溺她?,自然也惯得她?一些娇纵的小性子,大大小小的出?走也有好多次了。 缠娇枝 第33节 但孟语芊不知,她?那是情人间的小打小闹,她?的目的是等着戎止发现她?的踪迹再将她?哄回?。 可她?的目的,却是要卫司渊再也找不到她?。 她?不知孟语芊的话是否可信,即使那小姑娘无意欺骗她?,但到底是个还未得到证实?的法子。 若是这事只是孟语芊的猜测而非事实?,那她?的举动就极有可能打草惊蛇,当真鲁莽逃跑,再被抓回?想要再寻办法就十分?困难了。 她?的时间不多,父亲说不定已是抵达了母亲的故乡,还有那马上就要面对的男人。 一切的一切都?在逼迫着她?尽快行动,她?不知自己是否该孤注一掷试一试。 方?舒窈心中思索着,迈着沉重的步伐一路回?到了寝殿中。 屋内已点燃了烛火,院子中并无旁人。 方?舒窈脚下步子一顿,门前便有一道高大的身影晃动出?现:“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的沉哑,但晃耳一听似乎又听不出?什么异样。 他?背着光站在门前,像是等了许久,不过片刻,就没了等她?回?答的耐心,大步迎了过来。 方?舒窈下意识后退两步,直到眼前清晰出?现了卫司渊的面容,她?这才发现他?的发髻有些凌乱,但身上带着一股皂角的清香和干净的气息,像是刚沐浴过的样子。 一想到沐浴,方?舒窈心头顿时又有了不祥的预感,忙撒谎道:“还没吃……” 她?不过是想拖延些时间,但卫司渊闻言却是眼前一亮,伸手牵住她?的手,忙把人往屋里拉去:“那正好,在外头玩了一天心情可有好些,晚饭我已经备好了,来尝尝我的手艺?” “啊?”方?舒窈惊愣地瞪大眼,不明所?以地被卫司渊拉着回?到了屋中。 说不上来感觉的食物?气味扑鼻而来,方?舒窈的第一反应是,卫司渊竟真备了一桌子菜等她?回?来,也不知下毒了没有。 可下一瞬,在看到桌上的一桌子菜后,脸上的表情又逐渐僵持凝固住了。 大抵是没有人会?把下了毒的菜品做成这副令人毫无食欲的糟糕模样。 卫司渊这是,想明目张胆地毒死?她?吧。 余光瞥见方?舒窈不太?好看的脸色,卫司渊脸色一沉,微皱了眉头就解释道:“老子搞了大半日也没找着法子把这些变好看点,但味道是没问题的,你试试。” 卫司渊拉着方?舒窈在桌前坐了下来,叫她?更清晰地看到了这一桌菜,方?才闻见的味道也更为清晰,叫人很难相信他?所?说的“味道没问题”。 “你……干嘛突然自己下厨?”若卫司渊不是打算将她?毒杀,那大抵就是心血来潮头一次下厨了。 他?显然是不会?做饭的样子,从那凌乱的发髻也不难看出?他?做饭过程中的兵荒马乱。 遥想她?年少时头一次下厨,也是那般手忙脚乱的,最后险些着了火,还叫父亲费了一把功夫替她?收拾烂摊子。 卫司渊难得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头,视线别?向一边,清了清嗓才道:“你们大梁不是有句话,想抓住一个人,先抓住她?的胃,今日你心情不好,我就想着试一试,给个面子,先尝尝?” 他?虽是有些不自在,但也不知哪儿来的自信,当真像是觉得尝了这菜,方?舒窈心情就会? 好转似的。 方?舒窈听着这话不禁觉得耳熟。 想了半天,忽的想到今日孟语芊无意间提到的戎止曾经哄她?的招式,也明白过来,这馊主?意是谁给卫司渊出?的了。 方?舒窈有些哭笑不得,深吸一口?,终是拿起了筷子。 若是因此而吃坏了肚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样想着,她?夹起一块黑乎乎的肉放入口?中。 即使她?是当真想做出?一副能吃的模样来装装样子,也没曾想这玩意吃进去会?是这种味道。 她?脸色一变,喉间明显发出?了抗议的干呕,被她?生生压制了下去,但那动静也不小。 卫司渊皱着眉头看她?:“你那什么表情,有这么难以下咽?我之前已经让人尝过了,我……呕!呸!”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想似的,拿起筷子也夹了一块,入口?脸色就骤变,当即吐了出?来:“操,他?妈的骗我呢!” 他?激动摔筷子之际,方?舒窈注意到他?粗粝的指尖有几道新添的小口?子,没做包扎似乎也没怎么处理,鲜红开裂,竟还有些触目惊心。 不难想象今日他?是如何在厨房搞得翻天地覆的样子。 方?舒窈眸底微颤,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冷漠的话来,只得低声宽慰道:“也不是那么难吃,凡事都?有第一次嘛。” 卫司渊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这回?是真知道自己做的玩意是没法吃了,连忙起身就要撤下这些菜:“行了别?吃了,别?把肚子吃坏了,我让人再重新做一桌菜,你先等会?。” 头一次见这男人如此吃瘪的样子,方?舒窈一直紧绷着的心情竟没由来地缓和了不少。 她?摇了摇头制止道:“不必了,我也……不是很饿,之前在外面也吃了些小食的,夜里吃多了不容易消食。” “那怎么行,那点小食哪管饱,你不吃饱没力气,待会?喊着受不住还成我的不是了。” 方?舒窈刚放松下的心情又是一紧,身体都?条件反射地紧绷了起来。 这男人嘴里就说不出?半句人话。 卫司渊见状朗笑出?声,桌上的菜已经收在了一起,勾住她?的脖子就把人捞到怀里亲了两口?才放开:“行了,放心吧,这点小事还难不住我,明天我再试试,总会?有长进的,你准备一下我给你提水沐浴,洗干净在榻上等着我。” 这一夜到底是没能逃过男人毫无节制的索取。 方?舒窈都?不知这男人是吃什么长的,好似永远都?有使不完的力气,更不知餍足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男人本?也正是龙精虎壮的年纪,可方?舒窈不知为何自己的身体会?生出?这样奇怪的反应。 她?变得好似都?不认识自己了,从不知那样的声音会?从她?的喉间发出?,更不知自己明明眼角都?蔓出?了湿濡的泪花,却还好似迎合似的,在无意识之时贴近了他?。 天亮,方?舒窈是被冷醒的。 分?明夜里暖和得好似春日降临,却不知怎的,日照升空反倒冻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侧头时,才发现身旁已经没了卫司渊的身影,触及那一片空着的床榻冰凉一片,显然他?已经离开许久了。 冬末的清晨冷得不像话,她?蜷缩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昨夜的痴缠。 别?的她?是一点也不愿再去回?想了,但不得不承认,被褥里有那么一具火热的身体,比什么汤婆子都?管用。 但方?舒窈又重重地阖上了眼眸,想要撇去那些杂乱的思绪,却怎么也找不回?一丝清明。 那个逃离的办法就摆在她?眼前,她?又怎能安得下心来当作什么都?还不知道的待在这里。 即使还没有办法马上实?施,她?也应当先想个法子试探一下虚实?才行。 就这么静待了一瞬,方?舒窈突然睁开眼,瞳孔一缩,猛然想起了什么,蹭的一下就从榻上起了身。 快速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她?匆忙从房中出?去,找到了昨日那两名侍从堆放她?买回?的东西的地方?。 除去她?胡乱买下的一些东西,她?也还是准备了点自己必须得用上的。 在隐秘的纸包中找到了那几味还未开封过的药材,单看来并非什么奇怪的药材,但碾磨混杂在一起熬制,便有避子的功效。 她?不能在这种节骨眼上有身孕,她?也更没想过要给卫司渊生孩子。 她?无法阻止他?对她?做那些事,但至少得保证自己不会?怀孕。 方?舒窈自不能去药房熬制避子汤,但好在平日里卫司渊的寝殿也无人值守。 她?随口?询问了一番,得知卫司渊要事缠身,大抵是要过了午时才会?得闲。 这便偷偷摸摸拿着自己的小炉子回?了寝殿,在庭院的后方?烧火生烟忙碌了起来。 因着熟练的技艺,她?很快将药材研磨搭配好,放入炉子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可到底是在做亏心事,她?能想象,若是叫卫司渊知晓了她?在做这事,后果定是不堪设想。 她?不能怀孕。 在心底默默念叨着,时不时又侧头去看小道上的动静。 好在上天眷顾,她?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避子汤一熬好,她?顾不得热烫,呼着气就快速大口?喝下。 嗓子烫得生疼,但腹中泛起的温热令她?又心安了下来。 这药不伤身,但她?不是每回?都?能找着这样的机会?偷摸熬药。 想要逃离的心情再次迫切了起来。 一边想着,手上正一边把药渣埋入后院的泥土中。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还来不及回?头,卫司渊的声音陡然想起:“在埋什么?” 第35章 方舒窈一惊, 手?上顿时一抖,抓起的一把?泥土一股脑全洒在了她白?净的绣花鞋上。 “啊!你走路没声的!” 回?头看见那?高耸站立的男人,他微蹙着眉头, 目光却落在那弄脏了的鞋子上。 下一瞬,卫司渊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自己却蹲下了身来:“扶着我。” 他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肩头, 方舒窈掌心下触及一片坚硬结实的肌肉,正不适应地想要收回?手?来,一只脚就这么被卫司渊握住了脚踝腾空抬了起来。 “你干什?么!”方舒窈站立不稳, 到底还是抓紧了他的肩膀。 卫司渊手?上力道不大, 平稳着身形让她不至于摇晃, 手?上已经轻柔地脱下了她的绣鞋:“这么多泥不得弄干净吗,瞎嚷嚷什?么, 站稳了。” 方舒窈的脸, 在那?宽厚的大掌触及脚心最柔软的地方时,不可抑制地泛红发热了起来。 她不自在地缩了缩脚, 但又站立不稳使不上太大劲, 只得嘴上着急道:“我自己来就行了,你、你放开我。” 卫司渊轻嗤一声, 手?已经在她的白?袜上轻拍起来:“又在别扭什?么,又不是没碰过,这儿我亲都亲过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那?小白?手?自己好生揣着,别弄脏了。” 方舒窈羞得快要冒泡了。 她可从没同意过让男人去碰她的脚, 可偏偏这男人本就不是听话的主儿,她不让的事情多了去了, 他却一件比一件做得过分。 但好在,卫司渊这会是当真只是在给她拍去泥土,一只脚弄干净了,又换了另一只脚。 鞋子?里没进多少泥土,大多都在鞋面上。 他三两下弄好后,才将她的脚放到地面上,等人站稳了,这才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好了,弄干净了,说吧,刚在这埋什?么呢?” 方舒窈以为?刚才这事就这么一笔带过去了,心中本还有窃喜,这会又是脸色一僵,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才 好。 不自然地别过眼神看了眼那?已经被埋好的泥土,动了动唇才道:“昨日和芊芊买回?的一些花果种子?,也不知能否养活,就先埋下试试。” 缠娇枝 第34节 卫司渊挑眉,朝着那?堆起的小山包就走了去;“哦?什?么花果,哪能像你这么埋,得往下面埋一些才容易发芽,我……” 他说着似是就要上手?去抛开那?堆土替方舒窈重新整理?土堆。 方舒窈一惊,连忙上前拉住他,一口打断他的话:“你别动我的种子?!” 她的反应太大,实在太过可疑,刚刚脸上就没完全消散下去的红热这会因着心虚似乎又冒了上来。 方舒窈眼神再一次飘忽,她却没办法让自己伪装得正常一些。 她似乎是当真不擅演技。 卫司渊动作一顿,锐利的眼眸在她那?张娇俏的小脸上流转了一瞬,眸底划过一抹暗色,而后还是止住了动作,任由她拉着也不再上前了:“行吧,你要真有兴趣弄这些花花草草,过几日我找个人来教教你,想种什?么也可以让底下的人去带苗子?回?来。” 听他这么说,方舒窈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可视线一转,又见自己刚清洗完的炉子?还放在一旁没来得及收拾。 还来不及动身遮挡,卫司渊已是看见了那?炉子?,指了指道:“拿这玩意来干什?么,哪不舒服了?” “我煲汤……” 方舒窈说完这话,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连卫司渊也能一眼看出这是熬药的药炉子?,她这说辞实在是太过蹩脚。 “用这玩意?” 好似她说什?么,他便信什?么一般,卫司渊还当真惊讶地上前拿起炉子?翻看了一阵,像是在研究这要如?何煲汤。 方舒窈已然不知要如?何再把?这一个个谎言圆下去,扯了扯嘴角,跟上去拿回?了自己炉子?,自顾自道:“说了你也不明白?,我今日还想出去看看,你可要同行?” 卫司渊眼前一亮,像是很快就忘了她奇怪的说辞一般,这可是她头一回?主动邀约他同行。 可很快,他眸光又暗淡了下去,抿了抿唇还是道:“今日不巧,我已经备了食材练习厨艺,这会厨房那?头还一伙人候着呢,我只是来看看你在干什?么。” 方舒窈一愣,讶异地看着卫司渊,他说得跟真的似的,还真大张旗鼓准备练习吗。 讶异过后,仍有不断蔓延上来的心虚在作祟。 方舒窈虽不擅演技,但她并不愚钝。 她不知卫司渊这副明摆着看穿她谎言却又不揭穿她的原因是什?么,但她似乎必须要将有些事情尽快办了去。 顿了一瞬,她才缓声道:“那?我一人去便是。” 卫司渊虽有些惋惜,但也没多做阻拦:“想去哪,我派人送你。” 方舒窈心跳在这一瞬开始加快,甚至已经在预想若是失败自己会遭受怎样?的苦果。 但眼下她已无别的办法,任何事皆得试一试,才知道是否会成功。 方舒窈维持着面上的平静,淡声道:“都城附那?片镜湖应当不远吧,今日天?气不错,若是前去游湖,想必也别有一番风景。” 话一出口,方舒窈明显看到卫司渊脸色变了变。 不满的,烦躁的,甚让人感?觉他下一瞬就要出言拒绝。 而后,果真得到了卫司渊的拒绝:“不行,那?地方就别去了,换个地儿,远些也没事,完了我这边结束我带惊雷去接你回?来,要不了多少时辰。” 不对劲。 直觉让方舒窈觉得这不对劲。 而这反应,似乎也在印证着她脑海中的不确定和猜测。 难不成真如?孟语芊所说,卫司渊怕水吗? 走水路,是孟语芊给她出的主意。 她不知从何处听说了卫司渊是怕水的消息,向她提议若是顺着水路一路远行,卫司渊若想追上她,便会费好些功夫。 可水路缓慢,更不知卫司渊怕水的真假和程度。 若是贸然以水路逃离,却没牵制到他分毫,事情可就难办了。 但眼下,阴差阳错的却是得了个试探他的机会。 若是能成,她逃离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方舒窈抬眸看了卫司渊一眼,很快又垂下眼来故作失望的模样?,嘴里低喃着:“不行吗,我昨日听芊芊说起都城的湖景,心里还一直惦记着呢。” 声音很小,但又完全能被身旁的男人听了去。 说完,方舒窈忍不住又抬了眼,这精明的小动作,几乎都快是没把?她故意的写在脸上了。 卫司渊喉间?一紧,指尖无意识地在袖口下摩擦了一瞬。 她还真是知道怎么最能拿捏他。 即使她那?点小把?戏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但耐不住他就乐意顺着的她话往下接了去。 卫司渊咬了咬后槽牙,一想到那?片镜湖,只觉太阳穴都在隐隐发疼。 但目光一抬,女人潋滟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娇艳的双唇微张,像是还想要说些什?么。 等了片刻,方舒窈却并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若真要她撒娇般地说些什?么,她又难保自己不会又被这男人给占了便宜去。 心中天?人交战一瞬,还没开口,倒是卫司渊先败下阵来:“行,那?你注意安全,我让人送你去,早些回?来,别玩太晚了。” 方舒窈歪了歪头:“你刚不是说来接我吗?” 卫司渊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刚才在方舒窈身上的那?股心虚,似乎又转移到他身上去了,他摸了摸鼻头低声道:“若是得闲便来,你自己早些回?来也行。” 除了昨日她气焰太盛压了他一头,其余时候这男人就巴不得能拿根绳子?把?她拴在腰上似的。 这会这模样?,实在可疑。 心跳声几乎要冲破天?际,胸腔跳动得厉害,好似在一遍遍告诉她,这就是她在等待的机会。 可这样?的意图实在太明显了,卫司渊会上套吗。 临行前,方舒窈寻得机会将土堆中的药渣又重新挖了出来放进了包裹中,打算带出宫去处理?。 已是被卫司渊撞见了怪异的行为?,便不能再将这些证据留存在宫中。 眼下她还没有绝佳的机会离开,便不能露出太多马脚。 若上天?怜悯她,自会助她。 她已经下了注,祈愿能赢。 * 王宫内。 卫司渊换了身衣服正准备去厨房,戎止正这时找了来。 一见卫司渊竟还未放弃这事,他讶异地张了张嘴,规劝道:“昨日不是跟你说了除了这还能有别的法子?,你不是这块料怎还和这事杠上了。” 卫司渊怒瞪他一眼:“就没有老子?搞不定的事,一次不成,再多练练不就得了,你没事不在家里陪媳妇,跑来烦我干什?么?” 戎止忆起正事,摆正了脸色这才上前道:“自然是有要事,我看你手?头这事,还是先放放。” 卫司渊本是不愿,但突然想到了什?么,今日方舒窈那?心虚古怪的小模样?浮现在脑海中。 他脸色微变,沉了眼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事我心里有数。” 无非是有关他怕水一事。 这事知晓的人并不多,但也不是全然没有。 他未曾把?这事放在心上过,辽疆境内他也从不靠近大片水源。 那?毛病过去这么多年,现在除非是他整个人完全淹入深水之中,不然不会有什?么异常反应。 他甚至学会了游泳,并无可惧。 昨日方舒窈和孟语芊同行回?来后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带着那?时候都还走神了两次,发了劲顶撞她才将她唤回?神来,卫司渊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那?自然是孟语芊同她说了些什?么,至于说的什?么,那?两口子?三天?一小吵,五天?一离家出走的,半月就得回?一次娘家。 孟语芊多半是将她的跑路经验传授给了方舒窈。 今日方舒窈便提出了要去镜湖。 他不是不知其缘由,只是由着她罢了。 卫司渊说完,戎止的脸色却仍旧严肃,上前又凑近了半步,压低了声音才低声道:“我说的,不是这事。” “还有什?么事?” “王后似乎,买了一些药材,那?配方 熬制可得,避子?汤。” 通往寝殿的小道上,男人长腿迈步极快,每一步都带着难以掩饰的怒气和急躁,那?架势甚比新婚那?日还要更为?凶煞。 直到他快步来到后院的花圃前。 之前那?一堆明显被堆出小山包的地方已经填满平整,再看不出半点异样?。 他知那?里面本就不是花果种子?,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是熬制的避子?汤。 卫司渊脸色阴沉到了极致,拳头在袖口下捏得咯咯作响。 怒火汹涌地冲击着胸腔,忍无可忍之际,他发狠了似的上前一把?刨开那?土堆。 里面空无一物。 “备马!去镜湖!” 第36章 方舒窈本是乘马车前去?镜湖, 但在半路车轱辘卡在了石头缝里,随行的下人?便给她换了匹快马,这便没过多会就到了镜湖。 时辰刚刚好, 正是此处光景最好之时。 一片大镜湖开阔嘹亮,湖面在午后阳光下映照得波光粼粼,有温柔的风顺着?湖水轻抚过脸庞, 周围静谧惬意,实乃放松身心的好地方。 方舒窈这段时日的紧绷和焦虑也不由在这片宁静中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她不禁想着?,若是此番真的能离开, 她顺利找到了父亲, 他们父女团聚, 往后也能过上?这样平静安宁的生活吗。 哦,还有她那便宜弟弟, 如今身在异国?求学, 也不知变得?怎样了。 缠娇枝 第35节 可有长个子,可有变结实, 还有他的学业可有长进。 待到她和父亲找一处无人?认识的地方安定下来, 开一间医馆,弟弟得?闲时便使唤他来打下手。 或许那时候弟弟都已成家, 她或许还能有个可爱的小侄子小侄女,甜甜地唤着?她姑姑。 方舒窈站在湖边,忍不住抬头去?看万里无云的晴空。 美好的憧憬总能在心头化作莫大的动?力,那些画面美好得?让人?巴不得?它现在就能立刻实现, 描绘在眼前。 不远处有马蹄声传来,但方舒窈并没有太过在意。 此处虽是人?烟稀少, 但也不排除还有别的人?前来游玩观景,这马蹄声大抵一会?就会?远去?。 可过了片刻, 马蹄声不仅没有远去?,反倒越发?急促逼近了来。 叫方舒窈不由微皱了眉头,恼怒这嘈杂声惊扰了她的美梦。 她顿了一瞬,刚一转头过去?,身子骤然一僵,远远就看见了踏着?一路风沙扬蹄而?来的惊雷。 惊雷背上?的男人?身影模糊不清,可除了卫司渊还会?有谁。 怎会?这么快,她才刚到这地方没多久,她还以为?这男人?要她故意在此等上?许久才会?气冲冲前来抓人?。 这也是她原本的计划。 卫司渊既是怕水,自不愿意靠近这镜湖周围。 她虽逃不掉,但只要她拖延着?时间不回去?,他总归是会?现身的。 到那时,他怕水与否,只需她略施小计便能试探出来。 可她这会?前脚刚到,他怎后脚就跟来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方舒窈心底蔓延开,眸底泛起不安的神色,就这么怔怔地看着?惊雷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奔来。 方舒窈发?觉不对劲。 她本就站在湖畔边上?,此处没有护栏,离湖水极近。 而?通往此处的这条小道也同样紧邻着?湖水,但卫司渊骑着?马却丝毫没有减缓速度。 莫不是她赌错了,孟语芊的消息是假的。 任谁被惊雷这样一匹高大的骏马气势汹汹疾驰逼近,都没办法坦然地站在原地。 更何况是本就心虚的方舒窈。 马蹄声越来越近,连带着?卫司渊在马背上?的模样也逐渐清晰在眼前。 男人?眼冷眉厉,隔着?那么一段距离也能感觉到他不同寻常的怒意。 比上?回被抓回的那个夜更让人?胆颤心慌。 一时间诸多念头在方舒窈心底蔓开,方舒窈却不知究竟是哪一件事让男人?生出了这样的怒意。 她所做的那些,没一件事是他能够接受的。 男人?易怒,激怒他的下场,令方舒窈越发?慌乱。 身体下意识想要后退逃离,脚下步子往后摩擦着?移动?。 突然,她看见卫司渊脸色一变,还来不及去?听他张嘴要喊出的话语,脚下步子一空,身体骤然失去?平衡。 扑通—— 激荡的水花打破了湖面的平静。 方舒窈连一声惊呼都还未发?出,整个人?就在身体失衡的瞬间,被冰凉彻骨的湖水所吞噬。 完蛋了,她根本不会?水。 “救……救命……”身体本能地扑打着?水面,口?鼻却不断有湖水灌入,她连一声完整的呼救声都难以发?出。 湖边一阵兵荒马乱。 卫司渊还未赶到,原本随行的侍从起初被方舒窈要求不必跟得?太近,一时间也难以赶过去?。 湖面上?的动?静由大到小,最后越发?微弱下去?,直到那一小点?人?影完全淹没下去?。 扑通—— 一声急促的入水声激起大片水花。 周围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唯有惊雷停在湖岸边踏了两下马蹄,鼻孔朝天?出气,而?后安静地等候在了原地。 即使在午后暖阳下,冬末的湖水仍旧冻得?人?几乎要丧失求生的能力。 方舒窈仅存的意识感觉到身体开始发?僵沉重?,下坠感令她感觉腹部都要炸裂开来了一般。 窒息的痛苦席卷着?她,临近死亡的恐惧她却无法逃离。 就在她快要彻底失去?意识时,腰间突然被一股力量猛拽住,即使在水中也令她生疼得?骤然回了神。 身体本能地攀附住了那东西,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一股浮力带动?着?她往上?去?,浮出水面的那一瞬间,她竟在眼前看到了被她死死抱住也仍旧吃力拽着?她的卫司渊。 这莫不是出现了幻觉。 卫司渊怎可能会?在水里。 他不是…… “坚持住,我很快带你上?岸。” 卫司渊的声音带着?沉重?的粗气,在冰冷的湖水中游动?还要拖带着?一人?并非易事。 可他的速度很快,在湖水中待得?越久,两人?的处境就越危险。 湖岸边的随从已经赶到,他们不知从何处找来了绳索,远远扔出,卫司渊有力的臂膀在绳索上?缠绕起来,绳索勾紧他的臂膀,勒出坚实的肌肉线条,甚能看见鼓起的青筋在衣衫下跳动?的形状。 大力的使劲,很快就将两人?逐渐拉回了湖岸边。 方舒窈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但整个人?已是脱力虚软,连爬上?去?的力气都没有,完全靠卫司渊将她一并拖拽上?去?。 两人?的身体带起一大片湿淋的湖水浸湿了岸边,周围很快晕开一团水渍,即使未沾湿半分的人?,在一旁也好似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方舒窈冻得?神志不清,呼吸急促地半眯着?眼,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只有嘴里还在无助呢喃着?:“救我……父亲……救命……” 卫司渊重?重?抹了把脸上?的水,顾不得?自己都还未恢复平静的喘气声,忙将方舒窈颤抖的身体抱进怀里:“窈窈,看着?我,看清我是谁,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周围无一人?见过王这般慌乱无措的模样。 湿淋的水浸在他身上?,凌乱了他的衣他的发?,方才气势汹汹冲来的怒气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布满血丝的眼眸紧紧盯着?怀中的人?。 “快,马车呢,拿毛毯来,都愣着?干什么!” 马车早在来时的路上?就停摆了,有人?匆忙拿来毛毯禀报了情况后,卫司渊眸光一沉,迅速将厚重?的毛毯把怀中的娇小身躯包了个严实,抱着?人?就大步朝惊雷奔去?。 此处回宫仍是有一大段距离,即使是惊雷脚程快要不了太久的时间,但浑身湿透冻得?发?僵的方舒窈根本受不住疾驰下冷冽的风灌入身体。 察觉到她呼吸越发?微弱,卫司渊丢下一众下人?转而?就在山下找了间医馆。 一副要杀人?的架势冲了进去?,吓得?医馆的老大夫和夫人?当场就要下跪,他却从怀中抱出一个缩成一团的女人?,面色 惨白双唇无色。 “快,给她医治!” 两位老人?并不知卫司渊的身份,却一下明白过来了这两人?的关系和发?生了什么事。 顾不得?别的,老夫人?连忙先去?屋子里给方舒窈找来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换上?,老大夫诊过脉后,就在院子里忙碌着?煎药。 “哎哟,怎弄成这样子,这么冷的天?儿,就是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这罪啊。”老夫人?守着?一旁小灶上?的姜汤也焦急不已。 说完这话,这才回头发?现刚才匆忙跑进来的暴躁男人?也同样是一身湿透了的模样,连忙又惊呼起来:“哎哟,小伙子,你这湿着?可不行啊,赶紧去?换身衣服。” 方舒窈已是陷入了昏迷中,迷迷糊糊说着?胡话,嘴里除了念叨父亲就是念叨救命,连他名字的半个字也听不着?。 气归气,他自也丝毫不愿离开,抬手就拒绝道:“不必了,我没事,我在这守着?她。” 老夫人?皱眉数落道:“那怎么行!你就算不顾及自个儿身子,这一身湿漉漉的怎能待在小姑娘身边,本就寒气入体,你这是想叫她再病得?严重?些不成!” 卫司渊一愣,抿了抿唇又多看了方舒窈两眼。 那乌青的双唇血色不再,微动?着?仍在呢喃着?什么。 在他转身那一刻,错过了女人?嘴里终是唤出了他的名字:“卫司渊……你怎么在这……” 老夫人?把自家远行的儿子的衣服拿出来给卫司渊换上?了,算不得?合身,但也勉强能穿了。 这会?也不是顾虑穿着?的时候,他很快又回到了方舒窈身边,干爽了的身子也得?以能更靠近她一些。 粗粝的大掌握住了她无力垂在床榻的上?的手。 不会?挣扎,不会?挣脱,只会?任由他这样牵着?,他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一直在慌乱中不断肆意蔓延的恐惧在周围宁静下来之时彻底放大清晰了起来。 当他亲眼看到她坠入湖中时,那一刻仿佛心跳都停止了一般。 什么愤怒,什么暴躁,全都在那一刻被恐惧吞噬,他竟不知自己这么害怕失去?她。 害怕到跳入湖中也感受不到湖水的冰凉,被深不见底的湖水浸泡也再没了曾经落下阴影后造成的半分不适。 之前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即使方舒窈逃跑,即使她抗拒留在他身边,向?来自信的他并不觉这是会?令他担心之事,更别提害怕这样打小就鲜少出现在他心底的情绪。 人?跑了可以抓回来,他有十足的信心天?涯海角她也逃不了。 她抗拒,他便主动?迎上?,她退他便进,只要她在他身边,其余都不足为?惧。 可没想到,看到她遇难的那一瞬间,那种锥心刺痛几乎要冲破天?灵盖般的恐惧彻底笼罩了她。 直到此刻,他也难以平息下来。 她仍旧昏迷不醒。 此时连微弱的呓语也不再。 卫司渊手掌不由收紧,却发?现自己颤抖得?厉害。 她指尖微凉,他只得?把她的手贴在自己带有温度的脸颊上?,一点?点?捂暖她,低声开口?,嗓音已是带起了一丝疲惫的暗哑:“窈窈,别有事,你不会?有事的,别吓我。” 回答他的是无声的沉默。 卫司渊敛目用她的手覆住了自己的眉眼,像是不舍见她此时这副虚弱的模样,又像是不想叫人?看见自己此刻这副落魄的模样。 缠娇枝 第36节 “你好好的,我向?你保证,避子汤的事我不与你置气了,我也不逼你做你不愿做的事了,以后你若是不愿意,我就憋着?,再不胡来了,你别出事,千万别……” 话还未说完,床榻上?突然冒出一道虚弱干哑的嗓音,但语气里却满是惊喜:“当真?你可说话算话?” 第37章 卫司渊脑海空白了一瞬, 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可?他很快回过神来,一抬头,就对上了方舒窈满脸认真看来的目光。 “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去让大夫进来看看。” 卫司渊动作一顿,很快又站起身来,欣喜中?带着几分?无措, 说着就要放开方舒窈转身离去。 主?动要放开的手头一次被?另一方反握住拉回。 方舒窈力道不大,却?是在轻扯一下的瞬间?,卫司渊就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怎么了, 哪不舒服?” 方舒窈一愣, 意识到自己正被?他拉着手, 连忙动了动手腕,微微挣扎着也顺势挣脱了他, 而后小声道:“我没?事, 不过是冻着了,现在感觉很暖和, 刚才, 你说的话可?当真算数吗?” 这话被?方舒窈一醒来就一字一句听了个完全,她知这男人重承诺, 既是说出口的事,就绝对不会出尔反尔。 叫她逮着了这样一个机会,哪能不追问着一定要求个确切的承诺。 卫司渊眸光一沉,本还带着几分?欣喜的神色骤然不见, 危险地眯起眼看了看她,这才走回床边又坐下, 似是有些咬牙切齿:“什么时?候醒的,喊你那么久你听不见, 我说这个你就听见了是吧,难道老子没?给你爽到,你就这么想憋死你男人啊?” 方舒窈顿时?皱眉斥责他:“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分?明是你自己说的!” 瞧她似是娇嗔的凶狠样,比刚才那副支离破碎的模样要鲜活太多了。 卫司渊舍不得移开眼,定眼看着便忍不住抬了手,指腹落在她仍有些憔悴的面颊上,俯身就有要凑近的趋势。 方舒窈神色一凛,伸手就挡住了他的肩膀,忙道:“方才不是说了不再胡来了,你别言而无信!” 若是来强的,还指不定把?这刚苏醒过来的虚弱身子给折腾成?什么样。 卫司渊进退不得,憋着一口气愤愤道:“老子刚刚都担心坏了,亲一下怎么了,亲个嘴也叫胡来?” 天?知道他刚才都吓坏了,不真真切切亲吻到她,好像就不能感觉到她出现在眼前的真实一般。 方舒窈却?不让他再犯进半步,连连点头道:“怎不算胡来,你都说好了。” 卫司渊被?气笑了,还放在她脸庞的手掌往她唇上移去,指腹力道暧昧地搓揉她的软唇,拇指顺着缝隙往里探去,触及一片温热的湿濡,简直就像是在弄别的什么不可?言说的动作一般。 方舒窈脸轰的一下就热了起来,好像就此要恢复血色。 慌乱去扒拉他的手,就听见他带着几分?笑意恶劣道:“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你我拜过堂成?了亲,床都上了,搞都搞过那么多回了,老子是心疼你不折腾你,亲你算什么胡来。” “你!你闭嘴!” 刚刚在心底实打实升出的几分?对男人救命之恩的感谢之情,这会已经完全消失殆尽了。 他怎能如此不知羞地将这些话语直言出口,简直让人没?脸继续往下听。 见把?人逗得羞恼不堪,卫司渊笑意更深了,轻松地扒开她挡在他肩头的手,这回再无阻挡地俯身下去吻住了她的唇,在唇间?的间?隙低声呢喃着:“还好你没?事。” “哎哟,我说屋子里怎么好像有动静,不好意思打搅你们了。”亲吻还未更加深入,门前忽的传来老夫人的声音。 方舒窈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力气,只觉自己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一把?就将卫司渊给推开了。 脸红热得厉害,身体全身血液都好似沸腾了,就连刚那点虚弱劲都好似一下给吓没?了。 卫司渊被?推了个踉跄,但也没?生气,看她恢复血色的样子,嘴角便若有似无含了笑,转头对老夫人道:“她醒了,让大夫来给她看看身子吧。” 老夫人歪头看了眼躲在卫司渊宽厚背脊后的身影,眯着眼笑了笑,点头道:“好嘞,这姜汤也刚刚熬好,你喂她喝下吧,我去唤老头子来。” 老夫人把?姜汤递给了卫司渊便转身出去了。 卫司渊回过头来,这才见方舒窈几乎已经快把?自己完全蒙在被?子里了。 腾出一只手去将被?子拉下,露出她憋得通红的脸蛋笑道:“羞什么,别把?自己闷坏了,来把?姜汤喝了。” 眼看卫司渊要来伸手抱她,方舒窈忙从榻上撑着手臂起了身:“我自己能起来,让我自己喝吧。” 说完这话,她已是坐起了身伸手要去接那碗姜汤。 卫司渊躲过她的手坐了回来,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呼着气,待不烫了才送到她嘴边:“老实待着,之前喂你喝药的时?候没?见你这么扭捏,那事不让做了,亲也不乐意亲,这点事就别剥夺我的权利了。” 这男人三句不离那档子事。 方舒窈没?