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阳》 【第一章】彼此靠近点（1） 上课鐘响，季初冬火速回到座位上，嘴里塞满了薯片正咀嚼着。 同桌向阳见着，吱吱几声，「你老鼠啊，脸颊鼓成这样。」 季初冬抬起右手握紧，示意向阳闭嘴，左手则是将抽屉的课本拿出，翻到上次老师结束的那页。 向阳无所谓的耸肩，动作熟练的趴到桌上。 这堂是数学，他最听不进的其中一堂，排名第二则是理化，课程内容对于他来说就是催眠的佛经。与其听到脑袋疼想睡，他还不如先睡先赢。反正老师们也早已默许他的行为，只要不捣乱，作业准时交，偶尔帮忙做做事，他们便睁一隻眼闭一隻眼给过关。 季初冬就不一样了，三好乖乖学生，老师们最为喜爱的类型。 她本该坐在最前排盯着大黑板，却因班导的小老师教学计画，使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位有了交集。 最初来到这班级，她最讨厌的同学绝对非向阳莫属。 染着五顏六色的头发，称兄称弟的和一群男同学嘻哈打闹，让喜静的她深深厌恶上。 所以当班导的小老师计画开始进行时，她简直想当场死去。 「我真的很讨厌你。」于是她一换到最后排，坐在向阳身旁便直接开口对他说。 如此直接的一句话，向阳当时听的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嘴巴张的老大的愣着那。 季初冬看着他这副傻样又说：「怎么，你以为你人见人爱啊！」 「难道不是吗？」向阳反问，摸着自己的脸皮。他觉得自己长得帅，谁见谁爱很正常啊。 不然他从以前到现在能堆成一栋房的情书，难不成都是假的？ 季初冬哼了一声，撇过头翻开课本，将刚刚未整理好的重点继续往下整理。 她想，反正向阳这人也不爱学习，她当上他的小老师其实也只是换了位置换了同桌，对于她也没什么太大改变。就是这位子太后尾，黑板上的字都糊的，什么也看不着。 「欸，你叫什么名字啊？」向阳点了几下季初冬的肩问。 他声音挺大的，有几位同学直接笑了出声，他的好哥们王涛倒是直接转过身说：「向阳你太夸张了吧，人家是班长，叫季初冬。你都同学快半年了，连班长名都不记得，会不会太缺德啊！」 季初冬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她成为班上间言的一天，多亏向阳，偶尔跟同学聊天时，还会时不时被询问向阳是否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问的她有一阵子只要向阳一喊她名字，她就想拿针缝起他嘴巴。 「班长，借我一枝笔。」 「你又不带笔了，起码考试时带一下吧！」季初冬拿出黑笔，习以为常的递过去。 「这不是有你吗！」向阳乐呵呵的接过。 「下次可不理你。」季初冬低下头，手里翻着自己的铅笔盒，暗自笑了一下。 向阳这人挺烦的，但却有让人喜爱的魅力存在。 季初冬和他同桌一阵子后，发现他喜欢巧克力，看剧很容易入戏，对于别人的八卦好奇起来绝对不输一个女孩子。 但他就是不爱学习，巴不得节节翘课，把家里少睡的那些时间都在这时补回。于是在第一次段考结束后，季初冬和他被叫去了办公室。 班导林耀生语重心长的要求向阳还是得学习，又拜託季初冬多多帮助向阳。 季初冬当时只觉得，向阳这人的死活到底关她什么事了。 向阳表面说好，但回去后又是一鼓作气的趴下打齁。 季初冬看了很不屑，按两下自动铅笔，拿起课本在和向阳书桌的中间线放了过去。 感受到动静，向阳抬起头指着中间这堆课本说：「多大了，还用个楚河汉界？」 「是啊，你敢越界试试。」向阳倒是试了，极其调皮的将手指探了过去，下一秒则是感受到被尺拍打的疼痛。 「玩真的啊！」向阳可怜兮兮的搓揉自己的手指。 「那当然！」季初冬放下短尺，微笑，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当下，向阳只觉得，季初冬这人不可爱就算了，还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第一章】彼此靠近点（2） 「班长，后面选择题拜託。」向阳轻点桌角，双手合掌，眼神哀求。 他这次被下令分数得达三十，否则他明天开始每节下课都得去导师办公室报到。对于一个热爱运用下课期间活动筋骨谈天打屁的他，简直要了他的命。 「caabd。」季初冬小声回应，身为班长的她，本应以身作则，维持良好示范。但她和向阳一样，类似于生命共同体，向阳未达到的，要做的惩罚，她也要一同进行。 面对现实因素，季初冬还是打破原则透漏五题答案给他，剩下的二十分，就算向阳基础再差，瞎猜一通也能勉强达标。 然而当向阳拿到成绩时，整整二十分，那红的他当场欲哭无泪双膝跪地。 「老师就差十分啊，这次能不能放过我。」 「不行！这次放过你，你下次是不是又要带着侥倖心态应考了？」他教学多年，还能不清楚向阳心里头到底在想什么。 「还有啊初冬，你认真学习是很好，但也多多关心一下向阳吧，你不关心，老师安排这计画岂不是白费了？其他同学都能成绩提升，向阳他肯定也可以的。」 季初冬心里委屈极了，如果说一开始放生向阳是她有意的那就算了，但现在可不一样，她教了，但他脑子笨，她也着实没有办法啊！她还想掰开看看他脑子，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什么。 「抱歉啊班长，到下次考试都得一起下课报到了。」向阳充满歉意的开口。 季初冬一把拿过向阳的考卷看了眼说：「你真的笨死了，你这样瞎猜还不如全写一样的答案。」四个答案，全写一样得的肯定比瞎猜还多，更何况她不信这里面没有一道题他无法解出的。 「你有看题目吗？」季初冬看着第一道选择问。 「有啊，有几题我超认真的写，不知道有没有对。」向阳拍拍胸脯，将头探过去看了眼自己那些认真写的选择，「真惨，也才对了一题。」 季初冬深吸一口，指着第一题说：「这一题，它公式都出来了，答案也有了，你把四个数字依序套进去算一下不就能找出正解了吗？」 「我算了阿这题，我还觉得我算对了，谁知道结果是错的。你看我这里还有算式，我真的认真算过的。」这题目他还有印象，季初冬最开始教的公式，还说是最简单的，只要考卷一出都能轻松拿分的那种。 但谁知道，还是错了呢？ 季初冬看着向阳在空白处的算式，向他问了一个问题，「你应该知道先乘除后加减吧？」 「好像，有听过。」向阳不怎么确定的搔头。 「你小学老师要哭了，真不知道你怎么考进我们学校的。」 「靠这个啊。」向阳比出金钱手势，一点也不避讳自己靠关係靠金钱入学的。 「怪不得。」对于这种事，季初冬早就有耳闻，见怪不怪，但她原想，以为向阳是靠什么一技之长入学的。 但果然，不能对他期望太高。 【第一章】彼此靠近点（3） 季初冬和向阳是怎么好起来的，大概是季初冬被其他班同学欺负的时候。 季初冬学习好，性格差是同年级都知道的一件事，但在导师群里却又是最受欢迎的学生。所以往往有好康的，最先获利的绝对是季初冬。 而这也使其他同学逐渐嫉妒，同儕间的欺凌自然而然的展开。 季初冬将这些幼稚且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当作成长的绊脚石。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数多起来后，她便开始烦，于是去找林耀生沟通了一下。而这一沟通，这恶作剧没停，反倒越发过分，连带影响到了同桌向阳。 「这怎样，她桌子怎变成垃圾场了。」这瀰漫在空气中的臭味，着实难闻。 王涛用眼神示意远处说：「隔壁班李瑞和我们班简珊珊是朋友，李瑞有次想申请奖学金，但名额只有一个，于是她拜託简珊珊探听一下班长有没有要争取这奖学金。」 「然后呢？」 「你也知道，班长全年级第一，想要奖学金只要一报名稳拿定的，但听简珊珊说，班长明明说过没有要报名的，但公告出来时你猜怎样？」 「拿奖学金的是季初冬？」 王涛拍手，「对啊，所以李瑞就讨厌上班长了，那她的好朋友就也一起讨厌了啊，没毛病。」 「但不是说季初冬没要报名。」 「所以简珊珊在公告一出后就跑去质问班长，然后班长就说，我当下是没要报名，但没说我之后没要吧。」王涛学着季初冬的语气，逗得向阳哈哈大笑。 「别说了，你这学的还挺有模有样的。」向阳眼泪都流了出来，一屁股坐到自己位上，扫了眼季初冬的座位，「你说我要不要整理一下啊，等她回来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这么臭我待会会不会沾上味啊？」 「你可以坐地上啊。」季初冬站在向阳身后默默开口，双手带着透明手套叉腰道。 「你还是先整理吧，做人这么高傲，被针对了吧。」 「这代表我优秀。」季初冬将位上的垃圾通通丢进水桶里，拿着抹布将桌上的饮料擦拭掉，最后大步走向简珊珊身旁。 「垃圾，自己製造的自己清，不过分吧？」不等简珊珊的反应，季初冬直接将水桶里的垃圾往简珊珊头上倒去。 「你干什么啊！」简珊珊尖叫出声，站起身跺了几下，身上的黏腻以及恶臭，逼的她泪水都流出。 「把垃圾还你啊，如果你不会丢垃圾，分不出垃圾桶我可以教你的，不收钱，保证教到你会的。」 简珊珊气得跑出教室，几个小跟班也跟随在后头。 季初冬一派轻松的回到原位，班里探究的眼光她彷彿没看到似的，依旧拿出了厚重讲义写起试题来。 「班长，你这样有解决到问题吗？」向阳不可思议的盯着季初冬，对于她刚刚的行动简直不敢置信。 「怎么？我感到开心，我把垃圾还给她，不就解决了当下垃圾堆满我桌子的清洁问题吗？」季初冬反问。 「你那样，应该只会再遭到报復吧。」 「所以她们才拿不到那份属于我的奖学金。」把心思用在这种事上，还不如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学业。 「班长啊班长，我真的跟你没办法沟通欸。」 「无所谓，我也不喜欢跟你沟通。」季初冬再次建立起透明的高墙，向阳趴在桌上，双手伸向抽屉探宝似的来回摸索，摸出了一包吃到一半的薯片，懒洋洋的吃起。 却在吃到一半时，耳旁传来了季初冬的声音，「你那包饼乾，如果我没记错，那是你上个月吃剩的。」 向阳正要吞下嘴里的那口，听闻立即吐回饼乾袋里，「班长你不早说，我都吃到最后一口了！」怪不得他觉得这饼乾吃起来有些不对劲。 「所以我不是提醒了？」 「你可以在早点提醒，谢谢。」 「我好像没有义务时刻关注你，况且，只是一个拉肚子的问题，够不成什么大事。」 向阳翻了个白眼，将垃圾往垃圾桶随手一丢，站起身来直接果断翘课去了。 「你干什么！回来！」季初冬喊住了向阳。 「翘课啊！下节是班导的课，怎么办呢？我突然不想上课了。」向阳一直是林耀生重点关注对象，在没有小老师制度前，他关爱的只有向阳一人，再之后连带关爱的对象多了季初冬。 季初冬一直很厌烦林耀生这样的行为，向阳也很清楚这一点，时常在自己不顺心的时候搬出林耀生来威胁季初冬。 屡试不爽的那种。 「回来，我下次争取提前一分鐘告知你。」季初冬弯弯手指敲打向阳的桌面，扬起了一个不怎么好看的敷衍笑容。 「那还差不多。」吐吐小舌，向阳又坐回了椅上，对王涛挑眉自己的胜利。 「幼稚。」嘀咕一句，季初冬吹了一口自己的瀏海，按压两下自动笔，继续在试题本上作答。 直到放学鐘响，他们俩再也没有交谈过。 【第一章】彼此靠近点（4） 季初冬一直都没有朋友，比较好一点的同学也都有自己的朋友圈，朋友对季初冬来说，就只是学习上的绊脚石。 她一人走在回家的道路上，身后跟着的是向阳，他吹着口香糖泡泡，走在季初冬的后头东张西望。 季初冬并未察觉，盯着手里的单子本专注的碎念着。 向阳跟了季初冬一段时间，摸着头有些奇怪的往后看了看。 他放学时经过五班很明显的听到简珊珊不怀好意的和人讨论要把季初冬怎样来着，出于同桌兼同班的同学关係，向阳觉得自己适度关心也很正常，更何况还可以卖卖人情，怎么想也是赚的。于是他就跟着，默不吭声的走在她的后头，同时离自己家也越来越远，季初冬依然背着自己的单子。 「该不会，是我听错了吧？」向阳停下步伐，看着季初冬逐渐变小的身影，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毕竟时间都过去这么久，要整些什么也早该行动了吧！ 向阳安心的转过身往回走，「向阳阿向阳，你这人真好心，对同桌真好，可惜啊班长一点也不领情，甚至于还讨厌自己呢。」 向阳自嘲的说着，吹起了口哨。 他其实不讨厌季初冬的，但季初冬就是个刺蝟，难以接触，一碰就炸。 「你不是很高傲吗？怎么，被吓到一句话都开不了口吗？」季初冬双膝破皮流血，身旁掉满了教科书，浑身乱七八糟的，不怎么愉悦的瞪着刚刚开口的简珊珊。 简珊珊和李瑞站在一块，身旁还有其他女生，大概是李瑞班上的同学，她们一改平时在学校乖巧的模样。出了校门，裙子拉短，化起妆来倒是让人第一眼还有些认不出来。 「不就一个奖学金吗有需要怀恨那么久？」 「你懂什么，那奖学金对李瑞来说就是她下学期的学费。」 季初冬扫了眼李瑞，看着她身上诸多昂贵的饰品，耸肩歪头的回：「还真看不出来欸，难不成那些都是假的吗？」 「乡巴佬，谁跟你一样了，这是真的，花了几千购买，很贵的！」李瑞面色潮红，瞪着季初冬，实在看不起她一身穷酸的模样。 「我是不懂，怎么了？」季初冬站起身，膝上的伤口疼的她差点出声，她却依然面不改色的抬起头，「下学期学费？确定不是下星期的购物资金？」 「你少在嫉妒了季初冬，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家里穷买不起名牌货吗！」简珊珊向前推了把季初冬，看着她踉蹌后退。 「我是买不起，那又如何？假装有钱岂不是很累，每天都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人发现一切都是骗人的，那还不如坦然的接受事实还比较好。」 简姍姍冷哼，「有些人啊，即便想假装，也藏不住自身的穷酸味。」 「是啊，确实藏不住。」季初冬倒是赞同了简珊珊的话，双眼直视李瑞，意有所指般。 她对李瑞是有印象的，曾在班导室里见过，但当时的她和此刻的她简直天差地别，只能说同儕间的举止会逐渐潜移默化，而她为了融入势必也做了许多牺牲和付出，只不过在这段关係里，她肯定过得很累，并且编织了许多谎言。 「反正这钱给了就是我的，如果真想要，下次努力点，说不定名单就变成你了对吧？」季初冬笑眼瞇瞇的开口，显然在惹怒他人的道路上，走的异常风生水起。 李瑞大声尖叫：「季初冬！」 真烦，她又不是耳聋。 【第一章】彼此靠近点（5） 此时的向阳，正待在季初冬回家路上的一间便利商店里头，他吃着冰晃着脚ㄚ悠哉的望向前方。 季初冬的所在的社区很热闹，数多的摊贩在一条街上热情招呼揽客。他刚刚买了在路口处的鸡蛋糕，十元四个的价格是他以前没看过的。他好奇地买了一份，却发现极其好吃，他甚至觉得自己这十七年的光阴是不是白活了。 什么三个四十，这才好吃好不好，还超便宜的！ 向阳从以前开始就不怎么接触过菜市场这种文化，家里有佣人负责採买，日常用品、贴身衣物都是在商城百货购买，吃的零食不是蛋糕就是外国进口巧克力，一直到国中开始他才接触了零食。 第一次吃到洋芋片时，他甚至觉得口感惊为天人，以至于他整整一个月每天吃一包，吃到他吐了才克制了自己的行为。 简单来说，向阳就是个没穷过富养大的孩子。 向阳看了眼自己的手錶，三十分过去，他觉得自己也确实该回家了。 他背起自己的书包，离开了便利商店，脚步缓慢。他感受着四周的热闹，却在此时听见了嘻笑声，在眾多话语里他听见了「季初冬」三个字。 「季初冬？」他停了下来，怀疑是否是自己听错了，却在看见简姍姍时转身就跑。 「该死。」简姍姍的出现，代表季初冬出事了。 这也证实了他下午确实没听错，简姍姍的确想对季初冬做些什么。更何况她们此时嘻笑谈天的内容，根本不是发愣的时候。 向阳很是懊恼，懊恼自己没有再坚持会，是不是自己坚持点，季初冬就会平安到家，简姍姍也就无法对她做些什么了。 