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格拉的邀请函》 太子出巡 在希腊神话中,复仇女神墨格拉的诞生早于万神之王,宙斯。 仇恨是人的本性。 ………… 淮滨区的东临石有一家开了四年多的国摩剑馆。 十月份是国摩大师的五百年诞辰月,剑馆活动很多,学员打卡率也高了不少。 在华国,学国摩剑的人并不多,至于原因,本身是小众爱好是其一,准入门槛学费高是其二,稀稀拉拉的学生队伍里,女学员就更凤毛麟角,东临石这家店里,常来的女学员不到十位。 所以,每次有新的女学员加入,总会比男学员得到更多的瞩目。 秋日安宁,大落地窗外的银杏和枫树到了每年最绚烂的时候,一迭一迭的明媚色彩延绵到尽头,被CBD区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吞没。 剑馆二楼大训练室,灯光大亮,交迭的人影憧憧倒映在玻璃上,木剑猛烈相击和发起攻击时的呼和声混杂响起,这是一场二十分钟的群战练习,计分点超过三次被攻击就要自动自觉下场。本意是训练,不争第一,虽然个别人没有遵循规则,但大部分还是很自觉,十分钟后,场上只剩下八个人,而场下大部分人的视线都放在其中一道人影上。 周围有细碎的讨论。 “这就是新来那个女的?” “够猛。” 国摩剑男女训练服都一样,束腰宽袍,木藤面罩,手套,但男女之间的身体条件到底不同,更何况—— 她提起木剑旋身躲过迎面而来的两道攻击,宽大的袖口和下摆像花瓣一样在她周身绽开,而她那纤细到惊人的腰肢,则是最柔韧的茎干。 这身段,谁都不会认错。 她的动作轻盈宛似跳舞,但却丝毫不影响发力感的强劲凶狠,身姿灵活地穿梭在场上,再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场上有三分之一的人都被她打到过计分点。 随着一声哨响,二十分钟结束,教练对她竖大拇指,她回教练一个ok的手势,在四方围观学员的打量下,走向训练室后面的休息处。 “牛啊姐姐。” 有大咧热情的学员对她叫好,她充耳不闻,没给任何回应,倒是她身边的女孩与有荣焉地说:“谢谢,谢谢……” 女孩儿把面罩取下来,拍了拍被压扁的马尾,从训练室墙角摆放饮料冰箱里拿了两瓶矿泉水出来,递给她一瓶:“姜拂北,你真的就学了三年?” 这话她问过不下三次,但姜拂北就头一次她问的时候回了,后来也都当她放屁一样不理,这会儿也是,没坑声,胸前起伏着接过她手上的矿泉水时,把自己的面罩掀了。 绑头发的皮筋被木藤勾住顺下来,于是姜拂北的一头黑发夜幕般层层披散,周围本来就有不少男学员往这边看,等姜拂北整张脸露出来,眼神更是明目张胆,直勾勾盯着她。 赵粤抱着矿泉水瓶默默观察,眼瞅他们一个个在姜拂北仰头喝水的时候目光转为晦涩,叹一句:“真吓人。” “嗯?”姜拂北喝了小半瓶水,没懂她这句前后不着调的话。 “我说男的。”赵粤由衷感慨,接着又道:“还有你。” 她眼睛一扫那些眼珠子都快黏在姜拂北身上的哥们,姜拂北顿时明白了,不咸不淡地笑了下,随即面无表情继续喝水。 赵粤啧啧两声,这声音里有羡慕,有揶揄,也有了悟。 长成姜拂北那个样子,对男生的种种献媚行为,估计早就习以为常,但就算不卖弄不炫耀,也多少应该会有习惯于此的自信,可姜拂北没有,她的漠视中有难以察觉的烦,这无损她的美貌,反倒生出顶级美人仿若阅尽千帆的倦怠。 姜拂北是真美,那种介于清纯和妖艳之间的美,带着几分干净的英气,上挑的眼尾凛然又妩媚,像一朵开在悬崖峭壁绝处逢生的花,月光和荆棘温柔的环绕着她,一眼难忘。 但最吸引人的,还是她身上那层蒙着雾般的捉摸不透。 很多时候,赵粤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干什么,给施丞祺守贞啊。”赵粤开玩笑,没想到姜拂北却回她:“可能。” ? “可能?”赵粤惊讶地重复,“姑娘,你这话很有深意啊。” 她揽住姜拂北的肩膀,正要严刑拷打,鼻尖被姜拂北身上幽然的香气晃到,微闪神的当儿,忽然感觉到一阵不同寻常的安静,像传染似的在整个训练室蔓延开,原本叽叽喳喳的人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声量,似有大型猛兽入侵。 赵粤抬头看去。 训练室刚刚进来了几个人。 眼前有学员在走动,赵粤斜了下脑袋。 间隙中,有个熟悉的桀骜沉郁的侧脸一闪而过,很快,这个人四周的学员自动自觉为他让出个空间出来,身后,三楼vip训练室的特级教练跟着在说什么,他静静地听,周身气场逼人,挡不住对他好奇的打量,除此外,还有一位西装革履的商务男,一位跟他穿着同样训练服的男生,一左一右静立在侧。 我靠谁啊,一副太子出巡的排场。 他抬头,看见正脸。 被帅得一激灵,赵粤也认出来。 贺柏廷。 难怪。 想起来贺柏廷跟施丞祺关系还不错,赵粤扭头看向姜拂北,但她低着头在扎马尾,似乎没注意到训练室的变化。 “喂,贺柏廷啊。” 赵粤拽了下姜拂北的胳膊,姜拂北没反应,扎好马尾就拿起身边的面罩往头上戴,一个眼风都不带分出去的,于是赵粤肯定姜拂北绝对不知道这仨字的分量,,否则绝不会表现出这种淡漠,或许因为她跟施丞祺在一起没多久,还没接触到他的朋友圈。 赵粤直接问:“你不认识他?” 姜拂北调整好面罩,漂亮的眼睛透过编织的木藤看向赵粤,口气十分理所当然地回:“我应该认识?” 靠,这是真不知道啊。 不过也正常,东港的普通人,一般认识的无外乎那几个总部在东港的500强老总,或者孵化于东港的独角兽企业新贵,福布斯榜单上排名今天你升明天我降的大佬。 不知道真正的巨鳄其实隐藏在水面下,蛰伏潜行,因为过于庞大的财富,和不可深估的影响力,奉行着“存在,但不可看见”的原则。 他们才是用不可看见的手控制市场的人。 贺柏廷便出身于这样的家族。 “太子……好夸张,清朝灭亡的时候没通知他们?”姜拂北听完赵粤的科普,口气里带了一丝嘲讽。 赵粤没听出来,此时贺柏廷也带上了面罩,瞧架势下一轮的群战他也要加入,声音里难掩兴奋:“不夸张,你不知道,他们贺家选接班人真的跟选太子差不多。” 贺家连续两任都是隔代继承,贺柏廷这一代也是,贺柏廷是从同辈的几个堂兄堂弟里杀出来的,再加上有竞争资格的俩叔叔,说一句九龙夺嫡也确实不为过。 “你的意思,他现在稳坐东宫了。”姜拂北的视野被木藤分割成无数的块状,其中一块里,贺柏廷瘦高的身形挺拔,剑袍穿在身上有一股别样的落拓萧索。 她冷冷看着,眼底更深的地方,铺陈一层难以名状的痛恨,说出口的语调,却好像总算对这话题来了点兴趣。 “反正有人这么说,你要是好奇可以问施丞祺,他肯定比我知道的多。”赵粤耸耸肩,她不了解贺家夺嫡的具体情况,但最近一直在传,等贺柏廷管培生的生涯结束,就要直接跟着贺老爷子学本事了。 尘埃落定。 其实也没那么落定。 贺家有能耐的人不少,难说贺柏廷能不能走到最后问鼎宝座。 不过这些赵粤没跟姜拂北说,也来不及说,教练吹了一声口哨,宣布休息结束,第二轮群战开始,准备时间一分钟。 赵粤不是头一次知道贺柏廷在这个剑馆学习,包括在场的所有男男女女,有多少人是冲着贺柏廷来,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不过,贺柏廷每次来剑馆都直奔三楼vip房,本人基本上很少在二楼露面,别有目的来几次根本见不着他也就偃旗息鼓,另找门路。 也有不放弃的,比如现在围在贺柏廷身边的仨女生,算是毅力惊人,不知道在这练习了多久,才有机会跟贺柏廷见上一面。 而贺柏廷肯屈尊降贵到二楼来,八成是因为他们群战的新玩儿法。 这训练方式还是姜拂北给教练提的。 作者有话说: 私设很多,国摩剑啥的,不用纠结 这个故事的灵感来自于蔷薇 正中靶心 贺柏廷要下场,训练室立刻就炸了,但碍于他人就在这,那股躁动被他压制着奔涌,认识他的每个人身上都抖落着不能高声阔论的悄悄兴奋。 一向爱凑热闹的赵粤却在内场边缘停下,姜拂北扭头看她:“你不来?” “不了不了。”赵粤不敢想自己万一不小心打到贺柏廷,怕不是腿软的得当场跪下来,头摇的跟一只甩水的小狗似的。 姜拂北看穿她的怂劲儿,这姑娘虽然也是个富二代,但父母早早离婚,她妈是老师,怕她从小在那种没有爱只有信托金的环境里被养歪,带她到十八岁,才让她开始接触钞能力。所以赵粤身上没有富二代万事都被人托底的自负傲慢。 好哄,不好骗,天真,不愚蠢,大大咧咧,跟她相处没什么压力。 姜拂北没强求,她走上内场,此时,内场已经站了有三十几号人。 贺柏廷周围人最多,跟着他下来的那个太子伴读和他背靠而站。 不是什么好事儿,这意味着他一开始受到的攻击就会多,很考验避闪能力。 姜拂北收回视线。 所有人差不多站定,教练站在场外中间的位置,眼睛往贺柏廷身上落了一下,他摆出准备姿势,宽大的袖子滑到胳膊肘,露出年轻修长,线条分明,几根青筋盘旋的小手臂,头上的面罩小幅度朝教练的方向斜了斜。 得到信号,教练鼓腮帮,尖锐的哨响在空气中爆开。 群战开始。 国摩剑是日本国摩大师根据九州清水剑术,结合当时漂渡到九州的中原剑客的剑法开辟的剑术流派,既有静如处子动若脱兔的剑术技精髓,又不拘泥于68手,攻击中行云流水,十分考验修习者的反应能力。 在外行看来,现在的场内那真叫乱成一锅粥了。 实际情况也差不多,三十多个人,水平有高有低,能力有强有弱,凑在一起,一不小心就会被竹剑碰到计分点。 头三分钟最难避让,姜拂北手上被打到,算一个计分点,还剩下两个,虽然抱有目的,场上根本不遵守规则的人也不少,但姜拂北并不想破坏规则。 她屏气凝神,精神高度集中,很快忘了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战斗,只剩下单纯的一个目标。 要继续战斗。 挥、砍、劈、刺,手下的竹剑迅速又果断地撂走一个又一个对手。 在离她不到五步远的地方,贺柏廷的竹剑同样强悍而犀利,他的力道比姜拂北凶猛,剑无虚发。 砰!砰!砰! 单听声音就能想象出这股毫不留情的狠劲儿,一次攻击没有得到效果反馈,下一次攻击眨眼就到,击打中,不少学员直接被他砍掉了竹剑,但这还不是他最恐怖的地方。 在这样高速而猛烈的对战杀招里,贺柏廷居然还能抽出空给予没有攻击他的人连招的致命三连。 即手,头,胸。 有些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愣着神儿被贺柏廷一秒ko。 群攻?那更省事,一下撂走三个。 绝了! 什么杀神在世! 赵粤看得忍不住握拳放轻呼吸,在他每次淘汰掉一个人的时候都担心地瞅一眼姜拂北。 虽然这只是日常训练,但这俩人的水平无疑把这场训练上升到了专业比赛的高度。 没瞧他们的教练都开始拿着手机录视频了? 剩下五分钟,贺柏廷身边的跟班也被淘汰下去,他拉下面罩,头发像炸开的刺猬,猛灌了一口贺柏廷助力递给他的水,高强度运动后被汗水打湿的脸红扑扑,双眼盯着场子,时不时伸手对着其中一个人定定的一指,再摇着胳膊让他们赶紧滚下去。 那些都是已经被攻击满三个计分点还不愿意下去的人。 有他监工,倒数三分钟时,场上剩四个人。 这四个人没有选择混战,而是很有默契的先进行1v1。 倒数两分三十九秒,贺柏廷把对手送走, 倒数两分三十八秒,姜拂北把对手送走。 很巧,他们定点的方向相背,又同时似有所觉般转身。 唰—— 不过一瞬,竹剑相对,在满屋模糊的光影中,他们看见彼此的眼睛。 黑且亮。 呼吸在面罩里来回冲撞,像两只迫不及待咬死对方的兽。 阳光下,细微的浮沉在两个人之间游走,这片光晕之中,涤荡的却是兵戎相见的紧张气氛,训练室逐渐安静下来。 早就在余光里注意到姜拂北的能力,对最后留下来的是“她”这件事,贺柏廷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意外的神色。 没有因为对方是女人而轻敌,他的竹剑仍旧紧紧握着。 两人持续静默和缓慢试探的过程像一场无限拉长的慢镜头,把周围的空气和声波一起抽走,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个过程里变得迟滞,眼睛一下不敢眨地看着,忽然—— 姜拂北率先发动攻击! 她的竹剑从左边砍向贺柏廷的手,但电光火石间,竹剑竟然调转方向,从下面飞速扫上去。 这是一个佯攻! 她的速度很快,竹剑尾端被带出残影,对面的反应也不差,挡住了姜拂北这次佯攻后,贺柏廷退后半步,这个动作有些不同寻常,赵粤心跳都漏了一拍,紧接着: “wow!” 看着眼前的画面,全场发出整齐划一的惊叹。 贺柏廷反击了。 他是打算一招弄死姜拂北的,所以反击十分惊人,又快又猛的连招,打在姜拂北所有计分点部位,劈头盖脸,所有紧跟上的招数仿佛根本不需要思考,裹挟着磅礴的雷霆暴雨,密不透风的阻挡着姜拂北的退路和避让空间。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姜拂北的灵敏和迅捷显得力不从心,最后一下,她甚至需要半跪借力承担贺柏廷的击打。 她的手腕在晃。 她没力气了。 赵粤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捏变形,心底也觉得姜拂北这次大概要输,不过,在贺柏廷手下活过三分钟,已经吊打在场其他人十条街。 结局似乎已定,教练低头看了眼秒表,倒数十七秒。 今天的群战训练真是精彩,他想,倒数十六秒,耳朵里却涌进那种类似毫无悬念的比赛中有什么意外发生的一迭声“我操”。 他抬头看过去时,只看见姜拂北贴地唰一下窜到贺柏廷背后的动作。 竹剑在她手上挽了一圈,抵地,飞速起身,整个过程快地像一道影子。 这样的应战能力…… 教练的头皮发麻。 变数来得猝不及防,现场所有人都没想到,贺柏廷也是。 因为惯性前冲的身体刚刚站稳,背后的心脏部位,被轻轻一敲。 那力道很快离开,他转过身,竹剑停留在他的眉心位置。 他歪了下头,视线的焦点从竹剑上挪开。 对面,只能看清眼睛的女生缓缓闭上眼。 “嘟——” 哨响。 姜拂北赢。 雾之国度 潮热的呼吸把面罩里都弄成了亚热带雨季,姜拂北感觉发闷,睁开眼,面前已经没有了贺柏廷的身影。 他走到自己助理跟前,单手取面罩,早前被淘汰掉的同行的男生看过来,视线落在姜拂北的面罩上,嘴唇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啊……” 肩膀受力,赵粤忽然从一侧冒出来,姜拂北反败为胜,这姑娘的情绪直接癫了,尖叫的声音引得旁边几个人侧目,她也不管,直夸姜拂北牛逼。 “太屌了北姐,我靠我刚才头皮都炸了你知道吗!” 赵粤想起刚姜拂北贴地那一下都激动,一边感慨,一边帮她去面罩,手却被姜拂北按住,她顿了一下:“你不热啊?” 隔着面罩也能看出来,姜拂北脸上全是汗。 “缓会儿。”姜拂北说话带喘。 “哦哦,是得缓会儿。”赵粤帮她起拎竹剑,俩人在又一次的全场目送中离开,这次,是去换衣室。 …… 瞅着俩人背影,许琮问身边教练:“你们说新来的那个很厉害的女学员,就她吧?” 教练在刚拍了贺柏廷和姜拂北对战的视频,这会儿在手机上慢放,听许琮问,跟着看过去:“对,姜拂北,水平很高,临战反应特别快,前面几次群战她都表现很好,可以进专业赛了。” 视线里,姜拂北此时跟赵粤走到了门口。 “fu?”这个名字的字儿不好联想,许琮追问一句。 他们的教练也不知道是哪个字,一时没答上,另一边姜拂北的教练帮他回:“吹拂那个拂,北方那个北。” 姜拂北。 “还挺雅。”许琮随口评价。 就是不知道人长得什么样。 但光看身材,许琮眼睛微眯,就算用他非常严格的标准去评判,也得说句完美。 身高目测170出头,腰细腿长,胸前也挺有料,露出来的手腕锁骨能看出来是那种瘦而有肉的身架子,这种最好,骨肉匀亭,不干不柴,抱起来特舒服。 许琮正琢磨着,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人出了声:“她之前在哪练。” 侧脸一瞧,贺柏廷喝完了半瓶水,转身,眼睛在场子里觅了半圈儿,最后定在训练室外的楼道里。 姜拂北穿过楼道朝换衣室走去,她仍没取面罩,侧面薄薄一片,那腰跟三月的柳条似的,走起来有种悠然的味道,人消失在楼道里之前,她抬起手,曲着食指和中指,敲了敲自己的下巴,无意义的动作,像私人的小习惯。 姜拂北的教练跟贺柏廷的教练对视一眼,这话题说起来挺尴尬的,他们这家国摩剑馆一直都以华东区第一馆自居,别家训练出来的人这么强,不就显得他们水平不行了么,好在,姜拂北当时并没有回答。 “我问过她,她没说,不过其实我看她的应战招数,感觉很像……”姜拂北的教练拖了尾音。 “柔术。”贺柏廷接上他的话。 “对!巴西柔术。” 所以不是他们馆教得水平差,是姑娘她全面发展了。 又剑术又柔术的,许琮听到这来了句:“她不是干保镖的吧?” 许琮的想象力一向很有创造性,贺柏廷笑了一下没应声,瞥见旁边站了有一会儿的想要上来搭话的俩姑娘,其中一个酝酿了好半天,打招呼的词儿含在嘴里,想等他有空或者对上眼的时候说出来。好不容易等到,刚要开口,贺柏廷那没有含义的一瞥就立刻收回,他的脸上有刚擦完又冒出来的汗,沾湿的睫毛氤氲了眉眼,却没有软化一点他的沉冷气,眼睛仍旧像北欧神话里雾之国度。 Niflheim,世界还未诞生的时候,这里就覆盖了终年不化的冰雪和黑暗。 贺柏廷走得干脆利落,姑娘们脸上的失落掩不住,许琮朝她俩做了个二指礼,笑跟上贺柏廷。 …… 晚上八点多,迎面吹来的风里夹一丝凉。 姜拂北站在路边跟车里的赵粤说话,往来人看一眼她,再看一眼赵粤骚气的明黄色小跑。 这边儿是老区,街巷一股腐朽衰气,跟遥遥相望日新月异的CBD像两个极端。亏赵粤的能耐,在这儿发现一家冒菜馆,说特好吃,一星期来了三回,这次终于拉上姜拂北。 好吃不好吃另说,反正辣度是够了,姜拂北现在嘴巴还是麻木的,被风一吹细微的疼,赵粤跟没事人一样,水都不带喝一口。 “要不我还是送你吧,这儿真不好找。”赵粤陪她等了三分钟,施丞祺还没到。 姜拂北低头看眼手机,施丞祺那边没动静,估计还在找地方:“他要去那酒吧在高新区,你来回要一个小时了,我往大路上走走。”她催赵粤:“你不还有事儿。” 赵粤一姐妹儿过生日,晚上开趴,她现在确实已经快迟到了。 赵粤瞅四周虽然破旧,但小路灯五米一个照得挺亮堂,又瞅姜拂北,脑子里回放她一个人撂十个人的架势,点点头:“那行,他接着你你给我发个信息。” 姜拂北对她摇手拜拜。 一声轰鸣,跑车逐渐开出视野,姜拂北打开手机地图,顺着指引往大马路方向走,随即撤出页面,点微信语音,不到十秒,对方接起。 “你最近的大马路在哪,你停那,我过去。” “不用。”施丞祺回她:“看见你了。” 姜拂北下意识抬头,对面有车过来,是一辆大众,主驾驶坐着个女人,她要回头的时候,旁边小岔口蹿出来几个人。 都是男生,其中两个染扎眼的毛色,一股烟雾环绕嘻嘻哈哈的出现,从头到脚正儿八经的街溜子标配,看见姜拂北,一个个直了眼。 她今天穿一件黑色吊带包臀裙,裙子下摆到膝盖上二十厘米,完全贴身的剪裁,对身材要求非常高,一点赘肉都不能有,还得要曲线,外面搭件牛仔夹克,帆布鞋,棕色麂皮绒的斜挎包挨身后,没染过没烫过的头发长到腰,自然的垂顺,腿上皮肤白得发光,几个人的眼睛就盯在她腿上打量。 打头那个男的冲姜拂北吹了声口哨,后面几个露出猥琐的调笑。 姜拂北停下脚步,那几个人也停下。 估计觉得姜拂北这一停是搭讪有戏的意思,几人脸上显现出跃跃欲试的劲头,姜拂北拉自己背后的包,打头那个上来,她垂眼在包里翻烟,眸底余光中,一双假得很明显的AJ到她跟前两步远。 细长的cigaronne抽出来,她再次抬眼,给了对方及其身后几个人一记鄙视感很强的冷淡注视。 而后另只手举起,在他们逐渐破防的神色中,懒洋洋比中指。 