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与夜》 只为这一眼 #排雷 #非双洁非1v1有秽语文沉闷 午后下了一场大雷雨,整个地上湿搭搭的,空气中瀰漫着闷热水气让人颇不舒服。 街角的暗巷,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圆领t简单披着一件猎装外套,双手插在口袋里,背靠在墙上,顶着山本头,立体分明的五官,叼着一根菸,对着空中散慢的吐烟圈。 旁边两个小弟正对着一个刚在酒店里发酒疯的客人拳打脚踢。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客人,全身脏污抱头哀求:「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不敢了,大哥们,不要再打我了!」 其中一个小弟阿宏踹了他一脚:「刚在里面不是很嚣张,还打小姐?继续嚣张啊!」 客人反过来抱住阿宏的大腿哭求:「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另一个小弟阿铭又补一脚:「还乱划小姐的枱吗?便宜都让你佔了,还不想付钱吗?要不要好好结帐?」 「好好好...我买单我买单……」客人点头如捣蒜的满口答应,现在他狼狈的样子,说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阿宏与阿铭看向高大的男人陈汉良,他冷冷的嗯一声,继续吐着烟圈。 阿宏与阿铭粗鲁的架起客人,往酒店方向走去,陈汉良这才悠悠的丢掉烟蒂,缓缓跟了上去。 阿宏与阿铭将狼狈客人交给了带班经理,带回去包厢内结帐,与陈汉良走进酒店办公室。 刚刚被客人打了一耳光了小姐小小,看到陈汉良来了,立刻泪眼汪汪的扶着脸靠过来:「陈哥,你看,那个客人打的我脸都红了,我明天不能上班了啦!」 陈汉良闪了个身,不让小小靠近,走到沙发上坐下烦躁的说:「不能上班去跟你的带班经理说。」 小小没脸没皮的在陈汉良身边坐下:「我今天也不能上班了,不如等一下陈哥陪我一起去吃宵夜?」 陈汉良瞅了小小一眼,暗示的这么明显,以为他不懂?他冷嗤一声,用嘴努努阿宏与阿铭:「她饿了,谁要陪她吃?」 阿宏与阿铭恶意的笑笑,阿宏说:「看她的胃口囉,胃口小就一个人陪她吃,胃口大就三个人一起囉?」 小小立刻嗲声嗲气的哼了一声:「你们都欺负我,我只是想吃个宵夜而已嘛!」 陈汉良点了一根菸,往天花板呼了一口:「我不饿,你要就继续上班,要就跟你的带班经理买全场请假,不要拖上我。」 「哼!」小小双手交叉在胸前,故作生气跺脚样。 阿铭冷笑的摇摇头:「少来这一套,陈哥不喜欢你这种的啦!」 小小不服气的说:「不然喜欢哪种?良家妇女也不会看上你们啊!」 陈汉良冷冽的撇她一眼,小小立刻噤了声。 阿宏訕笑,搔首弄姿:「炮友你条件也不符,要腰束奶蓬,咖参顶抠抠!」 小小站起身,故意把高跟鞋踩的特响:「此处不留姐,自有留姐处!我去跑枱了哼!」 小小走后,陈汉良走到监视器的电视墙前,紧盯着每间包厢内客户的活动情况,以免刚刚客人闹事的事情再发生。 阿宏问他:「等一下下班要去哪吃东西?」 陈汉良久久才吐出几个字:「清粥小菜。」 清粥小菜店人来人往,内用的客户几乎都与他们隔着一桌而坐,保持着安全距离。 他们也习惯了,脱下外套,里面是背心与整身的刺青,不让人產生恐惧都奇怪。 阿宏嘴巴塞进一口荷包蛋后说:「吃饱要去桑一下吗?」 「好啊,陈哥呢?」阿铭看向陈汉良。 陈汉良摇摇头:「回去睡觉。」 「没意没思。」阿宏与阿铭不约而同的说。陈汉良唇角微勾,没有回应他们。 吃饱了,他们在店门口分开,陈汉良让车子给他们开,自己将外套勾在手上,往背后披着,慢慢的走回住处。 黑暗的天空已经渐渐的明亮,东方的天空也渐渐的出现鱼肚白。 他走入社区,与门口警卫哈拉两句,抽了两根烟,时间差不多了,他才按下电梯上楼。他将钥匙插在钥匙孔等了约五分鐘的时间,隔壁住户的门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上班族正装的女子,长发披肩,长相清秀,大小适中的双眼,有一层薄薄的双眼皮,小而挺得鼻尖,配上两片薄唇,抹上了一点亲肤色的口红。 他礼貌的对她点头:「早。」 女子看他一眼,眼里毫不遮掩对他的距离与恐惧,礼貌性的回应他:「早。」然后便迈步而去。 只为这一眼。 陈汉良对自己笑笑,转开门锁,走进屋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抓准时间回到住处,只为了与她碰面,为了早上这声问好。 林靖雯走到电梯处按下楼键,等待的时间,她用眼睛馀光往陈汉良身影撇了一眼。 这个男人,每天都天亮才回家,满身的刺青,山本头,一看就是混黑的。但是每天给她的问好声中,又让她感觉他好像不是个坏人。不过,她对他的印象,也仅此而已,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在每天早上固定的时间出门,吃早餐,搭捷运,打卡上班,在贸易公司上班忙完一整天,没加班的话,就会在外吃完晚餐才回去。有加班就随便买泡麵鸡蛋煮了当一餐。每个月回家一次,日子过得不算精彩,但也算平实安逸。 本来她对陈汉良仅早上的匆匆一眼,对他视而不见。她晚上下班回家时,通常他的鞋子已经不在门口,表示他已经出门了。 可某一天,不知道他是刚好这么晚出门还是怎么的,在她打开门钥匙时,他也打开了自家的门,隔着门对她说:「喂!隔壁的邻居。」 「啊?」林靖雯受到了小惊吓。 「我在你门口放了一双旧拖鞋跟旧鞋,不要拿走,我故意放的。」 林靖雯不解:「为什么?」 「不要让人家知道你是一个女孩子住,要让人以为你家里有男人才安全。」 听起来言之有理,林靖雯对他道了谢,他也很乾脆的关上门。 林靖雯走进屋内之后,却是满身发毛,这个混黑的人,给的忠告,让人很惊吓啊! 他们就是这样开始了互相道早安的交流。 邻居,你怎么在这 是夜。 陈汉良穿着西装到酒店,因为他的幕后老大钟市议员,利用名下所属的西线开发股份有限公司的名义,带了几个大人物要在这里乔事情。 作为钟先生最强的左右手之一,他打点好小姐,把酒店最大的包厢包下来,满桌的佳餚名酒,美女如云,让老大颇有面子。 几个大人物谈到一个段落,几位小姐也被灌得差不多醉了,小小开始藉着酒意缠着陈汉良,又是缠腰又是搂抱的,陈汉良像是八爪鱼般,一直拨开她伸过来的咸猪手。 钟先生终于受不了了,冷冷的给陈汉良一句:「把她带走。」 「是。」 陈汉良半搀半扶的带着小小离开包厢,小小却趁机紧紧的掛在他身上。走出包厢后,陈汉良露出愤怒的神情:「你下来好好走路不行吗?」 「我醉了嘛!」小小赖皮的说,手指头在陈汉良的胸前画呀画的画圈圈。 陈汉良拍开她的手,按着对讲机呼叫:「阿铭,阿宏在哪?」 他关上对讲机时,眼前走过两个穿正装的女客人,其中一个就是林靖雯。当两人对上眼时,有一丝的诧异,林靖雯目光露在缠住陈汉良的小小身上,有点尷尬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 陈汉良倒是很快的唤住她:「邻居,你怎么在这?」 林靖雯这才与同事小麦走过去。 「我们老闆招待日本客户来这消费,几位同事被指派跟着一起来。我是日本翻译所以一定要来。」林靖雯简短的回答,瞅了陈汉良这一身西装及黏在他身上的女人一眼,试探性的问:「你是来消费,还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我在这工作。」其实是围事的,陈汉良没有说的很明白。「你在哪间包厢?我请吧枱切一份水果盘过去,我招待。」 「805。」小麦不假思索就说出来,林靖雯立刻白了她一眼,是公司的酒局,为什么要卖她个人面子让人招待水果盘?这样她就欠他一个人情了。 陈汉良闪避小小的纠缠,艰难的拿起对讲机发出讯息:「吧枱吧枱,805招待一份水果盘,掛我陈哥的名。」 「吧枱收到。」 陈汉良放下对讲机,正要对林靖雯说什么时,阿宏和阿铭及时赶到了。他松了一口气,把小小直接过给他们俩个:「带去小姐休息室休息,顺便通知她的带班经理。」 「好,好。」阿宏与阿铭半扶半拖拉带着小小离开,小小不时的回头喊叫:「陈哥,陈哥,我要陈哥啦!」 「哩洗勒花春喔,惦惦啦!」两人不耐烦的按耐小小,渐行渐远。 陈汉良拉了拉身上的西装,尷尬的对林靖雯笑笑:「小姐喝醉就是这样。」 林靖雯点点头,客套的说:「你工作也挺辛苦,要照顾客人,还要照顾酒醉的小姐。」 陈汉良难得的嘴角上扬,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她:「日本的客人,酒醉前酒醉后是两个样子,如果在包厢内遇到什么困难,赶紧按服务铃或是打给我。」 林靖雯接下了名片,看了上面的名字一眼,还来不及说什么,陈汉良就对她说还要忙就离开了。 小麦凑过来看了一眼名片:「你怎么认识他的?这种行业的人?」 林靖雯简单解释:「我租屋处的邻居,我上班,他下班,刚好会碰到,只是我今天才知道他是在酒店上班。」 「喔喔,那回包厢吧!赶紧把这些日本大佛送走,我超想回家休息的啊!」小麦经不住这样的应酬猛哀嚎。 林靖雯也有同感,看来今天买单,日本客人一定会带几个小姐出场做外场,结帐时又要看到老闆肉痛的表情了,想到这,她就有点幸灾乐祸。 送走了钟先生及那几位大人物后,陈汉良扯下领带,看了看时间已经12点,他还是问了柜檯:「805买单了吗?」 柜檯小姐回答:「已经翻一桌了,第一桌九点半买单走的。」 「嗯嗯,好。」陈汉良点点头,她九点半回去还不算太晚,公车捷运都还有在走。 他站在酒店门口抽根菸,与泊车小弟聊一会,没多久他腰间的对讲机传来带班经理喊他的声音:「陈哥陈哥,你在哪?」 「陈哥回答,我在门口,哪个包厢闹事?」 「不是包厢闹事,小小一直吵着要找你啊!」 陈汉良冷哼一声:「你带班经理小姐带假的?这也要我处理?我的力气是要留着揍人的。」 「你过来小姐休息室一下,拜託啦!」 陈汉良收起对讲机,一脸冷鷙大步流星的走到小姐休息室,在门口就传来带班经理按耐小小的声音,而小小则是拿什么砸什么。陈汉良猛的打开门,把带班经理与小小的吓了一跳,小小忽然怔住不动了。他微瞇起双眼看了两人一眼,走到小小面前,居高临下的看她:「看来也没多醉,借酒装疯?」 被识破的小小又开始嗲声嗲气:「人家只想要跟陈哥吃个饭嘛。」 「没兴趣。」陈汉良冷漠的拒绝。 带班经理把陈汉良拉到一旁小声的说:「小小一直在馋你的身体,你就牺牲一次,反正到嘴的肉不吃白不吃,让她如愿就好了。」 陈汉良冷漠拒绝:「万一她以后一直纠缠我怎么办?而且不吃窝边草是我们的禁忌。」 「她自愿的啊,你跟她说好就一夜情,一炮,以后不要再纠缠,我想她就是想试试你的滋味,以前她也没缠你啊。」 「说得好像我是男公关一样。」陈汉良按了按太阳穴,觉得挺头痛:「我不是鸭子。」 带班经理双手合十的拜託陈汉良:「去跟她说说,她闹了这么多天,总不能让她继续闹下去。你就当日行一善吧!」 陈汉良冷冷看他一眼,真是什么话都敢说,难怪能当带班经理。 他走到小小面前:「想跟我吃宵夜?」 小小立刻媚眼如花:「是啊,陈哥,可不可以?」 陈汉良唇角微勾:「吃完呢?」 「看是去你那喝茶,还是来我家洗澡?」 陈汉良危险的瞇起双眼:「吃完这一次宵夜,以后不再这样纠缠?」 没有交叉的人生点 小小见事情有转圜,便往陈汉良身上靠去,手指在他胸膛绕啊绕的:「看陈哥的意思囉。」 陈汉良对带班经理伸手:「套。」 带班经理立刻从他的哆啦ㄟ梦口袋拿出一个给陈汉良。他抓起小小离开小姐休息室,往自己的办公室去。 吃宵夜?开房?她都不值得他浪费这些时间,要就直接解决!走进办公室后他将门反锁,粗暴的将小小推往办公桌,让她趴在办公桌上,直接撩起她的短窄裙,拉下她的丝袜与蕾丝裤,在小小身上随意揉捏了两下。 「陈哥,不要这么粗鲁...」 喀嚓,陈汉良解开了皮带,拉下裤子,戴上套,并用力的拍她的屁股。 「哎呀!痛啊!陈哥。」 「馋我身体?」陈汉良俯身压着小小的身体在她耳边低问,恶意的咬了一口她的耳垂。 「陈哥...我想..」小小的嗲声就像春天的潮水般浪情。 「那就让你试试。」他吐了一口唾沫在手指头上,往小小那抹一抹,扶着自己的东西,长驱直入后直接开始狂枪扫射,桌子被撞的吱吱作响。 「啊~」小小没想到陈汉良来的这么狂猛,前几下痛的唉叫不已。后来就慢慢转为呻吟声。「陈哥,陈哥,喔...陈哥,陈哥。」 站在门口把风的阿宏与阿铭,听的身体都有了反应。阿宏挖挖耳朵,撇了撇嘴说:「没想到小小这么会叫...」 阿铭无奈的摇头:「这下没有半小时不会停,还好昨天我们去桑过了,不然真是折磨。」 阿宏好奇的问:「陈哥这次怎么会就范?难道他喜欢小小??」 阿铭摇摇头:「你跟他这么久,又不是不知道,他不喜欢骚货。应该是就让她爽一次,以后不要再来缠。」 「难喔!」阿宏不以为然:「那小小看着就超喜欢陈哥的!」 阿铭有自信的说:「陈哥会有办法让她不缠的。」 办公室里面碰撞的声音维持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在小小的一声尖叫:「陈哥~~啊~」然后归于安静。 约十分鐘后,陈汉良穿戴整齐的打开门,小小除了面色泛红,衣服穿好,一脸满足的走出来,看到阿宏与阿铭,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对他们挥挥手:「我要去准备下班了。」 阿宏故意开她玩笑:「不吃宵夜了。」 小小头也没回,只举起手挥挥:「我吃的好饱了。」 陈汉良冷冷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觉得自己被搞得像男妓似的,突然有点懊悔刚刚的衝动,现在要他掐死带班经理都可以了。 他沉着声音说:「以后儘量让她少出现在我面前,发酒疯什么的都不要叫我。」 「是,陈哥,那我们等下下班吃什么?」 「一样吧。」 吃完清粥小菜,他们在门口道别,今天离开酒店比较晚,所以陈汉良到家门口时,才拿出钥匙,林靖雯的门就开了。 陈汉良照例问好,并多了几个字:「早,上班了?」 林靖雯今天多了笑容:「早,下班了?」 「嗯,路上小心。」 「谢谢你昨天的水果招待。」 「小事,拜拜。」 陈汉良打开家门准备走进去,而林靖雯也迈开步伐往电梯走去。她经过陈汉良的门前,头发飘来一阵淡淡的清香,陈汉良看着林靖雯远去的背影,一个昼伏,一个夜出,没有交叉的人生点。 他静静的关上了门。 一觉睡到傍晚六点,他简单洗漱,套上圆领t,牛仔裤,看一眼手机,三点多的时候,钟先生另一个得力助手柳涛有传来的讯息。『睡醒了直接到西线开发。』 陈汉良套上外套就走出门,临出门还看了一眼林靖雯的门口,鞋子不在,还没回来。 他将车开往西线开发公司时,在一个红绿灯口看见了林靖雯与那天跟她一起的同事,旁边还有文质彬彬的2-3位男同事,看起来是要去聚餐的样子。 是啊,单纯的女人配单纯的男人,过单纯的生活,日子过得不咸不淡刚刚好。陈汉良的唇角微不可查的微微勾起,绿灯一亮踩下油门往黑夜奔驰而去。 西线开发从外观看来是一间正常的公司,摆着几张办公桌,办公桌前有原木茶桌,及几张气派的沙发。 最里面有一间小门,里面就会有见不得光的事情,比方说摆不平的人,需要摆的平的人来处理。 陈汉良停好车,走进公司,钟先生与阿宏阿铭及柳涛与他的小弟已经等在里面。柳涛阴阳怪气的说:「全部的人就等你一个人,真是嚣张。」 陈汉良越过他,对钟先生行个礼:「老闆抱歉,我刚睡醒,以后有事可以直接打我电话,多响几声我一定立刻过来。」 钟先生是个5-60岁上下的中年人,社会事看多了,对这种小事不是很在意,他看得出来柳涛跟陈汉良关係不是很好,所以他摆摆手:「没关係,没什么急事。都坐下。」 陈汉良一行人坐下后,钟先生就开口了。「西北部圈的那块地,那个钉子户,柳涛找个空处理一下,处理漂亮一点,不要让人抓到把柄。」 柳涛紧皱眉头:「现在那边有一些声援弱势的人士24小时守着,很不好下手。」 钟先生面无表情的抿了一口茶:「所以才说要处理漂亮一点,他们总会出去买东西什么的吧?」 「知道了。」柳涛点点头。 钟先生转而对陈汉良说:「酒店有一条签帐已经上千万了,是东派老大许大德签的,去收回来。」 陈汉良抬眸问:「去收是没问题,但听说他有陈议员当靠山,这样我们酒店会不会被抄?」 钟先生深沉的笑了:「许大德就是仗着有陈议员撑腰才这样乱搞,我跟陈议员说好了,收回来钱给他一半,所以他会当作不知道这件事,知道了也有办法按耐许大德。」 「一半?」阿宏惊呼一声:「那赚的都给他们就好了啊!」 「你不懂。」钟先生笑得更深沉了:「这样可以灭许大德的威风,陈议员又有把柄在我们手上,何乐而不为?要选举了,他需要钱!」 「好。」陈汉良抿了一口茶。「这两天就去办。」 我老家着火了 既然任务已经派下来,陈汉良派了其它小弟,并打电话给酒店经理,让他今天顾好场子,他要去收条帐。 他回家换下身上的衣服,套上全黑的服装,便与阿宏阿铭将车开到许大德常出入的地方,守了两个小时,终于等到许大德从小吃店醉颠颠的走出来。 阿宏将车开到他身边急煞,阿铭打开车门用力的撞倒许大德,然后摁上他的嘴,将他推上车。许大德一阵惊慌,对于落下来的拳头,乱挥动着手喊着:「你们是谁?谁叫你们来的?」 陈汉良掐住他的下巴恶狠狠的说:「许大,在我们酒店签了这么多帐,小姐也让你睡了,爽也爽过了,该付钱了吧?」 说完阿宏将一叠签单往许大德脸上砸,许大德一张张的看过后,口气放软了许多:「我现在身上只有五万元,不然你们先拿去。」 空气突然一滞,然后大家哄堂大笑。笑完后陈汉良猛的给许大德一拳:「你当我们是乞丐啊!」 「咳咳....」许大德捂着肚子,疼得说不出话。 阿铭把易付卡手机拿给许大德:「打电话,给你老婆,给你二奶,三奶,小弟,叫他们把钱筹过来,不然就等七天后,你从海里爬上来了。」 许大德不肯接过电话:「你们不要乱来,你们知道我后台是谁,搞倒我,你们也不会好过。」 陈汉良弹了弹手指:「你也知道我们后台是谁,我们的后台都谈好了,这条钱,我们今天是一定要收到!」 许大德顿时听懂了,两个议员已经商量好,他的后台已经把他卖出去了,可恶的是,他还不能怎么样。他只好拿过电话,拨了几个出去后,对他们实施缓兵之计:「我老婆说要等明天银行开门...」 阿铭嗤笑一声,右手往他脸上猛拍巴掌:「你骗小孩啊?你的黑钱能放银行?哪个老大家里没几个保险库的?是不是想七天后再回来?」 阿宏已经将车开到海边。陈汉良降下车窗,不发一语,手里把玩着蝴蝶刀,一阵阴冷的海风吹进来,冷的许大德直打哆嗦。陈汉良瞅他一眼那怂样,冷哼一声:「再打一次电话,把钱送到酒店,那边点收无误,我们就放了你,不要耍花样,我说了,我们的后台都已经说好了。」 许大德这才死了心,打给自己的老婆,让他从保险柜里拿出赊帐的现金,送到酒店给酒店经理收。车子开离海边,在附近的山路海路绕了约二小时,酒店经理打来说收到款了,他们才把车停在路边,将许大德丢下车,并将易付卡手机丢给他。 「叫你家人来接你吧!」