忍住白了他一眼,但听他这么说,方才那句无意听到的承诺算是落实了,这样想来,心里又安心了许多,这才顺了他的意,张嘴开始喝汤。 温热的姜汤暖了脾胃,连带着身子也逐渐暖和起来。 方舒窈这才恍然注意到卫司渊和自己的衣着:“这衣服是……” “老大夫和老夫人借咱们的,先将就穿着,一会看过身子后回宫再换就是。” 湿透了的衣服自然是穿不得了,但方舒窈也瞬间?想起了自己落水后的事情。 是卫司渊跳下镜湖将她救了起来。 在那样冰冷彻骨的湖水中?还要带着一个完全脱力的她游动,已然是水性极好之人了。 那看来,他怕水这事的确不属实,她通过水路逃离的计划也就就此没?有再实施的可?能性了。 方舒窈不由有些失望,若是没?了这个法子,便又要去想别的法子了。 可?脑子里压根就想不出靠谱能用的办法,好似怎么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一般。 难不成?要再去向孟语芊请教?一下吗? 方舒窈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孟语芊的办法也太不靠谱了,这一遭险些要了她的命。 卫司渊又递出一勺姜汤时?,就注意到了方舒窈脸上那多变精彩的神情。 虽是细微的小表情,但他看得仔细也离得够近,仅需要略微猜测一下,大抵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还想逃?来,说说,我是哪对你不好了,还是哪让你觉得吃亏了,婚都成?了,要不是你那避子汤孩子都揣上了,就这么想抛夫弃子?” 方舒窈心里一紧,当即僵了脸色,也不知自己是哪儿泄露了心声,竟完全被?卫司渊给猜了去。 那避子汤的事他竟然也已经知道了,慌乱和紧张在心底胡乱撞击着。 再一听他又开始胡说八道,她话不过脑就迅速道:“什么抛夫弃子,我从未承认过你是我的丈夫!” 这话一出,屋中?有一瞬凝固。 气氛僵持在了那里,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好似沉寂了下来。 方舒窈察觉气氛不对,下意识朝卫司渊那边看了一眼。 只见刚才还有说有笑的男人,这会已是阴沉了一张脸,栗眸里平静如水,直直盯着她,却?又好像在酝酿着什么暴风雨。 即使他没?开口,方舒窈也知道自己这话已然是激怒了他。 而她也没?由来的在心底升起一股心虚来,好似觉得自己当真说错了什么。 可?她的确没?曾想要留在这里,更没?想过要真正当他的妻子。 她不喜欢他,本也不是真的想要嫁给他。 “咦,这是怎么了,刚还甜蜜蜜的,怎就吵了嘴?”老夫人的声音又一次在门前响起打破了这一阵沉默。 跟在她身后进来的是前来给方舒窈诊脉的老大夫。 这老两口一进屋就察觉了气氛不对,却?又不知这两人突然因着何事吵了起来。 卫司渊冷着一张脸没?答话,但还是动身让了位置给老大夫前来诊脉。 方舒窈知晓此话的确让卫司渊生了怒气,可?却?是他头一次见这样一言不发地散发冷厉,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只看见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有些尴尬地把?手伸出去,注意力却?并不在老大夫这。 老大夫认认真真为方舒窈把?着脉,老夫人站在一旁不由自主?就顺势打量了两人的表情。 见气氛僵持不下,老夫人动了动唇,忍不住开口缓和道: “今日这小姑娘也是福大命大,这么冷的天?,若是在那湖水中?多泡上一阵,只怕连血肉内脏都得冻出问题来,也得亏有这么个好丈夫,小姑娘,你是没?瞧着当时?小伙子抱你来时?的样子,好好一个大男儿,几乎天?都快塌了,方才你昏迷未醒时?,他也一直守在你身边,压根顾不上自个儿,我好说歹说,他才去换了身衣服。” 这样的话说出来,卫司渊脸上的表情仍没?有什么变化?。 他不否认自己刚才的惊慌失措,俨然已经没?有了他平时?的气势,所有的强硬都在那一刻被?害怕的情绪完全吞噬了。 但这些仍旧不能改变他在她心里的看法,更打不开她那颗不知道什么玩意做的冷硬的心。 方舒窈又抬眼去看他,见他没?什么反应,又只得尴尬地转回头来,生硬转移着话题:“老大夫,我身子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劳烦你了。” 她方才给自己诊过脉了,脉象虽是有些虚弱,但也都是正常的,这样落水一遭什么事都没?有才奇怪,但养养便好了。 那他呢? 方舒窈难以抑制地不知第几次又去看他。 他跳下镜湖救她,被?湖水浸泡的时?间?比她少不了多少,而后还一直忙碌着照顾自己,连衣服都腾不出心思去换。 他那身子又非是铁打了,再强壮也受不得这样折腾。 可?她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询问他,亦或是以一个怎样的身份,叮嘱着他也让大夫帮他看看身子。 老夫人瞧着方舒窈这头似是说动了的样子,又转而朝向卫司渊,看他一副冷面煞气的模样也没?被?吓着,反倒还伸手朝他背上拍了两巴掌: “你这小伙子也真是的,明明就疼媳妇疼得紧,老摆着个臭脸干什么,小姑娘瞧着不像咱们辽疆人,温温柔柔个子小小的,哪经得住你这般吓,把?人惹生气了,吃亏的不还是你自己,自家媳妇自家哄,可?别叫别国人觉着咱们辽疆人不疼女儿家的,就算是咱们的王,那也是得好言好语把?咱们王后捧在手心的,更何况你。” 方舒窈闻言惊愣地瞪大了眼,一旁一直沉默寡言的老大夫竟也跟着附和着连连点头。 两位老人家并不知他们的身份,但方舒窈总觉得就算是知道了,这会摆个臭脸的卫司渊也难逃老夫人一顿训。 不知卫司渊心中?作何感想,但脸上神情显然有了些许松动。 方舒窈有些不适应这样奇怪的气氛,就好像他们真是原本相爱一时?间?有了矛盾的小两口,旁人在为着维护他们的感情而劝说。 可?到底他们并非是这样的。 好在方舒窈身子骨本身还算不错,虽是短暂昏迷了一下,但身子回暖后也逐渐缓和了过来,所幸没?有染上风寒,不然还得又接连病倒一次。 在医馆休息了片刻后,随行?的侍从也重新调来了马车。 两人道别了老夫妻二人,付过了诊费,这便坐上了马车朝着王宫回去了。 马车内的气氛仍旧没?能缓和多少。 两人穿着从老夫人那借来的衣服,和这精致奢华的马车内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缠娇枝 第37节 但更为别扭的,是一排不算太长的椅座中?间?隔着的一道不远不近的明显空距。 方舒窈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沉默,她想起此前和卫司渊待在一起时?,这男人总是能从各种方向搞出点动静来,虽然大多都是说些不堪入耳的胡话,但似乎也比此刻这种冰封似的沉默要好上一些。 但回过头来想,今日她说这话激怒了他,他是否是因此而失望了。 方舒窈不可?否认自己有些没?有良心,但说不定卫司渊也可?能就此放弃了这桩婚事。 就这样放她离开,不再强留她,也算是目的达成?了。 就是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说到底,这男人的确也没?亏待过她什么,即使是她听信了大梁的话欺骗了他,最后得知了真相的他,竟也没?有追究分?毫。 除了她对他的确没?有那些男女之情,无心与他成?婚,别的她也挑不出他的什么不是来。 或许他值得更好的人,值得一个与他真心相爱的人。 她不知此番能否和卫司渊能够说得通,但事情到了这份上,就这么沉默下去也不 是办法。 或许,他也在思考,或许,他也做出了一些决定。 这样想着,方舒窈动了动唇,正准备开口。 卫司渊突然转头,在暗色中?也带着几分?光亮的栗眸直勾勾地对上了她的。 方舒窈一愣,到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闻他先低低唤了一声:“窈窈。” 这是自刚才她说出那句话后,他说的第一句话。 亲昵的称呼,低沉的嗓音,像是一根轻柔的羽毛,悄无声息地勾挠了一下她的耳根。 方舒窈心底一颤,或许是他的目光带着太多让人难以直视的情绪,令她下意识移开了目光不想与他对视,敛目低声道:“我有话和你说。” 卫司渊不知是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还是根本就没?听进去她的话,不知何时?已经移动身形填满了那道空距,靠近了她身边,自顾自开了口: “那我们就重新试试,窈窈。” 方舒窈将要说出口的话又一次被?他没?头没?脑的话语给打乱了,她愣了一瞬,不确定道:“试……什么?” “你和我,重新试试,我不想听你不喜欢我要离开我那些鬼话,你给我个机会我们重新试试,我答应你的不强迫你不折腾你,我都可?以做到,我可?以等,等你真正愿意坦然接受我的时?候,真正愿意承认我是你丈夫的时?候,愿意给我生孩子的时?候,你把?老子气得不行?,但伤害你的事情我一件舍不得做,跟你大小声老子都觉得亏待你了,放你走更不可?能做到,与其那样膈应生分?,不如你给我个机会,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方舒窈耳根嗡嗡作响,好似卫司渊这一大段话她一个字也没?听清,却?又好像什么都听见了。 他像是在强硬地威胁她,可?又好像是卑微到极致的妥协。 令她脑海中?有大片空白,不知要如何去看待他又要如何回应他。 但卫司渊的话似乎还并未说完,他顿了一下又很快开口道:“还有咱爹的事情,那日的消息已证实了可?靠性,我已经派人朝着北边的方向去找了,这事之前没?答应你是因为还没?有十足的把?握,眼下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一定会把?咱爹找回来,至于大梁,敢在老子头上动土,老子就弄死他们,伤不了你分?毫,更奈何不了咱爹。” “窈窈,留在我身边,让我试试,行?吗?” 男人说着气势汹汹的话语,对大海捞针寻一人的事都信誓旦旦信心十足,可?说到最后,那句行?吗没?由来就弱了语气低了嗓音。 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方舒窈,像是一只不知退缩的猛兽,本有十足的本钱确保自己不会被?猎人捕获,却?又傻乎乎地自己把?柔软的肚皮露了出来,可?怜巴巴地乞求着猎人圈养他,而非猎杀他。 她什么时?候成?了猎人,她才是被?追捕的那个人不是吗? 主?动权突然落到方舒窈手上,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开口前心里所想的那一切在此时?都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了。 他彻底打乱了她的思绪,阻断了她的退路,又向她开辟了另一条好似还未踏进,就已照亮了光芒的大道迎接着她。 滔滔不绝后的卫司渊耐心地安静了下来,他看似没?给方舒窈任何退路,却?仍有紧抿的双唇暴露了他的紧张。 正如他所说,舍不得伤她分?毫,若她还是不愿,铁了心要逃,抓是能抓回,但两人或许很难再有别的进展。 这是他的机会,却?不是她的。 她的机会只会是想方设法逃离他。 良久的沉默后,方舒窈终是重新抬眼看向了他,嫣唇微动,仍是带着几分?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声音轻微却?清晰:“我……或许知道我父亲去了什么地方。” 卫司渊一听,愣了一瞬,眸底有各种复杂的神色交织闪烁,最终化?作点亮栗眸的光亮,欣喜得忍不住就去抱她:“你已经有头绪了?可?有具体方位,我让人快马加鞭赶去便是,保准将咱爹护好,不出分?毫差错。” 他怎会不知,她说这话,便已是松了口了。 方舒窈都抽不出空余来说他自顾自将父亲称为咱爹的事,被?抱了个满怀身体便条件反射地僵硬了起来。 想要扭动挣脱,到底还是忍住了没?动,只能僵硬着缩在他怀里。 侧眸看了他一眼,不可?否认有卫司渊的人手帮忙,找寻父亲的事远比她自己要容易轻松很多。 可?是,她仍有些犹豫,低声道:“你就不担心,我只是想利用你找到我父亲,最后也还是会……” 这样的事情对卫司渊来说并不公平。 她只觉两人再怎么尝试,最终她或许也不会喜欢上这个男人。 她所喜的本该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男子,两人会相敬如宾,会白头偕老,可?卫司渊和她从前所幻想过的相伴一生的人简直是天?差地别。 这些,是怎么都无法改变的吧。 说出这话,方舒窈也有些懊恼,自己怎就不顺着他的话,先将父亲找到了再做打算,如此一说,只怕卫司渊定是难以接受了。 可?没?曾想,身边的男人胸膛微微上下起伏一瞬,当即拔高了声音:“说什么胡话,老子是你男人,我的就是你的,这算哪门子利用,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既然你同意了,就放下心来把?一切都交给我,试着接受我,试着认可?我,我会让你知道,我就是这世上与你最般配的男人。” 方舒窈有些哭笑不得,这男人好像无论何时?都是这样的自信,但他那些不断展露在人前的能力和强悍实力又让人每每听他这般信誓旦旦,便当真觉得他并非在盲目自信一般。 方舒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有嘴上还在僵硬地抗拒着:“你、你不要胡说了,你无论何事都是这样有自信的吗,你也不怕事态瞬息万变,最终打得自个儿脸生疼。” 卫司渊闻言,咧着嘴笑得爽朗,丝毫不在乎怀中?女子不坦诚的嘴硬,但仍旧认真回答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种事我很小就切身体会过了,没?有把?握的事,盲目自信那叫自负,但我自信的事,自然是……” 卫司渊话语顿了一下,目光带着别样深意,缓缓落到了方舒窈脸上:“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方舒窈顿时?瞪大了眼,像是被?人踩着了尾巴一般,手上一使劲就把?一直抱着他的男人推开了。 却?不知心里怎么仍在冒着心虚的泡泡,就好像真被?卫司渊说中?了什么一般。 可?她分?明,是不喜欢他这样的人的。 缓和了一瞬,方舒窈垂下了头,不去思绪自己心里的杂乱,只低声问他:“这样值得吗,以你的身份,若换了谁都犯不着费这么大的功夫,为什么,一定是我呢……” 男人的轻笑声就在身侧,即使没?有抬头,似乎也能想象他那弯了眉眼不同于平时?冷厉煞气模样的柔和。 而后便有他低沉的嗓音,缓缓靠近,最终在她额上落下了轻柔一吻。 “窈窈,你可?能不知道,我比你想象的还要爱你。” 或许,也比他自己原本所想象的,还要爱她。 第38章 从马车下来后的一段路程仍是伴随着沉默, 唯有步调不一的脚步声?,和身旁之人和自己交织的呼吸声?。 但显然周围气氛已和之前有了明显的变化。 方舒窈迈着不轻不重的步子,耳边好似仍能听见自己乱了节拍的心跳声?。 她垂眸看着眼前的路, 昏暗的光线下余光不断看见和自己相隔一步之远的另一双腿和她并排前行。 心里一时间?觉得有些异样的感觉在蔓延,也不知自己做这个决定是否正确,又是否要真的让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 回?到寝殿中天已是完全暗了下来。 两人虽是穿着干爽的衣服, 但到底是在水中浸泡过一番,身子和头发都带着些许黏腻,需得赶紧沐浴更衣。 方舒窈在衣橱前翻找着自己的衣服, 卫司渊则在屋里漫不经心 晃悠着, 好似也没急着要干别的事。 方舒窈回?过头来时, 就见卫司渊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那目光好似并无太多?令人难以直视的意味,却又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好似在看什么?有趣的事一般。 方舒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衣服, 注意到身上这身不符合她年龄的麻布衣,破旧倒还无事, 只是这上头的花纹, 到底是老夫人平日里穿着的衣服,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妙龄少女?会?着的衣衫。 她脸上一热, 有些恼怒道:“你看什么?,别这样盯着我看!” 小姑娘爱美,总觉得卫司渊那眼神就像是在嘲笑?她。 卫司渊的确笑?意更深了,咧着嘴还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给他本就张扬的面容带上几分逗弄的痞气来。 他上前几步将两人材质差不多?的衣衫靠近来,笑?道:“没笑?话你, 怎还急了,我只是觉得, 我俩穿着这身衣服,是不是有点像平民?百姓家的小两口,家住农乡,男耕女?织,家里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娃娃。” 说起这样的幻想,卫司渊脸上竟也浮现出鲜少出现过的憧憬来,好似当真在向往着和她美好而平凡的生活,亦或是只要是身边有她的日子,他都能?想象出许多?澎湃胸腔的美好景象来。 方舒窈眉头一皱,拿着自己的衣服略过卫司渊,还是不太适应把?自己和这个男人放到这样一个亲密关系的位置上,但又不好出言打破男人的美梦。 卫司渊目光随着她的转身离去最后只能?看见一道纤细的背影,目光微暗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水应该烧好了,你坐着等会?,给你放了水我去外面洗。” 因着落水,方舒窈洗得久了些。 本是比卫司渊先开?始沐浴,没曾想待到她套好衣服还没来得及擦发和拉上系带时,门前就已经传来了卫司渊的开?门声?。 “你怎不敲门!”方舒窈一心慌,顾不得湿淋的衣服就往榻上躲去,手忙脚乱拉扯着系带,却把?两根细长的系带一下绞在了一起,露出一片白皙细滑的锁骨肩颈。 卫司渊抬眸往屋里看了一眼,就知她为何突然?发出惊呼了。 但他脚下步子也没停,大步朝床榻边走去,瞧见她湿淋的头发披散在腰间?,虽是没有滴水,却也只有一块毛巾阻隔着衣衫,不禁皱了皱眉:“怎不将头发擦干?” 方舒窈一手抓着解不开?的系带一边回?头怨念地看了卫司渊一眼。 没来得及擦干都是为了谁啊。 卫司渊无奈得好笑?,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目光便顺着那张慌乱泛红的脸蛋下移。 灼热的视线滑过修长的脖颈,凹凸出好看形状的锁骨,再到逐渐蔓延下去的大片肌肤,最终阻隔在了交领衫的领口处。 “你别乱看!” 方舒窈几乎要觉得这男人今日说的全是鬼话。 她本是从未接触过这样的眼神,但仅是和卫司渊相处的这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她都不知自己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了多?少次了。 而这样的眼神代表着什么?意思,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的她,已经是再清楚不过了。 卫司渊强迫着自己移开?目光,重新将视线放到她脸上。 一瞧见她那寓意明显的神情,他危险地眯了眯眼,很快上前凑近她,不满道:“我是看了,心里也想了,你漂亮得老子移不开?眼,这哪是能?控制的,我也没答应过你不看不想了,但我答应了你的事就不会?食言,少在心里乱给老子扣帽子。” 缠娇枝 第38节 方舒窈微鼓了腮帮子,简直听不下去这男人的胡言乱语。 但下一瞬,她抓着系带的手被?男人热烫的手掌包住,又很快把?她的手撇开?。 “松开?,我给你弄。” 还来不及慌乱,卫司渊便已经手上利索地替她解开?了缠绕的系带,又理顺替她在腰间?系上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这些动作比他以往胡来的那些动作要轻柔克制太多?,却又因贴近的暧昧,在心底带出一丝别样的涟漪,激颤得心头一荡,浓郁了周围了气氛。 方舒窈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不断热烫,极为不适地动了动身子,打破了沉默:“系、系好了,你可?以放开?我了。” 卫司渊的指尖没有过多?在她腰间?做逗留,抬眸看了眼她湿濡的发起了身:“下来,来这边,我给你把?头发擦一擦。” 方舒窈的确需要擦干头发,这样湿着也没法睡,起身要从床榻上下去,嘴里已是在拒绝道:“我自己来就行了。” 卫司渊却不由分说把?刚站稳的她往梳妆台前拉去,按着她肩头让她坐在了椅子上:“坐好,我在后面擦着快些。” 干燥的毛巾贴上头皮,方舒窈顿时心里一紧,只觉这力大鲁莽的男人会?把?自己的发丝扯得生疼。 可?防备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毛巾裹缠住长发,身后的动作轻柔得让人几乎以为是熟练伺候人的丫鬟在小心伺候着她。 她下意识问了一句:“你以前常给别人擦头发吗?” 她见过男人自己给自己擦发的样子,肆意随性的动作,哪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卫司渊微微俯身歪了头,俊朗的面容出现在铜镜中被?她看见,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嗓音低沉:“吃醋了?没给别人擦过,你是头一个。” “我不是!”方舒窈急忙否认,她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但卫司渊的确擦得温柔,动作却也不生疏,一点点理顺她的发,擦干水珠,让乌黑的发丝顺滑在后背。 “这么?漂亮的发丝,我哪舍得太用力,把?你弄疼了以后不让我碰了怎么?办,你平日擦头发的时候我看过了,便大概知道该用怎样的力道了,真没给别人擦过。” 方舒窈知道只要和这男人待在一起时,他时常都会?把?视线落在她身上。 按照以往她的感觉,就像是这个男人不是在如饥似渴散发暧昧信号,就是在监视犯人般把?她盯得牢牢的。 可?没曾想,他连她擦发这事都曾观察过了。 但观察的缘由却又叫人不知怎么?应对才好。 发丝柔顺乌黑,一缕缕披散下来,在擦干后泛着令人着迷的光泽。 铜镜中那张清透未施粉黛的脸蛋好看得不像话,嫣唇微微抿住,又缓缓松开?,沾染上些许湿濡,好似在引人犯进。 保守的交领衫在整理妥当后已再看不见更多?引人遐想的光景,可?那些似乎早已刻在卫司渊脑海中了。 他曾抚过吻过更用力让它绽放过,怎会?记不得。 身后柔和的目光逐渐在暧昧的气氛中变了味。 晦暗不明的眸光透过那面铜镜将她的美貌尽收眼底,滚动的喉结似乎在暗示着某些将要爆发的情绪。 即使方舒窈背对着他,铜镜中也因他高大的身形看不见他的面容,却仍旧感觉到了一股强烈且暗示意味十?足的视线在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方舒窈心底一颤,还没开?口,身后沉哑的嗓音便先一步传来:“窈窈,擦好了。” 方舒窈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也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但还是没再有转头的动作,只理了理自己落在胸前的发,低声?道:“那睡觉吧,今日天色也不早了。” 刚一站起身来,方舒窈微垂着眼眸刻意没与?男人对视,可?略过他的时候,袖口的衣角被?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攥住了。 “我就睡你身边,不做什么?,行吗?” 屋外的硬榻本也不是供人睡觉的地方,将就着凑合几次还行,若长期睡着只怕人也休息不好,腰椎也怪遭罪的。 更何况今日因救她而耗费了大量体力的卫司渊,她方才在他眸底都瞧见了红血丝。 早在之前就做好的决定在此刻竟又狠不下心来了。 实?际上这样的问题卫司渊分明用不着征求她的意见,这个男人向来强势,她能?与?他抗衡的能?力根本微不足道。 但在方舒窈抬眸的一瞬,却对上了男人认真询问的目光,带着几分期待,却不见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霸道。 好似她若说一句不,他便当真会?乖乖去睡外面的硬榻。 只是难掩眸底的失落和委屈罢了。 初见他时,她觉得他像一只深林中的猛兽,凶猛,危险,难以接近。 可?此刻,她却觉得他像只狗。 一只睁着湿漉漉的眼眸看着她的大狗,温顺,忠诚,强大却无攻击性。 方舒窈听见了自己又一次吞咽唾沫的声?音,而后硬邦邦道:“那你说话算话,若是食言,就睡别的屋子去。” 话一出口,她心跳漏跳了一拍,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客气,和那名为恃宠而骄的得寸进尺。 但与?她对视的男人只是微怔了一瞬,很快在唇角绽出宠溺的笑?来,好似特别满意她的恃宠而骄,反倒乖顺道:“好,我保证。” 方舒窈还没来得及再多?说什么?,身子就被?大掌抓着肩膀转过身。 身后急躁的力道就推着她往床边去:“走吧,去睡觉,我保准不干什么?,你睡里面。” 看卫司渊那猴急的样子,简直不像是睡觉,而是要干点别的什么?。 但两人一里一外躺上床后,竟还真就楚河汉界分开?来,中间?隔着一道不近不远的距离,他却没碰到她分毫。 方舒窈微僵的身子逐渐放松了下来,靠近他的那一侧不断感觉到独属于他的热烫温度传来。 紧绷一整日的心情也在这一刻有了松懈,困倦来袭,伴着那热烫的温度已是快要入睡。 意识模糊下去时,她感觉到了身边窸窸窣窣的翻身的声?音,但却并没太在意。 直到彻底沉入了梦香,便也没能?听见身旁带着几分压抑和故意放低不想让人听清的低声?。 “我就抱一下,不做什么?,待会?就放开?你,行吗?”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第39章 天色微亮, 一夜的?好眠令方舒窈在微光中逐渐有了将醒的征兆。 她无意识地动了动身子,感觉到过了一夜还仍旧热烫的汤婆子,有些眷恋地舍不得睁开眼。 可下一瞬, 她忽的神经猛然一颤,将她从梦中惊醒。 一睁眼,男人冲击性十足的俊脸近在咫尺, 而被她毫无顾忌紧抱着的?,是他?结实的?身子。 身体?条件反射地紧绷,支着手臂就想让自己远离。 不大不小的?动静让身旁的?男人发出一声呓语, 而后微眯着眼看到了怀中的?娇人儿。 晨间的?嗓音带着低磁的?暗哑:“醒了?” “你、你说?话不算话!”方舒窈从男人怀里挣脱开来, 退开了些距离才冷静下来, 但早已没?了睡意。 迷迷糊糊醒来的?男人动了动身子,才察觉到怀中已经落了空, 不满意地微皱了眉头, 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脸不红心不跳就直言道:“昨日问?过你了, 你答应我才抱的?。” “我哪有答应, 而且你……你……” 方舒窈微红了脸却没?法像男人那样直言那些事,他?那东西这样支着, 谁能信他?没?对?自己做什么别的?事。 卫司渊这会已是醒了瞌睡,垂眸看了眼自己,嗤笑?一声再去看她:“老子憋得这么辛苦你可不能污蔑我,这是正常反应, 你男人身体?好着呢,没?反应就不对?劲了。” 方舒窈的?脸颊已是彻底红了, 她可不知男人该有什么反应,只知道此前每次感觉到他?这样, 自己就要被折腾了。 但僵持一瞬,却见卫司渊也并没?有别的?动作,这才逐渐放松下来,看了他?几眼坚持道:“我昨日没?有答应,你说?只是躺着不碰我的?。” “我碰你什么了,抱一下就算碰了?你看你把?我都憋成什么样了,可别没?良心了,憋坏了以后可有得你受的?。” 方舒窈一口气被他?这话给噎着了,理论不清便侧过头去不再说?话。 卫司渊心情还?算不错,除了憋着的?那股躁气怎么都压不下去,这便也没?了要多躺着的?意思,掀开被子起了身。 “我去冲个凉,一会给你端水进来,你再躺会,被子盖好。”回头给她掖好被子,卫司渊这才转身离去。 方舒窈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男人大冷天的?冲什么凉。 但很快,身边另一人残留的?温度很快被刚才掀被时?蹿入的?冷气侵入,而后消失殆尽只留下她独一人有些瑟缩。 分明刚才被子里暖得不像话,怎突然就觉得发凉了。 方舒窈躺了一会不见卫司渊回来,自己也不怎想躺着了,便起身换了衣服。 简单收拾了一下,卫司渊便正好端着一盆温水进了屋。 “不再睡会了?” 方舒窈摇了摇头,已经坐在一边等着了。 卫司渊咧嘴笑?,忍不住问?她:“昨日抱着我睡很舒服吧,是不是睡得还?不错?” 方舒窈当即抬眸去瞪他?,这男人是否当真是一点不知羞的?:“我没?有!” 不理会她的?嘴硬,粗粝的?大掌浸入温水中拧起毛巾来,直到毛巾沾染湿濡后再递给她:“今日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方舒窈不太适应地接过毛巾,轻柔在脸上擦拭后才摇了摇头。 昨日说?要出去,不过是当时?情急之下随口找出的?借口。 落水一遭,她身子还?有些虚弱,再多养一会更为保险些。 但心里自然还?是有事牵绊着,卫司渊没?主?动开口提,只得她再主?动提起:“昨日你说?帮我寻找父亲一事……” 话语间,男人已经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落到了她的?发丝上,手上动作没?停,但很快回答她:“记着呢,戎止待会会进宫来,你把?你知道的?信息都说?一说?,多一些信息也省得我的?人无头苍蝇一样乱找。” 他?的?语气很认真,没?有半分敷衍,好似当真有把?这事放在心上,而非那时?的?一时?哄骗。 方舒窈心里多了几分安心,这才注意到卫司渊在身后为自己梳理起披散的?发来。 “我自己来。”她伸手去拿身后的?木梳,却被男人将手抓了个稳。 “给个机会窈窈,昨日不是答应我了。” 方舒窈很是不适应,但又被男人的?强势弄得无可奈何?。 他?那些原本用在别处的?强势如?今用到了另外的?地方来,叫她一时?间都不知要如?何?应对?才好。 当真像个温柔体?贴的?丈夫,会照料她,呵护她,悉心将她捧在手心,正如?他?此刻小心翼翼梳顺她的?发一般。 方舒窈静坐了一阵,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你……其实不必这样的?。” 缠娇枝 第39节 他?越这样她便越心虚,总觉得自己占了他?的?便宜最后又不会给半分回应似的?。 “老子乐意。”卫司渊却是坦然,嘴角含着笑?,丝毫不在乎她的?僵硬。 方舒窈不好再说?什么,抬眸看了眼铜镜中他?已开始为她编发的?样子。 不难看出动作有几分生疏,但那编发的?过程全然是她平时?自己给自己弄时?的?步骤。 他?究竟偷偷观察了她多少次,竟学?得这般快。 挑不出半点毛病,方舒窈坐在椅子上闲得不知干什么好。 动了动唇,先打破沉默随口问?道:“你昨日说?,你早便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可是此前说?过的?与闽南国打赌输掉的?事情?” 卫司渊正恼怒着一缕发总滑落下去,刚拉住头发,听她挑起话题动作顿了一下。 而后那缕发丝好像也听话了似的?,乖顺地被他?编入。 他?扬起唇角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落败,坦然接了话:“不是从孟语芊那听说?了我怕水的?事情,就是因为这个。” 方舒窈一愣,不由觉得这男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卫司渊又继续开口说?道:“那时?年少轻狂,不到十二岁,辽疆境内就没?人打得过我,傲气是自然的?,被人吹捧得也不知道天高地厚,我老爹说?要去闽南国一趟,我跟着一同去,就盯上了那块宝地。” 方舒窈不禁在心里感叹着,这男人夸赞起自己来也一点不知谦虚。 但莫名又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或许自小就是光芒万丈的?天之骄子,但还?是让她有些讶异他?的?强大。 见铜镜里的?面容一脸认真倾听着,卫司渊显然心情大好,继续道:“闽南国国王与我老爹关系不错,我老爹也没?想过要占下这块宝地,听我说?起要攻打闽南国 时?,想也不想就拒绝我了,但我不信那个邪,在他?们宫宴上就大肆挑衅,巴不得两?国能就此争锋相对?好给我一个正当出兵的?理由。” “岂知那闽南老儿不怒反笑?,说?是要让他?八岁的?儿子和我比试,若是赢了就愿赌服输臣服于辽疆,若是输了,辽疆便要百年守护闽南,更不得犯进分毫。” “这会想来,即使没?这个赌注,以我老爹和闽南国的?关系,自然也是会护着自家兄弟的?,但我显然被刺激了,更觉得闽南国不把?我辽疆放在眼里,更不把?我放在眼里,拿一个八岁小屁孩和我比,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方舒窈连铜镜里自己的?发髻梳成什么样也没?注意看了,忍不住回头去问?他?:“然后你就输了?那位闽南国小皇子这般厉害吗?” 听见媳妇夸别的?男人,卫司渊脸上一沉,拉了一下她的?头发,却没?把?人弄疼:“别乱动,他?厉害个屁,连兵法都背不明白,说?个话磕磕巴巴的?,小废物?一个。” 方舒窈被扯得被迫转回了头去,想提醒卫司渊这般数落赢过他?的?对?手,岂不把?自己贬低得更厉害了,但到底是没?说?话,还?是静静听他?继续说?了下去。 “闽南国邻水,国民都擅水,闽南国提出与我比试游泳,我那会虽是有些水性,但到底辽疆人并不擅水,在闽南国那条急湍的?国江中,我小腿抽筋险些没?了命。” 方舒窈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又在感叹这两?位国君也当真够狠心的?,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和一个八岁的?孩子,就这么放任他?们去急湍的?江流中比试。 “所以你便怕水了?” “算不上怕,主?要是输得太丢人了,最后是那小废物?把?我给救起来的?,我一身狼狈险些丢了性命自然是输得一败涂地,从未落败过的?自信心惨遭打击,自那以后有一段时?间都一蹶不振。” “不过后来倒是逐渐想通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小子的?确废物?,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他?在水性这方面远胜过我,我自继承王位后,也同样遵守了诺言,愿赌服输不会犯进闽南半分,只是大面积的?水总会让我想起那时?候的?耻辱和落败感,便有些心理不适。” 