欠虐 前面俩脊椎似天生带弯站不直的男生这下站直了。 惊愣过后,脸上横生一股难以置信的戾和怒,冷笑着准备上前教姜拂北做人。 这时。 “嗡——” 姜拂北身后几十米外,引擎炸出来的声浪由远到近,这一声和接下来跑车加速往这儿怼的动静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姜拂北别过头的同时,车子也到了跟前,这把停得很稳,车窗缓慢下降,一个明晃晃的施丞祺就坐在车里驾驶位,没看她,眼瞧着那几个人,他手伸出窗外,两指间打了个转,咔嚓一声,火苗从打火机中蹿起。 姜拂北把烟凑上去点燃,这厮还在冷着一张脸看他们,倒车镜里的侧颜又野又劲儿,而对面的人,在施丞祺车停过来的时候身上的气势就都收起,再一看现在的局面,互相对视几眼,无声地交流了“这男的不好惹”的信息,齐齐转头往巷子另一边走。 施丞祺的长相,用赵粤的话形容,就是“天选校霸”,满身叛逆的痞子气,搁古代那得被皇帝派人日夜监视,不造反都没人信那种。 姜拂北绕过车头,车门旋着打开,她坐进去,刚系好安全带,嘴巴上被他揉了一记。 “吃的什么。” 嘴还疼,姜拂北歪头躲开,“冒菜。” “你不不爱吃辣么。”施丞祺将打火机仍卡槽里,踩油门,姜拂北惯性后仰,回他:“赵粤想吃。” 施丞祺往她脸上撂一眼,姜拂北很少化妆,最多隔离打个底,脸上总是干干净净,但她白,底子又好,被辣椒刺激发红的唇以往是天然的薄粉,现在靡色艳艳,唇线的边缘都肿起来,像绽到要流出汁液的花瓣。 心底生出一股燥,疾驰的车子在小岔口猛掉头,姜拂北手上还夹着烟,没能抓住座椅沿稳定,身子往他那儿歪,发飙:“要死啊你!” 姜拂北吼完,施丞祺一手捏住她的脸颊肉,把她的嘴捏嘟起:“别咒你老公。”另一只手打方向盘,车子贴着马路牙子往前冲,已经走出去数十米的几个街溜子循声惊惶未定地回头,“唰”一下,全都被路边昨天下过雨后还没蒸发干净的恶臭积水扫个遍。 …… 车子七拐八拐,到一处路灯坏掉的暗巷停下。 刚停好,施丞祺就掐着姜拂北的腰把人拽腿上,屁股底下硬喇喇的玩意儿明显硌着,姜拂北翻白眼:“你这又发的哪门子春。” 施丞祺取了她手指上剩下三分之一的烟,送自己嘴里抽了口,然后倾身摁灭在车载烟灰缸里,退回来的时候吻上她的唇角,低低的嗓音和烟草气一起漫出来:“你刚比中指的时候。” 他就硬了。 呼吸相渡,姜拂北轻轻含住他的下唇,微凉的鼻尖抵上他的鼻尖,摩挲。 “欠虐。” 她眯眼说着,牙齿在他敏感的唇肉上碾过去,眼角的媚气摇曳生波,施丞祺脊椎一阵过电似的麻。 搂着她腰的手臂猛然收紧。 卡槽里的手机这时候忽然亮起屏幕,紧接着是嗡嗡震动声,姜拂北余光瞧,“贺柏廷”三个字儿在上面飘。 施丞祺没空管手机,他反客为主,撬了姜拂北嘴往深里吻,一手揉着她腿上光滑无比的皮肤往上。 在他侧头碾转的时候,姜拂北拎起他的手机,接通,扩音。 “喂。” 男生低磁的声线和两人缠吻的水泽声,在闭塞的空间里同时响起。 仇人&爱人 施丞祺因为贺柏廷的声音凝滞下身型,拉开一点儿距离,看到姜拂北深邃的眼。 姜拂北的五官很立体,五百米外都能看清脸的冲击力,如今她眼窝里揉进无边的春色,脸颊的绯红蔓延到脖子上。 心底因为姜拂北擅接他电话涌出淡淡的不愉,但这情绪没上脸,以为她是想用这种方式打断他的意思,施丞祺拿起电话,扩音也没关,看着她,手机搁嘴边:“我在,什么事。” 可他想错了,姜拂北没要他停。 他说完最后一个音,姜拂北对他一笑,热吻后的唇上沾染着水光,姑娘一身冲天的妖气,抬臀,一条腿横劈另一边,跨坐他小腹上。 贴身的包臀裙跐溜往上滑,最软嫩那一处压上来,她颤,施丞祺暗了眸,喉咙里吞咽的声响被贺柏廷的声音盖过去。 “赵茗珂,认识么。” 姜拂北凑过来亲施丞祺,手机扬声器离得近,带着点儿懒的沉冽男声往耳朵里钻,这一句就像他在问她, “认识,不熟,怎么了?” 说出的话被姜拂北吮进去大半,对面,贺柏廷调大两声音量,为电磁波里送过来的奇怪干扰蹙下眉。 “没事,杨维昊要弄他。” 他说弄这个字的时候,发的是介于“nong”和“nen”之间的音,轻飘,却有分量,在音节落点,姜拂北拉着施丞祺的手按到自己那儿。 粗砺的手指碰到柔滑的边缘,她咬唇,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低低的呻吟压在嗓子里,有人听,不能叫出来,女孩眉间起了褶痕,风情半敛,委委屈屈的样子。 尤物不过如此。 想起见过她的一个朋友当时跟他说的评价,你家姑娘挺高冷。 施丞祺那会儿意味不明的笑,姜拂北这幅高岭花被姝色侵染后的反差姿态有多美妙,他们当然不知道。 手指剐蹭着缝隙,他看着姜拂北在自己手上抖,脑子转,赵茗珂是沉笃行的小舅子,沉笃行马上就要做自己的小舅子,就算他不管,是不是得给沉笃行提个醒。 而那边贺柏廷半天没有听到他的回复,追了句:“施丞祺。” 同一时间,他的中指入了半个指节进去,姜拂北软塌腰,承受不住似的,离着麦克风不到10cm的距离发出喟叹:“嗯~” 下一秒,对方挂了电话。 姜拂北扫向手机屏,哦,听到了啊。 施丞祺浓眉压着欲望横生的眼,一抬她臀,尽指没入。 …… 施丞祺的高中同学聚会,地方在高新区一个酒吧。 他向来是人群瞩目的焦点,这次还带了姜拂北来,立刻把所有人的风头都盖过去。 或许因为姜拂北陪着他在车里闹了一会儿,这是他俩头次车震,施丞祺心情挺好,大家也看出他心情好,讲话越来越放得开,问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 姜拂北看着他,眼神里有你敢说错就死定了的威胁,他扭头望姜拂北一眼,半天不回话,故意想逗她,姜拂北掐他一下,他才说:“东临石福寿路那家黑胶唱片店。” 姜拂北笑,其实是隔两条街的精品店,我第一次玩儿跟踪,把你跟丢了。 又问,你们第一次交集是因为什么。 施丞祺挺自信地回答:“我俩蓝牙耳机一样,她不小心拿错了。” 姜拂北笑,其实不一样,但我后来买了一样的。 有个女生听着,说,好浪漫,感觉像电影情节。 两个月的跟踪,三个月的准备,六个月的伺机等待,促成了这样的浪漫。 …… 这场聚会凌晨快两点才散,施丞祺进来的时候就去前台垫了钱,多退少补。 班长和组织聚会的人围着他谢,他碰一圈肩膀出来,揽住姜拂北往外走。 他没喝酒,开车带姜拂北来,就要开车把她清清楚楚的送走,这一点习惯特好。 照顾大家都毕业没多久,手头不会太宽裕,像施丞祺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少爷毕竟不多,酒吧是一家中档消费的酒吧,还在每天尘土飞扬建设中的高新区,店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 一拐角,看见楼道里站这个裸上身的中年男,脸涨红,顶个啤酒肚,隔十米远都能闻见身上伴着劣质烟和啤酒的油腻味儿,单手撑着墙壁,嘴里骂咧有词儿,另只手甩几张百元钞往对面被他堵在小空间的女人脸上。 女人应该是这里的公主,咬着牙在忍。 施丞祺嘴里冷嗤一声,也没有要管的意思,经过的时候,握着姜拂北往旁边挪两步,男人没看见他们,把钱往女人胸口塞,塞完了,扯两下皮带朝另个方向去。 女人哭出声,大概觉得丢人,很快又憋回去,留个哽咽的尾音在空气中。 此时快到门口,姜拂北拉掉施丞祺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我去个卫生间,你去拿车。” 说完也不理他的反应,径自扭头。 过拐角,天花板上挂着卫生间方向的指示牌,急匆匆要放水的男人身后十米远,穿帆布鞋的女孩从包里慢悠悠掏口罩、纸巾,扫一眼天花板,一个可移动摄像头对着卫生间门口的方向。 男人进卫生间,女孩带上口罩,手上缠纸巾,拎起垃圾箱上不知谁放在那的空瓶子,走到墙根垫脚,用空瓶子的尾端把摄像头掉转位置。 酒吧没用中控灯,她拉长留牛仔袖口,按住墙上的开关,“啪”一声。 瞬间的黑暗,没窗户透光的男卫生间里伸手不见五指,正在放水的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打断,正纳闷,听见门口动静,循声望过去,看见的却只有手机手电筒发出的刺目光芒,视觉来回在极端的光线里穿梭,瞧不清持手机的人。 手电筒朝他飞快靠近,他抖两下手里的家伙,来不及做任何动作。 “砰”! 脑袋开花。 …… 坐上车的时候,施丞祺在打电话。 “……谁说的就别管了,我只是提个醒。”此时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贺柏廷跟他说这件事的意思,也是卖他个人情。 “不用。挂了。”手机往旁边一扔,看向副驾驶的姜拂北:“去我家?” “不去。”俩人身上都有酒吧里带出来的味儿,姜拂北降下车窗,在座上蜷起腿:“明天有课。” “啧,我又不一定做什么。”施丞祺笑嘻嘻的,特喜欢看她缩在自己旁边的样子。 他踩油门开车,姜拂北手伸在窗外感觉到风从五指间穿过,扭头斜睨他:“这话你自己信吗施丞祺。” 她的头发被风吹扬起,背景是高架旁昼夜不息的繁华灯光,几根发从她那边缠过来,丝丝缕缕扫在他脸颊上,又滑下去。 很长很长时间里,施丞祺脑海会反复播放这个画面,抓不住的风,抓不住的姜拂北。 最后还是把姜拂北送回她自己租住的公寓,她没住校,在学校附近单租了一个loft住。 施丞祺在楼下等三楼灯亮走人。 屋里,姜拂北把外套脱掉扔沙发上,从包里翻另一只手机,点开对话框,对面发来几张图,明显的偷拍,字模糊,但够用。 是施丞萱对她未来老公,沉笃行的调查报告。 姜拂北看完报告,俯身按一下桌子上投屏的开关,一整面关系网的图片,显现在墙上。 贺柏廷,施丞祺,施丞萱,曹景慧,安如,沉笃行…… 这张网。 有人说,要了解你的仇人,就要像了解爱人一样,每分每秒的想念他,将他做的事情做一遍,所以,姜拂北学习了三年国摩剑,听他常听的jazz hiphop,关注他喜欢的艾罗约翰逊,做一个虔诚的教徒,膜拜与他有关的痕迹。 手里打根烟,桌子上的音响播放贺柏廷分享过的一首歌,她在烟雾缭绕中凝视着贺柏廷的名字,目光专注。 那么,贺柏廷。 你有想起我吗,是剑馆里将你打败的我,还是跟施丞祺做爱的我呢。 反虐 姜拂北连着一周没去剑馆,周六上午,教练发信息,问她下午去不去。 姜拂北回:不一定,怎么? 那边很快显示在输入中,但话半天才过来,说:我们借了机器过来,想录个专业点的训练,想着你表现不是好么。 挺靠谱的理由,姜拂北打字:到时候看。 姜拂北教练接到她这没准话的四个字,把屏幕挪给上司瞧一眼,上司挠把头:“算了,你一点多的时候再问问她。” “那她要不来呢?” “你就说给她八折优惠。” “钱不会从我这扣吧?”姜拂北教练很实际,小声问。 上司说:“美的你。” 说完后就去三楼了。 太子爷那次输给姜拂北后这周来了两回,每次都在群战训练的时候下来,但一次也没下场,瞅一圈就走了,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第二次他走后,许琮小声问:“姓姜的那女生没来?” 他们做伴读的,这点眼力劲要是没有就完了,贺柏廷那个睚眦必报的性格,不想把姜拂北反虐回来才有鬼。 听完许琮的提示,上司懂了,贺柏廷要跟姜拂北练。 太子爷去了趟剑馆二楼的事情已经在圈子里传开,每天苦于见他一面而不得的人终于找到机会,剑馆这周来报名的人贼多,男的女的都多。 老板倒是展现出点远见,知道要是放手不管,幺蛾子弄到太子爷面前,人以后不来了,那他得不偿失,所以卡了报名资格,这周只放进来8个人,还都是得罪不起必须得放的。一时间,东港二代圈里从前根本没几个人在意的东临石国摩剑馆忽然变得热门,每到下午,院子里排溜的豪车。 可太子这两回只是下来转了转,停留不到两分钟就走,谁也搭不上话,很多人心里纳闷儿,不知道他这是在玩儿哪一套。 但也有人能看出门道。 姜拂北两点到剑馆,教练看见她热情的不得了,亲自送到换衣室,又再三确定她会参加群战训练,转身去给上司汇报。 换衣室是隔开的小房间,每个房间用帘子拉着做遮掩,中间有条长凳,靠墙一个大落地镜,旁边是女孩儿们的储物箱。 姜拂北拿自己的衣物,没错过空掉的储物箱变少这个细节。 有新的女学员来了。 换好训练服后出来,隔壁小房间里有女孩也在换衣服,她拿换下来的衣物去储物箱里放,旁边帘子唰一下拉开个缝,一张脸从里面冒出来,眼睛在房间里唯一的活物儿姜拂北身上落定,瞧她训练服穿得规规整整,目露请求:“哎你好,请问你能帮我一下吗?” 他们的训练服是不太好穿。 姜拂北衣服往旁边长凳上一放,拿着手机进去,女孩儿一脸感激不尽。 挺漂亮一女生,等帘子拉上,先对姜拂北自我介绍:“我叫王嘉斐,你直接叫我王嘉斐就行,不要叫我嘉斐。” 很明显嘉斐这个谐音梗已经让她不堪其扰,姜拂北笑了笑,“姜拂北,提手旁的拂,南北的北。” “姜拂北,你名字真有意思。”王嘉斐把自己裙子脱了,姜拂北眼睛虚空,盯着她身后的帘子看,等她拿起训练服,帮她一起抖开。 姜拂北比王嘉斐高半个头,长发已经束成马尾,这时外面有人进来,姜拂北瞥一眼,只能从帘子下未被遮挡的视野里看见训练服的下摆。 她收视线,手臂环绕王嘉斐一圈,给她系带子,王嘉斐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高高的秀气鼻梁,眉毛没画,只修了边缘,天然的形状,眉骨高,横亘着一股冷傲挑衅,眼角却上扬,有种干净的媚。 “你好漂亮。”王嘉斐夸一句。 “谢谢。”姜拂北系好她的带子,一个完美的蝴蝶结,淡声回:“你也很好看。” 赵粤练剑术纯粹是看姜拂北玩儿这个觉得帅,坚持了三两回就歇菜整别的乐子去了,这次姜拂北一个人来,王嘉斐见她身边没人跟,说自己也一个人,互聊几句,就结了伴。 前半个小时一般是动作训练,这个训练最枯燥,反反复复做同一个动作,新手往往会练到胳膊都抬不起来。 姜拂北帮王嘉斐做指导,姑娘一个前刺来几十下后就不行了,坐原地说要歇会儿。 姜拂北跟她并排坐,收到几抹打量的视线,发现了整个场子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心不在焉,根本没好好训练,没几分钟,楼道里出现个人,这三分之一的人才来了认真劲儿,但不是放在训练上,而是精准的瞟向那个人。 许琮。 他站在窗户外往室内看,寻觅的神色,像要找什么人,姜拂北跟他的目光对上,彼时姜拂北还带着面罩,他顺着她的身条扫一圈,好似存疑,好似求证,接着就一言不发的离开。 王嘉斐离姜拂北最近,注意到许琮是在看姜拂北,视线从他脸上,转到姜拂北脸上。 姜拂北回看她,王嘉斐躲了她这一眼,辗转到刚刚许琮站的位置,说:“许琮。” “谁?”她声音不大,姜拂北没听清。 “许琮。”王嘉斐重复一遍,“跟着太子爷玩儿的。” 姜拂北是真反感这个称呼,转悠手机的动作微停顿,没接她话,听她继续讲:“他们……”她的眼睛在场子里掠过,“好多都想跟太子爷玩儿。” 姜拂北问:“那你呢。” 王嘉斐手搭在膝盖上撑着脸回头,露个挺人畜无害的笑:“我就好奇他人怎么样。” “他那个圈子一般人进不去。”王嘉斐下巴点了点几米外一个没带面罩,假睫毛高光腮红全妆,一头青棕色大波浪的女生,“她爸妈再奋斗几十年也进不去。” 女生叫冯之曼,因为朋友圈里女艺人多,爱马仕高珠豪车一迭一迭炫,帮艺人朋友撕逼上过几次热搜,所以在网上小有名气,据说爸是他们当地的首富。 阶级内还要再分阶级,等级森严,每一层中间都有密不透风的岩石堡垒,筛掉窥探他们的人。 或许会有短暂交集,但永远无法彻底进入。 这就是他那个圈。 手机抵在地上,姜拂北想来根烟,她不应声,王嘉斐也不觉得枯燥,自个儿转了话题:“拂北,你有男朋友吗?” “有。” “那肯定很帅。” 姜拂北想起施丞祺的脸,“还行,勉强配我。” 这话说得挺不要脸,但姜拂北语气太过自然,就感觉这句是至理名言,王嘉斐卡了一下思路,而三楼的男生也提到施丞祺。 在聊他快生日的事儿。 “这回总得把妞拉出来亮相吧。”郑修齐翘二郎腿窝沙发里,手机横着,手指咔咔一通极限操作,虐地对方刷屏骂祖宗。 “你也没见过他妞?”许琮插嘴问。 “我操。”许琮眼神杀过去了,郑修齐看他一眼:“不是骂你……没见过。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施丞祺谈了个新女友不是秘密,但他们这帮人,谁都没见过他新女友长什么样,连名字都不知道。 “他别不是弯了。”许琮摸下巴,觉得这个可能性挺大的。 “录音了啊。”郑修齐笑喷:“那谁见过,叫什么来着,说他姑娘大美女,腿比你命还长。” 许琮拽个葡萄朝郑修齐扔过去,郑修齐歪头躲,视线折过他看他身后。 刚跟教练对完一场,汗落完了,烟也抽了半根,贺柏廷走过来动食指弹了弹烟,烟灰准确无误落缸里,他打断俩人的无聊对话。 “下楼。” 面目全非 仿佛昨日重现。 贺柏廷的身影出现在窗外,夹着兴奋紧张的讳莫如深的安静再次笼罩训练室。 不知是不是错觉,姜拂北感到王嘉斐的呼吸变快,除她外,训练室里明显的几个生脸看着贺柏廷,都是满眼光。 有那么一瞬间,姜拂北在想,他们在看的,究竟是贺柏廷这个人,还是这三个字。 等他进入训练室,屋里彻底没声,以他跟他身后的许琮和郑修齐为中心的半径两米内,没人靠近,许琮拍着他的肩膀说了句话,他脑袋轻侧,抬眼,越过人群,看向盘腿坐在地上的姜拂北。 姜拂北脸上带着面罩,谁都看不清她的表情,王嘉斐也看不清。 冯之曼和几个女孩顺着他的视线跟到姜拂北这儿,嘴唇动,一句“她是谁”的话随后短时间内反复出现。 “不知道。” “好像姓姜?” “上次赢太子那个,就她吧……” “她好白啊……” …… 细细碎碎的讨论声时高时低,贺柏廷已经没再看她,那一眼也没什么含义,仿佛就为了确认她在这,即便如此也能小范围的将她推到风口浪尖。 姜拂北仍旧转悠着手机,清亮的瞳孔把看过来的眼神一一看回去。 贺柏廷那儿,他往后顺了把头发,露出宽阔饱满的额,正准备带面罩,场子里看出他终于要下场,把分在姜拂北身上的注意力收回,各个开始摩拳擦掌,外面忽然有人叫了声:“教练!” 屋里挺安静,这一声不压腔的调显得十分突兀,所有人都看向门口,一齐耳卷发的女孩子站在那,环顾一圈,然后继续往安静的湖面上扔石头:“有人偷拍女生更衣室照片在网上卖。” 满场哗然。 转手机的动作停,姜拂北心底漫上直觉般的不妙。 教练大惊失色,朝齐耳卷走过去,她划拉两下手机,将一张截图展示给教练。 截图是一个微博超话,类似贴吧的交流社区,这个超话的名字挺奇怪,是很容易惹人联想那种名字,截图里,有个海绵宝宝头像的微博号发了张照片进这个超话,文案配字简单:家v看更多,而照片,则是他们剑馆女更衣室的内部图,荡着光影的帘子下,露出一双女孩儿的光裸小腿。 发布时间,下午两点十二分,四十分钟前。 正是人多的时候。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传出去他们剑馆名声绝对要废一波,姜拂北教练看眼上司,上司让他去叫店长来。 他们男女更衣室没挨着,是在两头,更衣室里又总有人在,所以排除是男生进去偷拍的情况,那就是女的,打扫阿姨一般晚上八点后等学员都走了才来打扫卫生,他们的女教练今天没来,除此之外只有女前台,可能性也不高。 那么,问题就只能出在女学员里了。 “什么情况,真有人偷拍啊?”有个男生吼了一嗓子,跟拉开大戏序幕似的,训练室锅一炸,开始议论纷纷。 “大家安静一下……”另一个绑小辫儿的教练拿着扩音器控制局面,“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我们这边会处理,大家先进行训练。” “不是,还怎么训练啊,到底什么情况啊!”