说完阿铭就关上车门,阿宏踩上油门呼啸而去,许大德在后面奋力的追车:「等一下,你们告诉我,这里是哪?」车子已经看不到车尾灯,许大德喘着气,眼睛闪过一丝狠戾:「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们回到酒店,把上千万现金锁进了保险库,陈汉良觉得今天异常的累,交代了阿宏与阿铭几句,便逕自回家。 半夜的楼道里除了阴暗的灯,只有他的脚步声,他很少这时间回来,走着走着觉得这空间安静的可怕。 可“碰”的一声开门声,打破了这深夜的寧静。他看到林靖雯神情惊慌,急忙开门要出去,跑到他面前时,甚至没注意到来人是他。 他伸手拦住她:「半夜了你去哪?」 林靖雯这才认清来人是陈汉良,她口气急躁的说:「我老家着火了!我要赶快回去。」 「我送你,大半夜一个女孩子搭车太危险了。」 林靖雯本想拒绝,但想想也好,就点了点头。她随着陈汉良上了车,系上安全带。 陈汉良侧过头问她:「老家在哪?」 「西北区。」 陈汉良心里立时有不好的预感,西北区那块地的钉子户,他有听柳涛说,决定一把火把他烧了,该不会就是她家吧? 「你家住谁,都逃出来了吗?」 「只有我爸,不知道跑出来没...」 「对了,一直没问你贵姓?」 「我姓林,我叫林靖雯。」 陈汉良心脏突然停了半拍,是了,那就是她家了。 到了现场,几台消防车拉着水线灭火,林靖雯在围观的人群中找父亲。 他们说,半夜突然有小屁孩来闹事,跟声援的人叫嚣吵架,大家都没注意到房子里的事,等闻到味道时,火已经烧的很旺了。 林靖雯拉了其中一位声援人士问:「屋主呢?我爸呢?」 那个人回答:「本来跑出来了,后来又说要拿什么东西,硬是衝进去,没出来了...」 「爸!爸!」林靖雯在火场外喊着,等不了要衝进去,陈汉良一步上前,从她背后用力圈住她。 「让消防人员去救,你冷静一点。」 「我爸在里面!我爸在里面!」林靖雯歇斯底里疯狂的嘶吼。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你衝进去也没用,让消防员去处理,你冷静,冷静。」 林靖雯像斗败的公鸡一样颓然软了下来,她无助的摇摇头,她知道她爸应该走不出这火场了,她由小声的啜泣,渐渐的哭得撕心肺裂,谁,谁来救救她爸? 直到天空渐白火才熄灭,林父被裹着尸袋从火场里推了出来。 林靖雯由陈汉良搀扶着,她已经哭到无力,看到尸袋的瞬间,因为心里的希望破灭而又衝上去想要拉开尸袋。 「爸,爸!」 陈汉良将她拉住面对自己,并将她的头紧紧压在自己胸前:「别看!等遗体化妆师整理过再看,你爸一定不希望你看到他这个样子的!」 林靖雯埋在他胸前喃喃自语:「我没有家人了,我没有家人了....爸……」 葬仪社很快的接手丧礼的事情,耳语很多,有人说是建商刻意放火,也有人开心这房子的事终于解决了,建商可以盖房子,买房的人终于不用再等了。 火场鑑定结果出来疑似电线走火,起火点是厨房的饮水机。林靖雯想到那台饮水机,本来就有点短路,还曾经空烧过,她向爸爸建议过换一台,爸却跟她说修好了。 所以林靖雯没有任何怀疑,接受了这个结果。 她知道她爸坚持不肯搬的行为,已经惹怒很多人,还找人来声援弱势,造成不少人困扰。她也知道爸爸不肯搬的原因,是因为这房子承载了太多妈妈的回忆。 只是她没想到结局是这样,暗夜的恶火烧掉一切,也烧掉父亲的一生。 房子徵收款 林家本来就没什么亲人,林父的葬礼简单,可能因为要选举的关係,公祭时来了不少地方议员的助理来上香,并且送上花圈輓联,而与林靖雯远距离恋爱的男友,卢永杰也现身现场。 陈汉良在丧礼上帮林靖雯忙里忙外,并且观察卢永杰与林靖雯的互动。卢永杰戴着金边眼睛,温文儒雅的气质,与林靖雯颇相配。 他没有放在心上,这场火的起因他知道,但他只能隐瞒的罪恶感,促使他来帮她完成父亲的丧礼,现在男友来了,他也该离开了。 陈汉良对林父上了炷香后,走到林靖雯面前说:「一切都安排妥当,你就跟着葬仪社指示做就好了。」 林靖雯感激的看着他:「谢谢你,这些花圈輓联,是你去要来的对吧?」 陈汉良唇角微勾:「小事。」然后对她挥挥手,他很清楚,他是活在黑夜里的人,若是痴心妄想,贪恋明亮温暖的白昼,会魂飞魄散不得超生的,所以他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卢永杰见他背影走远后问林靖雯:「他是谁?」 林靖雯说:「我的邻居,是个阿尼基(台语),但是,丧礼的事情帮忙我不少。」 「对你没有其他想法吧?」 「你想太多,我们一年说不到五句话。」 卢永杰没再追问。他陪着林靖雯走完整个丧礼过程,家祭,公祭,送入火葬场,进塔,一直到忙完已经傍晚。 吃晚餐时,卢永杰向林靖雯问起了那间房子,建商的徵收款多少?林靖雯说还不知道,她知道很多人都认为林父是因为不满徵收款太低才不肯搬,但其实不是,是因为那房子充满了林母的回忆。 林靖雯正要说下去时,卢永杰却不想听,他只想知道现在房子烧了,徵收金还会跟之前一样多吗?地还是值钱的吧? 林靖雯不解:「建商还没跟我谈,我不知道。」 「应该也是这几天的事吧,能儘量抬高价格就抬高。」 面前的卢永杰让她感觉好陌生,林靖雯反问他:「你怎么想的?」 卢永杰不隐讳自己的想法:「我们也远距离这么多年了,该结婚了吧?以前你说这里有你爸,现在你爸不在了,你就搬去我的城市生活吧。」 林父才刚走,现在谈这件事,让林靖雯心里不是很舒服:「为什么要现在谈这个?」 「不然要什么时候谈?」卢永杰皱起眉头,微慍的看着林靖雯:「我请假太多,明天就要回去了,所以只能现在面对面说清楚。」 林靖雯突然觉得食难下嚥,她放下筷子:「那跟徵收款有什么关係?」 卢永杰毫不遮掩自己的想法,把话说的明明白白:「我是这样想的,结婚就要买房吧?徵收款就拿来付房子头期款,以后每个月的房贷我付。」 「可是,我不打算动那笔钱...你我的存款算一算,凑不到头期款吗?」那是爸用生命换来的钱,她是一点也不想动。 「头期款付越多,月付就能少一点,生活不是只有你我,我们还要生小孩,教养小孩,都是钱。拿出来付房款,大家不是都轻松点吗?而且房子有保火险,你爸有寿险意外险,留下来的又不是只有房子徵收款。我只是要你拿出房子徵收款买房而已,其它的理赔,没人要动你的!」 卢永杰说得头头是道,却在林靖雯的心上割了一把刀,面前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不管她的心情,开口闭口都是钱钱钱。 「让我想一想。」这是林靖雯现在唯一能说出的话,她不想现在讨论这个问题。 卢永杰看林靖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心烦了,放下餐具就站起身:「我累了,先回旅馆休息,你要跟我去旅馆还是回住处?」 「我回住处。」 「那好,我刚的提议你再仔细想想,房子写你的名字也可以的,你爸走了,你总要为自己的未来打算。」 卢永杰说的虽然没错,但他的语气里面没有一丝温度,彷彿在跟林靖雯谈生意。 林靖雯看着卢永杰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了一丝苦涩,他们是不是太久没相处,只靠每天睡前煲的电话粥,是不足以了解对方的想法与处境?卢永杰总是这么理智,而她总是这么感情用事,是吗? * 陈汉良躺在床上,空气中瀰漫着氤氳的烟雾,从丧礼回来后,他补了一觉,但却左翻右覆睡不好,撑到了晚上才睁开眼,一根接着一根抽着菸,看着天花板的吊扇慢慢的旋转发呆。 林靖雯依偎在卢永杰身边的样子,在他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那是长久下来培养的默契与依赖。陈汉良对自己笑了笑,爬起身洗漱,夜晚来了,他活动的时间也来了。 当他打开房门,却看到林靖雯失神的从电梯走出来,双肩下垂,脚步缓慢,而且只有她一个人。 「林小姐?」陈汉良叫住她。 她这才回神过来,看了陈汉良一眼,僵硬的微笑跟他打招呼。「嗨,去上班?」 陈汉良往她身后看了看:「对,你男友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喔。」林靖雯眼神闪烁:「他不住这个城市,为了我爸的丧事请假太多天,今天完成丧事,所以回去了。」 「你们吵架?」陈汉良盯着她的眼睛问。 「你怎么知道?」林靖雯看着他,眼神里有些许的惊讶。 陈汉良嘴角微微上扬:「看你这么失神,不是因为难过你爸爸的事,就是跟男友吵架了。」 林靖雯低下头,反覆搓着双手,支吾的说:「其实也不算是,就是对以后的事情有点意见不合...」 「喔。」陈汉良懂了,这个问题他就不该再继续问下去,他换个话题:「你还撑得过去吗?不会想不开吧?还是我请假陪你聊聊?」 陈汉良的善意,让林靖雯有点惊吓,他赶忙摇摇手:「不用,不用,我很好,今天很累,等一下我就洗洗睡了,没事没事的。」 「好,那记得你有我电话,有事情或是想不开,赶快打给我。」陈汉良留下这句话,给她一个微笑就大步流星的离开。 他将车开到公司,前面办公室空无一人,他打开小门,里面站了两排小弟,最前面是一尊大关公。而柳涛就跪在关公前,钟先生拿着棍子,一下一下毫不留情的往柳涛身上打。 「叫你做漂亮一点,弄出这么大动静,还要花笔钱贿赂火场鑑定师,成事不足,败事有馀!」 可是我不喜欢你 柳涛被打的受不了,硬是用手挡下钟先生的一棍,并且辩解:「这样子最快嘛!我怎么知道会闹出人命?明明那个老头子人就在外面,是他自己要衝进去火场的,关我什么事!」 钟先生盛怒:「打你你还会反抗了!」 柳涛半耍赖半的争辩:「老闆,我不敢反抗啦,可是,屋主女儿点头肯收徵收金了,事情不是已经办成了吗?怎么还打我?」 「打你是要你以后办事小心点,完善点,不要再像这次这样,搞出人命很麻烦的!」 钟先生举子棍子又要落下,被陈汉良挡住:「老闆,这样就好了,这么多小弟在,给涛哥一点面子。」 钟先生看看陈汉良,又看看柳涛,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将棍子丢到一边,怒斥:「起来!」 柳涛这才缓缓的起身,恶狠狠的瞪陈汉良一眼,陈汉良的求情,只让他觉得难堪,他一点也不感激。 陈汉良帮钟先生点了根菸:「许大德的钱在酒店了。」 「好,联络陈议员去开一个包厢,我随后就到,你把钱拿出来,我们当面点清,该给他的就给他。」 「是。那我去酒店了。」陈汉良微微弯身,带着阿宏及阿铭走了。 钟先生没好气地对柳涛说:「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你的游艺场顾好。」 「好啦好啦!」柳涛拍了拍衣服,赶紧带着两三个小弟离开。 * 包厢内觥筹交错,陈议员的两个助理开了两瓶x.o.,搂着坐枱小姐高声唱歌,直到陈汉良带着钟先生进来,才关掉音响。陈汉良给坐枱小姐使个眼色,两位小姐也是聪明人,赶紧离开包厢。 阿铭拿着点钞机进来,一叠一叠的现金在点钞机的运作下刷刷作响,陈汉良面无波澜的看着钱一叠叠的来来去去,没细听钟先生与陈议员在谈论什么,脑海里浮出的是林靖雯失神的神情。 虽然事情不是他做的,但他还是对她很抱歉,心里总担心她会不会想不开。 陈议员与助理心满意足地提着两个大黑袋子走了,钟先生也将一部分钱拿走,并且拿出几叠给陈汉良及阿宏与阿铭。 「去吃一点好料的,辛苦辛苦。」钟先生笑的像弥勒佛一样的离开。 陈汉良送到门口,刚转身要进酒店大门,就看到小小在大厅等他。 「陈哥...」 陈汉良退了一步:「阿宏,阿铭!」 两个人立刻挡在陈汉良面前,调侃小小:「大小姐你又要做什么?」 小小气得跺脚:「喂!你们干麻这样!我跟陈哥又不是一般关係,好都好过了,陈哥,你说是不是?」 「那又怎样?」陈汉良冷鷙的看着他。 「陈哥,我,小小,喜欢你,我们一定很合得来,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三个男人都愣住,没想到小小在这人来人往的大厅上,没脸没皮的就表白了。 「可是我不喜欢你。」陈汉良无情又明白的拒绝。 小小立刻耍赖皮:「不喜欢我,那你那天..」 「等一下,」陈汉良打断她的话:「如果跟你睡过的都要跟你在一起,那跟你做外场的客人都排到法国去了,你男朋友不就一堆?」 陈汉良从口袋拿出钞票,把外场的钱算出来,远远的对她伸手:「外场的钱给你,以后两不相欠。」 小小被羞辱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瞪着他们三个,气得说不出话,僵持一阵后,一跺脚一个华丽转身离开了大厅。 陈汉良将钱拿给阿铭:「把钱拿给她的带班经理。我今天想先走。」 「喔,好。」 陈汉良将车开在市区四处绕,绕到时间到才回家,并且在门口站了一会,直到林靖雯打开门。 林靖雯看到他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又恢復平静:「你怎么站在这?」 陈汉良开玩笑,半真半假的说:「我怕你想不开,如果你今天没有在上班时间开门,我就要报警了。」 林靖雯怔了一会,反应过来后也笑出来:「我没事的,谢谢你的关心。那我去上班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陈汉良转身开门进屋。 林靖雯今天一整天上班都心不在焉,小麦从她的位子靠过来:「我看你今天一直在翻手机,怎么了?跟卢永杰吵架?」 林靖雯看一眼小麦,心中不由得酸楚,发生这些事,隔壁不熟的邻居都知道关心她,怕她想不开,小麦也耐心一直开导她,可是她的男友,她视为除了家人外最亲密的人,却在那天与他讨论钱的事情不欢而散后,一点隻字片语也没有。 以往有的早晚安问候也没有。整个对话框就停留在她爸出事之后,他说要过来的那句话。 「他想要我搬过去跟他结婚生活,把我爸房子的赔偿金拿出来付买房子的头期款。」 「是喔!那以后每个月房贷呢?」 「他说房贷他付,可是现在没有双薪哪有办法生活,生活费还不是我要工作帮忙支出,虽然他说房子写我名字就好。其实这都没有关係,但我爸才刚出殯,我没有心思想到那里,没有给他肯定的答案,当天就不欢而散,这两天他都没找我。」 小麦歪着头想了想:「如果你们要结婚,他说的好像未尝不可,只是你爸才刚出殯他就提出来,时间点也太尷尬。」 「我就是因此感觉不好,才不想跟他谈,可能我比较感情用事,他比较理智吧。」 「可是你们也不能一直分隔两地下去吧?既然他已经在那发展得很好,就只能你过去了,这些问题是真的要考虑的。」 林靖雯看着窗外,远方的山环绕着几片白云,天空是不蓝不灰的一整片,犹如她现在的心情,不上不下,左右都窒碍难行。 「这里有我好多回忆,我不想离开这....」 小麦靠在她肩膀上,歪腻的说:「我也捨不得你离开,但这是一辈子的事情,你要想清楚,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谢谢你,小麦。」 林靖雯还是忍不住打开手机萤幕,却是让她失望的一片静然。 ps.外场就是酒店小姐被客人带出场坐s交易。 吃光它,隔壁的陈汉良 日子依旧如常,陈汉良与林靖雯维持早上的问好,偶尔会多说两句。但陈汉良觉得林靖雯并没有越来越好,反而越来越瘦,感觉风一吹就倒。 终于在一天早上,陈汉良忍不住问她:「你有正常吃饭吗?」 林靖雯恍神了一下:「有,有..」 「你最近怎么瘦成这样?要不要去看个医生?」 「不用,最近吃得少..」林靖雯静默片刻后,抬眸问他:「你有休假日吗?可以排在六或日吗?」 「白天吗?」 「嗯。」 陈汉良看着林靖雯,心中猜想她问这要做什么?「有什么事?」 「就...」林靖雯的眼神突然变得不确定:「我爸的事,丧礼的事,我都还没有跟你道谢,想请你吃个饭,看个电影。」 「看电影就算了。」陈汉良摆了摆手:「我白天几乎都在睡觉,进电影院直接睡着,根本不知道电影在演什么。」 「喔..」林靖雯失望的应了一声 陈汉良看着林靖雯说:「不过吃饭可以,这礼拜天好吗?我下班补个眠,睡醒叫你?可能下午了,可以吗?」酒店礼拜天晚上客人比较少,他可以不进酒店,而他也想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吃饭的,越吃越瘦。 「好!」林靖雯点点头。 「恩,那就这样说定了,」陈汉良比了比自己的大门:「你上班路上小心,我进屋休息了。」 林靖雯应了声好,慢慢走到电梯口,陈汉良回头看她一眼,赢弱的身体彷彿在风中摇晃,再这样下去会倒吧? 之后几天,林靖雯总在下班回到家门口时,发现门口掛着一个便当,上面一张字条【吃光它,隔壁的陈汉良】 林靖雯看到后总是鼻酸,一个邻居都知道关心她,而她的男友却…… 她痛苦的撑到週日下午,陈汉良终于来按她家的门铃。她照了照镜子,气色还可以,便去开门。开门时,陈汉良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但他没有说话,退了一步,让林靖雯走出来。 「怎么了?」林靖雯看得出陈汉良神色有异。 「你气色好差,那些便当都有吃吗?」 「有,谢谢。」林靖雯看了一眼手上的錶,然后说:「我预定了两个街口外的牛排馆,你吃牛肉吗?」 「吃,走吧。」 在用餐的过程中,陈汉良发现林靖雯每样东西都吃一两口,包括主餐牛排也只吃两口,他实在看不下去了,看起刀叉,把林靖雯那一盘的牛排肉都切成小块,用半命令的口气说:「至少把这盘肉吃完吧,牛肉很有营养。」 「可是我..」 「没有可是,」陈汉良盯着她说:「吃完这盘,其它我不强迫你吃。」 林靖雯意外的没有生气,眼眶微微泛红,面带微笑的一口一口慢慢吃着他切好的牛肉。 「你怎么了?」陈汉良问的直接,林靖雯却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人看多了,你一定有事,是爸爸的事情走不出来?还是跟男友吵架了?」 林靖雯抬头注视着他,心里有一丝诧异,他怎么猜得这么准?「都有,我男友跟我提分手了...」 陈汉良弯起手肘,拖着自己的下巴,看着林靖雯约一分鐘后问:「什么理由要分手?」 「其实也没什么...」 「是什么?」 林靖雯对这样鍥而不捨的追问有点不习惯,但陈汉良坚定的眼神,也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她支支吾吾地回答:「我们远距离久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要我搬过去他的城市生活,可是我不想离开这....他说这样就无需再浪费时间,就这样。」 陈汉良点点头表示明白:「他说的也没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要求并不过份。」 林靖雯蹙起眉头:「男人果然是帮男人说话的,谁想过我的处境?」 「你不说谁知道?」 「我已经没有娘家了,在这城市至少还有回忆,我熟悉,可是换个城市我完全没有后路,还要去适应一个环境,我心里也是会怕的好吗...」 陈汉良两手一摊:「那分手是必然的,你也没必要把自己搞成这样子吧?」 