原来是这样。 方舒窈听完这些,忽然觉得这个男人还?挺坦荡的?。 承认自己的?不足,也不否定别人的?能力,或许这便是他?如?今带领着辽疆雄霸一方的?缘由之一吧。 卫司渊按照在方舒窈那学?来的?法子给她编好了发,躬身朝她颈后凑去,笑?得贼兮兮的?:“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你男人很不错?” 方舒窈一惊,自己压根没?说?出口的?心声竟又被他?给猜了去,忙不迭站起身来,想也不想否认道:“你少胡说?八道了!” 腰间一股力道袭来,铁臂环绕她纤细的?腰身将她一把?就带入了热烫的?怀抱中。 卫司渊敛目看她,眸底满是得逞的?笑?意。 “你为我着迷的?样子,真让人把?持不住。” 方舒窈慌乱地动了动身子,她方才的?确是在心里赞赏了卫司渊一番,可绝对?达不到着迷的?地步。 还?来不及否认他?的?话语,便又闻他?略微压低了些的?声音。 “让我亲一下,不干别的?,行吗?” 第40章 热烫的吻到底是没能够真正落下来。 卫司渊耐着性子没有直接吻上去, 灼热的目光注视着方舒窈。 本是要等待她的回答,门外忽然传来的声响却打破了这将要越发浓郁的氛围。 书房主厅内,上座的男人明显阴沉着一张脸, 但却无人在意他的阴郁。 “我母亲便安葬在那片桃花林,但因路途遥远,幼时?的记忆比较模糊了, 近几年?去的次数也不多,我也只能回忆出一个?大概方位,若是我能去到那儿, 或许还?能准确找出位置来。” 戎止闻言摇了摇头:“不妥, 大梁本也在追寻你父亲的下落, 若是你突然远行到那边,消息一旦走漏你父亲的踪迹就很可能被暴露出来, 如今你父亲对于大梁很重要, 他们不会?放弃寻找他,更可能在找到他后, 对他……” 戎止低了嗓音没?再说下去, 方舒窈却已?是明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的父亲本是循规蹈矩的太医,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却不知?被何?人所陷落得了那样的罪名。 如今父亲越狱逃走,朝廷无法给?百姓一个?交代,更无法给?痛失腹中胎儿的薛贵妃一个?交代。 或许父亲当真知?晓什么其中的阴谋,一旦父亲将?此?事暴露传播出去, 只怕大梁朝廷会?因此?失去民心。 此?事非同小可,他们定是不会?放过?父亲的。 方舒窈揪紧了一颗心, 急忙道:“那眼下怎么办,我能做些什么?” 戎止浅思一瞬, 很快道:“不必担心,我们掌握的信息已?是比大梁更多,既然有了大概的方向,便先往这个?方向去查探,毕竟现在所有的都还?只是猜测而已?,若是按照你的思路当真在那边寻到踪迹,到时?候再着手打算你前去当地?也不迟。” 方舒窈了然地?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心里?虽仍是悬吊着一颗巨石,却也因着看到希望的曙光而放松了些许。 就在方舒窈几乎要完全忘了屋子里?还?有一个?人的存在时?,戎止这头微微躬身行了个?辽疆的礼,出声道:“王,可还?有别的吩咐?” 方舒窈一愣,回过?头看见了重新找回了存在感的男人。 他就高坐在上座,姿态慵懒面色却不怎么好看,但他却也一直安静耐心地?等待着两人交谈,没?有干扰阻挠分毫。 这会?被问到后,他微拧剑眉,似是认真思绪和回顾了一番所有细节,而后道:“就按王后说的去办,另外若是找到墓碑所在地?,让人打理一番,看看是否有需要补建的,再雇个?人往后守在那,做得仔细些。” 方舒窈讶异地?看着他,心头有一瞬的震荡。 她没?想到卫司渊会?连这样细致的事也考虑到了。 她与?父亲因在大梁,距离母亲的家乡路途遥远,父亲前去看望母亲的时?候较多,但却鲜少将?她和当时?还?年?幼的弟弟带着同行。 但近几年?,父亲身子骨不如往前后,也未曾再去过?母亲的墓前了,这或许也是他此?番逃亡会?冒着风险也仍要往那去的缘由。 戎止出声应下后,卫司渊又转而看向她,温声道:“戎止说得在理,此?时?你的确不便前去,待之后寻得咱爹后,我再陪你去看望母亲可好?” 方舒窈心里?涌上一股陌生又酸胀的情绪,不知?名也不知?为何?,顿了片刻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见她应下,卫司渊这便起?了身,迈步朝她走去。 或许是担心她仍在为父亲的事心情沉重,忍不住伸手去拉住了她的,大掌温柔包裹住她,带来热烫的温度,低沉却有力地?安抚她:“放心,会?找到的。” 戎止在一旁探着头看了看,过?了一会?才开口道:“好了,既然这事有了决断,就先按照计划去办,这会?说点别的开心的,王,快要开春了,澄皇子这几日就到了,今年?要怎么安排?” 方舒窈闻言也被拉去了思绪,抬着头去看卫司渊,就听见他微微松缓了神色,嘴里?却是轻嗤一声:“小废物今年?来得还?挺早,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戎止听见这称呼也抿嘴笑了笑,应道:“冬末的温泉自然少不了,芊芊已?经期待很久了,今年?还?有王后同行,她开心得不行,不知?王后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方舒窈听得一头雾水,根据那句小废物,大抵猜到是闽南国那位曾胜过?卫 司渊的皇子将?来辽疆,别的便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你们这是在说何?事?” 戎止解释道:“近来太平,各国友好相交,王也有些许志同道合的别国伙伴,每年?大家会?齐聚辽疆再一同外出游玩,因着时?间在冬末初春之际,辽疆境内有一处绝佳的温泉池,咱们每年?都会?去,今年?自然也不例外了,不过?恭贺王新婚,王后同行,王后若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大家伙也很乐意一同去瞧瞧的。” 方舒窈有些不解,既然当年?卫司渊在闽南国皇子那遭了那么大的屈辱,还?险些丢了性命,怎如今又称得上是志同道合的别国伙伴了。 但被戎止突然问到想去什么地?方,她还?当真没?什么头绪。 想了想,她还?是摇了摇头:“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辽疆这一带我也不太熟悉。” 比起?外出玩乐,此?时?她更担忧的是父亲的下落。 父亲下落不明之时?,她哪有心思再去想别的。 卫司渊这时?开了口:“没?事,还?有几天时?间,回头再定吧,先去把正事办了。” 方舒窈感觉到一直握在她手背上的大掌微微收紧了两下,像是在安抚她,又像是在告诉她,他又一次猜到了她的心思。 * 说到要开春了,天气却也没?见回暖了多少。 听闻辽疆的春日,要到三月左右才会?彻底褪去寒冷。 这几日卫司渊都软磨硬泡着在榻上同她一起?睡。 夜里?也不知?真是他所说,自己畏寒不由自主贴了过?去,还?是卫司渊又在钻空子趁她不备抱了过?来。 总归白日醒来,总能在视线中看见那贴近的胸膛,和被她抱汤婆子似的缠住的铁臂。 但别的便再没?有更多了。 卫司渊还?当真守了他的承诺,即使自己明显憋得难受,也不见再对她过?多动手动脚。 这也让方舒窈逐渐放心了下来,而后即使醒来发现自己与?他相拥,也只是微红了脸很快放开,倒也没?再多说什么了。 今日不知?怎的,困倦得晚了时?辰。 方舒窈迷迷蒙蒙睁开眼时?,外头已?是天色大亮。 她愣了一下,很快反发现自己已?是一个?人躺在了榻上,卫司渊不知?何?时?离去了,但却留了个?汤婆子给?她抱着。 虽比不上他高热的体温,倒也没?叫方舒窈被冻醒。 方舒窈扭了扭脖子很快从床榻上起?来。 刚将?自己简单收拾妥当了,就闻见屋外传来些许动静,像是有人在外吵吵嚷嚷在说什么。 她打开了房门循着声朝院门前去,还?未完全走出门,侧头就见不远处卫司渊正板着一张脸快步朝这边走来。 可除他之外,身后还?跟着好一大众人。 其中撵在他身后的那名衣着华贵的白衣男子最为显眼,方才她听见的吵嚷声,似乎也有了源头。 “渊哥,就看一眼,给?我瞧瞧不行吗?早晚不都得见着吗?” 缠娇枝 第40节 “滚,知?道早晚都得见就别跟着老子。” 那名男子不似寻常辽疆男子的壮硕,但跟在卫司渊身后似乎也并没?比他矮上多少,他身材高挺却精瘦,衣着华丽却颜色素朴,一袭白衣长衫,在风吹拂动之时?颇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气质。 只是他嘴里?一直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一身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气质也叫他丢得再没?了半点。 方舒窈微怔之时?,卫司渊已?抬眼看见了站在院门前的她。 他眼眸一亮,再懒得多搭理身后的人,加快了步子很快走到了她跟前。 “什么时?候醒的,穿这么少,怎不在屋里?待着?” 方舒窈刚起?身也没?觉着有多凉,靠近卫司渊后,这才被他周身的体温对比出了外头的凉意。 “听见声响了便出来看看,那位是?” 话音刚落,而后跟上来的男子已?经到了身后,他略过?卫司渊的身形就在方舒窈眼前露了面。 她这才完全看清男子的面容。 清秀俊朗,年?轻精致,一身还?未褪去的少年?稚气,和他本就不具什么攻击性的五官结合在一起?,就像是邻家初长成的弟弟一般。 这人和她那便宜弟弟倒颇有几分神似。 不过?身份显然是不一般就对了。 男子一见方舒窈眼眸都亮了:“这位就是王后吗?姐姐,你当真如旁人所说的那样好看,我是……” 他热情上前,毫不吝啬地?夸赞,开口就要自我介绍时?,卫司渊一巴掌就给?他脑门拍了去:“谁他妈是你姐姐了,别乱喊。” “哎哟!”男子一声痛呼,捂了捂脑门,有些委屈地?看了卫司渊一眼,才可怜巴巴地?重新看回方舒窈,重新做自我介绍:“大嫂,在下闽南国百里?澄,幸会?。” 果真是那闽南国皇子。 一直在旁人的话语中听到这号人物,这会?当真见了本尊,叫方舒窈忍不住抬眸多看了他两眼。 但眼前男子的模样实难和卫司渊口中的小废物联系在一起?,但也完全不像是能够小小年?纪就胜过?卫司渊的样子。 两种都不像。 方舒窈愣了愣,在百里?澄伸出手来要和她握手时?,她才从这吵吵嚷嚷的情况中回过?神来。 缓缓伸出手去,还?没?碰着,就先一步被卫司渊的大掌拦了个?结实,攥在他的手心里?一把拉回怀里?。 “一边儿去,都跟你说了别他妈跟过?来,让戎止陪你玩去,滚蛋。” 卫司渊凶巴巴的样子甚有些骇人,但一旁的百里?澄却也没?被喝住,一双澄澈的眼眸直盯着方舒窈看,半点舍不得离开。 他嘴里?不满地?回应卫司渊:“我与?大嫂初次见面还?未好好打过?招呼,渊哥你何?时?这般小气了。” “别逼老子抽你,你刚到都城跑来瞎掺和什么劲,住处去看过?了吗,东西收拾了吗,人手打点好了吗,别来烦老子,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方舒窈这会?是看出来了。 并非是百里?澄不怕卫司渊的凶狠,是他根本就把卫司渊的脾气给?摸透了,还?当真有点不怕死的大胆。 这会?一脸暴躁说着不客气的粗鲁的话的卫司渊,显然是一副被缠得无可奈何?的样子。 要不是说一物降一物,方舒窈竟也能看到缠人功力十足的卫司渊有这样一天。 她抿着嘴忍不住偷笑了一瞬,叫百里?澄瞧了个?正着,弯了眉眼又凑近她:“大嫂,实在抱歉,渊哥催得紧,我得先去准备此?番外出游玩的事宜了,今日见到你很高兴,待咱们出行时?,我们再好好认识认识。” “好……”方舒窈刚一张嘴,身边虚抱着她的男人就一把把人给?拽了过?来。 “行了,快滚。” 百里?澄又冲方舒窈笑了笑,才不满地?朝卫司渊瞥了下嘴,摆摆手带着他的人手转身离去了。 院门前逐渐安静了下来,方舒窈朝着小道尽头多看了两眼,直到那些人都消失在视线中。 “还?没?看够?就那么好看?” 方舒窈回过?神来看他,不由道:“你今天怎么回事,跟吃了炸药似的,谁惹你了?” 卫司渊轻嗤一声,仍是不满:“你是不知?道那小废物有多缠人,离他远点。” 方舒窈闻言歪了歪头:“可我看你们关?系好像不错的样子啊。” “那你也犯不着一直看吧,走了,进屋去。” 方舒窈被卫司渊拉着往屋里?走,直到进了屋她才后知?后觉察觉到不对劲。 刚才卫司渊那模样,像是吃醋似的,可这不太符合他的性子啊。 “你此?前不是说,用不着藏着掖着,看得着摸不着,让旁人看便是了,今日怎这样?” 方舒窈有些存心取笑他的意思,这男人此?前可当真不是今日这样的,那会?的他可是相当大方,她还?以为辽疆的男儿还?真是那副模样呢。 “操。”卫司渊忍不住低低爆了声粗口,而后有些气急地?转回头来看她:“别人看得着摸不着,我现在看着了难不成就摸得着了?” 方舒窈一怔,当即瞪大了眼,这才反应 过?来自己随口说的玩笑话竟把自己给?套了进去。 知?道这话题再进展下去就得变了味,忙别过?头去就要打住:“你、你别胡说了……” 卫司渊今日好似就跟着郁气杠上了似的,不愿就此?打住。 他迈开两步逼近她,眼眸危险地?眯了眯,沉声问她:“你老说你不喜欢我这样的,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你觉得那小子如何??” 方舒窈皱了皱眉,不知?这男人今日是抽什么风。 准确来说,是这几日他都不太正常。 就好像,有的人某些情绪一直积攒着,积压着憋得将?要喷发一般,让人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方舒窈动了动唇,好半晌才含糊不清回答他:“哪有什么如何?,没?觉得如何?。” “没?觉得如何?还?盯着看。” “就觉得,他挺可爱的?”方舒窈不确定地?丢出一个?形容词来。 “可爱?!”岂知?,还?是叫男人当即就炸了毛,栗眸直盯方舒窈心虚的面容,“这算哪门子形容词?” “你今日怎这么奇怪,你别问这个?了,我就是随口一说。”方舒窈不想再和卫司渊纠结这个?无意义的话题,想要随口糊弄过?去,脚下也下意识往后退着将?要远离他些许。 可还?不待她有大动作,卫司渊已?是情绪激动地?靠了过?来,见她要逃,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胳膊。 力道不大,却又执拗得很,他那皱着眉头满脸厉色的模样,好似下一瞬就要发火了似的。 方舒窈有一瞬心慌,眼睫微微一颤,突然就被抱了个?满怀。 抵在她肩头的头颅难耐地?蹭了蹭她的脖颈,耳畔传来卫司渊气势弱了下来的低沉声:“窈窈,你快把我憋坏了。” 方舒窈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手上使劲便去推他:“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放开我。” 可男人的胸膛硬实得紧,他铁了心不想撒手,她也压根就推不动,反倒被他抱得更紧了几分,像是要强迫她模样,嘴里?的话却充满了委屈:“就抱一会?,一会?就好。” 方舒窈不动了。 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心底作何?感想。 卫司渊热烫的怀抱并非她头一次感受,可却不知?为何?今日靠在的地?方,听到的心跳声会?这般清晰强烈。 好似每一次的跳动,都在诉说着他近来的冲动和隐忍,又在诉说着他对她那无法掩饰的情愫。 片刻后,方舒窈只觉再这么抱下去,自己的心跳都快要乱掉了节拍,他所说的一会?也早已?超过?了,是该松开这个?怀抱了。 可刚有一瞬退开的动作,卫司渊却忽的下移了手臂,大掌落在了她的腰上,用力一扣便将?她再度拉回,严丝合缝地?填补了刚才的细微空隙。 男人的嗓音染上了暧昧的沙哑,像是想暗示她什么,但嘴里?已?经先一步忍不住说出了口:“窈窈,我想亲你。” 又是这样。 这个?男人又这样一副不容置否的模样却又开口询问她,好似她若是拒绝就是天大的罪人一般。 方舒窈咬了咬牙,难得硬气起?来:“不行!” 毫不犹豫的拒绝却没?能让男人知?难而退。 卫司渊目光沉暗地?看着她,身下的某些若有似无地?提醒她,再拒绝他便要坏掉了。 身后便是窗台前的书案,高至腰身,方舒窈仅是退了两步,腰间就抵住了坚硬的书案棱角,再无退路。 腰间掌力一重,方舒窈骤然惊呼一声,猝不及防就被那双有力的臂膀分开抱住了大腿,一下子坐到了书案上。 “你干什么你!放我下去!” 这样姿势透着令人难以言喻的羞耻,方舒窈涨红着脸胡乱推搡着,男人却就着两人之间的缝隙强硬地?挤了进来。 “舍不得放,你身上好香。” “你答应我不会?胡来的,你放开我。”方舒窈慌乱得不知?要如何?逃脱,只得在他怀中胡乱地?扭动着,企图能够逃脱男人的桎梏。 一声闷哼,卫司渊抬手掐住了她腰间两侧:“别扭了,我就亲一下,不干别的,再扭我可就忍不住了。” 方舒窈羞得快冒烟了,更有气恼涌上心头,却耐不住男人强势的存在感不断冲刷着她的思绪。 热烫的吻急促落下时?,她连脑子都空白了。 被迫仰着头承接他的吻,更感觉到逐渐逼近的危机在蠢蠢欲动。 湿滑的舌尖侵入,像是在沙漠中干渴了许久的人一般,贪婪地?汲取着绿洲的水分。 粗喘的声音无意识地?泄出,相互交织缠绵,在唇间拉丝黏腻。 “够、够了……” 方舒窈被这一许久未曾承受过?的深吻吻得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心跳更是骤然加速,连带着呼吸都乱了节奏。 “不够,怎么都亲不够,让我再多亲一会?。” 卫司渊的嗓音又哑又沉,就这么抵在她的唇上,灼热的呼吸扑洒在面上,低磁的嗓音更像是蛊人心魄的魔咒。 他吻得忘我,全然没?注意到怀中的人儿几乎被她压得越发往书案里?退了去。 但她逃不掉,最终也会?被他抵在窗台边再无退路。 他步步逼近,不容她逃跑,更不容她抗拒。 或许他的确缠人,她在招惹上他那时?就该认清这个?现实,被他就这样永远缠着。 正这时?,屋外突然传来动静。 卫司渊没?太注意,方舒窈却是骤然瞪大眼,听到了外面的声响。 “王后在吗?” 缠娇枝 第41节 “小的也不知?,小的方才才到院中来扫地?。” 方舒窈连忙拍打着男人硬铁一般的肩膀,试图唤醒他:“外面有人……有人来了,你快放开我。” 卫司渊眼眸微睁,朝门前的方向看去了一眼,身体却并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听不到回应自然就走了,不管她。” 屋外来人是孟语芊,她嗓音拔高又朝屋子里?喊了一声:“窈窈,你在吗?” “她找我定是有事,你先放开我……”方舒窈心惊胆战地?压低了声音,只想赶紧拉开卫司渊,唯恐孟语芊会?直接开门进来。 若是刚才便应了声,这会?便用不着这样惊慌失措了。 如此?耽搁一阵默不作声,再叫人发现了他们白日宣淫似的模样,她当真是没?脸见人了。 卫司渊微微退开些许轻笑了一声,目光灼热地?看着她,粗粝的指腹抚上了那被他亲吻得发肿的嫣唇。 眼前的女人眉眼含雾,面颊绯红,还?有这双沾着湿濡勾人射魄的软唇,叫人当真恨不得能醉死在她身上。 “你觉得你这样子叫她看见了,她能不知?道你刚在干什么?” 方舒窈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但叫卫司渊这样一说,也不敢再应声了。 慌乱着神色看着他,低声问:“那、那怎么办,她不会?进来吧。” “不在吗?不应该呀,那会?去哪呢,该死的戎止,又让我一个?人在宫里?等他,可太无聊了。” 门外传来孟语芊的自言自语声,人显然还?在房门前没?有离开分开。 卫司渊饶有趣味地?看着因着紧张下意识朝他怀里?缩了缩的女人,很是享受她的贴近,却又不满足只浅尝于此?。 手掌再次抱住她的大腿,臂上一用力就将?人抱了起?来:“夹紧,换个?地?方,她进来也瞧不见。” “你!你开什么玩笑,别胡说了!”压低声音的惊呼已?完全没?了威慑力。 方舒窈身体腾空的一瞬,双腿就不自觉夹紧了他的腰身,整个?人树袋熊一般地?挂在了他身上。 大腿上的手掌暗示意味十足地?捏了捏她,他低声提醒她:“嘘,小声点,别叫她听见了。” 卫司渊好似乐在其中似的,与?已?经完全慌了神的方舒窈截然不同。 唇角含着笑意抱着她大步朝床榻走去。 走到床榻边,单手抱着怀中的人便腾出一只手将?床幔放了下来。 他所谓的进来也瞧不见完全就是欲盖弥彰,大白日遮着床幔,是个?人都知?道里 ?面在干什么,更别说薄透的床幔能看到内里?晃动的人影。 方舒窈还?来不及拒绝,卫司渊已?是压着她朝床榻倒了下去。 后背贴上被褥,门外竟又响起?了孟语芊的敲门声。 方舒窈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一巴掌拍过?去,却打疼了自己的手:“你疯了,这是白天!芊芊她、她在敲门……” 卫司渊俯身去找她的唇,堵住了她几乎要控制不住拔高的惊呼声,含糊不清地?回答她:“白日不行,夜里?就行吗?” “怎么可能,你分明答应了我的,你怎言而无信。” 找寻到某些证据时?,门外的敲门声也停止了。 “你也想要我不是吗,坦诚些,窈窈。” “你胡说,我没?有……”方舒窈脸红得快滴出血来,那触及到被迫要她接受的证据更让她一股气血冲上头快恼怒得背过?气去。 屋外的脚步声响起?,而后渐行渐远。 直到再无半点动静,卫司渊的吻从唇间滑落:“好,你没?有,我有,我想要你,窈窈。” 外面的危机解除,可屋内危机仍在。 青天白日,这是方舒窈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这简直太超过?了。 她摇着头抗拒,即使推不开他,也拒绝着:“不行,不可以……” 不断被推搡着的男人有些不情愿,心里?好似在天人交战着,最终理智也还?是没?能获胜。 最终,他再次俯下身来抱住了她的腰,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她的脖颈,低声道:“窈窈,可怜可怜我,我就只,行吗?” 第41章 连屋外可能制止这事的因素也离开?了, 卫司渊已是猴急地就要解去衣衫。 方舒窈的确感觉有暖流自腹下散开?,但?这感觉却有些不太对劲。 直到小腹开始一抽一抽地发起疼来,她骤然从令人迷蒙的?□□中回过神?, 难受地皱起了眉头,手也不自觉地捂在了肚子上。 身下人的动静很快就被卫司渊注意到。 起初他还以为?她又在使什么把戏要拒绝他,但?箭在弦上了, 也已是软磨硬泡了这么久,他当真就蹭蹭,不会再犯进更多的?。 可很快, 卫司渊发觉方舒窈似乎当真不对劲。 连忙退开?身来, 询问道:“怎么了?哪不舒服?” 上方的?压制退开?后让方舒窈得以喘息一瞬, 但?小腹仍是疼痛难忍,却又在心?里生出?一丝窃喜, 忙告诉他:“我好似来葵水了, 你?快让开?。” 卫司渊一愣,第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是什么。 可很快, 他脸色一沉, 视线往她下身看去,便见刚才被他误以为?是情动的?表现竟根本不是那个。 “你?别乱看, 你?、你?让开?!”方舒窈注意到卫司渊的?视线忙慌乱着夹紧了腿。 遮挡住那些污秽,脸上还是烧得厉害,忍着不适和疼痛就要起身,只怕是裤子也已弄脏了, 必须得换。 卫司渊被她一脚踢开?,本不想让, 但?也是头一次碰上这种事,以往身边也从未有过别的?女人, 一时间令她有些手足无措。 直到方舒窈立不直腰地站到地上,卫司渊这才回过神?来,忙上前一把将人扶着拉了回来。 “你?坐着,我去给你?拿。” 和衣服一同拿来的?还有一盆清洗的?温水,给她准备好后,他便又转身去桌前看是否还有热水,嘴里却朝被床幔遮挡的?人里头道:“换下的?裤子拿给我,这水已经不热了,我再去给你?弄些热水来。” 方舒窈一惊,忍着不适斥道:“你?疯了,我自?己洗便是,你?要不先出?去吧。” 卫司渊放下已经凉了的?水壶走回床边来,连个声也没出?就一把拉开?了床幔,惊得里头惊呼一阵,拿着手里刚换下的?沾了血污的?裤子都不知要往哪里藏。 “老子是你?男人,给你?洗个裤子怎就疯了,难不成?你?还想让别人给你?洗。”说?着,卫司渊一把抢过方舒窈手中藏不住的?裤子,像是生怕她自?己当真要起身自?己洗了一般。 方舒窈自?然不是男人的?对手,都还没来得及抓紧,手里的?裤子就被抢了个措手不及。 “你?还给我!这怎可以!我又不是动弹不得,没这么精贵,我自?己能洗,你?快还给我!” 卫司渊似是不太理解方舒窈这般激烈的?反应,人都疼成?那样了,他洗个裤子怎么了。 “老子乐意给你?洗,老实待着,别犟了。” 方舒窈的?确没力?气和卫司渊犟了,看着他攥着自?己贴身的?裤子往外走去,只觉得整张脸都要烧着了。 他怎么能帮她洗那个。 方舒窈难受地皱着眉头,又羞耻地将自?己蒙进被子里。 最终,到底还是月事的?疼痛令她没了多余的?心?思再去想别的?,蜷缩着身子躺在被褥里,也仍觉得有些发冷。 没多会,卫司渊从屋外回来。 他手里已经没了那条沾了污秽的?裤子,转而代之的?是一壶热水,和一个汤婆子。 卫司渊坐到床边来给她递去热水,方舒窈抱着汤婆子就不想撒手,浅浅喝了几口,便又躺了回去。 过了一会,卫司渊守在床边仍不见方舒窈神?情舒缓,不由心?急焦躁起来:“还有什么能够缓解的?吗,怎疼得这么厉害,可需要让御医来看看?” “因人而异的?体?质所致罢了,你?别瞎折腾了,过些时候便好了,每月都是如此的?。” 卫司渊眉宇皱起,他总是不愿看到她这般虚弱无力?的?模样,仍是想想些法子让她舒坦些。 见卫司渊好似有什么想法似的?,方舒窈忙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忍着不适急促道:“我说?真的?,我自?己会医术还能不知道吗,你?让御医来也没法子的?,这事可使不得到处和旁人说?,你?可千万别到处瞎说?,不然我……不然……” 方舒窈压根就不会威胁人,不然了半天,竟也不知要如何制止这个一向我行我素的?男人,只一张脸涨得绯红,像是生怕他去了一般。 卫司渊看着她那可爱的?模样一下笑出?了声,总算收回了将要离去的?身子,把她的?被子掖了掖,又忍不住去捏她柔嫩的?脸蛋:“怎么这么可爱,威胁人都不会,放心?吧,我不去找那些老东西,你?好好躺着,实在难受就睡一会。” 被他笑话了方舒窈也没太在意,总归他是不去向别人胡说?八道了,这才微微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卫司渊就静静待在她身边,但?看着她即使想要入睡休息一会,疼痛却侵扰得她难以入睡的?样子,心?里又心?疼得紧。 怎会疼成?这样,难不成?那汤婆子不管用? 卫司渊想了想,微微掀开?被子从底下把手掌探了进去。 “你?干什么!”方舒窈一惊,登时睁开?了眼,男人的?手掌便已经贴上了她的?腹部。 “我看看这汤婆子是不是不热了,不然怎不管用。” 方舒窈不适地动了动,手也伸下去想要将他的?手扒开?,嘴里解释道:“已经好受不少了,要是没这汤婆子得更难受,你?别乱摸。” “没乱摸。”卫司渊不愿撤开?,试探性地在她腹部揉了揉,低声问她,“这样给你?揉揉可会好受一点,你?这样疼着也不是个办法。” 方舒窈当然知道揉揉肚子会好上许多,可她自?己没了力?气揉,又哪敢让这个极易擦枪走火的?男人胡乱碰她,所以方才也没提及这事。 可这会,被一只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小腹,她当下想拒绝,身子却难耐地贴近了那大掌,在几下力?道适中的?搓揉下,连拒绝也没能说?得出?口。 床榻上的?娇人儿乖顺地任由他搓揉她的?小腹,卫司渊心?里有些开?心?。 见她很快又缓缓阖上了眼帘,手上动作又更卖力?了些。 她的?肚子看着平坦,揉上去却是一手的?软嫩,令他不禁想着,怎么能有人全身都是这么软的?,就连她那颗心?,本以为?坚硬得不行,实则也是柔软一片。 卫司渊唇角含了笑意,就这么静静给她揉着肚子看着她的?睡颜 。 没过多会,那拧起的?一双黛眉逐渐舒展了开?来,她好似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在他面?前睡着了。 心?底有一瞬柔软。 卫司渊伸出?另一只手,将她垂落脸颊的?一缕发丝轻绕到耳后,恬静的?睡颜映入眸间,像是一块清透无暇的?美玉。 真是该死?的?漂亮。 但?好在,这么漂亮的?,是他的?,独一人占有。 缠娇枝 第42节 方舒窈在朦胧间还一直能感觉到那只大掌柔和均匀地为?自?己搓了许久的?肚子,直到她沉沉睡去,也不知那只大掌究竟帮她揉了多久。 再醒来时,屋外阳光在竹帘的?遮挡下显得有些慵懒,令人一时间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腹下的?疼痛好似缓解了不少,但?身子仍是软得厉害。 方舒窈微微一动,发现怀里的?汤婆子似乎换了一个新的?,但?身边却不见卫司渊的?身影。 床头放有盛满水的?水杯,探了探温度,竟还是温热的?。 方舒窈口干一饮而尽,又起身解决了一下身下。 待到做完这些刚回到床榻边坐下时,房门忽的?被推开?,卫司渊端着一个托盘进来。 一看到方舒窈,他忙加快了步子:“什么时候醒的?,怎么坐起来了?” 方舒窈这才瞧见他手中托盘上是一盅冒着热气的?盅罐,自?他走近便有香甜的?气息飘来,却又叫人一时间没能分辨出?里头是什么。 “这是什么?” 卫司渊把小桌板拿出?来,又将盅罐端着往上放:“去床上躺着,刚抽空给你?熬了点红糖银耳羹,听说?对身子好,女人葵水期间吃了也能舒坦些,过来趁热尝尝。” 方舒窈有些无措地在床边挪动着,就看见卫司渊把那盅罐的?盖子打开?,显露出?了里头所谓的?红糖银耳羹。 “你?做的??” 听出?她话语里的?惊讶,卫司渊有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不然呢?” 俨然炫耀的?语气,好似自?己做出?了一桌满汉全席似的?,方舒窈闻言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操,笑什么,这回瞧着不是像那回事了?” 本以为?又是怎样一个不能瞧不能看的?卖相,却没曾想打开?来看,竟还真像那么回事。 但?这个的?确也很难有机会让他做得完全不像样。 方舒窈没答话,拿起勺子很给面?子地吃了一大口,刚一抬头就对上了一旁带着几分期待的?目光。 “如何?” 方舒窈不吝夸赞,点了点头,暖流已顺着食道滑入了腹中:“很甜。” 卫司渊得到正向的?回答嘴角已经忍不住上扬了。 方舒窈忽然又想到什么,惊愣抬头,还没问出?口,卫司渊便又先一步道:“放心?,没和别人说?,我自?己翻书看的?,喝了再躺会,我让人备些吃的?,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方舒窈的?话语被噎住了,好半晌才嘟囔一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卫司渊轻笑一声,也不知自?己怎么一看她的?小表情,就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什么都猜到了。 方舒窈垂眸又吃了几口,甜腻的?香气绽放在味蕾,本也缓解了不少的?不适这会就像是烟消云散了一般。 “这会什么时辰了?” “快酉时了,这一天都给你?这么睡过去了。” 方舒窈想起这两日便要出?发的?远行,动了动唇,又道:“那这回外出?,我要不就不与你?们同行了,出?行也不太方便,我正好就在此等着父亲的?消息,说?不定……” “我延迟了。”卫司渊开?口打断她,“刚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待七日后再出?发,不差这几天,还有咱爹的?事,你?别老惦记着忧心?了自?己,既是去查了,便总会有消息带回来的?,这事我一直有在盯着,不会出?差错的?,消息也没那么快传回,你?总该出?去放松一下心?情的?。” “你?、你?延迟了?” 卫司渊点点头:“嗯,我说?我身子不舒服,推迟几天,不碍事。” 让这么一大帮子人就这么多干等了几天,方舒窈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 待到出?发这日,本对这事并没有什么兴趣的?她,倒也起了个大早,早早将自?己收拾了妥当。 众人在城门前汇合,到了地方,方舒窈瞧见除了认识的?戎止和孟语芊,还有见过一次的?百里澄,以及其他两名男子。 孟语芊一见方舒窈便欣喜地跑了过来:“窈窈,好久不见啦。” 一见到孟语芊,方舒窈就不由想到那日险些被她撞见的?羞恼的?场面?,脸上一热,有些不自?然地回应她:“等很久了吗?” 孟语芊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没有,我们也刚到。” 说?罢,她带着几分暧昧的?目光就朝几步外的?戎止看去一眼,而后满面?春光地又看了回来。 方舒窈一愣,她很想自?己没注意这个小细节,甚至根本不会明白其中含义,却没曾想自?己竟一下子就想到了某个不可言说?的?方向去,霎时明白了什么。 孟语芊抬眸一看,甚比方舒窈懂得更快,却也一点不羞涩,捂着嘴笑起来,在她耳边低声道:“无妨,这不是这么多日了,今夜在那温泉池,更别有一番情调,到时候……” 女儿家?自?然比旁人懂得快一些,这几日耽搁了,想来便是方舒窈身子不便,不便泡温泉,自?然也不便干别的?事了。 方舒窈当即瞪大了眼,连忙伸手去捂孟语芊的?嘴:“你?快别说?了!” “聊什么这么开?心?呢,大嫂,又见面?了,今日终于能好好和你?说?话了。”正慌乱着,不远处走来百里澄的?身影,一见方舒窈,眼睛都笑弯成?了月牙。 方舒窈见他走近来,下意识就去看了眼正在一旁被戎止拉着说?着什么的?卫司渊。 但?他注意力?似乎不在这边,她又收回眼神?来朝百里澄点了点:“嗯,又见面?了。” 刚和方舒窈在一块还没来得及说?闺房秘话就被人打搅了,孟语芊不满地嘟着嘴,朝百里澄摆了摆手:“你?一边儿去,女儿家?说?话你?来凑什么热闹。” 百里澄眉头一皱,嘴也撇了下去:“怎哪都嫌弃我,当真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你?们也太过分了。” 他那模样实在可爱,白白净净的?青年五官都快皱一块儿去了。 两名女子忍俊不禁,一旁另几人也发出?了嘲笑声。 一行人就这么说?说?笑笑启程了。 方舒窈骑在卫司渊为?她准备的?一匹白马上。 白马温顺,个头却不小,但?她骑得熟练,没多久便熟悉了白马的?性子。 马儿踏着马蹄带动她前行,风吹拂她的?发丝,衣摆也在晃动中飘散。 一切都好似变得自?由肆意起来,所有沉重的?心?事也都好像被这辽阔的?草原抚平。 午后时分,他们便已离开?都城一大段距离了。 穿越一片丛林,在一条清澈流淌的?小河边停歇下来。 “嘿,来搭把手!”随行的?一人率先下了马,撩起裤腿便拿着渔网到了河流边。 孟语芊栓好马便来找到了方舒窈:“走吧窈窈,今儿个中午吃鱼,咱们去捡些柴火回来。” 捕鱼的?事交给了男人,两个女人挽着手一路顺着河流往上,捡些干燥的?柴火。 一路上,孟语芊兴致勃勃地和方舒窈说?