她是不是就不会在漆黑的小巷里，满身是伤的捡着自己的教科书。 「你，还好吗？」向阳凝视着季初冬，担忧的开口。 「你怎么在这？」季初冬没有回答，也没有抬头，将最后一本书放回包里拉起拉鍊后，她整理了自己的衣着，越过向阳离开了小巷。 「我看到了简姍姍，不对，应该说我听见简姍姍对她朋友说了些你的事，原本我是走在你后面的，但我想说可能是我听错或误会，所以后来我就没有继续跟着了，所以我……」向阳双手不停挥舞，着急的替自己的解释，但说着说着他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 「不需要。」季初冬转过身回。 「我……什么？」向阳不解的抬头。 「那是简姍姍她们与我之间的事，跟你并没有关係，所以你大可不必这样跟在我后头，你要做的，应该是回家把今天我指派给你的功课好好做完。」 向阳看着季初冬，看着她身上沾满灰的制服，以及大大小小的伤口，他皱起了眉头，手指指向季初冬又指向了自己说：「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 「所以朋友管朋友的事，是理所当然的！」 「谁跟你是朋友了。」 「你是我同班同学，又是我邻桌，更是我小老师，还和我一起共患难，这就是朋友啊！」向阳掰着手指头数着两人一起共同做过的事，但季初冬却不觉得自己和他这样就是朋友了。 更何况多数事情她都处于被动状态，并非想要而是被强制性执行的 但季初冬根本讲不过向阳，她讲一句，他可以讲十句。 最后季初冬放弃了，她呼出一口气说：「就当我们是朋友好了，但请你不要管我，这些事我会自己处理，所以现在，你，回家好吗？」 向阳最后闭起了嘴巴，但还是跟在季初冬身后送她回家。季初冬住在五层公寓里，斑驳的红色大门说明了它的年纪，季初冬关起大门头也不回，向阳倒是一直站在楼下，直到季初冬出现在五楼的窗口，并且打开门进屋后才离去。 而他和季初冬的关係，在今天，他率先主动的踏出一步。 【第一章】彼此靠近点（6） 两人坐在导师办公室里，季初冬依然勤勤恳恳地写着自己的习题，坐在对面的向阳心不在焉的翻着教科书，无聊的吸着早已没饮料的吸管。 「班长！」向阳开口。 「怎么？」 「陪我玩一把好不好。」向阳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双手合十拜託季初冬。 「不要。」 「距离晚自习结束还有十五分鐘，这时间可以一把啦，就一把。」他比着一，不停的求着季初冬。 季初冬放下了自动笔，往后靠向椅背，在向阳可怜兮兮地凝视下，最后拿出手机说：「就一把，我要中路。」 「你要哪路都给你，绝命双排排起来！」向阳开心的点开游戏组队，邀请了季初冬的帐号，迅速的点下开始游戏。 「绝啊，这角色不是新出的吗，班长你胜率太高了吧。」 「挺好玩的，昨天玩了几场。」 向阳听闻，笑嘻嘻的回：「就说好玩了对吧。」这游戏他推给季初冬不到一个礼拜而已，看她英雄的熟练度，没十来场绝对也有二十起跳。 「快十五分了。」季初冬看了眼游戏时间提醒道。 「三高地都破了，却衝不进去真烦。」向阳拿到一颗人头，却在回程的途中被敌方射手大招一击击倒。 「不玩了，班导等等就要回来了，你也赶紧收一收吧。」季初冬在会战中壮烈牺牲。 「别啊班长，再一下，就一下。」向阳着急地开口，就怕季初冬下一秒直接将萤幕关起。 季初冬实在拗不过向阳，最主要也是她好胜心也强，即便只是一场游戏，她也不怎么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输掉。 「再一下，我被老师骂，我就找你算帐！」 「安啦，出事我扛。」向阳挑眉。 两人继续会战推塔，双方坚持了好几分鐘，好不容易摸到主堡时，却听见林耀生说：「向阳！又给我摸鱼啊！」 由于季初冬是背对着门口，并没有第一时间被发现，但她眼神示意向阳，小声开口，「就说别玩了吧。」 向阳充满歉意的看向季初冬，在林耀生分心的顷刻间，眼明手快的将季初冬的手机抽走，扬起嘴角走向班导说：「走廊罚站十分鐘，我去啦！」 林耀生无可奈何的摇头，将资料放到自己桌上，对季初冬说：「六点了，你早点回去吧，卷晚点再帮你改，错的明天再跟你讲解。」 季初冬将试卷对折，放进了自己书包中说：「我有几题不太会，我打算回家好好研究一下。」 「那我明天统一帮你做更改和讲解，路上小心啊！」 季初冬向林耀生道别，走出门看了眼站着三七步的向阳，伸手和他要回了自己的手机，「谢谢啊。」她快步离去，不等向阳开口就转身下楼。 向阳倒是无所谓，季初冬的个性他早就摸透了，死要面子。 但他却依然开心的笑着，甚至忘我的吹起口哨，下一秒直接被林耀生臭骂一顿。 「白痴。」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知何时又回来的季初冬，正拿着一瓶红茶开口说道。 「毕竟我只考了二十分，确实能担当的起白痴。」向阳若有其事的开口。 季初冬完全不想回应向阳，将红茶丢给他后，挥完手就离去。 向阳稳当得接住，笑的像傻子似的，将红茶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突然感叹起今天的天气，是多么的美好。 「你不是在班导办公室自习吗？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笑的像隻二哈。」王涛一屁股坐到向阳身旁，将手里的篮球给拋了出去，随手拿起一瓶矿泉水往嘴里灌。 「我刚和班长双排了一场。」 「然后呢？」 「被罚站了十分鐘。」 「所以？」 「我得到了季初冬送我的第一个礼物，红茶一瓶。」 王涛无语极了，实在搞不懂向阳怎么就那么喜欢季初冬，他甚至觉得这两人的关係用母子来形容都不为过。更何况季初冬这人冷冰冰的，跟她讲话基本北极绕三圈。要不是向阳夹在中间，王涛肯定能百分百保证自己一学期绝对不会跟季初冬讲超过三句话。 「不过，班长会玩游戏啊？挺意外的。」 「我推坑的，毕竟游戏那么好玩，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向阳沾沾自喜的说着。 王涛直接无视了向阳，用肩膀撞了一下他，指着远方说：「那不是李瑞吗？」 向阳顺着指头看了过去，「就是她。」只不过李瑞身旁少了简姍姍那群，甚至一改放纵的装扮，低着头缩着肩的走着。 「听皓呆的朋友说，李瑞装阔的行为被简姍姍发现后，就立即断了关係，简姍姍甚至在李瑞班上阴阳怪气的暗讽她，被指指点点了好一阵子，就变那样了。」 「她们不是很要好吗？」向阳有些意外。 「女生吗，交情是很脆弱的，今天跟你好，转身就跟其他人说你坏话了。」 「真可怕。」 「所以交女朋友眼睛擦亮点，可不要交一个心机重的，我绝对会离你超远，等你分手再回来找你。」 向阳点点头，「果然还是班长好。」 【第一章】彼此靠近点（7） 季初冬那天回去后，就请假了三天。 简姍姍开心的在班里分享那天的情景，一点也不避讳自己所做的那些会被告发。因为她很清楚，季初冬的人缘并不好，她的事基本上没人会管，班里的人还会和她有说有笑地谈论着。 向阳在一旁听的握紧拳头，他很愤怒，但他知道自己出头也做不了什么事，更何况在这讲究证据的时代下，即便他和学校通知班里有人霸凌，也会因为没有确切证明而不了了知。 但季初冬又做错了什么？ 她得到奖学金是凭着她的努力得来了，她不偷不抢，光明正大的在竞争中获得属于她的奖励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就算她脾气很差，待人没礼貌，又骄傲的不得了，那又怎样。没有人规定待人一定要圆润，脾气一定要很好，不能骄傲要谦虚。 人本来就没有必要为了迎合大眾而去改变自己。 向阳实在忍不住，他奋力拍桌，狠狠地盯着简姍姍，「好笑吗？好玩吗？你打人了还如此大方分享，你是觉得你做的这些事有多风光，可以这样到处说？要不要帮你借广播直接说比较快？」 简姍姍呵了一声，「向阳，你喜欢季初冬啊？」 「这跟喜不喜欢有什么关联。」 「你不喜欢，你出头做什么？季初冬就欠收拾没错呀，一个出尔反尔竟找藉口，并且仗着导师们的喜爱拿着无数奖学金的人，确实很讨人厌。」 「班长能拿到，是她用功读书换来的，你不能因为忌妒就暴力相向。」 「忌妒？谁忌妒了！更何况李瑞也用功读书，成绩也不输季初冬，她让一个怎么了？就她能拿，就她贫穷有理了？」简姍姍一直看不惯季初冬，明明是穷人家的孩子，却满身骄傲的和她平视，她看不惯季初冬这样，自然而然的就讨厌起来。 简姍姍出生于豪门，独生女的她是在各种溺爱下长大的。她接触的东西一定是最金贵最有名，并且在奢侈的生活圈下，她的价值观早已被同化，对于贫穷也有了扭曲的见解。 也因此，她只跟家世对等的人做朋友，只跟有相同话题的人谈天，她不容许自己和穷沾上一丝关联，在她的世界里，贫穷是罪，并以这作为藉口欺凌他人，乐此不疲。 「你真可悲。」向阳说。 在别人努力向前迈进时，停下脚步的人却又因为赶不上前头而开始愤怒，这不是可悲是什么？ 「你才可悲吧向阳，人季初冬说不定是看你有钱，和你卖个惨罢了。指不定她得知你替她出头还会暗自窃喜，觉得自己钓到了大鱼。」简姍姍话音刚落，她身旁的朋友直接捧腹大笑。 笑声环绕在整间教室里，向阳冷漠的扫视那些嘲笑他的同学，背起书包离开了教室。 他觉得讽刺极了，平常八竿子打不着的一群人，却在嘲笑他人时默契的一致排外，平常都没这么有默契。 人生来本来就不是平等的，为什么要以富贵贫贱去做区分，季初冬是讨人厌，但贫穷并不是她的罪，她并没有道理要这样遭人糟蹋。 向阳走到了季初冬家楼下，坐在他人的机车坐垫上，眼神望向五楼铁花窗的位置，里头灯光昏暗，他也不确定季初冬是否在家，他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来这。 「完蛋了，明天大概要站一节课了。」向阳懊恼的踢着石子，突然后悔起自己的衝动。 更何况他就算见到了季初冬，他又该跟她说什么？ 【第一章】彼此靠近点（8） 「你为什么在这？」 说曹操，曹操到。 向阳缩起肩，抬起头，将穿着轻松的季初冬映入眼帘。 他回答不了季初冬的问题，他觉得自己不管回答什么都会被她狠狠臭骂一顿。 「我……」他犹疑了一下，在脑里想了三种回答方案，最后说出了第四种，「我来看看你。」但一说出口他就想找个洞鑽。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 「你来这里多久了？学校呢？翘课了？」季初冬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下午一点，第五堂已经开始了，还是班导的课，她头突然有点痛。 「也没多久，你请假太多天了，所以想说来这里看看，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没事。」 「简姍姍就是脑子有病的人，如果你是怕她又欺负你不来学校的话，你放心，我帮你解决。」 季初冬听闻，好笑的问：「你要怎么解决？」 还真没想过。 向阳搔头，小心翼翼的回：「要不我组团吓吓她？」 「那你做的又跟简姍姍对我做的又有什么区别？」 「那不一样！」向阳反驳。 「一样的。」季初冬摇头，再次肯定的说，「两者，都一样的。」 向阳不怎么高兴的撇嘴，哪里一样了？好心没好报。 眼看向阳并不能理解，季初冬耐起性子来跟他解释了一番，说的向阳脑壳疼，但好在最后他还是听懂了，可怜兮兮地望着季初冬说：「我只是想帮你。」 「你只要不要胡乱翘课，那就是帮我了。」 向阳立即收回了眼泪，「你讲话真的很讨人厌，你不是应该要感谢我吗？毕竟这么有义气的朋友白年难得一见。」 「你第一天认识我？」 「也是，你本来就讨人厌。」向阳接受的很快，跟在季初冬后头和她一起上了梯进了屋。 季初冬家小又毫无生机，里头物品并不多，还有点空，流通的空气里都是灰尘。 「你鼻子都不会痒吗？」向阳揉着鼻，敏感的他开始流起了鼻涕。 「可能我习惯了。」季初冬拉了一张椅子让向阳坐下，自己则是又到了外头。 向阳趁着季初冬出去的时间里扫视她整个房间，很小的一间房，没有对外窗，只有一盏灯照亮着。无数的教科书堆满了整间房，还有一些零碎的玻璃片，以及一张被铅笔用力涂黑的纸。 向阳好奇的拿起那张纸看，却搞不清楚这张纸涂黑的意义，他甚至觉得整间房的气氛过于压抑。 「在看什么？」季初冬端着水进来，走到向阳身旁抽走那张纸压在书本底下。 向阳尷尬的笑了一下，「涂黑应该很耗笔芯吧？」说出来的话也尷尬无比。 「就紓解压力而已。」 「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紓解压力的方式，只不过我以为班长不会有压力。」毕竟季初冬那么聪明，那么多师长喜爱她，她又有什么压力？更别提升学的烦恼，她肯定不是等学校选她，而是她主动选择学校。 「你的紓解方式是什么？」 「我的？」向阳想了想，他觉得自己貌似没有什么压力要解，「我吃巧克力的时候我觉得很幸福，或许吃下巧克力时我就紓解了压力？」 季初冬浅浅一笑，并没有在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她在自己桌上翻了一会，抽出了一张试卷递给向阳。 向阳接过有些不解，接着他听见季初冬说：「明天我就会去学校，空一题就抄写十遍，错的也一样。」 「班长！」向阳拒绝收下，他这是自己踏入了虎穴，中了陷阱吗？ 「喊十次也没有用，你可以回家了。」 向阳觉得自己的付出都被狗啃了，但随即又释怀。 毕竟这就是季初冬，我行我素的。 看她还是好好的，他觉得今天来这一趟，就已经够了。 「班长，你明天真的会来学校吗？」在季初冬关起大门前，向阳回头再次询问。 「会的。」 得到肯定，向阳扬起笑容，挥着手，「那明天见班长。」 「明天见。」 【第一章】彼此靠近点（9） 向阳七早八早就来到了学校，搞的班里一群人都怀疑自己是否还在作梦。王涛是吓的最重的那位，他直接伸手捏了一把自己的脸颊，发现会痛后又伸手抓住了向阳的头摇啊摇。 「你昨天撞到脑了？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你自己叫什么吗？」他接连问了三个问题，被向阳回应了一个白眼。 「我只知道你欠揍而已。」 听闻，王涛拍拍胸脯，「好险好险，脑子没坏。但你既然脑子没坏，怎么那么早到校啊？」他再次疑惑了起来，毕竟向阳这人天天迟到，唯一一次正常到校的那天通常都是结业式，平常要他准时，即便跪天跪地跪他，那都是没有用的。 「班长说她今天会来。」但眼看上课鐘都要响了，他觉得自己貌似被骗了。 「你和班长最近很要好喔。」王涛闻到了一点八卦的味道。 「还好吧？就熟了一点。」 「我看不只吧，你昨天才替她出头你忘啦。」 「我那是打抱不平。」 「可是你平常明明只会看笑话，王涛之前被误会成小偷时，你也只站在旁边疯狂大笑。」皓呆插嘴，和王涛站在同一战线。 「你说到这个我就气，亏我一直把你当兄弟。」王涛回想起那天，就恨不得把向阳压在地下猛打。 「所以我才会是你兄弟啊！」向阳幼稚的扮着鬼脸挑衅，那张狂的笑声，笑的王涛就想把他的嘴给缝起来。 「笑那么大声，我在楼梯口就听到了，给我起立向阳！」林耀生一声令下，王涛迅速回座，原本吵杂的班级立马鸦雀无声。 向阳撇了眼嘻皮笑脸的王涛，认命地站起身走到最后头罚站。 林耀生出乎意料的没有继续管他，反而把简姍姍叫出了教室，一群看戏不嫌事大的同学，纷纷箭步趴到窗边。 「简姍姍被叫走是不是因为欺负季初冬的事曝光了？」 「怕什么，简姍姍家那么有钱。」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猜测，向阳实在好奇，犹疑了三秒就跟了上去。 学务处里，他看见了季初冬，她身旁站着他没看过的一个学生，唯唯诺诺的，戴着厚重的眼镜，站在她身后有些害怕。 简姍姍一脸不耐烦的把玩手指，在几位老师的问话下，她讥笑，「我欺负她？我和她一点也不熟好吗？