林靖雯一听更生气了:「你们男人都这么没血没泪的吗?这么多年感情,怎么能够这么理智,这么容易,说分就分,不是应该说开来解决问题吗?」 「他想你过去,你不肯过去,难道要做假日夫妻?长久下来不是办法吧?这问题无法解决,所以解决方式就是分手,这是我们男人的逻辑。」陈汉良将面前的水一口喝掉,并且下结论:「是你不够勇敢,不然就是不够爱他。」 林靖雯放下刀叉,气的嘟起脸:「这跟爱不爱是两回事。」 「不,这是一回事,」陈汉良徐徐的说:「我们酒店的小姐,不是每个都爱慕虚荣才来坐檯的,里面有养小白脸的,有单亲妈妈,有丈夫生病不离不弃的,没有其它赚钱的本领,只好用最原始的本能来赚钱,我见过女人为了爱情义无反顾的傻样子,但是,在你述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你没有那个样子,你还挺清醒的。」 彷彿被点中心事般,林靖雯又羞又恼,刀叉一丢站起来:「我以经买过单了,你自己慢慢吃!再见。」 说完她就丢下陈汉良快步走出去,反应过来的陈汉良也随后追了出去,在餐厅门口的人行道上拉住她:「喂!别走。」 林靖雯想甩开他的手,却怎么也甩不开,反而是越抓越紧。 「我为我刚刚说的话道歉,我比较不会讲话,你不要往心里去,抱歉。」陈汉良放软了姿态,这是他们第一次吃饭,他不想不欢而散,而他刚刚说话确实也欠周虑,所以他道了歉。 林靖雯见他这样的人,居然会摆低姿态,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 「其实,或许你说的也没错,我跟他可能交往太久了,已经没有这么爱了。」林靖雯抬头问他:「你应该没吃饱吧?找另一间餐厅再补一点?」 陈汉良噗哧的笑出来:「我肉早就吃完多久了,你看你多心不在焉就好。」 「那就...」她一时之间哑口。 「回去吧,散散步,让刚吃的消化一下。」 陈汉良这才松开她的手,与她并肩的往住处走去。 一辆车呼啸而过,车上的阿宏看到人行道上的两人,赶紧对阿铭说:「快看,是陈哥,陈哥跟一个女孩子走在一起耶!这是他今天不去酒店的理由吗?」 阿铭连眼皮也懒得动:「有什么好看的,说不定是炮友呢!」 用过即丢的拋弃式玩具 走到林靖雯的门前,陈汉良看了一眼腕錶,八点多,他还有时间能去酒店晃一下。 林靖雯却在拿出钥匙时顿了一下,然后转过头问他一句:「要进来喝杯茶吗?」 陈汉良怔愣片刻,点头:「好阿。」 林靖雯轻咬着唇打开了门,在玄关递给他一双室内男拖,陈汉良不以为意的穿上,这应该是她男友留下的。 门走进去左边就是开放式厨房,外面一张小餐桌,右边是两人座小沙发、小茶几与一架小电视,厕所在右边,最右里角有个门,应该就是卧室门。 林靖雯比着小餐桌对他说:「你坐一下,我泡壶茶出来。」 「好。」陈汉良脱下外套拉开椅子大方的坐下,并且侧过头看着林靖雯在厨房内翻找茶具茶叶的身影,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唇角微微的上扬。这样的身影,带给他是一种安寧感,这是独居男人感受不到的。 林靖雯将两个杯子放在桌上,并用茶壶往里面倒了八分满的茶,在他对面坐下来。 「花茶,不知道你喝不喝的习惯。」 不习惯。陈汉良在心里回答,但他还是笑笑的拿起来抿了一口,礼貌的说:「还可以。」 「那就好。」林靖雯放在桌上的双手,不停地来回搓弄手指。 陈汉良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你很紧张?」 「我能好奇问你几个问题吗?」林靖雯小心翼翼的说。 「你说。」陈汉良目光变得温和,注视着眼前这个紧张兮兮的女人。 「你杀过人吗?」 「噗..」陈汉良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现在不是用杀人来处理事情的时代了。」虽然偶尔还是需要。 「对不起。」林靖雯歉然的笑笑,然后指着他的手臂:「为什么要刺青?不痛吗?」 陈汉良歪头想了想:「不痛吗?一点点吧,还可以忍受,我不只手臂,后背也都有刺。你看了会害怕吗?」 「会。」林靖雯点点头。 「这就是我刺青的目的,要让人家害怕,气势上不能输人。」陈汉良又试着喝一口花茶,淡漠的问:「你怕我们这种人,是吗?」 林靖雯没有直接回答,但她的表情已经替她回答了。陈汉良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正常人都怕他们的。 「既然怕,你就不该请我进来喝茶,你知道晚上请一个男人回家喝茶,代表什么意思吗?」 陈汉良说完站起身准备离开,林靖雯却伸手拉住他:「等一下。」 「嗯?」 「对不起,其实...」林靖雯轻咬下唇,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我跟男友,没分手之前,睡觉前都会讲大约半小时到一小时的电话。我还没摆脱这个习惯,我会一直去看手机,你能再陪我聊一下吗?对不起,我会试着不害怕你。」 陈汉良停顿片刻,又坐回椅子上,挑了挑眉:「你开个电视或放个音乐,这样没有声音,感觉气氛很压抑。」 「喔,好。」林靖雯走到电视前面开了音乐频道,传来了交响乐的声音,她问陈汉良:「这可以吗?」 不可以。但陈汉良笑笑:「有声音就好。你自己也放轻松点,你紧张,搞得我也很紧张。」 林靖雯不好意思的笑了,拿着茶壶说要再去厨房回冲。她进厨房,他也跟着进去。「有没有乌龙或是四季春之类的茶?」 林靖雯翻了翻柜子,拿出一个纸盒:「茶包?」 「也行。」陈汉良将茶壶内的茶叶倒在水槽上,来回冲洗一遍,递给林靖雯。「泡茶包吧,花茶我还真的不行。」 「那刚问你你还说可以。」 「一开始总要客气一下。」 林靖雯将茶壶与茶杯转移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并且关掉音乐,将电视转到电影台。 「我们边看电视边聊好了。」 「好。」 林靖雯先在沙发上坐下,她将身体刻意往沙发把手移动,陈汉良瞅了一眼也跟着坐下,不过他人高马大,怎么移动还是佔了一个大位子,与林靖雯之间没有什么空间。他礼貌性的往沙发把手挪了挪位置,但是距离还是差不多的近,他与林靖雯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笑了出来。 林靖雯哈哈大笑:「自然一点好吗?」 「好。」那就自然一点吧。 陈汉良右手一伸,将林靖雯拉过来靠拢自己,并且用手臂从肩膀圈住她,将她箍在怀里。 林靖雯没有推开他,但全身立时僵硬不敢动。 陈汉良不以为意的问:「你跟他交往多久?」 「大学到现在。」 「你几岁?」 「25-26了吧。」 「比我小2-3岁,妹子当初怎么不住家里?要搬出来住,是方便男友来吗?」 「不是。」林靖雯摇摇头:「我爸坚持当钉子户后,我就搬出来了。」 「为什么?」 「一下子变成媒体焦点,声援重点,每天都有不认识的人在家门口指指点点。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我希望我爸把房子卖给建设公司,不要再活在我妈的回忆里,算是一种无声的抗议吧,我就搬出来了。可我没想到我爸这么固执...」 「原来如此,」陈汉良手缩紧了一点:「你只交过一任男友?」 「对...」 「有试过别的男人吗?」 林靖雯抬起头,眼睛眨呀眨的看着他。 陈汉良赶紧解释:「有试过在别的男人怀里哭吗?」 林靖雯与陈汉良对视片刻,终究是败下阵来,眼泪从眼眶中不停的狂流,此时的她脆弱不堪。 陈汉良轻轻的将她的头压在怀里,温柔的说:「哭吧,我这件衣服很便宜,哭脏了丢掉就好。」 林靖雯埋在他怀里呜咽的哭,他将脸靠在她的头上,闻着她头发散发出来的发香味。他试探性的在她发顶上亲一下,用手慢慢将她的脸抬起,从额头,眼稍,脸颊吮掉她的泪,并在她唇上轻轻抿了一口。她怔住看着他,他的食指顶着她的下巴,姆指在她唇上来回摩挲。充满情慾的眼神问她:「要试试别的男人吗?」 林靖雯的眼泪模糊了双眼,她现在很脆弱,任谁都能击溃她的防备。她闭上眼,轻轻的问:「明天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是吗?」 来回摩娑她的唇的手顿时停下来,陈汉良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是用过即丢的拋弃式玩具。 你嫌我胸部小? 「是吗?」林靖雯又追问了一句。 陈汉良已经一窝火,懒得回答她,扣住她的后脑,压下她的唇就是一阵攻城掠地。 「嗯~嗯~」 许久,林靖雯猛拍他的肩膀,他才松开她:「怎么了?」 他以为她不愿意,结果她说:「我快没气了。」 陈汉良有点诧异:「你不会换气?」 林靖雯涨红了脸:「他...没有亲这么久的,也没有这么...野蛮...」 「那你最好是习惯我。」 陈汉良将她像抱个小孩般抱起,打开那扇关上的房门,一进房间,扑鼻而来满满的女人香味,充满女性贺尔蒙的味道,让陈汉良下腹的火越烧越旺。 他将林靖雯压在身下又是一阵狂吻,然后又松开她,来回几次后,林靖雯好像抓到了换气的诀窍,能让他吻得很绵很长很久。 他的手在她身上来回游移,轻轻的叹了口气:「你这阵子瘦太多了。」 林靖雯皱眉:「你嫌我胸部小?」 陈汉良突然有种说错话的感觉:「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靖雯鼓起腮帮子:「我知道你们酒店小姐,每个都像玫瑰花般的漂亮,前凸后翘的,你...」 话还没说完,她的嘴就被堵住了,她负气推打他的手,也被他反压在床上。 「我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汉良起身将上衣脱了,显露出他一整身的刺青。背上的龙虎,活生生的像是要从他背后跳耀出来般,林靖雯忍不住伸手去抚摸。 「刺的时候,真的不痛吗?」 「还好。」陈汉良伸手将她的衣釦一颗解开。 林靖雯又问一次:「明天,我们都会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对吗?」 陈汉良停下解开她衣釦的手,坐直了身体,冷冷的问她:「你看不起我?」 「不是……」 「不想跟我这种人扯上关係?」 「不是……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呀…」 「那是怕我纠缠不清?」 「也……不是」 「那你为什么一直强调这句话?」 「我是怕,我刚分手,我现在的心性很不稳,对你不公平……」 「公不公平,由我来说。」他的手在她的腿间摩挲,轻声问:「继续吗?」 继续吗?继续吧!就放纵一次吧!如果能够忘掉一些事,丢掉一点悲伤,那就继续吧… 林靖雯对他伸出了手,他俯下身吻她,吻她的颈窝,蓓蕾,优胜美地。她咬着唇,隐忍的让呻吟声音降到最小。 在他进入的瞬间,她猛然惊呼,欲一把推开他。 他压紧她的肩膀,撑起身体,莫名看着她:「怎么了?」 「我不是第一次。」 「所以呢?」 「怎么这么痛,我觉得好像要裂开了……」 「可能你太紧了…」陈汉良轻舔她的耳朵:「我慢一点,你习惯了跟我说。」 陈汉良放慢了动作,轻入浅出,忍得自己一身汗,直到紧抓着他的背的小手慢慢的松开,他才大开大合的疯狂折腾她。 她的身体好软,那儿好紧,比他以往碰过的女人还要芬芳,他在她身上疯狂驰骋时,不时狂吸她的体香。 原来晒过太阳的女人这么香,他迷醉了,忍不住在她肩膀上轻咬一口,恨不得把整个人揉进身体里。 一阵狂乱的纠缠后,他喟叹一声,将身上所有的释放给她,两个人喘息后相拥在一起。他轻轻的抚顺她的乱发,她则窝在他的怀里,慢慢的入睡。 这是自她父亲走后,最好的一眠。 清晨,林靖雯轻手轻脚的起床,还是惊动了陈汉良。他沙哑着声音问:「去哪?」 「今天礼拜一,我要上班。」林靖雯打开衣橱拿出公司制服:「你继续睡,睡饱了再走。」 「你的钥匙留一把给我。」 林靖雯停顿了一下,轻咬下唇,嗯了一声。「我等下放在餐桌上。」说完她就走进浴室。 陈汉良看着天花板,只思考三秒鐘,掀开被子跟着走进了浴室。 「啊,你干嘛?不行,我会迟到的……」 「我尽量缩短时间。」 「不行啦,唔……嗯……不……」 林靖雯匆匆衝进公司时,已经迟到将近一小时,小麦靠过来:「礼拜一你还迟到这么久,你找死喔?」 林靖雯看了一眼主管办公室:「主管来了吗?」 「还没,你快把手上的报关资料处理了。」小麦突然看到什么似的,伸出手翻下林靖雯的衣领,看到一块块紫色的斑。 「呦!你跟卢永杰和好了?」 「没有。」林靖雯赶忙把领子翻正拉高,开始装忙做事。 「那是?」 「唉呀…晚点再说!」 林靖雯心里有点乱,他跟她要钥匙,她怎么就留给他了?他们两个关係很不明,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她一颗心吊在那直到下班,走到门前,他的鞋子已经不在,打开自家的门,一片漆黑。 走进房内,被子折的整整齐齐。看来已经离开很久了,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一点失落,坐在床沿回想着前晚的事发呆。 * 陈汉良与阿宏阿铭下班,照例去吃了宵夜,他外带一份粥品后,就与他们分道扬鑣,他没有在外刻意逗留,直接回家洗澡,把一身的酒店气味洗掉后,才打开林靖雯的门,轻巧的爬上她的床,从背后搂着她。 「谁?」林靖雯从睡梦中惊醒。 「嘘,别怕,是我,汉良。」陈汉良轻轻拍着她,小声的说:「我把你明天早餐放电锅里保温,记得要吃。」 过了好一会儿林靖雯才嗯的一声回应他。 「睡吧。」陈汉良抱着她柔软的身体轻声的说。 没多久,林靖雯的呼吸慢慢匀长,陈汉良满意的唇角微勾,也闭上了双眼。 他们俩就维持这样奇怪的关係,他下班帮她带早餐,拥着她入眠。她睡前帮他准备隔天醒来第一餐。 他们做.爱,相拥,用每天相遇仅有的一点时间做短暂交流,谁也没对谁说我爱你。 某一天,当他掐着她的腰卖力撞击时,突然不合时宜的说了一句:「终于养到比较有肉了。」 趴着的林靖雯,心里闪过一丝甜蜜,自父死以来,这么关心她吃穿胖瘦的人,就是他。 阿宏阿铭在下班时照例问了陈汉良一句:「陈哥,下班要去桑一下吗?」 陈汉良点了跟烟,摇头:「我有女人了。」 阿宏与阿铭相视一眼,惊讶的问:「是不是前阵子跟你从牛排馆出来那一个。」 陈汉良不记得他们说的时间点,但最近有跟他一同出入的,只有林靖雯,所以他用点头代表承认。 阿宏与阿铭趁机开他几句玩笑,他只是笑笑不答。 他心里默默的想,他把她自己的女人,但不知她有把他当自己的男人吗? 我像听听你的故事 林靖雯向公司请了一天特休,她最近跟陈汉良走得这么近,却因为上班时间不同而相处时间不多,所以她想在今天多了解他。 陈汉良回来见到林靖雯一副没打算上班的样子,弯起唇角问她:「生病了吗?哪里不舒服?」 林靖雯摇摇头:「我特地请假的,想跟你多聊聊,多知道你一些事,我觉得我们好不了解对方。」 「这样啊!」陈汉良将早餐放在餐桌上,示意林靖雯先吃早餐,他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来:「我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 「嗯!」林靖雯点点头。 「自懂事以来,我就没看过父母。听邻居说,他们在生下我之后就离婚了。父亲欠一屁股赌债,早在我母亲生下我之前,就跑得无影无踪,所以我母亲生下我之后,就把我扔给爷奶后离开。母亲没多久就改嫁,我是她不愿提起的黑歷史,所以我从没见过她,小时没见,长大也不想见。很久之后才听说我父亲的消息,因为欠债,早已被人打死在外面。说不上难不难过,毕竟没有感情,只觉得死法挺丢脸。 我从小就自卑,羡慕别人有父母疼惜与撑腰,而我闯祸,爷爷奶奶只会一直赔不是。 即使错不在我,即时事情不是我引起的,对于别人盛气凌人的指责,他们一昧低头道歉,选择息事寧人,让我心里积压许多不满与愤恨。 我个头一直到国中都很小,因为不爱说话及自卑,身上穿着隔壁家哥哥姊姊留下的制服,又破又旧,长的又一脸不得人缘的样子,成为班上被霸凌的对象。 不是椅子不见,就是走路故意被人绊倒,把我的书包乱扔,或是乱翻我的东西。我反抗也没有用,我个头小,打不过他们。 我没跟任何人说我的委屈,我知道爷奶无法解决,我只能默默忍受,日子过的灰暗到不见一丝希望。 有一次我灰头土脸的在操场捡我被乱丢的书本文具时,一个放牛班的同学看不下去了,走过来问我,怎么不反抗?我没有回答他,看不出来吗?我同学3-4人欺负我一个小个子,我反抗什么?越反抗越糟。 那位同学帮我捡东西,嘴巴碎碎唸着:「我最讨厌以多欺少的人,我叫阿福,以后我让你靠。」 我看着他不说话,直觉他是不是同性恋?隔天,他带着几个放牛班的同学到我们班,对着昨天欺负我的同学就是一顿打,从此没人再欺负我,我也得到有生以来第一次的保护与受重视感。 我喜欢与贪恋这种感觉,所以我把成绩越考越差,在国三分班时,我也被编列到了放牛班。有了自己的朋友,我感觉我终于脱离那苦海无边的生活。而我那一直长不高的身体,也暴衝似的往上长。我越长越高,也越来越不怕人了。 报高中时,与阿福一帮人随便报名一间高职,有钱就能读的那种。我没有打工,也不知我爷奶怎么凑的钱,反正我就是要跟阿福在同一学校。 讽刺的是,我们高职隔壁是第二志愿的高中,两间学校的素质,简直云与泥之别。我们翘课,衝撞老师,与道不同的同学,一言不合就打群架,拳头真他妈的好用,省了很多口水。 混到了高三,我们几个同学,每天放学都在学校对面的一间冰果室廝混。 我们几个面相兇恶的人坐在店里面,第二高中的同学不敢内用,只敢外带。 某天,有一个音铃般的声音吸引了我,我手搭在我那时同校女友的肩上,往冰果室门口瞅了一眼。 是两个第二高中的女学生来买冰,声音好听的那个绑着马尾,学号绣着一槓,是小高一。 两人等待的时间有说有笑,她笑的那么灿烂无忧,带着幸福光芒,让人好生羡慕。 这是我从出生就无父无母的人,无法理解的笑容,怎么有人能笑的这么开怀,没有一丝苦楚? 后来在冰果室,我总会往门口多看几眼,想再看到那个小高一。偶尔会看到,偶尔不会,毕竟她不是天天来。 那时的女友问我老往外看,是在看什么呢?我怕我女友去找人家麻烦,我说,我看老闆娘身材真好。 老闆娘是个冬瓜。女友白了我一眼没再理我。追寻她的光,成了我那时的希望。 直到我毕业那天,我在冰果室坐了一天,只想再看到那小高一一眼,但没能如愿。离开学校后,我跟着阿福到游艺场当开分员,大夜班钱多,下班就天亮了,早餐吃喝打发一餐。 阿福爱赌,偶尔会去别的地方玩水果盘,但我因为父亲的关係厌恶赌博,所以吃饱不是回家睡觉,就是找当时的女友打砲。 直到有次有位客人用电子仪器干扰枱子,被我们发现,我们把他抓到暗巷揍了一顿后,游艺场经理欣赏我们的狠劲,把我们引荐给老闆,就是钟先生。钟先生讚我们有气魄,让我们去他开的酒店工作当少爷并围事,薪水不比开分员差,客人给的小费又多。 