离得近的一个女生取了面罩,拍着被压扁的刘海抱怨,她身边的女生也急:“说清楚呀,我刚才才换的训练服!” 这句惹得身边有几个男生朝她看,她三秒后反应过来,脸爆红:“看你妈看!” 被拍的不是男生,大部分都是看热闹的心态,知道她们现在着急,被骂了也没对着顶。 群战训练大概率要泡汤,贺柏廷对这场戏没兴趣,但门口现在围着一堆人,他斜倚靠压腿用的栏杆,划开手机回信息,许琮跟郑修齐可来劲儿,人已经蹿到了前排,围那儿的学员自觉给他俩让位置。 你一句我一句对解决办法没什么用的话来回撂,店长这时候上来了,听完情况,炸完场子后一直没出声的齐耳卷说了句:“店长,你们打算怎么办?” 店长现在也不知道要报警还是怎么样,老板那边电话没接通,人群里,有人接话:“要是真的,女学员集合一下吧,收手机检查手机,检查储物箱。” “可以报警啊。”不知道哪个男生提建议。 “报警可麻烦了,说不定我们所有人都要拉局子里问一遍。” “我觉得她说得对,检查手机,现在查还来得及,别让人有时间删了。” “对,赶紧先收手机。” 思路就先捋到这,先把女学员的手机收起来得到大部分人认可,店长紧急通知女教练赶来,让她检查所有人的手机。 出了这么档子事儿,也没人心思还在训练上,姜拂北教练拿个大袋子过来,前面女生一一把手机撂进去,有注重隐私不想撂的,稍一犹豫,就招来许多怀疑的视线。 姜拂北没往前面凑热闹,门口那儿的动静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王嘉斐也没过去,但她站了起来,眼睛在气定神闲状况外的贺柏廷和乌泱乌泱宛如菜市场的门口来回转。 过没多久,手机叮一声响,姜拂北划开看,王嘉斐也低头,手机还在自己手里的学员们纷纷举起手机,脸上表情都精彩纷呈,随即交头接耳,噼里啪啦在手机上打字。 是他们剑馆的群,有人把那张截图发到了群里,艾特了全体成员。 群里现在正刷屏,骂的,扯无关紧要的,要剑馆给个说法的。 姜拂北盯着那时间,两点十二分,她刚好在更衣室。 但这个角度,如果偷拍的话,没道理另一扇帘子里没人。 继而转念,她被表面逻辑缠住了,发布时间未必是偷拍时间,可这时间让她心底那股不妙的感觉再次涌。 她放大图片看细节,看帘子上的光,看那双光裸的小腿,旁边王嘉斐蹲下来,“你都不担心的?” “担心什么?”姜拂北还在看。 “万一被拍了……” “受害者要担心什么。”姜拂北保存了那张截图,退出群页面,去订阅号找东港天文馆,不以为意的说:“偷拍的才要担心。” 刚找到公众号,收手机的大队也到了她跟前。 教练对着姜拂北抖下拎着袋子的手,示意她把手机放进去,姜拂北从善如流,王嘉斐跟着她扔,旁边冯之曼看到姜拂北两年前的旧款手机,眼神掩不住的轻视。 手机收完,接下来就是检查手机,得等女教练来,中间似乎没什么戏能看,像没意思的过渡章,许琮劲头过了,那边郑修齐在跟刚认识的一个女生搭话,逗得人家花枝乱颤,他骂一句狗贼,转身要去找贺柏廷。 满屋热闹,贺柏廷独一个人的安静,一直在发信息,没多往暴风中心关心一眼,身边助理陪着他,所有趁机想上前的人都被他周身闲人免近的气场整得不得其法。 “柏廷……” “各位!” 许琮喊贺柏廷的声音被盖过去,他眯眼瞧,门口一长直发女生,手里举着一串钥匙和一个手机,给训练室扔第二个炸弹。 “偷拍的人是姜拂北。” 贺柏廷抬头。 ………… 储物柜是女前台开的,剑馆有备用钥匙,开储物柜的过程也录了视频,以免被怀疑真实性,同时保证储物柜里的东西不会遗失。 给出的理由很合理,怕有人趁乱去储物柜消赃,这边大训练室里收手机,那边去查储物柜,虽然有人对剑馆私自开储物柜的行为不满,但在“必须抓出偷拍者”的绝对政治正确前,这样的“程序正义”稍微牺牲一下,似乎也可以理解。 毕竟现在偷拍者不是抓到了么。 姜拂北。 她的储物柜里有另一台手机,没手机卡,连了剑馆的wifi,数据很干净,很明显的备用机,相册里只有两张图,一张是发布过的原图,一张是拍长凳上不知谁扔在那里的内衣,微博的号还挂着。 证据确凿。 仿佛因为事情是暴露在所有人面前的,所以解决也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审姜拂北也是如此,她现在站在场子里,所有人都看过来,也围过来。 手里的竹剑抵在地上,她独独看着王嘉斐。 王嘉斐这次不躲她视线,齐耳卷的女生走到她身后。 身后刚收完最后一个手机的教练和店长折返,教练表情将信将疑,叫她的名:“姜拂……” “两点十二分,我跟她在一起。”姜拂北截断教练的话,手里竹剑一提,剑柄指着王嘉斐。 众人的目光又转而去看王嘉斐,她好似被姜拂北这一指威胁到般抖下肩膀,没说话,就摇头,楚楚可怜的样儿。 姜拂北冷笑一声。 “没有是吗,猜到了。”姜拂北已经认出那个齐耳卷,她比她来剑馆还要早,那次贺柏廷下二楼,她在他身边站到最后。 所以又是因贺柏廷而起的幺蛾子,她因此朝贺柏廷的位置瞪了一眼,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过来看热闹,双手插兜,没事人一样在人群里站着,是的,他永远不屑于关心一下那些被他左右的蝼蚁的命运。 除了许琮和郑修齐,周围人跟他保持20厘米的距离,个子高的很显眼,姜拂北这一瞪结结实实。 “哦?怎么个意思?柏廷怎么她了?”郑修齐从刚才的妹子手里骗来一包薯片,一边吃一边问。 没人回他。 “姜拂北。”教练又叫她,她直接转身从他手里的袋子里把自己的手机翻出来,教练撤手要躲她,没躲过:“姜拂北,我们先搞清楚情况……” “搞什么清楚情况,不送她坐牢算网开一面了。” “就是!偷拍更衣室卖钱的事情也做得出来,真low逼。” …… 耳边一直聒噪,姜拂北找到自己的手机,解锁,从相册里拖出那张截图,她面罩没有取,但谁都能看得到她眼睛里灼目的光。 “审我,好啊。”姜拂北扫一圈,像在看他们,又像透过他们在看别人。 最后她看齐耳卷:“零转发零评论的账号你怎么看到的。” 女生也镇定,抱着手臂,措辞没得挑:“我朋友刷微博看到的,她陪我来过,觉得眼熟,所以给我截了图。” “哦,真巧。”姜拂北秒回,不给她继续辩解的机会:“你知道你蠢哪儿了吗。” “女更衣室窗户向南,你拍的图上那几个帘子靠西,隔间中垫子是最近几天才换的,而我,这一星期都没来,今天下午才到。” 周围百脸懵,王嘉斐和齐耳卷一起皱眉。 “蠢到听不懂?”姜拂北笑:“靠西的帘子下午哪来的阳光。” 有人恍然大悟,连忙去看那张图,王嘉斐已经有点慌了,回头看齐耳卷,她定定回看姜拂北。 此时局面已经向姜拂北倾斜,但她觉得还不够。 “想抓偷拍者是么。”她问了句:“有没有纸和笔。” 很快,有个女生递给她个笔记本和水笔:“有,这里。” “谢谢。”她接过,女生连忙说不用,姜拂北径自坐地上,她翻开本子,把那张照片上的帘子地面和影子角度复刻到纸上,划平行线,算夹角,又点开手机公众号上东港天文局发布的每一时刻太阳经度,计算器里按了一排又一排的数字。 “10点30到10点50。” 许琮看得正带劲儿,耳边,贺柏廷低声开口。 与此同时,坐在地上的姜拂北也按完了最后一个数,重重划在本上,带着满肚子火。 “10点45。” 她念结论。 扭头看向店长:“上午10点45,更衣室外面有监控,那会儿谁在里面,应该很好查。” “装什么地理学天才。”手里的本子唰一下被抽走,齐耳卷把她计算时间的那一页撕烂,她居高临下,胸口起伏,从眼缝里看姜拂北,“你说10点45就10点45?” “应该是40。” 随意平静的一句,但这声线……齐耳卷浑身都抖了下。 姜拂北抬眸,对上贺柏廷波澜不起的眼睛。 心跳怦。 很久以后,姜拂北对一个人说,我没有爱过贺柏廷。 那些他看向我时的血液流动和心跳加快,给予我反应时的窃喜,肢体摩擦时仿若欲说还休的情绪波动的痒,那些因为他起伏的每一个瞬间,都是因为在漫长岁月日复一日咬着这个名字的恨里,得到一丝丝反馈都等于离把他推入地狱更近一步,所以那些都是恨,不是爱。 尽管他们看上去如此容易混淆。 那个人却说,姜拂北,如果是反过来的呢。 因为理智清楚要恨他,便把每一个悸动都惯性包装成另一个结论,到最后,面目全非。 是了,他们之间就是,没有任何出口的面目全非。 不屑一顾 “姜拂……” 郑修齐拖长了尾音,看向许琮。 “姜拂北。”许琮帮他补充。 郑修齐嘴里默念一遍这个名儿,评戏似的,咂摸着:“带劲儿。” 离二楼那场热闹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郑修齐还记得这位姐跟贺柏廷对视后,站起来把竹剑往地上一扔,平静的要求店长退钱。 “全款。”她说。 说完就走了。 很少有妞对贺柏廷这么不屑一顾,郑修齐觉得光凭这一点就值得让他高看一眼。 “哎她长得怎么样啊,你见过没?”郑修齐碰许琮下膝盖,问。 姜拂北是带着面罩出去的,到楼道里也还带着,及至人快消失在墙后的时候,才做了个抬手掀面罩的动作,郑修齐眼珠子随着追出去半步,只能看见她长长的马尾。 “没有,她一直带着面罩,二楼的人应该见过,不过我估计不差。” 女生之间的针对,姜拂北要是长得不好看,没必要玩儿这么阴的招。 但郑修齐没他想得深,他现在想法肤浅的多:“确实,身材挺好。” 他俩在沙发上一人一句,隔着小边几的另一头,贺柏廷站在落地窗前,单手插兜,另只手两指里夹的烟徐徐燃。 剑馆外有两棵银杏树,现在染了全金,在风里细细的飘摇,一吹,有响似的,飘两三片叶子下去。 一个女生出剑馆,从银杏树下走过。 个子高,很痩,长发垂到腰。 贺柏廷看着。 “我猜有一米七二。”许琮说。 “女生显个,应该是一米七。”郑修齐回想她背影,“腰59。” 女生到了路边,在等车,穿一件灰色收腰的卫衣,中间掐得很细。 下面是黑色皮短裙,运动袜,黑色板鞋,腿长直而匀称,是常年运动才有的线条,有紧实的力量感,但又不是夸张的肌肉。 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往后扬,她抬起手捋一把。 “臀90。”许琮跟上。 车到了,与此同时似乎发觉身后三楼的注视,她搭在车把上的手没动,肩膀半侧,要扭头往后看的姿势,耳侧的头发顺着她的肩膀落下,看见一点侧脸。 呼吸不自知的放缓,烟雾的热气萦到指尖,灼,痒。 贺柏廷弹下烟灰。 但她的身形只是在那一秒停顿,随即开门,坐上车,离开他的视线。 “胸围……”郑修齐话说一半儿,瞥见一直没吭声的贺柏廷朝他们这儿撂了沉沉的一眼,还是满含“很闲”这种示意叫他们闭嘴的一眼。 “咳,”他极限掉头,用脚踢许琮:“施丞萱是不是要跟沉笃行订婚了。” 许琮背对着贺柏廷,没看见他俩的眼神交流,还在等跟着跟郑修齐分享看三围的经验,被他这转向弄得摸不着头脑,但也顺着说:“好像明年开年订。” “沉笃行也乐意。”郑修齐说这话的时候又掠了眼贺柏廷,贺柏廷继续抽烟,没再理他们。 许琮笑:“有什么不乐意的。” 他扔了片郑修齐顺来的薯片进嘴里,咯嘣响:“我们这种,不就那样。” 婚姻不是婚姻,是两国建交,只要利益到位,可以没有感情。 不过他也明白郑修齐的意思,施丞萱喜欢贺柏廷不算秘密,姑娘挺执着,从初中开始,现在估计也还意难平着呢,沉笃行要是娶了她,相当于带了个精神绿帽。 贺柏廷这时候过来了,终于有心思加入他们的对话,是说事实,也是提醒:“普科给广晟的评级降了。” 普科是全球三大评级机构,广晟是施家的公司,在纽交所上市。 正式的公告要下周一纽约时间发布,但贺家是普科的大股东之一,能提前看到消息。 “债务违约?”郑修齐惊了下。 因为房地产市场的集体降温,广晟的评级本来就降过一次,再降,股票怕是要奄奄一息。 “嗯。”贺柏廷挨着边上沙发坐下,郑修齐跟许琮面面相觑。 所以这就是施家要卖女联姻的原因。 沉笃行家里也主做房地产,还是老牌企业,扎根深,房地产起飞的那二十年,各个新秀厂牌疯狂加杠杆买地皮,沉家步子稳,没有凑这波热闹,还被人嘲笑老家伙跟不上时代节奏,现在寒冬降临,潮水退去一把梭哈了,玩儿得疯的几家都在裸泳,沉氏的企业就显现出老姜的眼界,资金链安全得很,四处抄底不要抄得太爽。 “施家得搭进去不少嫁妆吧。”许琮想到施丞祺,他现在还是顾着自己玩儿,根本不管家里的生意。 贺柏廷笑了下,没把话说得太明白。 沉笃行比他们大几岁,人比较严肃,平日里玩不到一块。这种家庭出来的,基本都是心高气傲,他不介意施丞萱心里想着谁,就是想要的东西比那点介意更重要。广晟的资金链虽然有点问题,但核心优良资产都不错,施丞祺玩心没收,施丞萱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找个野心勃勃的女婿救驾,最后怎么个结局,那还真是很好预料。 所以才透给施丞祺一个人情让他去卖给沉笃行,谈判也好,试探也好,他愿意透,就是会给他搭把手的意思,不过这狗人,好像没意识到。 天天净哄姑娘去了。 想起那天电话里的声音,贺柏廷面无表情按灭烟头。 狼狈为奸 傍晚的一场雨压住喧嚣的尘土,巷子里的积水倒映城市霓虹,光晕开成迷幻的色彩,跟耳机里的city pop很搭。 姜拂北推开门,那种地下的野蛮热闹扑面而来,隐隐盖过耳机里音乐的声响,她关蓝牙,收起耳机放包里,走到吧台,站在里面的小美女见是她,转身从背后冰箱里拎瓶酒,开盖,啪一声放台子上,一套动作熟练的像做过千百回。 姜拂北拿起酒瓶灌几口,转身,倚在吧台上看大厅中间,“你老哥又嗨了。” 十月的天,韩子扬只穿一件白t,刚自己看中的球被别人弄落袋,他摇头笑一记,慢悠悠拎杆,弯腰,劲痩挺拔的身板贴近球案,眼睛晶亮而专注,手肘前后移动反复计算落点,在撞球那一下发狠,像狼崽捕食猎物的瞬间,看得身边的小姑娘眼呆直。 “开了赌局。”小美女气定神闲的继续做作业,头也不抬,显然是对这种刺激雌性激素分泌的场面已经免疫了。 “多少?” “五千。” 沉默几秒。 姜拂北把包放吧台里,紧跟着脱外套,里面是一件贴身的短上衣,平领口,鱼骨撑,显身材的版型,前面的胸型在视觉上看起来特别爆炸,又把高腰的百褶裙往上提一下,身后小美女帮她收起包,看她慢条斯理的款款背影,抿着嘴笑。 一路朝球台走去,收获口哨两三声和好多双注目礼,韩子扬正收杆,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侧脸瞧,姜拂北淡淡瞥他一眼,绕过球台,在跟他赌球那哥们儿的旁边站定。 轮到这哥们儿打,但他的心思已经被从天而降的姜拂北给占了。 姜拂北也不说话,看着台面上的球,像是纯粹来围观的,对周围的打量和猜测都视若无睹,然后悠悠然提酒瓶,眯眼仰头喝,脖颈拉出美妙的弧,能看见雪白的皮肤下青绿色的血管,线条因为吞咽而微微起伏,喝完一口,拿下去的时候才朝身边男生看去,斜睨的瞳仁,被顶光照出琥珀色,唇上染了酒气,泛着湿润的粉光。 看他足有两秒,先看他眼睛,又游弋着看他唇,看到他耳根红起来,才挪开。 哥们儿当下就不行了,被姜拂北这一眼迷得七荤八素,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对面韩子扬兄弟开始嚷:“哎,还打不打啦?” 打,可是还怎么打? 他撞球,姜拂北就笑一声,带呵音的那种挺不屑的笑,哥们儿本来对自己的水平很自信,也有心在姜拂北面前表现一把,这笑声出来后他泄气了,接二连三撞歪,跟韩子扬比分越拉越开。 最后大局已定了,姜拂北起身回吧台,韩子扬收杆,桌上主球朝姜拂北那儿滚,撞到俩挨着的目标球,他绕桌角,“砰、砰”两声响,黄红色球先后入袋,俩人也即将擦肩而过,他看着球案,抬起外侧那只手臂,慢悠走着的姜拂北和他一击掌。 哥们儿眼睁睁看着这对狗男女默契十足狼狈为奸的场面,发出后知后觉的一声国骂。 “靠。” 韩子扬兄弟这时候才憋不住稀稀拉拉的幸灾乐祸哄笑,姜拂北过来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她要干嘛了,这招也不是她第一次使,基本百试百灵。 姜拂北是坑人了,但坑的也是他的心态,没上手没说话,他就被干扰成那个样子,人韩子扬怎么没事儿呢,还越战越勇呢,归根结底怪不了人,这钱输得憋屈,也还是黑着脸给了。 出来玩儿的,输不要紧,输不起才是丢人。 重返吧台,那儿现在多了一个男生,要烟,小美女在给他拿,他盯着小美女的背影不错眼看,姜拂北挨过去,男生才回魂儿似的低头拿起烟跑了。 姜拂北折进吧台里穿外套,小美女韩子希把包递还给她,她没接,让韩子希自个儿翻开包。 “祝你模拟考第一,黑色那个盒,给你的。” “什么?”韩子希拿出盒子,翻到正面,PB新出的限量秋季口红套盒,八支装,重新设计了包装,他们家的热门色全在里面,官方售价一千八,是圈钱,但诚意也够足,一上架就抢疯了,贵不是问题,关键是难买,代购那边都要溢价两倍才能弄到。 韩子希眼立刻发亮,喜欢是真喜欢,但也觉得好贵,仰着头说:“不用了北姐,我有口红……” “19块包邮那种?”姜拂北直接把自己包拎过来背上:“上嘴的东西,用点好的。”说着又俯身,看小美女初具成熟韵味的脸:“以后男孩子没有我送你的东西好,别傻乎乎跟着跑。” 她喝了一瓶酒,虽然没醉,但她容易上脸,现在面颊微醺一片绯色,眼睛里也像覆了层水雾的薄膜,漂浮荡漾的波纹,这样的距离,韩子希感觉自己口干舌燥。 北姐实在太撩了。 正迷瞪着,手机撂台子上的声音传来,韩子希吓一跳,抬头看见自家老哥手肘撑台面,曲起两根指敲一下:“关门,宵夜,我请。” 才九点,吃什么宵夜。 最后宵夜是韩子希跟他两个兄弟一起吃的,韩子扬带着姜拂北去海边儿了,倒也不担心韩子希的安全问题,越是扬哥不在,越是得把他妹看紧,他的兄弟都知道。 姜拂北说心情不好,让韩子扬陪她喝酒。 两打啤酒堆在沙滩上,韩子扬拉开环递给她,姜拂北脚趾踩着细细的沙,听着海浪规律地亲吻岸边,没说话,先干一罐,韩子扬替她开第二罐,送到她手上的时候,姜拂北也把刚刚从包里拿出来的卡塞到他掌心。 “二十万,密码你生日。” “姜拂北。” “要还的,连本带利还。” 韩子希想学的专业最好的在纽约,小姑娘什么标准都够,英语,天赋,努力,就是钱不够。 “姜拂……” “嘘……”姜拂北躺倒在沙滩上,做了个让他收声的手势:“你好烦,看星星吧。” 东港市区很难看到星星,也就今天下过雨,云层和雾都散了,夜空开始璀璨。 望潮风拂北,不去问东西。 今天是俞望潮的生日。 她记得,韩子扬也记得,但他们都不提。 …… 韩子扬也跟着躺下,姜拂北的头发被风吹到他耳边,他扭过去,看见她星空下的侧颜。 “他注意我了。”良久的沉默后,姜拂北开口。 韩子扬知道她嘴里的“他”是谁。 姜拂北抓了把沙子,她的手心里有常年握竹剑磨出来的薄茧,沙子在这里滚落的时候触感很不一样,像隔着一层盔甲。 她嘴上的语气平平淡淡,有一种历经八十一难却还在山脚的疲。 能让贺柏廷注意到她确实不容易。 知道他的名字六年,真正开始筹划有四年,这期间反复的思索,她身上有什么地方可以吸引他。 漂亮么,太基础的东西,围绕着贺柏廷的女生长相都不差,清纯的,妖艳的,温柔的,火辣的,绝对不乏拿捏男女心思的老手,她凭什么杀出重围?贺柏廷人低调,唯一的社交账号还是姜拂北扒了两天才扒到的ins号,号很干净,什么照片都没发过,头像是加州悬崖图书馆的照片,其他的就只有围绕这个人展开地毯式的查找,从那些想暗戳戳跟他搭边关系的人有意无意po出来炫耀的东西里找蛛丝马迹。 这么一点一点抠出来的碎片信息,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他。 知道他练国摩剑,知道他大学时交往过一个女朋友,分分合合在一起有两年。那女孩儿是个御姐气的美女,家世也牛,看见过有一线女明星的小号在她评论区留言,姑娘根本不回。除此之外,贺柏廷身边就跟异性绝缘了。