着好多往前外出?游玩时的?趣事。 听着这些,方舒窈大抵也知晓了为?何身为?朝阳国子民的?孟语芊,如今会这般喜欢辽疆这片土地。 说?着说?着,话题不知何时偏移了方向,聊天的?内容也越发不对劲。 直到孟语芊微微压低了声音,一脸认真转头来看她:“这么些日子了,你?们应该也融洽了吧,王那方面?如何,瞧你?们现在感情越发好了,你?也被滋润得越发红光满面?的?,应当很对味吧!” 方舒窈心?里一紧,怎觉他们这一伙人,三言两语不对话题就朝着那些方面?给带了去。 还一点都不知羞的?,怎的?都能直接地讲出?来。 孟语芊见自?己不过一句话方舒窈的?小脸蛋就通红了,忍不住又抿嘴笑了起来:“窈窈,你?可真容易害羞,可爱得紧,难怪王这般疼爱你?。” “ 没、没有的?事。”孟语芊一口气说?太多,叫方舒窈一时间都不知要先从那句话开?始否认了,她慌乱地摆了摆手,而后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惊愣发问,“你?、你?从何处知晓我与他不融洽之事的??” 孟语芊一听,笑得更贼了,凑近来道:“你?不知道吗,王为?这事,没少来向戎止请教,一来二去,我自?然也知道,怎的?,可还是有些不得手的?地方吗,不若我也教教你??” 方舒窈顿时脸更红了,惊愣地看着孟语芊,一时间竟有些想象不出?卫司渊向戎止求教的?场景,以及这会孟语芊又能教她些什么。 “这、这事还能教的??” 孟语芊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在咱们朝阳国,女子出?嫁前都是会有嬷嬷教授房中之事的?,不过那都只能教个皮毛,了解个大概,真到了那时候才知晓这事里头花样可多着呢。” 见方舒窈一脸惊愣得说?不出?话来,孟语芊有些讶异地看着她:“你?和王该不会还没玩过别的?花样吧,窈窈我和你?说?,辽疆男儿本也人高马大,那方面?需求也比别的?地方的?男子大得多,你?若是觉得承接得吃力?,那真该好好了解一下的?,这事儿可远比你?想的?要快活得多,还能增进两人的?感情,让你?们越发如胶似漆,不然反倒叫自?个儿受罪没能痛快。” 如胶似漆这样的?词落在他们二人身上,就忍不住让方舒窈身子打了个颤。 想着卫司渊那强健的?体?格,和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散发自?己荷尔蒙的?样子,方舒窈又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当真有法子能让这事好受些?” 孟语芊正色着纠正她:“这不叫好受,这叫快活,来,你?听我给你?说?。” 待到二人捡了好些柴火回到小河边时,几个男人已捕上来不少鱼,但?仍旧围在那河岸边,吵吵嚷嚷的?,似是在进行什么热闹的?活动。 孟语芊探着头问:“你?们这是干嘛呢?” 戎止一见媳妇乐开?了花,忙上前揽住她的?腰把人往那头带:“芊芊,回来得正好,澄皇子和王要比试了。” “又比?还不腻呢?”虽是这样说?着,她还是兴致勃勃地围了过去。 方舒窈抬眸看去,就见卫司渊不屑地轻嗤了一声,手里拿着他的?大弓和箭,满脸不耐烦,像是无可奈何又不情不愿地在陪小孩玩幼稚的?游戏。 百里澄闻声回头,看到几步之外的?方舒窈忙招了招手:“大嫂,快来,渊哥和我打赌了,今儿个我赢了就能独享三条大肥鱼,渊哥可就要饿肚子了!” 卫司渊也看了过来,眼眸一亮,懒得搭理百里澄似的?,快步就来迎她。 方舒窈也朝河岸边去,不由问他:“这是在比什么?” “小废物要和我比射鱼,你?看我怎么收拾他的?。”刚还兴致缺缺的?男人,这会就像是被点燃了斗志一般,下巴一抬,挑衅地看了眼百里澄。 百里澄也不甘示弱,挺起胸膛就大声道:“我这一年可是苦练了射术,渊哥可别小瞧了我,到时候输了,可就在大嫂面?前丢脸了!” 卫司渊也来了劲,让方舒窈在一边站着后,大步走向他:“来,让我看看,你?练了个什么?” 百里澄这副信心?十?足的?模样还真让人觉得他当真是有了万全的?把握似的?,让方舒窈不禁为?卫司渊捏了一把汗。 一见方舒窈那副紧张的?小表情,卫司渊咧嘴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干什么,真觉得你?男人会输?” 方舒窈不适应在人前做什么亲密动作,拍开?卫司渊的?手小声道:“不是你?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一……” 这头说?着,百里澄那头已是拉开?弓弦,一支箭羽瞄准河水中的?鱼群蓄势待发了。 卫司渊长臂揽过她的?脖颈,让她整个人一下落入怀中,低头在她耳边耳语:“那怎么说?,你?也和我打个赌?” 刚才这男人还嫌和百里澄的?比试无趣至极似的?,这会又好生来劲。 方舒窈白了他一眼,动手推了推他的?胸膛,却没能把人给推开?:“我和你?赌什么,你?自?己的?比试。” “不是瞧不起你?男人的?实力?,给你?露一手,完了赏个吻怎么样?” 方舒窈当即就要拒绝,还来不及开?口,百里澄第一箭已经射了出?去。 “哎呀!”他惋惜一声,箭落了空,“就差一点。” “行不行,小废物,完事赶紧让开?,老子等着领赏呢。” 缠娇枝 第43节 周围哄笑一堂,百里澄却是不服输:“不是说?好三箭,你?等会!” 方舒窈注意力?被百里澄再次拉弓的?动作吸引了去。 他那动作看着好似很厉害的?样子,实则却有些蹩手蹩脚,好似不太适合使劲,更瞄得不准。 但?方舒窈本也不会射术,见百里澄又要射出?一箭,还是微微屏息了一瞬。 卫司渊这头好似压根没有紧张的?情绪似的?,满脑子惦记着自?己的?奖励:“窈窈,可说?好了啊,不许赖账。” “谁跟你?说?好……” “又差一点!” 百里澄再次失手,懊恼地跺了跺脚。 其余几人的?哄笑声和打趣声淹没了方舒窈的?否认。 百里澄微红了脸,但?还是不死?心?:“等等!还有最后一箭!” 最后一箭,百里澄铆足了劲,即使那姿势叫方舒窈看着越发奇怪,但?咻的?一箭射出?,是他欣喜若狂的?欢呼声:“成?了!我射中了!” 显眼包似的?,好不容易射中一条,便转回头来朝其余几人挤眉弄眼:“怎么样,这一射漂亮吧。” 戎止热烈拍掌鼓励着:“不错不错,大有长进啊,澄皇子。” 百里澄被夸得洋洋得意,又朝卫司渊咧嘴笑起来:“渊哥,怎么样,我厉害吧。” 卫司渊冷哼一声,似是对他很无语:“厉害,厉害死?了。” “那到你?了渊哥,可别一条都……” 话音未落,卫司渊抬手拉弓,几乎都还没给百里澄反应的?时间,那支箭穿过他身旁的?缝隙,直冲冲朝河水里射去。 方舒窈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他都不用瞄准的?吗! 水面?激起一片水花,好似是鱼儿猛烈扑腾的?动静。 方舒窈没能看清里头是否有射中鱼,只觉那支箭穿透的?力?度极大,若是朝人射去,只怕是要将五脏六腑都给射穿。 百里澄惊愣地瞪大眼了,一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水里,嘴唇张了张半天没说?出?话来。 戎止朝那头探头看了看,看清了情况,忍不住笑道:“王今日怎么回事,一点面?子不给澄皇子留,瞧把人给打击的?。” 水花散去,方舒窈这才看清了水里。 三条大肥鱼整整齐齐被一支箭射穿,翻开?了白肚皮,已经没了动弹的?能力?。 一箭三条鱼! 百里澄三支箭才射中一条,这比试已是分出?了胜负。 方舒窈愣了愣,还来不及反应,卫司渊手上弓箭一落,大步走来已经抱住了她的?肩头。 “那没办法了,赌注诱人,实在放不了水。” 方舒窈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刚才卫司渊自?作主张定下的?赌约,一抬眼就撞进了他那双泛着光亮的?栗眸。 他俯身向她凑近,丝毫不给她退缩的?机会,眸子里洋洋得意,满是求奖励的?欣喜。 弯着眉眼向她讨赏:“窈窈,愿赌服输,该你?吻我了。” 第42章 方舒窈不可理喻地看着卫司渊, 甚在旁人的?起哄声中,怒瞪着眼眸想要制止他荒唐的举动。 莫说是她压根就没答应参与这?个赌约,更何况旁边这?么多人, 怎么可能…… 一声响亮的亲吻声令人猝不 及防,周围的?起哄声更大了。 方舒窈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唇上被卫司渊重重地嘬了一下, 沾染上他的?气息,被抵在他心潮澎湃上下起伏着的胸膛前,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方舒窈羞恼不堪, 脸瞬间就?熟透了。 但好在周围人并未过多取笑她, 仿佛这?是件极为平常的?事一般。 一旁的?孟语芊还嬉笑着搂着戎止的?脖子索吻, 看得她又是一阵面红耳赤。 香软在怀,胜利在手, 卫司渊高挑着眉梢颐指气使地朝百里澄抬了抬下巴:“小?废物, 鱼送你了,还不快干活儿去!” 那气质高昂却又十足幼稚的?模样, 好似不是比赢了一个小?小?的?比试, 而是将闽南国都给?攻占下了似的?。 百里澄嘴角一撇,好生委屈, 捏了捏拳头才?愤然道:“渊哥,你等着!明年!明年我一定会赢过你的?!” 戎止朗笑出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都等了十几年,也不差这?两年, 澄皇子再接再厉吧。” 这?气氛看似剑拔弩张,实则却其?乐融融, 方舒窈抬眸看了眼笑得肆意张扬的?卫司渊。 虽是还未完全融入这?样的?氛围中,但也好似逐渐缓和了过来。 她动了动身子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轻声道:“那我也去搭把手。” 除了这?两人比试射下的?四条鱼,之前几人也陆续打上来好些?,中午的?吃食是一点不必担心了,难的?便是要将这?些?鱼都处理干净,上火煎烤。 方舒窈并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但杀鱼这?事,却是拿着一把刀怎么都无从?下手。 仍还鲜活的?鱼儿从?水桶中被捞出就?一个劲地在地上扑腾,沾起不少水花和泥土,让方舒窈躲闪不及,更不知要怎么让它?消停下来。 她尝试着伸手去抓住不听话的?鱼儿,手刚一触及那滑腻的?鱼身,整条鱼反骨乍现,直接从?地面飞腾了起来,险些?蹦到她脸上来。 “啊呀!”她一声惊呼,这?才?躲过一劫,但整个人手忙脚乱得都快哭出来了。 曾经市场里卖的?鱼,可完全没这?野生鱼难搞,这?要如何下手才?好。 刚在旁边升起火堆的?卫司渊闻声朝这?头看了过来,大步走来,嘴里问道:“怎么了?” 方舒窈回?过头去,被这?几条鱼折腾得有些?狼狈,面上不自觉就?露出了求助般的?神色,眼睫沾着水珠,可怜巴巴地朝卫司渊看去:“这?鱼,老是不听使唤。” 带着娇嗔似的?控诉一条鱼,微撇着嫣唇又直勾勾向?自己看来的?模样,别提有多勾人了。 卫司渊眸光一沉,上前一把拿过她手里的?刀,俨然一副要替自家媳妇出气的?模样:“我来。” 方舒窈被他蹲过来的?身形挤得不由往旁边移了半步,虽是被鱼弄得恼人了,却也不太相信卫司渊能搞定:“你怎么来,你都不会……” 啪—— 一声干脆利落的?脆响声。 只见卫司渊手起刀落,用?光滑的?刀背直接大力拍在了一条鱼的?脑门上。 那鱼被打了个猝不及防,身子重重一抽,摊倒在地面不动弹了。 方舒窈惊愣地看着眼前不再动弹的?鱼,张了张嘴,想不通自己刚刚怎么都搞不定的?鱼,卫司渊怎就?给?它?一击毙命了。 “你这?……” “没死,新鲜着呢,敲晕了罢了,别愣着,这?边我帮你弄。”卫司渊带着笑朝方舒窈抬了抬下巴,一边说着,一边就?伸手又要朝水桶里捞下一条鱼。 眼看卫司渊又是同样的?招式迅速敲晕了下一条鱼,方舒窈回?过神来,拿起另一把刀就?开始给?手中的?鱼开膛破肚。 方舒窈虽是解决不了一条生龙活虎的?鱼,但摊倒在案板上毫无反抗力的?鱼她倒是得心应手。 一刀砍断鱼头,一刀划破鱼声,那利落的?动作,活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卫司渊侧头看来时愣了一下,而后咧嘴笑了起来:“厉害啊,窈窈,不愧是我媳妇,来,这?条给?你。” 接过下一条鱼,方舒窈动作又加快了些?许,三两下就?把鱼身给?处理干净放在了一旁备用?。 侧头要去接卫司渊下一条递来的?鱼时,却见男人咧着嘴就?冲她笑,手上空空如也。 “你傻笑什么,鱼呢?”她说得理所当然,被鱼鳞弄脏的?手还毫不避讳地朝他摊开勾了勾。 卫司渊看着她这?样子,眸子里光亮更甚,嘴角笑意也更甚,凑近些?许朝她挤眉弄眼道:“我俩这?叫什么,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俩当真绝配。” 方舒窈好生无语,不过弄个鱼罢了,也能叫男人分析出毫无依据的?歪理来。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还弄不弄了。” 遭媳妇嫌弃,卫司渊也丝毫不在意,手上摸索着再去桶里抓鱼,目光却仍旧直勾勾地看着她。 看得心里发痒,终是忍不住再凑了过去:“你这?模样真招人稀罕,想再亲一下。” 说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唇上偷得一吻。 方舒窈吓得往后一退,但唇上已是落下了那抹转瞬即逝的?温热,有些?恼怒道:“一身鱼腥味,有什么可稀罕的?!” 她是当真不懂这?男人的?脑回?路,好似什么时候都这?般黏腻似的?。 她这?会一身鱼腥味,发丝微乱,还被方才?翻动的?鱼弄得有些?狼狈的?模样,哪能有半分招人稀罕的?样子。 卫司渊笑道:“你不懂,你什么时候都招人稀罕,晚上我给?你洗洗,还是香香白白的?。” “什么你给?我洗洗!你别胡说八道!” 卫司渊抿唇只笑也不答话了。 今夜他们会抵达温泉池,只怕是她还不知那池子并非是她和孟语芊泡在一处。 一想到今夜的?温泉池,卫司渊只觉喉头又有些?发干,某些?情绪蠢蠢欲动,只得大力一刀拍在鱼身上,以此来发泄压抑这?份冲动。 饱餐一顿后,一行人骑着马继续赶路。 温泉池虽是在辽疆境内,但慢悠悠朝那地赶去,到地方时已是临近黄昏。 赶了一日的?路,今日大家也没了心思再玩乐什么,只想各自在温泉池内好生放松休憩一番。 待那几人分好房间后,方舒窈在一旁小?声地问了孟语芊一句:“待会可是我俩泡一处池子,是去何处泡?” 孟语芊闻言愣了一下,很快轻笑一声,眸间浮现出暧昧的?神色来,似是娇羞地蹭了蹭方舒窈:“今日这?般时候,怎会是你我同一池子,我与戎止可都期待好长时间了,正是月色宜人气氛浓郁的?日子,不得在那池水边好好大干一场吗?” 方舒窈听得越发不对劲,直到听到后面惊天骇俗的?内容,险些?吓得跳起来。 一见孟语芊说得激动,颇有要将他们如何大干一场的?事展开来说,方舒窈惊慌得连忙上前捂住她的?嘴,慌乱不已:“好了好了你别说了,你怎什么都往外说。” 孟语芊被方舒窈的?大动作扑了个踉跄,但嘴里还是笑,腾出些?空隙来才?道:“这?不是同你才?这?样说吗,你若想同我泡一个池子,下回?得了闲我俩再单独来便是了。” 方舒窈尴尬地笑了笑,她这?会哪还想得到下回?的?事。 这?头还没缓和过来,孟语芊那头忽的?又想到什么,眼眸一亮,凑近她压低了声道:“对了,白日我和你说的?那些?都还记得吧,今夜正是个好时候,试着做做,保准你感受到不一样的?全新体验。” 白日里说的?? 缠娇枝 第44节 方舒窈脑海中仅是浅思一瞬,回?忆起那些?她压根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本就?略带窘迫的?脸色,这?会更是一下子完全涨红了。 看她过激的?反应,孟语芊仍是一脸正色:“真的?,你信我,这?事儿啊就?得两人配合,我那些?法子是绝对管用?的?。” “你、你快别说了。” 正慌乱着想要赶紧止住孟语芊这?张语出惊人的?嘴,那头几个男人已经处理妥当住下的?事,卫司渊大步走来,冷不丁就?出现在了身旁:“说什么呢,脸红成这?样?” 方舒窈一惊,整个人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难得地主动拉住了卫司渊,却是将人直往山林小?宅里拉去:“没、没什么,快些?进去,什么都没有。” 她这?是生怕孟语芊同她说了还不够,还得当着卫司渊悉心教学一番。 若是叫卫司渊学得了 这?些?花样,她都不敢想象自己会被折腾成什么样。 到那时候,当真是什么承诺都不顶用?了。 那些?东西…… 怎么可能! 怎可能做得出来! 想得心惊胆战之际,方舒窈的?脸颊忽的?一凉,激得她顿时回?过神来。 一转头,就?对上卫司渊探究的?目光:“到底说了些?什么?脸都快烧起来了。” 她的?脸颊不知何时比卫司渊那平日里热烫的?大掌都还要烫了,竟觉得他指尖都是凉的?。 方舒窈心跳如雷,越是想让自己别再去想那些?胡言乱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越是往脑海里钻。 身旁的?灼灼目光一直盯着她,叫她越发心虚,踏入小?院便抑制不住地恼羞成怒了:“你怎那么啰嗦!女儿家的?事情,你别管!” 方舒窈太过激动,没留意脚下跨入院门前的?门槛,那凶巴巴的?话刚一说完,脚下一绊一个踉跄,身子就?要向?前栽倒去。 卫司渊眼疾手快伸出手臂将她牢牢稳住,手上顺势加重力道,轻而易举就?将人禁锢在了怀中。 他危险地眯了眯眼,像是带着被激怒的?怒气,但嘴角含着的?淡笑却是压根唬不了人:“胆儿肥了?竟敢说我啰嗦?” 险些?摔倒的?惊吓令方舒窈心跳猛然漏跳一拍,下意识抬眸,便猝不及防对上了卫司渊放大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今夜的?月光好似被收买了似的?格外眷顾他,高高在上,却洒落一片温柔的?光轻抚他的?侧颜。 棱角分明的?线条在月光的?柔和下,好似镀上了一层浅淡的?银光,盈灿似繁星,却又近在咫尺。 有过近的?呼吸交织一瞬,方舒窈心神一颤,没由来地再次想到了孟语芊说过的?话。 绝非她刻意想要回?想,头一次听说的?东西,总会时不时蹿出,扰乱她的?心神。 “男人也有欲罢不能的?时候,你瞧它?滚动着,就?是在因你而情动,渴望你触碰,若这?时撩拨抚动,那不就?牵着他鼻子走,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了。” 拿捏? 这?个词似乎对方舒窈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无意间对在一起的?视线不由自主朝着心中所想的?方向?下移了分毫。 那处明显的?凸起,在视线中毫无征兆地上下重重滚动了一瞬,像是在空气中拉扯出了黏腻的?泡沫。 一触即散,一触也将被沾染。 鬼使神差般,细白柔嫩的?指尖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显露出阴暗面,缓缓抬起,最终若有似无地碰了上去。 “这?样,是何感觉?” 第43章 方舒窈还来不?及后悔自己跟中邪了似的去抚摸了卫司渊喉结的举动, 整个人已是云里雾里被抱着往里去,失去了逃脱的能力。 她想解释自己刚才的迷惑行为,可唇舌已在话语说出口前, 就被浓烈热烫的气息占据了全部。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沐浴……” 温泉池她是没想泡了?,那无疑等于是羊入虎口。 可推搡似乎并起不?了?什么作?用, 孟语芊的法子也压根没法将男人牵着鼻子走,反倒是她已混沌了?思绪,反被牵制住了?。 卫司渊呼吸沉重, 不?安分的手伴随着加重的呼吸声, 好似在酝酿着什么, 又急不?可耐似的:“我帮你洗。” 微凉的晚风激起肌肤一阵冷颤,却又很快被包裹在了?温泉池散发出的氤氲雾气中。 朦胧的雾气遮挡了?清晰的视线, 但仍若有似无地?显露出了?那黑夜中的一抹白皙。 与之相贴的麦色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却又出奇地?不?显丝毫违和。 “怎么这么白。”沉哑的嗓音好似是唤回理?智的信号,却又将人蛊惑进了?更浓郁的迷雾中。 即使在这种?时?候, 都好似还有被强行灌入脑海中的奇怪知识在翻腾着。 激荡着她的心弦, 引领着她本不?会生?出的感觉。 温泉池绽出一片水花,极为包容地?容纳了?两人的身形。 淹没在水下的身影晃荡摇动, 清澈热烫的水掩盖了?某些证据,她却没有办法自欺欺人。 “这回是真的了?,没你嘴硬的机会了?。” 男人心潮澎湃,看到她真实?的反应, 远比真正占有她更令人兴奋。 方舒窈嘴硬不?了?,却怎么也不?愿承认, 羞耻至极地?摇头?,想要抑制那些不?该从嗓音流露的嗓音, 却也只能微张着唇,不?断呼出灼热的气息。 她双手下意识抓住了?凹凸不?平的温泉池壁,石头?带来的轻微凉意好似能唤回些许理?智,却仍叫她在大片热烫下,只能将其当?做攀附的浮木。 指尖收紧,指腹紧抓得泛白,她仰头?惊愣瞪大眼的一瞬,只觉灵魂都好似出窍了?一般。 待那股劲缓过来,她泛红的眼尾里满是不?敢置信的委屈。 “哭什么,这副可怜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 可不?就是被他?给欺负了?。 但男人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从身后一掌揽住她的纤腰,鼻息已是贴在了?她的耳后:“窈窈,可是你先主动的,别赖账。” 她主动什么了?,她不?过是摸了?一下他?的…… 那思绪还未理?顺,空气便已在下一瞬凝滞在了?原地?。 不?同于以往的场地?,不?同于以往的方式。 以及在那之后,她难以言喻的接纳。 哭泣声就此变了?调,越发的可怜,却也越发的激起了?别样的心思。 她好似被怜惜了?,可那怜惜的方式却叫她眼角的泪花止不?住地?泛滥。 她试图说些什么来制止男人,可到嘴边的话,不?是被男人强势的热吻吞噬,就是被自己难以控制的嗓音变了?调。 水面荡起涟漪,她就像一只扁舟在那上面随风而动随着波涛晃荡。 水岸遥不?可及,她拼了?命想将船身划停靠岸,风浪却越来越大,越翻越涌。 暴风雨即将失控,并非大海竟也有一面水墙般的惊涛骇浪升到了?眼前。 她将被吞噬,将被淹没,也将彻底沉浸在令人窒息的水底。 一只大掌救命似的将她从水中捞起,湿冷的空气让她打颤,耳边有人低沉唤她:“窈窈,别咬着自己。” 手掌顺着虚掐在她脖颈上的地?方往上移去,抚过她的下巴,粗粝的指腹撬开了?那咬得充血的嫣唇。 指尖探入,有些压抑便再难抑制。 得逞的男人在身后发出低磁的轻笑?,却不?知餍足地?没打算放过她分毫。 开了?荤的男人哪那么容易吃饱喝足。 将她从水中捞出,不?过片刻,便又将人抱进了?屋中。 摇晃的水面替换成了?飘荡的床幔。 朦胧的意识也并未因雾气的散去而清晰起来。 就在思绪已经到了?将要冲破的临界点时?,方舒窈迷迷糊糊在耳边听到卫司渊难耐的低喘声:“窈窈,我们能不?能要个孩子?” 这个问题终是没能得到回答。 方舒窈已压根记不?清自己最?后一刻时?的思绪了?,在冲破天际的高处,再也顾及不?了?别的。 天明。 已不?知是什么时?辰,外头?天色早已大亮。 但林中宅子里的寂静却被嘈杂的声响打乱,那急躁忙乱的动静,好似隐隐透着什么令人不?安的氛围。 方舒窈苏醒过来,身体的阵阵酥麻令她霎时?回想起昨夜的疯狂。 脑子一涨,当?即就有羞恼的怒火要直冲脑门。 可身边空无一人,她一时?间?怒气不?得处发,憋在心里,甚有把罪魁祸首大卸八块的冲动。 坐在床上生?了?一阵闷气,屋外面的动静却迟迟没有停歇下来。 方舒窈一愣,侧头?朝紧闭的房门看去一眼,正犹豫着是否要出去查看一番时?,房门忽的从外 面被急促打开来。 一见卫司渊早已收拾妥当?的模样,方舒窈脸色一变,憋了?好大一阵的怨气当?即就要对他?发出。 可卫司渊神色凝重,是鲜少见过的正色,脚下步子更是匆忙。 大步走到她面前,在她还未开口前,就抢先一步道:“窈窈,都城出事了?,我得紧急赶回去一趟,你且和百里澄同行,有什么需要就和他?说,我现在就得出发了?。” 方舒窈脸色一变,那点怒火也顿时?消散,忙紧张道:“何事如此紧张?” “眼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方舒窈直觉都城应是出了?大事。 像此前他?们成婚那日的突发状况,也从未见卫司渊这般紧张过。 可卫司渊已来不?及再和她说更多了?,俯身在她额上印上一吻,转身便匆忙离去。 透过房门的缝隙,方舒窈看见已在外头?候着整装待发的其余几人,以及不?知何时?来到此处的一些侍卫。 缠娇枝 第45节 方舒窈坐在床榻上怔神一瞬,很快有了?动作?,掀开被褥动作?迅速地?就将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 待到她整着离开房间?时?,院子里早已没了?卫司渊一行人的踪影,连周遭离去的马蹄声也已听不?见。 方舒窈绕过小道一路快步来到前院,便见百里澄和孟语芊站在那院门前,探着脑袋正焦急地?往外看。 这两人一向大大咧咧有事乐呵绝不?丧着一张脸,此时?都是满脸愁容,叫方舒窈心底的不?安越发放大了?几分。 “怎么回事,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怎走得这般匆忙?”方舒窈上前拉住孟语芊便焦急发问。 孟语芊回过头?来看见她愣了?一瞬,而后迷茫地?摇了?摇头?,只低声道:“应当?是出了?什么要紧事,他?们走得匆忙,我也不?知晓。” 方舒窈闻言又转头?看向百里澄:“你呢,那你可知晓?” 百里澄不?擅掩藏,面上表情古怪一瞬,却也是摇摇头?:“总归是要紧事,渊哥已经吩咐这些日子由我顾着两位嫂子,你们也不?要太过担心了?,渊哥这么厉害,天大的事也定能顺利解决的。” “这些日子?”方舒窈皱了?皱眉,“此话何意?我们不?回都城吗?” 百里澄顿时?头?摇得更厉害了?:“这会都城不?太平,既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又哪能再让两位嫂子回去,本来这段时?日咱们不?也是打算在外游玩一番,你们暂且就不?要先回都城了?,实?在觉得无趣,我带你们去我闽南国也行啊,那定是不?会苛待到你们的。” 这些话方舒窈越听越不?对劲。 百里澄不?是不?知实?情的样子,相反,看他?那模样简直知晓得一清二楚。 而卫司渊把他?留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照料着她和孟语芊。 若是在更早之前,得有这样的机会,方舒窈脑海中第一时?间?便会想到如何逃离,这无疑是她绝佳的时?机。 可心思一转,方才卫司渊临走前出现在她眼前的那张面容,以及那个最?后落在她额前爱怜又温柔的吻。 方舒窈眸光一沉,一步逼近百里澄,厉声问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百里澄本也不?是气势强大的主儿,被一向温温柔柔的方舒窈这么一瞪,下意识就后退了?两步:“我不?能说,渊哥说了?,这事你们不?知道的为好,在外便是绝对的安全,只要他?将事情解决了?,那就能……” “你说不?说?” 孟语芊在一旁缓了?半晌,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她比方舒窈气势更甚,情绪激动起来就攥住了?百里澄两侧衣袖的袖口:“就是!你说不?说!若是别的事,他?们绝对不?会是这个反应,事出如此突然?,你叫我们怎么放心得下,他?们连什么事都不?让我们知晓,还不?让我们回都城去,戎止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你让我……” 孟语芊说着,情绪便越发激动了?起来,眼眶忍不?住泛酸,好似下一瞬就要哭出来了?似的。 戎止不?似卫司渊的隐忍,出事之时?的情绪要更为外放许多。 与戎止成婚好几年,孟语芊从未见过他?那副凝重的样子,心中怎能安得下心来。 不?论是与他?并肩作?战,还是默默在身后守着他?,总归不?该是这样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情况。 百里澄一见那泪花就慌了?神,手足无措道:“嫂子你别哭啊,不?是,这事我……这事你们也帮不?上忙,照顾好你们,才能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会解决的,一定会解决的,你先、你先别哭啊!” 方舒窈深吸一口气没了?耐心。 近来辽疆没有战事,没有自然?灾害,没有□□,更没有任何她能想到的潜伏的危机。 能够突发这样的紧急之事的,她大抵猜测了?一个方向,便不?由觉得毛骨悚然?。 方舒窈凝神看去,眸中坚定道:“说与不?说,此时?我也无法安心在外,备马,现在就回都城。” 第44章 策马狂奔,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嗡嗡作响。 混杂在其中的,还有慌乱追赶在后的百里澄,扯着嗓子呼喊道:“嫂子!嫂子!你当真不能回去啊!” 百里澄的马儿自是良品, 被方舒窈雷厉风行的离去愣住片刻后,最终也?还是奋力追上了?她。 方舒窈拉着缰绳侧头看他,风吹动着发丝, 她却丝毫没有放慢速度:“你来干什么,芊芊还在宅子中,你回去陪着她, 我一人回去便是。” 风声险些淹没她不算太大的声音, 但百里澄听得清晰, 连连摇头:“你也?不能回去,回去太危险了?, 都城那边……那边……” “吁——”方舒窈重拉了?缰绳, 马儿缓冲一段,毫无征兆地在草原上停了?下来。 百里澄也?连忙拉住缰绳, 还以为方舒窈这是改变主意了?, 咧着嘴朝她笑,抬眸却?仍见她一脸正色。 方舒窈没再多开?口, 只静静地看着百里澄,那眸光好似在说,要么实?话实?说,要么便?别再来劝说她。 但显然, 即使说出实?情,她的方向也?不会调转。 百里澄犹豫不已, 急得直挠脑袋。 好半晌,他实?在是顶不住方舒窈这般眼神, 咽了?口唾沫,败下阵来: “嫂子,此事非同?小可,这般贸然回去实?在是太危险了?,都城突然爆发了?不知名的瘟疫,毫无征兆的就开?始在城内蔓延,我们出发那日还一点消息也?没有,到?今日一早,城内竟已感染数人,病症不一,混乱一片,正是这样紧急的情况,渊哥才必须得急匆匆地赶回去,此时那玩意具体是什么都还未弄清楚,能否治愈是否会死亡一切都还不明了?,你当真是不该回去啊。” 瘟疫? 方舒窈神色一凛,这和?她所猜测的竟当真是同?一个方向。 开?春之际易染病疾,辽疆人口众多且密集。 在排除那些有可能发生?的紧急情况后,她自然就想?到?了?这个。 历史上辽疆还从未爆发过?大面积的瘟疫和?传染病,这便?代表着他们对这方面的防备以及处理方法的经验欠缺。 百里澄只言片语说不清都城此时的确切情况,方舒窈微变了?脸色,再次拉起了?缰绳:“好了?,我知道了?,你照顾好芊芊,也?照顾好自己。” 百里澄一愣,惊愣地瞪大眼,还来不及反应,身旁的女子当即就扬鞭而去。 “不是!嫂子!我都这么说了?,你还回去干什么!你别……哎哟!这可怎么办好。” 百里澄在原地急得直发愁。 他不敢追太远,孟语芊还一人留在宅子中,可他也?没想?到?方舒窈听了?真实?的情况竟还要赶着回去。 若 是被卫司渊知道他说漏了?嘴,还没把人看牢,简直不知要承受他怎样的滔天怒火。 虽是没走出都城太远的距离,但晚了?时辰出发的方舒窈直到?天色昏暗下来,也?仍还未抵达目的地。 但越发靠近都城,周围就变得越发不对劲起来。 即使在黑了?的天色下,也?仍有不少?马匹从都城的方向奔驰向外。 马背上的人们沉默不语,在夜色中看不清神色,但那速度就像是在逃命似的。 这可不是好兆头。 若当真是某种瘟疫,还不知瘟疫传出的源头在哪里,传染性如何?,治愈的可能性有多大。 都城已有了?病例,都城中的人这般向外散去,哪能知晓哪些人身带病源。 这样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瘟疫传播得越来越远,根本无法控制。 方舒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抖动缰绳再次加快速度,心中的不安也?在逐渐放大。 直到?视线中出现了?都城的城门,到?这个时辰了?竟是围着乌压压的一片人。 方舒窈隔得远看不清那边的情况,但火光映照着那聚集的人群倒映出大片沉黑的阴影,好似在预示着眸中阴沉晦暗的暴风雨将要席卷都城,乃至整个辽疆。 方舒窈放慢了?速度,逐渐朝城门边靠去。 这才看清门前聚集的大多都是王宫的侍卫,他们几排开?来,齐齐围堵着城门。 没有完全打开?的城门内,是情绪激动拿着包袱大喊大叫的百姓。 他们似乎想?要冲出城门,却?被侍卫完全挡在城内。 可两?边僵持不下,百姓不愿退回,城门无法关闭,侍卫也?不能让行,在门前筑起了?人墙。 果?然卫司渊也?想?到?了?这一茬,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决断,封锁城门。 想?必她之前看到?的,就是在城门封锁前先一步得到?消息而逃出都城的百姓。 这副场面让人看得心惊肉跳,好似真的有大灾难已经降临了?一般。 方舒窈找不到?能够进城的缺口,骑着马徘徊在人群外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人群中一阵躁动。 方舒窈不明所以地抬眼望去,只见城门之上一道高大的身影走出,沉默严肃,带着令人不由?自主敬畏的威严。 是卫司渊。 不过?半日未见,方舒窈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瞧见他面上的沉重和?疲惫。 但他仍旧挺拔,像一座令人能心生?安稳的高山。 他面色沉冷,双唇紧抿成一条线,眸中泛着城墙下的火光,沉默地看着底下几乎快要失去控制的百姓,不知此时心里在想?着什么。 过?了?片刻,卫司渊微微抬手,似是向旁边的人吩咐了?什么。 很快,整齐的脚步声自城门附近响起,在原本已经围堵了?一片的城门外,聚集来了?更多身强体壮训练有素的侍卫。 他们加强了?城门的围堵,强势地开?始压制百姓。 人群朝着城门内开?始移动,最前面两?方交集的地方乱作一团。 骂骂咧咧的抗议声连绵不绝,更有嗓门大的几声咒骂突兀地在嘈杂声中爆出。 话语恶毒,声嘶力竭,好似卫司渊不再是他们敬仰爱戴的君王,而是与他们有着深仇大恨的昏君。 方舒窈心里一紧,有些不忍再听下去,更不敢去看此时城墙上卫司渊的表情。 “别伤着百姓!王有令!保护百姓安全!不得伤及百姓!”有侍卫在高喊着卫司渊下达的命令,却?很快又淹没在群人中。 直到?城门在他们的强硬下逐渐合拢关闭。 咚—— 一声闷响,高耸的城门终是彻底紧闭,隔绝了?所有的混乱,将那一片无烟的喧嚣封锁在了?都城内。 方舒窈微微松了?口气,至少?都城内的瘟疫暂且与外隔绝开?来了?。 但她知晓,这样并不能维持多久,在都城的每一个人都面临着危险。 百姓的暴怒,人民的恐慌,以及越发扩散的瘟疫和?