老师，你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怪罪我，小心我跟我爸说。」她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并不害怕他们的指控。 「姍姍，老师没有要怪你，这只是流程，如果你被侮蔑老师肯定站在你这边，但如果不是，老师也要替她们主持公道是不是？」 「既然你说跟林同学不熟不会有欺负她的举动，那我呢？跟你同班的份上，熟了吧？」 「初冬，你替同学主持公道是很好，但这里交给老师就好。」 「是呀班长，打抱不平是很好，但随便说别人是霸凌者就过了吧。」简姍姍勾起了嘴角，用着委屈的语调开口。 「林同学被你长起打压已有了抑鬱症，甚至因为你们的缘故逐渐害怕与人群沟通，你所造成的伤害是一辈子的，那会成为她永远的心伤。」 「所以呢？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吗？如果没有小心我告你毁谤！」 「我是没有关于她的证据，但我的就足以证明了吧？」季初冬冷笑，拿出了一个随身碟，「老师我要举报，简姍姍长期霸凌我，从翻倒桌椅、涂鸦衣物等小事到近期将我拖进小巷里暴力相向已持续了一个月以上。」 「季初冬！」简姍姍喊，她看了眼那随身碟，实在搞不明白她从哪里得来的证据。难不成有路过的行人拍下了那一切，将影片给了季初冬吧。 林耀生大为吃惊，「初冬，你说的是真的吗？」如果季初冬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他作为班导确实有些失职。 他顿时回想起这一个月的总总，看着季初冬有些心疼的问：「你上礼拜三会突然换穿运动服是因为……」 「嗯。」季初冬直接回应。 「初冬我……」 「没事的老师，这不是你的错。」 这本来就不是他的错，没有人能够提前预防霸凌的存在，当事人不勇敢跳出来，旁观者不勇敢举发，大人们不看重这些事的话，霸凌只会一直存在。 在这个处处指点受害者的时代，加害者们永远不会认知到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至于简姍姍，季初冬不认为她会改过自新，但给于惩罚还是可以的。毕竟霸凌者这一标籤贴上，那就是跟了一辈子。 【第一章】彼此靠近点（10） 老师们正在观看季初冬拿来的档案，里面有无数张她自己拍摄留下的证据，也有几个她拿手机录下的音档，里头简姍姍嚣张跋扈的声音最为明显，同时让他们意识到了这整件事不只简姍姍一人所做，而是多名同学生参与。 最令人震惊的，肯定是一部长达十分鐘的影片，那是季初冬亲自去警察局报案后得到的监控视频。 「我那天后就报警了，也验了伤，你可能待会还要去警察局一趟。」季初冬告知简姍姍接下来的行程，无视了她气得通红的脸，转过身和她身后的林同学说：「别怕，勇敢说出来，大家会帮你的。」 林同学泪眼潸潸，停止了颤抖，在季初冬的陪伴下，一一的说出简姍姍所有恶劣的行为。虽然没有证据，也没人替她声援，但季初冬那天对她所说的「我会替你惩戒她」是会成真的。 有了季初冬的证据在前，林同学的指控，真实性就大大提升。除了告知家长外，学校也会对于这次的事件开会总结。 由于需要详细的调查并且呈报，简姍姍的惩处是在季初冬举发后，过了将近三个礼拜才有了着落。 最后，季初冬得到了简姍姍不甘不愿的歉意，警方那双方家长也早已私下金钱和解，她最后的惩处是两支大过并校内清洁一个月。后来也有诸多曾被简姍姍欺凌过的人一一站了出来，但没多久又闭起了声隐身于角落之中，据说是简姍姍家里给了他们封口费。 至于事实如何，谁也不知道。 简姍姍，也转了学。 季初冬面不改色地回到班级上，拿出笔袋里的红笔，她伸手对向阳说：「交卷。」 向阳立即垮下脸，「班长，你才刚从学务处回来，就不歇会吗？」他认命的交卷，几乎空白的试卷，季初冬直接俐落的迅速画叉，有做的题一半以上也都是错的。 「都抄十遍记得吧。」季初冬将卷子还他，提醒道。 「你真的太狠了班长。」向阳趴到了桌子上，双手垂落在两旁装死。 至从季初冬当起他的小老师后，他已经算不清自己到底抄写了多少题题目，尤其是语文科，遇到长到不行的题目时他就很想哭，每次抄写完，他的手基本直接残废。 季初冬微微勾起嘴角，开始觉得向阳这人，也没有她所认为的讨人厌。小巷里的援手、房间里的关怀，亦或是学务处外小心翼翼藏起，却依然被自己捕捉的身影，都让她逐渐改观。 「谢谢。」 她道谢，声量却不大，向阳疑惑的转头，「班长你刚有说话吗？」他并没有听清，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不用抄写了。」 「真的假的！」向阳弹起身，兴奋的向季初冬再次确认。 「不信就算了。」 「我信我信。」向阳点头如捣蒜，这么好的机会，他可不能放过，「班长你说话算话啊。」 季初冬扫了眼和王涛分享喜悦的向阳，恍然想起向阳对她所说的。 所以他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第二章】我们微笑着（1） 学校最近即将迎来周年校庆，这次的规格与以往不尽相同，首次将园游会及运动会结合在一日。 全校里充满了过节的愉悦气氛，情绪亢奋的同学们，一个个为了即将到来的校庆竭尽所能。 此刻班里正在选拔初赛体育项目的同学，身为班长的季初冬正站在台上询问是否有人志愿参加。向阳一向热爱运动，与王涛那群一同报名了篮球竞赛及接力。 季初冬则以身作则的报名了跳绳，剩下的空缺就以抽籤的方式决定。 「如果有人改变心意想要参加，明天中午前跟我说都还来的及。」她把志愿性参加的同学名字一一填上，把剩下的空缺拍照上传至班群里头。 向阳很是期待校庆那天的到临，他几乎节节下课都跟王涛衝向篮球场打球，就那十分鐘的时间，基本上也玩不到什么，更何况从四楼跑下一楼，抢不抢得到球场都还是一个问题。 季初冬则是放学后留了下来，和她一同报名跳绳的还有张文文。张文文这人和季初冬本就认识，国中同班了三年，也曾是前后座的关係。虽说是讲过话打过招呼的，但张文文本就有自己的交友圈，她和季初冬也因为她的个性过于冷漠，就没有再更近一步。 两人在篮球场的角落练习，互不搭话自顾自跳着的氛围让张文文有些难受。她本来就话多，在国中时就曾想跟季初冬变熟过，但季初冬这人太冷漠了，试过几次后就打退堂鼓。 这次会和她一起报名，主要是因为她觉得季初冬这人变了，变得更加生动，不再是冷冰冰，但此刻的情况都在告诉她，她好像误会了。 「班长，我们国中同班你记得吗？」她率先挑起话题。 张文文这人想得很简单，既然对方不愿向前迈步，那她前进就好了啊。 「我知道。」但她却小看了季初冬句点她人的能力。 「那你记得我曾坐在你前面吗？」她又问，还把自己的头发抓成了她国中时最爱绑的双马尾模样。 「我记得。」她答。 张文文顿时觉得这是个变亲近的好机会，虽然季初冬总是简单扼要的回应她，也没有想要叙旧的意思，但她肯回应就是好跡象。 于是张文文接连又问了很多，季初冬的回应从三个字逐渐缩短，最后她直接闭嘴，点头敷衍。 见状，张文文闭起了嘴，有些灰心。 「班长！」远方的向阳挥着手呼喊季初冬，他跑了过来，满身是汗的喘着气，阳光灿烂的笑着问：「等等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豆花，皓呆输了，他等等要请客。」 「不了吧。」季初冬想都没想就拒绝，最主要的是，她知道自己如果答应了，只会让他们尷尬而已。她跟那群人本来就不熟，也没交谈过几句话，这邀约大概也是看在向阳的分上，礼貌性地询问罢了。 「为什么？」向阳有些难过。 「不熟。」 听闻，向阳顿时领悟，「没事的，是他们主动叫我来邀请你的。」 这话一出，季初冬有些意外，她看了眼远方嬉皮笑脸的男生们，在视线对上的同时，她听见他们说：「班长，一起啊！」 季初冬下意识的抿唇，在向阳恳求的眼神下点头答应了邀约。 后方的张文文目睹了一切，她才知道，不是季初冬本身变了，而是向阳这人，改变了季初冬。 「张文文，你也一起吧。」季初冬转过头说。 想都没想，她点头，「好啊。」 【第二章】我们微笑着（2） 吃着珍珠豆花，季初冬和张文文坐在同一桌上，向阳和他朋友一桌，聊着正起劲，嗓门大到都盖过了店里的音乐声。 季初冬本就话少，也不是会主动开话题的个性。 张文文在刚刚篮球场上被句点多了，此时也不怎么说话，到让这两桌呈现了一静一躁的强烈对比。 默默吃着碗里的珍珠，张文文瞄了眼眼前的季初冬，心想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她到处瞅瞅，见着季初冬手腕上的錶时，稍稍不确定的瞇起眼仔细观察。 「班长，你的手錶是不是坏了？我看它没在动。」 季初冬下意识伸手挡住，默默收回戴錶的左手，冷漠道：「你看错了。」 见状，张文文勉强扬起笑容，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导致季初冬的反应这么大。 「没吧班长，你那手錶不是坏很久了吗，怎么会是看错了。」向阳插嘴，一脸疑惑。 「你也看错了。」季初冬显然不想在这话题上多说什么。 向阳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张文文疯狂摇头后，他闭起了嘴，但眼神却时不时的扫向季初冬的錶上。 她那手錶起码坏上了一个月以上，跟季初冬认识后，她天天带着錶，不管是打球、洗手还是午睡时，她几乎不拆，即便坏了也天天带着。向阳第一次见着只以为她没时间去修，如今张文文点出，他倒是有些好奇那錶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肯修理了。 难不成是没钱？ 还是修不好了又不想买新的？ 亦或是那錶有特殊的意义存在不愿淘汰换掉？ 许是向阳的目光太过频繁，也或许是他的心思都藏不住掛在脸上，季初冬叹了口气，转过头凝视着向阳说：「手上突然空了我会不习惯，所以它即便坏了我也无所谓。」 她的解释，向阳放心上了，却又不相信她所说的。 于是他问：「班长，你生日什么时候啊？」语毕，他懊恼的歪头，捏着自己的腿，觉得他这提问来的过于突兀。 季初冬没有他想的那么多心眼，她回：「十二月底。」 「最后一天呀，又是跨年又是生日的真好，热闹加倍呢！」张文文双手击掌，对于热闹过节的日子她很是喜欢。 「隔天还可以放假，不错不错。」向阳也点头赞同，喜爱玩乐的他对于假期也是爱不释手的。 季初冬默不吭声的继续吃着自己的豆花，向阳一边和王涛打屁，一边拿着手机打开行事历在最后一天标註了季初冬的生日，还专门在前一天设了一个提醒， 又更加了解了季初冬，向阳心满意足地又点了一碗豆花吃。 上午第二节，季初冬将籤筒整理出来，拿着表单开口询问：「拔河、跳高及躲避球还有人要自愿报名吗？」她说完，数着籤，确定没有缺少后，放进了籤筒中。 向阳拿着粉笔在黑板上书写，将缺少的人员数量一一写上。 「躲避球这么好玩，怎么还会缺呀？」向阳疑惑，在他记忆里，躲避球一直都是各班最有人气的体育项目之一，几乎每节课都能瞧见有班级在场上玩着。 他也记得自己班，也还满喜欢的。 「哥，今年躲避球改成男女混合，我们男生喜欢，不代表女生喜欢呀。」皓呆开口回应向阳。 「那你们女生为什么不喜欢？」向阳问向了季初冬。 「我报名了。」早在发现人员参与度过低的情况下，季初冬就先将自己的名字填写进去。 向阳顿住，随即转头问向了离他最近的女同学，「那你为什么不喜欢？」 「球很可怕啊。」通俗的答案，却让眾多女同学感到了共鸣。 向阳听闻，思考了一下，「要不，我们男扮女装上场吧。」直接被班里其他男生嘘了一会。 最后所有的人员在全班的监督下公平公正的抽选出来，一些好胜心较重的同学自主性的运用课后时间练习，带领着其馀参与人员。在这样的日子渲染下，林耀生每每来到班里开晨会时，都觉得自己班没拿下运动会大满贯都是件错误的事。 至于那些没有参赛的同学则是将心力放在了校庆摊位上，规划着游玩内容，奖品设置什么的，以及食品的贩卖选项也是他们迫切讨论的内容之一。 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年同心协力准备的日子。 也是他们最后一次，作为一个班级能够参与的活动。 本就是高三生的他们，除了课业和升学，实在没有太多的时间能够继续玩乐。于是乎校庆这样的一个大日子，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个解放日。 就连季初冬这一疯狂学习写题的读书魔人，也在这些日子里放松了心情痛快参与。 【第二章】我们微笑着（3） 「班长你跳绳很厉害欸，你有练过吗？」 「班长，你会二回旋吗？还是交叉跳？」 「班长，你会不会哪天生气，就甩着跳绳砸到向阳这小子身上啊？」 突然，此起彼落的询问声传来，季初冬望着不停出声的同学们，在这之中她瞧见了向阳看戏的眼神，最后将视线落在第一个向她询问的男同学上说：「我没有练过，我只是会而已。」 王涛热情的举着自己的手，等待翻牌。 季初冬也如他期望的开口回应：「应该，不至于会拿着跳绳砸他。」 「你听到了吗？班长说应该，代表你有机会。」王涛嘲笑向阳，看戏的念头过于明显。 此刻向阳正在考虑，究竟是要原地断交还是继续这份塑胶製的友情。 「比起身体碰撞，我更倾向脑力消耗。」季初冬补充说明，以她自己的想法来看，叫他背首长诗或者英文短篇都比施展力气还要来的方便快速。 「比起脑容量耗损，我更倾向于身体碰撞。」向阳双手合掌，默默后退了两步。 张文文笑了出声，将季初冬的水壶递了过去。 「张文文你什么意思？」向阳撇嘴，对于张文文简直越看越不顺眼。尤其是她和季初冬越来越熟悉后，他觉得自己地位，疑似受到了挤压。 「没有呀，就笑笑啊。」张文文耸肩，躲在季初冬身后吐着舌。 见状，向阳大喊：「放开班长！有种出来单挑！」伸出手，就想将她拉开。 张文文拉着季初冬的衣服左右闪躲，站在原地被迫转动的季初冬，看着向阳浅笑。 对于他们这幼稚的行为，见怪不怪，反而还有点习以为常。 而外人眼中的他们就像在玩老鹰抓小鸡般，只是担当母鸡角色的季初冬，就有些格格不入。 「向阳你不行啊，抓了那么久还没抓到。」 「明明是张文文懂抓，向阳怕班长这事大家都知道好不好。」 「我倒觉得，向阳比起抓人，应该更想趁机楷油。」 眾人一听，瞪大双眼仔细瞧。 「哇靠，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欸！你看他那隻咸猪手！」皓呆惊的大喊，喊到向阳拌到了自己的脚跌了个狗吃屎。 「少在那里胡说！」向阳坐在地上搓着自己的膝盖回。 他是那种人吗？他好歹也是个风度翩翩的帅哥吧，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怎么可以跟他画上等号！ 更何况，他一心只想抓住张文文将她拉离季初冬，哪还有馀力去想这些事，就算真的做了，他觉得自己下一步绝对是被季初冬扁一顿。 不对，应该是抄题五十遍。 「没事吧？」季初冬蹲下身子，拿开向阳的手查看伤口。好在只是破皮而已，涂个药又是好汉一条。 「没事没事。」向阳扬起笑容站起身，欢快地动着身子告知季初冬他完全没事。 「下次别再这么不小心了，快比赛了，你也不想在比赛前因为受伤缘故而不上场吧。」 「这次是意外班长，要不是张文文挑衅我，我才不会……」向阳瞪着张文文，话都还未说完，他听见季初冬那好听的嗓音开口道：「还是我多出几张卷子给你做，在书桌前应该就不会有受伤的问题吧？」 什么没问题，那是精神伤害！更严重的！ 向阳笑容僵掉，其馀人则是捧腹大笑，季初冬依然思考着这提议的可行性。 于是在季初冬敲板定案前，向阳拉着王涛，拿着自己的毛巾对着季初冬说：「班长，我突然想到我们还有事没做，得赶紧过去。我们先走了啊，明天见！」 看着逐渐消失在眼前的向阳，季初冬好笑地摇摇头，转过身拿起放在一旁的跳绳，对着张文文说：「我们也走吧。」 