姜拂北抱着那女孩儿的ins研究好几天,看到疑似他的车载音箱截图,hbt的缩写下面,一溜的jazz hiphop,角落里男生的一只手臂入镜,这条po里评论最多。陆续还有别的照,姜拂北就像一个变态偷窥者,一个细节一个细节记录,比起来欧洲那些超跑,他更喜欢开gtr,公寓书架堆地乱糟糟,但能瞧出来那几百本书起码不是摆设,女孩儿评论里提到过他,没说名字,可语气很明显是在讲男友,说他报复心超强。 很巧,姜拂北也是。 报复心强的人都好胜。 心底隐隐约约有了个思路,那就在他擅长的领域打败他。 比如国摩剑。 高强度的练习两年,姜拂北水平是够了,也认识到男女的差距了,力量这种先天差异,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是无法逾越的鸿沟,后来教练点醒她,不如去增加柔术的训练试试。柔术是最适合女生练习的格斗术之一,攻击方式出其不意,以柔克刚,能够最大限度的弥补力量上的不足,所以姜拂北又去学了一年柔术。 最后,是成为施丞祺的女朋友。 看过一个男性为主的论坛发起的匿名投票,百分之八十的男人都意淫过自己兄弟的女人。 兄弟妻这种身份,似乎自带天然的禁忌背德感。 现在,贺柏廷终于注意到她了。 一把沙流完,韩子扬也没回她,姜拂北别头看过去,对视上,他眼底映着漫天星光,里面有小小的她,姜拂北微愣。 韩子扬长得也帅,和施丞祺贺柏廷完全不是一个帅法,没有少爷味儿,是市井烟火的辛辣爽,干脆又利落,22岁了还跟刚高中毕业一样,少年气很足,但他现在眼睛里好像有一丝愁。 “怎么了,你不高兴?”她话问完,韩子扬就坐了起来,帽衫被风吹得鼓起,没回她这句话,自己拿起一罐啤酒拉了环开始喝,等姜拂北快忘了他还欠自己一句回答的时候,他才说:“没有,高兴。” 看着海面,没回头。 或许因为今天是俞望潮的生日,就算两个人都不提,到底情绪失落。 姜拂北没多想。 施丞萱要跟沉笃行订婚了,广晟又给续一波,施丞萱华丽丽的头衔后又要再增加一个金光闪闪的title。 得破坏他们的联姻。 也挺难,她没什么头绪,只能先接近沉笃行。 啤酒一口接一口,等走的时候,姜拂北半醉半醒,坐在韩子扬电瓶车后座上,脑袋贴着他的背,韩子扬怕她万一睡着掉下来,单手控车,另一只手牢牢把着她环抱在自己身前的手,在夜风中,一路贴地紧。 俞望潮死后,韩子扬接替了她的位置,亦友亦兄,相依为命。 没回姜拂北的出租屋,害怕万一施丞祺哪天问起管理员,说有男人大晚上把喝醉酒的姜拂北送回家惹事儿,韩子扬带姜拂北回自己的房子,两室一厅,韩子希早早睡了,韩子扬把姜拂北抱他主卧里。 姜拂北现在迷迷瞪瞪,有点意识但不多,贴住床就开始脱衣服,先脱的还是裙子。 她的小裙是松紧腰,一扯就掉,她扭着腰蹭到一半的时候,韩子扬给她拿新毯子返回,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她长发全披散在枕上,脸颊的红烧到脖子上,因为穿着衣物躺在床上而不舒服地抿着嘴,一边扭一边脱,裙子挂到膝盖上,又去掀自己外套。 他呼吸停顿。 姜拂北觉得热,耳根快烫熟的热,浑身软塌塌,什么时候被人脱了衣服又换上t恤她也不知道,朦胧中似乎睡着了,没多久习惯性翻身,但韩子扬的床只有一米二,强烈的落空感让她猛然惊醒,抓紧床单小腿移下去点地,好悬才稳住没掉下去。 这个激灵打完了,酒精又开始弥上头,眼睛重新慢慢涣散,姜拂北环顾四周,微末的意识让她认出来自己是在韩子扬卧室,但他没在房间里,或许在客厅睡,她起身,晃悠悠地要去主卧卫生间。 离卫生间还有两步的时候,听见一点动静,当下还没反应过来,她继续走,手握上门把,一声压抑的,带着喘的,低沉的男声,在里面叫她的名字。 “拂北……” 紧接着,是闷声如兽的喘,在窄小的卫生间里回荡。 一瞬间,姜拂北什么酒劲儿都散完了。 惊过之后,心里先起来的是慌,一种事情有点不受控的,预定轨迹忽然出现了偏差的慌,到底哪里不对,韩子扬什么时候对她有这样的心思?她记得一开始他们认识,韩子扬还说她性格像男孩子,叫她北北弟弟。 所以兄弟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 千头万绪,抓着门把的手还在用力,因为太过于专注想事情,而忽略了里面的动静停下,对面忽然一个拉扯的力道,她蓦地抬头,一个同样惊怔的韩子扬站在她对面。 不知道要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脑子热心里慌,姜拂北第一反应就是转身离开,但她这样的举动,却让韩子扬的心里也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她走。 手臂被他扯住,软瘫的骨头架子没什么跟他拉扯的资本,姜拂北腿一弯,半个身子差点跌地上,韩子扬提起她腰,带着她往旁边挪一步,姜拂北整个人被他按在衣柜上,衣柜撞到墙壁发出砰响,而她也跟着回弹,跟韩子扬紧紧贴在一块。 姜拂北没敢看他的眼睛,脑子混乱的快炸了,只听到他在几个粗重的呼吸后凑近她一点儿,灼热的气息全扑到她门面上。 “我不想做你哥哥,姜拂北。” 他说。 抱团取暖 午夜的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有这时候才回来的住户按响的电梯轰隆声遥遥传来。 韩子扬冲动地说完这句话,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烧。 是,他一开始对姜拂北没感觉,刚认识的时候姜拂北才14岁,短头发,青涩的脸是雌雄莫辨的英气,性子直,不太爱说话,像个漂亮的小男生。 但是姜拂北这个女孩子,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他看着现在20岁的她,满脑子都是这几年来的她,跟人打架的时候,她细胳膊细腿儿还要把他往后护的样子,闷不吭声使坏的时候面无表情的脸,对着他问口红好不好看时的眼睛……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姜拂北。 俩人现在鼻尖相距不到十厘米,这么多年,距离从没这么近过,觉得她现在慌了神躲闪的神情也漂亮的不得了,那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终于破罐破摔的滚成火球在身体里爆开。 血和理智跟着烧。 情难自制,韩子扬抱着她腰的手往上提,脑袋压下来,亲她的唇。 抵在他胸前的手握紧拳,姜拂北没把他推开。 这一瞬间想了很多。 俞望潮死后,韩子扬就是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是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牵挂和惦念,喜欢他吗,喜欢的,但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姜拂北很清楚这一点,他吻上来的感觉跟施丞祺的亲吻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多的只有他对此的青涩陌生和激动弄疼了她这样的平铺直叙,可是要不要推开…… 害怕推开后产生的裂痕,害怕朋友哥哥都做不成,害怕疏远,害怕孤单,害怕从今起又是她一个人。 那种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紧绷的唇慢慢开启,先拂到韩子扬嘴巴上的是热热的气息,含着清爽的湿润,好甜,化成绵绵的春暮的风,灌满他全身每一个细胞,几乎要飘起来。 他睁开眼,眸底是不可置信的光彩,稍稍拉开点距离,将她看得更清楚。 姜拂北还不能立刻适应他们关系的转变,脸上有因为生疏而起的涩意,睫毛颤,她问:“你不会?” 韩子扬的眉眼都被她这句点亮,绚烂灼目。 “你教我。” 嗓音里全是轻快的愉悦。 “好。” 但这个吻不算教成功,韩子扬夙愿得偿的急切和躁动在姜拂北仰头亲上他的时候一袭爆发,何止烈火燎原。 他的舌直冲进姜拂北的口腔,没什么技巧,所有的反应和动作都是最渴望的本能在操控,姜拂北被他这一下单刀直入的横冲直撞逼出低低的呻吟,跟她原本的声音比,这呻吟一丝软一丝糯,缠缠绕绕飘进耳朵里,顺着相连的唇舌钻到大脑里,韩子扬头皮将炸,尾椎那儿当下就有战栗的电流来回蹿。 他越吻越深,在短短时间里就开始掌握接吻的花样。 “北北……” 喘息的间隙,韩子扬情不自禁的叫她。 很奇怪,比起粘连又色情的接吻,这样亲昵的称呼更让姜拂北心尖抖,可以不是爱人,但起码是亲人。 抱团取暖。 抱团才能取暖。 热潮的拥吻中,姜拂北身上的t恤被脱掉,韩子扬看着她一览无余的身体,是刚刚看到过的,勾起他无边欲望的画面。 姜拂北穿一件白色的绸缎胸衣,不带垫儿那种,很薄,全靠自己的胸型撑着,饱饱的,满满的,两颗粉嫩熟透的桃子,被他看着,因为呼吸在晃,绵绵的弹着。 好像在回应他的目光,胸前两点尖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挺,颤巍巍的摩擦着胸衣,姜拂北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被一直以来当成哥哥的人这么盯着,这种生理上的反应,让她心里感觉羞耻,胸腔内好像被人用手一抓一放,不断地收缩,再撩一把,痒痒的。 她别开头,长发滑到胸前挡住一侧胸,韩子扬下意识拨开,大拇指碰到那尖儿,划过去。 “嗯……” 她咬唇,身子颤动。 这一下似拉开了某种序幕,韩子扬的双眼坠入深沉黑重的欲,一手架在姜拂北的大腿上,扣紧,托腰抱起,她胸前的桃子就跳跃到他眼前,擦着他的唇落下的瞬间,他张开嘴,含住。 劈开的腿缠上他的腰,熟悉的感觉像海啸入侵,姜拂北微喘着蜷缩起脚趾,被他一边含着奶子舔舐,一边抱着走。 下面湿了,身体也润了,她两条手臂挂在他热气腾腾红成一片的脖子上,垂眼,看见他闭着眼爱不释口近乎迷恋地吃着她的乳,明明是完全不可能做这件事的那张脸,现在却用舌在拨弄她的乳头,舔到胸衣都变得若隐若现的透明。 真的好奇怪。 尤其,臀下被他硬邦邦的东西顶着。 韩子扬的那个蛮大的。 她有点晕乎乎的想。 他上身是裸的,下面只穿了一条居家裤,他那个涨得兜不住,把裤子崩很紧。 在今天之前,她跟两个男的做过,一个是单纯为了破处找的玩咖约炮,一个就是施丞祺。不知道能不能说运气好,半年前的玩咖很有出来约的资本,施丞祺不用说,姜拂北99%的经验都来自于他,会玩儿又爱玩儿,对这件事很有探索欲。 至于韩子扬,姜拂北觉得他有点像哈士奇,因为是处男所以显得没那么游刃有余,在她身上热情的乱拱,她每一寸的皮肤他都想要舔咬,在她身上留下斑驳暧昧的痕迹。 姜拂北被他放到床上,窄床,他覆在她身上,闷热的潮就网住了她,像一场意外的雨季。 第一次没进去,韩子扬粗骂了一声,被那片湿滑弄得又燥又难耐,没找到地方,姜拂北帮他找的,带着他的手握住,一点一点的推进,韩子扬绷涨地疼,受不了这种速度,猛然挺进。 终于完全占有她。 身下的女孩儿拱起腰,被撑得好满。 “北北……北北……”他贴在她耳边低声念,滚烫的汗水跟她的相融,因为极致迸出的快感失去语言组织能力,只有重复的说不完的情话和无尽的热吻。 睫毛上被晕湿,姜拂北扣上他的背,在接下来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中晕眩。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亲密的连接。 作者有话说: 男主位置很稳所以跟男配的肉大概最多就是这种程度 往事 韩子扬一夜没睡。 处男开荤,他按着姜拂北做了三次,本来俩人开始的时候就快两点,到后来姜拂北困得要死,基本上是半睡半醒着跟他完成了最后一次。 床太窄,俩人贴在一起,姜拂北靠在他肩膀上,细软滑亮的发缠成一片,胸口又满又涨,韩子扬睡不着,就借着月光看姜拂北,觉得她睡着的样子也性感的不行。 她眉心稍微偏左有一颗很小很淡的痣,韩子扬在那上面亲了一下,慢慢把手臂从她脑袋下抽出来,她可能真累了,没察觉他的动作,翻了个身继续睡,韩子扬下床,从自己兜里把烟和打火机掏出来,蹑手蹑脚出卧室,到客厅阳台上抽烟。 他租的地方是老片儿区,阳台也是老式的半包,窗一开,十月份嗖嗖的凉风往里灌,但韩子扬不觉得冷,心里挺燥,燥得简直不知道要怎么排遣,连抽两根烟之后,拿手机刷朋友圈,他一兄弟半小时前转了首歌进朋友圈,调低音量,他点开听了十几秒,啧,emo的失恋情歌,那还真是跟他现在的心态搭不着边儿。 太tm想炫了。 找到兄弟的聊天框,一个语音拨过去,响铃的声音在黑夜里尖锐又突兀,估摸着响铃快结束的时候,对面接了。 这深更半夜凌晨四点,刚从睡梦中被叫醒,脑子还愣着呢,迷糊地瞅一眼头像,声音沙:“啊……怎么呢扬哥……” 韩子扬压了压嗓子,字正腔圆:“没有,我恋爱了,你接着睡。” 说完就挂了。 说完这孙子他妈的就挂了!!! 艹! 那边反应了足有一分钟,接着连续发了十几个辱骂他的表情包过来,最后跟一句,傻逼! 没所谓,心情超好,嘴角提,一张一张表情包看过去,别说,他这兄弟的表情包挺有意思,韩子扬存了两张。 这会儿上头的劲儿才慢慢过去,又是一阵风吹来,外面小区住户两三盏灯遥遥亮着,韩子扬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姜拂北。 那天是俞望潮出殡。 韩子扬到了俞望潮姑姑家里,一些大人三三两两凑扎堆,一个个脸上并没有多少凝重的神色,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还呆在这里,他从他们中间穿过,听见他们谈论些跟俞望潮无关的鸡零狗碎话题,韩子扬觉得这些人也是挺搞笑。 折过人再走几步,看见了姜拂北。 那时候不知道她是俞望潮的妹妹,短发,脸挺漂亮,坐在沙发上,旁边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搂着她,嘴里呢喃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而她像个泥塑木雕人儿,七魂六魄精气神全垮了,怀里抱着俞望潮的遗像,木然迷惘地瞧着前面不远处的地面。 卧室里忽然一阵吆喝,脚步声凌乱,一个透明棺材被抬出来,有人叫她的名字:“拂北,来送你姐姐下楼了。” 她抬头,眼里一颗泪落下来,像碎裂的漂亮瓶子上划出的一道痕。 摇摇欲坠。 从踏入门口到那一瞬,韩子扬才真正感觉到心酸。 乱糟糟的跟着他们下去,莫名其妙地坐上了灵车,有个跟车中年妇女的人问他干嘛的,他说是同学,那人当时看他的眼神,大概把他当成俞望潮的男朋友了,最后也没让他下来,他就在灵车上坐着。 姜拂北那时候他身边,安静地像不存在一样。 灵车到一个马路口,跟车的中年妇女回头看向姜拂北,说:“拂北,你跟你姐姐说一声,要过马路了,不然你姐姐路不熟头七回不来了。” 开车的司机好奇:“还有这讲究呢?” 中年妇女说:“对呀,要不魂儿跟着到火葬场,就留在那了。” 这句话对姜拂北来说很艰难,韩子扬看到她嗫嚅了两下没有血色的唇,苍白的面容无依无措,似乎还没有接受俞望潮即将变成一堆骨灰的事实。 韩子扬记得很清楚,那天天气很好,东港刚下过两天连绵的雨,难得的晴日,俞望潮的灵车在车流中停停走走,外面红尘嚣嚣,人间热闹,谁也不知道这儿还有辆车,车上载着一个16岁女孩儿的芳魂,她死在春日。 绿灯亮了,鸣笛声多起来,韩子扬听见姜拂北气若游丝的开口。 她整个人似被抽干了。 “姐……过路口了。” 韩子扬莫名红了眼。 后来一路上,就是她哽咽的音飘荡在车厢里。 “姐……要左拐了。” “姐……要过桥了。” 姐,要认得路回来。 …… 这股酸涩如今穿越时空,情绪忽然低落。 俞望潮的仇要报,可是…… …… 有点儿尴尬。 姜拂北捏着毯子一角,心想。 现在是早上八点,韩子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半天没听见动静,他们家小区外面早上可热闹,各种早摊支棱着,隐隐约约的人声和油炸物的香味儿传来,姜拂北眯一眼,实在肚子饿,外面客厅里,有脚步来回的响动。 她望门口看一眼,心虚,不知道韩子希是几点起床,不知道韩子扬有没有伪造一下在客厅睡觉的现场证据,不知道韩子希发现了没有。 昨天晚上的动静,说大不大,说小好像也不算小…… 正想着,门忽然被人敲两下。 “北姐,吃早饭了。” 怔一秒,姜拂北应声:“好,我就来。” 算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穿好衣服刷完牙,抱着豁出去的心情开门,跟坐在餐桌边的韩子希看了个对眼儿。 他们这个房子地方不大,餐桌就对着主卧,此时阳光洒满房间,而韩子希并没有发现她的北姐跟她的亲哥哥昨天晚上干了什么勾当,她在琢磨一件事,看一眼姜拂北,示意她低头往自己面前瞅,接着对厨房里扬眉,无声地问:我老哥什么情况? 韩子希跟前本身就不大的餐桌现在连个苍蝇下脚劈叉的位置都欠奉,油条豆浆炸年糕,包子煎饼白米粥,牛奶果汁三明治,玲琅满目,中西结合,门前那条早餐摊儿,韩子扬买了个全乎回来。 他本人还在厨房里忙着把灌汤包往盘子里装,姜拂北扫一眼餐桌,真觉得他有点夸张了,但他搞这么一出,姜拂北的尴尬倒没了,走到韩子希旁边坐下,对她开始胡扯:“他昨天晚上喝完酒哭来着。” “哈?”韩子希无法想象那个场面。 “说对你不够好,痛心疾首。” “哈?”韩子希又一次挑眉峰 搞基 “哈什么哈。” 韩子扬嘴里吊着酸奶端着灌汤包出来,把盘子放下后,用筷子敲了一下韩子希的头:“对你很差?” “啊……”韩子希一脸痛苦地抱住脑袋:“脑浆出来了。” “那还不找个碗接着。”韩子扬朝她旁边的空碗一努嘴。 兄妹俩插科打诨成习惯了,姜拂北淡淡笑,韩子扬从厨房出来就没看她一眼,这会儿挪盘的时候才往她脸上飘一下,对视上后又迅速瞥开,摆弄着眼前乱七八糟的早餐,把灌汤包拿起放下两回,耳尖慢慢红。 姜拂北:…… 他这么纯情,搞得姜拂北都不好意思害羞了,看多了韩子扬堂口小霸王的样儿,他现在这个娇夫感真是让她不太适应,但也觉得蛮好笑的。 然后就想逗逗他,在韩子扬把一杯红枣奶拎到她跟前的时候,一边慢悠悠接,一边在桌下踢了拖鞋,把脚放他膝盖上。 “咳、咳……”脚趾尖才放上去,韩子扬嘴里的酸奶就呛出来一大口。 “咦……”韩子希嫌弃地撇嘴,他侧着头用手背按住下巴,还不忘对韩子希指一下。 姜拂北抽了两张纸放到他悬在自己面前的手里,韩子扬下意识反手包住她几根手指,被她的指甲剐到掌心,姜拂北指尖有点凉,韩子扬的掌心很热,随即下一秒才反应过来韩子希就在他对面坐着,跟摸了电门儿似的松手。 原本那两张纸都到他手里了,现在飘飘浮浮落在中间的油条上。 韩子希看着那纸落下,咀嚼的动作稍微一停,眼睛半眯,冷眼旁观她老哥发癫一早上,终于忍不住开问:“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要不说女人天生是做侦探的料,这可真是问到点子上了。 姜拂北一口红枣奶刚咽下去,立刻在桌子下用脚踢他,韩子扬明白现在不能承认,可心里又百爪挠着特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最后说出口的话就变得模棱两可:“瞎猜什么。”又问:“怎么得出的结论?” 草。 