卫司渊所承受的压力。 方舒窈翻身下马,牵着马儿打算靠近城门前查看一下眼下的情况。 可刚朝着城门走了?没几步,忽的感觉到?一道视线直直射来,错觉一般的,却?又强烈得叫人难以忽视。 她下意识抬头,猝不及防对上城门上那双眼眸。 缠娇枝 第46节 卫司渊脸色骤变,从震惊到?暴怒。 他看见她了?。 方舒窈也?没打算躲,坦然与他对视。 还没对视片刻,卫司渊急促激动地转身就朝城门上的小道而下。 人还没冲到?方舒窈面前,怒吼声已先一步传来:“你怎么在这!百里澄呢?!谁让你回来的!” 他曾说舍不得对她大小声,可此时也?再难控制情绪,恼怒的却?是他此时不知要如何?安置突然返回都城的方舒窈。 他大步奔到?她面前,拉着她的胳膊四处检查,好似她还未进城,就已遭遇了?危机。 方舒窈都来不及说话,整个人被卫司渊摆弄一阵,就闻他急促道:“你现在不能回来,百里澄在哪里,你且回去寻他,我让人送你回去,我……” “卫司渊。”方舒窈出声打断了?他,“我回来了?,就没打算走了?。” 她的眼眸中在此刻翻起了?复杂却?又显眼的情绪交织。 这句话好像带着什么别样的深意,是她给予卫司渊的回答,也?是她明确自己心情的态度。 若是换了?别的时候,卫司渊几乎是在瞬间,就能顺着这样一句模糊不清的话把她里里外外的情绪给琢磨个透彻。 可此时,他却?完全没办法再去深思更多。 “你在说什么胡话!”没曾想?这句话有朝一日还能让卫司渊数落起她来。 方舒窈情绪稳定更多,她看着卫司渊,镇定解释道:“我没有说胡话,听澄皇子说,都城爆发了?某种瘟疫,如今情况紧急,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我曾随父亲救治过?一个城镇的瘟疫,也?对此有过?研究,论经验我并不比都城现有的医师少?,我想?我应该能够帮上一些忙。” 卫司渊想?也?没想?就出声拒绝:“不行,你赶紧离开?,这不是闹着玩的,你听话。” 或许他压根就没将方舒窈一本正经的解释听进去,满脑子都是要将放在心尖的人保护起来,让她远离此时这个不太平的地方。 卫司渊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方舒窈就往马旁边走,到?了?马儿身旁,铁臂一揽就要将她拦腰抱上马儿。 以往的方舒窈是压根来不及反应的,但这会早有预料的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身体大力挣扎一瞬,敏捷地躲过?了?他施力的方位。 方舒窈挣脱开?来,一把拍开?他的手,声音不大气势不高,却?十?足坚定:“我不走,我也?不是闹着玩的,你认真听我说,我父亲的研究手册上,对各国曾爆发过?的瘟疫有着大量的研究,我随父亲解救城镇瘟疫的经验,在此时也?更能派上用场,我不是只有花拳绣腿,也?不是养在深闺中的女子,我曾是大梁女子医考榜首,我会的不比旁人少?,我能帮得上忙,你需要我的帮助。” 若是换了?别的时候,方舒窈是从不会这样吹嘘自己的能力的。 但她的确有这个能力,在眼下,无论是为着这个在她心里有了?一定位置的男人,还是本为医者?看着这个陷入了?为难的城镇,她都无法袖手旁观。 当她话音落下,两?人间有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但话已是说到?这个份上了?,方舒窈相信卫司渊已是能有考量了?,她耐心地等待着,心跳却?一直未能平静下来。 沉默的时间拉长,方舒窈甚已在神游思考着首先要从哪个方向入手来查明此次瘟疫的源头了?。 可下一瞬,卫司渊面色沉冷像是不带半分情绪似的,突然再次抓住方舒窈的腰身。 力道之大,即使弄疼了?她,也?没有半分要松手的意思。 他大力牵制她,舌尖顶住上颚,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周围却?是截然不同?的气氛。 惊雷速度极快从暗色中冲出,直直奔向两?人,方舒窈霎时明白过?来了?卫司渊要干 什么。 “卫司渊你疯了?!我说这么多你没听明白吗!我不走!不走!” 卫司渊沉默不语,发了?狠的劲一把将方舒窈扔上马背。 惊雷到?底是只听从他命令的忠臣,将人驮了?个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调转方向疾驰奔离城门。 那踪影逐渐缩小,直至彻底消失在眼前。 第45章 都城内的情况乱做一团, 昔日繁华城镇,此刻却像是被恶灵席卷过一般的狼藉。 距离瘟疫彻底爆发开来才不过短短一日,封锁城门后, 这一夜都还未挺过去,便有更多人开始发病,更有人已承受不住病痛的折磨, 惨死在家中。 城中上下紧急调配着医师,宫里的,民间的, 乃至外城各地赶来的, 众人忙做一团, 却迟迟找不出病症的缘由。 越发恐慌的百姓在城中不断闹事,发了?病的病人得不到救治报复似的在城中作乱。 一时间, 王宫军队也损伤惨重?, 伤的伤,病的病。 卫司渊手撑在书?案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再度抬眸睁眼时, 眸底红血丝一片,映在烛火下异常骇人。 “王, 派往外地调遣医师的人回了?消息,眼下情况紧急,更远处的医师不易调配,离得近的医师人手也不足, 更有好些人已找不到踪迹,眼下实在没经历再去追寻他们, 只?怕是已经跑路了?。” “城中现在情况如何?” “仅一夜过去,又有数人发病, 但目前死亡的人数还在可控范围内,大部分?是自杀,病疾还未有致死的案例,只?是子城传来消息,似已有人在子城发现了?相似病例,怕是病源已经散发出?去了?。” 天将破晓。 辽疆都城却好似仍旧笼罩在阴影之中。 大殿外逐渐逼近的马蹄声疾驰迅猛,带着令人不安的躁动声,好似在隐隐预示着什么。 卫司渊眉眼一跳,已是疲乏的面容迟缓地变了?脸色。 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像是分?辨出?了?那声音是何由来。 他眸见光亮微闪,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又交织着别?样?的情绪。 最终再难抑制,骤然起?身,快步朝着门外奔去。 晨光在这一刻探出?头,照亮天边云彩,再照亮眼前光景。 光照下的黑马扬蹄狂奔,鬓毛在风中飘扬着,好似一阵疾驰的风。 马背上并不能很好驾驭它的少女难掩姿态上的狼狈,她发丝凌乱,浅色衣着上的污渍更在天明后尽显无遗。 但她眸中闪着微光,坚定地目视前方,没有丝毫要退缩的迟疑。 直到惊雷在殿门前停下,马蹄踏出?噔噔声响,鼻孔仰天重?重?出?气?一瞬,好似自己完成了?使命一般。 方舒窈从马背上利落翻身而下,不待卫司渊惊愣地微张唇开口,她先一步怒斥道:“我都说了?我不走!我能够帮上忙!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外面都乱成一团了?!” 她不想去回想自己费了?多大的劲才把这匹不懂人情世故只?认主人的倔马给说服。 但她忘不掉自己终是得以?返程,却在一路上看到的那些令人心惊胆战的画面。 远比她几年?前随父亲去到的那个?小城镇要混乱凄惨更多。 这里是辽疆都城,辽疆人口最为密集的地方,若是此处垮了?,整个?辽疆都将陷入万劫不复。 方舒窈胸口微微上下起?伏着,她同样?难掩疲惫,却倔强地仍是死死瞪着卫司渊,好似在防备他有可能再一次将她赶走的动作。 卫司渊后槽牙咬得很紧,拳头在袖口下捏紧又放松又再度捏紧。 无人知?晓他此刻心里在做着什么样?的挣扎。 最终,他像是泄了?气?一般,拔不起?气?势,只?能哑声反问她:“你才是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待在都城有多危险还需要我一一给你解释吗,若是染病,若是□□……” “卫司渊。”方舒窈再度出?声打断他,“我不是你拘在身边的笼中雀,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还是说,在你眼中我与那娇公?主无异,不过是被你摆弄的花瓶?” 卫司渊愣了?一下,讶异地看着她。 栗色的眼眸中倒映着女子带着愠怒却又极力平稳的倔强模样?。 他最初,不过是被她那一张完全长在他喜好上的绝美面容所吸引。 可后来,心底滋生的贪念令他不满足于只?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表面。 他想知?道她内里真实的自己,想看她肆意张扬毫不掩饰的娇艳。 他在未曾得到她之前,无数次想过她彻底绽放时的美妙。 他不只?一次对自己的眼光满意到了?极致。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当她义无反顾奔向他的时候,向来自信到狂妄的他,第一反应竟不是霸道地将其彻底占有,而是在心底生出?一种慌乱的胆怯,像个?无能的胆小鬼一般,害怕自己无法将她护好。 长臂重?重?抱过她的肩头,再难抑制地将她紧抱入怀中,沉闷的嗓音,像是卸下了?所有的坚持,嗓音却还在轻微的发颤:“窈窈,我不敢赌。” 他的拥抱令方舒窈身形有一瞬的僵硬,但那熟悉的温度将她疲惫的周身完全包裹时,她又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她缓缓抬起?手,沾着泥污的手不再白皙,却温柔地轻抚了?他的后背。 年?轻的帝位自幼光芒万丈,他的人生好似向来都是一帆风顺的。 他所向披靡,征战四方,最终令辽疆成为了?大陆雄霸一方的存在。 他受人民敬仰爱戴,他让别?国畏惧臣服。 可从未遭遇过的瘟疫,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闷在怀里的柔声缓缓传来:“没事的,凡事都要先尝试了?,才知?道是否能有解决的办法,天无绝人之路,你先让我去试试,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这些话到底只?是轻飘飘的安慰,残酷的现实可不会因她是谁而手下留情。 卫司渊的手臂有一瞬颤抖,下一瞬便将她抱得更紧,几乎要揉进自己的骨血:“窈窈,我陪你一起?去。” 想要找到病源根本,自然需要从病患身上找寻线索。 接触病患,便有极大的可能性被感?染,甚至还根本不知?它感?染的方式是什么。 民间的病情要严重?更多,卫司渊很快找来人找寻到了?一位愿意接受配合和?治疗的病患。 方舒窈准备了?一些防护工具,但到底只?能是增加一点心理安慰罢了?,是否能起?作用,根本就是个?未知?数。 卫司渊执意要跟,两人很快在穿梭过混乱嘈杂的街道后来到了?那间民房。 一进屋,即使带着面罩也叫人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异味。 屋子里凌乱不堪,那床榻边更有几滩正被苍蝇蚊虫扑着的呕吐物,显然是已不知?弄在那里多久了?,也没有人去处理。 卫司渊眉头一皱,当即就拉住欲要上前的方舒窈,抬手吩咐侍从:“收拾一下。” “等等。”方舒窈难掩恶心的感?觉,但仍旧保持镇定,撇开卫司渊的手大步上前,嘴里低声道:“这些东西或许也能查到些线索,先不必动。” 床榻上的病患奄奄一息,狼狈不堪,答应让他们前来诊治的是他的妻子,但此时妻子已带着他们的儿子避开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只?有留下无法自理的男人一个?人在这屋子里。 方舒窈并未直接触碰那人,仅是看去一眼,就知?道他此时高热不退,并且呼吸急促,只?怕体内血液的流动也不太?正常。 还是需得诊脉。 方舒窈深吸一口气?,带了?一双过厚的手套并不易于诊听脉象,她只?能屏息凝神,令自己更为专注一些。 缠娇枝 第47节 刚要上手,卫司渊喉间一紧,当即就想上前。 那污秽不堪的男人身上不知?带有多少病源,只?让人觉得随便触碰哪里,即使隔着再多东西也会被感?染。 “站那别?动。”方舒窈当即喝止住卫司渊,手已是探上了?男人的脉搏。 “唔……疼……好疼……”男人突然发出?微弱的呓语,原本死鱼一般躺在床上的身体也开始轻微挣扎起?来。 方舒窈极力冷静,但凡分?心一点,只?怕都听不清那脉象的变化。 很快,她似乎在脉象中寻查到一丝线索,但隔着手套感?觉得不清晰,她加重?了?指尖的些许力道朝着脉搏往下按 ,想要分?辨得清晰些。 “啊!啊!杀了?我!杀了?我!” 被那力道刺激的男人突然就发起?狂来,就好像是中了?邪似的。 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疼痛令他的面容扭曲。 他躬起?腰身,好似下一瞬就要从床上弹跳起?来。 方舒窈一惊,几乎来不及收回手,男人狰狞的面容已是赫然出?现在眼前。 她下意识惊呼一声,眼眸一颤,刚被她喝住的卫司渊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一掌击向发狂扑来的男人。 “唔!”病痛缠身的男人痛苦地闷哼了?一声,整个?人再次倒回了?床榻上。 方舒窈心有余悸,但下一瞬,又迅速反应过来,惊慌地拉住卫司渊的手臂大喊道:“你怎未戴手套!” 卫司渊刚站在一旁紧张得手心冒汗,难耐之时才短暂地取下手套想要缓解一下。 可还未来得及再戴上,察觉那男人的举动,身体就已是先一步冲了?过来。 卫司渊粗粝的大掌上沾染了?些许男人喉中咳出?的血沫子,不算太?多,但无论是怎样?的病疾,这样?的□□都是十分?危险的。 方舒窈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她迅速起?身,拉着卫司渊就要往外走。 “先回去,先回宫。” 病患的一些病症她已是大概了?解到了?,还有更多的,宫中这两日值守的御医应该也能给她提供不少信息。 这样?的病症让她觉得有些眼熟,她似乎当真在父亲的研究手册上见过。 若真是那样?,那卫司渊此刻的情况已是尤为危险。 不。 他不能有事。 若他染了?病,整个?辽疆都垮了?。 还有她…… 方舒窈心里一颤,一滴泪毫无征兆地落在了?男人摊开擦拭着的手心中。 “卫司渊,你不能有事。” 第46章 卫司渊落在她手上的手背一颤, 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骤然将手抽离。 他漠然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令人只能看见他手臂微动, 仍在擦拭指尖触及过血沫的地方。 过了一会,才听见像是带着几分笑意的嗓音,在看不?到他神情的地方传来:“别哭得?那么招人, 这会可不适合吻你。” 方舒窈眉头一皱,仅是落过一滴泪,却并不?带什么哭腔, 低声训斥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胡言乱语!” 卫司渊擦完手掌转回身来, 自然而然转移了话题:“查到什么了吗?” 方舒窈抿了抿唇, 难掩眸中担忧,但还是很快道:“我只觉那人的症状似是有些眼熟, 我得?先回去翻阅一番父亲的研究手册才能确定那究竟是何?病情。” “不?错, 优等生,那这趟算是没白来。”卫司渊还在故作轻松地打趣着。 方舒窈却神情凝重:“可是不?知是否能有治愈的办法?, 眼下?时间?紧迫, 不?仅要控制瘟疫的传播,更要精准地治疗, 若是出了差错,只怕百姓的情绪会越发难以?控制。” 自回宫后,方舒窈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她父亲的研究手册上果真写有类似病症的信息,但为了避免出差错, 更还需对比诸多信息来求证。 她的时间?有限,能够研究的病例更是有限。 本也不?休不?眠奔波了一整日, 待到第二夜的深夜时,她看着医书, 就这么在书案上累极趴着睡着了。 烛火仍在案台上摇曳,带着微微晃动的光影,不?时扫过她睡梦中也未能完全放松神情的脸庞。 屋内有极轻的脚步声,一步步走向她,最终在她身旁站定。 柔软的毛毯搭在她肩头,带来些许暖意,令她舒服地在手臂上蹭了蹭。 和她夜里睡在他胸膛时的习惯一样。 卫司渊静静地看着她,一张严肃沉默的冷脸却带着极近温柔的眼神。 他缓缓抬手似要去触碰她,却在瞥见悬在半空的手掌后背的红点后赫然顿住了动作。 没再有触碰她的意思,却也舍不?得?离去,他就这么在桌案的另一边看着她。 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好似时间?都?静止在了这一刻。 或许是方舒窈在睡梦中感?觉到了什么,又或许是眼下?的情况不?容她过多休息。 她眼睫微颤,在迷蒙睁眼之时看到了眼前的一片阴影。 神色一顿,她抬头撞进了卫司渊的眼眸中。 看见他不?似平时那般早就贴了过来,而是和她隔着一段距离,眼眶不?由自主?就泛起了酸意。 微红的眼尾变得?湿濡,眼眶有泪珠迟迟没有落下?。 她微微动唇,视线已变得?模糊,却不?知要怎么开?口。 最终,卫司渊轻出一口气,缓声打破了沉默:“窈窈,试一试,我相信你。” “不?行?!”方舒窈想?也不?想?就厉声拒绝。 可话音落下?,又是挣扎犹豫的彷徨,只低喃着像是在解释给卫司渊听,却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万一不?管用,或是有什么副作用,如果这……” “死不?了,别看不?起你男人,老子命硬。”看她这副模样,卫司渊却在这沉重的氛围下?露出了笑,“而且,我对你有信心。” 被?他这般嬉皮笑脸地打破了气氛,方舒窈将要落下?的眼泪又给憋了回去,愤愤地怒瞪他一眼,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还是更愿意看你在床上哭,现在,我可没办法?帮你擦眼泪。” “你!你就一点不?害怕吗!” 方舒窈被?他气得?气息都?不?顺了,但紧张的心情却没由来地缓解了不?少。 见快要把人给惹急了,卫司渊这才打住了,逐渐正色起来,沉声回答她:“总要有人去迈出这一步,我是辽疆的君王,没有理?由置人民安危于不?顾,自己当个缩头乌龟等着坐享其成,我的子民在等着我,整个辽疆也在等着我。” 他顿了一下?,目光中有了难以?撼动的坚定,那是源自于他瞳眸中照映出的那个身影:“还有最重要的事,我知道你一定会成功的,窈窈。” 方舒窈心跳猛然漏跳了一拍,内心有一瞬的挣扎,却又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去反驳他。 她或许有些明白当时卫司渊说什么也要让她离开?都?城的心情了,也知道,那时候那样执意要回来的她,和现在执意要用自己来试验的卫司渊没什么区别。 良久,方舒窈重重泄了口气,垂眸看向自己落在桌上的一桌笔记,捏紧了指骨,才艰难道:“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个法?子还未在身体?上实施过,不?知其效果,更不?知会有怎样的反应。” 卫司渊笑了,盘腿在书案的对面坐定,眸光没有分毫躲闪:“任凭方大夫处置,我已经准备好了。” 卫司渊不?过是两天前不?慎沾染了病患的血沫,昨日便已有了不?适的反应,可见此病疾传染性极强,潜伏期也极短。 但初期他的发病程度并不?严重,待到今日也只是身上起了红疹子似的东西?,还未如那天那个病患一样发热疼痛甚至癫狂。 所以?城中最先感?染上瘟疫的人并未把这事放在心上,却又在一夕之间?情况骤然猛烈,爆发至大家都?始料未及的程度。 那位病患应当已是病入膏肓的程度了,若卫司渊的情况不?加以?治疗便也会逐渐发病成那个模样。 眼下?,刚感?染病疾的卫司渊无疑是最好的试验对象。 他的一切反应和变化都?将成为重要的研究资料,而根据他的情况,更能一点点摸索出最终能个治愈这种瘟疫的办法?。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遭受最大折磨的便是卫司渊了。 方舒窈所找寻的法?子是用针灸的方式将穴位打通,再通过针孔处的位置用特殊的装置将药物?输送进血管中。 这个法?子并不?简单,不?光不?能确定药物?是否会有反作用更在手法?上不?易操作。 而在调整中,失败的案例将会一次次进行?在卫司渊身上,让人几乎难以?承受。 准备工作很是齐全,宫内忙上忙下?很快将她所需的东西?都 ?准备好了。 卫司渊褪去上衣,也早已躺在榻上等待。 方舒窈临到关头还是不?可抑制地生出些退缩之意来,站在床边迟迟没有动作,眼神也逐渐放空,不?知是在想?什么。 这时,垂落在腿侧带着手套的手突然被?卫司渊抬手抓住,她回神看去,对上他带着痞笑的脸,就听他沉着嗓音轻笑道:“方大夫,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方舒窈一愣,绷起的面容终是破了功,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来。 这男人是当真一点也不?知怕的,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但当初她对他说这话时卫司渊给的回应又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方舒窈脸上一热,瞪了他一眼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他莫不?是以?为她还能像他那般不?要脸地说那种话吧。 她才不?会的。 方舒窈敛目凝神一瞬,这才重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原本犹如艺术品刀削斧凿般的身子上,如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猩红点点。 有几处兴许是瘙痒得?令人难耐,被?他控制不?住地挠出了血印子,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方舒窈取出沸水煮过的银针,尽量不?去看他的表情分心,嘴上低声提醒着:“应该会有一些疼痛感?,你稍微忍着些。” 她指的,是针带着药刺入的轻微疼痛感?,可再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她也一无所知。 卫司渊沉沉“嗯”了一声,听上去像是没什么情绪起伏,唯有那一双栗眸一直直勾勾地看着她。 缠娇枝 第48节 方舒窈没有抬头也感?觉到那股难以?忽视的视线,在将要落针时,忍不?住皱眉道:“你别盯着我看,会让我分心的。” “连个正眼都?不?给我,你让我怎么扛得?过去?” 他耍无赖的功力总是让人无言以?对。 方舒窈抬眸瞪他一眼,这便算是给过一个正眼了,而后迅速移开?视线,她是当真不?想?看着他面容神情的变化而令自己分心。 抬手落针,刺入的同时,出声转移他的注意力:“扛不?住就忍着,不?乐意看你。” 这回,卫司渊没有答话。 针下?的皮肤肉眼可见地绷紧,连带着霎时爆出的隐忍的青筋,几乎不?用问,也好似能感?受到他承受的剧痛。 方舒窈不?知为何?会令人疼痛成这样,按理?说是不?应该的啊。 她手上一慌,就要将针抽回,却在刚有动作时,被?卫司渊颤着手掌大力按住了手背:“别停,继续。” 方舒窈险些犯了致命的错误,这种时候的确不?该停下?来。 她重新屏息凝神,摒除了杂念,开?始进行?第二针。 随着刺入的针增加,上方原本咬牙隐忍的呼吸也逐渐失控粗重起来。 他后背渗出一层冷汗,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那连他都?无法?控制的异样,俨然已是疼痛到极致。 不?,这不?对。 方舒窈脸色骤变,连忙抬眼去看卫司渊的情况。 他虽是连哼也没哼一声,却已是满头大汗,那疼痛的程度令人难以?想?象,额头更是爆出骇人的青筋,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取针!” 方舒窈有些慌了神,只觉自己指尖颤抖得?厉害,但还是极力平稳住自己,迅速地将他身上的针取出。 待到所有扎入的银针都?取回,再看卫司渊已是阖着双眸失去了意识。 方舒窈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在这一刻再难压下?,瞬间?就红了眼眶,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卫司渊,卫司渊!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面色平静,更是呼吸微弱,若非将指尖探到他鼻尖,几乎都?不?能感?觉到他还存活着的生命迹象。 方舒窈拿着毛巾颤抖着给他擦去额头的汗,却隔着手套都?感?觉到了他额间?的冰凉。 “不?……你别吓我,不?该这样的,怎么会这样,你醒醒,你别吓我……” 这个药方不?该使人有这么强烈的痛感?的,而这个时候失去意识对他来说更是万分危机。 方舒窈不?知怎么唤醒他,从不?觉自己遇事时是个只会哭泣而束手无策的人,可当真到了此刻时,她除了哭竟想?不?出别的任何?法?子来。 哭腔带起了沙哑,她的眼眶红得?像只兔子,莫大的恐惧感?在这一刻几乎要将她淹没。 就在眼前的视线已经模糊到看不?清他的脸时,撑在床边的手忽的被?一股微弱的力道抓住。 卫司渊从未有过的虚弱声,气若游丝般传来:“窈窈,这得?是多爱我才能哭得?这么惨烈,老子怎么舍得?死。” 第47章 这?个男人胡言乱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方舒窈从未像此刻这?样?,庆幸自己?还能听见他的胡言乱语。 她泪水仍是止不住,更有越发汹涌的趋势, 但嘴角已是有了松缓的弧度。 羞恼地拍开他的手掌,娇嗔似的却又哭腔浓重道:“你吓死我了。” 刚才剧烈的疼痛令卫司渊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这?会?缓和过来才?又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即使是他, 也不得不承认刚才?的疼痛几乎要完全将他击垮,是个人都难以再?去第二次承受这?样?的折磨。 他调整了一瞬呼吸,耳边的哭泣声还久未停歇。 不得不说?, 他很?难不为她真情流露的情绪所牵动?, 心里像是塞进了一块柔软的海绵, 在此刻被心尖化开的一汪春水吸收,膨胀。 但又舍不得她这?般哭。 微敛目光, 他忽的注意到了什么, 忙又去拉她的手:“别哭了窈窈,你?看。” 方舒窈在眼角抹了抹泪花, 顺着卫司渊的视线朝他身上一看, 顿时愣住了。 而后压根顾及不上男人讨好?温存似的拉住的手,一把将他甩开, 仔细地查看起他身上的情况来。 刚才?还满身密布的红点,竟是肉眼可见地消散了不少。 仍有红点在身上,但如此变化,显然是好?转的情况。 这?说?明她的药方的确是奏效了。 可是…… “一定是配方的哪个环节出了错, 分明是奏效的,可不该是这?般令人疼痛的。” 既是能够治疗的方式, 那便应该有更优的方法。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卫司渊一般在如此剧烈的疼痛的情况下硬生生扛过来,如此已像是要了人半条命, 更何?况是那些已经病重且奄奄一息的人。 若是此法能够治愈,却需得承受如此巨大?的疼痛,就仍是不足以投放到各处去使用。 一定有法子能让药物的配方不至于将人折磨至此。 有了方向,方舒窈再?次一头扎进了研究中。 卫司渊在当晚的夜里发了一次高热,但也不知是那治疗有了效果还是他本身身子骨硬朗,很?快便又退了热,且似是没有反复的迹象。 这?在此前发现的病例中已是极好?的情况了。 不少人高热好?几日,那严重程度就像是即使是没有别的症状,仅是这?样?的高热都能要了人的小命。 在卫司渊感染的第三日,方舒窈再?次对他进行了施针治疗。 情况比上一回好?了许多,引发的疼痛似乎并不是那么难以让人承受了。 方舒窈一手拿着小册子一手拿着笔站在床边,神色专注地询问他:“每一处施针的地方感觉都差不多吗?可有疼痛由为强烈的地方?” 她只看着扎满身体的目光并未注意到男人略带不满的神情。 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她不禁皱眉催促着:“问你?话呢。” 卫司渊撇了撇嘴,抬起那只能活动?的手指了指几个地方,而后便抿紧了唇像是在赌气?似的。 方舒窈仍是没察觉什么,一门心思都在记录和观察此法的效果上。 手上迅速记录了卫司渊所提出的几个地方,皆是平时人体较为脆弱敏感的部位。 看来施针的疗法也针对不同部位有不同的感官。 眼下这?样?的 效果已是十分有效且轻缓的了,但仍有许多不足。 不同人的痛感不同,且施针的疗法复杂繁琐,耗时也很?长?。 若是城中乃至其他地方每一个病患都要这?样?反复施针数次进行治疗,人力物力以及和时间赛跑般的条件下,这?仍不是最优解。 “这?两日身体可还有其他异样??” 余光瞥见那只手无力地摆了摆,方舒窈又继续问:“可有头疼和恶心感?” 那只手又摆了一下,这?次连幅度都小了不少,也不知是手的主人爱答不理了,还是身子虚弱摆不动?了。 “那食欲呢?” 方舒窈问得细致,卫司渊的每一处变化和感受都将成为宝贵的研究资料,在他身体能承受且病情明显有好?转的情况下,她自然尽可能地想要多了解一下。 等了片刻,这?回直接没声也没动?作了。 方舒窈忍不住抬了头,就见男人沉着一张脸,双唇紧抿成一条线。 方舒窈眉心微皱,动?了动?唇:“怎么不说?话?” 男人还是黑着一张脸,全然看不出是身体的情况牵制他说?不出话,倒是颇有些赌气?的意味。 顿了一瞬,方舒窈把笔放下夹在了小册子中间,合上册子动?身在他床榻边坐了下来。 目光透着几分好?笑的无奈,就这?么静静看了他一会?,忽的开口道:“那可有想我?” 除了头一夜他发了高热她守在床边照顾了他一夜后,她便一直忙着改进和研究新?的办法。 她连休息的时间都少得可怜,更别说?来屋子里看他。 卫司渊一听,眸子里登时有了似是委屈的愠怒,皱眉盯着她,哪还憋得住话,情绪有些激动?地拔高了声音:“你?还知道老子想你?呢!在这?躺着动?弹不得,你?连看都不来看我一眼,今日来了,连个正眼都不给我,你?知不知道病患也是需要情绪安抚的!” 卫司渊跟个得不到关爱的孩子似的控诉方舒窈的冷漠,说?完还觉得自己?颇有道理,一点不服输地直盯着她看。 若是换了以往,他自不会?有这?样?憋屈的情绪波动?。 想她了便去找她,见着了便抱她,那张嫣红的小嘴说?不出让人爱听的话,他便直接吻她,探寻里面的美?妙,总归是不会?亏待了自己?的。 可如今,施针后的虚弱令他没有多余的力气?起身,即使恢复了些许,也担心自己?瞎折腾让她劳心劳神的治疗失了效果,更别说?他不敢过多触碰她,唯恐那不留情的瘟疫会?通过不知名的方式感染到她身上。 这?样?的病痛,他宁愿遭受数次,也不愿让她遭受分毫。 或许是人在生病时的脆弱敏感,好?不容易见着人了,方舒窈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他心里哪里受得住。 方舒窈被他那目光给逗笑了,指尖戳了戳他垂落在身侧的臂膀,忍不住笑话他:“你?幼不幼稚,搞得跟我亏待了你?似的。” 可不就是亏待了。 卫司渊冷哼一声,不否认自己?此刻幼稚的情绪,仍是逮着她不放:“那你?可有想我?” 方舒窈脸上一热,自没好?意思说?除了心系此时情况严峻的瘟疫,更有对他患病的担忧,在那屋子里钻研时,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痛苦难耐的模样?,那似乎成了她莫大?的动?力,更支撑着她几乎要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巨大?压力。 默了一瞬,她才?低声开口,算是为了安抚病患情绪坦诚了一次:“想了。” “那可有担忧我?” 去看他便会?令她分心,但不代表她不担忧他的情况。 轮流伺候他的侍从大?小事都快被她唠叨的吩咐念出茧子来了,足以证明她的担忧。 但到了嘴边,也仅是一句轻柔的:“自是担忧的。” 她的话语羞涩隐晦,可她的神情和目光却骗不了人。 好?哄的男人脸色逐渐缓和了下来,被她几句话便抚平了心中幼稚的委屈。 缠娇枝 第49节 他却仍是直勾勾地看着她,目光在交汇中变得灼热深邃,而后有沉哑的低声:“可是因为爱我?” 方舒窈脸轰的一下布满绯红,热烫得快要冒烟了。 紧抿着双唇让嫣红不在,颤着眼睫哪好?意思再?答话。 她视线飘忽一瞬,恼怒起男人的得寸进尺,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骤然起身:“我、我得去忙了,你?老实待着,别老胡思乱想!” 说?罢,她紧攥着手中的小本子几乎是落荒而逃。 转过身时耳根那一抹散不去的绯红被卫司渊尽收眼底,勾缠在心尖,床边落下了她慌乱逃脱时册子里没能夹紧的那支笔。 直到房门前再?不见那娇俏的身影,卫司渊这?才?微撑起身子,躬身在床边捡起了那支刚才?被她紧握在手心的笔。 笔杆上早已没了她手心的温度,卫司渊却仍是宝贝似的将它同样?紧攥在了手里。 有些可笑地用指腹摩擦了一瞬,而后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滚了滚喉结自言自语道:“真他娘的可爱。” * 卫司渊感染的第五日,方舒窈生出了用口服的方式代替针灸疗法的想法。 但原本的配方多有不适直接入口服用,她翻阅众多医书,从其中排查药物的性质,再?一一配比,最终得到了比较适用的配方。 只是不论何?种?配方,自然是需要经过试验的。 有了两次相对成功的经验,方舒窈这?一次已是要轻松许多了。 卫司渊半靠在床背,看着她手里递过来的药碗也没有要伸手去接的意思。 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不像是排斥抗拒,却又隐隐透着意味不明的暗示。 方舒窈本不想那么了解地一下明白了他眼中的含义,奈何?自己?怎就越发了解他了,仅这?么看了一眼,竟就猜到了他的意图。 “你?几岁了?一口喝了便不得那么苦涩了。”她可不似卫司渊那般准备得充分,身上可没蜜饯带着。 但卫司渊好?似乐此不疲地想要在她身上找寻在乎和关怀的情绪,眨了眨眼执意道:“手软。” 方舒窈懒得同这?个三岁零二百四十个月的孩子争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转而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药。 她知道,卫司渊这?不过是在缓解她紧张的情绪罢了。 据她的研究和猜测,口服的药物或许是要比施针疗法要更为方便快捷一些,但仍是不可避免地会?在人体身上造成一定的副作用。 或许是恶心干呕,或许是意识不清,大?概率也会?伴随着高热。 这?些都因人而异。 