刚去灯红酒绿的地方上班,每天胭脂水粉的鶯鶯燕燕在面前晃动,偶尔撩你两句,出生之犊难免不衝动,我很快就移情别恋,与女友分手。 酒店坐枱的女友一个接着一个换,而我与阿福也越来越少做少爷的工作,几乎都在处理无理取闹的酒客与收签单的帐。后来钟先生要我们专心围事就好,然而阿福却在一次酒驾后丧了命。 失去这个好友,我整个人陷入了无边黑暗,一切顿时变得索然无味,女友身上浓郁的香水味,突然让我厌恶,我没理由冷血的跟提她分手,无视她挽留的泪水,因为那不是我最终要的温柔乡。 厄运接二连三,我爷爷奶奶相继跟着过世,我成了没有亲人的人。 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心越来越冷血,目光越来越兇狠,挥的拳也越来越重。因为我已经无后顾之忧,我用我的野蛮发洩对这世界的不满。 我的冷冽狠劲,成为钟先生拉拔我的重点,我不再只是围事,进而要帮他处理见不得光的事,我在公司地位越来越高。 处理那些事我得心应手,但我不可避免会知道内幕。钟先生身边得力助手换过1-2个,皆死于非命,我不是不知道原因。因为只有死人是不会洩漏秘密的。我必须为自己留一手自保。 那阵子有一位少爷吸引我的注意,他白天还在读书,晚上来打工,脸上写满了被人生折磨的疲累与无奈,就像我读书时的徬徨一般。 在一次偶然机会下,我从高利贷手上救下了他,从此他就跟在我身边当小弟,他就是赵元铭,阿铭。没多久,阿铭带了身世际遇跟他差不多的朋友阿宏来,请示过钟先生后,便三人一组的帮酒店围事。 他们跟我一样,在酒店小姐之间晕了几次船后,便不再碰酒店小姐。有需求就下班去按个摩加解放,解放完回家刚好天亮可以睡觉。 我的窗户用双层的遮光帘,即使是白天的房间,也一样暗无天日。 我常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烟一根一根的抽,回想过往日子,怎么会走到这的?如流沙般越陷越深,暮然回首,抽身已难。 或许,我从没想到要抽身。 直到那一天,隔壁的声响吵醒了我,上夜班白天被吵醒是件很烦的事,我不耐烦的开门,大声问外面在吵什么? 一个带着光芒的女孩子,抱着一个箱子走到我门口,不好意思的笑着对我道歉,今天她搬进来住,吵到我了,很抱歉。 我没有说什么,但我关上门后,有片刻的愣神。是那个第二高中小高一的女生,这么多年了,我居然还记得她,可是她一定对我没印象。 但是她的笑容,打进了我如冰窟的心。我开始观察她规律的生活,并刻意下班晚回家,与她上班不期而遇,看到她心就安定一点。 她男友一个月会来一次,而我会在她门口看到那双男鞋的那一天,选择住旅馆。 我这么守着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也许是希望她永远保留阳光般的笑容,我把对这世界美好的期望加诸在她身上,彷彿只要她过得好,我的心就有那么一丝光芒净洒进来。 她始终没有多看我一眼,她怕我,表现的很明显,隐藏的很不高明。请我帮忙修水管,打蟑螂,抓长脚蜘蛛,站在离我最远的距离,把大门敞开到最大。 我没生气,我只觉得好笑,在听到她唯唯诺诺的一声谢谢,心里又感动的很满足。我有时想亏她一句:你把我当免费全能工?但我没说出口,我怕她以后不敢再找我帮忙 这病态的心里,我也无法理解。 直到她失去了父亲,意外的拉近了我们的距离。我陪她,我帮她,直到丧礼她男友出现时,我自动退场。出乎意料的,一段时间后,她邀我吃饭表达感谢,她告诉我他们分手了。本来我没有其他想法,但她请我进去她住处喝茶时,我知道我机会来了。 她这时候很脆弱,需要依靠。我顺势而为,趁虚而入,以很快的速度佔有她,霸道的侵入她的生活。我每天紧紧的拥着她,犹如日月在怀,狠狠的折腾她后,再疼惜的抚她的发入睡。 即使我知道,她只是用一段新感情来忘记旧感情,我就是那垫脚石,但我甘之如飴。 她偶尔会放空,偶尔会若有所思,渐渐的,她试着跟我分享公事、私事、菜价、蛋价。 其实我不觉得那有什么重要的,但我喜欢听她说话,看她变化万千的表情与笑容,在我心里上得到莫名的慰藉。」 林靖雯愣住了:「冰果室老有一双眼睛盯着我看,那是你?」 陈汉良抿唇微笑,点头:「对,我那时候就注意到你了,只是没想到之后会变成邻居。小高一」 林靖雯内心波涛汹涌,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一个人一直惦记着她,她眼眶泛红,隐忍着眼泪掉下来,陈汉良起身走到她身边,在她额上留下一吻。 对不起 夜色深沉。 酒店的对讲机响了,传来泊车小弟的声音:「陈哥,陈哥,门口有位小姐要找你要奶粉钱!」 同样听到对讲机内容的阿宏喷了一嘴茶。 「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陈汉良按下对讲机,不客气的回应他。 「一位姓林的小姐啦!」 林靖雯吗?她怎么会来这? 陈汉良大步流星走到店门口,果然看到林靖雯,穿着公司制服,手上提个小袋子,对着他微笑。 「你怎么来了?还没回去?」 林靖雯那起手中的纸袋递给他:「今天我生日,同事帮我庆生,我给你留了块蛋糕,因为过12点就不是我生日了,所以就带过来给你。」 陈汉良接过纸袋后,微微的皱起眉头:「生日怎么没跟我说?」 「我本来也没打算过生日,是我同事坚持的,可能是出于好意,想我心情好吧!」 陈汉良有点懊恼:「我没给你准备礼物……」 「没关係,我什么都不缺阿。」 林靖雯往酒店内看了一眼,看到阿宏和阿铭站在门内瞅着他们,因此推断陈汉良应该有事要忙。 「我回去了,你去忙吧!」 「我今天会早点回去。」 林靖雯顿了顿,然后微笑说声好。 林靖雯慢慢走远,阿铭凑了上来:「这就是哥的女人喔?好像小白兔……」 「好正经的女人,她会喜欢陈哥吗?」 闻言,陈汉良兇狠的瞪了阿宏一眼,阿宏吐吐舌头:「我只是说说而已……」 他们之间的不明不白,是哽在陈汉良喉咙的一根刺,今天生日没跟他说,同事帮她办生日会,也没找他去,是顾忌他的身分,还是只把他当室友?不论是何者,都让他不舒服。 他是提早下班了,但是在自己的住处抽烟许久,烦躁的情绪席捲着他。直到门铃响起,才把他从紊乱的思绪中唤回。 打开门,是穿着睡衣的林靖雯,她先是被屋里衝出来的烟味呛咳了两声,然后才开口问:「我听到你回来很久了,怎么还没过来?」 就这样轻轻一句,把陈汉良的烦躁一扫而空:「这么晚你不睡觉,干嘛等我?」 「明天週末我放假,而且你说你要早点回来,我就边看电视边等你。」 就这么两句话,陈汉良心情就好多了,他暗骂自己没用,却又跟着她回房。 「蛋糕好吃吗?」 「还好,不会太甜。」 林靖雯看着他,他也看着林靖雯,相视片刻后,两人都笑了。 「我怎么觉得好像很多话要跟你说,又好像没话说。」 陈汉良笑笑,他已经习惯他们之间沉默的交流:「那想到再跟我说。」 林靖雯低下头,轻声的说:「永杰,我前男友,今天发讯息祝我生日快乐……」 「嗯。」 「他问我想通没,想不想復合。」 「嗯。」陈汉良不说话,等她继续说。 林靖雯却是没有再说下去,只丢下一句:「我想睡觉了,晚安。」就转身进卧室。 客厅只剩昏黄的灯光与无声的陈汉良,他不知道林靖雯的想法,但他想要表达自己的想法。所以他在客厅冷静10分鐘后,也进了林靖雯卧室。 林靖雯看着他没有说话,他在她身边躺了下来,一手将她往自己身上拢,另一隻手放肆的脱她的衣服。 林靖雯像往常一样,没有闪躲,没有反抗,闭上眼享受他的轻揉慢捻。 第一次,她主动将脚跨上他的腰。陈汉良浮动的心,终于靠了岸,他知道,他赢了她前男友。 他停下脱她衣服的动作,让她躺在她胸膛上,自己则躺平看着天花板,慢慢的说出过往。 「我那天跟你说过,我国中的时候很矮小,老是被同学欺负,打不过人家,报告老师也没用,后来就主动结交放牛班的朋友。」 「有了他们的撑腰,就没人敢欺负我,再来,我也像灌风一样的长高长壮,打架也不输人了。」 「习惯了用拳头解决事情,就忘了怎么说话。」他手指头搔了搔她的耳朵:「我不会说什么动听的话,但你想我怎么说,直接告诉我,不要让我猜,我很笨的。」 林靖雯抬眸看着他:「我没有要你说什么啊。」 陈汉良瞅她一眼:「你前男友的事情,你怎么打算?」 林靖雯往他身体靠得更紧,用脸颊摩挲他的胸膛:「谢谢你,这段时间,除了小麦,只有你关心我,虽然我们上下时间错开,虽然你话不多,虽然每天相处时间不长,我还是能感受到你对我的照顾。你不像你身上的刺青这么吓人,你是个好人。」 陈汉良挑了挑眉:「我被发好人卡了?」 林靖雯在他怀里抖动的笑出来,久久才停下来,小声的说:「不然我们在一起看看吧?」 「什么?」陈汉良故意拉高了音调:「我以为我们第一次打砲就在一起了,我在你身上这么卖力,原来才刚过试用期喔?」 「哈哈哈,闭嘴吧你,你很讨厌耶!」林靖雯撒娇的捶了他一下,又在他怀里笑起来。 陈汉良轻搂着她,心里却很苦涩。牠想说的是对不起,他不是什么好人,他知道林父死亡的真相,但他不能说也不想说,他怕她知道真相追究下去而送了命。他在保护她,但又背负罪恶感的荆棘。 「生日快乐。」 「已经过了。」 「还是快乐。」 林靖雯笑了笑,主动翻上他的身,双手合住他的脸,弯下身主动亲吻他的唇,唇舌交缠繚绕,四片唇分开的时候,牵引出一条银丝。乌黑的发丝捶到陈汉良的脸上,丝丝痒痒的触感撩的他全身发热。陈汉良追上她的唇,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你生日我服务你。」 林靖雯轻轻的笑了,室内一片旖旎。 爱一个人,就是有她在身边,就算夜色再黑也会有一轮明月,没有她在身边,就算阳光再绚烂,也与我毫不相干。 林靖雯闭上眼睛,享受陈汉良的爱抚,用反应掩盖心里的愧疚。 对不起,其实我还会想起他,可他当初的无情让我无法再接受他。 对不起,其实我内心深处是想答应復合的,但我知道我过不去那个崁。 对不起,我利用你,来忘记他。 绚烂烟火齐放 「你今天可以晚点去酒店吗?」林靖雯身系围兜,对着刚睡醒的陈汉良问。 陈汉良咬着牙刷,挑挑眉:「有事?」 林靖雯认真的对他说:「就是我朋友小麦,她要来找我聊天,我想煮几样菜,我们三个一起吃,顺便介绍你们认识。」 「几点要来,我穿个外套。」 「大概6点吧。」林靖雯走到他身边:「其实不用刻意遮掩,你这样很好。」 陈汉良笑笑:「怕吓到你朋友,你一开始不是吓的要死?」 林靖雯低笑一声,走进厨房开始忙。 小麦来了,看到陈汉良第一眼的惊讶与恐惧,被他收进眼底。这种眼神他习惯了,为了不让林靖雯难做人,他全程微笑的与她们用完一餐才去酒店。关门离去时,听到小麦责怪与质问林靖雯的声音。 「你怎么会跟这种人在一起?」 「你都适婚年龄了,这种人能结婚吗?」 「你就算是刚分手难过,也不能找这种的吧!」 林靖雯小声的为他辩解着什么,但还是掩盖不住小麦的声音。陈汉良一笑,杀人诛心不过如此,不过小麦嫌弃的话语的确提醒了他,是该考虑未来了。 下班回到家时,林靖雯果然还没睡,身体捲躯在沙发上等他。林靖雯见他进门就问:「你怎么不在我这洗澡?衣服我就顺便一起洗了。」 「太晚了,怕吵到你,我的洗衣机洗脱烘也挺快的。」陈汉良没说的是,有时候他的衣服会因为修理客人沾了血跡,他不想让她染上尘埃。 林靖雯目光炯炯的看着他:「这两天有个加盟展,我知道你白天要睡觉,我跟小麦约好了一起去看看。」 陈汉良动作一顿:「你想做生意?」 林靖雯眼中闪着点点星光对他说:「我是想,看有没有什么生意,是我们可以一起做的。」 陈汉良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餐桌旁静静的看着她。 林靖雯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便小心翼翼的解释:「我不是说你现在的工作不好,只是,我们都不小了,是不是该为长远打算?」 听言,陈汉良笑了笑:「那你就去看看,回来我们再讨论?」 「嗯,好。你饿不饿?煮麵给你吃?」 「不了,我想睡觉了。」 林靖雯突然想起:「对了,下个礼拜三就跨年了,你那天能休假吗?」 陈汉良思忖了一下,歉然的说:「那天我们酒店生意最好……」 林靖雯双手合十眼光闪闪的拜託他:「还是11:30的时候能偷溜回来一下子?一小时就好?」 陈汉良看她哀求的样子,心有不忍,微笑点头:「好,11点时打电话提醒我。」 「耶!」林靖雯整个人跳到他身上:「那天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你说的喔!」陈汉良就这样抱着她走进房间。 跨年夜的酒店热闹的像战场,各种招待与活动,带班经理,酒店公关与客人都在包厢玩开了,陈汉良看着应该无事,便交代阿铭:「你看着点,我离开一下。」说完就开着车飞奔回家。 打开门时已经11:45分了,他以为来不及,可林靖雯见他进门,立刻开心的把他拉到窗边:「在这等一下。」 陈汉良不解:「等什么?」 林靖雯露出调皮的笑容:「往年这时候你都在酒店上班,你一定不知道,这里可以看到跨年烟火吧?」 「喔?」他还真不知道。 电视上正放着跨年节目,主持人开始倒数【10,9,8……】 林靖雯抓着陈汉良开心的倒数:「5,4,3,2,1,你看。」 陈汉良侧过头,看到窗外的天空满天的绚烂烟火齐放,或紫或红,或蓝或绿,炫耀夺目,让身处黑夜的他,彷彿得到白昼的一丝光芒。林靖雯垫起脚尖,双手扣住陈汉良的脖子,在他的唇上轻啄一下。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陈汉良加深了这个吻,并将她压往窗边,勾起她一隻脚,林靖雯这才察觉不对。 「不要在这,我爬高,会摔下去的。」 「那你可能要抱紧我一点了。」 「你这个色狼,讨厌。」 「哈哈。」 在一片打闹激情声中,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放在陈汉良口袋里的手机,正在疯狂震动。 当2人归于平静,陈汉良才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他拿起来看,是阿宏与阿铭轮流打来的,他随便点了一个人回拨:「怎么了?」 阿宏紧张的回答:「陈哥,你是跑去哪?你走没多久,许大德带着一班人马进来砸店!」 陈汉良神经立刻紧绷起来:「现在呢?」 「人是走了,但是老闆很生气,你赶快回来!」 陈汉良放下电话,揉了揉林靖雯的发顶:「你今天就早点睡,酒店出了点事情,不用等我了。」 林靖雯担心的问:「很严重吗?」 「没事,可能要处理一下要比较久时间,我先走了。」陈汉良披上外套,在林靖雯的额头亲了一下,才大步流星的离开。 到了酒店,整个大厅一片乱象,水晶灯被砸下来,桌破椅歪,带班经理与公关小姐不少人受伤,地上血跡斑斑。 陈汉良走进办公室,劈头就来一巴掌,钟先生盛怒的质问他:「你去哪了?」 陈汉良低声:「老闆抱歉,我出去了一下。」 钟先生又甩他一巴掌:「我是问你去哪了?」 陈汉良吞下口中的血沫,顿了顿后说:「我手痒,去打牌了。」 「打牌?」钟先生狐疑的看着他:「你就不爱赌,会去打牌?」 「朋友临时缺人……」 「算了!」钟先生摆了摆手:「酒店復原大概要一个礼拜不能营业,刚好趁这个时间处理许大德!既然他不讲江湖道义,我们就不用留情,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把他处理了,不要一枪毙命,慢慢的把他折磨死,处理乾净后,我安排你坐桶子出去。」 陈汉良看着钟先生,有片刻的愣神。 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钟先生看出他的迟疑,冷冷的问他:「怎么,不愿意?」 陈汉良微微頷首,沉声应下:「好的,老闆,这个礼拜处理乾净。」 离去 林靖雯早上出门时,陈汉良还没有回来,可下班时,却意外见到陈汉良坐在沙发上。 「你怎么在家?」 陈汉良散漫的说:「酒店要装修一个礼拜。」 「那刚好。」林靖雯拿了一堆dm在他旁边坐下来:「我们可以讨论一下上次提到加盟的事。」 当她要开始说时,陈汉良打断了她,停顿片刻,决定对她坦白:「靖雯,我的身份,不是只有在酒店上班这么简单。」 林靖雯不懂的望着他:「那是……」 「我幕后有一个老闆,我是他手下,我要帮他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比方说,洗钱,讨债,围事,恐吓,我知道太多他的内幕,我没有这么容易脱身,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搬离这个城市,但也不是这么容易……被找到下场一样……」 林靖雯沉静几分鐘后,下定决心看着陈汉良:「那就搬吧!」 「可能要到很偏僻的地方。」 「好。」林靖雯坚定的看着他。不知为何,她相信他,也许是他在她身心陷入泥沼时拉了她一把,又也许是她把对卢永杰的心转嫁到他身上,总之,她信他。 可陈汉良却恐惧了。 为什么要让他看到? 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让他看到,她对他义无反顾的眼神? 陈汉良垂眸,沉声的说:「我要去办点事,如果一个月内我有联络你,我们就立刻离开这里。如果没有,你就不要等我了,有人跟你问起我,都要说不认识我,最好立刻搬离这里。」 林靖雯不解的看他:「为什么?这件事你一定要去做吗?」 「嗯。」陈汉良的口气没有转圜馀地:「这件事一定要我去办。」 林靖雯还没说话,陈汉良就从dm中挑出一张:「我看你平常挺爱做这些小点心的,这间蛋糕加盟,你可以考虑一下。」 林靖雯没有接过dm,而是想从陈汉良眼中得到许诺:「你不陪我吗?」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陈汉良知道这是违心之论,一个月后他也不会联络她,他活在黑夜中贪恋的这么一点光,终于是要消逝了。 林靖雯流下无声的泪,陈汉良不忍心,轻声安抚她:「一个月,我答应你一定联络你,不哭好不好?」 林靖雯依旧不停的哭泣,陈汉良狠心一咬牙:「其实你何必这么难过呢?反正,我是你用来忘记前男友的垫脚石不是吗?」 林靖雯立刻抬起头,嘴唇微张惊愕的看着他。 陈汉良依旧口气平淡:「我如果没回来,你找他復合不是刚刚好?」 「不是这样的!一开始或许有,可是后来,我……我……」 陈汉良打断她,声音沙哑:「好了,承认就好。我不是傻子,我感觉的出来。」 林靖雯声音非常的低:「阿良,不是你想的这样……」 陈汉良将她用力搂进怀里:「不要说话,不要哭,让我静一静。」 对不起,对不起,靖雯,对不起…… 两人在之后几日,谁都没再提起这个话题,但在某个半夜,陈汉良接到一通电话后就离开了。 离开前,他在床沿看着林靖雯的睡顏半会,轻轻的抚摸她的发,在她额头轻啄一下,终究是起身离开。 陈汉良关上门后,林靖雯才从床上起身:「阿良,你一定要回来。」 陈汉良将车开到一处废弃工厂,里面已经有好几个小弟在这,空气中瀰漫着一股咸腥的海味夹杂着血腥味。许大德被打的鼻青脸肿,全身被麻绳捆绑住坐在地上。 陈汉良戴上手套,从旁边铁架上挑选一支棒球铝棍,对阿宏阿铭说:「嘴巴贴住,盖麻布袋,吊起来。」 