姜拂北喝下去地那口奶差点当场表演个回流,受不了地瞥他一眼,你不如干脆回答“是”得了。 桌下又是一脚。 韩子扬没反应,膝盖还往她那儿挪了一下方便她踢,他在姜拂北这两脚里隐隐约约的品出“偷情”的乐趣所在。 对面,韩子希丝毫没注意到桌下在“偷情”进行时,心里嚯一声,举起手掌,比五,然后手指一根一根折下去,历数罪状:“大早上起来唱小曲儿(歌词很骚那种),胡子刮的一点茬都没有(刮了两遍,怕吵着姜拂北,还是拿着他自己的东西去客厅卫生间弄的),动不动就不知道想到什么在那笑,我北姐摸一下瞧把你吓得怕不是在给哪个女生守身。” 最后,她剩下个小拇指还竖着。 思路是正确的,可惜被刻板印象框住了,韩子希从小就见姜拂北跟韩子扬勾肩搭背,他打架她放哨,他锤人她补刀,韩子扬以前跟人说家属都说自己一个弟一个妹,俩人的兄弟相处模式实在很有迷惑性,能睡到一张床上去,那真是一万个想不到。 这他妈跟搞基有什么区别。 危机解除,姜拂北事不关己般继续喝红枣奶,韩子希绞尽脑汁想最后一根小拇指给他按什么罪状,“叮”一声,姜拂北放在桌上的手机响。 今天周日,现在不到八点半,不知道哪路神仙会起这么早。 姜拂北上嘴唇挂了一圈儿奶渍,低头看,施丞祺给她发的信息,问她醒没。 她拿起手机准备回,放在韩子扬膝盖上的脚也因为要开始专注回信息而无意识地收回来,腿往后撤,但脚腕迅速被韩子扬握住。 这回轮到姜拂北咳嗽,而韩子扬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喝粥,一只手搅勺子,一只手放在桌下,在她摇晃两下暗示他松开的时候,眉眼不动的收紧手。 作者有话说: 骚瑞最近忙更不多,基本日更,偶尔加更,如果晚上十点没有更新那就是没有,大家就不用等啦。 重要 昨天晚上后半夜,韩子扬花了半个小时时间说服自己。 当时景当时情,那会儿说服归说服,事儿摆眼前,还是他妈的不乐意。 他看见施丞祺的名字了,但这回看见跟之前看见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以前只是觉得刺眼,现在是刺上还长了倒刺,血次呼啦地戳。 她会在这条信息之后就离开,她身上幽幽的香气会在某个未知的地方属于另一个人。 因为预想到接下来的场景,所以在她的腿要撤走的时候本能地抓住。 姜拂北看着他。 一早上的娇夫感全收了,堂口小霸王的爷们儿气上来,明知道她在看他,也不跟她对视,只有紧抓着她脚腕的手掌慢慢地往他大腿上拽,动作和缓又强硬。 手里的手机嗡一个震动,屏幕显示施丞祺拍了拍她的头像。 姜拂北只好先不管韩子扬,划开手机解锁,刚好施丞祺紧跟着又发来一条。 爷在你家楼下。 她知道施丞祺的脾气,如果她半天不回,他就要上楼去找她,而她昨天并没有跟他说自己在外面睡。 匆忙赶紧回复一条:我没在家。 “我有事得先走了。”姜拂北把最后一口奶跐溜喝完,先扭头看韩子希:“预科学校资料我帮你整理了一份,回头发你。” 韩子希一边说谢一边拿纸巾抓起个三明治:“你都没吃东西,拿个三明治走吧。” “不用。”施丞祺一大早找她肯定是要投喂,姜拂北把他习惯摸的门儿清,说这句话的时候抬屁股挪椅子抽腿,但仍旧没抽动。 韩子扬一直没声音,姜拂北又抽一下,这次一字一句说:“我要走了。” 脚腕上的温热钳制松开,韩子扬依然低着头,但姜拂北没有错过他黯掉的眼睛和冷了的神情,她没管,椅子拖在地面上发出尖锐的声音,穿上拖鞋,毫不犹豫地起身去卧室穿外套。 两秒后,韩子扬也跟着站起来去卧室,韩子希瞧着他的背影,手指抵上下巴,啧,总感觉他俩刚才好像发生了点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门“咔”地被关上时,姜拂北刚穿好外套,身后的人一步一步靠近,她没回头,弯腰拎包往肩上背,几缕头发压在包包的链条里,她抬手臂提起链子要把头发勾出来,男生的手指出现在视野里,缠一圈儿她的头发在手指上,顺到她耳后。 另一只手臂则缠她的腰。 头埋她颈窝,热热的呼吸洒着。 姜拂北心里叹口气。 “韩子扬,你应该知道的,我想做的事情,谁也阻挡不了。”她顿了顿:“但是你跟子希,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她说着,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双手捧住他的脸,跟他对视几秒,眸光柔下来:“没有男的能跟你比。” 作者有话说: 北姐渣男语录十级 明天男主看见正脸,再看不到感觉你们就要跑了 仇富 po18g b .co m 姜拂北打上车才有空看一眼施丞祺随后发过来的信息。 他说:不急,想想怎么糊弄我。 嘁。 姜拂北把手机往包里一仍,拿出小镜子照了照,发现自己的耳环似乎落在韩子扬家里了,不过不重要,她印象里自己身上好像并没有什么韩子扬留下的痕迹。 到公寓楼下,施丞祺那辆特别发售的磨砂黑ccr停了有一会儿了,往来有认出车的男生在远远地站着对车拍照,姜拂北走到车跟前,那男生的眼睛就在她腿上晃两圈,抬着往上挪,看脸,然后换上一副“果然这种副驾驶坐的都是这种级别”的表情走了。 施丞祺正眯着眼仰着头在里面补眠。 施丞祺日子过得挺潇洒,他不创业败家,也不进公司发奋,25岁前的人生目标就是吃喝玩乐,做一个标准的纨绔,他父母为此束手无策,但瞅着别家动不动砸几个小目标搞投资弄得血本无归的究极败家子,自家这个只是目前胸无大志了点儿,似乎也可以忍受。 曲指敲了两下车窗,施丞祺抹一把脸醒过来,带着惺忪倦意往外面懒洋洋瞧一眼,看见姜拂北敞开的外套里纤细的腰,而后在副驾驶上拎了个袋子,开车门。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heis wu.com “什么东西?”姜拂北瞅他拎的那个袋子。 施丞祺顺着她的视线晃了两下袋子,另只手搭到她肩膀上,吊儿郎当地扯个笑:“你倒是先糊弄我。“ 姜拂北不矮,四舍五入确实170了,但施丞祺个子也高,就算瘦那膀子也挺沉,他还特喜欢搭姜拂北的肩,每次姜拂北都感觉自己抗了个小树干似的沉甸甸,还有点儿硌,她歪一下肩膀,让他手臂滑下去,他就顺势揽上她腰,一边侧个身去关车门。 然后听见姜拂北回他:“跟人一夜情了,怎么地,要不要帮你约个架。” 施丞祺的身形顿都没顿一下,关上门看她一眼后揽住了往公寓楼里走:“约什么架,约出来谈谈经验差不多,有对比才有胜出。”说完在她臀上拍一下:“感受到你老公的格局没。” 刚好一个电梯下来,三个社畜拖着游魂一一走出电梯,俩人上去,姜拂北按键的时候,他靠后一撑电梯墙,把她圈在角落里,笑地意味深长:“你是隐晦提醒我,没满足你了?” 电梯门慢慢关上,这个时间段,基本没人会冲过来打断他们,姜拂北转过身,俩人在闭塞地空间里视线平齐对上。 “谁让你放养我。”她也往后,背靠墙,抬起手搭在他手上。 “你就冤吧。”他语气讶然,眼睛里却兴味儿浓:“话反过来说也可以啊。” 跟他前两任女朋友比起来,姜拂北心大的过于可以。 不粘不舔不惦记,行程都很少问。 “叮”,电梯到三层。 俩人的距离已经拉近到要出点什么事儿的程度,姜拂北蓦地一笑,挥开他的手出电梯,“你们不就喜欢女生正话反说吗。” 其实一开始要勾搭施丞祺的时候,姜拂北还拿不准施丞祺吃哪款,她知道他上一任女朋友是胸大腰细的纯欲型美女,人温柔,说话嗲,妥妥的宅男杀手,但你让姜拂北去学她天天“宝贝宝贝”,她感觉自己会先把自己送到精神病院里去。 后来硬着头皮上,姜拂北是真不喜欢施丞祺,哪怕没隔着施丞萱这一层缘故,她跟施丞祺在街上碰见,最多也就看两眼,感慨一下“这小渣男挺帅”,施丞祺痞里痞气,总透着一股憋招干坏事儿的姿态,这种男生在姜拂北朴实无华的分类印象里,就是呆在渣男辈出那一栏,对比起来,完全不如韩子扬的少年清爽气。她也不擅长演戏,情绪总外露,后来破罐破摔了,该怎么样怎么样,就把施丞祺当成一个有点小烦人的哥们儿开摆,可没想到,施丞祺吃这一套,俩人交集三四回之后,他就公孔雀开屏了。 或许人性格里真的有点欠虐基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这世界上只有m属性和没有发现自己的m属性这两种人。 施丞祺给姜拂北带了烧卖,他家新来的厨师做的,他昨天晚上吃了一次惊为天人,早上托厨师弄的半成品,装盒子里屁颠屁颠来投喂姜拂北来了。 当然,一顿饱暖思淫欲是少不了的,姜拂北怕他看出点什么,把他拉浴室里做的,等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她两条腿颤地像抖面条。 24小时内喂了俩禽兽,姜拂北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真挺伟大。 施丞祺陪她在家里叫了外卖吃完午饭才走,他离开不到十分钟,给姜拂北发了条语音。 “我找中介帮你再看个房子,你家这边治安不行。” 怎么不行了,她当时找这个房子腿找得都快走断了,五分钟内有地铁商超,楼下还有绿化,春天好几棵樱花树开得超级漂亮,最主要还离学校近,loft带落地窗,虽然不太便宜,但是她觉得很值。 姜拂北手指虚着按录音键:展开讲。 然后就真展开了。 施丞祺给她发张图,他那车主驾驶的窗户被砸了,玻璃用的好材料,没破,可结了密密的蛛网裂痕。 他停那地方倒是有摄像头,但只拍到一个石头高速砸过来的景象,至于谁砸的,没录上。 姜拂北幸灾乐祸,估摸着可能是哪个仇富的人干的,施丞祺那辆车全亚洲就三辆,提车的时候就在超跑圈儿热闹过一阵,他又喜欢出入那些喜欢拍豪车攒流量的短视频博主蹲点的地方,后来还因为被拍到下车画面差点上热搜,这么不低调,被眼馋惦记是迟早的事儿。 该。 随后下午出去觅食,公寓前台管理员叫住姜拂北,“姜小姐,这里有你的物品需要你签收一下。” 是她落在韩子扬家的耳环。 脑海里晃进来一个模糊的念头,姜拂北盯着手里的耳环,问:“几点送来的?” 管理员翻笔记,“好像是八点四十左右。” 姜拂北收起耳环,拿出手机翻到跟施丞祺的聊天记录往上滑,没两下,看见他发给她的监控截图,显示被砸时间: 八点四十七。 八点四十一的时候,她跟施丞祺在门口停留了三分钟。她的智能门锁被管理员设置了三个月一更新密码,密码更新,管理员昨天在微信里告知过她,她忘了,没打开门才想起来。重激活密码,等待的时间里,施丞祺嘴贱手贱,贴在她身后亲她的脖子,姜拂北全当被狗舔,施丞祺却亲上感觉了,手在她小腹一按,她的背贴上他的胸,施丞祺下面帐篷支棱着,慢条斯理磨。 “大哥,有监控。”姜拂北提醒。 “嗯。”他含上她的耳垂:“便宜他们了。” 但同一时间,除了监控,还有个人站在楼梯间门口,手里攒着她的耳环,看着这一幕。 作者有话说: 要出门了,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写到俩人见面发上来,先发这一段。 直线&曲线 再想起这件事儿的时候,姜拂北坐在艾罗约翰逊纪念展馆内的露天移动咖啡馆里。 砸车的人施丞祺始终没找到,她也没去质问韩子扬。 姜拂北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当时她因为害怕推开韩子扬后伤了俩人之间的感情最后变成陌路人,但不推开,也未见的就能万无一失。 爱情这个东西很狭隘,有第三个人的影子在,都会变得难以前行。 虽然姜拂北并不认为她跟韩子扬之间符合爱情的定义,可她左右不了韩子扬的想法。 手里的画笔在她指尖一圈一圈地转悠,头顶树叶哗哗作响,四周人声稀疏,姜拂北微微出神。 要说最无聊的展览,建筑展应该是其中之一,艾罗约翰逊的展览是家族基金会出资全球巡回的展览,以展览的回报来说,根本谈不上收益,主要目的只是为了增加艾罗约翰逊在建筑行业的影响力,似乎瞅准了要来的人一定会来,不来的人免费也不会看,这场展入场门票定价在平均水平之上,人流量也如预料的那般,非常少,偌大的场子里,只有稀稀拉拉十几个看展的。 于是耳边捕捉到的动静都异常清晰,听见有人靠近,姜拂北才回神,身后两个女生一边聊天一边越过她的桌椅往咖啡车吧台方向去,语调压着,语气兴奋。 俩人的脑袋凑在一起看手机屏幕,左边扎马尾的女孩时不时拍打同伴的手臂,激动的难以抑制,开合的嘴唇里,一些“好帅啊”、“偷拍”之类的话忽高忽低断断续续飘过来。 说到最来劲儿的时候,马尾女生扭头朝露天入口看了一眼,似乎在找什么人,但她的视线很快被几米外坐在那儿的姜拂北占据,目光定了两秒,随即转身,推搡了两下同伴的胳膊,在她耳边贴着说了句话,没多久,她的同伴扭头用环顾座位的掩饰性动作也去看姜拂北。 姜拂北并没有在意她们,意识到她们谈论的可能是谁,这会儿她拿起了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在第三次调整角度的时候,手机屏幕里出现了一个男生。 高瘦,米白色的宽松薄线衫,黑色休闲长裤,右手插兜,左手中指上有入馆时工作人员赠送的纪念银戒,手里在转车钥匙,用车钥匙一下一下悠然地拍打着自己的腿侧,步伐不急不缓,姿态闲散,身后跟着助理,正从室内展览区出来。 俩女生的注意力立刻被他抓走,马尾女生连忙竖起手机要拍,对镜头的敏感让他往这边微侧了脸看过来。 于此同时,姜拂北收拾桌上的笔和素描本起身。 东港十月的大回温,中午地表温度攀爬至30度,现在下午四点才稍微退热,姜拂北从遮阳伞下走出,穿最后一次出剑馆时的那件灰色卫衣。 阳光扑面,她发丝上跳动着碎金,黑色的低腰阔腿裤跟卫衣之间露截腰,走动间,抬起手臂,曲两根指敲了敲下巴,无意义的动作,就像私人的小习惯。 人少,她的起身和走动引来瞩目,周围人都朝她看。 男生悠闲的脚步凝滞,手里转动车钥匙的动作缓慢地停,视线从她的卫衣上移,一阵风吹,她转身走向留言板,他目光里的最后一眼,是她拢在阳光里的侧脸。 …… 展览占地面积很大,场地选取在临郊区的艺术区,由原来的老棉纺厂改造,露天区域的地面还是沙石,走在上面有细索的响,像通过脚底的穴位硌到心脏的微弱回声,跌荡进浑身的血液。 姜拂北目不斜视,余光也放的很老实,几步后走到留言牌前,翻开素描本撕下一页,再去拿留言板旁边放置的磁吸片,手心不知不觉地开始出汗,她缓了呼吸,感觉到来自身后的一道注视。 感官在紧张中被无限放大,指间的磁吸片也觉得有点磨,但似乎紧张过头人会变得宛如抽离灵魂般的麻木和迟钝,姜拂北表现出来的十分镇定自若,她将纸张贴上留言板,退后一步,在胸口起落的瞬间转身。 耳边吹拂的风,头顶在响的叶,她的发丝被吹到面颊上又迅速往后扬,整张脸露出来。 三米外,比她以为的还要近的距离,贺柏廷站在那儿,平静地看着她。 瞳孔一秒内将这个人全部笼罩进视野,光线被他抽走,从上午等到现在喝了好几杯咖啡却没有进食,胃在这一刻抽紧,酸疼顶着,姜拂北有些微的恍惚,在这阵疼痛的恍惚中回看。 两人隔着下午静谧的浮沉对视。 眸中依然有雾,以及难以捕捉的片羽吉光,即便沐浴阳光,周身还是裹着寡冷气,像沉在海里的暗礁,危险,庞大,冷硬坚固不可撼动,无法肉眼评估揣测。 他的表情没有什么惊喜,更谈不上惊艳,那种平静就像看到一张满是对号的试卷后翻到最前面去确定一眼分数的尘埃落定。 对视不到五秒,在余光里掠了一遍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喉结和肩宽,线衫里锁骨撑起的痕迹,折起的袖口下弯曲的腕骨,姜拂北先移开视线,她捡了另一条道走,贺柏廷也没追她的背影,而是看向她贴在留言板上的那张纸。 走出露天展区,姜拂北才按了下胃开始正常呼吸,脑子里回想他刚刚的反应,所有表露出来的迹象都太淡漠。 所以到底有没有对她感兴趣? 姜拂北拿不准,她找不到能佐证结论的蛛丝马迹,心里开始觉得烦躁,因为她本能的有点怵这种情绪不外露的人。 况且贺柏廷,姜拂北想起他那双眼睛,他一开始给她的感觉就很危险。 从第一眼,灵魂深处就有个声音在跟她说,靠近这个人会非死即伤。 …… 一墙之隔,贺柏廷在看留言板。 露天展区有加州悬崖图书馆的缩小版模型,姜拂北在等他的时候百无聊赖,临摹了建筑外观,但稍做改动,将外突的部分做了弧线形处理,贴合悬崖地势。 最后跟一句英文,姜拂北不记得是在哪看过的一句话,中文直译的话,意思大概是: 人类在建筑中挥霍最短的直线,在人际关系中却滥用曲线,而天堂则相反。 贺柏廷几乎瞬间想到那句建筑史上的名言。 “直线属于人类,曲线属于上帝。” “陈昴。”他仍看着姜拂北临摹的图,笔触很干净,虽然是临摹建筑物,画面依然有自己的风格。 助理陈昴上前:“是贺先生。” “问剑馆要她的资料。” 陈昴知道他说得是谁,刚才贺柏廷一路跟着她到留言板,但他并不知道姜拂北的名字,这么个思考的空档,听见贺柏廷又开口。 “姜拂北。” 作者有话说: 现在没有轮到男主的场子,等他的主场戏份就咔咔上来了哈哈 你妹 “拂北,是这样的,上次的事情我们老板觉得只给你退款的话不够表达我们的歉意,我们这边想给你补偿两倍的费用,不过希望你可以继续在剑馆训练,咱们之前的相处一直都挺愉快的,你可以考虑一下啊。” 昨天晚上太子爷的助理问他们要姜拂北的资料,剑馆老板只纳闷了一分钟,随即回过味儿来问姜拂北教练,这女孩儿长什么样,她教练如实答:超级美。 这就结案了,花钱再把神仙请回来吧。 但姜拂北盯着屏幕,没懂这缘由,离上次的陷害事件过去一周多,他们当天晚上把钱给她结清后就没再联系,要中间贺柏廷提过她,没道理现在才说,若是因为昨天下午他们的“偶遇”让他重新想起了她,可贺柏廷当时的表现又太过淡漠。 姜拂北脑子里拐弯儿,答应的话会不会显得太容易被钱动摇了,可不答应……她暂时也没有别的能跟贺柏廷产生交集的地方,他行踪很难查。 况且两倍补偿费,快三万块了。 钱啊钱。 正思索,腿上“呲”一下被人拿水枪崩了一溜水。 她都不用看,就知道这艘游艇上谁会那么无聊,扣了手机扭头咬他的名字:“施,丞,祺。” 今天比昨天还要热,跟八月份也差不多,施丞祺穿着花裤衩,黑t,眉眼在阳光下及其英俊,站在她几步外,抗一把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红色大水枪,把她惹得要发飙他好像很高兴,水枪压在手里又朝她一呲,笑退着往后走:“开启一级戒备!” 妈的傻缺。 后来就跟这傻缺在游艇上追起来了,等追上他的时候,也到了码头,姜拂北气喘吁吁,不懂他天天闲出屁的人怎么运动细胞这么好。 他们去的是一个小岛,近十年才开发旅游度假资源,岛上开着各种小资咖啡馆和漂亮民宿,在东港中产里特别火。 施丞祺生日,在岛上一贵得要死的酒店包了三天场,还请了爬梯策划人,又安排了游艇会载他那些狐朋狗友,姜拂北瞅过一眼策划人给他的人员估计,上百号人,什么名流网红小艺人,还有一挺火的乐队演出,施丞祺说他23了,离回家当牛做马又近了一年,所以每一年都要大搞特搞。 与此同时,广晟的评级被降和沉氏增持广晟股票上了一周的财经头条,各方猜测层出不穷,不知道沉氏怎么会在这个关口拉广晟一把,总之广晟的股票稳了,施丞祺这场生日派对才不那么像大厦将倾前的粉饰太平。 去程是俩人单独去的,在码头被车接上送酒店,酒店一楼的花园已经台子搭好了,连着大厅全布置了一遍,空运的鲜花柱拼写的生日快乐,到处都是金钱堆砌的味道。 施丞祺到酒店就忙活起来了,朋友一波一波来,他得去招呼,姜拂北坐在套房的落地窗旁,看楼下服务员把参加趴的人迎进门,下午五点多的时候,看见之前跟在贺柏廷身边的郑修齐,身边带着个女生,没贺柏廷,一跟施丞祺碰面先撞下肩,明显关系要比其他人近一些。 