两股力量将在他体内进行抗衡和搏斗,头一次进行试验的药物副作用自然是最为强烈的。 若是他能熬过去,那便是希望的曙光。 但他若是不能…… “欠我一颗蜜饯,我记下了。”男人干涩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担忧。 那灼灼目光好?似在较真一颗可有可无的蜜饯,却又透过那神色,在瞳眸中倒映出了那双不安抿紧的双唇。 夜幕降临,方舒窈不敢离开半步。 心惊胆战地守在卫司渊床边,已是尽了最大?努力设法缓解他可能出现的一切不适,但他仍是发起了高热。 不同于最初发病时的那种?热烫,此时他分明是冰凉一片的面颊却泛起了不自然的绯红。 陷入意识不清的昏迷中的男人口中难耐地呓语着,好?似沉入了痛苦的挣扎中。 床头的水来回换了几次,额间的汗珠擦了又渗出,好?似他整个人都要脱水了一般。 方舒窈疲惫的双眼干涩得厉害,看着男人痛苦狼狈的模样?,眼眶几欲发酸,却掉不下一滴泪来。 她强忍着镇定,一次次擦拭他周身的冷汗,又一次次握紧他虚弱无力的手掌希望能给他一些力量。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卫司渊狼狈虚弱的模样?,更甚让她几欲觉得,眼前这?个曾经强大?到令人惊叹畏惧的男人,在此刻就要彻底落败了。 这?一切本都是她预料之中的情况,可却在亲眼看着这?样?的景象时,仍是难以抑制地生出了退缩和恐惧的心情。 他会?没事的,他会?挺过去的。 方舒窈这?样?一遍遍告诉自己?,又这?样?一遍遍在他耳边低语。 床榻上的男人过了不知多久终是恢复 了平静,好?似仅是一如平常地睡了一觉。 彻夜未眠的夜,在天将破晓之际,才?令她累极无意识地微微阖上了眼眸。 直到两人交握的手突然有了微弱的动?静,仅是这?一点微动?,便霎时惊醒了浅眠的方舒窈。 她心神一震,骤然睁开了眼,在惊慌失措的情绪下颤着眼睫抬眸看去,便一眼撞进了男人含着笑意的双眸。 那无法抑制的泪顺着干涩酸胀的眼眶落下,是喜极而泣的眼泪,更是情绪失控的宣泄。 她想,她这?辈子都未曾哭过那么多次,却每每在这?男人面前,总是脆弱得像一个易碎的花瓶,毫无顾忌地就能宣泄她的脆弱。 她紧握着他的手,激动?得不知要如何?言说?,终是在哭声到达顶峰落下后,带着哭腔颤声道:“大?英雄,你?成功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经过一夜折磨却被她照料得并未显现太多狼狈姿态的男人就这?么静静看着她,能清楚感觉到身体各处恢复的感觉,眸间也同样?难以抑制地蕴着浓重的情绪。 他几欲动?唇,更想挪动?身体上前紧紧抱住她。 最终,还是缓缓攥着她的手,隐忍克制地隔着手套在她指尖落下一吻。 “窈窈,你?才?是那个英雄,是整个辽疆的英雄,更是我的英雄。” 第48章 在卫司渊首次试验服用过治疗的药物后, 方舒窈又找准了?法子调整了?配比药方。 而经过了?那一夜的煎熬,卫司渊也成为?了?第?一例在感染后彻底痊愈的病例。 有了?成功的案例,在众多经验丰富资历深厚的医师共同探讨研究后, 最终改良出了?大部分人能力承受范围的药物,并迅速向都城乃至整个辽疆发放了治疗的药物。 起?初人们将信将疑,更有在服用药物后彻夜高热不退的情况下, 大肆批判王宫不将他们的性命放在眼里。 可很快,第?一批退去高热的人奇迹般的痊愈了?,更有不知从何?处走漏的消息, 将卫司渊感染又以身试险研发药物的事迹夸大美化地传了?出去。 一时间, 这场突如其来?席卷了?整个辽疆, 甚至险些将辽疆一举击垮的瘟疫,就这么在人们吵吵嚷嚷的议论声?中, 有惊无险地解除了?危机。 只?是?在那样特定的氛围环境下生出的一些情绪, 在事情退去平静下来?后,好似又不见了?踪影。 方舒窈本也不是?生性外放的性情, 若是?之前伪装似的哄骗, 她倒大可以微红着?一张脸说?着?根本不是?心中所想的假话,做那些她本不会做得事。 可如今, 比起?卫司渊的直接,她实在内敛得跟不上他的节奏。 越是?真实得无法反驳的心情,她就越是?没那般大胆地能够直接说?出口。 此时,带着?还未散去热气的汗珠顺着?男人的脖颈滴露在她后背。 方舒窈迷蒙又无助, 死?死?抓着?枕头,带着?哭腔控诉着?:“你……你够了?!” 暗哑的嗓音在这样浓郁的氛围下显得格外蛊人心魄, 从脆弱易感的耳根传入,激起?心尖一阵颤动:“不够, 要不够你。” 方舒窈竟觉自己在此时此刻还能腾出心绪在心底暗骂这个不知餍足的男人。 分明?不久前他病倒躺在榻上时,连亲吻她的指尖都隐忍克制至极,这会已是?再不见那半分收敛。 窗外微光照入,轻薄的竹帘压根遮挡不住那春日的耀眼,反倒落下光辉在窗台,在微微晃动的光影下提醒着?屋中的人,此时还是?青天白日。 可显然,一人在意至极,一人却是?浑然不顾。 只?引得清泉淌下悬崖的哗啦声?,连绵不绝,汇聚成河流。 待到水面终是?激起?了?大片水花,方舒窈有一瞬失神。 可下一瞬,突然被热烫手掌抓住脚踝的感觉,令她瞬间回了?神。 “干、干什么!”她慌乱不已,甚有各种已知晓却从未尝试过的东西蹿入了?脑海,令她下意识就有了?挣扎的动作。 可那双有力的大掌游刃有余地牵制着?她,她微撑起?身子,就看见了?卫司渊情绪浓重的面容,视线正落在令她难以想象的方位。 她听见他意有所指地道:“还记得欠我一颗蜜饯吗?” 她何?时答应了?那颗蜜饯!分明?就是?他自说?自话! 更何?况,现在她要去何?处寻蜜饯给他。 但男人似乎知晓何?处有蜜饯,低低道了?一声?:“那就现在补给我。”便俯了?身。 午后的阳光温暖惬意,在一切平息之后,更透着?慵懒的氛围,令人倦怠得不想动弹。 她一张红得快要滴血的娇嫩脸颊迟迟散不去余热,身旁的男人若是?稍稍碰她分毫,一记刀刃般锋利的眼刀就直射了?过去。 被那眼神着?实喝住了?卫司渊也不敢过多轻举妄动,回以一个幽怨的眼神,还是?眼巴巴地想要凑近她身边:“干什么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搞得跟我亏待你了?似的,难道不够爽快?” “你出去!”方舒窈忍不住怒斥他,根本平息不了?心头异样的情绪。 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又太让人难为?情了?。 这男人,怎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啊! 她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更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在那种时候做出那种反应。 俨然是?理亏得恼羞成怒了?,只?想赶紧把这罪魁祸首驱逐出视线中。 卫司渊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见人羞赧得厉害,还一把揽过她的身子将其禁锢在怀中重重吻了?一瞬。 “消消气,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说?罢,趁着?方舒窈还没彻底炸毛之前,迅速起?身远离了?战场。 卫司渊回到屋中时,还顺带提了?两?桶热水。 “给你备了?热水,这会洗还是?待会的?” 方舒窈的确身上黏腻得厉害,但又不想出声?搭理卫司渊。 更何?况,沐浴这事更是?叫她心生警惕,此前不就遭了?这男人的道,说?是?沐浴,却叫她越洗越多汗。 一见床榻上用被褥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女人一脸不满地看着?自己,卫司渊倒是?露了?笑:“锅上还蒸着?甜糕,我不在这盯着?你,你到底洗不洗?” 听他说?不在屋子里,方舒窈抿着?唇连忙点了?点头。 动作快些,便叫这男人找不着?时机再使坏。 缠娇枝 第50节 卫司渊见状轻哼了?一声?,提高手中的水桶哗哗朝浴桶中倒水,嘴上笑话她:“也就是?把你喂饱了?,要是?真饿着?你了?,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也不迟。” 方舒窈第?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什么吃饱与饿着?,待到下一瞬骤然反应过来?时,顿时眼眸都惊大了?。 他那张嘴到底说?不说?得出人话啊! 好在卫司渊当真没多在屋子里逗留,告诉她水备好了?后,就转身离开了?屋子,好似很是?惦记他今日欲要展现的劳动成果。 方舒窈没多做等待,实在不想叫卫司渊再出言调戏她,忙从榻上起?了?身。 落下的被褥显露出她白皙肌肤上的星星点点,令她脸上又是?微微一热,心里对卫司渊又是?一阵气骂。 热烫的水舒缓了?身子的酸软,令她整个人很是?放松。 虽是?没打算洗太长时间,但她也忍不住静心安静下来?多感受了?一番这舒适惬意的时刻。 可就在她刚泡着?没多会,门前突然传来?突兀的声?响,似是?有人赶来?,却又全然没有要敲门的意思。 方舒窈一惊,还来?不及反应,房门已被人从外大力推开。 “啊!”方舒窈难以控制地惊叫出声?,双手迅速挡在身前激起?浴桶中水花四溅。 “是?我。”卫司渊也被这声?惊叫吓 了?一跳,忙大步走到屏风后,丝毫不避讳地出现在她面前。 方舒窈顿时涨红了?脸,是?他她也更该慌张才是?。 “你、你快过去,我还没洗好!”方舒窈将自己一整个完全缩进?了?水中,只?露出大半张脸来?,一双黑眸警惕地看着?这个向来?不怎么老?实的男人。 卫司渊失笑,却并未退出屏风后,反倒迈步朝浴桶边走去:“都搞过那么多回了?,看一眼怎么了?,你浑身上下哪儿是?我没见过没碰过的,刚不是?还吃……” “啊!你闭嘴!”方舒窈只?觉泡着?的水都要沸腾了?,怒瞪男人,问,“你不是?去弄甜糕吗!” 卫司渊闻言,这才似是?想起?正事,嘴角一扬,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给你带好消息来?了?,听完再瞪我也不迟,咱爹有消息了?。” 方舒窈一愣,湿漉漉地眼睛迟缓地眨了?眨,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当真!” 回答她的,是?一双直勾勾的眼睛,毫不掩饰地透过清亮的水,从那深处模糊不清的光景缓缓上移,再到她因激动而忘了?掩藏露出的香肩。 “你把眼睛闭上!”方舒窈这会是?在这水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却奈何?卫司渊就站在跟前,她根本不好意思直接光溜溜地站起?来?。 “我媳妇我怎就看不得了?,我干嘛闭上眼。”卫司渊说?得理所当然,见方舒窈也没了?要洗的心思,转而一手拿过一旁的干毛巾,一手探入热水中将人给捞了?起?来?。 “你!”方舒窈一惊,整个人滑溜溜地就被他给拉了?起?来?,还没站稳,就着?干爽的毛巾就被卫司渊抱了?个满怀。 眼下她心思已不在这了?,见卫司渊还在磨磨蹭蹭替她擦着?身子,她也丝毫顾不上,仰着?头就急急追问他:“你回答我啊!我爹找着?了??他在何?处,现在还好吗,我何?时能见到他!” 卫司渊擦得轻柔,但手脚也麻利,很快将怀中小?小?一只?的娇人儿擦干,裹着?毛巾弯身便将人拦腰抱起?。 她的重量于他而言压根就没半点压力,游刃有余地走出湿淋淋的屏风后,直朝床榻的方向去。 “按照你之前提供的信息,还当真在那打听到了?咱爹住下的消息,我派往那处的人已经成功和咱爹碰面了?,所以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和父亲团聚了?。” 方舒窈顿时眼眸都亮了?,下意识拉住了?卫司渊的手,好生欣喜:“那我能去接他吗,何?时可以出发,能尽快吗!” 视线里,白花花的光景在眼前乱晃着?,身体的主人却因兴奋压根就没注意到,甚有更为?亲密要就这般朝他胸膛贴来?的趋势。 卫司渊难耐地滚了?滚喉结,他可不傻。 这会要是?开口提醒她了?,自己怕是?连半点都看不见,人儿就得缩回被窝里去了?。 所以他并未表露异样,任由她先是?拉住他的手,转而又抱住他的臂膀。 柔软触碰,美不胜收。 卫司渊清了?清嗓,难掩喉间暗哑,但倒是?说?起?了?正事:“别急窈窈,近来?那边不太平,突发了?战事,我明?日也正巧要启程赶往边境,所以你耐心在都城等着?,我保准安全将咱爹接回来?。” 方舒窈一听,顿时就要张嘴拒绝。 还未开口,卫司渊又十足了?解她地开口打断道:“我知道,你等待父亲的消息已是?许久,现在一刻都等不了?了?,但父亲所在的地方到辽疆定是?会经过那片战区,我既本就要去到那处,那你便不要涉险同行了?,这么多日都等了?,这小?半月也没什么等不了?的,如果可以,我巴不得拿根绳子把你栓在腰上,但为?大局考虑,你留在都城是?最好的方式。” 方舒窈默了?一瞬,刚才激动冲上脑海的情绪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当然知道卫司渊不会平白无故不带她同行,也自想得到如果自己同行,但凡出了?什么意外令他分心,战场可是?刀剑无眼的。 他说?的自是?有道理的。 但方舒窈难掩失望,抿了?抿唇,最终才妥协道:“那你一路小?心,快去快回。” 卫司渊闻言挑了?挑眉,粗粝的指腹捻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似是?在逗趣她,又好似真的在意:“真在担心我舍不得我,还是?光顾着?惦记咱爹了??” “当、当然都有啊!” 柔软的吻落在唇上,当热烫的大掌覆上,方舒窈赫然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是?一个怎样的姿态。 她顿时寒毛竖立,可已然来?不及闪躲。 一大片阴影压下时,是?卫司渊危险沉哑的嗓音在耳边:“等会再洗一遍就是?,我先检验一下,你这话究竟有几分真。” 第49章 翌日清晨。 天还未亮, 被折腾了大半夜的方舒窈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了身侧那热乎乎的方向有细微的动静。 她有些迷茫地睁了眼,屋中仍旧昏暗的光线令她有些看不清眼前的光景。 但?当温柔的吻爱恋地落在眉间眼眸鼻尖时?,她才反应过来是卫司渊在吻她。 “真舍不得和你分开这么多日。” 方舒窈还未完全?清醒过来, 张了张嘴,以为自己?回答了他,实则也只是一声猫儿似的呓语。 “你?再睡会吧, 我?得出?发了。” 热源从身边撤开,方舒窈感?觉到了一股春日清晨的寒意。 但?很快被子里原本的温度又将其迅速消散开来,就着暖意她逐渐沉沉睡了去?。 待到她彻底睡醒睁开眼来时?, 身边早已没了卫司渊的身影。 她看?着空荡荡的床边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不知自己?迷蒙间听见的那些话语是做梦还是真的。 但?很快, 在她起身后便发现了留在屋中书案上的信件。 卫司渊潇洒不羁的笔记就如同他这个张扬至极的人一般。 打?开来看?,里面絮絮叨叨说了好些, 看?到最后她好似看?见了他又凶又霸道地警告她:“没事少看?别的男人, 更不许一点不惦记老子,想咱爹可以, 也抽空想想我?。” 心里一颤, 心跳没由来地漏跳了一拍。 好似有什?么酸胀的情绪在心底肆意滋生,最后蔓延渗出?, 满溢得几乎要承载不住。 她好像,还未和他分开多时?,就已经有些想念他了。 * 卫司渊离开的第五日,方舒窈又收到了他的来信, 说是已经快马加鞭靠近边境了。 方舒窈看?着那龙飞凤舞好似是抽空挤出?片刻时?间写下的信件,嘴角便不自觉含了笑。 就算是用飞的, 辽疆这般宽阔的土地,哪可能五天就靠近边境。 这男人撒谎也不知打?个草稿的, 但?却一点不难看?出?他不过短短五日就已是归心似箭。 方舒窈本以为,自己?的确会挂念父亲更多,毕竟他们已经许久未见了,对他的担忧从未有停止过。 但?待到卫司渊真的离去?后,她却一直在想着,他现在走到哪处城池了,他可有为了赶路少眠少休,可有按时?吃饭。 短短几行字,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也压根没意识到自己?此时?露出?了怎样的神情。 一旁忽然传来的轻笑声着实将她吓了一跳:“王的字就那么难认,你?还得反反复复看?多久才能参透啊。” 方舒窈猛然回过神来,脸上一热,忙将信纸叠好收了起来,有些不自然道:“你?、你?别取笑我?,我?只是在想事情罢了。” 卫司渊临行前担心方舒窈一人待着无?趣,便给孟语芊带了个口信让她得闲多来陪陪她。 这事倒用不着卫司渊特意叮嘱,孟语芊自个儿就巴不得能时?不时?来和方舒窈一起玩。 更别说卫司渊不在宫里,她进出?两人的寝殿也方便自然多了。 孟语芊闻言笑弯了眉眼,贼兮兮地道:“想事情?我?看?是在想王吧。” 方舒窈噎了一下,想要反驳,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她的确在想他,除了叫人看?出?来有些难为情以外?,也没什?么好否认的。 正要准备找来笔和纸给卫司渊回信,门外?忽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王后,有您的信件!” 方舒窈一愣,手里还正拿着刚看?过的卫司渊的来信。 可除了卫司渊,谁还会给她寄信来 ,这男人有什?么话还得分两次寄。 正疑惑着,方舒窈一看?到侍从递来的那信封,脸色顿时?就变了。 孟语芊瞧见方舒窈那神色忍不住凑了过来:“怎么了,谁寄来的呀,王吗?” “不,是我?爹的。” 方舒窈心跳骤然加快,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突然收到父亲的来信。 这是父亲常用的信封,封面上父亲的字迹如假包换。 听到父亲的消息是一回事,可这会真真切切收到一封父亲的来信又是另一种心情。 可卫司渊不是还未抵达父亲所在的位置,父亲怎会要给她寄信。 方舒窈连忙回到屋中打?开信来看?。 【吾女窈窈,见字如晤。 窈窈放心,此信为父已谨慎打?点过,一路上未被任何人知晓,也已拖亲信亲自送到你?手上。 为父寻得这个与你?联系的机会费了不少功夫,这段时?日让你?受苦了,不知你?现在可还好,都怪父亲无?用,拖累了你?。 我?知你?母亲的安葬处并非安全?之地,但?前路未知,得以逃脱后,我?仍是执意想来见见她。 本是打?算待到真正安定下来,再找寻办法联系你?营救你?,为父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定不会让你?就此断送自己?一生的幸福。 缠娇枝 第51节 可没曾想,辽疆王的人竟如此快找到了我?,或许他们是从某处得知了你?母亲安葬之处的消息,我?也不知是从何处透露出?去?的。 我?只得想办法逃脱,否则落入他们手中,你?的处境只会更为艰难。 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我?在不日前与鹤林成功取得了联系,他也找寻我?多日,一切都安排妥当只待我?前去?寻他。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找到了机会摆脱辽疆王的人顺利逃脱,我?将去?往东塞国与鹤林先行汇合。 你?莫要着急,也切莫露出?马脚,尽可能先保全?自己?,不可轻举妄动,为父和鹤林,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 方舒窈紧张激动的神情在打?开信件后逐渐疑惑惊讶再到尴尬僵硬,最后嘴角止不住地抽了抽,看?完信件的全?部内容,一颗心霎时?就乱了。 孟语芊在一旁不明所以,看?着方舒窈越发难看?的脸色,不禁焦急道:“窈窈,出?什?么事了,伯父这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吗,可是紧急?不若我?让戎止快马加鞭跑一趟给王传个信儿?” 方舒窈回过神来,看?向孟语芊仍旧僵硬地摇了摇头,好半晌才把信拿到她面前给她看?:“坏事了,父亲这全?然是误会了啊。” 若说最开始,的确就是她父亲所猜测的这样的情况。 她在辽疆水深火热,进退两难,而大梁也失信于他们,彻底出?卖了她。 可眼下,卫司渊正冒着风险大老远前去?母亲安葬的地方迎接他,父亲却已然跑路了。 其中的误会三言两语可说不清,要是卫司渊循着踪迹去?找人,不论能否找到,这不都把误会给搞大了。 孟语芊怔愣地看?完了信,也逐渐从担忧变成了一脸茫然:“啊,这不是误会大了。” 方舒窈脑子里有一瞬混乱,很快她又清醒过来,当机立断道:“不行,我?得亲自去?和我?爹说清楚,不然父亲这样在外?奔波,若是叫大梁的人得了消息,就得不偿失了!” “啊?”孟语芊也没曾想事情突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王那边……” 方舒窈动作一顿,连忙跑到书案前提笔写了起来:“嗯,还是需得和卫司渊说一声,不然指不定他要干什?么没头没脑的事了。” 从方舒窈母亲安葬的地方到东塞国,远不如辽疆前去?的近。 信中提及的鹤林便是方舒窈那便宜弟弟,如今正在东塞国求学的方鹤林。 如此说来,他们一家子人也许久未有再团聚过了。 眼下父亲已是远离了卫司渊派去?的人的视线,说不定都已踏上了前去?东塞国的路。 她这头自也没有耽搁的机会,早些见到家人,误会也能早些解除,他们还能在东塞国团聚在一起。 越发想着,方舒窈手上的动作就越发急促。 待到一封信写完,方舒窈脑子里的想法就已是又变了一个样。 “不行,就这么待着我?也坐不住了,我?今日便出?发吧。” “今日,这天都快黑了!” 方舒窈将信叠进信封交给孟语芊,执意道:“无?妨,我?知晓前往东塞国的方向道路宽敞明亮,即使是夜里也是方便的,早些出?发,便能早些赶到嘛,那这封信便拜托你?帮我?让信差送一下,务必要送到卫司渊手中呀。” 孟语芊知道方舒窈性?子向来有些倔,做了决定的事自然也不会再改变主意。 这事本来也乌龙,许久未和家人见面的方舒窈,她也没理由拦着。 这便伸手接过了信点了点头道:“好,待明日我?就让戎止跑一趟。” * 卫司渊远行的第十?日。 这回他是当真抵达了辽疆边境,再往外?走,便出?了辽疆,方舒窈的父亲也就在那不远的一处小村落里。 一路奔波几乎未怎么停歇,眼下已是快接近终点了,卫司渊这才让随行的一众人停了下来,在边境处找了个地方修整一夜。 夜色浓郁,他身体明显能感?觉到疲惫,却又丝毫没有睡意。 平躺在床榻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一手枕着臂膀,身边却空无?一人。 远行前他知道自己?会想她,却没曾想自己?会这般想她。 像是心尖有千万只蚂蚁在攀爬,又像是身子掉进了不知是冷是热的炉子里,闷得难受又浑身不适。 他静静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估摸着自己?若是加快速度赶到地方接到她父亲,再连夜连晚赶路最快能够什?么时?候回去?。 可想了半天,又觉得她父亲那把老骨头大抵是没法和他随行的人一样被他这般强压着赶路。 若是折腾了岳父大人,回去?指不定得被方舒窈好一阵数落。 可还是想她,想得受不了,想得心痒难耐。 重重叹息一瞬,卫司渊已是开始后悔自己?此行没有将她带上同行了。 当即,他心里改变了主意,打?算只休息两个时?辰便再次启程。 正欲要阖眼迅速休息一会,屋外?突然传来了仓皇急促的奔跑声,伴随着有人的呼喊:“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都城来信儿,王后……王后她……跑了!” 话音落下,卫司渊骤变了脸色蹭的一下从床上起身。 他大步走到门前,一打?开房门,屋外?奔跑而来的信使跌跌撞撞就跪在了门前。 卫司渊面色微沉,显然对这没头没脑的消息有些不悦,但?方舒窈跑了这样的消息,即使他不怎么信,却也仍不喜听到。 “怎么回事,把事情说清楚,别他妈张着一张嘴就胡言乱语。” “小的……小的没胡说!是都城的来信!”信使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却不敢停歇分毫,连忙禀报道,“五日前的夜里,宫中侍从按照往常一样为王后准备热水沐浴,却敲了许久的门也无?人应声,待到侍从犹豫许久再进门时?,屋子里早已是空无?一人,屋中窗户大开,衣橱内王后常穿的衣物一件不剩,还有……还有王后父亲留给她的那些东西?,全?都被王后带走了,宫中乱作一团,连忙派人去?查探了城门的信息,王后竟当真在亥时?离开了都城。” 卫司渊的脸色在信使一点一点说出?细致的细节后变得越发阴沉难看?。 他双唇紧抿成一条线,听着这犹如天方夜谭一样的消息,却找不到半点反驳的理由。 信使颤颤巍巍不敢抬头看?卫司渊,但?仍是坚守自己?的使命,硬着头皮把话说了下去?:“当夜都城便派出?信使快马加鞭前来将此信息告知王,可王的队伍脚程快,我?们接连在路经的城池换了六七人传信,不眠不休赶路五日,这才追上了王的行程,小的是隔壁水城的信使,接到消息就连忙赶来了,如此大动干戈,当真不敢隐瞒和乱报半分啊。” 卫司渊袖口下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眸光在夜色下晦暗不明显得越发的骇人。 即使没有人敢在此时?抬眸看?他的表情,便已是感?觉到了那几乎令人无?法承受的怒火和煞气在汹涌蔓延。 火上浇油般的,这时?楼下又跑上来一名侍卫,到了跟前当即就跪了下去?,嗓音几乎都带上了哭腔,自知自己?难逃一劫:“王恕罪,小的该死,小的愚钝,小的一时?大意,让王后的父亲……她的父亲……跑了……” 此刻,卫司渊的怒火终是攀至的顶峰。 所有的信息在此刻毫不留情地击垮了他的理智,所有的信息都在指向着,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逃跑。 而她,直到此刻,竟还是从未想过要留在他身边。 更没有爱过他。 后槽牙几乎要被他咬碎,捏紧的拳头早已暴起了骇人的青筋。 空气凝滞了半晌,而后,卫司渊大力?一脚踢开未完全?打?开的门,折返回屋里拿起自己?的外?衣,没有一刻停留地快步朝外?走去?。 寂静的夜色里是他匆忙急促的脚步声,再到惊雷一声响亮的鸣叫。 奔腾的马蹄声终是划破了此前所有美妙的幻想。 他倒要看?看?,这次她又能逃得到何处去?。 第50章 方舒窈出发第十日, 总算是到了东塞国边境。 比原本预计的时间早了几日,入境的?这天清晨晨光大好,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心情?也格外舒畅。 想见家人的心情激励着她加紧赶路,她?这一路上几乎没?怎么停歇。 她?放缓了行进的?脚步,心里估摸着卫司渊那头应当也已经收到了她送去的信件。 也不知道?他看到信后会是何反应。 方舒窈浅浅想象了一下, 就大概知晓了他定是一副又惊又气,咬牙切齿的?模样。 然后再眼巴巴地快马加鞭赶回辽疆,向她?控诉她?爹一点?人与人之间的?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这样想着, 方舒窈唇角有了浅淡的?笑, 也不知自己怎就把他想象成了这副模样。 不对, 以卫司渊那性?子,多?半也是坐不住的?, 说不定还会直接找来东塞国。 想到这, 方舒窈微微皱了皱眉头,连忙找了间茶馆借来纸笔再次写了一封信。 可不能让他胡来, 接连奔波身子受不住不说, 他来了东塞国,指不定还得怎么胡闹。 寄出了信件, 方舒窈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简单吃了点?早食,又再次启程了。 经过城门前,方舒窈还一心思考着在这是休憩片刻还是继续赶路, 未有过多?注意周围的?情?况。 直到马儿?缓步向前,那原本该闪身让开前方道?路的?一人, 却迟迟站着不动。 如此缓慢的?速度,方舒窈可不是故意要去?撞别人的?, 待她?回神?时,马蹄几乎都已经要踩上那人的?脚尖了。 方舒窈骤然回神?,连忙拉停了马儿?,皱眉就要抬头去?与那人理论。 可刚一抬头,她?顿时就愣住了。 呆呆地看着前方微仰着头与她?对视的?年轻男子,似曾相识,又叫人无从辨认。 方舒窈看了半晌,终是瞪大了眼惊呼出声?:“你……方鹤林?!” 方鹤林闻言咧嘴一笑,忙眼巴巴转身替她?拉过缰绳:“姐,你怎么才认出我?来啊,我?在这等你好久了。” 方舒窈看了看方鹤林,又看了看天,再度把视线移回自己曾经那个头小小黄皮身瘦的?便宜弟弟身上。 实?在不怪她?认不出来,这不过短短两?年没?见,他整个人已是完全大变样了。 “你怎么长成这样了?” 方鹤林牵着马儿?的?缰绳带动着马儿?往城内走去?,闻她?这般语气,不满地撇了撇嘴:“你这话什么意思,说得好像我?变异了似的?。” 可不就是变异了吗。 方舒窈难掩惊讶,即使已经彻底从方鹤林脸上看到了曾经熟悉的?特征,确认这的?确就是她?那个便宜弟弟,但仍是时不时就忍不住去?盯着他看。 方鹤林被看得实?在忍无可忍了,在客栈前停下了步子,抬头瞪她?:“我?真是你弟,如假包换,你还要看多?久啊!” 方舒窈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但也懒得搭理他,只敷衍道?:“随便看看罢了,说来,你怎么会来这儿?接我?,这儿?距离瑶城不就几天时间,我?自己来便是了。” 方鹤林如今就住在东塞国的?瑶城,听闻那儿?山清水秀民风质朴,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方鹤林把缰绳递给店门前的?小厮,朝她?努了努下巴:“下来,是爹硬说要来这儿?接你,这会已经在屋子里等大半天了。” “爹已经到了?!” 缠娇枝 第52节 方舒窈这哪还坐得住,一个翻身就迅速从马背上下来,拉住方鹤林就急促道?:“还不快带路,愣着干什么!” 方舒窈没?曾想父亲竟比她?先?一步到了东塞国。 这么说来,他是早就从卫司渊派去?的?人手里跑路了。 方舒窈心里忽的?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来,总觉得事情?好像和自己预想的?有些完全不同了,那不就意味着很可能在其中再出什么差错。 会不会卫司渊那头,还未收到她?说明?情?况的?信就已是发现父亲不见了消息,从而开始四处寻找父亲了。 那她?寄出的?信还能顺利送到他手中吗? 担忧的?思绪没?能再细细思索下去?,她?已是跟着方鹤林来到了二楼的?客房门前。 还未抬手敲门,门内像是听见了动静,先?一步就急促从里面打开了门。 “窈窈!”父亲熟悉的?声?音传来。 方舒窈还未看清父亲的?面容,就先?被父亲紧紧抱住了。 父亲的?力道?不大,方舒窈甚能清晰感觉到他消瘦虚弱甚多?的?身形。 “爹……爹你还好吗……” 本有许多?话想说,但仅是唤了一声?“爹”,方舒窈的?眼眶便已然开始发酸,克制不住的?哭腔打断了她?的?话语。 方鹤林站在一旁左右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低低出声?提醒情?绪激动的?二人:“先?进去?说吧。” 进到屋里,方舒窈这才看清父亲如今的?模样。 短短半年不见,他苍老?了许多?,头发已是花白,瘦骨嶙峋的?身子几乎要撑不起那轻薄的?外衣,眼角的?皱纹留下了岁月的?痕迹,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 本就未止住的?泪意便有了越发汹涌的?趋势,泪珠颗颗往下掉落,方舒窈不知自己此刻是该喜还是忧。 方舒窈靠在父亲的?肩头大哭着宣泄情?绪,耳畔是父亲沉哑的?嗓音轻柔地安抚着她?:“我?的?好窈窈,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现在我?们一家团聚了,所有苦难都过去?了,没?事了。” 说来,方父本是尤为?担心再见自己的?宝贝女儿?,会见到显然已被这恶毒可怖之事折磨得支离破碎的?模样。 可待到重逢的?激动过去?后,再见自己女儿?仍旧肤白貌美,面颊饱满有光泽,气色红润精神?也好,实?在叫他不知从何去?担忧她?过去?的?处境。 这俨然就像是被人当个宝贝似的?给她?养了个白白胖胖。 方鹤林之前在马下也瞧得不清晰,这会也凑在一旁看了看明?显受牢狱之灾很是憔悴的?父亲,和哭得梨花带雨却仍旧美不胜收的?姐姐。 同样是因某些事件遭了苦难的?两?人,这瞧上去?差别怎就这么大呢。 方鹤林挠了挠脑袋,在方舒窈哭声?渐小后出了声?:“爹,我?看你也白担心了,一听姐要从辽疆逃出来,马不停蹄就拉着我?往边境赶,你瞧姐吉人自有天相,顺利逃脱不说,看着气色也不错,应当是十分顺利的?。” 方舒窈在抽泣中一愣,迅速捕 捉到方鹤林的?某个用词,当即抬了头:“什么逃出来,我?何时说我?是逃出来的?了?” 方鹤林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理所当然道?:“你不是给我?们来了信,说是要在东塞国汇合,听闻那辽疆王生性?残暴,杀戮无数,辽疆那等强权之地,你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自然是待不了的?,更何况你还为?救父亲只身前往辽疆,你这几个月过得应当十足辛苦吧,不过好在一切都顺利解决了。” “等等,等等!”方舒窈连忙摆了摆手,又一把擦去?自己的?眼泪,这会她?是当真哭不出来了,“我?信中不是与你们说得很清楚,我?来东塞国寻你,哪有说是逃出来。” “不是逃是什么,难不成那毫无人性?的?残暴君王,还能跟只兔子似的?乖乖放你走吗,没?事姐,这会看着你毫发无损,爹的?担心劲都过了。” 方舒窈听着这些话一时间都不知该从开始哪一句解释了,噎了片刻,才闷着声?不满反驳道?:“谁说他是残暴君王了,辽疆能雄霸一方,就不能是他骁勇善战有勇有谋吗?” 方舒窈落在腿间的?手被方父枯瘦的?手掌握住,带着父亲沉重的?力量,他嗓音坚定道?:“窈窈莫怕,既是已经逃出,辽疆那地方就与你再无瓜葛了,辽疆就是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只手遮天,爹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定会护你周全的?。” 乱了乱了,全乱套了。 方舒窈连连摇头,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不是的?,你们听我?解释,我?此番来,就是为?了和你们说道?这事,大家都误会了。” 待到方舒窈将近来发生的?事一点?一点?讲述完后,屋内弥漫开来一股凝滞僵硬的?气氛。 她?顶着父亲和弟弟两?人复杂怪异的?目光,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将所有的?事总结成了一句话。 “我?