许大德立时哀求:「拜託陈大,原谅我一时衝动,所有损失一律我赔。」 阿宏用胶布贴住他的嘴巴,拍拍他的脸说:「砸店时怎么不想清楚?现在不是钱的问题,是面子问题。」 两人直接将许大德套进布袋,捆绑一番后,将天车拉过来,把许大德吊在半空中。陈汉良看着手中的棒球棍,脑海浮起林靖雯站在酒店门口给他送蛋糕的笑脸。 他走过去,对着蠕动的麻布袋挥下第一棍。 脑海闪过的是林靖雯笑着说新年快乐。 他再挥下第二棍。 脑海浮起的是林靖雯跟他说想要加盟做生意充满希望的脸。 他挥下第三棍。 是林靖雯无法理解的眼泪。 随着他一棍棍的挥下,林靖雯的眼泪,未尽的话语,不愿的表情,在他脑海一一闪过,那道通往幸福的光,也逐渐熄灭。 他停下手,地上积了一滩血,而吊在半空中的麻布袋一动也不动。 阿宏踢了两脚:「应该死透了。」 陈汉良点点头,交代几个小弟,将许大德丢到他们堂口。 陈汉良说:「我要回去洗个澡。」 阿铭看了看时间:「你要快点,是2小时后的渔船。」 陈汉良点头,他将车开往市区后停在路边。他把事情前后想了一遍,那间废弃工厂处理了很多人,但从来不用他亲自处理。钟先生安排他来,还安排他偷渡,恐怕也是要除掉自己,等等可能就死在公海上了。 偷渡也是死,投案也是死,横竖都是死,他要赌一把。他将车头转进了警察局。 在等待的每一天,林靖雯像往常般期待,期待他会在半夜回来,从背后拥着她,甚至有时直接拉下她的裤子,磨磨蹭蹭后,就把自己的东西塞进去,哄着她叫给他听,完事后还问她舒服吗?明明她爱睏的要死,狗男人…… 可是第一个礼拜天,林靖雯听到隔壁有动静声,她欢天喜地的开门去看,结果是房东带着人来看房。 林靖雯一愣:「他退租了?」 房东太太和善的笑笑,「他半个月前就退租,还整理乾净点交给我了,今天带人来看房,是对夫妻,你以后有新邻居囉。」 半个月前就退租了……他是不打算回来了吗?林靖雯机械化的回到屋内坐在沙发上发呆,坐着坐着觉得哪里怪怪的,她翻开沙发垫,里面有一个黑袋子,打开里面都是现金,还有一张纸条。 【这是我这些年用命换来的钱,钱是乾净的,你拿去做生意吧。】 林靖雯懂了,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回来,一个月只是骗她、安慰她的推託之词。 林靖雯无意识的打开电视,新闻正播报【黑道仇杀,陈某某重伤害东派大佬后自首投案】 林靖雯瞬间觉得头脑晕眩,胃里翻江倒海,直衝到厕所狂吐。 已是两路人 林靖雯不人不鬼的过了几天后,终于接受事实,想起陈汉良临走前对她说的话,搬家! 她开始找房子,找房子过程不是很顺利,某天在她看过几间房后,回到住处楼下时,听到了一声「嫂子!」 林靖雯转过身,面前的人好眼熟,好像在酒店看过? 阿铭赶紧自我介绍:「嫂子,我是阿铭,陈哥的小弟。」 林靖雯警戒的往后退两步。 「嫂子,你不用怕我,我是有事情要拜託你……」 林靖雯突然反胃,她捂着嘴乾噁两声后说:「你说。」 阿铭看她的反应直问:「嫂子你怀孕吗?」 林靖雯没有回答他,不耐的问他:「你到底要说什么?」 「喔,是这样的,嫂子,你能在陈哥被判刑前,暂时不要离开这个城市吗?」 林靖雯紧张的问:「为什么?他现在在哪?」 「他现在暂时只能见律师。」阿铭有点失落的说:「本来我们老闆要安排他偷渡出去,没想到他会去自首,陈哥知道太多老闆的事情,又无父无母一个人,老闆怕他会转污点证人,而他又给对方留了一口气,对方没死,所以我们老闆认为他有心判逃,很生气,想在狱中灭了他。」 林靖雯心头一惊,反胃感更严重 阿铭观察了她一会继续说:「我的命是陈哥救的,我不能看着他死,陈哥把你藏的很好,除了我与阿宏,没有人知道你的存在,所以我把你供出来,让老闆以此要胁陈哥,这样陈哥就能保命了。」 「什么?噁!」林靖雯直接在马路边的水沟吐了。 阿铭非常抱歉的说:「嫂子对不起,老闆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他只是要确保陈哥不会出卖他。只是官司期间,你不要离开,判刑下来后,你要跑多远都没关係!」 「他会被判多久?」林靖雯忍着吐意终于说出一句话。 「不一定,自首可能十几年,表现良好,几年就假释了,我会派一些小弟保护你的。」 林靖雯缓缓站起身,没有回应阿铭,转身要进社区时,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卢永杰。 陈汉良以前在外面得罪不少人,进了监狱后,天天有人找他麻烦,他每天都打架带伤。但让他生气的是,阿铭出卖了林靖雯的消息。 终于到了第一次会客时间。 「陈汉良会客。」 陈汉良走到会客室,见到阿宏开心的对他招手,并比着话筒。 陈汉良看到不是阿铭,才拿起话筒冷冷的:「喂!」一声,没再说话。 阿宏嘻皮笑脸的:「陈哥,你不要再怪阿铭了,老闆已经答应不会动你,如果还有人找你麻烦,是陈议员那边的人……」 「嗯。」 「阿铭有去找嫂子……」 陈汉良猛一抬头怒斥:「找她做什么?」 「跟她说明情况,派一些阿弟仔保护她……阿铭说,嫂子好像怀孕了。」 陈汉良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阿宏继续为他打气:「陈哥,你要撑住,你一定要活着出来,哩五某五猴了!」(台语) 陈汉良终于回神,苦着笑脸:「我没有,都不知道判几年,我凭什么要人等。说不定她去拿掉了。」 阿宏说:「陈哥,我们看过这么多女人,阿铭不会看错的,他觉得,嫂子肯定会把小孩生下来。」 陈汉良不想抱着任何期望,直接掛上电话站起来对狱警说:「会客结束。」 在浴室洗澡时,陈汉良感觉四下突然安静无人,有2-3个人影靠近,很快就有拳头落下,陈汉良本想回手,但硬生生受了几拳后,伸出一隻手抹掉嘴角的血:「等一下,有几句话你们带给陈议员。」 领头的挑挑眉说:「喔?有什么遗言快说。」 「你跟他说,我什么都不会说,我只想好好坐完牢,从走入这一途开始,我就知道会有今天,所以我留了后路。」 领头的人心口一滞:「什么意思?」 「我有一个暗网黑客的朋友,我老闆与陈议员所有的犯罪资料都在他那,如果我死,资料就会在网路上散佈开来,虽然不一定足以论他们罪,但毁掉政治生涯绰绰有馀了。」 领头的人眥目欲裂:「你竟敢……」 陈汉良沉稳的说:「我说了,我只想好好坐完牢,出去重新做人,所以我也不想把事搞大。」 「你以为说说我们就会相信你?」 「你们大可试试。」 三个人犹豫了,陈汉良直视坚持的眼神不像在说谎,他们交头接耳一番后,领头的说:「就算是真的,我们还是要拿个东西交差,证明你废了,以后都不会作乱。」 陈汉良一咬牙,伸出双手:「随你们选一手。」 他要活着出去,他一定要活着出去。。 钟先生在办公室的小房间看了一眼林靖雯的照片,对阿铭露出邪肆的笑容:「这就是阿良的女人?长的挺温的,这样吧,晚上把她送来我的会所,我跟她聊聊。」 阿铭不可置信的看着钟先生:「老闆,她是阿良的……」 钟先生突然变脸:「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你只是我养的一条狗,叫你做你就做,知道吗?哼!」 钟先生拉了拉身上的西装,从阿铭面前走过准备离开办公室,阿铭咬牙心一横,伸脚从钟先生脚踝后方勾去,钟先生整个人往后重摔,后脑勺重重的着地,立刻昏厥并流了一滩血,阿铭又往他心脏处,重重的猛砸三拳。 他咬牙切齿咒骂:「陈哥为了你出生入死,你居然想动她女人,你还是不是人?」 阿铭将放在办公桌上的林靖雯照片收入口袋后,假装惊慌对外面大喊:「救人喔!老闆摔倒了!」 钟议员摔倒脑伤的事情在电视上传开,抢救七天还是不治。由于钟议员儿子还在国外读书,钟太太向来不管事,所以他名下的黑產业,很快就被柳涛拿捏住了。阿铭以为他会被追究,但柳涛得权后只问了他陈汉良在狱中的状况。 「断了隻手。」阿铭如实报告。 柳涛弹弹烟灰,他虽然跟陈汉良不是很好,但现在陈汉良势微了,公司也确定柳涛接管,他就懒的再管他 「那他是废人一个,没什么用了,不用浪费力气为难他了,还要花钱打点,这钱不香吗?花在别的地方不好吗?」 「是。」阿铭点头应下。 而陈议员那方面,得知钟议员意外死亡后,心里有了芥蒂,难道陈汉良外面真的有接应?那他继续在狱中为难他,处境不是很危险,他也当机立断收了手。 陈汉良在狱中终于得到了寧静。 间暇时多了,他睡前总想起,与林靖雯初见面的那一天。 他正睡着觉,隔壁却传来乒乓声响,他被吵的烦了,打开门大声的问:「隔壁在干嘛?」 一个女孩抱着箱子走到他面前,身上闪耀着光芒,对他笑饜如花的道歉:「对不起,我是今天刚搬来的,吵到你很抱歉。」 他愣神了一会,对比自己一屋子的黑暗,她的笑容彷彿是他遥不可及的光。 「没事。」他赶紧关上了门,怕自己过于留恋那一道光,小高一。 他开始不经意的注意她,她生活规律,有男友,喜欢自己烤甜点,因为总会在假日时飘来蛋糕香。 他摸摸自己没有知觉的左手臂,身处这黑暗中,现在他确定,他们已经是两路人。 小混混的春天 「嫂子!」阿铭再度出现在林靖雯面前。 小麦正在帮她搬家,看到阿铭一身的江湖味,立刻把林靖雯护在身后。 「乱叫什么,谁是你嫂子。」 阿铭越过小麦观察林靖雯,发现她的小腹凸出,他才松了一口气,他对林靖雯弯了一个九十度的腰:「嫂子,上次抱歉,但问题已经解决,你要搬多远或是离开这个城市都没关係了。」 阿铭的话,让林靖雯心头一惊,她推开小麦往前一步:「事情解决是什么意思?阿良他怎么了吗?」 「你没看新闻吗?」阿铭有点诧异,但又立刻想到林靖雯应该不知道他们后台曾经是谁:「阿,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老闆已经死了。」 林靖雯会过意来,这才松了一口气:「阿良他安全了?」 「对啊,嫂子要搬家吗?我帮你。」说完阿铭就直接搬起她们身边的箱子。「搬家公司的车在哪?」 小麦上前阻止,对他叫嚣:「喂,谁让你动我们的东西了?」 林靖雯拉住小麦:「算了,多个帮手也好,重的我们也无法拿。」 小麦想了想也是,一个女人一个大肚婆,一个男人力不用白不用:「好吧,就把他当狗使唤,喂!车子在那!」 林靖雯与小麦合租一间公寓,她辞了工作,上了半年的西点课,直到接近生產才停止。 这段时间阿铭有意无意的会在小麦也在家时,买宵夜或是做补汤过来关心他们。 小麦对他的到来不是很开心,耳提面命的对林靖雯说:「你不会真要等那个陈汉良吧?不要傻傻的浪费青春嘿!还有那个卢永杰,现在也不知道是来纠缠哪一年的!眼睛睁大点!」 这些话都说到要烂了,林靖雯摇摇头:「先不说等不等谁,我现在就一未婚妈妈,大个肚子,日后还带个小孩,哪个男人不怕?还是把心思放在赚钱身上吧!至于卢永杰...他想做什么是他的自由,总之我跟他是不可能了!」 卢永杰在父亲葬礼后,把她一个人拋在餐厅的时候,他们就注定不可能了。 时光苒荏,林靖雯生了一个小男宝。出院家坐月子时,阿铭还抓了几隻全生鸡来,被小麦嫌弃了一顿,现在都月子餐,买全鸡来谁会剁? 阿倒是围起围裙,把鸡剁了,煮了一锅香喷喷的麻油鸡。 小麦双手交叉胸前,倚着厨房门瞅他:「看不出来你会的还挺多。」 阿铭笑笑。「哩卖看猫没点(台语)」 「切,夸你一句就飞天了。」小麦直接拿起汤匙勺了一口试喝:「嘿,不错耶!」 「是吧!」阿铭一脸骄傲样:「以前我家开麵摊的啦!生意好的勒!」 小麦瞅他一眼:「那怎么不接手做?」 阿铭徐徐的说:「没办法接手,我高中时,我爸突然中风,我妈要顾我爸……总之就是没办法继续做下去了,就这样。勺一碗给嫂子阿!」 小麦装了一碗后,对阿铭说了一顿:「你不要以为你这样帮忙,我们靖雯就要等那个什么良的出狱喔,她遇到对的人还是会跟人家结婚的!」 「我知道。陈哥也不要她等他…我只是觉得,」阿铭落寞的看着那一锅麻油鸡,突然转头对小麦阳光一笑:「他们的儿子真可爱,对吧?」 阿铭的笑容里蕴含了许多无奈,但却是异常的乾净,小麦看傻了一会,赶紧回神撇了撇嘴,没再管他,往林靖雯房间走去。 小麦走进房间,将麻油鸡放在小餐桌上后,第一句话就问她:「卢永杰要你小孩出养,跟他结婚,你什么想法?」 「我不会理他,他太自以为是了,我一定要嫁给他吗?」 林靖雯站在摇篮边拉了拉婴儿的被角,然后站直了身体,看着窗外远方飞过的几朵卷云,心里很淡然:「我们早分手了,他在阿良出事的时候又出现在我面前,知道我怀孕就一直干涉我,要我拿掉,现在又要我出养,他到底把自己当什么?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这么讨人厌?」 小麦两手的食指互点了几下,犹豫几分鐘,还是问出口:「我也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生下他?那个人都不知道何时出来,你不会真要等他吧?」 林靖雯转过身对小麦微笑,她的微笑中带着满满的幸福:「不是为了谁,我爸死后,我已经没有亲人了。你看,现在我又有亲人了,儿子是我唯一的亲人,至于阿良,看缘份吧。有好的人我不会推辞,但我目前重心会放在小孩与事业上,总是要先填饱肚子吧!」 小麦无奈的认可她的想法:「好吧!你把那碗吃了,是外面那个阿铭做的。吃完后,我找了一些店面资料给你看看,不过还是先专心坐月子啦。」 小麦看着默默吃麻油鸡的林靖雯,从她脸上看到一种为母则强的韧性,她变了,她变的坚强,不再软弱,不再被感情枷锁住。 林靖雯将吃完的碗拿出去厨房,阿铭还在流理台前料理食物,林靖雯将晚放在水槽时,阿铭紧张的接过碗:「嫂子,我洗就好了,月子儘量不要碰水啊!」 阿铭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洗起来,林靖雯则是一直盯着他,他洗完碗,放入碗柜,又在流理台前切薑剁肉的,但后来终究是装不下去了,叹了一口气,转身面对林靖雯:「嫂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我?」 林靖雯口气平淡:「我一直在等你告诉我,阿良现在关在哪?可以会客吗?」 阿铭低下了头,面色为难。 「怎么了吗?」林靖雯继续问。 阿铭咽了一看口水,支支吾吾的说:「陈哥..他现在的样子很落魄,他不想你去看他,所以...其实上次我对老闆供出你之后,他也不愿意见我...」 林靖雯一股火上来,这个男人,这么要面子吗?「总有人能看他吧?」 阿铭左右为难,他想了想,反而开口劝林靖雯:「嫂子,一般人进去都会要外面的人等他,可是陈哥不要你等,这样子不是很好吗?你要嫁几次都没关係的耶!」 林靖雯火烧的更甚了:「你到底是在说什么!到底要不要告诉我他在哪?」 「我不可以说....」 「那你走吧!以后都不要来了。」 林靖雯冷冷的说,转身就要走,阿铭赶紧一把拉住她:「嫂子不要这样啦!我欠陈哥一命,我照顾他小孩也是应该的,而且...而且...我挺喜欢那个小麦的...你不让我来,我就无法..无法...」 林靖雯愣了一下,看着踌躇不安的阿铭,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林靖雯残忍的告诉他,希望他面对现实。 「你个小混混,小麦不会喜欢的,趁还没有像阿良那样无法脱身前,找份正经工作吧。」 阿铭好像抓到希望般,眼睛充满小星星看着林靖雯。「我有工作小麦就会喜欢我吗?」 林靖雯不敢把话说得很肯定,但她知道现况小麦是不可能喜欢他的。 「我有听到你们刚说的话,你说以前你家开麵摊的,那你做个小生意也好,总之脱离那个环境吧。不然小麦是绝对不会接受你的,她没有我这么傻...」 阿铭立刻心花怒放,开始舞刀弄鼎的:「好,我这边弄完,我就去打算!谢谢嫂子。」 林靖雯看着忙碌的阿铭,心里有点苦楚,原来这样的小混混,也有纯情的一面。能不能如意她不知道,至少她告诉他方法了,再来只能随天了。 栁淘来找 阿铭消失了将近两个月,就在她们都以为他不在人间时,他又出现了。 他说他找到个小市场可以开麵摊,也跟他妈妈重新学了手艺。 他的麵摊与林靖雯的西点店几乎是同时开张,把小麦累得够呛。 小麦一边对林靖雯抱怨,那个阿铭怎么事事问她,样样找她?一边又对阿铭颐指气使的说这样不好、那样不对的。 看他们一来一往的斗嘴,林靖雯有种说不上来幸福的感觉,却也有一股心酸涌上心头,她与陈汉良在一起时,连斗嘴的机会都没有。 由于每日相处的时间短,陈汉良总是面带温煦的微笑听她说,等她说完了,再简短的回应两句,印象中也没有意见不合过,只要她撒娇,他就说好。 他好像从来没有说‘’不‘’过,好像,爸爸疼女儿的感觉。 想着林靖雯自己都觉得好笑。 终于,两边都开张了。 麵摊刚开张,人还不是很多,阿铭一个人就可以应付的来。小麦则在西点店帮林靖雯的忙。 阿铭麵摊晚上7点半收完摊,西点店在9点休息,他每天都会拿一包汤或是两碗麵来找小麦。 小麦一开始对他爱理不理,但林靖雯藉口要去保姆那带小孩,让阿铭送小麦回去,给他们製造独处机会。 他们有没有走在一起,林靖雯没有多问,西点店越来越忙,她也越来越少想起阿良。 就在她决定新增人手时,小麦跟她说,多招个人吧,阿铭那边忙不过来了,她想过去帮他。 「虽然,他是有点土,流里流气,但他人不错,也对我好,人家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两个在一起不就这样,所以....」小麦羞涩的叙述着,好像她多勉强似的。 林靖雯睨她一眼,微笑拍拍她的肩:「去吧,我这边已经上轨道了,我不需要你了。」 小麦欢欣的拥抱林靖雯:「谢谢老闆娘。」 林靖雯用手肘推开她:「少噁心了。」 小麦去帮阿铭的忙了,两个人就像一对夫妻一样经营着麵摊,可能阿铭妈妈传下来的手艺很好,麵摊生意越来越火,连阿宏也来帮忙了。虽然三个人常在麵摊做到火大就呛起来,但一下子又像没事人似的继续做事。 日子彷彿再往更好的方向走。 但天总不从人愿,柳涛找上门了。 他带着两个小弟来到麵摊,阿铭与阿宏热络的招待了他一桌酒菜。 柳涛两杯黄汤下肚后,将手搭在阿铭肩膀上说:「你老大被关了,委屈你跟阿宏开这个麵摊糊口,怎么样?要不要回来跟我?」 阿铭低着姿态笑回柳涛:「柳哥,我已经没管公司跟酒店的事情很久了,已经生涩了,在这开个麵摊,虽然辛苦,但能温饱,我们觉得这样也不错,谢谢柳哥的抬爱,我们维持现状就好了。」 柳涛叹了一口气,摊开双手轻挑的说:「给你脸还不要脸呢!」 阿宏赶紧打圆场:「不是的,柳哥,抱歉啦,我们现在这样很好,柳哥你的帮手也不少,不缺我跟阿铭的。」 柳涛的笑脸立刻变了色,他拽住阿铭的衣领,拉到自己面前,用只有两个人的音量说:「你应该不知道,公司那个小房间,本来没装监视录影器的,但被我偷偷装了针孔吧?」 阿铭脸色一阵霎白,但他缓了缓自己惊慌的情绪,装傻辩解:「柳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柳涛放开他,邪肆的笑笑:「是你们陈哥先装的,被我偷发现了,我想他为自己留后路的想法也没错。所以我也装了一个,我本来以为没有用到的一天,没想到让我看到老闆......」 