五点多开始上人了,施丞祺干脆就呆在大堂前的花园里,服务员给他现搬了个沙发,没多久,郑修齐下去,俩人并排坐,他递给施丞祺一根烟,施丞祺接了,没抽,点燃后在指尖夹着,大爷这会儿当“门童”当累了,和蔼可亲也收起,重新一副爱谁谁的样,有人来就提着下巴招呼一下,关系行的仰头说两句话。 来的女孩儿都漂亮,很会穿,就算颜值一般的,打扮也是贵气千金,处处透着精致,至于男的,姜拂北看到现在,平均水平比女孩儿们低出一大截,有那么几个帅哥,但明显跟施丞祺有壁,质感差很多,施丞祺倒成鹤立鸡群了。姜拂北抽出来点心思瞧施丞祺,这么一比的话,他也确实帅,那种谁的面子也不给的叛逆劲儿挺吸引人,女孩子们大部分的眼神都落在了他身上,但他懒得搭理,低着头在发信息。 “叮”,手机响,解锁开屏,施丞祺问她:歇好没。 她没回,依然半隐在帘子后看着楼下。 郑修齐和一个美女勾搭了两句加上微信,转头坐回沙发,碰一下施丞祺的手臂:“这么多妞,不是你风格啊。” “许琮叫的。”施丞祺语气不耐烦,没等来姜拂北的回复,点开游戏开始虐人。 “我就说。”郑修齐点进刚加的那女生的朋友圈,刚从英国留学回来,一水儿岁月静好,每句文案必带英文词儿,有个词还拼错了,郑修齐退出,挨近施丞祺:“现在这么清心寡欲了,一个也没看上?” 刚那波来了十几个女孩儿,施丞祺远远瞧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整得挺禁欲。 施丞祺手指忙活,头也不抬,听完郑修齐的话笑了声,这一声的含义就很有意思了,郑修齐风月场上打滚的主儿,秒懂,好奇心被他勾起来,手搭他肩膀上问:“真藏了个好的?” 施丞祺往边儿上挪几厘米,眼睛仍旧盯着手机:“你离我远点。” 郑修齐没明白意思,嗯了一声等他下文,施丞祺砍完最后一个人,收手机,看他:“我老婆对猥琐味儿过敏” “嗨……你妹。” “你妹!” “真你妹。”郑修齐盯着他身后。 施丞祺这才扭头。 确实是他的妹,施丞萱。 楼上,姜拂北在看清施丞萱的那瞬间,全身的神经都被针扎了一遍,皮下的血管在抖,细胞在抖,她不自觉地握紧手,指甲掐进掌心。 …… 施丞萱一步一步朝他们这边走来,施丞祺看着,鼻子里发出讽刺的嗤音。 他的妹穿一身刚发布的手工坊度假系列压轴款粗呢裙,戴墨镜,手拎一百多万的包,十二厘米的高跟鞋,还是最不好穿的尖头,冲天的“贵气”踩在石板路上举步维艰,在她身后,是她的公主伴读曹景慧,刚去调整了一下双眼皮,上半张脸不自然的肿胀,也穿高跟鞋,身边明明有服务员,曹景慧手里却拉着两个人的行李箱,其中一个一看就知道是施丞萱的,定制的尺寸,特别大,曹景慧姿态有些狼狈,施丞萱扭头关心她一句:“走慢点。” 这种做派就跟她这个人一样,要装仙女,却压不住倨傲,又像她对贺柏廷,喜欢,却瞧不起那些敢主动倒追的女生,要端着范儿,又别扭的认为她豁出去就一定能把贺柏廷拿下,从小在他爸妈面前报告一个不拉地打,还要觉得施丞祺欠她一个红娘情,没帮她把贺柏廷凑成对,主打利己自私又矛盾。 施丞萱到施丞祺跟前了,拉一下墨镜,瞥前面不远处刚过去的俩女生:“你的趴档次真的越来越低了。” “看不上就滚。”施丞祺往后靠沙发背,话冒着火往外撂,一点不给客气的。 郑修齐还在,他就敢这么下她面子,施丞萱全然忘了是她自己先开口损人,动气:“有你这么当哥的吗,我好歹也是给你过生日的。” 施丞祺跟听到笑话一样:“妹,别装了,你是为了谁哪个人不知道。”他视线在施丞萱身后的另一个女生身上落一下,孙若,他的前女友,名单里根本没她,摆明施丞萱拉过来要恶心姜拂北的,面都没见过,但她就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这就是施丞萱,永远怕别人活得太舒坦。 施丞祺抬眸冷对,半威胁半警告:“少玩儿花样,否则我他妈让你连柏廷一根头发都见不到。” 曹景慧缄默不语,孙若反应过来自己八成是被当成工具人了,表情尴尬的跟施丞祺扯了个笑,施丞萱脸上青白交加,点头:“你这么能做他的主,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施丞祺弹一下烟继续补刀:“你有一丁点机会,他都不会放着你跟别人订婚,施丞萱,亏你痴心这么久,根本不了解他。” 俩人对视着,气氛剑拔弩张,因为沙发占了地儿,后面来的人都停在了不算太宽的过道上,捕捉到一点词汇后表情精彩纷呈,兄妹这么吵架,还牵扯到贺柏廷,也是闷头来个大八卦。 郑修齐暗扯了把施丞祺的袖子,然后站起来对曹景慧使眼色:“那什么,先进去吧。”随后又招呼后面的人:“都先进去吧。” 施丞萱冷笑一声,提着气,挺着背,在曹景慧的安抚哄慰中走了。 施丞萱离开后,郑修齐划开手机:“柏廷说他什么时候到?” “没说。”施丞祺又抽了根烟出来:“要开会,得晚点了。” “他一管培生开什么会?” 贺柏廷是在旗下一家投资公司做管培生,但跟的高层会议是在另一家证券公司,他要跟进会议内容,整理,然后给老爷子汇报情况,同时学习底层和高层的工作推进逻辑理念,顺便对比两家公司的运营模式,又要避免在底层员工那里暴露身份,这种交叉式的培训方法在贺家已经传承三十多年。 作者有话说: 出门玩去啦,先码到这 本文雌竞雄竞都很多,看不下雌竞的可以不用跟啦 派对 许琮和郑修齐幼儿园的时候就认识,小学认识了施丞祺,初二的时候贺柏廷才加入。 贺柏廷刚转学去那阵,仨人小团体看贺柏廷挺不顺眼,觉得哥们儿装酷钓女孩子。 没多久许琮喜欢的一个妹子给贺柏廷写情书,许琮下课带着弟兄堵人,被贺柏廷拉到卫生间1v3,贺柏廷打架特别狠,对三他打不过,就挨个揍,揍到对方没有反手之力才去打下一个,满脸的孤戾凶狠,施丞祺那仨说白了养尊处优长大的小少爷,再厉害也被他不要命似的打法吓到,怂了。 这次打架给老师撞了个正着。 贺柏廷脸上只有一片青,另外仨两个嘴角裂一个流鼻血,贺柏廷就显得错很大,但实际上先找茬的是施丞祺他们仨,可面对老师下的五千字检查,贺柏廷没申辩没反驳,闷声应了,许琮又转了态度,觉得他爷们儿,缘分就是这么起的。 当时还不清楚“贺”这个姓有多大的能量,贺柏廷被三个人家长知道后,才向他们科普了一番,但贺家子孙众多,当不了接班人,其实也就是蒙阴吃信托的豪门子弟,所以四个人相处的没什么芥蒂。 改变是后来贺柏廷出国念书开始的,贺柏廷大学期间频繁跟着他家老爷子暑期和国外一些财阀家族度假期,基本上,这就是把他当成接班候选人之一在释放信号了,贺氏的掌舵人,跟贺氏的子弟,差别天与地。 贺柏廷如果真继承家业,他一句话,可以让他们仨的家业风雨飘摇。 人之所以害怕猛兽,并不是因为猛兽有杀人的想法,而是因为猛兽有杀人的能力。 索性直到现在,贺柏廷并没有对他们呲过獠牙。 …… 施丞萱进酒店后,姜拂北就没再继续看了,她展开手掌,掌心排列着四个深嵌的指甲印,但她却不觉得疼,这种麻木的好像北敲懵的感觉让她的行动都变得有点迟缓,宛如机器人被重组还不适应接受到的资料一般,凭着意识打开桌上的电脑,输密码,连wifi,安装数位板。 她请假三天,得补两个作业上去,手在触摸板上胡乱的画,盯着屏幕两分钟后,姜拂北才清晰的弄懂自己在干嘛,可也干不下去了,电脑上挂着的微信滴滴响,她点开,赵粤问她在哪个房间。 这姑娘也来了。 带着一肚子抱怨来的。 “北姐你行不行啊。”几分钟后,姜拂北打开门,赵粤站在走廊里对着她撅嘴:“让施丞祺把宋以桐弄走!” 宋以桐是一个小有知名度的网红,在短视频平台靠穿一件红色吊带裙跳舞爆火发家的清纯款美女,一开始名气没现在大,但年初跟一个选秀出来的男爱豆同游日本传了波绯闻上过几次热搜,那男爱豆的女粉丝挺多,怕被粉丝把老家撅了当时没敢承认,宋以桐被骂了半个月的倒贴绿茶女。骂挨了,好处也慢慢来了,她借助这股关注东风摸到了娱乐圈的边儿,开始上综艺出活动,可惜这种舆论里出来的,始终难登大雅之堂,到六月份的时候,她又和一个演而优则导的男明星被拍到在车上举止亲密。 男明星咖位一般,可他老婆不太好惹,宋以桐半只脚刚踏入娱乐圈就被人封杀了,这边呆不下去重回网红圈子也没见好,名声臭了关注度大跌,被很多以前合作过的牌子拉黑,最近一次听说,是被骂直播卖假货。 姜拂北之所以知道她,因为赵粤就是那个男爱豆的梦女粉丝,虽然当时脱粉了,可也瞧宋以桐烦,来的时候在电梯里碰见宋以桐,白眼差点翻上天。 “你不是说想看看她现在的惨样吗。”姜拂北返身回房间:“施丞祺这不是满足你了?” 走到一半儿又补充:“哦不对,她应该不是施丞祺叫的。” 姜拂北记得施丞祺看见那一溜网红名单的时候还不爽了。 赵粤关上门跟她身后进来,瞧她看上去满不在乎,着急:“我是提醒你好吧,宋以桐还有那帮大长腿,你真以为是来玩儿的?” 到落地窗前,挺刚好,下面又来几个大长腿,赵粤用手指在玻璃上点了两下:“都是来卖的。” 赵粤的语气毫不遮掩的鄙视,姜拂北看着她的侧脸,赵粤回望,恍然:“你没跟施丞祺去过他那帮少爷的聚会吧?” “那我话说前头,不是挑拨离间,施丞祺好像没听过有这种毛病,那些……”她下巴朝楼下一撇,“基本上都是高级外围,来就是陪玩儿陪睡的,我估计宋以桐也开始赚这种钱了,运气好的傍一个有点良心的富二代,捞波钱去国外水个硕回来充白富美嫁个小富,没什么底线的,你得把你家施丞祺看紧了。” 赵粤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很有富家女的派头,姜拂北蓦地笑了下,坐在椅子上把电脑合上,轻描淡写:“这么多女生,我哪看得过来,来的帅哥也挺多,还是让施丞祺看紧我吧。” “算了。”她还是这样,赵粤分不清她是真不在意假不在意,不过么,她瞅姜拂北今天的打扮,寻常的吊带开衫短裤穿她身上跟单开滤镜似的,多少大长腿在她面前也不够看了,人有云淡风轻的资本,她往旁边沙发一坐,“你说的对,施丞祺今天不是靶心,我听说贺柏廷会过来,他才是靶心。” 姜拂北没接话,她无不讽刺的想,难怪赵粤的话她听着别扭,自己确实没什么资格跟赵粤一起批判那些怀揣着别样目的往上爬的女孩子。 她们连目标都是一样的。 …… 而她的靶心晚上九点多才来。 趴八点正式开始,在泳池边的花园搭的地方,边上围一圈自助的食物,空运来的各种酒花样繁多摆了好几排,七八个酒保待命工作,dj音乐开始放,硕大的彩色照明灯直扑天际。 纸醉金迷。 姜拂北一直没下去,施丞祺叫她的时候,她说要给他一个惊喜,施丞祺回了个问号,姜拂北一望就知他脑子里在想什么色情的东西,说秘密。 八点多,赵粤在趴上碰见几个熟人,拉了个临时群,姜拂北被她拉进去,群里连她带赵粤一共八个人,赵粤艾特姜拂北,说她是施丞祺的女朋友,她仔细辨了辨,里面并没有施丞萱,一溜的女孩子,估计都是赵粤认识的白富美小姐姐。 听赵粤的介绍,小姐姐们稀稀拉拉回应,不算热情,也没有冷落。 姜拂北在跟负责人沟通事情,抽空才看一眼群,最后回了个表情包结束这波介绍,她们的话题已经拐别处去了,有一句没一句的聊。 等其中一位问:我老公什么时候来? 在这之后,群里开始热络,姜拂北看了一会儿,发现她们在说贺柏廷,但她们一直没直接点出名字,仿佛很享受这种隐晦的心照不宣的乐趣。 她们的老公也没让人失望,出现的排场一如既往的大,九点二十三,一辆直升机轰鸣着盘旋半圈在草坪上降落,螺旋桨掀起的气流令泳池波光闪动,这动静把dj放出的电音都盖了过去,全数人扭头,贺柏廷微压一点身子从直升机上下来,风把他的衬衫吹鼓起贴在身上,施丞祺从人堆里出来迎上他,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贺柏廷笑了下,虚虚搭上施丞祺的肩,走出几步后,往七楼抬一眼。 姜拂北拉上帘。 …… 趴上最中心的位置,七八个人坐在半包圈的沙发上,他们这儿人不算多,但往外围的地方挤扎堆儿,想靠近但又不敢太靠近,全在那儿杵着,眼睛来回巡梭。 不远处的令一桌,施丞萱在人头攒动的时候看见贺柏廷的一点侧脸,下巴,看见他搭在膝盖上徐徐燃的烟,呼吸跟着明灭的节奏起伏,眼近乎痴,含着一丝怨 施丞祺去跟负责人交代事情,他人一走,许琮和郑修齐商量给他的酒里加料,桌上调味儿的的盐糖芥末乱七八糟的全往里面怼,想到施丞祺到时候的狼狈样儿了,俩人愈发来劲儿,四周环肥燕瘦的女孩儿们捂着嘴笑,边笑边瞅贺柏廷的反应,表情一个塞一个娇俏可人。 没多久,施丞祺回来,刚坐下,许琮就把那杯酒往他面前推,嘴上转移他注意力:“你姑娘不是今天也不给看一眼吧。” “你都说我姑娘了,轮得到你眼巴巴?” “不是,我真怕你被公的给骗了。”见施丞祺摸上酒杯了,许琮笑眯眯的在桌下撞郑修齐膝盖,示意让他准备开始录视频,“赵卓那事儿你记得吧。” 他们跟赵卓不熟,但赵卓在泰国被一个人妖骗财骗色这事儿是老笑话梗了。 “别,爸爸只会被你们骗。”施丞祺开始晃酒杯。 郑修齐跟许琮对视一眼,眸底都压着即将得手的坏笑:“行,那你说个名,你他妈藏宝呢连个名字都不露。” 这俩人做坏事的时候演技是最棒的,施丞祺什么都没察觉,抬起酒杯的手在空中一顿,嘴巴张了张,似乎准备说名字了,这时,一直没吭声的贺柏廷叫他:“施丞祺。” 施丞祺停住看向他。 许琮和郑修齐那叫一个慌,别了头疯狂给贺柏廷使眼色,贺柏廷余光都不带搭理他们的,提了自己的酒杯,表情自若,姿态懒散,往施丞祺杯子上轻轻一碰,说:“年年有今日。” 行了,这酒不喝也得喝了。 施丞祺入口前一秒还觉得蛮感动,贺柏廷的祝福语估计也就他家老爷子听过,这可太难得了,他眼晶亮,半杯酒打算一饮而尽,冰块撞着酒杯,冰凉刚入口,立刻爆喷出来,整张脸迅速变红咳的天昏地暗,许琮狂拍手掌笑地无比畅快,郑修齐一边拍视频一边“我艹我艹快给我儿子拿张纸”,周围人乐成一片。 贺柏廷在施丞祺扑向郑修齐的时候抽了口烟,眼睛戏谑的微眯,笑着赏玩这一幕,像看戏,也是沉迷,也是游离。 发到临时群里的照片记录了这个瞬间,可把他老婆团撩半死,在群里排队喊老公,后来进群的一个女生问:这是谁? 姜拂北看着,没人回她,不到一分钟,她撤回了这句话,此后也没再开过口,像被人私聊教训过。 这种类似的场面后来时常上演。 贺柏廷,以及他们家族那些核心成员的名字,在所谓的上流圈,根本不是名字,而是一道筛子。 如果你知道他们是谁,那么恭喜你,说明你具备了某种资格,如果你像那个女孩儿一样对他们感到茫然,那么就会收获晦涩的目光,不知道贺柏廷这仨字在那些人眼里,就是带着假钻石招摇过市,要被重新评估人脉和价值。 作者有话说: 赶在十点前 初恋 起风了。 干活的人速度很快,因为天气预报晚上可能会有小雨,一开始搭台的时候就在四周顺便安排了简易的折迭棚,眼见要下雨,可不敢淋着少爷千金们,乐队卖力唱着,他们把棚子迅速弄好,露天的派对变成室内,负责人还叫工作人员在四面棚子上挂了装饰的小五彩吊灯,唰一开,霓虹映在各式各样的酒杯上,乱花迷眼,也算别有氛围。 姜拂北站在棚子外,换了衣服,裙边被沁满了湿润凉意和一丝海腥味儿的风吹起,她顺着风吹来的方向看一眼,远处灯塔在暗夜里寂寂清清,孑然寥落。回神,拽下身前挂着的贝斯,给施丞祺发信息。 “待会儿别太夸张。” 就这么一句,施丞祺对着屏幕分析了两秒,没懂姜拂北什么意思,一阵话筒拉耳的声音响,他眯眼抬头,紧接着“砰砰”几下,照明的大灯依次被灭掉,整个临时搭建的室内瞬间陷入黑暗,只留下零星的手机光亮。 渐次升温的不明所以的议论声被两边大音响里传来的贝斯旋律压过去。 “搞什么花样?”许琮看向派对主人,但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勉强能分辨出施丞祺在盯着舞台。 一个八拍旋律结束,意识到是有神秘节目,满场十分有默契的安静。 外面开始下小雨,淅淅沥沥地敲在棚子上。 所有人都往舞台上瞅,依稀辨别出一个人影,这时候她背后的脚底亮起微弱的光,照见她的轮廓,看得出穿着短裙,郑修齐先反应过来,贴着许琮说了句:“施丞祺那个吧!”他这一句没压音量,于是“施丞祺妞腿比你命还长”的那个评价飘在好几个人的心头。 开头只有贝斯伴奏,接近清唱,女孩儿清甜又可能因为紧张而微颤的嗓音在前后的八个大音响里立体环绕所有人的耳朵。 有点青涩,但很贴这首歌。 《初恋》。 “分分钟都盼望跟她见面 默默地伫候亦从来没怨 分分钟都渴望与她相见 在路上碰着亦乐上几天。” 姜拂北唱完第一句的时候场子里的人已经嗨了。 一阵鼓掌一阵欢呼,看在施丞祺的面子上捧场的不得了,男生尤其癫,这会儿都已经知道是施丞祺藏得很严实的女朋友要初亮相,人还给施丞祺送这么有心思的一个生日礼物,听出来他女朋友唱的是什么歌的朝施丞祺揶揄:“《初恋》哦施丞祺~” 施丞祺嘴角压不住,怎么装酷的招儿都没用,对着其中最嗨声音最大的一个男生喊:“他妈给老子声音小点!” 哪来的损色儿,快盖住他老婆的声音了都。 喊完继续盯着舞台。 贺柏廷在黑暗里喝口酒,他意兴索然,但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那通电话里她的喘音,抛开黏腻的娇柔,有一种快要串联起什么的感觉在心头极速地掠过。 耳熟。 “靠行啊,”许琮觉得这个身形也有点眼熟,搭着郑修齐的肩膀点评,“挺会的。” 郑修齐啧嘴:“这招能把你拿下?” “差不多吧,等会儿看看脸。”许琮这句话毕,被视线紧抓舞台的施丞祺猛推一把脑袋。 动作凶,态度狠,含警告。 许琮却从他这个动作里突然意识到了点什么,施丞祺久久没把女生带他们跟前,怕不是就防备着这种情况。他们圈子里女生今天和这个明天陪那个太常见了,他们一般也不在意,反正也不会娶回家,换乘happy,大家都无所谓。 所以,施丞祺这是在意了? 许琮兀自想着,中间这段间奏结束,一个停顿的空隙,情绪和好奇都被压到即将反弹的谷底,大概知道要开灯了,观众放到舞台上的目光愈发专注。 贺柏廷也终于从善如流,跟着看过去,大脑发出这个动作指令的时候,心里并没有任何的期待,只是一个要在兄弟生日趴上合群的表现,做好了一秒就收回视线的准备,但就在他看向舞台的瞬间,光照打下来,音乐高潮点一起出来,伴着周围更雀跃一层的欢呼和外面隐约的雨声,两边安排好的烟火和彩带,物理意义上真正的电光火石,纷繁喧闹的一切,把她清清楚楚送到自己的视野中—— 姜拂北。 她站在舞台中间,穿一件制服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灰色百褶裙,领口开两颗扣,一条细领带松松垮垮打个结,手拨贝斯弦,长发披肩,半身英姿叛逆,半身酸甜梦幻,弯着眉眼看过来。 看他身边的施丞祺。 “爱恋没经验 今天初发现 遥遥共她见一面 那份快乐太新鲜。” 如此平静,又如此猝不及防,那道落在她脸上的光,像劈开很多人天灵的一道闪。 “靠……”愣足有五秒,郑修齐这句感叹迭着多层意思,劈开的天灵盖里产生了跟许琮刚刚一样的想法。 也是理解了施丞祺要藏着掖着的想法,扭头和默契十足的许琮对视一眼,看见神色里相同的意味深长,但再多的也没有了,他们分得清哪些能惦记哪些不能惦记,兄弟的态度是最大的决定因素。 一阵骚动,郑修齐再次看向舞台的时候,余光瞥过贺柏廷。 挺沉静,一如既往的只做风月看客,整场唯有舞台亮着灯,他高挺的眉骨深凹出眼窝的阴影,幽幽的,看不清眼神,但若郑修齐再留心一眼,只要一眼,往下,就能看到他指尖被捏到变形的烟。 灯光流转,姜拂北低头用指尖继续拨贝斯,而那阵骚动来自她接下来的动作,她抬眸,瞳孔小幅度轻晃扫动,最后定住,看正中间,随后缓慢地举起手臂,穿过躁动的人群朝他们这一桌指,指的同时笑了,唱接下来这句。 “默默望着是 默默望着那目光似电 那刹那接触已令我倒癫。” …… 他们的位置离舞台有一段距离,几个人坐得近,恍惚一个瞬间几乎分不清她到底在指谁,郑修齐尚且觉得心口酥麻,更不用说施丞祺。 四周跟着她这一指全望向这儿,围在他们附近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拿了那种喷彩片的小玩具,争相恐后朝施丞祺喷彩片儿,落的他脖子里都是痒痒辣辣的,他半点恼都没有,仍旧抱臂看着台上。