张文文点头，走在季初冬身旁，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这几天的相处，早让张文文逐渐摸透季初冬这人的性格。她慢熟少话，性子又冷，但却很细心，是属于默默付出的类型，也是那种接触久了，会让人越来越喜爱的类型。 张文文渐渐喜欢上与季初冬游玩，放学后的跳绳练习总是让她迫不及待，她甚至懊恼自己国中时为何如此没耐心。否则，她如今就是季初冬最要好的朋友，而不是在这里和向阳争得你死我活。 「班长班长！」向阳挥舞着外套，头上顶着一个书包，手上也拿着一个书包。 季初冬清楚知道那画满许多涂鸭的很明显是向阳的书包，而手上掛着一隻有些褪色的小熊吊饰书包则是自己的，她挥挥小手，走过去探出手接过，说了声谢谢。 「你不是走了吗！」张文文不怎么高兴地开口，还以为今天是两个美少女快快乐乐放学回家的日子，结果向阳又不解风情的跑了回来。 「我走了，但我又回来了啊！」向阳摇头晃脑的挑衅张文文。 他们就像长不大的孩子，不停争吵打闹，而季初冬就是放养他们长大，管教都不愿意的家长。 季初冬漠然的撇了眼，兀自的走在前端，试图拉开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对于他们争执的内容，吵杂的声响，以及试图要在自己身上得到答案的话音，她貌似没听见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张文文和向阳渐渐没了声，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瞧见了那独自唱着独角戏如小丑般的自己。 「哼！」两人异口同声，快步跟上了季初冬的步伐，继续嘰嘰喳喳的说着。 【第二章】我们微笑着（4） 张文文和季初冬开始要好起来之后，除了向阳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以外，平时班里与张文文要好的小姊妹，也因为张文文三不五时找季初冬而不悦了起来。 她们私下也和张文文讨论过，但总是被张文文一句「那又没什么」给结束话题。因为她觉得交朋友本来就是要多方面进行，并不是说我有了几个要好的朋友后就不能再继续结交其他人。 她反而觉得这样限制他人交友的行为，才是最为自私的。 所以时间久了，她跟原本要好的同学关係渐渐冷淡，虽说不到断交这么严重，平时还是会聚在一起聊天，搬桌子一起吃饭，但却也渐渐少了交心，互动也不如以往。 张文文对于这样的变化倒是无所谓，真正的好朋友就算少了互动，看着他人结交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也不会有啥怨言，反而会因为你变得更好而替你开心，会在你难过的时候默默地陪伴在你身旁。 更何况，毕业即失联，以后还会不会继续连系，那可真不好说。 「初冬，我和向阳要开局，你要不要一起三排？」拿着早已开好游戏画面的手机，张文文翘着脚坐在向阳前桌的椅子上问。 看了眼自己才吃到一半的便当，季初冬摇摇头，「我还没吃完，你们自己排吧。」 「那你先吃，下一局一起阿班长！」 「怎么不问我们阿向阳，说好的绝命上分列车队伍，你就这样一声不吭的下了车？」王涛嘖了声，他们还为此出了钱创建公会，结果向阳这人直接遗忘在脑后。 「这不是想说三排好爬嘛！五排的话等等撞一堆开小号的高手怎么办，我可不想被虐到直接没游戏体验。」 「平时你怎不说五排难爬？」 「毕竟是要看时间的吗。」向阳耸肩，敷衍了事，一点也不想在这问题上多作回答。 这大概就是，见色忘友吧？ 季初冬认识向阳前，她的生活一直很无趣、单调。她的个性，她的家庭，在她所有的认知里，独自一人的生活才是最为轻松的一件事。 在交友上，她甚至觉得比起跟同性来往，跟异性的相处才是最为轻松的。她实在受不了女生间的妒忌，在背后说人间语的习惯，更受够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作为。 但不管怎样，只要不去交友，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 然而向阳的出现打破了她的原则，张文文的主动让她多了一点能够相互倾诉的空间，在两人的帮助下，她渐渐走出只属于自己的小房间，开始接触了不一样的世界。 季初冬很喜欢向阳的一点，绝对是他的笑容。 他的笑，总是会感染他人，带着治癒人心的魔力，在鬱闷的时候也会不自觉地跟着扬起笑容。 从一开始的讨厌，到渐渐的熟悉，他们能够一起玩乐，绝大部分都是向阳主动居多。他调皮聒噪、学习极差；他热心助人、积极向上，他有优点也有缺点，但就是这样一个阳光开朗的人，逐渐捂热季初冬冰冷的心。 季初冬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难搞的人，优点大抵只有学习好，处处都是缺点的自己，她从不奢望自己的学生时代里会有眾多快乐的回忆。 她一直静静读着自己的书，做好自己份内该做的事，要不是小老师教学计画的进行，她觉得自己大概就会这样安安静静的毕业。 「班长我们打完了，上线上线。」游戏画面里的胜利，使向阳心情愉悦，他催促着季初冬，手指头按下了返回房间的按钮。 「我再也不辅助你了，你射手有够烂。」相较向阳高昂的情绪，张文文倒是心态有些崩。 「明明就是你没辅好，不要怪我！」他才不背锅，即便他刚刚的评分是第五名。 「你就烂！」张文文吐出舌头，在季初冬加入房间后按下了开始。 这一场游玩时间很快，对面刚好有一人掛机，向阳依旧玩着射手位，在没人阻扰他的情况下，他推得很是忘我。以至于他结束游戏时，是以015这个战绩结束游戏的，评分还是第五。 「这不算吧，我对手掛机，一条大路通主堡。」无视张文文那一副我没说错的眼神，向阳直接关掉了萤幕，欢喜地拿着便当空盒回收。 「初冬，向阳为什么都不承认他自己烂呢？」 「毕竟他打一个月了都还在鑽石。」 【第二章】我们微笑着（5） 校庆当天，季初冬在摊位里忙进忙出的，向阳待会就要上场，两人早已约定好要到场加油，却因为事情过多的缘故，导致她有些忙不过来。 拿出手机扫了眼时间，还有十分鐘，她交代了一些琐事，提着袋子装进了冰凉的健康饮料，快步走向篮球场的位置。 她来的时间还是有些迟，比赛早已开始，她挤在人群里，尽量缩着身子，缓慢地来到最前排，张文文早已站好的绝佳风景区。 「向阳他们领先一分唷，不过这班也很厉害，分数拉不太开。」张文文往一旁挪动身子，拉着季初冬的手要她坐下。 「这班是体育班，第一场就对上不知道是幸运还不幸运。」 「肯定是不幸运。」 季初冬望着向阳在球场上奔驰的身影，她的目光紧紧跟随，满身是汗的他，运着球流利地穿梭在夹缝间，顺利地带球上篮获得一分。 「班长！」趁着中场休息，向阳跑了过来接过季初冬递过去的饮料，「你刚有看到我帅气的上篮吗，是不是很帅！」他重复刚刚自己上篮的动作，试图从季初冬这里获得表扬。 「你把这些也拿给王涛他们。」季初冬没有回应向阳的问题，倒是将袋子整个拿给向阳，抬头示意他赶紧拿过去。 「班长，我感觉你不爱我了。」他刚来没多久，问题没得到答案就算了，还要当跑腿小弟送饮料，接着又对上张文文窃喜的眼神，他觉得自己就像被拋弃了一样。 「你赢了我在跟你说。」 「好吧，那你记得跟我说，我们一定会赢的。」向阳一步三回头，在王涛的屁话下，气得拿着饮料罐追着他跑，最后被担当裁判职位的老师揽了下来训了一会。 比赛很快又开始了，领先两分的气势一直延续到了下半场，王涛运着球躲闪对方的拦截，逮到空隙间他将球迅速地传给向阳。 向阳虽然想要抓到射篮的机会，但对方的防守过于死缠，让他难以投射而出，于是他回传给站在三分线区无人防守的皓呆。 「投篮！」他喊，注视着皓呆将球投了出去。 三分线的位置本就不好投进，几个队友早已佔到篮框下的几个位置，就是为了再弹出来的瞬间快一步将球抢回。 可皓呆的球却出乎意料地投进，现场的欢呼声立即涌现，几个人雀跃击掌的同时，也快速切换成防守状态。兴许是因为比分被拉开，对方这一次呈现了快攻，迅速地又拉回了一分。 双方争得你死我活，耳边充斥着张文文奋力吶喊的加油声，季初冬在氛围的感染下，情绪渐渐激动起来。 「嗶──」哨音响起，比赛结束。 因领先两分赢得比赛，向阳和王涛眾人抱在一起围成圈原地自转、高声歌唱。 接着，他兴高采烈地对着季初冬喊：「班长，我赢了！」 看着向阳如阳光般的耀眼，滴落的汗水因折射的缘故闪闪发光，季初冬扬起了笑容，弯着眼说：「你很帅！」 那是向阳从未见过的表情，笑得如此灿烂的季初冬。 「我就说，我很帅了吧！」向阳比着七放在自己下巴上，转过头继续和王涛他们一起享受胜利的喜悦。 接下来的几场比赛，季初冬并没有继续看下去，他们最后的决赛场也因为时间与自己的跳绳比赛有所衝突没有到场。 此时的她正在做赛前的热身，除了一跳一回旋以外，她和张文文也报名了双人跳。 「好紧张好紧张。」张文文双手搓着自己的运动裤，手心里都是汗的她，将自己紧张的神情充分的表现出。 「放宽心。」季初冬平静的说着，但双手又放又握的，就算表面平静，她的身体依然诚实的说明她紧绷的情绪。 随着大会叫号，季初冬走到了指定位置站好，面前坐的是待会替她算数的裁判。 「初冬，我们一起加油！」张文文的位置就在她旁边。 「加油。」 两人互相加油打气，她踩直了自己的跳绳，呈现预备动作，在哨音响起的同时，跳跃。 【第二章】我们微笑着（6） 向阳结束比赛赶过来时，季初冬和张文文正准备双人跳绳，单人比赛的成绩还在排列，预计与双人的结果一起公布。 季初冬站在左边的位置，由于比完没多久就接着下一场，她们此时气喘吁吁，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随着比赛哨音吹响，她们同时甩动，齐声喊「跳」，在码表的计时下，同心协力地跳完这一分鐘。 结果出炉时，仅得了单人第三与第五，双人的部分因些许差距而未得名。但对于此次结果，两人都表示满足。 张文文比完赛后接着跑去观赏自己朋友的项目，季初冬婉拒了邀约一个人走到了游乐场处。 坐在树阴底下的鞦韆上，季初冬喝着运动饮料，缓缓的前后摆盪。头发因汗水缘故沾黏在脖颈上，热到通红的小脸就像苹果般。 向阳朝着季初冬走去，挥挥手。 「班长，恭喜你。」他从口袋里拿出刚捡来的鸡蛋花，往季初冬头上一撒，花朵缓慢降落。 「谢谢。」季初冬欣喜的探出手接起了一朵花，拿在手中摆玩着。 她今天高高绑起了乌黑的秀发，穿着顏色统一的宽松运动服，但此时绽放笑容的她，却跃眼无比。 向阳踢着石子，扭扭捏捏。 「班长，晚点我要上场比接力，你会过来帮我加油吗？」他开口寻找话题，却也是在邀请。 「嗯，加油。」 季初冬双手握拳打气，对于向阳的实力，她很清楚，也知道胜利于他来说只是小菜一叠。但不管如何，说声加油打气，便可鼓励他人、安定人心。 回到班上帮忙顾摊，几个人坐在一起吃着统一购买的炒泡麵，张文文软烂的黏在季初冬身上，拿着扇子扇风，喊着「好热」。 王涛则是嫌弃这碗炒泡麵，觉得它要价七十元就算了，还只有两片肉及三根蔬菜作为点缀。 皓呆对于吃比较无所谓，更何况这是庆典，东西贵也是自然的，不过他一直顾着跟朋友聊天，根本没吃上几口。 「要不要帮你去弄一杯冰块？」季初冬朝着不停发热的张文文问。 「可以的话，能帮我顺便装水吗？」张文文实在不想动，即便自己面前有台电风扇正吹着，她也觉得热。 毕竟吹的不是风，只是充满热气的热风。 她感觉，快中暑了。 向阳一如既往的跟在季初冬身后，至从他跟季初冬好起来后，只要间来无事，就会跟随着她。 王涛时常称他为跟屁虫。 「你应该多休息补充体力。」站在饮水机前，季初冬盛装着水，对着正依靠在围栏前的向阳说。 「班长，我才没那么脆弱，你看，我体力好的很。」向阳原地急速踏步，用实力证明自己说的话。 季初冬早已习惯向阳这二话不说直接行动的行为，把装好的水壶递给他，「如果你把多馀的体力用在读书上，或许你下次考试能够进步个十分。」 「班长，我们说好不提分数的。」快乐的日子里，就不要再提考试了好吗。 「校庆结束后，下下礼拜就是段考週，你终究要面对。」 向阳垮着脸，不怎么高兴。 回到摊位时，他依旧将不高兴这三个字大大的写在脸上。 其他人不明所以，知道缘由的季初冬一言不发，她拿着扇子替张文文搧风，用馀光偷瞄向阳，轻笑出声。 离她最近的张文文闻声抬起头，看了眼季初冬又看向了向阳，她摇摇头微笑，闭起眼躺回了季初冬的肩上。 【第二章】我们微笑着（7） 大队接力一直是许多人心目中最为喜爱的项目之一，比赛准备期间，许多班级早已排好列队抢夺最佳观赏处。季初冬看着穿着不同应援装饰物的各个班级，她回头看了自己班，拿了一个彩球在手上。 一场比赛只会上场六个班，以跑完时间排名，季初冬的班级则排在了第二场。此时向阳等人正做着暖身运动，以防上场跑着跑着就扭伤了脚得不偿失。 「虽然我没上场，但是好紧张啊！」张文文抓着季初冬的手臂，摇晃着她的身子开口。 大队接力队伍是由各十位的男女组成，张文文的朋友就担当了第三棒重要位置，抢跑道的重点位。 「我也是。」季初冬感同身受，虽说她只是啦啦队的一员，但比赛，总是希望自己班级的队伍能够获胜。 第一场比赛开始，欢呼声激昂的充斥在整个操场，站在台上拿着麦克风的导师一一说出跑道上的各班排名顺序。 「各位加油，大家尽力跑，抱回第一班导请客啊！」林耀生此时聚集了所有参赛同学，他们围成圈手搭着肩。 「我想吃冰！」 「吃大餐吃大餐！」 「拒绝接受贩卖部十元饮料！」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林跃生拍拍胸脯大气的说：「每人一份麦当当套餐！」 「班导威武！」 士气整个提升，第一场比赛也告了一段落。他们穿戴好了数字背心，绑紧自己的鞋带，依照单双棒数排好队伍。 哨声响起，第一棒开跑，你追我往不分上下，但即便花了诸多时间和精力，仍有可能在正式比赛时出现突发的状况，因为差距不大的缘故，第三棒等待的学生在交接时挤成了一团发生无可避免的碰撞。 张文文的朋友幸运的躲过一劫，趁着这突发状况拉开了一段距离，而这距离一拉开，后方选手想要追回就很需要依靠实力及运气。 他们一直一二名这样来回争夺，很快地棒数就来到了后半段，王涛担当男生第一棒，他将裤管捲到膝盖下方，蓄势待发。 他的起跑很稳，爆发力也很够，他急速奔跑的将接力棒传给了下一位。同学们见着了各个喊得声嘶力竭、脸红脖子粗，双手因为激动都给拍红了。 然而变故总是来的突如其来，轮到皓呆时他不甚跌了个五体投地，连鞋子都飞了出去在不远处滚了几圈。 皓呆毫无犹豫，马上一骨碌地爬起来，忍着腿疼和不适，继续往前跑，但受伤的缘故还是让他速度减慢，被后方班级追上，位居于第三。 他自责地流下眼泪，在眾人安慰及向阳的保证下，他坐在烈阳照射得滚烫水泥地上，大声吶喊：「加油──」 最后一棒的向阳赤脚上阵，站在第三跑道的他，紧盯后方的队员，他缓慢起跑，接过接力棒时急速衝刺，他加速拉近了距离，追过了一名又继续追赶。 终点前，他用尽全力奔跑，和前方人员的差距逐渐缩小，却还是位居第二，他有些遗憾地抬起头，闭起眼。 季初冬站在远处，上场的那群男生将刚包扎好的皓呆压在中间殴打，但从他们脸上的笑容来看，出的力气并不大，也并不是将过错都怪在他身上，这大抵是，男生们间吵吵闹闹的安慰，转以失落情绪的另种方式。 「向阳。」她伸出手拉了拉向阳背后的衣服，那湿透的运动衣紧贴肌肤，全身的汗味虽说不到恶臭，却还是稍微难受的皱了鼻头。 「很臭吗？」转过头就见着季初冬皱鼻的举动，向阳抬起手闻了闻自己，瞪大眼着急询问。 「是没有，不习惯而已。」 「还好还好。」向阳呼出一口气，双手叉腰挺起胸接着说：「班长，我刚刚反超帅吧！」 他依然灿笑着，和上午一样，询问着季初冬。 「你超帅！」季初冬将手上的毛巾盖到他头顶上，双手背后，后退两步，「晚点就要颁奖了，记得准时回来排队。」 向阳将毛巾拿下遮住了自己泛红的脸，他笑得合不拢嘴，满脑子都是季初冬对着自己灿笑的脸庞。 