阿铭压低音量,冷冽的问他:「柳哥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只是一个小弟...」 柳涛冽笑:「阿良坐牢,老闆死了,整个公司都是我在管的,我感谢你还来不及。」 阿铭立刻顺他的话说:「那你放过我,我不想再回公司了!」 「可是啊!」柳涛喝下一杯啤酒,随意的夹一口豆乾送入嘴里:「我也想洗白,洗白才能赚更多,但是需要更多的钱疏通,酒店、游艺场的收入根本不够开支。」 「所以呢?」阿铭看一眼阿宏,叫他再去切一盘黑白切上来,阿宏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切了。 柳涛看阿宏走开后才说:「所以,用粉来赚比较快,我需要生面孔来运毒,刚好你跟阿宏自从老闆死后,都不曾出现在我身边,被抓了也不会怀疑到我这儿来。」 阿铭低斥一声:「柳涛!老闆以前不让人碰毒的!」 柳涛拉高声音呛回去:「我他妈听你在放屁!他碰的东西可多了,轮的到你知道?」 阿铭想了想也是,他是公司是阶级最低的小弟,是不知道这些事的,但他还是严词拒绝:「我不会做这件事的,阿宏也不会。」 「那就是没得谈囉?」柳涛与两个小弟站起来,柳涛看了一眼在麵摊内的小麦与阿宏,又弯下身在他耳边小声的说:「我知道你不怕承认老闆死的事跟你有关,但你好好想清楚,我动你有什么意思?我动你在意的人才有意思,你的女人,你在监狱里的陈哥,日子才刚好过没多久呢!给你三天时间,到时候不要怪我无情。」 说完,他施捨似的随意在桌上丢了两千元,便带着小弟走了。 他们一走,小麦跟阿宏就衝过来拉着阿铭问:「他要干麻?」 阿铭从恍神的情绪中恢復,对他们两个露出安慰的笑容:「没事,他要我们回去帮他,我拒绝,他就走了。」 阿宏不相信阿铭的话:「他就这样放过我们?」 「他人手这么多,不差我们两个啦!我们又是陈哥的人,所以他就骂我两句就走了。」 阿铭不再说话,板着脸动手收桌,阿宏跟小麦看着阿铭的态势,八成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只好开始收摊。 夜深。 阿铭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思绪飘到高中时,爸爸在某天中午突然倒下,自此家里开始陷入愁云惨雾。 妈花光了存款为爸治病,亲朋好友借了一遍,甚至借到高利贷还是不够用。他只好白天上课,晚上去酒店当少爷,可是还是还不上家里的负债。 高利贷找到在酒店上班的他,将他拖出去暗巷打一顿要求他还钱,可他身上只有刚客人给的小费500元,高利贷拿出刀准备剁他手指时,陈汉良出现了。 他冷鷙的声音低沉的响起:「干嘛为难一个孩子?」 高利贷的人高声回骂:「你不要多管间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陈汉良说:「进来酒店谈。」 高利贷的人立时警戒起来:「为什么要进去谈?你想做什么?」 陈汉良悠悠的点起一根菸,姿态散漫:「不就是要他还钱吗?他是我小弟,我跟你们处理。」 高利贷将全身是伤的阿铭从地上拉起,坚持只在酒店大厅谈,陈汉良讽刺的嘴角上扬,乌合之眾,一群怂包。知道来龙去脉后,陈汉良利用西线后台关係,将高利贷的利息删减到最低,并帮他还掉债务,从此就将阿铭带在身边。 陈汉良对他的恩情不能负,小麦在麵摊忙碌的身影要守护,他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出差错。 他的名字是赵元铭 阿铭三天后依约来到西线公司,柳涛正坐在大沙发上泡茶,看到阿铭来,对手下做个手势,他的手下上前为阿铭搜身,然后对柳涛摇摇头:「没带武器。」 柳涛随手一摆,故作热络的招呼:「很好,阿铭坐啊。」 阿铭在他面前坐了下来,这个地方,自从钟先生死后,他就没有再来过。所以他环顾了四週,钟先生的痕跡被抹除得乾乾净净,里面的摆设都改成柳涛的爱好,整个金碧辉煌,一点也不像公司,倒像夜总会。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热闹多了?」柳涛比了比四週,对自己的品味非常有自信。 阿铭不屑的笑笑,懒得跟他打哈哈,直话直说:「柳哥什么吩咐?」 柳涛闻言撇了撇嘴,不再自讨没趣,直接进入正题:「今晚九点有一艘渔船叫丰收号会入港,你去港口接应,有一个叫阿强的人,他会把货给你,你再把货载到酒店,这样就可以了。」 阿铭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要在酒店卖毒?」 「关你屁事,把货载来就对了,」柳涛语带威胁:「少说话多做事,不然你的大哥、你的女人,我可不能保证他们怎么样。」 「好。」阿铭不再多问,站起身:「我借个厕所。」 阿铭站起身往厕所走去,见到厕所依旧维持原样,他放心的笑了,外面搞得像夜总会,厕所他以为也会变成金厕所呢! 他走到马桶,打开水箱,看到了之前与陈哥藏在水箱内的一把不銹钢尖刀,他自言自语:「居然这么久都没被人发现。」 他将尖刀拿起擦乾后,藏在袖子内,神态自若的走到刚刚的位置坐下。 阿铭问:「那车子呢?」 柳涛略微抬高了头,伸长了脖子对后面的小弟说:「把外面那台麵包车的钥匙给他。」 阿铭立刻放下右手,让尖刀从袖子内滑出来,往前弯身,大手一挥,从柳涛脖子横过去。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只有三秒鐘,柳涛的脖子被划开一个口子,对外喷洒着鲜红色的热血。阿铭又往柳涛的心脏处补一刀,这时柳涛的小弟才反应过来,拿起檯灯往阿铭头上用力砸下去,并且将他踹离柳涛身体。 公司一阵兵荒马乱。 阿铭趁乱扶着冒血的头起身往外衝,柳涛的小弟想要追上,外面有些路人,看到阿铭冒血的头惊声尖叫,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小弟们只能放弃追逐。 阿铭没命的一直跑,他刚被敲的那下并不轻,血不停的从伤口往外冒,他越跑越无力。他眼前闪过生病的父亲;疲累的母亲;陈哥救他的那一天;跟阿宏一起告白处男靦腆的那一天;第一次见到小麦,她挡在嫂子前面无所畏惧的那一天。 还有还有,在那一个血色晕红的夕阳下,陈哥劝他去上大学,他愿意供应他学费。他想到还在治病的父亲,背影佝僂的母亲,他拒绝了陈哥的好意,选择赚钱快速的道路。 他的人生在他越来越涣散的意识下,清晰的在他眼前重新上演一遍。 他终于没有力气了,他倒在被太阳晒得炙热的柏油路上。他是开心的,他除掉了柳涛,陈哥安全了,嫂子安全了,小麦安全了,阿宏也安全了。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有人喊他、有人要他保持清醒,有人喊着要打119,声音紊乱的让他听不清。 他眼神迷濛的看着蓝天白云与炙热的太阳,他满足的笑了,自从爸爸倒下的那一天,他的生活在陷入了无限黑暗,注定活在阴影里。 现在,他终于能躺在阳光下,让他要守护的人,都能活在阳光里。 他有气无力轻轻的哼起那首歌: 一杯酒二角银三不五时嘛来凑阵 若要讲搏感情我是世界a第一等 好累好累,要好好的睡一觉才行.. 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下来....* 小麦衝进了林靖雯的西点店,惊慌失措的抓着林靖雯:「阿铭有来这吗?有说他要去看他的陈哥吗?阿铭不见了,找不到人。」 林靖雯皱眉看着小麦:「不见了是什么意思,这么大的人会不见?」 小麦抓着林靖雯的双臂猛力摇晃:「他没有去批货,没有来开店,阿宏也联络不到他!前几天好像有个他之前混黑的大哥来找他麻烦,他会不会是被他抓走了?」 林靖雯被摇得头都晕了,将小麦拉到橱窗旁的桌子坐下,极力安抚她:「阿宏应该找的到他,你不要心急!深呼吸,深呼吸!」 她知道小麦火急火燎的个性,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不然下一秒她就会暴走。 小麦拿起手机,准备打给阿宏时,阿宏的电话就来了。 『喂!阿宏,找到阿铭了吗?』 阿宏的声音很失落,很无力:『找到了,他在医院。』 小麦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紧张的询问:『他怎么了?』 『你来一趟医院就知道了。』 当小麦到达医院时,医院外面挤满了记者,她好不容易从人缝中挤进去,看到了阿宏。 阿宏见到她并没有移动脚步,而是在急诊室站着,眼光飘向等待区的电视。 电视正播放一则快报,黑道仇杀,小弟杀了黑道老大,老大伤重不治,小弟亦受重伤陷入重度昏迷中。 小麦缓缓走来,比着电视,不可置信的问阿宏:「这是在说,阿铭吗?」 阿宏无力的点点头:「送来医院时,生命跡象微弱,努力抢救仍昏迷不醒,医生也不确定会不会醒,只说情况不乐观。」 小麦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失魂落魄似有魂无体的人,不敢相信这一切,发生的这么突然... 那个痞痞中带着一点憨气老实的男人,常呆呆对她笑的男人,任她呛骂始终低姿态的男人,不会再站在她面前了吗? 与此同时,在监狱的陈汉良也看到了这则新闻,他惊愕得久久不能平復,阿铭为什么杀了柳涛?西线开发公司彻底毁了,可是阿铭会不会醒来?撑不撑的过去? 当初阿铭为了保他命,把林靖雯招供给钟先生后,他一直不能谅解,不愿与阿铭会面。 但他现在心里很后悔,当初就该给他说话的机会,他知道阿铭是为了他,他都知道... 老是围在他身边,陈哥陈哥的叫的男孩,他的名字是赵元铭。 如流星一闪而逝 阿铭经过几日与死神的拔河,他的父母终于放弃希望,与医生商讨后,决定拔掉他的呼吸器。 阿铭母亲在他耳边轻声哽咽的说:「阿铭,你就安心投胎去好人家,不要再投胎到我们这样的家庭受苦了,是爸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医生将呼吸器拔掉,他很快就魂归于尘,被宣告死亡时间。 送走阿铭后,小麦连着好几天在林靖雯的店面发呆,她本来以为,她就这样跟阿铭做个小生意,过着小日子,一辈子都这样下去,没想到他走了,她生活顿时失去了重心。 阿宏来探过好几次,问她麵摊要不要继续开下去,要的话,他一样可以跟她一起做。 但小麦只是沉默不说话。 就在阿宏叹息要离去时,林靖雯叫住了他:「阿宏,能带我去看陈汉良吗?」 阿宏神情一滞,面色为难,跟当初的阿铭一样,支吾其词:「那个...监狱不是什么好地方,陈哥不想被你看到他现在的落魄样,你就不要去了,还是嫂子有什么话要我转达?不过...也算了,嫂子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介绍给你?」 「王政宏!」林靖雯连名带姓喝住他:「是他丢下我走了,不是我对不起他,我想去看他,他是拿什么翘!什么理由不让我见他,有些话有些事,还有我跟他的儿子...总要见面把话说清楚吧?」 阿宏搔了搔头,觉得林靖雯说的也没错。「陈哥要关几年,他不想浪费你的时间,想要你找到更好的人,所以才不想你去看他..」 「他往自己脸上贴金呢!他以为我还在爱他呢!说什么不想浪费我的时间?那个会动的小人是什么?他是我凭空生出来的吗?他已经浪费我的时间了!他就是个怂包不想面对吧!」 林靖雯比着靠窗边的摇篮里将近一岁的儿子林丰仪,越说越激动,激动到眼泪已经滑下脸庞而不自知,她以为他们交往时间不长,她忘记他的速度应该很快,可是没想到,提起来还是会心痛,比卢永杰对她说分手时还心痛。 是什么时候对他有情愫的?是第一次拥抱时?还是掛在门把上的便当?或是每天早上的一句早安?还是更早,在她搬进来的那天,他脸色不好的开门问外面在吵什么?她对他微笑的道歉,却发现这个人好好看得时候? 阿宏没有面对过这种状况,一时哑口,他左思右想,该怎么跟林靖雯说才好?一直在发呆小麦突然喃喃的说:「这件事我问过阿铭,阿铭说,陈哥出来后,一定会用体面的方式来找你,你就给他点时间,给他面子,他不想在最落魄的时候见你。」 林靖雯一听就一窝火:「他不是不要我等他?不是还要他小弟介绍男人给我?那出来就滚远点!用什么体面的方式见我?都是屁!」 「他为了你好当然这样说,但等不等他在于你的选择。」小麦面无血色,声音无波无澜:「陈汉良左手废了。因为有人要除掉他,但他手上也有对方的把柄,为了表示诚意,为了活出来见你与小孩,他让他们折断他一隻手做交换。」 阿宏赶紧打断她:「誒,你怎么把我跟你说的都说出来?」 「你不等他也没关係,但我知道他想活着出来见你们,也许远远的,也许不打扰,」小麦无神的眼光飘到林靖雯身上:「你考虑清楚,你还有选择,选了就不要后悔,不要像我.....」 小麦失控大哭:「他说等他存到一笔钱付头期款买房,他就跟我求婚,求婚方式一定要让我永生难忘,他是让我永生难忘了,他人都死了啊!」 林靖雯心痛如绞,是啊,她自己还有选择的机会,可是小麦却只能接受阿铭已死事实。 她走过去抱住小麦,小麦止不住的在她怀里痛哭,等她情绪缓了缓,林靖雯劝她,还是要工作,整天在这伤春悲秋不是办法,阿铭也不会希望她这样过日子的。 小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并与阿宏约定一週后麵摊重新开张。 此时卢永杰从外走进来,看到三人同时在一起有一点错愕,但又很快恢復自然的神态:「我顺路过来看看你。」 「谢谢,我,我们都很好,不劳您费心。」林靖雯冷淡的回应。 卢永杰无视她的冷淡,目光飘向摇篮里睡着的小男生:「我真的只是顺路过来,几个月没见,林丰仪大了不少呢!」 林靖雯看卢永杰似乎是有话想说,所以她拆下围裙递给阿宏,面向卢永杰说:「我们出去聊吧。」 「嗯。」 卢永杰转身走了出去,林靖雯随后跟上,一段人行道,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没有人先开口,走到了第一个十字路口时,卢永杰停下脚步,面向林靖雯,沉声问:「你真的决定好当单亲妈妈?」 「我做的还不够明显吗?」林靖雯抬头面对他,眼神无所畏惧:「如果不要他,早在发现怀孕时就可以打掉,可是我生下他了,他也快一岁了。我做的还不够明白吗?」 卢永杰叹了口气:「我只是替你觉得可惜。」 「我爸走的时候,你立刻要我做决定时,怎么就不怕我做错决定后会可惜?」 卢永杰愣神了一会,眼里有着十分懊悔,低声的说:「是我太理所当然认为我们会走到最后,我觉得我们反正都是要结婚,当下没考虑你的感受,我以为你不会分手,没想到....就让人趁虚而入了。」 林靖雯抿唇没有说话,她不是没等过卢永杰,但那时候他傲气,除非她低头,否则他不会先找她。 那时的她犹如溺水的人,只要有一根浮木她就会抓着不放。她以为,也许那个人不是陈汉良,她也是会抓住的。 但从她自己执意生下小孩,想去会客陈汉良开始,她摸清自己的心,如果那人不是陈汉良,她是不会这么快接受一段感情的。 陈汉良跟卢永杰是不同的,除了在床上强势了点,他从来不干涉她的事情,任何事都依随她心,他看她的眼神,都是带着欣赏的。这是卢永杰没有的。 林靖雯的心如止水般的无波无澜的:「永杰,你知道吗?只有平庸甚至是垃圾的男人,才会要求女性温顺听话。优秀的男人,会鼓励身边的女性活得精彩漂亮,像男人一样去争取自己的东西。」 卢永杰第一次听到林靖雯说这样的话,惊讶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林靖雯又说:「所以我们永远都不可能了,就当个朋友吧,多的就算了。」 说完林靖雯转身往自己的店走去,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给卢永杰。 有些东西,没有即时抓住,就如流星一闪而逝,不会再回来了。 把全部都给我 从那天起,卢永杰很少出现在林靖雯面前,有的话,也真的是来出差,过来叙叙旧,听说也开始接受家人安排相亲,两人保持恬淡的友谊。 小麦与阿宏在市场的小麵摊,生意一直都很好,而林靖雯的西点店,也有了开分店的打算。 林靖雯日復一日三点二线的生活。 家里,店面,保母。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一年年的走,马上林丰仪就上幼稚园了。 林丰仪幼稚园下课后,会坐娃娃车到店里待一会,等小麦收摊后,就会来店里把他带回住处,林靖雯门市九点休息才会离开。 可最近她在关门时,总感觉背后有双炙热的眼神在看她,但她一回头,却什么都没有。由于夜深,她不敢一探究竟,只能加速回家的脚步。 而但那炙热的眼光没有跟上来。 几次下来,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不单纯,所以在一个白天,她抽空到了小麦与阿宏的麵摊。 阿宏看到她一反常态,没有之前的热络,反而是找理由要离开去补货,去送麵之类的藉口一直要闪人。 小麦看情况不对拽住他,林靖雯也双手抱胸挡在他面前,愤怒的看着他,看的他一脸心虚。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阿宏低着头,不敢直视林靖雯。 小麦往他的头拍下去:「说阿!靖雯平常对你不好吗?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阿宏哭丧着脸,哀求林靖雯:「呜....不要说是我说的,你要说是你自己发现的喔!」 林靖雯紧绷的脸线,立时松懈下来:「他出来了?」 阿宏怯懦点点头:「嗯...」 「他现在住哪?跟你住?」 阿宏做了个为难的表情:「暂时啦!等他身上有点钱了,他就会搬出去。」 林靖雯紧张的问:「他在做什么?又回去做围事吗?」 「没有没有!」阿宏赶紧摇头又摇手:「他左手没力,哪还有办法做围事,是....去了一间专门收更生人的洗车场工作。」 小麦不可置信的看着阿宏:「洗车?他去洗车?」 阿宏小声的说:「不然刚出来,没钱,没学歷,一隻手又不灵活,有人要就不错了,吃的饱就行了。」 林靖雯心里顿顿的疼,她几乎能确定,在她休店时,背后炙热的眼神就是陈汉良了。 她问阿宏:「洗车场在哪?」 阿宏一听眼睛睁的圆大,几乎要给她跪下来了:「拜託,你不要去找陈哥,我会被他打死的啦!」 小麦往阿宏的手臂用力拍下去:「她就不能开车去洗吗?」 「因为你们不可能去那间洗啊!完全不是顺路回家会经过的洗车场!」阿宏哀求林靖雯:「拜託拜託,你如果去了,他就知道是我说的,你不要去啦!」 林靖雯平心静气的对阿宏说:「我不会去洗,我就在那附近看他一眼,我想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这样可以吗?不放心的话,你跟我去。」 变成怎样都是你 这一天,小麦难得在林靖雯休店时,带着林丰仪来到店里。一进店里,她就在林靖雯耳边小声的说:「对面最大根樑柱那好像真的站一个人。」 林靖雯若无其事的继续做事:「那就是他了。」 