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施丞祺只有手足无措的时候才会长久的使这个看似运筹帷幄的深沉姿势。 所以姜拂北把他撩的手足无措了。 这哪里是挺会的,简直是高手。 最后副歌循环部分,施丞祺可算缓过来劲儿,重新挂上游刃有余玩世的笑,在高声簇拥呼喊和众星拱月中走到台上,姜拂北的目光一直跟着他游走,等他上台阶的时候侧过身子,施丞祺踏上舞台那一刻开始跳,舞步随性慵意,他身条好看,随便这么扭一下都挺带感,而且一点没有需要讨好谁的油腻味儿,纯粹的娱己,手上跟着她的节奏打响指,俩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牵引着台下越来越热的气氛。 最后歌结束,他也在姜拂北面前不到半米的位置停下,姜拂北关了麦,压着喘,说第一句话是夸施丞祺。 “挺会扭啊。” “你也挺会唱。” “还行吧,”姜拂北手指摩挲贝斯弦,“贝斯学了半个月,可惜粤语发音总练不好,辛苦你用对我的爱意凑合一下了。” 施丞祺的眼睛在这一刻迸出光彩,他把住姜拂北的腰,一路向上,扣在她脖子上的时候紧了一下,本就近的距离只剩下十几厘米,呼吸相冲,两人身侧的台下哄闹重复“亲一个!”,施丞祺凝着她,说:“北北,我要栽了。” 顽劣和轻佻都收起来了,姜拂北在他表情上看到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正经,目光那么灼,灼到她不敢与之对视,她闭眼前,跟他说了句:“你栽,我接着你。” 她刚闭上眼,施丞祺就将她拉向自己,在上百双眼睛前拥吻,把这场狂欢推向最高潮。 姜拂北在换气的间隙用余光扫掠台下,一闪而过的中间位置上,贺柏廷低着头,是唯一没看向舞台的人。 他这次连热闹都懒得配合了,与周遭的人群格格不入,安静的像她在棚外远远望过的灯塔。 作者有话说: 可以配合回春丹版《初恋》食用 知道 yedu3.c om 施丞祺这一吻很不一样,很温柔,在湿热交缠里的温柔容易给人错觉般的归属感。 姜拂北在这种错觉达到巅峰前挣了两下推开他,匀好呼吸手往他胸前甩一记,“什么叫要栽了,你之前没栽?” 施丞祺笑着摇头,那双眼睛真够亮的,在慢慢回归工作的灯光里也耀眼,抓住她第二下打过来的手:“北北,你真可爱。” 说着把她牵下台往他兄弟那帮人在的桌位去。 但这十几米的路程却不那么好走,中间要经过好多人,每一桌都来凑热闹,那架势简直了,跟欢迎凯旋而归的英雄儿女差不多。 而施丞祺心情好,大部分递过来的酒都配合,十指相扣紧紧牵着姜拂北,没一会儿就灌了好几杯。 “他们搁这新人敬酒呢?”许琮半天等不回来人,再瞅,还没到,仍隔着两桌,不禁老父亲嫁儿般感叹。 郑修齐在一边跟他带来的女孩儿调情,没理许琮,被许琮踢了一脚,嫌弃的瞥一眼,才拍拍女孩儿的脸颊让她自己玩儿去,叼根烟进嘴里,“你是不是爱上我了,满场妞不够你消遣的?” “有点腻了。”许琮环顾一圈,大多都是在以前场子上见过的,最后落在姜拂北身上,这位是唯一没见过的,还带一身却巫山不是云的乱杀姿态空降,再去看别人,确实感觉索然无味。 郑修齐不愧是他穿一条开裆裤的兄弟,这眼神和语气,一瞄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放眼望去,但说实话,姜拂北并不是他的审美取向,他喜欢清纯乖巧那一款,姜拂北看上去跟施丞祺吵架的话能狂扇他巴掌。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edu1.c o m 看着看着,他脑子里浮现个模糊的印象,眉微蹙:“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眼熟?” “你还有不眼熟的美女。” “不是,真眼熟。”尤其三围,那腿,总感觉在哪见过。 他语气挺正经,许琮也认真瞧,彼时,施丞祺连干三杯酒,又一个跟他熟悉的哥们儿摇着杯子递,施丞祺要接,姜拂北按下去他的手,嘴巴开合说了两句,施丞祺在她身后笑眯眯看着她,姜拂北抬胳膊,跟对方开始划拳,姿态娴熟动作干脆,唰唰唰几下,赢了,她勾着唇手在自己脖子前一划做了个绞杀的动作,眉眼张扬,风情尽露,几乎是在挑衅现场所有男士的荷尔蒙,对面的哥们儿直接看呆了。 施丞祺对她护崽的行为十分乐在其中,胸贴背把人搂在怀里,下巴抵她头上笑得很荡漾,随后手臂缠上她的手臂再次十指相扣,低头亲在她脸上,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眼睛刺啦啦的在一众目的不轨的男人脸上扫过,逼迫他们收心思。 宣示主权,盖章。 姜拂北另只手绵绵地摸了下他的脸,顺着脖颈悠然的下来,像摸扑腾邀宠的小狗,随即似乎察觉到这边的目光,抬眼看向他们。 隐约对视上那一瞬许琮的心跳有点快,光追着她打得她发丝都闪闪发亮,许琮因此分不清是不是在看他,他倒是没躲,姜拂北很快就收回了视线,而许琮在短时间内飞速想了好几个跟施丞祺的友谊地久天长时刻才把那点蠢蠢欲动的大逆不道想法给压下去。 这女的太他妈能撩,而且是完全不动声色的无意识的撩。 倾身往桌子上拿酒杯想灌口凉的压压火,旁边的贺柏廷先他一步,许琮看着他拿起夹子往他自己那杯龙舌兰里添了两块冰,晃两下,提起来一饮而尽。 哦,差点忘了贺柏廷还在呢。 他们这位爷虽然向来不是主动热场子的人,可玩儿起来并不拘泥,甚至很多蔫儿坏的整人主意都是他出,今天这么安静算是很少见的。 …… 敬过来的酒太多,姜拂北也喝了几杯,最后一杯,他妈不知道哪个给的威士忌,没调,特别烈,姜拂北被冲脑门儿的热辣差点逼出生理性眼泪,整个脸红通通,施丞祺反应过来接了人家递的纸巾给她擦嘴角,她勉强睁开眼,越过施丞祺的衣领和鬓边的发,越过桌子上那些高高低低的酒瓶,越过来回走动的人,再次跟贺柏廷的视线在空气中对撞。 她有点狼狈的流出泪,他在听郑修齐讲话。 都有要做的事,视线的相接恍若意外。 姜拂北数得很清楚,这是他们今晚第四次对视。 跟许琮他们不同,姜拂北不用揣测他的目光是看向谁,她清楚的知道,但也仅此而已。 含义难明。 然后也像之前三次那样,在不超过两秒的时间里各自挪开。 …… 可这一眼被许琮抓住了,郑修齐拉着贺柏廷叨叨,贺柏廷似听非听,在垂睫的时候弹下烟灰,外面雨声大了一点,许琮瞧着他的侧脸心里有一股很莫名的感觉升起,再去看那边,施丞祺握着姜拂北的腰旋了半圈,有一个画面嗖一下窜进脑海。 剑馆,59厘米细腰,披散而下的滑亮长发,随后施丞祺曾经在他们跟前跟他的妞通话喊过的一句“北北”也从记忆里被挖出来,恍然,那个词并不是他们调侃的“babe”,是姜拂北的“北”。 所以他们早见过施丞祺的女朋友,只是一直不知道她的长相。 剑馆是许琮先去的,后来才介绍贺柏廷过去,贺柏廷要姜拂北资料的事情,剑馆老板跟他透过底,许琮心里压着好奇一直没问,很明显贺柏廷对那个“姜拂北”有了点兴趣。 可姜拂北是施丞祺的妞! 喝进去的凉酒变成寒风灌了整个神经,又烧得他脑门快出汗,连“这世界也太小了”这种感慨都生不出来,姜拂北数次频望的眼神,贺柏廷今晚的反常,贺柏廷不是今晚才看见她正脸,这俩人一定在哪里见过面了!许琮的眼睛在俩人身上来回打转,间或关照下施丞祺,转到贺柏廷扭头看了他一眼,几分幽蓝的眸沉甸,锋利,轻易把他探到底。 他怔。 心照不宣了。 许琮呼出一口气。 “柏廷……”他欲言又止的叫他的名。 灯红酒绿落在贺柏廷的眉梢,郑修齐和许琮在他身侧一人坐一边,说不同的话,散不同的情绪,他都听着,眼睛黑黑沉沉看着面前酒桌,后抬起,拨云见日,姜拂北被施丞祺搂在怀里,这会儿看上去蛮乖,一点没有跟他对上时的刺劲儿,那双眼,那个笑,他波澜不惊安安静静,嘴里一口烟雾漫出:“我知道。” 不问缘由,对他的满腔好奇惊疑和试探做总结式回应,淡而平的三个字,手指上烟头燃烧的火和空气碰撞出的灰烬被吹碎跌落。 姜拂北因为他长久的注视别额向这里投注一瞥,眼睛里的笑意在对上他的瞬间开始褪。 今晚第五次对视。 许琮前前后后看个分明,几乎觉得自己能从空气里看见劈啦啪啦的干柴烈火燃烧冒起的奸情火星子,而他被那火点炸:“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郑修齐插句嘴,“柏廷知道什么?” 怎么赶不上趟了呢? “没你事!” 许琮没好气,和郑修齐拌两句嘴打发他走,再看眼施丞祺,妈的施丞祺那个傻逼还笑嘻嘻的在对贺柏廷在做手势,示意他们自己马上就要过来了。 别过来了!塔都被人家惦记上了! 他烦躁地扒拉一下头发,胸口极速起伏,压低声量到很小声,其实这个场合不适合说接下来的话,但他真怕现在不说后面万一发生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贴贺柏廷耳边:“施丞祺这次是认真的,谁都能看出来他多喜欢那姜拂北,你俩十年交情,姜拂北跟你才认识多久,柏廷,犯不着为了她跟施丞祺掰……” 姜拂北已经看向别处,贺柏廷依然没什么情绪变化,寡淡着表情,好像更深的真实想法过于惊世骇俗所以都要藏在表象之下,对许琮的苦口婆心仍旧只有一句:“我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他现在看起来比许琮这个局外人还要冷静淡漠的原因就是他什么都知道。 从姜拂北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秒,伴着加速的心跳就开始计算最坏的情况可能是什么,最不利的结果能造成什么影响,更高明的规劝话响彻过很多遍,甚至比许琮能想到的想得还要深,所以在忍了,在克制了。 可是,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以无疾而终作为结局。 还有些只能预警不能阻挡。 如果这种最坏的情况发生,届时他也爱莫能助。 贺柏廷此时此刻的表情,就是这么明白的写着。 许琮盯着他的侧脸,后颈慢慢僵冷。 作者有话说: 估计错误,还没说上话嘤 这本感情上1v1,肉体上女1vn 裙摆 等姜拂北被施丞祺带给他兄弟们正式见面的时候,他人已经有点薄醉了。 都说人生是由一些瞬间串联起来的,那么现在这个瞬间大概就是施丞祺这辈子最得意的时刻,琼楼浮梦,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哪怕棚外风冷雨凄。 他们的桌位上多了很多人,刚只有七八个,现在多出一倍,还都是女生,是许琮刚刚叫过来的,赵粤也在,姜拂北还没把她们瞧清楚,先听到赵粤的大嗓门。 “wow!歌后!”赵粤站起来呱呱鼓掌,连带着剩下的人跟着拍手捧场,姜拂北朝她笑一下。 都人精,看得出施丞祺对姜拂北的不一般,乐意抬举她,然后一边拍手一边抬屁股挪座儿,除了贺柏廷和许琮没动,其他人都在动,许琮屁股挨得贺柏廷死紧,一副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的架势被郑修齐骂了两句,贺柏廷别头看他一眼,又面无表情扭回,最后他跟郑修齐之间空了两个位,他低着头看屏幕,从姜拂北踏入他们桌一米内的范围开始就没抬过眼皮,有一下没一下摇着手里的酒杯。 施丞祺等他们起哄狼叫一波闹停歇,揽着姜拂北的腰介绍,人实在多,施丞祺也就只说了姜拂北的名儿。她的名字一出来,起哄最大劲儿的郑修齐登时就愣了,扭头瞧贺柏廷那边,许琮在揉脸,贺柏廷没反应,他拎个小青柠“啪”一下隔着贺柏廷扔许琮怀里,许琮给他一个含义挺深的眼神,俩人这一两秒的对望,郑修齐觉得自己好像领悟了许琮的意思,但又觉得不是自己领悟的那个意思,总之就是理解不了,要长脑子了! 算了,既然他不提,那他也不提。 他俩还目测过人家的三围,不提也罢。 这么个不在状况的当儿,施丞祺已经拉着姜拂北往里面坐,许琮探头探脑做贼似的关注,见施丞祺靠郑修齐坐了,于是姜拂北只能夹在贺柏廷和施丞祺中间,他脑壳子立刻一痛,“哎”一声,叫施丞祺,“你坐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施丞祺也不是瞎挑位置,在他眼里,郑修齐跟许琮没有道德底线和节操,俩臭不要脸泡在黄色废料里长大的危险人物,让任何一个人靠近姜拂北他都不放心,贺柏廷就不一样了,他们私下一度怀疑贺柏廷还是处男。 处男,好可怕的词汇,圈子里的奇行种。 “我没话跟你说。”施丞祺把他无视了个彻底,晃了晃姜拂北的手腕,示意她坐。 姜拂北小腿往他那儿挪了一下,贴上他的小腿,勾他的手指,“我去赵粤那儿。” “什么?”舞台重新放上电音,她这一句施丞祺没听清。 姜拂北撑着他膝盖曲腿弯腰,裙摆翘,头发从一侧滑落,飞扬的发尾扫到另一边贺柏廷的手臂上、肩膀上、耳根处,丝丝缕缕的痒。 打旋儿,缠绕,又快速如风般流逝滑走。 “我说我去赵粤那儿。”她指了指赵粤。 赵粤虽然没听见,但品出来她的意思了,拿小勺击酒瓶子:“北姐快来!” 施丞祺手贴她脑后轻轻一扣,在她耳侧说:“你确定今天要晾我?”说着顺她的头发捋下去,最后几丝勾在贺柏廷肩膀上的也被拽回来,他的嘴唇快亲上姜拂北的耳垂,“北北,别玩儿这么大。” 话里话外,你敢去赵粤那儿今天晚上非把你“弄死”的警告暗示很明显。 随后在她肩膀上一按,她侧边肩膀擦着那个人的肩膀,不属于她的体温通过布料传导,他身上的温度比她的要高,所以很好区分,仿佛实体般的热气氤氲过来,烘燥攻占她周围的空间。坐下的一刹,身体不可避免的被凹陷进去又回弹的沙发抛出晃动,手肘撞到,很硌,他指间明灭的烟跌零星灰下去。 余光里是近到只有二十厘米的他的侧影,眸不抬,睫不晃,好像昨天在展览馆的那个对视,和今天的数次眼神交汇在他心底都没有留下任何值得探讨的波澜。 但就在姜拂北因为施丞祺按压的力道靠上沙发背的时候,这个一直安静的像不存在,却又牵引着所有视线的人终于动了。 手机提耳边的同时起身,从两张矮酒桌中间走过,半数人看他的背影,许琮不着痕迹地松一口气。 姜拂北低头认真地整理裙摆。 因为旁边座位忽然空下的位置,心底盘旋一阵生理上的悬。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出差码不了多少,但是看大家在等就先当上来一点 游戏 姜拂北还是去跟赵粤一起坐。 原本他们那边就只有姜拂北和郑修齐的女伴在,她这一走,就剩下郑修齐的女伴搭六个男的,姑娘挺会看眼色,对面清一溜的白富美,姜拂北又是施丞祺正儿八经承认的女朋友,跟她在这种场合完全不是一个分量的人物,她再留也是尴尴尬尬自讨没趣,随后说了一声要去找小姐妹先行退场。 于是加上离开的贺柏廷,桌边刚好七男七女的局面,按性别分着坐,又都年轻,乍一瞅像什么学院联谊。 施丞祺对姜拂北去赵粤那儿老大不乐意,顶着少爷脾气的眼神看了她几秒,姜拂北当没看见,赵粤拉着她认识了一圈儿她的白富美朋友,互相介绍的过场走一轮后,就是三三两两凑扎堆的聊天喝酒了。赵粤另一边坐的是她表姐赵媌,临时群里对着贺柏廷喊“老公”最多的就是她,一头羊毛卷精致甜美,讲话却一口烟嗓,跟姜拂北打的招呼是自己先闷头干了一杯酒。 姜拂北挑眉,但不明所以。 “赵媌非要认识你一下,说你隔空帮她报仇。”赵粤贴她耳边解惑,顺便讲八卦:“施丞祺初恋是她死对头,那女的现在对施丞祺还没死心呢。” “哦对了,我刚还看到孙若了,就施丞祺的前女友,一看就知道是施丞萱带来的。”赵粤抬头望一眼斜后座的位置,施丞萱坐在那里,旁边都是经常捧着她的几个女生,但气氛有些微妙,施丞萱脸上也没什么笑容,时不时看向他们这一桌,似乎想坐过来又拉不下脸,所以撑摆着架子怨气重。 “他妹叫施丞萱?”姜拂北问,声线平,起伏稳。 “你不知道?”赵粤微讶,瞪眼看她,随后转过来弯儿:“你不知道也正常,他们兄妹俩关系不好,他这个妹有点装,反正我不喜欢……哎不对——”她捅了一下姜拂北的胳膊,“你都不关心他前女友的?” 姜拂北抬手倒酒,琥珀色的液体逐渐升高,她淡瞥向施丞萱,在她发现自己的目光前移走,然后便收获一道俯视的、倨傲的、观察的视线,她不以为意的开口:“输的人为什么要关心。” 说完准备把酒送入口,大腿上摆着的手机嗡一声,她低头看屏幕,随即抬眼看对面。 施丞祺给她发的信息,说:别喝醉。 这当然不是施丞祺给她的人道主义关怀,而是因为姜拂北每次喝醉后就死沉地睡,像滩烂泥,给不了他除了哼唧外的任何反应,施丞祺说像奸尸,不上不下的爽,但今天他肯定想要最好的体验。 姜拂北哼笑一声,一手把酒杯提嘴边,一手打字回杠:我就不。 没别的,看见施丞萱的脸就不想让跟她血脉相连的人好过。 而大概半小时前姜拂北给他的惊喜值实在是太高,她这么蹬鼻子上脸施丞祺也没生气,隔着空气中氤氲的雾气看着姜拂北仰头把酒喝完,喝完还不算,迎着他的注视倒扣下杯。 一滴不剩。 施丞祺不知道姜拂北为什么忽然给他来劲儿,侧头跟郑修齐讲话,但眼神不离她,数秒后才嘴边斜个笑容出来,潜台词明显,半无奈半觉得她这个难驯的样子挺有趣。 “赵媌她们仨嘀咕啥呢,不是说秦也甄吧。”郑修齐结束了上个对话,顺着施丞祺的视线瞅对面,脑子里自动蹦出来一个名。 赵媌和秦也甄的矛盾很深,是当着好多人面互相扇过巴掌拽过头发的关系,秦也甄跟施丞祺结束两年多了,但她前一段时间还托人打听施丞祺现任的事情,姜拂北此时身上压着的些微烦躁和愠气,郑修齐自然而然就联想到秦也甄。 女人凑在一起能有什么话题。 施丞祺盯着姜拂北的动作这才有了变化,缓缓移到郑修齐脸上。 这么说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他俩讲话不避人,许琮听到这,甩个响指在俩人面前,“看爸爸的。” 许琮的招俗得不行,他把负责人招来,现在是晚上九点五十三,他要负责人在十点整的时候玩儿个两分钟心跳游戏,全场关灯,外面下雨又搭着棚,这灯一关到时候恐怕伸手不见五指,而在这漆黑的两分钟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牵手,接吻,乃至尺度更大一点的事情,反正没人看见。 郑修齐听他嘀咕完就跟着疯狂加一:“这个好这个好,给你姑娘来点刺激的,完事儿直接拉她进酒店,什么小脾气都捋顺了。” “你们俩把嘴边口水擦擦。”施丞祺日常嫌弃这俩货,但态度上没反对,负责人心领神会,点头默默复述了一遍任务而去。 那会儿许琮想挺好,觉得小情侣真有点别扭他赶紧发挥聪明才智给修复一下,反正贺柏廷也不在这,施丞祺的妞没人敢碰,那边都是女生,施丞祺到时候眼疾手快一步过去就能把姜拂北搂怀里,不用担心乌漆麻黑的亲错人这种尴尬事件的发生。 但就在主持人讲完一半规则,现场意识到要做什么都开始交头接耳蠢蠢欲动准备嗨的时候,许琮被前面好多人调转的脑袋吸引,扭头,临时搭好的棚中间留出的“门”,服务员移开的伞下,消失了二十多分钟的贺柏廷出现了。 他半边肩膀被雨水扫到,头发浓黑如墨,对看向他的目光习以为常,对现在舞台上主持人讲的话毫无兴趣,不入耳不入心,目不斜视地朝他们的卡座走来。 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这么刚好的到来给即将倒数开始的游戏增加了怎样的筹码。 许琮心道不好,但下一秒又觉得不会这么巧,在犹豫要不要暂停游戏的摇摆之间,主持人高喊:“全体起立!” 贺柏廷依然没有停下来,只是终于有心思去关心一下他们在搞什么花样,为此开始听主持人讲话,但他接下来是倒数123。 