他们最终得到了第四名，上台颁奖的是皓呆，他红着眼眶站在台上，下台时直接愤愤地喊：「你们太过分了！」 他会上台也是林耀生的提议，全班也因为皓呆的运动家精神赞同，毕竟他双膝擦伤严重还要忍痛跑完，尽心尽力的表现很是触动人心。 而他这辈子，大概会永远记得这时刻。 【第二章】我们微笑着（8） 黄昏时分，各班善后着摊位，最后的躲避球赛也因淘汰早早结束。 班内做好份内工作的同学早已揹着书包挥手离开校园，有的还打算在学校里玩一阵子。明天因校庆缘故补假，向阳几人也打算去其他地方游玩晚点回家。 季初冬正收拾着自己的教科书，还翻到了她准备给向阳的复习卷。眼看他们情绪高昂，她将卷子放回了抽屉，打算让他好好休息。 谁叫他，今天如此帅气迷人。 「班长，掰掰！」季初冬才刚背起书包，向阳就出声和她道别。 回想起前两年的自己，季初冬发觉今年变了好多。 她多了朋友，多了情绪，更多了许多难忘的回忆，而这一切都是从认识向阳后开始的。 明明他们彼此互看不顺眼好一阵子，却因简姍姍开啟了这份友谊，她虽度过了无数遭心的日子，可风雨过后必有彩虹，她也确实迎来了自己的彩虹。 一位总是为她带来许多欢笑的朋友。 「后天见。」 林耀生还是请了全班每人一份套餐，得不得名次都是其次，同心协力为班级贡献的心才是他最想奖励的。 季初冬在讲台上登记餐点的数量，为求方便只开放三个套餐选择，也不接受额外加点的部分。 向阳坐在位置上趴着，他昨天熬到了三点才睡，昏昏欲睡的他此时正努力用意念支撑着自己。快段考了，他如果在课堂上睡着，不用等导师来罚他，他觉得季初冬会率先行动。 这次段考班导只要求他及格就好，好在季初冬的教学向阳也是有在认真听，小考分数是以缓慢速度前进，即便涨幅不大，林耀生还是觉得欣慰。 但眼前那十几张的考卷，还是让他头痛不已，尤其在没睡饱的当下，他现在只想回家好好躺在床上，大睡特睡。 「向阳，你没选餐。」王涛点着向阳的手，提醒他。 闻声抬头，见着季初冬盯着自己，他说了声抱歉点餐，再度低下头，额头紧贴桌面，他闷闷地说：「为什么要有考试呢，好烦。」 这个问题，全世界的学生，大概都想知道，也不是只有他，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季初冬统计好后，便和林耀生一同去了趟办公室，回来时抱着一叠考卷。那是上礼拜的模拟卷，林耀生早早就改好了分数，碍于校庆的缘故，也不想影响同学的心情，他把卷子留到今日才发，并且声明考卷一定要家长阅览过并且签名交回。 典型的给一巴掌又给一颗糖。 张文文拿着卷子哭着找季初冬，「初冬，我死定了啦！」她那不怎么理想的成绩，实在不敢拿回家给她的家长看。 「不会的，你会活到大考那天的。」可季初冬的安慰，却让张文文硬生生地将眼泪收回。 这不是她要的安慰！ 「你呢，考得如何？」季初冬身子靠向向阳询问，想要知道他的成绩是否有进步。 「班长教得好，通通都有进步，有一科还及格了！」向阳双手比讚，对自己的成绩很是满意。 季初冬点头，将自己的卷子拿给向阳，「你先把正确答案填上，自己先看一遍错的题目，翻课本找看看自己的问题，放学后我们再来检讨。」 「我妈今天看到我成绩一定会感动到痛哭流涕，她跟我说了好几次，想要请班长你吃饭，她今天大概又要再说一次了。」 季初冬有些意外，摆手拒绝，「那你记得帮我跟阿姨婉拒她的好意。」去向阳家里吃饭，即便两人之间清清白白的，她还是觉得奇怪且不自在。 更何况教导向阳这件事，早就变成了每天必做的课程之一。毕竟她教导他，也是在复习，从而加深这些知识点，一举两得。 看着向阳的进步，渐渐拉高自身的成绩，身为小老师的她其实也会有小小的成就感。 「依我妈的行动力，可能哪天就会出现在你面前，拉着你去吃一顿了。」向阳好笑的说。 季初冬顿了一下，才开口：「到时候再说吧。」 【第二章】我们微笑着（9） 林耀生请的餐点中午准时送达，季初冬肚子没有很饿，剩的有点多，除了自己喝过几口的饮料外，她将薯条炸鸡等都给了向阳。 向阳食量一直很大，他还担忧自己等等是不是还要去趟贩卖部，季初冬的投食给的正巧，他欢喜的一口又接着一口，和王涛几人看着手机里的直播影片，热烈讨论。 最近天气转凉，季初冬穿着单薄，她闭眼趴着休息，却因为冷而缩紧了身子。她虽想关掉头顶上的电扇，却不能因为自己一人而自私的关闭。 她想，明天开始要再多穿一件外套了。 忽然，黑暗袭来，季初冬拿起盖在自己头上的外套，望向向阳。 「班长，给你盖。」 季初冬将外套披在自己的肩上，双手交叠趴了回去，她闻到了淡淡的青柠味，在这气味的陪伴下，她缓缓睡了过去。 等到她醒时，教室里除了还在休息的，其馀人都离了教室在走廊外聊天玩耍。季初冬将外套折好放到了向阳位置上，她去了趟厕所，看见了在球场上打球的向阳。 他总是精神奕奕，明明早上还魂不守舍的，却又很快地充好电。 无忧无虑的他，让她很羡慕。 「初冬，你家长来学校了。」林耀生打断讲台前正说着词语解释的老师，他把季初冬喊了出去。 在他人好奇的眼神下走出教室，季初冬看见了在楼梯口处等待的人。 「你怎么来了？」她开口，不悦。 对于此时站在自己眼前风情万种的女人，她一点也不想见到她。 「我钥匙不见了。」 回到班上时，季初冬脸色不太好，她收拾着自己的书包，一言不发。 向阳还想向她询问，可她早已大步离开了教室。 「班长家里是不是出事了？」皓呆不怎么确定的开口。 然而这件事谁也不晓得答案，林耀生也不可能将学生的家庭私事说出口。 向阳摇摇头，想着明天再好好询问。 但明天是来了，可季初冬却没来。 【第三章】独处的日子（1） 季初冬请了三天假，手机传了讯息给她她也没有回。向阳望着空荡的桌椅，反常地拿出卷子写题。 他虽然和季初冬交情好了起来，但其实他对她一点也不熟悉。他不晓得她家中有什么人，也不晓得她喜爱的食物是什么。 季初冬不会主动谈起关于她的一切，她通常只担当聆听者的角色，说说自己的观点，即便他人询问，她也会自然地转移话题。 她的个性完全和向阳相反。 向阳这人喜欢分享自己的琐事，喜好分明且不擅长隐藏情绪，他是那种看脸就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的类型。 尤其和季初冬熟悉后，向阳很喜欢跟在她身后打转，下课除了跟王涛那群打球逛贩卖部以外，他通常会嘰哩呱啦的对着季初冬说东说西。 季初冬通常不会给予回应，有时候烦了，便会开口对向阳说：「很间的话，我多出几道题给你练习。」 这时候向阳就会闭起嘴，在朋友的嘲笑下，默默拿起外套往头上一盖，隔绝整个世界。 但季初冬才请假第一天，他突然觉得很无趣，开始想念被责骂题目又写错的那些日子。 明明他只是回到了和季初冬认识前的状态，然而他一点也不开心，甚至提不起精神。 「向阳，不打球吗？」王涛比着身后的走廊，问了此时无精打采还有些闷闷不乐的向阳。 他摇摇头，就连他递过来的饼乾，他也拒绝不吃。 「你这是怎样？思念成寂？」 「或许吧，我好怀念班长骂我的声音。」 王涛无语，这才两个小时不到就变成这样，会不会太夸张。 「要不，我代替班长骂你？」他胡乱提议，向阳直接瞪他一眼。 「不过你最好快点打起精神，等等数学小考，如果你考糟了，等班长回来你觉得她会罚你抄几遍？我个人比较保守，先猜十遍。」 向阳沉默，在自己抽屉里翻了翻，在王涛不解的眼神下，他将一本厚厚的讲义往他身上砸去，「你闭嘴吧。」 季初冬此时在家中收拾一片狼藉，散落的玻璃碎片、四处飘动的棉花以及还在缓缓流淌的水，本就脏乱的家如今更找不到能够自由走动的空间。 她苦笑，积累的泪水在眼眸中打转。 门外持续传来各种破碎声响，仔细聆听，还能听见女人出口成脏的碎念着。 那是她母亲陈娇，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年见面的次数双手都数的清。 季初冬将耳机戴上，音量开到最大声，将外头声响隔绝。她拿出纸张翻到背面，拿起桌上早已用到只剩一节的铅笔，愤愤地在纸上来回画过。 藉此紓发，她心中诸多的情绪，直到她画满了两张。 季初冬平静地打开房门，踩着拖鞋推开了地上所有物品。她来到了厨房，从橱柜里拿了一包泡麵煮下。 陈娇不知何时出了门，季初冬也不想知道，她只想知道她这次找上门又是为了什么。 【第三章】独处的日子（2） 季初冬的家庭状况很糟，父母离异，对她不负责任，放她一人在公寓里自力更生，除了定期匯入生活费外，他们一点为人父母的责任都没有做到。 就连简珊珊那次在警局的调解，他们不但没有谴责简珊珊的所作所为，也没有关心过受到伤害的季初冬，反而直接开价，二话不说。 她早已习惯了，也不抱期待。 不奢望，就不伤害。 就连简姍姍离去前，都在她耳旁说道：「真可怜，没人爱。」 这让她开始回想，她这十七年的人生里，到底有没有体会过父母的爱。 「喀擦。」大门钥匙锁被转动，穿得光鲜亮丽，涂着大红唇的陈娇踩着恨天高走了进来。 她扫了眼正吃着泡麵的季初冬，讥笑，「那人没给你钱吃饭？」 季初冬不予回应，默默吃着，看了眼陈娇新换的指甲款式，那长的下一秒，感觉就会因一点小碰撞而轻易断裂。 「刚好我也饿了，你去煮一碗给我吃。」 「他也没给你钱吃饭？」季初冬反讽。 陈娇听闻，无所谓的拨弄头发，接着她用脚推开自己上午製造的垃圾，一屁股坐下，她看着季初冬，漫不经心地开口：「今天我和他就要离婚了。」 「恭喜。」 「你也知道，我早就想和他离婚很久了，要不是那臭老太婆，前两年我早就自由了好不好。」陈娇只要想到那老太婆粗着嗓门对着自己说三道四的行为，她就觉得厌烦想吐。 「好在，你也要成年了，可以自己赚钱了，我也不需要再匯钱了。」本来就赚的不多，还要扶养季初冬长大，这让平常大手笔花钱的陈娇实在懊到不行。 她和季尚为的婚姻本就是奉子成婚，但其实两人也才相识不到三个月左右，轰轰烈烈的爱情只存在前期，等时间久了，问题一一冒出时，也来不及了。 彼此曾为孩子忍耐，却按耐不住寂寞寻找归处，两人就这样默默地承认这样的开放关係。 小时，季初冬几乎每天都能见着他们，虽然不像一般家庭那样温馨，但看着他们回到家中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饭，她也觉得幸福。 可等她逐渐长大，有了更多认知后，季尚为时不时以加班为藉口留宿外头，陈娇更直接了，直接带着自己的情人回屋，把季初冬锁在房里在外头恩爱着。 季初冬开始知道，他们家，和常人并不一样。 也因此，校内作文题目为「我的家庭」时，季初冬总是将自己脑海里美好家庭模样一一写上，昧着良心在讲台前开口朗诵出时，她就越发觉得自己很不幸。 可陈娇这人，也是可怜，总遇不到对的人。她不甘寂寞养着小白脸，试图在肉体上得到救赎，然而得到了肉体，却得不到专一的心。 她开始对自己的容貌焦躁，医美成了她执着的点，季初冬则是成了她洩恨的对象。 季初冬最初还会问为什么，但始终得不到答案。 于是她默默忍着，躲在房内兀自舔着伤口。 她也曾想过是不是自己的存在导致陈娇和季尚为的感情出现了裂缝，而事实证明，她想太多了，但年少的她又何曾知道。 她逃家，他们没找，被认识她的邻居给带回。 她偷窃，他们没管，把钱付了就当没这件事。 久了，她终于知道，自己的人生里，并没有爸爸妈妈的角色存在。 「再跟你说一件事啊。」陈娇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张红色喜帖，心花怒放的捧着自己的脸，「等离婚后，我就要结婚了，你有空记得来啊。」 翻开卡片，陈娇依偎在上了年纪的男人胸前，笑得一脸幸福。 季初冬顿时觉得陈娇这人，真是绝了。 【第三章】独处的日子（3） 离婚的手续很快就办好，陈娇兴高采烈地对着自己空着的配偶栏亲了两嘴，她依样画葫芦地将自己的喜帖递给了季尚为。 「就这么迫不及待？」看着自拍两张上传动态的陈娇，季尚为将喜帖揉成球，随手丢给了季初冬。 「真正迫不及待的，应该是你那娇小可人的秀秀吧。」陈娇一脸无辜，甩着自己的发，「毕竟人家跟你长跑了七年，可老太婆一点也不喜欢她，反而还比较喜欢我，就算我们离婚了，她能不能进你家也是问题吧。」 季尚为和陈娇这两人，每次一见面就要吵得你死我活，谁也不让谁。季初冬早在陈娇挑起战火的同时，直接离开了现场。 季尚为这人，是野心很大的一人，却贪心不足蛇吞象。前几年曾搞过投资，却不懂得收敛赔了本钱还欠了几笔，和别人合伙开店，想压低成本抬高价格贩卖，却被爆料导致关门。 后来他规规矩矩地做着生意，却染上了赌癮积攒鉅额买各式彩票，始终相信自己有一天会发家致富，过上舒适的日子。 拉起外套鍊子，季初冬坐着公交转乘捷运，她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成群结队快乐回家的学生，她不自觉地加快脚步。 今天过后，她真的没有了家人。 「我回来了。」向阳有气无力地开口，他步伐缓慢，将书包随手一丢，他躺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挑望着天花板。 「怎么啦？」王以静端着水果盘从厨房走出，温柔询问。 「班长今天请假，然后我发现我其实一点也不懂她，明明我们是朋友欸，可我连最基本喜好我都不清楚。」他甚至怀疑，他们其实根本不是朋友，而是他单方面的自认为。 「你是说初冬对吧，妈妈一直很想请她吃饭谢谢她呢。」 「妈，这不是重点。」 「我知道啊，你喜欢初冬。」王以静笑眼瞇瞇的吃着奇异果。 向阳听得整个人都弹了起来，他焦急的澄清，「我才不喜欢她！」 「狗急跳墙？」 「才没有！」 王以静好笑的摇头，「还说没有，人只是请个假没去上学，你就担心成这样，这换作是王涛，你会想他今天请假是因为什么事，会去烦恼自己为什么一点也不懂你的好朋友吗？」她伸出手比出了一二三，「你会去注意王涛喜欢吃什么吗？你会去想他今天心情如何吗？你会时不时的关注他正在做什么吗？」 「我才不会！他心情好还是坏关我什么事了。」 「那就对了啊，因为你在意，你才会关注人家，那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向阳在脑海里想着，他想了很多种答案，却发现一个都说不出口。 在王以静点出向阳喜欢季初冬这件事前，他在学校里一直觉得，他只是突然不习惯，因此產生落差感，才连带地发觉，他和季初冬是多么的陌生。 但或许，这只是因为他不想承认，承认自己喜欢上了季初冬，而疯狂找藉口罢了。 「我去写作业了。」 他跑回了房间，无视王以静脸上想探听八卦的神情，以及她在后头，怪腔怪调的说：「妈妈好伤心喔，妈妈还想继续帮你分析分析啊。」 少来了！ 向阳害躁的关起房门，坐在书桌前写着今日的作业，他瞧见季初冬在他课本上黏贴的註解。 她虽是被迫担当起自己小老师一职，但教导上，她确实用尽心认真的补救自己，只不过一开始，也是不甘愿的放生了好一阵子。 恍然想起两人第一次交谈，季初冬眼色不悦，口气极差的对着自己说：「我真的很讨厌你。」 想起那画面，向阳笑出声，无奈地摇摇头。 他还曾认真问过季初冬讨厌自己的理由，他以为自己曾得罪过她，还是在外头有几次说她坏话时恰巧被她听到。却没想，只是因为自己学业差却不管的态度才让她讨厌自己。 在他诸多不解难以置信的疑惑下，她说：「可能我没你命好吧。」 他其实到现在还是不懂季初冬那句话的意思，应该说，季初冬讲话通常只说一半，就算问了，也不会多作解释。 「时间过得好慢啊。」还有两天，他还要度过两天没有邻桌的日子。 【第三章】独处的日子（4） 在家第二天，季初冬很想回到学校，这个家让她很窒息，还有时不时会发起疯来的陈娇扰她安寧。 那天离完婚后，陈娇又回到了这屋里，很是生气地甩下包包，「我老公去出差了，没人来接我。」 「你可以坐公车，也可以坐火车，现在大眾运输这么方便，花点时间而已。」 「我才不要，那么小的空间挤那么多人，而且还很臭，谁受的了。」 有公主病却没公主命，说的就是像陈娇这类型的人。 季初冬非常好奇陈娇的再婚对象是怎么忍受她的，这样一个娶回去，不但吃力不讨好，还极大可能只会出张嘴使唤他人的个性，这根本是请了一尊大佛回家才对。 多说无益，季初冬直接回了房间。 