小麦在背对马路的位置坐了下来:「他要一直这样吗?如果他一直躲着不见你,你怎么办?」 「我就跟他赌一把!」 林靖雯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小麦心里暗叫不妙,要玩这么大吗? 果然,林靖雯快步走出店门,看着人来车往的马路,她深呼吸一口气,走了过去,小麦想要去拉她已经来不及,一直叫她也不理。 林靖雯走到马路中间就停住了,面对着一辆往她这方向远远呼啸而来的车子。 小麦尖叫:「靖雯,不要这样!」 车子越来越近,林靖雯紧闭双眼,突然有点后悔赌大了。 就在车子快迎上来时,樑柱后面那个身影,以极快的速度衝来,往林靖雯身上扑,两个人抱滚到人行道上去。 林靖雯在那黑影的怀里轻声哀嚎:「好痛.....没想到这么痛...」 那黑影突然炸了,对她爆吼:「你在干什么?你还知道痛!你差点就要被撞死了你知道吗?」 林靖雯从他怀里抬头看他,对上他那焦急恐慌的眼神,她狡猾的笑了。 「我不这样,你要躲到何时才肯出来见我?你居然敢兇我...」 陈汉良看着林靖雯那双慧黠的双眼,原来她是故意的,只为了引他出来。他简直哭笑不得,整个人都被气笑了。 「你居然...拿命来赌...你..」 话还没说完,一个奶声奶气的生音的声音响起:「妈妈摔倒了!」 小男孩跑过来,伸出手就要拉起林靖雯,没有注意到陈汉良目光灼灼的注视着他。 这是他们父子俩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面,陈汉良的内心波涛汹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个人从地上爬了起来,互相检视对方身上的伤口,除了手脚一些小擦伤,其他并无大碍。 小麦对林丰仪说:「丰仪,妈妈跟朋友还有事情要谈,你先跟小麦阿姨回家,妈妈等一下就回来了喔!」 林丰仪乖巧的点点头,并抬起小手对他们俩挥挥手:「妈妈再见,叔叔再见。」 「再见。」 「再见。」 两个人几乎是同说出口,等到那一大一小的身影走远,林靖雯便带着陈汉良走入店里。 陈汉良进门后,大致上打量了一下内部装潢,「好像做得不错。」 林靖雯拉开一张椅子,示意他坐下,她也在他对面坐下:「不错,在找地点开分店了。」 「恭喜。」陈汉良打从心里为她开心,但除了这句恭喜,他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他们太久没有见面了,感觉好生疏,但林靖雯反而没有那种疏离感,倒了一杯柠檬水给他。 人也好,神也好,在时光荏苒之中,总有些事物场景只用看一眼,它便会在脑海里刻下碑一般沉重的印记,无论日后岁月如何流转,每当翻过那一页时,它依旧崭新如故。 她心里有千言万语,这几年对他不让她去探视的怨念,及当初放下她让她独自承受这几年生活的折磨的怒火。在对上他柔情的眼神后,皆化为了乌有。只剩淡淡一句:「你接下打算怎么办?」 陈汉良也不掩藏,照实说:「我现在在一间更生人的洗车场工作,先这样子做吧,以后的事情,再作打算,刚出来没想太多,只想先安定。」 林靖雯点点头表示认同。「你有手机吧?给一下号码,以后你如果想看丰仪,跟我联络。我带到店里你过来看,不要偷偷摸摸的站在对面看,你是他爸,不需要这么掩藏。」 「我是怕影响你交朋友,打扰到你们生活。」 「想太多。」林靖雯拿出笔纸推到陈汉良面前:「写下号码吧。」 在陈汉良写号码的同时,林靖雯也写下几个字推到他面前。「他叫林丰仪。」 陈汉良拿过去看了看,笑了笑:「这么多笔画,以后被罚写名字会不会怪你?」 「最好是敢。」林靖雯哼了一声。 「你变了很多。」陈汉良温煦的看着她:「感觉没有以前这么畏缩,比较干练,能力值提升很高。」 陈汉良的话让她一点也不意外:「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跟厂商客户交涉了这么久,还是个弱鸡还得了!现在还多了小鬼天天跟我斗智,当然要变强。你也变了,你以前比较有杀气,现在感觉温和成熟稳重多了。」 陈汉良微笑问:「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林靖雯反问他:「那我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陈汉良没有犹豫的点头:「好,变成什么样,都是你。」 林靖雯看着他,关这么多年,还是挺会撩的啊,年轻时女朋友没少交吧。 她笑了,把自己电话写给他:「这是我电话,以后要看丰仪就联络一下吧。我会慢慢告诉丰仪你是他的谁。」 陈汉良看着电话愣神了一会,片刻后,由衷的对林靖雯说:「谢谢你生下他。」 「他身上也有我一半的血好吗?谢什么!」林靖雯站起身,小小的哀嚎了一下:「摔的有点痛,我要拉下铁门回去了。」 「好。」 陈汉良也站起身,林靖雯目光落在他的左手上,久久无法移开,陈汉良发现了,笑着解释:「刚进去时,跟仇人打架,伤了神经,现在还在復健,比刚受伤时好多了。」 「嗯。」林靖雯没有再追问下去,有些事,自己心知肚明就好。 两人走到门口,关下铁门,像个老朋友般礼貌的互道再见,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往不同方向离开。 这样子,也挺好的。 为你争取哪一丝月光 小麦与林靖雯两人看着眼前的店面招租,小麦问林靖雯:「确定要租在这?」 林靖雯自信满满的一笑:「对,确定!」 该说什么好呢?小麦知道林靖雯的心思,没有戳破她,揽着她的肩膀说:「加油。」 对!加油。 新门市是早期的美军眷舍区,有前院的二层楼房,她将旧的装潢打掉重新装潢,外墙漆上黄色的顏料,整栋建筑显得阳光又炫目。 而陈汉良的手机在某一天中午响起。是林靖雯打来的,说新店面的水管坏了,要他来看看。 「新店面?」正在擦车的陈汉良有点莫名:「帮你装潢的水电工呢?」 林靖雯无比正经的说:「刚走,我不好意思再把他叫回来,而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会怕。」 陈汉良手上的抹布差点掉在地上,但又很无奈:「你新的店在哪?」 「你洗车场出来右转两个街口就看到了!」 林靖雯突然变得欢欣的口气,让陈汉良觉得这一切好像不单纯。他把手头的工作做完,向洗车场老闆打了声招呼,便往林靖雯说的地点去。 果然在她说的地方看到一间像阳光般的屋子,前院已经栽满了花,围着矮篱笆,只差招牌还没掛上去。 他走进去时,林靖雯正在一楼内悠间的喝着奶茶,见到他来,还问他要不要喝一杯? 陈汉良又好气又好笑:「哪里水管坏了?有工具吗?」 林靖雯带他来到烘焙房,比着一个漏水的水龙头。 陈汉良歪着头看那漏水的水龙头:「这不是换橡皮就好了吗?」 林靖雯耸耸肩:「我不会啊!每次在家换都用的一身湿,现在我在外面,总不能让我上演湿身诱惑回家吧?」她手指比一比:「那边有橡皮。」 陈汉良顿了顿,想起几年前两人还是隔壁邻居时,她也曾在白天小心翼翼敲他的门,请他帮忙换水龙头阀。 在换的过程中,她把大门开的大大的,站在门口看着他换,把他当洪水猛兽,又不得不请他帮忙的样子,让他在心里哭笑不得。 陈汉良走过去拿起工具帮她换,但由于左手力道有限,换起来没有以前顺手,站在他背后的林靖雯,看得心揪成一团。终究是于心不忍:「需要帮忙吗?」 陈汉良边转动把手边说:「我需要你去外面喝奶茶,不要在这边盯着我。」 林靖雯翻了翻白眼:「好心被雷亲!」 陈汉良唇角微勾,继续转动他的工具。 林靖雯在外面站一下子,陈汉良就走出来:「换好了。」 林靖雯问他:「这样临时叫你过来,会不会被洗车场老闆骂?会不会被扣薪水?」 陈汉良一听更哭笑不得:「小姐,你现在才烦恼这个问题会不会太慢?打电话给我之前就该想到了吧?」 「那你说我该叫谁呢?」林靖雯目光闪闪、嘴唇上扬的问他。 陈汉良接收到她一如既往撒娇的眼神,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随口说:「随便吧。」 林靖雯拉着陈汉良走到庭园,比着院子的一隅:「我想在那摆石桌石椅,或是摆个鞦韆,你觉得呢?」 陈汉良走到那里看了看,环顾了一下四週,如果从外面都能看到这庭院的话… 「摆个鞦韆好像不错,现在不是都流行打卡点?」 「你跟我想法一样呢!」林靖雯缓缓走过来:「那就摆鞦韆。」 陈汉良问:「怎么会找到这里?」 林靖雯神态自若的说:「就像你看到的,环境不错,而且,」林靖雯看着陈汉良,俏皮的眨眨眼:「离你工作的地方很近。」 陈汉良怔愣了一下,许久后才开口:「你在想什么?」 「几年前你离开时,给我的那些钱,我没有用,现在你回来了,我用你这笔钱开分店,让你经营管理,就当你加盟我了。」 看着林靖雯认真的眼神,陈汉良心里有一丝恐慌,他从口袋拿出一包菸,退了几步,点了一根:「抱歉我抽个烟。」 林靖雯知道他烦躁了,小心翼翼的问他:「不喜欢我这样自做主张?」 陈汉良深深的吸吐了一烟:「那笔钱我从来没想到要拿回来过,你突然这样告诉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你想一直洗车?」 「是份正常工作,也没有什么不好,饿不死,能生活。」 「那是你孤家寡人一个人,如果要养小孩老婆呢?」 陈汉良本来直觉反应他没老婆小孩,可他突然发现这是个陷阱题,他是没老婆,但他有小孩,如果真有一天林靖雯要他负担小孩的开支,他也是必须面对的。 一时不知怎么回应,只好迂回的说:「暂时先这样,我会再想其它出路的。」 起了一阵风,吹落了一些落叶,林靖雯弯身捡了一片叶子,将叶子前后翻转看了看,淡淡的说:「在我感觉到有人在背后偷看我时,我就知道你出来了。」 「嗯?」 「可是你爱面子又好强,又自以为是的自认为我好,不肯现身。如果你有注意到,在你第一次出现在对街后的第二天,我的店门口就绑上了黄丝带。」 陈汉良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我不懂,抱歉,我学歷不高...那是什么意思?」 林靖雯对他嫣然一笑:「是美国的一首老歌,一个在监狱服刑的丈夫,在即将期满释放前,担心家乡的妻子不接受他,所以写信告诉妻子,如果愿意再次接纳他,请在他出狱返家的当天,在家门口的老橡树上系一条黄丝带。我绑上了,你没注意到。」 陈汉良心口一滞,说不出心里是悲是喜,但他为这样的林靖雯心疼:「为什么?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是不值得啊!你离开的那一晚,我就该踹了你。」林靖雯喝了一口奶茶,又继续说:「可是我怀孕了,我自己苦撑怀胎十月,生產时只有阿铭跟小麦陪着我。我恨过你,怨过你,你不肯让我面会使我更生气!但我看着跟你长得七分像的林丰仪,我觉得除了你,没人能当他爸爸了。而且,怎能让你这么好过!我一个人带着小孩,你却像单身汉似的过活?凭什么?」 「所以....?」 林靖雯双手抱胸、噘起嘴唇说:「所以我认为不该让你过得这么轻松!你应该负起我开分店的责任!除了公事上的分工,还有小孩的照顾分工,这几年照顾小孩,我几乎全年无休,你回来了,该你分担一点照顾工作了吧!」 陈汉良轻轻的吐了一口烟:「分担丰仪的照顾没问题,但这店,我不行,你也知道我左手已经...」 「你傻啦!现在谁还用手揉麵团?有机械的,来主店跟糕点师傅学一阵子,再过来这边做!反正这边的装修,没2-3个月也好不了。」 陈汉良没有吭声,西线公司虽然已经易主,但他毕竟之前得罪过太多人,谁知道哪天,哪个曾被他得罪过的人会发现他,会给林靖雯带来麻烦? 然而林靖雯彷彿是看透他的心事,拉着他那隻不灵活的手说:「你都在烘培房里工作,没人会发现你的。这世界有光就有影,植物要行光合作用,也要行呼吸作用,如果你必须要生存在黑暗里,那我就帮你争取那一丝月光。」 闻言,陈汉良的内心波涛汹涌,但他仍极力克制自己激动的心情,淡笑的说:「你还挺会撩的。」 林靖雯垫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这是我看了将近一百本言情小说学来的。」 陈汉良笑的更开了,揉了揉她的发顶:「让我想一下,我先回去洗车场。」 当他走到门口时,林靖雯喊住了他:「阿良!」 陈汉良站住脚步没有回头。 「我不会说我爱你,但我已经等你够久了,我不知道我何时会卸下黄丝带...所以..你不要想太久。」 「嗯。」 陈汉良迈开步伐离开,就在林靖雯以为他已经走远时,又听到一阵脚步声走回来。 命中注定出现在我生命中 她在心里得意的暗笑,这个傲骄的阿尼基,有着隐藏在心底的温柔和体贴,只要让她鑽了空,便被她攻得溃不成军。 陈汉良将她拽入怀里,用力的抱着她,如日月在怀,哪怕万劫不復,他都永远不会孤独了。 林靖雯说:「我也来跟你说说我的故事吧!我是独生女,从小衣食无缺,父母非常疼我,一家人感情很好,几乎没有争吵过,所以我不太会跟人吵架,属于嘴笨的那一种,但我又很喜欢说话。因为我的生长环境很单纯,我觉得我身边的人都是善人,我笑盈盈的过每一天,爸爸都叫我小乐子,像个太监的名字! 我的高中也如愿的考上了二中,至此我的人生算是顺遂。我们学校隔壁是一间高职,报名缴学费就能进去的那种学校。 我的同学跟我说,那间学校的男生都很坏,会抽烟会打架,有时候还会挑衅我们学校的男生。而女生都很骚包爱漂亮,私底下偷偷笑我们土包子。 所以我们见到穿隔壁学校制服的人,都会刻意绕着路走,省得惹麻烦上身。 但是有一件事很讨厌,我们学校前面有几间冰果室,唯独冬瓜老闆娘那间最好吃! 但每次去买时,里面都坐着隔壁高职的男女生。他们本来嘻嘻闹闹,看到我们学校的人去买冰,就变得鸦雀无声或窃窃私语或偷笑,让人非常不自在,所以每次我都会拉个伴去。 去个几次后,我发现里面好像有个人在看我,但我始终不敢往那个方向看,目光落在冬瓜老闆娘身上。 某天,好奇心使然,我回望那追着我的目光,我对上了一张五官分明、刀削斧凿的脸。 我有点愣住,好好看的一张脸啊!当我发现他的桃花眼,好像对我透露着笑意时,我赶紧回过头与冬瓜老闆娘说话。 几次下来,我确定他是在看我,眼神带着不明的笑意,可是他的手搭在一个女孩子的肩上呢! 我私底下问我同学:搭着女友的肩,对别的女孩子笑的男生,是不是都很花心? 同学说,是的,一定是,海王!从那天起,我就对那张脸,就没什么好印象了。 毕业典礼那天,是我人生一个大变化。我们小高一被安排献花,我晚起了。妈妈载我去学校的路上发生车祸,我轻伤,但妈妈昏迷三天后不治。 那是我最不愿回忆的一天,父亲痛苦不堪,整个暑假我过的浑浑噩噩。 升高二之后,去冰果室再也没见到海王那群人,我猜测他们可能毕业了,我的心里竟然有一点失落,我又赶紧摇摇头甩掉那个念想,为自己的念想感到可耻。 接下来高二到高三的生活就是考考考,把大家都考成香喷喷油腻腻的烤鸡烤鸭之后,再面临一次大学大会烤!我顺利考上本市大学的语文系,在一年级下学期的社团活动上,认识了卢永杰,他是理工科的。 卢永杰有着温儒的外表,个性平易近人,但很有主见。 而我父亲一直沉浸在失去母亲的悲伤里,无暇顾及我。我孤单没有依靠的心里空了一大块,卢永杰对我的嘘寒问暖,起了很大的作用,自然而然的走在一起。跟他在一起,一切好像就是这么理所当然,家世背景学歷都相当,双方家长也都认定,就这么平平淡淡细水长流的走到了毕业。 我们相处,几乎都是我顺着他的意见居多,毕业后面临就业,是我们第一次意见不同。他去外市的工业区发展才比较有前景,希望我陪同,但我顾虑到家里只剩我爸爸,我还想多陪他几年,坚持留在本市工作,我们各有坚持,僵持不下。 几次沟通后,退而求其次,以三年异地恋为限,结婚为目的,半个月他来找我,半个月我去找他,每个月拨多少薪水出来存款,用以筹备三年后的婚礼或是买房。 我们都照着约定做,每天睡前会讲个20-30分鐘电话,除非加班太累,才会缩短时间,一切如常没什么改变。 我一直不知道家里的事情,因为爸一直瞒着我。直到隔壁的老房子一间间被拆掉,只剩我们家时,我才知道我们家成了别人口中的钉子户。 我爸死守着房子,直到有一天我家门口出现了声援弱势的团体,我慌了,我不想变成新闻焦点,不想被人指指点点,我劝我爸卖了吧!我们另找住处生活,或者就跟着我去工业区吧! 爸爸不肯,我们吵了一架,他打了我一耳光,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打,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甚至感觉不出脸颊的疼痛。父亲泣诉我不孝,这里是他与妈妈的起家厝,充满了爱的回忆的房子,而他们唯一的女儿居然说放弃就放弃,让他痛心疾首! 可是我是真心希望我爸不要再思念妈妈,好好的生活下去! 我在一週内找到房子搬出去。搬进租屋处第一天,不知道隔壁是个夜生活的人,搬家公司弄出不小的声响,隔壁的人开门大声质问我们在干什么? 我抱着箱子走到他面前,笑着对他道歉,他没有多说什么就关上了门。等我整理好家里时,我才想起隔壁的男人长得真帅,好眼熟,哪里看过吗?但这个思绪很快就被卢永杰打来的电话打断了。 人家说远亲不如近邻,一个人住在外面就特别有感受。 隔壁的男人,好意的在我租屋门口放了一双不穿的男鞋,用来保护我一个单身女子,我谢过他,可是在我心里对他是恐惧的。 我只有在早上出门会遇到他,下班时他通常已经不在家。 所以我家水龙头一直滴水,我只能提早一小时下班去敲他的门。当他打开门时,看到他光着刺青的上身,我惊吓的赶紧移开目光,看着别处,开口请他帮我换水龙头。 他只迟疑了三秒,就套上一件背心打开门。我不敢关门,我把门打的很开,站在玄关处,他只看我一眼就动手帮我换水龙头,从我的角度看他的脸,他好像唇角微勾在偷笑。 当他换好离开走过我面前时,我对他小声的说了谢谢,我抬眸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眼神,好熟悉,到底在哪见过? 之后还麻烦他抓过蟑螂与长脚蜘蛛,也不知怎么这么刚好,他那天晚上居然在家,他默默的帮我做了这些事,没有多说半句话,只接受我一句微不足道的道谢,然后痞痞的对我笑一眼就走了,我竟心跳如鼓。 我发现,我好像有点在意他,下班时我会刻意看他的鞋子在不在,上班时,我会在听到隔壁开锁的声音才走出门,与他道声早安。 这样心境的转变让我很有罪恶感,这是精神出轨,我与卢永杰还有三年之约,而他一看就是混黑,生活轨道与我是两条平行线,我怎么可以有悸动的感觉? 终于,家里还是出事了,电线走火将我家烧个精光,我爸也随着满屋子的回忆走了。 丧礼期间,他帮了我不少忙,卢永杰以事忙为由,出殯那天才出现。我对他这样的态度颇为失望,他却在送走我爸后,第一时间对我提起了钱的事。 面前的卢永杰让我觉得陌生,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大学生,经过社会洗礼,他变得市侩又实际,我们不欢而散,他以为我会像以往一样屈服,但这次我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人的关心敲醒了我,还是小麦的慰问打醒了我,这时候路人甲都会给我一句关心慰问,为什么卢永杰开口就要跟我讨论这么现实的事情,先安抚我的情绪,过阵子再谈不行吗? 