和他,已经是夫妻了。” 方鹤林瞬间就炸了:“他竟然强迫你与他成婚!他还是不是个男人,这不是残暴君王是什么!” 方舒窈一听,只觉眼前一黑,都不知他是怎么理解的?:“不是啊,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难道?是她?前面铺垫的?两?人你追我?逃的?篇幅太长了吗,她?明?明?不是想表达这个的?啊。 方父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那浑浊的?瞳眸中翻涌着令人不知如何描述的?神?情?,好似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方鹤林的?神?情?也同样好看不到哪去?,仿佛她?这般说了,也丝毫没?有改变这件事在他们心中的?想法。 方舒窈只觉太阳穴阵阵发疼,怎就还解释不清楚了呢。 她?动了动唇,还是试图向两?人解释,最终道?上一句:“爹,他真的?不是残暴君王,你们所知晓的?,都只是外面的?谣言罢了。” “你看我?以前说什么!”方鹤林骤然来了劲,对着方父道?,“小时候我?便说了,你那么偏心姐姐,长大了她?保准来气你,街头的?大娘大婶说的?可都是有依据的?。” 方舒窈气得当即就想冲上去?暴揍方鹤林一顿。 小时候她?甚得父亲宠爱,街头的?大娘大婶见了,就忍不住打趣说,这会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待到长大了有了男人,那便是一口一句“我?是真的?爱他”、“他真的?是个好人”、“他才不是什么穷小子”。 以及,“爹,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第51章 这事最后还是被方舒窈苦口婆心给解释清楚了。 但?显然, 家里?这两个男人对事情的真实走向都不是很满意,时不时想?起这事都像是一肚子气似的。 但既是已经将误会解除了,家人也重新团聚了, 那?便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他们还是决定先去瑶城看看方鹤林如今的生活再做别?的打算。 方舒窈自然是不想?和父亲分开的,她仍是想?着,待到去过瑶城后, 再将父亲接往辽疆与她一起生活。 方鹤林在路上见她仍蹙着眉头在思虑着此事,忍不住靠近她和她道:“你别?想?了,那?王宫中的生活, 你是嫌爹以前?过得?还不够多是吧, 伴君如?伴虎, 你这人劝不听,但?爹现在定是只?想?过闲散自由的生活, 自不会和你一同?的。” “辽疆不是那?样的, 那?辽疆王宫里?也和大梁王宫里?不一样,爹同?我去了辽疆, 也一样可以自由自在。” 大抵整个大陆就没有比辽疆这个国家更为自由肆意的了。 方鹤林嫌弃地哼了一声, 夹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学她:“是是是,爹, 你根本就不了解辽疆,根本就不了解他。” “方鹤林!你讨打是不是!” 两姐弟的战斗一触即发。 就在方鹤林狼狈护住脸被?方舒窈打得?嗷嗷乱叫的时候,脚下突然一阵猛烈晃动,带动着身体都在顷刻间?失去了平衡。 错觉一般的失重感令人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 可随之而来的剧烈晃动令几人瞬间?明白?过来突发了什么事。 * “哎呀,造孽哦, 这鬼地方又地震了,这都第几回了, 一点都不叫人好过,那?地里?的菜都烂了。” “能有什么办法,这地儿就这样,不过好在大家有所防备,事先都找地方躲了起来。” “躲起来也没辙啊,听说还是有不少?人受伤。” “是啊,这事再怎么防备,也是叫人措手不及啊,这会那?边都乱成一团了。” “听说正巧有三个大梁来的人会医术,一个老大夫带着一儿一女,这会正在村子里?救治大家伙呢。” 刚走进客栈的高大男人脚下步子一顿,沉冷的眼?眸在瞬间?聚焦到了某个位置。 他下颚布着潦草的胡渣,头发微乱,身上也不见整着。 但?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令人畏惧的强大气场,令人也不敢随意打量他,更不敢直视他。 他带着一身风沙入到店中来,叫人一时间?不知他是风尘仆仆赶路的大侠,还是周边何处落魄狼狈不修边幅的流浪汉。 卫司渊蹙眉凝神,将那?几人的话听了个仔细。 可那?几人背对着他,似乎并未注意到男人冷厉的眼?神。 “那?三个外?来人?不是说,不慎死了一个吗?” 卫司渊心头顿时一紧,当即就阔步冲了上去,一把攥住那?人的衣领激动道:“那?村子在哪!在什么地方!” 男人冷面煞气刚进客栈没多久,就气势汹汹急促离开了客栈。 他已是两天未曾阖眼?,却停歇不得?半刻。 不久前?的震感他在刚抵达东塞国边境时,也同?样感觉到了。 但?毕竟不是地震中心,所以本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却没曾想?,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的。 她不会的,不会有事的。 慌乱的思绪占据了他的脑海,他几乎无法冷静下来去思考其中的细枝末节。 起初一路都难以消散的怒火,在这一刻都成了可笑又无用的祈祷。 他不相信她会死,那?只?是那?些人道听途说的谣言。 可身下惊雷奔驰的速度,已是越发急速。 * 刚经历过一场地震的小村落忙碌混乱一片,伴随着各处爆出的哀嚎惨叫声,还有村民们齐心重建倒塌房屋的吆喝声。 卫司渊在进到村子内部的小道前?便下马停了下来。 本是发了疯似的一路快赶过来,可到了地方,竟又生出几分胆怯,不敢再往里?探寻。 忙碌的人们似乎也没太过多注意突然出现在村子口的男人,一心只?忙碌着自己手上的事。 唯有几位已没了劳作能力的年迈老人坐在村口的大榕树下闲谈。 有人瞧见卫司渊在那?处站立许久,不由探着头多看了几眼?,而后回过头来和旁人念叨着:“那?小伙子在那?儿站了好久了,有人认识吗,是来干什么的?” “没见过,这小伙子生得?可真高大威猛,你瞧那?胳膊结实得?一看就可有劲了。” “你们看他一身脏兮兮的,别?是什么坏家伙吧。” “不太像,会不会是来寻人的啊,村子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有外?来人找来也正常。” “咱们村能有什么外?来人来找,除非是……哦,你是说大梁来的那?三人?” 缠娇枝 第53节 耳力过人的卫司渊神色一凛,不可避免地听见了榕树下的谈话声。 大梁来的三人再次被?提及,他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 她本也逃不掉,天涯海角他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她的位置。 可下一瞬,一老太太摇着头的惋惜声清晰无比地传入他耳中。 “说起这个,还真是可惜了,你说她好端端的自己家乡不待,没事跑咱们这来干什么,山路本也不好走,又遇地震,可惜丧了命,这辈子也就这么到头了。” “听说是来咱们这寻亲人的,好不容易得?了消息才大老远赶来,但?好在也算是见着面了,也算临终前?了结了心愿。” “诶,瞧那?,这是把人给抬回来了吗,是就要安葬在咱们这吗?” 卫司渊瞳孔骤然紧缩,身体变得?无比僵硬,没敢转头去看,可余光还是瞥见了村子口两个男人抬着一个蒙着白?布的担架。 她见着了家人,了结了心愿…… 家人,心愿…… 那?他呢!她丢下他一个人走了,他怎么办! 卫司渊身体止不住地发起颤来,脚下像是生了根似的动弹不得?,眼?尾蔓上猩红,湿濡酸涩的感觉令他感到陌生至极。 直到那?抬着担架的人从侧方转向了他面前?,那?一幕毫无遮挡地映入他眸中。 那?两人渐行渐远,好似地狱里?索命的恶鬼,在人死后,就要将人彻底带离他的生命中。 不。 不是真的。 卫司渊几乎是无意识地动弹,发了疯似地朝那?边冲去。 “不!你们凭什么带走她!她没死,她没死!别?碰她,把她给老子放下!” 失控的男人顷刻间?就冲到了那?两人面前?,大力将人推开,手臂却下意识地将那?无法控制的担架稳稳接住。 白?布在摇晃中微微掀起,只?露出一片白?色的衣衫,而后又缓缓落下,不叫人真实地看到她死去苍白?的模样。 他紧紧护住落地的担架,通红着眼?,竟不知自己何时已经落下了泪。 那?痴狂的模样好似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吓得?抬担架的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情况。 “小、小伙子,你冷静点,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得?把人抬去安葬啊,你也、你也别?拦着我们了,让她安息吧。” “滚!都滚!谁说她死了!她不会死!谁敢过来,老子杀了他!” 突然发生的暴动令树下闲谈的老人全都伸长了脖子往那?头看。 虽是好奇极了,却没有人敢在此刻靠近更多,唯恐男人的怒火无差别?地撒到了自己身上。 “这人怎么回事,好像精神不太正常啊。” “他这般伤心,难不成是她的家人?” “不是啊,我记得?她儿子是村头的老刘啊,也没听说老刘有儿子或是这么年轻的弟弟啊。” 抬担架的男人彻底懵了,好好劝说却遭一顿骂,抬死人这事,落谁身上谁都一肚子怨气。 其中一人忍不住上前?皱眉道:“你到底是谁啊,不由分说就这样抢了人,你是她孙子吗?” “我去你妈的孙子!老子是她男人!” 周围顿时猛然发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不论?是树下凑热闹的老人们,还是眼?前?这两个抬担架的男人,全都惊愣地瞪大了眼?,连嘴都快合不上了。 可失控绝望的男人压根就没注意到旁人的异样,颗颗泪水滴落在白?布上,浸湿晕开一团水渍,又很快消失不见。 他无心再和旁人争论?,颤抖着手想?要掀开白?布再见她最后一面,可手在白?布上方悬空许久,他竟不敢动弹分毫。 她怎会死呢。 她那?么聪明,又那?么倔强,遇到任何困难之事也不会放弃求生的希望。 她是个医师,是大梁医考的榜首,她若是在地震中受了伤,也肯定能想?到办法为自己救治的。 “不,你别?离开我……”男人绝望的低喃像是带着无尽的悲伤。 那?么高大的一个男人,此刻竟跪在那?担架前?,好似弱不禁风得?下一刻就要彻底崩塌破碎。 “我哪里?做得?不好,我都改,你要真不愿待在我身边,我不再追赶你,是我不该强迫你,是我不该将你强留在身边,但?你别?拿这样的事来报复我,窈窈,我承受不住,你别?……” 周围又是倒吸凉气的声音,众人的神情几乎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他他他……还把她给囚禁了?” “他们……真是那?种关系?” “所以她不是来这寻亲的,是逃跑来着?” “疯了疯了,这世界真的疯了……” 两个男人头一回遇上这种事,简直不知要如?何应对才好。 可要将尸体抬回去是他们的工作,叫男人这样一打搅,俨然是在耽误他们时间?。 两人见他垂着头哭声渐弱时,终是忍不住又开了口:“你……要不让我们先把她抬回去,她儿子还在村子里?等着呢,有什么话,你和她儿子说吧?” 卫司渊一愣,抬头之时,那?张原本嚣张狂妄不可一世的俊脸,此刻已狼狈得?满是泪痕。 他猩红的眼?眶甚是骇人,不难想?象他刚垂头时哭得?有多么惨烈。 他面目呆滞地抬着头,顿了好一会,才不确定道:“她有……儿子?” 正这时,转角处突然小跑着路过一道忙碌的身影。 那?身影在瞧见村子口的动静时下意识停了一下,而后熟悉的惊呼声骤然传来:“卫司渊,你怎么在这?!” 第52章 草房外是人群忙碌嘈杂的声响, 光线昏暗的草房内却是沉寂一片的氛围。 衣着落魄面目狼狈的男人眼尾猩红未散,湿漉漉的眼眸活像一只不知所措的大?狗。 他就?这么?静静看着眼前的人,也?不知这个姿势僵持了多久了。 方舒窈等得有些焦急了, 抿了抿说干了的唇,深吸了一口气,终是打破了沉默:“我说这么多, 你听明白了没啊?” 卫司渊干涩的嘴唇微动,好半晌才?哑着嗓子道:“你没想逃?” “没有。”方舒窈很快做了回答,担心?他这会情绪不稳定?, 又补了一句, “我是真拜托芊芊给你寄信了, 不信你回去问大?家,定?是时机不对, 给错过了。” 时机的确不对。 来传她出逃消息的, 可是五六个人轮换着赶路,没有一刻停歇才?追上了他的行程。 一封寄出的信, 再怎么?快也?得晚个十来天?才?会被送到他原本所在的位置。 但那时候, 他早就?在找寻到她的踪迹后,一路杀向东塞国了。 他那会都气炸了, 哪有功夫去细思?那么?多,更没想过第一时间向留守在辽疆的戎止对证此事。 而她父亲完全是误会了他们现在的关系,才?会为了护着女儿的处境,想方设法逃离。 一来二去, 两个消息冲击了他的理智,才?闹出了这么?一个大?乌龙。 “那刚才?的……刘老太怎回事……” 难得在这个厚脸皮的男人脸上看到几近羞耻的神?情, 方舒窈一直紧绷的神?情有了些许缓和?。 强忍着要笑出声的喜色,她清了清嗓才?缓缓解释道:“这个村子的老刘是刘老太的儿子, 刘老太丧夫后便觉得自己身子骨大?不如前或许时日?不多了,这才?想着千里迢迢来一趟此处再见儿子一面。” 方舒窈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卫司渊的神?情,看他越听脸色越难看表情越尴尬,她却有些幸灾乐祸地?高兴。 顿了一瞬,她才?又继续道:“刘老太与儿子团聚过后,她便返程打算回到故乡,我们便是在半路上相?遇的。” “岂知突发地?震,她虽未遭受落石建筑物的压倒,但心?脏受不了这强力的震动,以至于突发心?梗,我们没能救回她。” “出了这么?个事,村子里又受伤众多,我爹便决定?先留在此处救治大?家,也?顺道将刘老太的遗体送回来让刘叔安置她。” 所以他们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叫人知晓,所以才?会闹出这么?一个大?乌龙来。 卫司渊越听后槽牙便 咬得越紧。 几乎不敢想象自己刚才?是怎么?抱着一个花甲老太太失声痛哭的,而在那周围的那些八卦至极的老头老太太们又会将他这事给传播成什么?样。 卫司渊想到这些面容有一瞬扭曲,他被自己头一次这般不理智蠢到说不出话来。 可下一瞬,一双温柔细嫩的手轻轻捧住了他的面颊。 柔软的指尖轻抚过他哭得微肿的眼尾,扫去那残留在眼睫上的湿濡,爱怜地?摩擦过他的鼻尖。 轻柔的低声像是抚过躁动的心?跳的一缕微风,缓缓飘入他心?尖:“没想到你真的来找我了。” 手腕忽的被大?掌紧紧攥住,卫司渊抬眸看她,眼神?有些凶狠急促:“你跑到哪我都会把?你抓回来的,我当然会来找你了!” 方舒窈故作疼痛轻呼了一声,那手掌上的力道便瞬间渐弱了许多。 但他仍是没有放开她,执拗地?把?自己的指尖蹿入她的指腹与她十指相?扣,根本就?不想放开。 方舒窈哭笑不得,任由他牵着,嘴里打趣道:“刚刚是谁说再不抓我回去了,也?不强留我在身边了,转头就?忘了?” “他妈的那是对刘老太说的,老子没事强留她干什么?!”卫司渊破罐子破摔,即使?是恼羞成怒,也?不给她半点要逃离的可能性。 “都说了我不是要逃,我来找我父亲和?弟弟了。” 知道自己这是完完全全误会了,卫司渊脸上也?没有松缓多少。 这笑话简直是毁了他的一世英名,他都不记得自己已经多少年没哭过了。 但那又如何。 转念一想,卫司渊抽出手来,很快抱住了她的腰:“窈窈,我好想你。” 他的确是太想她了。 想到发疯,想到失去理智,想到连这么?容易明白真相?的事情,也?可笑地?误会了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方舒窈在看见他满是泪痕的脸时,心?尖早已软得一塌糊涂了。 缠娇枝 第54节 也?不知这男人一路上做了多少挣扎,以为她逃跑,以为她离他而去,以为她死了。 抬起的手终是回抱住了他的腰身,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能再次听见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竟是满心?的安心?与归属感。 香软在怀,再多的羞耻和?恼怒都已不值一提。 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她的味道。 手掌已是不安分地?有了滑动的轨迹,他一向也?是这么?不知羞的。 微微俯头,他总能精准无误地?寻找到她嫣唇的方位。 方舒窈察觉不对,顿时回过头来,这会可不是任他胡来的时候,忙一把?将他推开。 毫不设防的男人被推了个踉跄,顿时满脸委屈:“干什么?啊,勾得老子受不了,亲一下也?不行?” 方舒窈脸上被他毫无遮拦的话说得红热一片,娇嗔似的瞪了他一眼,随口说道:“你脏死了,别老想着这些行吗。” “脏?老子是为了谁弄这么?狼狈啊,非找你讨点甜头不可,快给我亲一下。” 说着,有力的铁臂又去揽她,叫她避让不及,再次跌回他怀中。 卫司渊看似气势汹汹要将人就?地?正法似的,但把?人抱住后,却也?只是浅浅在她唇上嘬了一下,像是舍不得自己脏兮兮的把?怀中娇人儿给染了污渍。 亲过后也?只是虚抱着她,令她和?自己之间隔了些许距离:“嫌我脏?真是胆儿肥了,但你怎么?随时都那么?香?” “没、没有啊,我忙了好一会,身上也?弄得有些脏的。” “那你把?我们的事给咱爹说了没,咱爹现在对我改观了吧?” 额。 并没有。 甚至她弟也?没有。 方舒窈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也?明白一时之间要父亲接受自己女儿被传闻中那个残暴君王给娶了回去实在有些困难。 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忽的闻见屋外的响动声,忙从卫司渊怀里挣脱出来,急促道:“遭了,我在这太久了,我爹该要找我了。” “那我去和?咱爹……” “你别去!”方舒窈顿时制止,“我……这事还没和?我爹说好,你且先不要出去。” “没说好那现在正好就?去说好啊!那还要等什么?时候!” 方舒窈一个头两个大?,又担心?自己久留在此真叫父亲找了来, 脑子迅速飞转一瞬,她很快又道:“你现在这副模样如何见我爹,邋里邋遢的,我爹定?是不会同意的,你再怎么?,也?将自己收拾一下再说,你就?在这屋子里收拾,哪都别去,也?别乱跑,你等我来寻你,待到我提前和?父亲说好了,我自会来叫你的,好吗?” 卫司渊有些不情愿,但垂眸看了眼自己乱糟糟的衣服,倒也?不是他不讲究,但这一路上实在没来得及收拾。 更何况,若是这般,他也?舍不得碰自己白白嫩嫩的漂亮媳妇,这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见卫司渊答应,方舒窈松了口气,又叮嘱了两句,这便鬼鬼祟祟地?打开草屋的房门出门离去了。 村子里因着今日?发生的这件事,一时间热议不下。 即使?还在忙碌着照顾伤患,可走到哪似是都能听人说着一小?伙子抱着刘老太遗体痛哭的事情。 有的说得倒还委婉,有的直接道听途说离谱得没了边。 即使?事情不是方舒窈经历的,方舒窈听着都替卫司渊感到丢脸。 但一想到他这又是为了谁,忽的又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窈窈。”突然一阵沉稳的男声呼唤,吓得方舒窈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爹。” 方舒窈因着不知名的心?虚,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站得笔直。 可方父唤过她后只是负手站在原地?,上下将她看了一瞬,一时间竟也?没说话。 “怎、怎么?了,爹?”越是这样,便越是叫人心?头不安。 半晌,方父别过脸去,压低声道上一句:“是他找来了吗?” 方舒窈一愣,霎时反应过来方父所说的“他”是何人。 她本还想着要如何和?父亲开口提起这事,却没曾想父亲自己便猜出来了。 “你……是听说了刘老太那事知道的?” 大?抵想不知道这事都难,但方舒窈也?没想到父亲一下就?联想到了是卫司渊找来了。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意味,父女俩好似都有些为那事抬不起头来。 最终,方父还是微叹了口气,似是妥协道:“他人现在在何处?” 方舒窈见状,忙道:“他一路奔波,我给他找了处地?方先收拾一下,待会我便带他来和?你见一面。” 方父沉沉“嗯”了一声。 他淡漠的神?情叫人看不出喜怒,让方舒窈一时间有些不安,动了动唇,又小?声道:“爹,你可是还是不愿让我同他在一起?” 那些解释的话方舒窈这几日?翻来覆去说了个遍,方父即使?是不愿听也?不愿信,也?该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 若非当真认可了这个男人,她是不会如此执着的。 但方父摇了摇头还是道:“爹只是担心?你受委屈。” 方父没有再说更多,但方舒窈能够明白方父的心?情。 她上前握住父亲的手,知道多说无益,还是该让他和?卫司渊见过一面才?行。 第53章 忙碌一整日, 对于前来帮助救治大家的方家三人?,村子里的感激之情甚是热烈。 村民们不由分说硬是要共同?招待三人?,而村子里的招待便是在村头的空地上设宴摆桌。 方舒窈原本是打算在晚膳时分让卫司渊和方父正?式见一面, 再?坐下?来正?式交谈一番的。 可此时?,村头的空地上一共摆了七八张大圆桌,而他?们正?坐在最中间的圆桌前。 卫司渊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周 围的热闹景象, 方父脸色沉淡,也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但总归是没有要和卫司渊说一句话的意思。 方舒窈和卫司渊中间隔着?方鹤林, 她只觉眼下?虽然氛围热闹, 可他?们这?桌总弥漫着?令人?脚趾扣地的尴尬。 方鹤林也很是不自在, 动?了动?身子,干笑了两声:“好、好多人?啊, 哈, 哈。” 端上最后一道菜的热情大娘似乎是没有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尴尬,放下?盘子后就扯着?嗓门吆喝着?:“开动?了开动?了, 老方大夫, 小方大夫,都吃啊, 千万别和咱们客气?哦。” 方父缓和了些?许脸色微微点头?,道:“多谢款待,辛苦大家了。” “哎哟,不辛苦不辛苦, 是你们辛苦了才是,你们可是我们村的大恩人?, 还怕怠慢了你们呢。” 村民们热情,叫几人?都有些?承接不住。 方舒窈下?意识越过了方鹤林去看坐得笔直的卫司渊, 也不知他?现在是否已经不自在到了极点。 可方舒窈刚一投去视线,卫司渊突然就站起了身。 他?高大的身形在正?片人?群中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更莫说现在大家都坐着?正?打算拿筷子开动?。 “烦请各位乡亲父老们为我见证。”他?拔高声音,毫不怯场似的,此话一出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方鹤林被吓了一跳,远离卫司渊靠近方舒窈低声道:“姐,他?要干什么啊?” 方舒窈惊得说不出话来,甚是担心卫司渊这?鲁莽的性子要干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来。 卫司渊却?是目不斜视地看着?方父,以身高优势,好似将自己摆在了高高在上的地位似的。 方父脸色微变,却?丝毫没有退怯,冷静地迎上卫司渊的目光,却?没有说话。 卫司渊退开椅子向一旁跨出一步,已然站在了方父面前。 下?一瞬,他?双腿屈膝,就在众人?惊愣的眼神中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父亲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方舒窈和方鹤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辽疆的君王啊!哪是什么民间的小婿! 方父也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地站起身来,退倒了身后的椅子:“你起来,你怎能……怎能跪我。” 大梁从来都是极为重视上下?尊卑之礼的,于情于理,以卫司渊的地位,就算他?们是真的正?常相爱走在一起,他?也是万万不可能让一位君王向他?下?跪。 方父有一瞬惶恐,见自己这?般说了卫司渊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忙伸手?想去将他?扶起。 卫司渊却?先一步在他?伸手?前,当真朝着?他?拜了一下?,再?起身时?,已是仰头?仰望方父:“男子汉大丈夫,拜天拜地拜父母,我与窈窈已为夫妻,那你自然受得我这?一拜。” 方鹤林这?小子说话没遮没掩的,这?会见不着?卫司渊正?脸,没被他?那强大气?场喝住,忍不住嘀咕了一声:“我爹还没答应把我姐嫁给你呢。” 岂知,周围看戏的人?正?都屏息凝神看着?这?一幕,方鹤林那自以为小声的嘀咕,却?叫许多人?都听了个清。 自然包括仅离他?一步之远的卫司渊。 方鹤林愣了一下?,忙紧抿住双唇噤声。 但卫司渊却?并未回头?看他?,仍旧仰望着?方父,嗓音平稳坚定:“当初因情况特殊,我与窈窈成婚时?未能正?式拜见父亲,但我们一直都在坚持寻找你的下?落,如今我正?该补齐这?一拜。我与窈窈虽相识不久,但一起经历了许多,我以我的生命起誓,这?一世都只许她一人?,会照顾她呵护她更永远爱她,但这?些?都是空话,我自会用时?间和行动?来向全天下?人?证明这?一切。” “所以,恳请父亲,将窈窈嫁给我。” 话音落下?,周围竟静得连根针掉下?都能听见。 方舒窈只觉自己连呼吸和心跳都静止了,喘不上气?来,又期待着?父亲的回答。 可还不待方父开口,周围的人?却?是先一步反应过来,整个村头?的空地上爆出了热烈的欢呼声和掌声。 有人?已在出声高喊着?:“嫁给他?!嫁给他?!” 热闹的气?氛一时?间冲散了方舒窈紧张的心情,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来,心跳这?才后知后觉地加快直至彻底乱了节拍。 这?样的感觉有些?奇妙,就好像她和卫司渊并非是那样的开始。 他?们只是一个小村子里的少男少女,在亲人?朋友父老乡亲的见证下?,与她两情相悦的男人?向她的父亲提了亲,他?们将要就此结为夫妻。 平凡而又普通的幸福,在这?热闹的氛围中不断扩散蔓延。 方父的神情也从惊愣慌乱,逐渐变得眸眼深邃。 像是隔绝了外头?的起哄声,但他?真真正?正?将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重新打量了一遍。 缠娇枝 第55节 见方父仍未答话,卫司渊抿了抿唇,又道:“按照大梁的习俗,三书六礼,四聘五金,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自是一样也不会少,我本也还欠窈窈一场真正?的婚礼,就按照大梁的习俗来办,可好?” “哎哟,老方大夫,女儿遇上这?等?好男儿,还板着?个脸干什么啊。” “这?小子不像是说假话啊,这?可是金龟婿啊,他?刚说那些?,得要多少银子啊。” “你看小方大夫脸都羞红了,那模样是早就和这?小伙子定了情啊,你可别当这?个坏事?佬,叫女儿恼怒哦,快答应了吧。” “可不是吗,你看今儿个这?小伙子乱糟糟地冲来这?,当时?把刘老太认错成小方大夫,哭得那叫一个惨哦,若不是真心实意的,哪能叫一个男儿郎做到这?副模样。” 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方父耳根嗡嗡作响,但也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实则,到了此时?,他?的确再?说不出什么阻拦的话了。 他?能看见男人?眼里的真诚,自家女儿那副倾心的模样更是骗不了他?。 他?也并不在乎卫司渊是否是辽疆王,又是否是金龟婿,他?要的,只是女儿能够幸福。 半晌,方父微动?了唇角,弯腰伸手?扶住了卫司渊的胳膊,在将他?扶起的同?时?,开口道:“我看到了你的诚意,但自要看到你的行动?,不止今日,今后的每一日,我希望你都能说到你所说的。” 方舒窈以为卫司渊当真那般胸有成竹,却?在这?时?正?巧偷瞄到他?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只闻他?很快道:“我一定会的。” 一场本是答谢方家三人?的晚饭又因发生了这?样一件喜庆重大之日变得格外热闹。 村民们拿出村子里酒窖中的美酒为两位新人?庆祝贺喜。 方舒窈浅饮了几杯便没再?继续,但她看着?卫司渊一杯杯地被旁人?敬酒的模样,心里还不由有些?紧张。 这?男人?喝了酒虽是不会耍酒疯,但只怕是更难对?付了。 一想到这?,方舒窈又顿时?脸红了起来。 她当真是被卫司渊给带坏了,现在动?不动?思绪就朝着?那些?不正?经的东西想了去,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是太过羞人?了。 方鹤林正?这?时?突然探过头?来凑近:“姐,你脸怎么这?么红,是喝醉了吗?” 方舒窈一慌,忙掩耳盗铃般急促否认着?:“没、没有啊,我又没喝多少,怎么会脸红。” 说这?话时?,她竟下?意识地又向隔着?一人?的卫司渊看了去。 没曾想,卫司渊闻声也正?好转了头?过来,两人?目光猝不及防地对?上,而她眸底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就这?么被卫司渊尽收眼底了。 方鹤林或许压根不懂方舒窈是在慌乱脸红什么,但向来把她小性子摸得一清二楚的卫司渊当即就猜到了什么。 他?先是一愣,而后勾起的唇角露出一抹痞笑,眸底的暗色好似在明目张胆地暗示他?什么。 方舒窈顿时?脸更红了,生怕旁人?看出她和卫司渊在此眉来眼去的,忙移开视线朝方鹤林道:“我、我好像是有点晕,今 日咱们的住处是如何安排的,我要去休息了。” 这?事?下?午的时?候方父就已是交给了方鹤林去办。 方鹤林也没多想,“哦”了一声,很快道:“村民们给我们准备了住处,刚开饭前我已经去打点过了,我和父亲住一屋,你住孙大娘家那屋,他?……” 方鹤林话语微顿,想了想还是换了个称呼:“姐夫就住刘叔家。” 这?头?刚一杯酒下?肚的卫司渊顿时?又转回头?来:“我为什么住刘叔家?” 刘叔便是今日闹出乌龙的那位刘老太的儿子老刘。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怎可能不和方舒窈住一屋,他?妈的他?都快憋死了,怎可能两口子不住一起。 方鹤林尴尬地挠了挠头?,下?意识朝方父看去,待到卫司渊也看去,就瞧见了方父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方鹤林开口解释道:“姐夫刚不是说按着?大梁的规矩来,既是如此,成婚前你们本也就需得分房睡啊。” 方舒窈一愣,也反应了过来,了然地点了点头?,也并未有太多表示,低声叮嘱方鹤林:“我知道孙大娘家的位置,那待会饭席结束,你就带他?去刘叔那边吧。” 话音刚落,卫司渊登时?站了起来:“开什么玩笑,窈窈,我……” 方舒窈心里一慌,余光已经瞥见父亲微微皱眉的模样了。 和卫司渊在一起久了,她竟也有些?忘记大梁那传统古板的习俗了。 卫司渊刚刚才信誓旦旦说下?那些?话,若是这?会要在她父亲面前坏了规矩,指不定叫父亲觉得他?是个什么言行不一的坏蛋呢。 这?绝对?不可以。 方舒窈骤然出声打断他?:“父亲看着?呢。” “不是,看着?怎么了,看着?我和你也是……” 方舒窈再?次脸红,一时?间竟回想起了曾经她和他?讲规矩时?,他?那套完全不管别人?死活的我行我素的话术。 当真担心他?在这?儿就这?么当着?大家说了出来,别说她古板固执的父亲,就是这?些?淳朴的村民也得被他?下?一跳。 “你!你别说了!”方舒窈再?次打断他?。 顶着?父亲审视的目光,她微微凑近他?,已是将声音压得极低,脸上热得快要烧起来了。 但也只得硬着?头?皮哄道:“听话,你得遵守大梁的规矩,这?会别说了,待、待回到辽疆,你想怎么样都可以,行了吧。” 第54章 回到孙大娘为她准备的房间中?, 方舒窈仍在脸红不止。 她竟在众目睽睽下,和卫司渊说了那样的话! 即使她已极力压低声音让那话只叫他们二人听见了,可卫司渊闻言后当?即就露出了一副叫人一眼看去就知其意的表情。 她当?时恨不得把他那双泛着火星的眸子给遮牢实了。 方舒窈最?终是落荒而?逃, 待到在屋里静处了好一会,杂乱的心绪才彻底平息了下来。 窗外月色怡人,春日的晚风温和又柔软。 方舒窈立在窗边, 看?着那繁星点缀的夜,一时?间竟有些感慨。 命运的齿轮翻转变换,时?至今日, 她竟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心里住进一人, 即使在看?着皎洁纯白的月光, 也好似在瞳眸中?映照出了他多彩的身影。 怀着思念之?情的,可不止卫司渊一人。 这些日子她也不曾放空过脑子, 时?不时?便?会想起那个突然闯入她生命中?的男人。 甚会在此刻这样寂静独处的时?分, 感觉到一丝寂寞浮上心头。 眼前似是又浮现出刚才卫司渊郑重其事地跪在父亲面?前的模样,心下泛起喜色, 忍不住偷笑了一声。 嘴角含着笑意, 方舒窈收回眼神来,累了一整日便?打算先躺下歇息了。 就在她弯腰吹熄烛火的一瞬, 刚忘记关上的窗台边忽的传来一声突兀怪异的声响。 方舒窈身子一僵,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谁!” 又是一声怪想,却压根无人回答。 方舒窈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脑子里已经在盘算着自己?此刻是应大声呼救, 还?是先寻一尖锐之?物护身。 可窗外越发明显的躁动声没能给她更多思考的时?间,在那声音逐渐逼近时?, 她迅速抽出发丝间的发簪。 一头乌黑长发披散开来,她却顾不得分毫, 朝着突然背光从窗台翻入的黑影就大力扎去。 啪—— 一声脆响划破黑暗。 方舒窈的手腕被人以更快的速度一把握住,手中?脱力,发簪毫无防备地顺势掉落。 那人另一手精准无误地接住了发簪,手上用力一扯,就将娇小的身形拉入臂弯中?,形成了强硬的桎梏。 几乎是在被人从后面?抱住的一瞬,方舒窈就好似猜出这夜袭女子房间的“恶徒”是谁了。 而?那人却还?恶人先告状,腾出一只手来,就已不安分地碰上了她的纤腰:“谋杀亲夫上瘾了是吧,下手这么狠?” 