陈娇一人在外打了数通的电话，奸细刺耳的说话声吵的季初冬皱起眉头，从内容推测，她那通电话是打给了再婚对象，但对方才跟她聊不到三分鐘就掛断，导致陈娇一人情绪暴躁，再度摔起了屋内的东西。 季初冬想，摔吧，尽情摔吧，反正她也没整理，一些易碎物和危险物品她也早早就收好了。只不过就要可怜楼下，又要承受一阵子的噪音。 陈娇又接连打了好几通，接通掛断，如此反反覆覆，她气得又哭又叫。 「真搞不懂对方怎么同意要结婚的。」季初冬抽出一张卷子，正准备戴上耳机时，她的房门被大力推开，发了疯的陈娇对着季初冬就是一顿骂。 「你这生来糟蹋我的畜生！如果没有你，我的生活就不会像这样一团遭！你那爸也不是个好东西，射后不理玩弄我的心，上一秒说爱我，下一秒就转身跟别的女人亲亲我我。」 这听了无数遍的说词，一字不换，每次发起疯，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套，季初冬麻木的坐在那盯着陈娇。 最开始她还会难过，但现在她不会了，只当耳边风听着。 「你这爸也是，说不会嫌弃我，后来还不是嫌弃了。男人都只会出一张嘴，装挑好听的话说，我也贱，轻易地相信他们，也因为我贱，才会把你生下来！」陈娇的身子因为激动而上上下下的起伏，她往前几步拉起季初冬。 「说完了吗？」季初冬趔趔趄趄的站起。 被季初冬那毫无感情的眼神凝视，陈娇咬紧牙关，疯癲的大叫，抬起手就往季初冬的脸颊一挥。 可真疼。 季初冬抚摸着自己上头有着清晰手掌印的左脸，脑子里想的是，药应该还有剩吧。 「我老公他今天给了我钱，我打算等等去百货公司好好血拚，你晚上就自己吃，不要等我了。」陈娇像没事了一样，身着近期流行的小香风套装，心花怒放的在季初冬面前转了一个圈。 要不是脸颊还在隐隐作痛，季初冬都要怀疑昨天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她在作梦而已。 季初冬点点头，看着电视上的旅游节目，只希望陈娇赶紧移开身子，毕竟她整个人挡在电视中央，将画面遮挡了好一大半。 陈娇转到第五圈之后，点开手机消息，笑呵呵地说：「我的车到了，掰掰。」这人反覆无常，把人生活成这样，以至于身边人疲劳轰炸，也是一种无人能敌的能力。 眼瞧陈娇离开了屋，季初冬叹了口气，身子松懈下来，整个人瘫在沙发椅上，望着满地的物品缓慢的闭起眼。 教科书上常说，母亲是伟大的，要心存感激。老一辈的都说，母亲是生你的人，他们在鬼门关前把你生出，要好好孝顺。 可季初冬想问，如果世界上的母亲都和陈娇一个样，还要感激孝顺吗？ 【第三章】独处的日子（5） 没有邻桌逼着自己复习的第二天，向阳吃着自己喜爱的巧克力依旧打不起精神，他在课堂上时常想着季初冬导致恍神，好几次都被科任老师叫到后头罚站。 王涛称这为，思春。 向阳总是急得想要解释，却不晓得他的心思本就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早已看透不说破。 张文文也曾提议过要不要去季初冬家里看看，但林耀生守口如瓶，唯一知晓季初冬家地址的向阳也坚决不说。 张文文收穫无果，只能坐在季初冬椅上叹气。 兴许是情绪感染，王涛也跟着鬱卒起来，给皓呆看得，都摸不着头绪。 后来张文文神秘兮兮地开口：「其实，我们班很多女生都不喜欢初冬。」说出口的话，提起了眾人的情绪。 「为什么讨厌啊？」皓呆很是好奇，在她印象里，季初冬从未做过什么讨人厌的举动。 这么一个乖巧聪明的女生还会被群体讨厌？ 「初冬太漂亮了，平常讲话也不客气，还是个会读书的聪明美人，被讨厌很正常。」女生之间本来就很爱做比较，出现了比自己优秀且漂亮的女生时，那些不甘心又忌妒的人自然而然就聚集一块，时常聚在一起说着他人坏话。 可世界就是那么小，隔墙有耳，这些话被传开后，真假掺半的内容被大眾信以为真，一传十十传百的情况下，增添了许多浮夸虚假的内容。 人都是喜爱看热闹的，尤其是年轻气盛的学子，可季初冬却好似无所谓般，放任谣言传播，即便打上了标籤，她依旧我行我素的活着。 张文文跟季初冬私下聊过这件事，在她以为是季初冬不畏惧谣言的情况下，她一直崇拜着季初冬这高尚的品德。 结果事实却是，季初冬根本不知道有这件事发生。 「我好像有印象，但内容太浮夸了，我那时候还以为是不是什么电视剧正流行，结果看了近期拨出的剧集，怎么找都没找到相似的。」皓呆拍了一下大腿，终于得到了当初的问题答案。 向阳对这事也有印象，他本来就八卦，但只八卦认识的人。他其实对女生间的事没有太大的兴趣，可他的朋友总是会好心的跟他说，即便他不想知道也会被迫知道。 太过八卦其实也不是一件坏事，但向阳这人讨人厌的一个点就是，在八卦别人的同时，会很三八的讲着自己的观点。 「我还以为那是在讲隔壁班的，原来是再说班长啊……」王涛也想起了那谣言，只不过他一直以为主角是别人，如今被点出当事人是自己认识的，他顿时有些尷尬。 「完了。」向阳抱着头，恍惚间想起了那时的情景，「我跟朋友在聊这件事时，班长好像刚好经过。」 「这就尷尬了。」张文文一脸「你好好保重」的表情，看的向阳心脏直跳。 「安啦，你肯定记错了，毕竟班长坐你旁边前，你连她叫什么名字你都不知道。」皓呆再次重击向阳脆弱的心脏。 「你别说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每次说起这件事，他都很对不起季初冬，可这又有什么办法。 季初冬这人，太透明了！ 她就是那种，我明明知道你是我同学，但要喊名字时却叫不出口的类型。 王涛伸出手拍了拍向阳肩膀，开口替他声援，「说真的，大家都班长班长的叫，久了忘记名字好像也是挺正常的？」仔细想想，这种事情发生的机率其实也挺高的。 「可如果我是班长，我一定会记恨你一辈子！」张文文比着叉，不赞同向阳当初的行为。 「为什么？」三个人同时疑惑。 「你不知道人家名字就算了，你偏要搞得全班都知道，这不是存心让人看笑话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况且我当下也没想那么多。」 「那你可以私下询问啊，或者自己想办法解决。」 「所以我问了班长……」向阳越说越小声，最后闭起嘴，扣着椅子往后挪了一步。 「你们都该投胎转世成女生一次看看！」这就是为什么，男生的逻辑思考，永远没有女生还要来的细腻。 他们只想着当下，却没想过未来。 张文文眼神死亡，她觉得自己势必要好好教导一下如何换位思考，站在女生的角度去认识这个世界。 尤其在血气方刚的这个年纪，说话越不长记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跟自己那几个活该被甩的前男友一样，欠教训！ 于是向阳等人在大中午的时候，狠狠的被张文文训了整整一个小时。导致受益良多的三人，在张文文的一句「解散」下，脚步虚弱地走回教室，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放空了自我。 这耳朵，貌似废了。 「还是班长好啊！」 第一次被语言轰炸，向阳觉得话少的季初冬更让人喜欢了。 然后他又，更想她了。 【第三章】独处的日子（6） 季尚为傍晚时来过一趟，带着自己的小女友。 陈娇离婚后就将季初冬的抚养权交到他手中，兴许是想到，他摆着一个父亲该有的态度，叮嚀着季初冬。 可说得再多，季初冬都只在里头听见同样的意思。 「长大了，可以养活自己了。」她开口，打断了季尚为长达十分鐘还未结束的演讲。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陈娇早就说过同样的话了。」只不过一个说的比较直接，另一个说的比较隐晦而已。 「你爸爸他，也是担心你，你还那么小就要学会独立，做家长的总是比较紧张。」说话的是季尚为身旁的女人，那是他爱情长跑七年的小女友，从花样年华的十八岁跟着他到了现在。 「这担心来的可真迟。」季初冬讽刺地笑，能不迟吗？ 过去几年她一个人生病倒在家中，是她自己照顾自己；她一个人在家中饿着肚子，是她看着书学习如何下厨；她一个人在狂风暴雨的天气里奢望着亲人的爱，是她在无数次失望中慢慢学会了坚强。 这些年来，她都一个人撑过来了，如今才在担心，假惺惺的作态实在令人想吐。 「爸爸确实很失职，我知道。」季尚为拿出了钥匙串，将上头一把钥匙拿了下来放在小桌上，「我和你阿姨不久后也要结婚了，会有自己新的家庭，这间屋子我也过户给你了，也匯了一笔钱在你的户头。」 季初冬盯着那把钥匙，嘴角扯了扯。 「你以后有事情解决不了，可以来找我们，我们一定会帮的。但初冬，你要知道，爸爸也需要新的人生。」 「哈哈哈……」季初冬笑着拍手，在两人不解的眼神下，她说：「终于知道陈娇为什么都说你双面了。」 「你什么意思？」 「陈娇那女人时常疯癲，疯起来连你都骂，说你满嘴胡话又甜言蜜语，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是个胆小无能只会靠妈的没用男人。其实我觉得她说的话或许只有一半能信，毕竟她都疯了，那张嘴讲出口的话没有一句能听。」季初冬弯着身，将小桌上的钥匙拿到自己手中，「可你说一做二的行为比她还要令人不耻。」 这钥匙就是证明。 嘴上说着互相帮忙，但实则却是划清了界线。 「你爸爸也是有苦衷的。」女人开口想要解释，季初冬直接用行动表示，她累了，不想听了。 说再多也无益。 事情早已定好的结果，如今都只是捧场做戏。 把季尚为两人赶走后，季初冬摩擦着一点使用痕跡都没有的钥匙，疲惫的闭起眼。 虚偽。 隔天一早，向阳暗淡无神的吃着肉松三明治，就在他以为明天就能看见季初冬时，他发现自己下周才能见着。 他昨天回到家和王以静母子交流了一会，还在想要用什么方式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他爸向又南吃着嘴里的饭，看着电视里的新闻说：「明天周五。」 「我知道啊，天气预报还说明天是大晴天。」向阳完全没搞懂向又南的意思，啃着猪脚，大口吃着。 「你爸爸说的，你是真的没听懂吗？」王以静坏笑，再次提醒，「明天周五。」 向阳皱起眉头，一脸不解，叹了口气说：「我知道啊，后天周六呀。」他还打算把上礼拜卡了关的游戏好好玩一玩。 就在他觉得自己家人都把自己当成傻子耍时，他终于发现问题所在。 瞧见向阳哭丧着脸，王以静夹了一坨的青菜放进他碗中，「懂了吧。」 懂了。 于是他将这件事说给了王涛听。 对于向阳喜欢季初冬这件事，王涛其实很好奇，他觉得他们之间一点火花都没有，两当事人好像也没有心思想要谈场恋爱，也或许是他们对彼此间的曖昧有默契地不说破。 但在向阳极力反驳打死不承认的行为下，王涛开始怀疑，他其实根本搞不懂自己的心意，以为这一切只是源自于朋友的关心，下意识的欺骗着自己。 可季初冬的举止，也让王涛摸不着头绪。 要说季初冬笨吗？ 她是聪明的。 但又觉得她时常，装着糊涂。 「这礼拜作业挺多的。」王涛牛头不对马嘴。 「对呀，也不知道班长回来后要写多少作业。」向阳将联络本交了出去，把待会要检讨的数学习题拿出。 恍然间，他想到了什么。 「对了！我可以送作业给班长！」向阳讚叹着自己的聪明。 他觉得这想法很好，可行性足够，理由也充足，还能正大光明的登门。 「你知道班长住哪？」 「我当然……会自己想办法。」向阳差点说出自己知道季初冬家地址一事，好在他脑子转得快，免了一场腥风血雨。 尤其是张文文这人，兇起来，也是很可怕的。 【第三章】独处的日子（7） 打着呵欠，数着节拍，看着秒针滴答滴答的转动。 向阳瞇着眼，撑着头，百般无聊地盯着黑板。 「三、二、一。」语毕，下课鐘响，他瞬间推开桌椅，抄起篮球和王涛等人衝去教室外，却在楼梯口区不甚将人撞倒。 向阳充满歉意的将对方扶起，却发现这人有些面熟。 可那人匆忙离去，连听他道歉都不愿，向阳抓着痒，没想那么多，在皓呆的催促下衝向了篮球场。 接着他想起，那人是简姍姍霸凌事件的受害者之一，也是和季初冬在学务处揭发简珊珊的林同学。 他对于季初冬和林同学的结识本就好奇过，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过问，一直不敢问出口。 但也不知谁给了他勇气，正吞嚥着口水，坐在凉亭椅上面对着林同学。 「向阳同学？」林清爱抠弄着手，侷促不安。 「是！」向阳大声呼喊，下一秒则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这样把你突然叫出来，不是想对你做什么，我只是好奇你怎么认识我们班长的。」 现在是放学时间，这里又是学校偏僻的角落，林清爱微微颤抖的身子，让向阳很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当成了怪人。 「你们班长是？」林清爱捏紧自己的肩背带，声如细丝。 「我们班长叫季初冬，你们一起去过学务处的。」 听闻，林清爱放松了身子，感激的说：「她是好人。」是她在黑暗里唯一对她伸出援手的人。 「我对于你勇敢替自己发声的行为，感到敬佩。」 「没有没有。」林清爱快速澄清，「我一点也不勇敢，都是季同学的功劳。」 「可你，出来面对了啊？」 「那是因为季同学找上了我……」 简姍姍对她的暴行是在一次擦撞后开始的，一切无缘无故没有任何理由，纯粹玩笑似的暴力行为在她身上长达了两年之久。 她和李瑞是同班同学的关係，最初开学还没有朋友时，她因座号相近认识了李瑞，两人也因同样的兴趣开始热络起来。 她们一同上下学，交换彼此的物品，会因为对方暗恋哪个男生激动的讨论。就在她以为友情会一直持续下去时，一次前往贩卖部的路上，她和简姍姍不甚在转角处相撞。 简姍姍这人在学校的名声，各个班级多多少少都会流传，林清爱也是知道一点的。 她看着简姍姍制服中央的饮料污渍，神色紧张，手忙脚乱得从口袋里掏出卫生纸包，伸手就要往她衣服上擦。 简姍姍立即拍掉，神色不悦，瞪的林清爱急红了眼。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忙道歉，害怕的咬着下唇。 「五班是吗？」简姍姍扫了眼学号上方的班级，把林清爱的脸记在自己脑海中，撞开了她往前走。 李瑞见状，向前安抚林清爱的情绪，就在她以为简姍姍要放过林清爱时，下节休息时段简姍姍叫走了她。 「我第一次被拉进厕所时，我还安慰自己，忍过一次就好了。」 她那天总是这样催眠着自己，痛只是一时的，伤口久了会好的，她们的作为只是在跟自己玩而已。 那时，林清爱还在庆幸自己的伤口都能够用衣物遮掩，不用担心回家会让父母发现，还要去思考要用怎样的谎言去圆润。 可在她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时，简姍姍在教室门外的呼喊，从此将她拉入深渊。 她们不再满足于肉体上的施暴，单纯的拳打脚踢已提不起任何兴致，面对着未冲乾净还残留些许黄色液体的座厕，林清爱哭着哀求，却在她们此起彼落的嘲笑下，被人用力一压。 她们天天换着花样玩着，替她取了「小狗」的暱称，禁止她说人话，只能以叫声回答。 她当然不服，也试着反抗，但回应她的只有无数的巴掌。 于是她学乖了，乖巧的「汪」了一声。 同时她又告诉自己，这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第三章】独处的日子（8） 「后来，她们把李瑞也一同带了过来，按着她在一旁全程观看。」 李瑞被吓到腿软，瘫坐在那惊恐地看着林清爱被扯着头发，强行餵下臭酸食物的画面。 那时候的简姍姍爱上了录影纪录，总是驾着脚架在一旁全程录影，匿名放上社群平台提供观看。 她还懂得让林清爱穿上校外外套遮掩，对于网路上正义人士的言论一盖不理会，她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 她蹲下身子盯着李瑞，勾起她的下巴问：「如果你觉得她可怜，你也可以去代替她。」 李瑞瞄了眼汪汪叫的林清爱，双手摀着嘴疯狂摇头。 她不愿意，她绝对不愿意。 