姜拂北本来坐着没动,施丞祺朝她扔了个骰子,她更大力的掷回去,但也跟着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发现周围背对着“门”方向的女生们逐渐而起的躁动,她们的目光大多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表情跃跃欲试又强自按耐,像在楼梯口等待告白心仪的男生,那边的施丞萱更是抛却冷艳高贵人设,主动往这边靠近。 这种场景,她也算经历过几次,熟悉感伴随一个名字开始飘,就在她想回头确认一眼—— 砰! 所有灯全部暗下来。 瞬间停电般的机器嗡鸣声伴随着女生的尖叫和男生吐露的难以统一的各种字眼,姜拂北在刹那间到来的漆黑中被人撞了一下。 听见有人喊贺柏廷的名字,也听见施丞祺叫北北,酒杯清脆相撞的叮铃桄榔,还有瓶子跌落草地发出的钝响。 她的位置在两组沙发间的边缘位置,这一撞将她从桌边撞到外围,眼睛适应不了忽然而至黑暗,因为踩的地面是草坪而身姿微晃,手下意识要抓沙发靠背稳住在空中晃,这时,她又被撞一下,背后靠上一片温热,她迅速转身,手抓上对方的手臂。 一秒的触碰只能让她确认对方个子很高。 “施丞祺?”她问。 对方没有回应,但被她抓住的手臂晃了一下。 放置在他手腕上的手往下,即将松开的前一秒,中指上的金属戒,被冷风吹拂了二十分钟的凉润,连抽几根烟后淡淡的烟草味,微敞的衬衫领口飘出先前闻到过的青柠般的气息。 在这一刻无限放大。 身体比理智更快做出反应,她的手毫不犹豫的顺着他的虎口滑进去。 指尖抖,缓慢的触碰。 那里有跟她掌心如出一辙的茧。 他。 无人知晓 网上有很多关于怎么攻略男生的教程,姜拂北看过,一条一条整理过,但理论和实践永远有偏差,更不要说,她攻略这个对象,和那些基于心动或利益的目的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每一次靠近前,想法先在自己脑海里撕扯一遍,怕自己流露出的负面情绪被察觉,于是更加在乎他的反应,一厘一毫的微弱反馈也要像抓稻草一样紧紧抓住,在他有触动时备受鼓舞,在他冷淡沉默时失落懊丧,甚至会在某个精神高度集中的瞬间忘记自己那样做的原因。 这个过程宛如进行一场并不喜欢的危险而困难的实验。 专注,纯粹,眼里只有他。 但结果未知。 舞台上的音乐没有停,密集的重鼓点把心跳声敲起来,黑暗依旧浓,什么都看不清,有些东西模糊远去,有些触感清晰到脖颈冒出细小的颗粒,那些光凭外露的皮肤和呼吸就能探听到的事情,他们站的很近,大概十厘米的距离,裙摆晃动的时候摩擦到他的裤子,不同布料之间的细微碰撞作用到神经的末梢,心口极速蹦跳的节奏停顿,仿佛在颤。 他没有甩开她的手。 双方在末日狂欢般热闹中沉默的这几秒,似某种硝烟四起的压抑前兆,呼吸沉沉的交融后再奔赴对面的战场。 四周混乱无比,他们的这场安静对峙偏安一隅。 在她的指节骨从他中指金属戒上无意识的划过时,他的中指轻轻回敲了她的指节骨一下。 这一下敲破了他们现在彼此勉强保持平衡的状态,无限被拉长的这几秒等待犹豫和徘徊变成了一种漫长到可以结束的前戏。 咚,时间到。 姜拂北的手臂立刻攀上他的脖子,而他的另一只手几乎在同一时间握住她的腰,没有拉近也没有推开,像还没彻底想明白要怎么做,但姜拂北的呼吸已经近在咫尺。 第一下温湿的感觉落在他的下巴上,那一瞬他才收紧手,手臂缠住她整个后腰,迅速将垫着脚的她半提抱的姿势捞到怀里,鼻尖摩擦,身上被冷空气吹凉的气息此时转成了闷热的潮涌,原本被她牵着的那只手也提上来,宽大的手掌结结实实扣住她的脸颊和脖子,在她的嘴唇找到准确位置前,低头。 双唇相贴。 互相试探的呼吸没有了退路。 头皮有一种战栗的麻,她搭在他脖子上的指甲嵌入他的肉。 而贺柏廷的吻像他在群战训练的剑术,攻势猛烈,在两人嘴唇相贴的下一秒就开始辗转。 姜拂北被他在极短的时间里撬开齿,他的舌急风骤雨般闯入,姜拂北节节败退,虚软的腿往后撤,被他带着在黑暗中挪步,似乎撞到人,当下的感官有选择性的择取分析,根本顾不上,随后紧接着靠上沙发背,于是她整个人被他圈在胸膛和沙发背这块儿狭小的空间里,因为在演一个“认错男友”的女生,只能凭他为所欲为。 脑子里的想法太多,最终变成混乱的一团,身体可以听到的唯有本能反应的回音。 闷闷的,炽热的湿润,是轻易就能让人晕头转向的一场夏季暴雨,上颚敏感的接触点被他来回舔舐扫荡,然后是她躲闪的舌尖,软软的勾缠,强势的挤压,分泌出的每一滴津液都被他碾过一遍,色情的水泽声从头骨传到耳膜里,嘴角也跟着湿掉,延绵到下巴,融化着两个人的味道,拉出看不见的晶亮的丝。 先前几次交集后似是而非的微妙情绪和随之而来公告天下不能放任的禁忌关系在黑暗里被发酵,夜雨,酒精,那些隐匿在人群里对视的瞬间和无法确定而忐忑的撩拨,存在于这里的所有人,甚至或许就在半米之外的施成祺也成了其中的参与者,一起促成了这场乍点即燃的,无人知晓的热吻。 这场持续了不到二十秒的吻。 “北北?” 沙发另一边,不到一米的距离,施丞祺拨开一个贴上来的卷发女生,烦躁地喊了一句。 失职 姜拂北早预料到这种情况,等施丞祺找不到她的时候叫她的名字,她可以顺势将贺柏廷推开,这是一场很快就能结束的意外,却可以在他心上留下一道充满背德感的怅然若失的印。 预料是这么预料的。 但还是那句话,执行起来永远有偏差。 施丞祺找她的时间太长,现在离得距离太近。 这一声简直是在她耳边响起来的,远处还有人不遵守规则亮起了手机屏,微弱的光线开始照见轮廓,搅弄一池春水,姜拂北的震惊一点不掺假,怕被施丞祺发现的慌让她在这一刻拿出了本色出演的演技。 她浑身激灵一下,随即猛然松开贺柏廷,推他的同时循声往沙发另一侧看,贺柏廷没有阻拦,配合的往后撤半步,而施丞祺也看出了她的身形,但没看见在她身前不到半米的贺柏廷,他又喊了一句北北,姜拂北应了声,这祖宗连几步路都懒得绕,直接拽住她的手臂托起,将她越过沙发背抱了过来。 触到呼吸的时候就开始亲她,一秒都不愿意等的,好像刚才浪费掉的不到三十秒时间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耐心,连她说句话的机会都不给,上来就往深了吻,那时姜拂北的嘴角和下巴还残留着跟贺柏廷激吻出的唾液,她悬空的小腿从贺柏廷的身侧擦过,一个人给予的气息未尽,另一个人的立刻跟上。 恍惚间的错觉,像同时在被两个人吻。 太超过了。 肾上腺被这种对她而言过于荒诞的场景刺激得疯狂分泌激素,她头皮过电般全身发虚,彻底被拽过来后一下软倒在施丞祺怀里,然后在接下来的一分半时间里被他揉胸舌吻隔着布料顶弄。 这个游戏真是玩儿到他心坎上了,姜拂北数次被他亲的后仰,再数次被他按着背拉回去,顶她第一下的时候,姜拂北差点叫出声,咬唇忍住后骂他:“你想死是不是?” 他顶地更欢,在她耳边喘一句:“死你手里。” 被她骂特别爽。 个死m。 两分钟时间到,灯亮。 灯亮后的场景很精彩,听说有男的直接公开遛鸟了,好多人聚在那里看笑话,但姜拂北没心思看,施丞祺要拉着她回房间,她窝在他脖子里平复呼吸,抬眼瞅了一圈,贺柏廷已经不在了。 周围三三两两的目光关注着他们这里,许琮在另一桌跟个女生刚亲完,郑修齐不知道去了哪里,施丞萱也不见人。 “我去卫生间。” 她低声和施丞祺说完,就从他大腿上跨下来,顺手还捞了个抱枕怼他胯下支棱的地方。施丞祺肯定是不怕丢人的,他一向觉得自己的尺寸很牛,高中去男卫生间都要挑人多的时候,接住这个抱枕后笑得含义深,一把将眼睛里起了雾的姜拂北拉回,她脚步没稳又跌坐他大腿上,施丞祺小声问:“湿了?” 从两个人面颊深浅不一的酡红联想到很多东西,施丞祺这个时候的锋锐痞气被黏潮的欲烘出原始的性感荷尔蒙,帅得很可以,周围的视线愈发暧昧,姜拂北一巴掌拍到他手臂上,再次起身离开,施丞祺原本打算跟,但被一个男生叫住。 姜拂北穿过人群,从搭建的棚里出来,细密的雨丝夹着寒气吹到脸上,服务员很快给她拿了把一次性的透明伞,但腿上仍旧被雨扫到,风从四面八方灌入单薄的衣物,吹凉升了温的奔流的血液,她抚一下滚烫的脸颊,在斜风细雨中走着,几步后从游泳池边的小路进到酒店里。 刚进酒店走了没几米,迎面撞见个人,齐耳卷发,熟脸,几星期前给她炮制过一场挺阴毒的戏。 两人的视线在安静的过道里正正好好对上。 姜拂北记得她的名,当时她教练说过,叫关翎。 关翎步子稍缓,脸上倒是没有惊讶,但让姜拂北佩服的是,连尴尬都没有,就像当时她被戳穿后理所当然的一贯态度,表情从容自若地看着她靠近。 姜拂北看她两秒后便懒得再理,提着伞继续走,而关翎的视线始终摆在她身上,她略往旁边歪一步,擦肩时,关翎说:“我们聊聊?” 脚步停顿,伞上的雨水顺着嗒嗒落几滴下来,姜拂北侧过头看她,“除非你准备道歉,不然我跟你好像没什么可聊的。” 关翎个子不高,穿着高跟鞋也比姜拂北矮一点,姜拂北说这话的时候不管是语气还是压制她的身高都显得傲慢,关翎却展现出好说话的一面,笑了笑,清清淡淡地说:“我确实准备道歉。” 看来施丞祺女朋友的名头还蛮值钱。 姜拂北别具讽刺意味的轻笑一声,甩两下伞,留一道痕迹在地板上,隔开俩人落在中间,像一道泾渭分明的线。 “行。” …… 一分钟后,俩人寻到一处僻静的吸烟角,从过道延出去的半开放式露台,有沙发歇脚的地方,被高大的绿植和装饰柜切割成几个狭小的空间。 外面雨淅淅沥沥,风声和远处的海浪拍打岸边的潮汐轮换在夜里格外凄,姜拂北看着眼前被地灯照出线型像流星坠落般的雨,低头从手包里抽根烟出来搁嘴里,关翎在她身后两步的距离站着,等她吐出第一口烟雾的时候,才开口:“不好意思,我当时不知道你是施丞祺的女朋友。” “所以你是对‘施丞祺的女朋友’道歉。”姜拂北仍看着雨,秒回。 “你挺聪明,人也够直接,所以我实话实说,就算我说不是,你也不会信,何必绕弯子是吧。况且,我确实感谢你当时没追究,这个是真心实意的,虽然就算你追究了也大概率不了了之。” “我想问你个问题。”姜拂北没立刻回,三秒后,她扭头看向关翎:“你道歉的方式一向都这么不要脸的吗?” 关翎脸色没变化,甚至眼里还有点笑意,因为此时此刻最在意的人不在,所以应对自如,说:“我基本上不道歉。但你是施丞祺的女朋友,其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错,我们这个圈子就是看身份,看身家,看利益,看牵扯,不看对错,你的黑白道德观念在这里吃不开,就算我不教你,施丞祺以后也会教你。” “黑白道德观念。”姜拂北重复一句,弹下烟:“别拿幼稚的词儿套我,我做事一向看自己爽不爽而已。可是你,还有那个谁,张嘉菲,你们,low的让我无语。” 姜拂北的话冷飕飕的刺一样往外撂,尾音飘在风中,语气还有那么点无奈,吵架的时候不怕撒泼大闹飙脏话,最怕的是姜拂北这种,轻声细语,品评垃圾一样的调子,好像多谈论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关翎的鼻息终于急了一下,后又很快平稳,也是有点本事,仍在笑,但现在有丝灼,微提高了音量:“世界上成功的手段百分之九十九都上不了台面,你嘴上说幼稚,其实心里还是标榜清高,因为你漂亮,有男生愿意捧着你,施丞祺捧着你,所以你现在可以站在那个清白的位置上。不过你那个位置也未必能呆很久,很多人盯着,所以我们没必要揪住一个意外的过往不放,给自己增加目的不同的敌人,你没那么蠢。” “所以你的目的就是贺柏廷咯,”她长句说完,姜拂北点头,“他见识过你做的那些事,你还没放弃。” 关翎耸下肩:“太子不会在意那些手段,但他在意施丞祺。” “你的意思,我能影响你在他心里的看法。” “是影响在施丞祺心里的看法。老实讲,我那时候本来没想对你做什么,但你太漂亮了,我没把握,如果知道你是施丞祺女朋友,我不会陷害你,太子不可能去搞兄弟的女朋友。总之,我希望你就当以前没见过我。” “你对他们还挺了解。”姜拂北意味不明地回。 “太子……” “打断一下。”姜拂北皱着眉截住她的话:“能不能不要叫太子。” 她话题转的突然,关翎没反应过来。 姜拂北夹着烟的手指在自己太阳穴那里绕一圈:“我反封建,听得有点应激了。” 实在受不了这帮奴才了。 这句把关翎彻底整懵,忘了自己原本要说啥,嘴唇张合两秒,一阵铃声在静下来的空间里突兀地响。 俩人不约而同看向装饰柜挡着的地方,绿植掩映的角落,她们话里的当事人,贺柏廷,明明白白在那坐着,不知道坐了多久,但应该有一会儿,起码在她们进来前就在,安静的听完一场戏。 …… 关翎走得飞快,走时脸色刷白,被姜拂北骂没落脸,被她讽刺没挂情绪,被她回怼没失态,看清楚那儿是贺柏廷之后立刻破防,哪怕贺柏廷当时给予的反应不过是抬了一下眼皮子,而这一眼还是看姜拂北的。 她走后没几秒,姜拂北收回视线,他的眼睛重新消失在叶子后,她转身把烟按灭,没有留下跟他说话或者做点什么的意愿,她最后那句话带了点厌恶的情绪,鬼知道这个人会不会记仇。 一出吸烟角,姜拂北开始反思,觉得自己还是太容易被情绪左右,控制不了的话,迟早要出大事。 酒店被包场,大部分人都在派对上,这一路上都没碰见几个人,她快步走,折过几个转角到了卫生间,先前喝的几杯酒有后劲儿上来,被冷风一吹的时候清醒,回到温暖的地方重新开始发作,但意识很清醒,只是在微醺轻飘的状态里,随后拍着额头从女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看见盥洗池边的人,酒也彻底醒了。 那时他刚打开水流,哗哗的声音冲灌着她被酒侵染的浑浊血液,姜拂北分不清他是跟着她过来的,还是真就这么巧,短短几分钟内碰见两回。 贺柏廷慢条斯理地按压洗手液,从镜子里抬头看向她,她停在男女厕分隔的位置,看着他接下来的动作是把自己中指上的戒指摘下来,在她呼吸逐渐屏住的过程中,“叮”一声,放在台子上。 那枚建筑展的纪念戒指,敲过她指节骨的戒指。 这个时间里,他一直看着她。 姜拂北不避不躲,挪开视线后走向盥洗池,她目不斜视的洗手,隔半米的距离,俩人站着,都低眸垂睫,像完全不认识的两个人,水流声此起彼伏,贺柏廷要重新戴戒指,所以她的速度比他快,先他一步离开盥洗池,转身的同时,定住脚步,看镜子里的人。 “之前的事情,希望你当没发生过。” 所以,这算是他们之间第一句对话的序场,但姜拂北要求他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贺柏廷戴上戒指,站在原地,看她,看足三秒,嘴角微微有点笑意,回:“什么事。” 姜拂北那一瞬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无比的后悔,脑子被他扔出来的这个回答炸的一团乱。 太急了,她太急了。 机械般的回复个“没事”后,她抽擦手纸,当下只希望自己在他看来没有太过失态,心烦意乱的擦完手,纸团扔进下面的篓,准备走人的前一秒,他再次开口。 “施丞祺不戴戒指。” 这句话生生拉住了她的起势的身形。 她转身,而一直站在盥洗池边的贺柏廷朝她走过来,三两步靠近,一手缓缓关门,一手抽纸巾,压迫感十足的将她圈到一个三角区域,她压着胸口起伏,听他接下来的话。 “只是单纯的作为女朋友失职。”他把纸团扔掉,侧头在咫尺间看她,呼吸相冲。 “还是说,劈腿这件事,其实你也很爽。” 作者有话说: 终于说上话啦 垮掉 Game over。 几个血淋淋的大字核爆一样砸在脑袋上。 姜拂北的背撞到墙,后颈像在暑热的天气被冰凉的饮料贴了一下,又冷又僵,等他话音落地,听见自己胸腔里回荡加快的呼吸声和惊雷般的心跳。 贺柏廷又逼近一点,双眸在15cm内的距离对视,他那盘旋冰雾的眼睛散去一点寒,仿佛一个发现有趣凶兽的猎人,在她周围开了一枪,然后含着兴味游睇等待她的反应。 想看她慌,看她惊,看她竖起汗毛瑟瑟发抖应战。 而姜拂北偏偏选择冲动,刚刚劝自己的反思的话全忘了,在最初的惊愣过去后,本性难移的呵笑一声:“你还挺自恋,谁告诉你我爽了。” 她话里的意思贺柏廷当然懂,不仅懂还反应很快,立刻挑出她的漏洞:“上一句语境里没说我。”他顿了顿,撑在门上的手挪到墙上,塌腰,头顶高度跟她平齐,这下留给姜拂北的范围更小,接着说:“难道你亲的时候知道是我?” 索性姜拂北的反应也不慢,盯着他的眼睛迅速回击:“玩儿什么文字游戏,那另一个很爽的是谁。” 他没接话,视线却可察的从跟她对视的状态微微下挪,在看她的唇,紧跟着撑在她前面身形稍动调整姿势,弓弦一样的背张开了点,鼻息飘在她额头上,姜拂北调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能克制住不去抿一下,但真的痒,他的目光带着钩,而他身上的味道从敞开的领口散出来,瞬间打开记忆的闸门,她的余光带到他的嘴巴上,介于施丞祺的微厚和韩子扬的微薄之间,健康的粉,胡渣刮的很干净,上唇有一点翘,是很漂亮又英俊的唇形,不知不觉她的焦点已经错了位置,而回过神的时候,贺柏廷已经重新看向她的眼睛,且明显发觉了她看他嘴唇的这么一个动作,嘴角提了一下。 一股热血瞬间冲到脑门,她呆不下去了,正要准备把他推开,旁边的门却先被推开。 这里算公共区域,门根本没有锁,刚才只是虚掩而已,他们俩谁都没听见外面愈近的脚步声,姜拂北那时刚抓住他的手腕,刹那间背上沁一层汗,迅速看向门口开出的那条越来越大的缝隙,和出现在视野里的女孩子的手。 他们俩现在这个姿势,谁看到都是妥妥的奸情。 相比而言,贺柏廷要镇定的多,他挪脚卡住门,眼睛都没有往那里瞥一下,姜拂北听到女孩子微弱的倒抽气声,继而从她迟迟没有撤回的手脑补出她现在正在经历怎样的一迭声“我艹”的洗礼,她靠着墙根,那女孩看不见她,但一定能看到贺柏廷撑着手臂在堵什么人。 她好奇的要死,可什么也看不见。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两秒,贺柏廷不耐烦了,高抬云淡风轻的贵眼扫过去,那女孩触电一样松开手,门重新关上,三人的空间再次被封闭成两个人。 姜拂北松开他的手腕,心还在砰跳,贺柏廷已经当没这件插曲的发生一样换了话题,看着她的眼睛再次问:“为什么不去剑馆?” “跟你有关系吗?”她语气还是冲。 “不是被我牵连的吗。” 她冷笑一声,想起关翎当时的说法,讽刺:“你还知道是被你牵连的。” 但贺柏廷仍旧耐着性子只追这一句:“所以为什么不去剑馆。” “你对你兄弟的女朋友是不是关心过剩了。” “我关心的是被我牵连的人。” “少给自己贴金,装什么三好学生呢。” “那倒没有,”他笑了笑,说:“总觉得你并不喜欢‘施丞祺女朋友’这个title。” “容我提醒,我们对话还不超过20句,别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 “了解跟时间没关系。” “哇哦,真棒。”姜拂北夸张的做个发音节出来的口型,阴阳怪气:“那你猜我现在想干嘛。” “你想打我。”他眼神笃定,神色不变的紧跟着说:“你讨厌我。” 霎地寂静,听到自己得心跳都停了一下。 多棒的回答,如果她否认,就是不讨厌他,四舍五入等于想跟他劈腿对他有兴趣,如果不否认,那含义可就深了。 她也是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低估了一个洞察力和能力都很强的人,她把他当成23岁的寻常男生,诚如赵粤所言,实际上他已经在阴谋诡计丛生的家里为那个无上的王冠厮杀过无数回,一来一去的对话没有试探到他任何东西,节奏全被他带着走,暴露的是几乎一览无余的自己。 至此,姜拂北勾引他的原计划基本上整段垮掉。 作者有话说: 大概十万字的时候能do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