浓烈的酒气自身后萦绕开来,带着醉人的气息,叫人不知他这是喝了多少?,又是否还?清醒。 终是被他不容置否地抱了个严实,方舒窈慌乱惊讶地回过头去,连声音都不敢放太大声:“你?怎么会在这,不是说?好你?今夜睡刘叔家,你?……” “别?动。”卫司渊稍稍将她放开,按了下她不安的肩头,手上拿着发簪熟练地替她簪起发来,“没叫别?人看?见,我?是待大伙回屋了偷摸着来的。” 感觉到发髻簪稳后,方舒窈连忙转回身来,紧张慌乱得声音都压成了气声:“那也不行,孙大娘就宿在外屋,若是被听见就不好了,你?赶紧回去!” 她的制止没让男人退却,反倒被他一把再次抱回了怀中?:“不走,我?想你?想得受不了了,再不抱着你?,人都快疯了。” 方舒窈被这一抱弄得心惊胆战的,可耳边满是男人强健有力的心跳声,灼热的鼻息扑洒在耳后,叫她一时?间也有些哭笑不得:“哪有这么夸张,你?差不多得了,真叫人发现了可就不好了。” “夸张?”卫司渊挑了挑眉,放开她些许,只是垂眸灼灼看?着她,身体间仍是紧密相贴,让人瞬间就能感觉到他话中?的另一层深意,“你?以为我?和你?说?笑呢,要检验一下我?有多受不了吗?” 方舒窈一愣,登时?瞪大了眼:“你?!下流!” 惊慌失措而?变了调的惊呼声险些破音,卫司渊连忙伸手去捂她的嘴,笑得一脸痞坏:“嘘,小声点,不是怕被听到吗,还?叫这么大声?” 不知是被他身上的酒气所混沌了思绪,还?是自己?当?真是越发不正经了,方舒窈竟一下就被他这话弄得在脑海里浮想联翩出别?的什么画面?来。 她怒极抬眸去瞪他,微鼓的脸颊却很快被那双宽厚的大掌捧起:“窈窈,这些日子可有想我??” 仍在羞恼的她本是下意识就想开口否认的,可抬眸望进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时?,心神好似被那眸中?深情翻涌的情愫所蛊惑了一般。 方舒窈怔神地张了张唇,话到了嘴边,嗓音已是微不可闻:“怎会没想。” 她轻微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屋中?却尤为清晰,卫司渊眼眸一亮,再难隐忍地重重吻上她的唇。 带着酒气的热唇狂野凶猛,肆意地汲取她的甜美,好似想叫她口中?每一寸都沾染上他的气息。 沉重的呼吸混杂着水液交融的声音显得尤为暧昧。 逐渐攀升的温度好似在暗示着什么将要发生之?事,而?那越发失控的躁动更叫人难以忽视。 方舒窈勉强找回些许思绪来,不得不去推搡他的胸膛抗拒着:“你?、你?别?胡来,孙大娘就在外头。” 卫司渊被推得触不到她的唇,面?上下意识就出现了几分不满和委屈之?色。 他的确也冤枉。 知晓这会条件不允许,若是再有更多犯进,脸皮薄的方舒窈当?即就会躲得远远的,连亲都不让他再多亲一下。 所以他虽是吻得动情又火热,可手一直老老实实抱着,动都没乱动一下。 可饶是如此,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他那不听话的兄弟更是明目张胆,这哪是他能控制的。 缠娇枝 第56节 眼看?方舒窈都快要从可触范围内缩走了,卫司渊忙伸手,却也只是用手指勾住了她的指尖,眼巴巴看?着她:“我?不动你?,我?也舍不得走,再让我?待会,保准不让别?人发现,行吗?” 大抵是经验丰富的猎人最?知如何让弱小单纯的猎物放松警惕,卫司渊此刻就像一只 温顺无害的大狗,放低了气势的话语让人没由?来心头一软。 方舒窈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掌,把他往床榻边拉去:“那我?陪你?坐一会,我?们就说?说?话,你?说?好不胡来的。” 卫司渊没有应声,但脚下步子已是跟着方舒窈往那边移动了去。 待到两人在床边坐下,方舒窈似乎也没意识到自己?刚刚那话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卫司渊难得乖顺地坐着,只将那只白皙的柔荑在手中?来回把玩着,适应黑暗的目光流转于她指尖,好似想到了什么,但眸底的神色最?终又消散在了暗色中?,没叫任何人发现。 方舒窈享受着此刻这般静谧温馨的氛围,面?带羞涩,在犹豫了一瞬后,缓缓将头靠在了他的肩头:“今日你?当?真吓坏我?了,你?怎会想到要对?我?爹说?那些话,这都上哪学的啊?” 不久前还?一脸不屑嘴里咒骂着“去他妈的狗屁规矩”的男人,今日那番操作的确令方舒窈惊呆了。 不得不说?,卫司渊确实在众多说?服他爹的办法中?,寻了个最?易成功成效最?快的法子。 像她爹那种遵循了大梁规矩几十年的老古板,自然是最?吃这套了,她当?时?更是明显看?出父亲整个人看?卫司渊的眼神完全都变了。 卫司渊好像有些心不在焉,默了一瞬才转而?回答她:“用得着上哪学,我?说?的都是我?的真心话,至于大梁那些规矩,上一回成婚时?我?就翻书看?过了,但当?时?一来嫌麻烦又时?间不够,二来……” 二来,她跑了。 方舒窈抿唇笑了笑,看?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眷恋的深意。 这会的甜蜜可是两人平时?间少?有的,毕竟这个男人三言两语不对?就要弄些令人羞恼之?事。 方舒窈又问他:“那你?是如何打算的,回去后咱们当?真还?要将这些流程再走一遍吗?” 小手被大掌翻来覆去把玩着,热烫的温度弄得掌心都好似渗出了些许汗液,叫方舒窈下意识想要抽回来缓和一阵。 可卫司渊仍不愿放手,好似玩上瘾了似的。 再次抓回,手上力道就重了些,好似带着什么别?样的意味。 “当?然,上一回是我?鲁莽急躁了,也未曾想过这些。”卫司渊话语一顿,终是舍得将视线从她的手上移开,转而?抬眸直直看?向她。 嗓音不知何时?染上的暗哑,震颤得他低磁的音色发出蛊人心魄的声音。 那时?的他的确未曾思虑过这么多,他明知方舒窈的欺骗和虚假,却也只是想着要尽快将她彻底占有,只要拢在身边,无论如何她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可现在,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他好像更清晰地感觉到了她对?自己?而?言的重要性,不是想要将她想方设法强留在身边,而?是自己?已经没有办法离开她了。 他珍视她,疼爱她,看?不到会想,看?到了便?馋。 她应该是自由?的灿烂的,他却也无比享受她对?他的依赖。 她从不是娇柔易碎的花瓶,却也是他想捧在心尖上悉心呵护的娇花。 “我?的窈窈,你?值得最?好的,我?想给你?我?能拥有的一切并为你?创造更多,别?离开我?,让我?永远待在你?身边,好吗?” 心尖泛起的涟漪酸胀得令人几乎要忘了呼吸,方舒窈很难不为此动容,更在光线暗沉之?下,多鼓起了一些平日里没有的勇气。 她克制不住眸底的温柔眼尾的欣喜,甚在此刻主动反手握住他,与他十指相扣。 最?终微微点了点头,敛目低声应他:“好。” 下一瞬,缱绻的氛围还?未彻底弥漫开来,卫司渊突然揽住她的肩头,顺势就将两人的身体压倒在了床榻上。 像是怕她反悔似的,紧紧抱住,还?连忙开口道:“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那今夜我?就睡这里了,对?不对??” 第55章 方舒窈刚要升起的那点羞恼的怒气就被因身体贴近后, 而难以自持的男人再次吻住了双唇。 躺下相拥的姿势令他习惯性地便不?安分了手掌,流连之处皆是这些日子在脑海中魂牵梦萦的触感?。 “好窈窈,你知道我受不了的, 疼疼我,好吗?” 他就像个满嘴甜言蜜语的无赖,每每碰上这事都是先连哄带骗地一阵好言相说。 他的话语倒是卑微又可怜, 像是一个不?得宠爱的小孩一般,可身体的动作又强硬急促地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令人逃脱不?了, 更迅速被掌控牵制了所有的动作。 “你怎么满脑子总是这些乱七八糟的, 就不?能克制一下吗!”方舒窈压低的气?声在身子微颤时又娇又软, 压根就提不?起半点气?势来。 她倒也不?是气?男人这般弄她,只是刚过她当真满心满眼粉色的泡泡, 这一下全给?击破没了影。 加重的喘息声给?了她回答, 显然他克制不?了分毫。 已?是阔别多日,要不?是此?刻当真不?太?适宜真枪实弹地搞, 卫司渊早就提枪上阵了。 方舒窈气?急, 在男人又一次吻上来时,毫无征兆地用贝齿咬了一下他的唇。 力道不?大, 却也在唇上留下一排清晰整齐的牙齿印,像极了家里的小猫炸毛反咬了似的。 “嘶。”卫司渊吃痛轻呼了一声,故作被激怒了一般去掐她的下巴。 方舒窈却难得硬气?地朝他扬了扬眉,娇俏的眼尾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却不?知?她越是这副明艳生动的模样,便越是勾人。 可下一瞬, 方舒窈的笑意骤然变为了慌乱的惊愣,而后便有在夜色中看不?见的红热一路从她脸上蔓延到脖颈, 再蔓延至下,直至冲向手心的触感?,烫得像是要将?她灼伤了一般。 “你!” 卫司渊微俯下身,被咬过的唇落到了她耳边,满足地叹喟出?声,声音却更哑了:“补偿我,窈窈,你把我咬疼了。” 心慌情急之下,竟把吓到的她逼得一下爆出?了从未说过的粗话:“你放屁!我才没使劲。” 卫司渊却是死死按着?她想逃脱的手腕,听她骂人,还在她耳边低笑出?了声:“再骂大声些,让别人都听到你苛待夫君,把人都憋坏了。” 他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叫方舒窈当真气?恼得不?行,又对他无可奈何。 这男人难得正经的时候,可靠得像一高?耸稳固的大山,令人安心,令人不?由自主依靠他信赖他更崇拜他。 可大多数时候,他又像个地痞流氓一样无赖之际,她连骂他,都不?知?用什么话才能叫他收起那一脸痞像。 方舒窈咬了咬牙,最?终也只自认为愤然,却化作了男人眼里柔媚似的娇嗔:“我看你七老八十?的时候,还像不?像这混蛋样。” 带动着?她令他难忍喘息,卫司渊忍不?住去吻她的唇,唇角上扬的弧度却一直没能收敛下去,在她唇角还低声笑道:“你放心,等我到七老八十?的时候,也一样馋你。” “谁、谁要你馋我了!” 她当真可爱得让他随时随地都想把她吃了,但难耐之下,是心尖被那些美?好憧憬化开的一滩春水。 “窈窈,会和我一直到老的, 对吗?” 压抑的低喘声与这样单纯眷恋的话语似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方舒窈周身所感?受到的一切都令她思绪混乱又慌张。 但听他这般说,竟也仍是不?可抑制地想到了他们相伴到老的画面。 他的动作变大,她却还是想回答他:“对,会的,我们会相伴到老的。” “窈窈,唤我夫君。” 或许是被那火山喷发?前的前兆带起的氛围所影响,方舒窈羞得几乎不?敢抬眼,却能清楚地感?觉到所有。 她难耐地闭上眼,眼睫在他灼热的注视下忍不?住颤抖起来。 一声微不?可闻的低声,就毫无征兆地从口中泄出?:“夫君……” “再唤一次。” “夫、夫君……” 从未这般唤过的亲昵称呼好似在这一刻又增添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令人羞得面红耳赤,令人羞得浑身燥热,却仍是被牵制着?动作,亦或是自己的不?由自主。 最?终,是那耳边一声挠到心尖的哑声:“好窈窈,我好爱你,握紧了。” 天亮时,身边早已?没了卫司渊的身影。 在伸手触碰到一旁的冰凉后,方舒窈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应当是早就离去了,这样也不?至于被任何人发?现。 可收回手时,手腕带来的酸软又令她脸上顿时一热。 几乎就要把昨夜迷蒙荒唐的画面再一次避无可避地展现在眼前。 他真是……太?不?要脸了! 羞恼的情绪在缓和了好一阵后才终于整理?好。 方舒窈迅速洗漱了一番,今日还得忙活着?给?地震中受伤的村民医治。 最?后盘好发?髻,她迈步朝着?屋外走去。 一见外屋的孙大娘正忙活着?准备早饭,方舒窈下意识别过了视线,心虚地只敢微低着?头和她打招呼。 “孙大娘,早。” 孙大娘闻声露出?了笑,连忙放下手中的大勺就去迎她:“小方大夫醒啦,昨夜睡得如何,可还舒坦?锅里的馒头马上就好啦,先吃了饭再去忙活吧。” 方舒窈本?就心虚,哪还想多待,忙摆了摆手婉拒:“不?了不?了,我早上向来没什么胃口,今儿怕是会很忙,我还是先出?去看看了,孙大娘你们自己吃吧,我先走啦。” 说是没什么胃口,可方舒窈刚一走出?去没多久,肚子就发?出?了抗议的咕噜声。 她垂眸摸了摸肚子,打算去方鹤林和父亲那边瞧瞧有没有什么吃的垫一下。 刚走过房屋前的转角,前方一阵吆喝嘈杂声令她脚步一顿。 她微微侧头一看,只见不?远处倒塌的废墟前,几名赤着?上身汗流浃背的壮年村民正忙碌重建着?屋子。 而其中,唯一着?了一件黑色布衣的身形在人群中尤为显眼。 他甚比旁人更高?挺精壮,即使着?了一件外衣也难挡优越的身形尽显无遗。 卫司渊怎在那房顶搬砖! 方舒窈愣了一下,目光落在他手臂被一条粗长的麻绳紧绷缠绕出?的肌肉线条上。 沉黑的衣衫遮挡了内里的风光,却又因汗湿的水渍黏腻紧贴在了身上。 宽肩窄腰,若隐若现,腰臀处因岔开腿立在房梁上的动作显露出?几近完美?的线条来。 视线难以抑制地上移,即使隔着?这般远的距离,她竟好似都看到了那颗晶莹的汗珠顺着?他锋利的下颌线滑落脖颈,轻抚喉结,最?终淌入沟渠分明的锁骨处。 像是一只未被驯服的野兽,她却不?由自主想到了他为她臣服时的模样。 缠娇枝 第57节 分明出?门前才大口饮过一杯温水,方舒窈此?刻却又觉得喉间有些发?干发?涩。 她无意识地抿了抿唇,却不?知?自己此?刻这副模样显然是有些看痴迷了去。 待她反应过来时,正打算移开目光,房梁上的男人却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似的,没由来的就突然朝身后转头看了过来。 她惊愣的模样毫无征兆地就被他看了个清。 方舒窈心跳猛然一颤,这就想要转身跑路,卫司渊却抬起沾了污泥黑乎乎的手心朝她大力挥手:“窈窈!” 他像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她在这偷看了他好一阵似的,一声高?喊,引得那处房梁上房屋下劳作的男子们都齐刷刷看了过来。 而后就听见有人笑道:“哎哟,小伙子,瞧见媳妇来了都乐开花了。” “那不?得干活更有劲些,这些小丫头就喜欢身强体壮的男人。” “啧啧,可真叫人羡慕哟。” 方舒窈都不?知?这些人嗓门怎能这么大,本?就是在议论人了,他们还隔着?这么一段距离都不?知?要压低些声音,那些令人羞恼的话全被她给?听了去。 卫司渊也没和其余人搭话,只咧着?一张嘴难掩欣喜,好似天亮一见自己媳妇就能乐一天似的。 他又朝着?方舒窈这头喊了一声:“窈窈,你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来!” 方舒窈刚要移开的步子又顿住了,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但压根不?再抬头去看他了,只在原地静静等着?。 卫司渊这头加快了速度,将?手头运上来的几块砖迅速铺了上去,便对下头的人道:“等会的,我先去我媳妇那一趟。” 下面的男子大多都年长于卫司渊,瞧着?他这一副见了媳妇就乐开花的模样,都忍不?住笑话这小老弟。 一阵哄笑后,大家也摆着?手示意卫司渊赶紧去,别让媳妇久等了。 卫司渊一个利落翻身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两步并做一步跑到方舒窈面前,显摆似的凑到方舒窈面前,硬是要弯身把自己汗涔涔的脸凑到她眼前:“窈窈,我今早走得早,没把你吵着?吧?” 他完全是没话找话,像是非要跟她提起昨夜他偷摸爬床的事似的。 她醒没醒他难道瞧不?见吗,她在他身边向来都睡得沉,压根就没感?觉到他离开。 瞧着?他那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方舒窈忍不?住抬手戳了戳他的胸膛,指尖却沾了一片湿濡:“你别提了,今晚可不?许再来了。” 平时这种时候,卫司渊向来都已?经忍不?住伸手去拉她的手,亦或是直接将?人抱住了。 但这会,他摊着?手,的确是担心自己把白白净净的她给?弄脏了似的,连碰也没碰她一下。 “别碰,我身上脏,待会弄完洗干净了我再给?你摸。” “谁、谁要摸你了!” 卫司渊痞笑着?挑眉:“那晚上再摸。” 他可爱死她又羞又柔地摸他的感?觉了,光是想想,这会都觉得喉间又开始干涩发?痒了。 “都说了晚上不?许你来了!” 这种话,这个向来我行我素的男人大抵是听不?进去的。 卫司渊没再应她这个话,转而道:“吃过早饭了吗,我今早向刘叔讨了几个包子,我自己包的,要不?要尝尝?” 方舒窈本?就饿着?,一听肉包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但随即又想到这男人的厨艺,很明显地犹豫了一瞬。 “面和馅儿都是刘叔做的,你那什么表情,看不?起我呢?” 方舒窈终是被他给?逗笑了,缓和了表情抬眸看他,实在不?忍打击他的自信心,忙点点头道:“那就尝尝吧,我正好还没吃早饭。” 这已?是不?和这男人计较他满嘴胡言乱语的态度了。 谁知?,卫司渊像是压根就没想让自己在媳妇心中形象好上半点。 他唇角一咧,躬身凑近她,笑得贼兮兮地道:“怎么?孙大娘发?现你昨夜偷摸带男人回屋里睡,气?得今早不?给?你饭吃了?” “你!”方舒窈顿时变了脸色,怒瞪着?这个还在嬉皮笑脸的男人,“我让继续笑,别和我说话了!” “啊!” 一声划破天际的惨叫在树荫下爆出?。 众人疑惑地朝那头投去视线,只见一白净漂亮的小姑娘气?呼呼地转身离去。 而仍在树荫下的男人正捂着?自己的裆部,滑稽又凄惨,想追,却连步子都迈不?开,只剩下了接连好几声痛苦的惨叫声。 第56章 日照升上高空, 村子各处忙碌一片。 频繁的地震似乎并未影响他们积极向上的心情,四处洋溢着阳光和谐的氛围。 唯有在那片救治区的阴影下。 忙碌的小方大夫来回奔波在各处伤患之间,额前渗出一抹细细的密汗, 面上神色似乎也?不那么愉悦,一双黛眉已是久皱未散。 而她身后,像是长了个?尾巴似的, 一抹高大的身影走哪便跟到哪。 健壮的高挺男儿此?时委屈的跟个?孩子似的,嘴里时不时念叨着什?么,却丝毫不得前方半分回应。 “窈窈, 我错了, 你理理我嘛。” 方舒窈充耳不闻, 在一伤了脚的年轻男子跟前蹲下:“伤口处昨日未沾水吧?” 年轻男子愣了一下,看了看心无旁骛的方舒窈, 又看了看一双眼睛都黏在她身上的男人, 眨了眨眼,一时间都忘 记回话了。 卫司渊移开眼, 在方舒窈开口前, 先一步朝那男子挑了挑眉,语气虽不凶狠, 却也?显然不善:“小方大夫问你话呢,愣着干嘛,回答啊!” 方舒窈顿时脸色一黑,只觉她此?刻不像是在给病患疗伤, 而像是带了个?打手前来?催债的大姐大似的。 那名男子也?忙回过神来?,视线不离卫司渊, 下意识连身子都后缩了些,支支吾吾道:“哦、哦, 我……昨晚没有,就用毛巾擦了下身子,没、没沾水。” 方舒窈微微颔首,手上动作利落地给男子拆开纱布换药包扎。 卫司渊也?在身后老实了下来?,就安安静静蹲着,目光一会看她手上的动作,一会又去看她那张认真的脸。 方舒窈被他?看得有些受不了,但?又不想开口叫他?死?皮赖脸的计谋给得逞了。 硬是憋着一股气,整个?过程紧抿着双唇没和他?说一句话。 待到总算给男子重新包扎好了伤口,方舒窈快速叮嘱了几句,起身转头就快步赶往下一处。 卫司渊见状忙也?站起身来?,走时还不忘回头叮嘱那男子:“小方大夫说的都记住了吧,别瞎折腾啊。” 说罢,他?又快步跟上了方舒窈。 方舒窈有些无奈,心里盘算着自己大抵是真拗不过这?执着的男人,他?就这?么在她身后跟着,叫旁人瞧了去丢脸的还是她自己。 她动了动唇,脚下步子放缓,正欲抬头说什?么,一抬眸就见不远处正给伤患处理完伤口的父亲,一脸神情古怪地朝他?们二人看来?。 方舒窈喉间一噎,到嘴边的话一时间就这?么堵在了嗓子眼。 心虚得好像是两个?不被父母同?意相爱的少男少女,偷摸相会却被逮了个?正着。 还不待她做些什?么,卫司渊的脚步已是快步追了上来?,身后便赫然传来?他?大喇喇的嗓音:“爹,你别笑话了,窈窈生我气了,我还没哄好呢。” 他?哪只眼睛看到她父亲笑了啊! 方舒窈整个?人快恼得冒烟了,从她的角度肉眼可见自己原本无意间投来?视线的父亲,在被卫司渊这?般直白戳破了举动后,脸上瞬间更不自然了。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头,这?下倒是真的笑了,不过是尴尬地讪笑,朝他?摆了摆手,转而就要避开视线不再看这?尴尬的一幕。 “爹,我……” 方舒窈浑身一颤,听他?像是又要说什?么,连忙转回身去就瞪他?:“你别喊爹了,你消停会不行吗!” 呵斥完,方舒窈才发觉卫司渊这?回压根就没朝父亲那边看,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眼含笑意,好似早料到她会因此?而转回头来?。 该死?的,她上当了。 他?知道她向来?脸皮薄,根本就是故意喊给她听的。 果然,卫司渊很快就咧嘴放大了笑意,上前更近一步靠近她,笑嘻嘻道:“窈窈,总算搭理我了,那是不是也?能原谅我啦?” 方舒窈又等了他?一眼,余光瞥见已经背过身去不再看这?边半分的父亲,连忙又迈开了步子,走到一伤了手的女人面前。 她蹲下身,抬起女人的胳膊检查了一番。 身后的卫司渊刚一牛皮糖似的粘着蹲了下来?,她头也?没回地就淡声吩咐道:“去打盆温水来?,不要太烫,也?不要太凉。” 面前的女人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去看方舒窈,甚有些怀疑她这?么自然地下命令,总不能是在对她这?个?伤患说吧。 可若是对后面那个?一看就人高马大气场强大的男人,好像就更不可能了。 怎么看,那男人都不像是能够受人指使,呼来?唤去的样子。 可下一瞬,卫司渊当即又站起身来?,不仅没有半分犹豫,更不觉半分不妥,反倒还殷勤地笑了笑,好似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似的:“得嘞,小方大夫,这?就去。” 卫司渊腿长动作利索,很快就稳稳端着一盆温水回到了方舒窈跟前。 方舒窈却是连看也?没看他?,指了指身边的矮凳让他?把水放下,又很快吩咐道:“再去拿些干净的纱布,拿了过来?把这?毛巾洗干净,再换一盆水。” 说完,方舒窈这?头给女人清洗过伤口周围污渍的毛巾,就这?么随手扔进了一旁的水盆中,带着血污的毛巾瞬间在清澈的水盆中晕开一团暗红的血渍。 面前的女人咋舌地咽了口唾沫,一抬眼,却见卫司渊毫无怨言地再次站起身来?,一点不见对繁琐命令的不耐烦,好似很乐意给她跑腿似的,屁颠屁颠就跑去远处取纱布了。 女人看了好一会才从卫司渊好像很开心的背影上收回眼神来?。 再次看向方舒窈,憋了一会才忍不住道:“小方大夫,那位……那位是你从何?处找的工人,还、还怪听话的。” 女人因着受伤,昨夜也?未参加村里的宴席,早早睡了去,也?压根不知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只觉卫司渊瞧着就有些气质不凡,锋利的眉宇更不像是一个?临时被找来?打下手的工人。 方舒窈一愣,看着女人疑惑又好奇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她误会了什?么。 她不自然地垂眸一瞬,而后便觉有热烫攀至耳根。 她忽的回想起,卫司渊好像向来?都很直白坦率地在外人面前承认她的身份,她却从来?没这?般去承认过他?。 并非她不愿,只是内敛和羞涩的性子使得她未曾这?样开口过。 虽是轻松平常之事,却叫方舒窈微微吸了口气,这?才大着胆子抬眸道:“他?不是工人,他?……其实是我丈夫,昨日才到村里来?的,他?……啊!” 这?番话本是在方舒窈心中酝酿了好一会才说出来?,岂知话刚说一半,她一转头,卫司渊整个?一放大的俊脸就出现在身边,蹲着身,正目不转睛地抬头看着她。 缠娇枝 第58节 他?听见了,他?自然是听见了,否则怎会是那一脸花儿都快开过头似的笑容。 方舒窈有些恼羞成怒:“你、你回来?怎么不吱声啊!” 但?刚才那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他?是我丈夫”这?话,似乎对男人很是受用。 他?笑弯了眉眼,越发殷勤:“窈窈,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受伤的女人的眼神来?回在两人之间流转,看得方舒窈越发不好意思。 她忙推搡了一把卫司渊,不客气道:“那就去炉子上把药看着,熬好了再端过来?。” 卫司渊闻言,脸上显而易见的不情愿。 熬药可就费时间了,好一会都不得跟在她身后。 但?抿了抿唇,他?还是不情不愿应了声:“哦,我这?就去。” 卫司渊远离后,一直有些瑟缩紧绷的女人终是松缓了神色,看着一张小脸微红的方舒窈,忍不住打趣道:“小方大夫,你们小两口感情真好,这?男人听话着呢。” 方舒窈被这?玩笑话弄得更羞涩了几分,心道,这?男人可一点都不听话。 果不其然,不听话的男人当夜又我行我素地翻上了孙大娘家的窗户,不由分说挤进那香软的被窝,抱着媳妇就是一阵撒泼耍浑。 “别赶我走,你都晾了我一整日了,难过着呢。” “你还难过?我瞧你笑得不是挺开心吗?” 偏偏每次都还是在她窘迫之时咧着个?嘴使劲笑,着实让人火大。 卫司渊小狗讨好般的在她脖颈处蹭了蹭,热唇轻吻她的下巴,好似很克制隐忍似的不敢再往上犯进:“你还是头一次向别人提及我是你丈夫,能不叫人开心吗?” 他?好像当真是发自内心地开心,直到这?会,唇角的弧度也?洋溢着,久久没有收缓的意思。 方舒窈也?不明?白这?点小事怎就够他?乐这?么久。 或许当真是她平日里的表达太少了些,一直以来?好像都是他?在追逐着她粘着她缠着她。 但?她也?并非是不愿正视自己内心的人,既是选择了他?,更决定和他?共度余生。 她想,自是应该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方舒窈忽的转身面向他?,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动了动唇,酝酿在嘴里的话还是让她有些羞于启齿,正欲开口说时,卫司渊突然抬腿在被窝下勾缠住了她的身子。 “怎么突然这?么主动?想要了?” “你!”到嘴边的话顿时又被卫司渊的胡言乱语给堵住了。 他?怎能总在这?种时候坏了她的气氛,叫她当真没了心思去说那些话。 卫司渊低笑一声,大掌扣着她的腰身不叫她因气恼而退出怀抱,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像只讨好主人的狗:“我知道,窈窈爱我,我怕听你亲口说出来?,在这?我就把持不住了,先攒着,回去补给我好不好?” 方舒窈脸上一热,心思竟又被他?猜了个?明?白,也?不知他?说的是哪一种补给他?。 头埋进了他?的胸膛,只闻她闷声道:“你做梦。” “梦里也?是你说爱我的模样。” 胸腔被热意填满,她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的变化她的靠近,一点一滴他?怎会感受不到。 或许是向方父求娶她时,用掉了他?所?有的正经。 温馨的气氛没能持续多久,有只不安分的手在看不见的暗色中蠢蠢欲动,直至他?找寻到她的手腕。 方舒窈怔然之时,就听见男人贴在她耳边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今日你下手太重了,给我揉揉,我都疼死?了。” 第57章 很快到了回程的日子。 见证了大喜事的?村民?们热情难却, 淳朴的?贺礼将他们的马车塞了个满满当当。 三个年轻人不得不骑马前?行,唯留有?些许空间给方父独一人坐在马车里。 方舒窈骑着马儿缓缓走在马车一侧,视线落在前?方不远处两个马身并排走在一起的身影上。 那两人不知何时竟这般熟络了, 一路有?说有?笑?,气氛越发融洽。 这会更是时不时传来朗笑?声,好似在说什么令人兴奋的?开心事。 方舒窈看了半晌, 忍不住拉着缰绳朝两人那边靠近了些许。 走到他们身后,开口道?:“你们聊什么这么开心呢?” 方鹤林闻言转回头来,那眸子里?都还带着兴奋的?光亮, 忙向?方舒窈欣喜道?:“姐, 你知道?姐夫三百步外骑射的?事情吗, 这也太厉害了,简直是神人啊!” 被毫不吝啬夸赞了的?卫司渊好似没半点难为情, 反倒还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像是在向?方舒窈炫耀似的?。 方舒窈有?些哭笑?不得:“倒是有?曾听说过。” 方鹤林显然更来劲了:“姐夫还说,待去了辽疆带我?去猎场试试手, 到时候还能指点指点我?的?射术呢!” 听着方鹤林一口一个姐夫, 唤得好生自然,早已没了最初那股拘谨劲, 方舒窈也不得不佩服卫司渊和她家人打交道?套近乎的?能力:“就这样你就被他给收买啦?” 方鹤林闻言皱了皱眉,似是有?些不满:“什么叫收买,这又不是你苦口婆心的?时候了?” 方舒窈顿时瞪了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卫司渊就已是凑了过来:“什么苦口婆心?” “姐夫,你是不知道?, 我?和我?爹刚知道?你们的?事的?时候,我?姐为了让我?和爹相信你的?为人, 她……” “方鹤林你闭嘴!” “方舒窈你要杀人啊,你别过来!” 疾驰的?马蹄带起地面一阵风沙吹过,两个一前?一后的?身影追逐拉扯在前?方,一会跑没了影,一会又绕着平坦宽广的?路折返回来。 马背上的?女子艳红着一张脸,像是气的?又像是羞的?。 跑在前?面的?男子大喊大叫着,唇角却一直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奔驰过卫司渊身边,方鹤林还觉自己?不够讨嫌似的?,用方舒窈能听到的?声音故意对卫司渊大喊道?:“姐夫,等下回找个没人的?地儿我?再?偷偷跟你说啊。” “方鹤林你敢!你给我?站住!” 这一路上不乏有?嬉笑?打闹声从他们之中传出。 一言不合就争锋相对的?两姐弟,那两个不知何时结成了联盟的?两个显眼包,把人惹急了又眼巴巴跟在身后认错的?大男人,好笑?又无奈的?方父。 方舒窈觉得,自己?好像在许久前?曾幻想过这样的?日子。 只?是那时,她未曾想过自己?身边的?男人会是卫司渊这样的?人。 没有?温文儒雅,算不上风度翩翩,更是丝毫谈不上相敬如宾。 可她却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庆幸那个人,就是他。 本?以为长途跋涉赶路前?往辽疆,再?加之大婚之前?需得准备的?事宜,这一日应当不会这么快来临的?。 可真当大婚之日当天,方舒窈才恍然回神,竟已是夏至。 早已是与上一次全?然不同的?心境,她却没由来地更加紧张了几分。 繁琐的?喜服全?然按照大梁的?习俗置办,凤冠霞帔,烫金艳红。 像是特意要阻断她逃跑的?能力似的?,头上颈间腰间皆是繁华富贵的?金银饰品,令她连走路都只?得迈着碎步,缓慢前?行。 手中的?阙扇做工精细,遮掩面容。 屋外一片热闹喜庆,敲锣打鼓声连绵不绝,夹杂着人群中此起彼伏的?贺喜声。 方舒窈在喜婆的?搀扶下缓步跨出门槛。 众目睽睽下,她一步步走向?那个门前?被人阻拦着不让坏了规矩更进一步的?男人。 她忍不住微微偏移了阙扇的?一角,露出眼前?那一片耀眼的?光景。 那个正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高大男人笑?得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好似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正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准备迎接他的?战利品。 他欣喜难耐也迫不及待,但时不时交握在一起的?手掌有?些微微发颤,他竟也在为这一刻而紧张。 直到方舒窈终是走到了他面前?。 她不知是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还是她已经听不见了其余的?任何声音。 她只?听见,她的?男人嗓音微颤着,在她面前?大声道?:“窈窈,我?来娶你了!” 温馨的?画面浪漫的?氛围于她而言,总是短暂的?。 在她略带羞涩微微颔首应了一声后,那收敛了许久的?男人终是再?难隐忍。 卫司渊拦腰将她一把抱起,周围此起彼伏的?起哄声顿时炸开。 方舒窈惊呼着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连阙扇都险些掉落,只?得赶紧提醒他:“你干什么!轿子在那边!” 华丽气派的?八抬大轿随着人群的?涌动?,终是被冷落在了宅子门前?。 卫司渊大步走向?今日也特意装扮过一番的?惊雷,一个翻身带动?着两人就翻到了马背上,跟个抢亲的?土匪头子似的?抱紧了她。 “轿子太慢了,老子等不及了,先带你兜一圈,坐稳了窈窈。” 说罢,卫司渊臂膀环住怀中的?人儿,缰绳一抖,惊雷已是踏蹄前?行了起来。 辽疆的?人大抵是见惯了这般场景,年轻些的?男子更是赶紧也翻身上马,一路跟随着两位新人造势吆喝。 只?惊得压根没见过这场面的?一些外来人和送女出嫁的?方父在宅子门前?傻了眼,看着空荡荡的?轿子不知所措。 奔驰的?风扑在脸上,吹得方舒窈的?发冠摇摇欲坠,身上的?饰品发出叮咛的?清脆响声。 她是有?些慌乱的?,却又觉得自己?竟不知何时已经好似习惯他这样的?疯狂。 整个迎亲的?队伍在惊雷的?一路带领下,穿越草原,绕过房屋建筑。 好似让整个都城都沾染上了今日的?喜庆,都城的?子民?都看到了今日大婚的?王与王后。 宫门前?,奔驰过后的?惊雷舒爽地打着响鼻,肆意的?自由也是它所向?往的?生活。 卫司渊先一步下马,站在马下仰头望着即将被他迎娶的?新娘。 他缓缓向?她伸出手来,惊雷也在此刻配合地屈膝好让衣着繁琐的?新娘下马。 缠娇枝 第59节 方舒窈侧头望进了他的?眼中,早已乱了节拍的?心跳声胡乱地撞击着她的?胸腔。 至此,她便真的?要嫁给他了,成为他的?新娘,他的?妻子,和他相伴一生。 这一幕就像早在心头演练过无数次一般,却在真实的?这一刻,仍让人感到生疏和紧张。 “窈窈,你愿意嫁给我?吗?” 摊开的?手掌中,终是落下了那纤纤玉手。 她撑着他手中的?力道?起身下马,脚下却压根没打算去顾忌是否能够平稳站立。 在她抓紧他的?那一瞬,身子已是倾倒了方向?,朝着他的?怀抱重重扑了过去。 一头栽进他的?怀中,双手再?无顾忌地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