简姍姍大笑，「小狗你看，你的朋友不愿意救你。」 林清爱麻木的转过头望向了李瑞，她眼神已然没了光。 如今的她，在简姍姍长时间的欺凌下，她早已不抱任何期望。 班上同学的漠视，数次求救无果，长辈不信当成玩闹的态度早已寒了她的心。 「可我又不敢跟我的父母讲，他们本来就很辛苦了，辛辛苦苦的农耕就是为了让我好好上个学，如果我跟他们说，你女儿在学校被欺负了，痛苦地想休学了，你觉得他们会不会难过？」 向阳沉默不已，听着林清爱说着自己过去被霸凌的情形，他难受的想哭，顶着难看的脸，盯着林清爱开口接续：「后来李瑞也加入了她们，或许是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我，她逼着自己融入她们的团队。」 曾经的朋友，变成了欺凌自己的兇手之一。 林清爱实在承受不住这样的转变，却又狠不下心结束一切。 掩盖不住的诸多伤口，总瞒天昧地，应付父母的担忧。 而这日復一日的过份行径，在简姍姍转换目标成季初冬时得到了暂时的解脱。 可长时间这样的对待，让她害怕与人接触，总神经兮兮疑神疑鬼的，搞得自己疲惫不已。却又下意识的担心起，被简姍姍欺凌的那位对象。 「季同学有一次制服被弄脏时，我将我的运动服借给了她。」她拿来给自己备用的衣服，没想过会有借给别人的一天。 「也因为那一次，季同学才得知了我过去的一切。我还记得她那时对着我伸出手，问我愿不愿意为自己勇敢一次的画面。」 明明她们才刚认识，明明她也是如此的弱小，明明她……可以放着不管，但她却坚定地牵起自己的手说：「勇敢一次好不好？」一丝起伏都没有的声音里，她却听见了希望被敲响。 「好……」林清爱低下头压抑的哭着，在季初冬一个拥抱下，她放声大哭，把积累在心中的所有委屈一一发洩而出。 不用过多的言语，仅此需要一个拥抱，这是她奢望了多久，才终于如愿得到的。 事情最终也画下了句号，简姍姍等人都嚐到了自己恶行下產生的果实，她本该高兴，但她却高兴不起来。 也或许，她仍就将善意分给了她们。 「你，还需要卫生纸吗？」林清爱将剩不到几张的卫生纸包递给痛哭流涕的向阳。 他擤着鼻涕，抹了一把泪水开口：「虽然我无法替你做些什么，现在说些安慰的话也没有用，但我想告诉你，谢谢你咬牙坚持下去。」 「嗯。」林清爱晃着自己的双脚浅笑，「也谢谢你，听完了我的故事，哭成了这样。」 【第三章】独处的日子（9） 夕阳馀暉中，仅剩向阳一人在凉亭里待着，他还在缓和自己的情绪。 他在思考，这世界有多少冷言冷语漠不关心的人存在，又有多少期望他人施以援手的人还在苦苦等着。 善良的人时常因为害怕不敢团结，却也同时不敢将心声勇于告知大眾。反之，那些充满恶意的人，出乎意料的团结外，行动上得支持远远大于善良的人。 人们总在有人受到伤害，到了无可挽救的一步后才会崛起领悟，却在一开始如同缩头乌龟躲在自己安逸的世界里，说着好听的话，却不见任何的行动付出。 向阳呼出一口气，拨弄自己的发，去了洗手台洗了一把自己的脸。 他晚点还要去见季初冬，他怕自己难看的脸色会影响她的心情，他告诫自己尽快打起精神，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双手拍打了自己的脸颊。 学校里头只剩三三两两的小猫几隻，向阳提着装满各科作业的手提袋，走在前往季初冬家的道路上。 他和家里早已报备过，途中还牵着一位老太太过了趟马路，顺道又买了上次吃过的鸡蛋糕。 季初冬家的周围越晚越昏暗，路灯没有几盏，小区环境也挺糟糕，仔细一看还能瞧见老鼠正翻弄着垃圾袋找寻食物。 他站在公寓大门前，想着按下门铃要说什么时，他听见几个买完菜站在一旁间聊的婆妈们说：「五楼那位今天走了，这几天被她吵的都没睡到多少。」 「有点那个的？」其中一位指着自己的脑袋，在对方点头的下一刻，她语气心疼的开口：「那孩子也是可怜，我今天看到她，全身上下包得像个木乃伊似的，把人生来这样糟蹋，简直了。」 「我不是就住对面吗，前天声音大到我老公去敲门关心，结果那女的还嫌我们多管间事，说她只是因为孩子不乖教育而已。」 「如果那孩子不乖，那我们家的孩子可能都需要重新教导了。」 「这不能报警处理吗？」其中较为年轻的妈妈提出自己的疑惑。 「你刚搬来，不清楚。最开始我们也报警过，但他们来了站门口没听到什么声响就离开了，几次都这样，我们好心通报，久了还被警察局那些人质疑找事做，我们还能怎么办？」 「太夸张了吧……」 「那孩子父母回来的次数一年不见得会有一次，所以我们这些做邻居的，能够帮的都会尽量帮她。她也是辛苦，从小就自己生活，听说成绩还不错，领的奖学金也多，不容易啊。」 向阳听着听着，烦躁的滑动自己的手机。他今天听了太多令人遭心的事，他只想看看无脑影片改变心情，却没想后方热烈讨论的婆妈瞬间散了会，生硬的说着今天天气真不错。 「你又来我家做什么？」让他思念了几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向阳欣喜地转过身，却在看见剪了头发缠着绷带的季初冬时，难受的握紧拳头。 「还疼吗？」刚刚三姑六婆所说的主角就站在自己眼前，向阳很是心疼。 「这没什么，过几天就好了。」季初冬越过他拿出钥匙开门，转过头说：「进来吧。」 向阳脚步沉重的跟在季初冬身后往上爬，跟随着她进屋，看着脏乱不堪的屋内，向阳被季初冬安在自己房内的椅上，她面色不改平静地去厨房倒了杯水，找了橱柜里几包未过期的饼乾。 「说吧，你来我家有什么事。」 向阳将手提袋递了过去，「这是这礼拜的功课，写到哪里以及下礼拜要考哪里我都有註明好，我就是怕你回去后上课会跟不上进度，才来找你的。」 他扫了眼桌上无数的全黑纸张，放在地下的垃圾桶里满满都是沾血的卫生纸及用完的药膏。 季初冬和他说了谢谢就没有再开口，像个人偶一样沉默地看着他。 「班长，你可以哭的。」 「为什么？」她不解，「为什么我要哭？」发生了什么，让她到需要哭的地步吗？ 可她的提问，却让向阳愁眉泪眼。 他站起身抱住了她。 紧紧的，抱着。 「我要哭给谁看？谁又要看我哭？」季初冬感受到了背后的湿润，她那习以为常毫不在意的语气，使向阳又加深了拥抱。 这样突如其来的行为，季初冬不太习惯，却又忍不下心推开他。 「班长。」向阳闷闷地开口，「你不是一个人啊。」 【第四章】彼此心动着（1） 教室内除了提笔书写的唰唰声，还有使人分心的打齁声外，向阳百般无聊的转着笔，懊恼的在b与c之间选择要猜哪一个。 他的段考成绩林耀生再一次帮他设定好，这次又没达标，寒假开始前他又得天天报到，和林耀生相亲相爱的在办公室里学习。 他早早就把自己会的题目写完，在季初冬考前再三叮嚀下，仔细检查了两次后才开始自己的猜猜乐。 季初冬身上的伤好了许多，回来上课时还吓到了张文文等人，就连林耀生都被她的模样给吓得，就怕她又像不久前一样受人欺负，关心了好几天。 季初冬解释的说词不带换的，三言两语的打发。她不是很喜欢将自己的私事搬到檯面讲，应该说这整件事，本就不是多么好听的故事。 除却和朋友们聊天，她几乎每节下课都拉着向阳复习。在巧克力综合包的诱惑下，向阳动力满满的听着，却总是在后面测试的作答上受到打击。 他就是典型的听进去却没学会的学生。 王以静总说他，是个笨蛋会没人爱。 而他不示弱地反驳，听在王以静耳里，就只是自我安慰。 「初冬那么聪明，如果我是她，我绝对不会交一个比我笨的男朋友。」 这话一开口，向阳立刻受到打击，随即斗志满满夸下海口说：「我这次考试绝对要通通及格！」 可他会说大话，但看不懂的题目即便再看一遍，他依旧还是看不懂。 「就算临时抱佛脚，笨蛋果然还是笨蛋。」他咂着嘴，在答案卡上写上班级姓名。 「亏你也知道。」季初冬乔着座椅，发出声响的同时，她轻声地说。 向阳红着耳朵，哼了一声，一气呵成的趴下。 午饭时间，张文文坐在季初冬前，吃着丰盛的便当，兴奋地问：「最后一天考试了，你们考完有打算要去哪里吗？」 「打球？」向阳下意识地回答，被张文文一句「不腻啊」给作罢。 王涛倒是想去玩具店逛逛，但最近手头有些紧，他怕自己会在里头倾家荡產。 「附近不是开了间游乐场吗，我们可以去那里玩呀。」皓呆的提议，张文文双手赞同。 「那初冬你呢？你想做什么？」 「把英文讲义剩下的部分都写一写。」 于是张文文听了直接拍版定案，「放学后一起去游乐场玩吧！」写讲义什么的，我不允许！ 【第四章】彼此心动着（2） 几个人抱持着放学要游玩的心情将剩下的两个科目考顺利作答完毕，揹着一本书都没带的轻巧书包，直奔目的地。 这游乐场新开幕，还有贷币兑换的促销活动。 这是季初冬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场所，她有些放不开，推託了几次张文文的游玩邀约，站在最角落看着他们玩得不亦乐乎。 逛着这七彩绚烂的场所，那无数的机台系统声交杂在一起，季初冬揉了一把双耳，站在一个夹娃娃机前，看着一对情侣正为了一隻粉色兔子，砸下了无数代币。 张文文此时正和王涛站在街舞机前比赛，那是一个挺开放的设施，四周没有遮蔽物，游玩者站在机台前设置的感应区内跟着萤幕里的舞者跳舞。 「抓到了！」被高昂的尖叫声拉回思绪，季初冬看了眼心满意足抱着兔子玩偶的女孩。她舌头顶着腮帮子，在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两枚十元硬币。 季初冬看着娃娃机里的内容物，最后锁定在充满小狮子玩偶的机台前，她投下了一枚硬币操弄着手把上下移动，学着刚刚的男人甩着机爪，按下按钮。 眼看狮子玩偶不但没有离洞口更近，反而还跑到了更深处，季初冬弯腰打算投入第二枚硬币时，向阳神出鬼没的站在她后头说：「班长你想要这个吗？」 吓得她撞到了机台，疼的用手搓揉。 「你没事吧班长。」向阳手足无措，伸出手揉着她红肿的位置，两人视线交错，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吞嚥口水的声响。 「我没事。」季初冬推开了他，将掉落的硬币捡了起来。 抓着脖颈，向阳指着小狮子玩偶问：「班长你喜欢哪个顏色？」有白色、黄色跟红色，他想知道是哪一个。 「黄色的。」季初冬靠近向阳指着自己甩远的狮子回答。 「好勒！」向阳投下五枚硬币，信心满满的操作着机台，「我抓给你！」然而五次游玩机会都用完，他还是没有抓到。 季初冬憋着笑，投下了硬币，从向阳手中接过机台的手把，「我还是靠自己吧。」极其幸运地用爪子勾到布偶的标籤，顺利的将小狮子抓到洞里。 向阳张着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送你！」季初冬将小狮子塞进向阳怀里，眼神上下扫视，「这狮子果然跟你很像。」她看到这狮子的第一眼就觉得跟向阳很像了，如今摆在一起，简直一模一样。 向阳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玩偶，心脏此时剧烈的弹跳，他那暗藏不住笑意的嘴角，几乎翘到快要超过鼻孔的地步。 「班长，谢谢你。」来自季初冬的第二份礼物，还是和自己相像的狮子玩偶。他在心里头暗自决定，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它供奉起来。 季初冬在向阳的陪伴下玩了几个她感兴趣的机台，其中最深的她心的绝对是放在场中央的钓鱼机台，她甚至玩得出汗脸色通红，被向阳偷偷的拿着手机纪录，放在所有人都在的群组里头，搞得张文文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就为了抓着季初冬拍照留念。 「今天是最棒的！拥有与初冬合照的第一天！我要上传分享！」张文文接连拍了无数张，其中几张还有向阳卡在角落吐着舌，但通通被她无情删除。 季初冬是个把智慧型手机当成智障型手机在用的人，她的应用程式除了line和学校要求下载的教学程式外，其馀时下年轻人拥有的sns一个都没有。 张文文曾一个个推荐给季初冬，但她这人除了读书外，还是在读书。于是她直接替季初冬办了帐号，关注了所有人，当场帮她拍摄了一个头贴使用。 后来她的sns除却用来观看，从未在上头po过任何的消息，季初冬甚至搞不太懂实际的操作功能，在当时还被向阳嘲笑，说她就是个活化石。 可如今与张文文等人游玩的时间久后，她久久一次也会分享自己的生活，却都是，教科书的照片。 【第四章】彼此心动着（3） 段考成绩一公布，几家欢乐几家愁。 其中最开心的莫过于像个傻子一样的向阳，他在椅子上手舞足蹈，拿着考卷左右挥舞，巴不得让整个班都知道他这次的成绩考得有多好。 对于向阳这次的成绩感到讶异的还有班导林耀生，他还特地在自习课上重重表扬向阳，奖励他免死金牌一张。同时也表扬了季初冬，让向阳进步的如此迅速。 「皓呆你不行啊，国文那么简单的科目，你竟然才考了六十几。」他朝笑着皓呆，脸色沾沾自喜，「你看看，这题这么简单，你竟然错了！来啦，我教你，免钱的。」 「才七十几的你，也没多高好不好。」皓呆才不理会，对于自己输给向阳一事，他称这为失常。 「你也不想想你以前都考多少。」看不惯向阳此时的嘴脸，王涛替皓呆出声，回嘴向阳。 向阳选择性失聪，继续哼着小曲。 张文文见状，用着快吐的表情说：「又不是考了一百分，至于高兴成这样？」 向阳听闻反驳：「如果你平常都考十几二十分的话，这样大幅度的进步，会让你在心灵上得到无比巨大的满足感，而且你会觉得自己，像是完成了一项艰难的挑战，就像破了世界纪录般，如此兴奋！」 沉溺在喜悦中的向阳，无法沟通。 王涛等人乾脆放任他一人独自快乐，谈论起今日放学后的活动。 等向阳情绪渐渐稳定，他蹲下身子手倚靠桌角，下巴叠在手背上，一脸求表扬的望着季初冬，「班长，我很棒吧。」他完全应证了那句──只要肯努力，就一定行。 季初冬在自己抽屉里拿出一颗糖果拨开，并且塞进了向阳嘴中，「你很棒。」对于向阳的结果，她与有荣焉，也为他感到开心。 向阳含着嘴巴的糖，他眉开眼笑的歪头。 这糖明明是甜的，他却觉得要醉了。 「那我可以要个奖励吗？」感受着嘴里的甜，向阳小心翼翼的提问，双眸满是期待。 季初冬想了想，点头，「可以。」在向阳迫不及待就要开口的下一刻，她补充，「我做得到的话才会答应。」 「那晚上，来我家吃饭吧。」 向阳家和季初冬家是在相反的方向，这是季初冬从没来过的社区，和她所待的小区不一样。高耸的建筑物展现了时代的进步，绿意盎然的人行道散发着芬多精的味道，正处于尖峰时段的马路，无数的汽机车拥挤缓慢的前行。 季初冬走在向阳身后，身旁是成群结队的小朋友，放眼望去则是相互竞争的补习班。她此时正等待着红路灯，望着对象街口的小女孩，看着她扯着父亲的衣角撒着娇，欢喜的坐在他的肩头。 身旁的人都动了，她却看得恍神，兀自的佇立在那。 「班长。」呼喊拉回了她的思绪，扫向被向阳牵起的手，在她前进的同时，季初冬回过头又看了眼那对父女。 那是她曾奢望过的童年，却不曾出现在自己的童年里。 向阳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即便季初冬时而回应时而沉默，他也乐得自找话题，一张嘴从头都没停过。 「你不渴吗？」季初冬问。 「不会呀，我很开心。」 季初冬以为向阳说的开心，是指他今天的成绩，「你开心得太久了吧！」她好笑的回应，对于他浅而易见的喜悦感到嚮往。 「就很开心。」向阳知道季初冬误会了他的意思，也不打算说明清楚。 他反而偷偷加重了牵着的力道，即便走到家门前，也没有将牵起的手放开过。 【第四章】彼此心动着（4） 向阳住在独栋别墅里，不仅有庭园，后方还有一座游泳池。早早就在门口的王以静，在看到两人的身影后，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 她越过了向阳，拨开向阳的手握紧季初冬，笑容灿烂的说：「你就是初冬吧，真漂亮！」 王以静的热情险些让季初冬招架不住，她望向向阳，瞧见他用口型介绍。 「阿姨好。」她浅浅的微笑，和王以静打了声招呼。 向阳和王以静长的很像，尤其是他那双眼睛简直是复製贴上。