卢永杰传来未来方向不同的分手讯息,他竟然在我失去父亲,最需要他的时候,对我提分手,我心痛如绞,还是很乾脆的跟他说好,因为,那个温润少年已经不存在了。 我过了一阵魂不附体的日子,直到那个人在我的门前掛上了便当,要我好好吃饭,我才想起,我该好好的谢谢他,现在这世界上,好像只剩他与小麦关心我了。 或许我们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吃饭的时候话不投机,他直白的直接戳中了我的心事,我甩头就走,我没想到他会追上来道歉,我有点错愕。 因为卢永杰不会这样做,他只会让我自己冷静后再去找他好好谈。 回到租屋处时,我迟疑了一下,决定邀他进屋喝杯茶。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聊天,果然说没两句他就起身要走人,我赶紧拉住他,我用很憋脚的理由留住他。 我们坐在同张沙发上,他要我放轻松点,顺手将我揽入他的怀中,我全身僵硬,却没有推开他,他随便的跟我哈拉两句后,问我有在别的男人怀里哭过吗? 没有,但是可以一试。我心里是这样想的。 所以我抱着他痛哭,然后事情就失控了,我心里没有一丝抗拒。也许,也许,在很早很早以前,他就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就在今夜,他让它发芽了。 我被他吻的快断气,我摸到他背后有一条深而长的疤,我觉得好像不该这样下去,但我的衣服已经被他敞开,无法回头了。 我以为他这种人,一夜放纵后应该就是提裤走人,可是他跟我要了钥匙,我竟然也给了。他每天下班洗好澡后,会来我房间与我同床而眠,并交代我电锅里有早餐。 除非假日,我跟他的交流很少,我上班前几句话,到我下班回到家,换他上班前的几句话,没有热恋的感觉,倒像老夫老妻。 卢永杰回头找我,对我道歉,他想要復合,这么多年感情,说不想他是骗人的,之于陈汉良,我与卢永杰更适合。我想答应他復合,但我忘不了,他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丢下我,我过不去这个坎,所以我拒绝他。 有些事情,错过就不在了。 我开始试着对那个人跨出一步,我说我不要每天吃一样的早餐,他笑了笑,第二天开始,每天都有不一样的早餐。 我试着向他撒娇,要他多空出一点时间给我,他还是笑笑,第二天开始,他每天都晚一小时才出门。 我试着随意的对他抱怨公事,哈拉时事,他总是笑笑的听着,偶尔回应两句,我发现与他相处没有想像的困难,他并没有像他外表那样的兇悍,至少对我是如此。 有一天我问他:「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好脸熟,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没有。」他笑着说没有。 我觉得这样也很好,小麦非常反对,但我觉得感情的事情只有当事人知道。他对我的要求几乎有求必应,这是宠吗?我分不清,但他让我很想念我父母对我的好。 他像匹狼夜夜索取,在我精疲力竭后,又呵护我在他的怀中细细安抚,我感觉得到,他很喜欢我,虽然他从来没明说。 他离开的很突然,留给我一袋钱,是他的全部,要我去做我想做的事。 这一刻我确定,他很爱我。我直到此刻才真正爱上他.....他离开了,我却怀孕了。 他的小弟阿铭告诉我他被关了,阿铭说那个人将我保护的很好,帮会没人知道我。 阿铭说那个人要我遇到对的人不要犹豫。 听说他在狱中被刁难,听说他在狱中废了隻手,只为了活着出来见我。 可他却又不让我去探视,他要我去找自己的幸福,不要浪费在他身上。 他对我显得越绝情,就越显得他的爱意深刻。 我心想这个男人,是要我带着他的钱与他的崽,去找别的男人叫爸爸?怎么有这么笨的人? 我不管他怎么想,我努力让自己变强大,只为届时为他寻一片光。日子过的忙碌又飞快,在我又感受到背后有双炙热的眼神时,我知道,他出来了。 我在店门口绑上黄丝带,我知道他一定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逗逗他也好,谁叫他这么傲娇。 我把他叫到我新店面修水龙头,等待的时间,我喝着奶茶,看着手机里与他唯一的一张合照,盯着那双眼睛看得出神。 我想起来了,他就是冰果室的那个海王,用眼神对我笑的人!原来是你,早就是你, 命中注定出现在我生命中。」 你是我的海洋之心 说完这些话的林靖雯,静静的凝视着陈汉良,等待他的反应与回答。她在心里得意的暗笑,这个傲骄的阿尼基,有着隐藏在心底的温柔和体贴,只要让她鑽了空,便被她攻得溃不成军。 陈汉良将她拽入怀里,用力的抱着她,如日月在怀,哪怕万劫不復,他都永远不会孤独了。 他俯下身寻她的唇,两人忘情的互相吸咬,就在陈汉良将她整个人往上提,走进烘焙室时,林靖雯才发现不对。 她怎么忘了他是一匹狼? 他将她放在大铁桌上,利用身形优势压住她,吸啃她的锁骨。 「不要在这,以后我看到这桌子会有阴…」 话没说完就被他的唇堵上,另一隻大手已经开始撕扯她裙内的蕾丝,她的手抚上他的背,摸到好多以前没有的伤疤,心头一酸,眼泪便滑落下来。 发现她在落泪,陈汉良停止了动作,喘息的问她:「你不愿意?」 林靖雯摇摇头:「怎么多了这么多伤疤,你这几年怎么过的?」 原来是为了这个,他轻轻吮掉她的泪:「这些是刚进去时弄的,后来就没有人找我麻烦了。」 林靖雯抚着他的脸不安的问:「你还会离开吗?你还会在半夜一声不吭的走了不再回来吗?」 「不会了,不会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阿良,阿良!」 林靖雯用力的抱着他,彷彿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似的,他回报她热情的吻与繾綣柔情,直到两个身影变成一个影子。 我站在阳光下,用我的影子为你形成保护伞,我为你挡阳,你为我遮风。 往后馀生,柴米油盐,你我相随。 陈汉良搬进了林靖雯的屋子,而小麦则搬去跟阿宏住了。 林丰仪放学会让娃娃车载去总店,陈汉良从分店下班后,再开车去总店接林靖雯母子一起回家。 日子过的平顺,但也有滋有味。 本来就话少的陈汉良,最近心事重重话更少了,几次欲言又止,想要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终于在这天回到家,林靖雯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了?最近好像心情不好?遇上什么麻烦吗?」 陈汉良正拿着衣服准备帮林丰仪洗澡,看她一眼,脚步在浴室前停下,思忖了一下,终于说出口:「当初我走的时候,给你的那笔钱,你说你没有动是吗?」 林靖雯立时警戒起来:「是啊,你要做什么?」 「我想....」陈汉良一副难以啟齿的样子,但还是说出口:「跟你拿一些回来可以吗?」 「不可以!」林靖雯噘起嘴唇:「我一直没有动那笔钱,是因为那时候,那是你的所有,你把它全部给我了,对我来说意义非凡。不可以动那笔钱,你拿走一分,就好像从我这拿走一分爱一样,我不能接受。」 「好,那没事,我再自己想办法。」陈汉良没有多做争取,举步要走入浴室。 林靖雯叫住他:「你能想什么办法?你每天身上除了留几百元菸钱加油钱,营收都给我了,你还能怎么弄钱?」 陈汉良对她笑笑:「我会想办法的。」 「你不是又要用以前的方法去搞钱吧?」 陈汉良一怔,脸色微慍:「你能不提以前的事吗?」说完就走入浴室,在浴缸放洗澡水,并叫唤林丰仪进去洗澡。 不久,就传来父子俩洗澡传来的玩乐声,林靖雯自觉刚说话太快,所以坐在沙发上等他们洗好出来。 并想着陈汉良要钱做什么呢?交际?应酬?他们的工作也不需要,难道是跟以前的兄弟又勾搭上了? 帮林丰仪洗好澡后,陈汉良在阳台打了几个电话,林靖雯还没开口问他,他就告诉林靖雯,他要加入一个白牌车队,以后下班后,林丰仪让她顾一下,他去跑三小时的车。 林靖雯一听就有点炸,一天已经相处没多久,去跑车回来,她跟小孩子都睡了,顶多早餐时说一会儿话,这算什么? 林靖雯质问他:「你到底要钱做什么?要多少钱?」 陈汉良一如往常的揉揉她的发顶:「暂时的,不会太久。」 「不是!」林靖雯甩掉陈汉良的手,反抓住他说:「我说你这个人能不能坦诚点,不要这么好强?你跟我说你到底要多少钱?到底要做什么,有这么困难吗?」 陈汉良摆出为难的笑容:「跟女人开口要钱,的确挺困难的...」 林靖雯更不高兴了:「那你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啊!」 陈汉良搔搔头,抿了抿唇后说:「其实我觉得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所有的收入都交给你,反正你会打点一切,我也乐得轻松。」 「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我想要跟你求婚,我想让林丰仪变成陈丰仪,可是我身上连买鑽戒的钱也没有。而阿宏现在跟小麦租屋处有点挤,他想买房子,可是他头期款还差一点,以前是我他大哥,他帮我做了很多事,我帮他一点也没什么,可是我皮包打开永远只有500元,多一毛钱也拿不出来。」 林靖雯皱起眉头瞪着他:「你该不是后悔把那笔钱给我了?」 「当然不会,」陈汉良用姆指摩挲林靖雯的脸庞:「所以我才说我会想办法。」 林靖雯瞪着他好几秒后,再也憋不住的笑出来:「你给我的那笔钱不能动,要做小孩的教育基金!可是我们两间店又不是没有赚钱,你就明白跟我说用途就好了!小麦是我好友,我还会不帮她吗?用店的收入帮他们就好了呀!」 「谢谢。」陈汉良顿了顿,又说:「我想领薪水,不用多,我不想每次出门都是看你掏钱,我想要做什么,还要跟你伸手,这感觉很窝囊。」 林靖雯不说话了,与他对峙一会后,陈汉良终是败下阵来:「没事,当我没提吧!」 「好!」 陈汉良一顿,没听清:「什么?」 「我说好。」林靖雯笑着说:「本来就该算你一份薪水,我也有给自己薪水的。但你还是要上缴家用,剩下的你就自行处理吧!」 陈汉良心里五味杂陈,其实这样他还是没有多少能自己控制的钱。但他想,也许一般正常家庭的生活方式,都是这样吧?那他也只能接受与习惯。 林靖雯见他不说话,问他:「怎么了?不满意?有意见?」 「不是,」陈汉良笑着摇头:「感觉男人有了伴,或结婚,尊严值好像要降低不少。」 「那不要结婚囉。」林靖雯鼓起腮帮子,有点不爽。 「要,我尽快存到买戒指的钱。」陈汉良想,什么男人的尊严,就算了吧!没有正经交过女友,也没有过过一天正常家庭生活的男人,也该试着去适应被女人管了。 林靖雯笑着对他说:「戒指,我不要很大颗很贵的。」 陈汉良不解:「为什么?」 林靖雯依偎在他怀里:「因为我已经有你了。」 你才是我的海洋之心,我的无价之宝。 ~theend~ 番外小麦 我对陈汉良第一眼就没好感,他虽然长的好看,不是那种干干叫的小混混,但他有股阴鷙的气息,这种人狠起来更可怕。 要不是他看靖雯的眼神,充满了温柔繾綣,我一定拼了女性情谊坚持反对到底。 我们在外面吃过一次饭,看得出来他是配合靖雯来的,席间接1-2通电话,讲电话时神色阴冷口气慍重,掛上电话后又对靖雯轻声细语,堪称变脸之王。 在餐厅门口道别后,我回头看他们。陈汉良已经脱下外套,披在靖雯身上,手搭在她肩上,低头不知对她说了什么,而靖雯则满脸笑意的看着他。两人围绕着粉红色气息。 我问靖雯:你爱他吗? 靖雯没有直接回答我,她说他用他的方式对我好,虽然不明显,但我感觉的出来。 这种似是而非的回答,我也不想追问了,随他们吧。 可是,人在江湖走,哪有不挨刀? 陈汉良终究是出事了,靖雯却在这时发现怀孕。她要生下来,她需要我的帮助,所以我们找了两房一厅合租。 搬家的那天,遇到了陈汉良那讨人厌的小弟阿铭,我将靖雯护在身后,就想看这小子要做啥! 他跟靖雯说没几句话后,便开始帮我们搬家,既然要帮,我就让他一次累的够呛,让他以后不敢来。 没想到他没被吓到,反而更常出现在我们面前,有时还带着另一个小弟阿宏。 通常是来送宵夜,站在门口问候靖雯,孕况好不好?有没有吃好睡好?大概诸如此类的问候,嘮个几句就走了。 我说,他们是陈汉良派来监视你的吧? 靖雯摇摇头,说汉良不会这样子的。 也罢,靖雯变了,变得独立有主见,她说啥是啥吧! 靖雯生了丰仪之后,阿铭更是拿着鸡与菜肉直接进来煮了。 我想拿扫把将他赶走,我说有订月子餐啦,滚! 他说那都无滋无味,不够热,不好吃啦。完全无视我的逐客令,还对我指手划脚的要我帮这弄那。 早知道你要搞这么一遭,我们还花钱订什么月子餐? 可他煮出来的东西还真好吃。他说他家以前做小吃的,难怪手脚这么俐落。 他来这煮了一阵子,有一天靖雯不知道在厨房跟他说了什么,第二天他就没来了,我没问靖雯原因,但我一时之间竟然有点不习惯。 就在我以为他人间蒸发的时候,他又出现了,彼时我正与靖雯在搞第一间西点店。 每天忙的要死就算了,他一出现我把我带到一个市场,问我这个位置好不好? 我问他要做什么? 他说想开麵摊。 我整个市场走了一圈,看附近有社区又有办公大楼,我说行吧! 几天后他又带我去挑餐具,问我怎么配好看?麵摊要取什么名字?摊位招牌怎么弄? 我对他发飆:我搞新店已经累的半死,你是来乱的吗? 他被我骂也不生气,搔搔头笑笑,说不然他随便弄弄就好。 要做就做好,什么叫随便弄弄?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我没事找事做什么?之后我两边跑,麵摊与西点店几乎同时开张,我也去掉了半条命。 西点店九点打烊,他八点半就站在门口等,有时拿着汤,有时拿着麵,有时是黑白切,反正是给我们的宵夜,顺便送我们回去。 我剜他一眼:你骑机车三贴送我们吗? 他还没开口,靖雯说她要去接丰仪,不跟我们一起,然后转身就走。 之后他天天来等我店休,风雨无阻,沿路聊个几句,遇到下雨天还要被我骂,害我被路边积水弄的一身湿。 他笑说存到钱就买台车载你,我愣了愣骂他一句:神经病,谁要你载。 可是我还是让他天天载。 现在想起来,他对我就是温水煮青蛙,就等我被煮熟的那天。 我还记得那天夜色如墨,星光灿烂,月光皎洁,可能是气氛太美好,可能是他的表情太诚恳,可能是我脑袋不清楚,我居然答应与他一同经营麵摊。 我问靖雯:你爱陈汉良吗? 她专心的抹着蛋糕上的奶油,眼神清澈坚定,言词不再闪烁:我爱他。 我问卢永杰呢? 她说:寧要真小人,不要偽君子。 我瞬间明白很多事,也明白她的选择。 我脑海浮现阿铭率真的笑容, 我说多找个人吧,我要与阿铭一起经营麵摊。 靖雯看我一眼,表情没有太大的意外,点头说好。 做小吃店真的辛苦,事前准备很繁重,很早就要去市场批原料,煮汤头,滷猪肉,用小菜,这对我这个生手来说,简直是地狱。 阿铭很有耐心手把手的教我,对于我崩溃发飆的情绪,永远是带着歉然的笑意全盘接受。 有次收摊后,我坐在桌前椅子上累的大哭,他静静看着我哭完,说不然以后他自己来就好了。 我说你是神经病,二个人都忙成这样,你一个人不是自杀吗? 我拿起一双筷子拍在他面前说,我们就是一双筷子一对手,缺一不可。 他的表情从抱歉到惊讶转为欢喜,我都不知道一个人能在十秒内变这么多脸,我还没回过神,他突然抱住我,激动的说:谢谢,谢谢,我爱你。 现在是表白的时候吗? 全身汗臭味,臭死了。 麵摊越来越忙,后来阿宏也来帮忙,做一些招呼客人,收桌、送菜、买单的杂事,三个人配合起来,越做越顺手。 如果那个姓柳的没有出现的话.... 如果阿铭不是这么重义气的话; 如果阿铭不是为了保全我们的话; 如果阿铭那天不要赴约,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但他终究是永远的离开我了。 靖雯说过,全世界只有阿铭能忍受我的臭脾气!她所佩服的那个阿铭,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麵摊荒废了一阵子,阿宏问我要不要继续?我看着阿宏,如果不继续,他是不是要回去混黑?那阿铭的死就没有意义了,我说好,继续吧。 这次换我手把手的教阿宏厨房的事,我心情真的不好,脾气又大,让我多说两次我就爆气。 阿宏跟阿铭不一样,他不会嬉皮笑脸的回应我,被我骂烦了,就说去抽根菸,抽完菸又回来默默的做。 我们渐渐的进入状况,一整天的交流都在哪桌客人点了什么?哪桌客人的菜上了没?哪桌客人买单没? 收摊收桌后,他就载我回家,隔天再载我去市场,日復一日,谁都没有再提起阿铭。 我们交流不多,但心灵默契却在无形中慢慢滋长,阿铭是我们心中抹不去的一道伤疤,所以几年下来,谁也没有向谁多跨出那一步。 直到陈汉良出来,并且与靖雯復合了。 靖雯形容陈汉良是头狼,几年没吃肉,一吃到肉就上癮。 她不方便带陈汉良回来,也不可能一直在外面开房。所以他们计划买房,一家三口搬出去。到时候,这二房一厅只剩我住了,会不会太大? 我在麵摊工作时,无意间向阿宏聊起这件事,跟他说可能要休摊几天,我要找小一点的房子搬家。 阿宏没有说什么,却在收摊时不见人影,我一个人收的一肚子火时,他才慢悠悠的回来,全身的烟臭味差点没把我呛死。 我说你是抽了一包烟吗? 他说是吧! 又一个不要命的! 我不想理他,他却突然拉起我的手,在我手心塞了一枚纯金戒子。 我看着他:你干嘛? 他的嘴一张一合,半天发不出一个音节。 我要把金戒指还给他时,他突然大声说:你们女人真麻烦,就一定要我们男人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吗? 我也不甘示弱:你是在大声什么啦?你不说清楚,以为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喔? 干!搬来跟我住啦!一句话,要不要? 问就问,为什么要加一个干字? 你!是到底要不要啦! 好啊! 你说什么? 我说好啊!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 我看了那枚金戒指一眼,嫌弃的说:现在哪有人在送金戒指的,怂死了。 他说:我身上的钱刚好就只够买这个,以后补你一颗一克拉的。 我瞪他一眼,才不要,那要卖多少碗麵才能买,是想累死谁? 阿宏痴痴傻傻的笑了笑,越笑越开,越笑越明亮,有那么一瞬间,阿铭的脸好像与他的脸叠在一起。 在命运的折磨下,疲累不堪的我们,好像又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我抬头看着黑丝绒般的夜空,仰望无穷无尽的银河。 阿铭,你好吗? 我很好,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