他们相处模式也很不一样，是母子却又如同姊弟一般，和乐融融的畅所欲言。 她温柔大方、谈吐优雅，却又天真散漫充满无数幻想。她有母亲的威严，也有孩子般的淘气，她拥有着年轻的心灵，却也拥有被社会毒打过的坚强。 王以静和陈娇不一样，同样身为母亲，后者却像个过客，不愿被綑绑。 「我啊，早早就备好了晚餐等你来。阿姨知道今天能见着你，还特地出门洗了头做了造型。」王以静将盛好的第一碗饭放到季初冬面前，随即就将饭勺丢给了向阳，示意他自己盛饭。 「我多做了几道菜，你吃完在跟我说说你喜欢哪道，下次来阿姨在煮给你吃。」 「不用这么麻烦的。」季初冬不习惯这样的关心，因拘谨而一直夹漏蔬菜的情型，急的她脸都泛起了红。 王以静伸手夹了菜放进季初冬碗里，她说：「我们家向阳一直是个笨孩子，我跟他爸原本打算让他高中毕业就去工作的，大学一间都不给他读。可你做了他的小老师之后，他天天认真学习的模样，吓得我们都怀疑他是不是病了，才会如此反常。」 「这是认真的？」头次听闻，向阳大吃一惊。 「当然，要不是初冬会教，你这烂成绩看你是要去做工还是当服务生都随便你，成绩这么烂，读大学也是浪费钱，还不如早早出社会自己赚钱养自己。」 「可是，我也没想这么快就进社会啊……我还想去大学里体会一把夜生活的说。」 「你出社会也可以体验阿，反正你常说读书要你命，以后你就不会有这个烦恼了。」 两人持续的斗着嘴，季初冬在一旁不自觉的笑了出声。 在两人视线移过来的同时，她嚥下嘴里的那口饭说：「向阳的成绩一直有在进步，读个大学未来找工作也比较方便，如果他现阶段不排斥读书，不如就让他继续读下去。」 「没错没错！」向阳点头如捣蒜，「我这次段考成绩进步超多，通通及格！」 王以静静默。 她撑着自己的头假装苦恼的闭起眼，却在抬起手的同时偷偷睁开一隻眼，将向阳讨拍的举止全程看完。 「如果……」她出声，指着季初冬，微微一笑，「你上的大学和初冬是同一所的话，我就让你读。我不要求要同科系，我只要求同个学校。」 「可以。」回答她的是季初冬，在向阳还在犹豫时，她就帮他做好了决定。 「我不可以啊！」他震惊的抓着季初冬手臂，用尽全身诉说着不行。 季初冬读的大学，一流的大学，成绩高的大学，他一个在及格线徘徊的成绩，能考进简直难上加难。 王以静也知道自己说的门槛过于的高，但这不是刻意刁难，而是她知道向阳其实做得到，只是他不愿意去做而已。 他小时，其实很聪明，只是因为贪玩忽略了课业。她也不是一个要求孩子一定要学习的家长，只要善良的好好生活，成绩的高低并不影响她对这孩子的爱。 但有了动力呢？她势必也要在后头推他一把。 而他的动力，在如今看来，便是季初冬。 「我不勉强你，我只有这个要求。」王以静又夹了一块肉给季初冬，无视了后方向阳哀怨的眼神，温柔的开口：「多吃点。」 向阳将悲愤化为进食的动力，吃的比以往都还要来的多。 季初冬却对这一切，感到陌生又温馨。 她此时站在硕大的房间里，墙面掛满了许多比赛奖状，地板角落堆满了游戏片。向阳将床上的被子一推，拍着床铺示意季初冬坐下。 他的书桌堆满了杂物，只有一小片整洁的空间能够书写。季初冬随手就将床缝里的卷子抽了出来，看着上头的分数，她对折放好。 「你想上大学吗？」她延续了饭桌上的问题，想知道向阳心理头，抱持着怎样的态度。 点着头，向阳回答：「想啊。」可他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自己有那个实力能够考上。 「那就读吧，自信点。」 「可我成绩那么差……」他没有信心，也不把握，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清楚。 「你这次段考跟上次比，进步了几分？」 想了想，向阳说：「四十分。」说出来的同时，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对于自己的进步，感到了意外。 季初冬莞尔一笑，「你还有下一个四十分可以进步。」 向阳目瞪口呆，季初冬对他的信心，让他想相信自己，却又下意识看衰自己。 「你有我。」季初冬说。 这句话，在向阳心里盪起了涟漪。 【第四章】彼此心动着（5） 向又南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在王以静数次提议下，季初冬盛情难却留宿了一晚。她穿着王以静的睡衣，坐在客厅沙发椅上，一边看着电视里的八点档，一边和向阳父母间聊着。 王以静很喜欢抱着她，也喜欢拉着她的手比手划脚，她把她的喜爱，大方地展现出。季初冬并不排斥，反而还稍稍的沉溺在其中。 她在王以静怀中，感受到了她在陈娇身上从未拥有过的温暖。 她贪念，却点到为止，同时的，令人心疼。 王以静是透过谈话知晓季初冬的家庭状况，她虽然只挑些无伤大雅的事讲，可季初冬身上却有着不是这年纪该有的沉稳。 她的沉着冷静，在王以静看来，只是一种偽装罢了。 向又南对于季初冬的喜爱更直接了，张口闭口的把季初冬掛在嘴边，搞的向阳这位亲儿子，像是从外头捡来的。 「爸，你还记得你有儿子吗？」向阳闷闷不乐。 向又南却挖着耳朵说：「谁？」 扎心了。 向阳撇嘴，却在瞧见季初冬笑顏大开的同时，也跟着扬起嘴角。 就在今天，他又重新认识了季初冬。 也同时，多了一个考上大学的目标。 开始自动自发读书的日子，向阳减少了打球的时间，连饿了都请王涛去趟贩卖部帮自己买吃的。他增加了自己在椅上的时间，却也同时减少了季初冬的时间。 就好比现在，季初冬拿着长尺在走廊上追赶着向阳，她身后贴着一张用快乾胶黏上的纸，上头画着大大的猪头，同时也是向阳美术课的作品， 他想恶作剧一下，却不慎将胶水拿成了快乾胶，才导致了一整件事情的发生。 最后两人获得了一支警告，他赔了季初冬一件全新的制服，却在隔天不慎将汽水打翻在她身上。 季初冬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最近和向阳犯冲。 向阳还做过一件事，让季初冬整整三天没有跟他说过话。 那是一堂歷史课，科任老师特别古板，不喜学生在他课堂上睡觉，也不允许在讲台下窃窃私语，可他讲课的方式却总是让人昏昏欲睡，像念经似的。 平常昏最快的向阳，此时正写着季初冬派给他的作业，在遇到不会的题目时，他用笔尖戳着季初冬的课本，小声道：「班长我不会。」 季初冬用笔敲开，「下课再说。」 可学习上癮的向阳根本听不进，他缠着季初冬的动静大到惊动了讲台上的老师。 「后面两个，做什么！」他大力拍着黑板，睡着的同学直接醒了一半。 季初冬低下头瞪着向阳，看着他一脸歉意。 科任老师走了下来，手指点着季初冬的桌面，冷哼一声，「这节是歷史，我在讲台上说的文情并茂，你们一个看数学，一个写国文，我该夸奖你们用功吗？」 两人在老师的喝令下起了身，下一秒被赶出了教室，并肩站在走廊外头。 「既然不想上我的课，那就去外面罚站！」 季初冬站在向阳旁，抬起腿踢了他一脚，「都你。」 向阳却还有心思开玩笑，「上课中的走廊很清静吧，你看前面的树上还有松鼠欸。」 季初冬气笑，往右移了两步，不予里会。 向阳跟了上去，「班长，我错了，不要不理我。」 她又往右移了两步，向阳再次跟上。 「我下次不会了，原谅我吧。」 回答他的是，「给我分开站好！」老师从教室内传来的怒吼。 【第四章】彼此心动着（6） 张文文最近爱上了冰淇淋，一天起码要吃上两球才觉得充实。对于在秋冬里顶着冷意吃冰，季初冬不太能够理解，王涛倒是很懂那个滋味。 坐在冰店里看着张文文对着冰哈气，季初冬喝着热饮说：「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在吃滚烫的食物而不是冰。」 「我敏感性牙齿，吃不了太冰，吹暖一点我比较好入口。」 「你还真奇怪。」 张文文被呛的喷了几口冰出来，她拿着卫生纸擦着自己的嘴，哀怨地看着，「你怎么可以跟王涛那人一样，都说我奇怪！」 「可你把冰搅拌成这样，几乎是在喝饮品了，那你还不如一开始就点杯饮料喝比较快。」 「这感觉，还是有差的！」 张文文的解释，在季初冬听来其实只是狡辩，不但没有说服力，说的跟做的完全不一样。 「我在吃冰！」然后她一口饮下，继续强调：「我用吃的！」 季初冬好笑的看着她，在她多次强调下，投降认输，「你说的都对。」 张文文这人跟向阳很像，一张嘴就跟机关枪一样不停的动，她可以从南说到北，又可以从北说到西，她聊天的内容广泛到就连她隔壁邻居做了三这件事，都可以清楚到连细节都知晓。 「你知道吗？皓呆最近喜欢上一班的一个女生，那女生家是在卖红豆饼的，就学校后门那一家，一颗十元的那一摊。」 「然后？」 「他几乎天天报到，把自己吃到口袋都空了，体重则跟着他消耗的金钱上升。」张文文用手比划了一下，逗的季初冬眉开眼笑。 「不过，我后来去打听了一下，那女生早就有男朋友了，对皓呆追她的行为也一清二楚。可明明有男朋友了，却吊着皓呆不说清，我觉得这女生不太行。」 「那皓呆知道吗？」 张文文点头，「他知道，比我早就知道了！」 「所以他，失恋了？」 「没有。」张文文凑到季初冬耳旁，神秘兮兮地说：「皓呆觉得自己可以做备胎。」 季初冬无语了，不由得佩服起皓呆的毅力。 「那你呢？你跟向阳又如何？」张文文问出了她今日重点问题，前面的间聊都只是铺陈，她从头到尾想聊的都只有这。 「没如何。」 「其实我比较好奇你对向阳的态度，毕竟向阳对你的态度，我们几个看的一清二楚，还开过赌盘猜向阳会不会到毕业都无法开窍，知道自己喜欢你的这件事。」张文文掏出手机点开了有些久远的聊天纪录证明自己说的话半分不假。 「可开完赌盘后，王涛却听见向阳承认了这件事，吓得他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哭着说他的钱飞了。」他赌了五百，却通通进了张文文和皓呆的口袋，吃了将近一个礼拜的御饭糰过活。 季初冬下意识的摸着鼻子，在张文文的眼神催促下，她说：「我感受的到。」 「拜託，他用全身写满了我喜欢季初冬这六个字，如果你感受不到的话，我都要敲开你的脑袋好好看看。所以啊初冬，你喜欢向阳吗？我是觉得你喜欢的，你在他身旁跟在我们身旁表现出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张文文自问自答，搞的季初冬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她在张文文渴望的注视下，抿了唇说：「目前，学业比较重要。」 听闻，张文文激动地大叫，抓着季初冬的手臂摇晃她的身子，「我知道，早恋影响学业对不对？谈恋爱大学再谈也不迟，现阶段的曖昧以后谈起恋爱来就感受不到了，趁还能感受的时候多感受点！毕竟交往后，新鲜感就没了。」 季初冬伸出手捂住了喋喋不休的张文文，她查觉到店里其他客人的不满，在他们的注视下，她拉着张文文离开了冰店，走了一大段路后才放下捂住她的那隻手。 季初冬从包里抽出一张卫生纸擦拭着上头的口水，她的手被张文文勾住，两人走在着名的小吃街道上，碰巧遇见了刚吃完饭散步消食的班导林耀生。 「你们也要去吃火锅？」他关心询问，指了指后头，「我看向阳他们几个在里头，你们是去会和的吗？」 张文文摇头，「老师你刚吃完饭吗？」 「对阿，我吃得有些撑，正在散步。」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们也早点回去，吃完饭就赶紧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晚上回家小心点，注意来车，也不要乱跟陌生人走，出了问题就跑去最近的便利店请求帮助，不要一个人傻傻的觉得自己可以解决。」 林耀生仔细叮嚀，同时将自己买了准备当早餐的甜甜圈分给了她们，离去前又再次说道：「早点回家！」 得到巧克力口味的甜甜圈，张文文迫不及待的大口吃着，拉着季初冬往林耀生说的火锅店前行。 向阳等人的位置刚好靠近门口，两人就站在他们背后，看着他们全神贯注在自己的手机游戏上。 率先看见的还是抬起头就能直接对视的皓呆。 他惊的大喊：「班、班长！」忘了自己游戏角色刚復活，直接移动到对方英雄前送头。 王涛直接骂一句：「白痴喔，下水饺欸你！」 「上路上路！」向阳激烈的敲打着自己的萤幕，却依旧在敌人一个大招下直接送进温泉里头，「哇，兵没清掉。」 随着主堡掉落，游戏结束的声音立即传来，掉下一颗星的王涛心态崩的直接将手机丢到桌子上。 「今天怎么打怎么输，关键时刻你还掉鍊子分心？班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顶锅的皓呆撇了嘴说：「我又没骗人，不信你转头呀。」 「我转头没看到你就死……班长？」 一个两个都惊的大叫，向阳也跟着转过头，在看见玻璃窗外的季初冬后，他乐的跑出门外。 【第四章】彼此心动着（7） 「班长，你也来吃火锅吗？」 「班导说你们在这，所以我们过来看看。」回答的是张文文。 「那你们要不要进来一起吃，人多热闹，反正我们也刚点没多久，现在加人换桌也比较方便。」 「看初冬吧，我都可以。」刚吃过冰，张文文还没有很饿，于是她把选择权交给了季初冬。 「班长，一起嘛！」 季初冬实在抵挡不住向阳的热情，在他死缠烂打下点了头。 他们换了一桌，看了菜单加点，季初冬喝着向阳替她盛来的饮料，坐在他身旁扫了眼他手机里惨淡淡的游戏战绩。 锅物同时上桌，后续加点的则还要一段时间。 瞧见里头有芋头和南瓜等配菜，季初冬皱眉，「文文，你吃芋头和南瓜吗？」她不是很喜欢这两样，尤其是芋头，发自内心的讨厌。 张文文疯狂摇头，「我也不喜欢，它们超噁的。」 时刻关注季初冬的向阳立马说道：「班长给我呀，我吃的。」于是季初冬的火锅放上桌后，他主动将其夹起。 「我什么都吃的。」 「我知道。」 「以后你不吃的，我都帮你吃掉。」向阳掛保证的拍着胸脯，在其馀人看戏的起鬨下，他不甚翻倒了自己的碗筷，汤撒的满地都是。 「吃你们的！」他面红耳赤，弯下腰收拾残局。 接着，他听见季初冬在他耳旁说：「通通都给你。」乐的他又多吃了一碗饭。 几人解散后，向阳美其名曰护送季初冬回家，但实际却只是为了与她相处更久的时间。他走在季初冬身旁，听着自己加速的心跳声，手心里充斥着因紧张而冒出的汗水。 他想说些什么，却总是支支吾吾。 还是季初冬受不了，率先开口：「阿姨说她又整理了几件衣服要给我，她上次给的已经够多了，你回去时帮我拒绝一下。」那天从向阳家离开时，王以静拿了一大袋自己年轻时的衣物给了季初冬。 她无庸不受禄，王以静却直接塞进她怀里，「你不要我也是丢回收，你还不如带回去下次穿过来给阿姨看。」她摸着季初冬的头，让她放宽心收下。 可才过没几天，王以静又准备了一袋打算送给她，季初冬接连拒绝了好几次，却始终打消不了王以静要给她的那份心。 「我妈她，应该听不进去。」向阳觉得，依照王以静时常把她的话当耳边风的行为来看，他还没开口，大概就先被隔绝在门外了。 季初冬叹了口气，「你多劝劝，这样子我会有压力。」她很感激王以静对她的照顾，但这满溢出来的关怀，她不觉得自己有资格接受那么多。 毕竟她与她之间，严格说起来，也只是儿子的小老师与朋友的妈妈而已。 「没事的班长，我妈那只是太喜欢你了，喜欢到把你当成了家人，想要对你好。」向阳眉开眼笑，加快脚步走到季初冬前，转过身挡住了季初冬的前行。 「不管是王涛、皓呆、张文文还是我的家人，我们会对你好，都是因为喜欢季初冬这个人。」 晚风徐徐吹拂，他鏗鏘有力地说着，专注的神情里倒映着自己渺小的身影。 「我也喜欢你，我比他们任何人，都还要来的喜欢。」 他的告白是多么突如其来，却又多么的动听。 季初冬彷彿全世界都禁了音，周遭空无一人的仅剩他们俩。她低着头，听着自己的心跳，探出的手想抓着衣角，却抓住了一隻滚烫的大手。 她原先在脑里组织好的语言，在此刻烟硝一散。 她想抽回，却被抓得更紧。 季初冬双耳通红，但向阳何尝又不是。 「走吧班长。」 他改为五指紧扣的方式牵着她，走在昏暗的巷子里，两人激烈的心跳声，在这寂静之中显得格外清晰。 【第五章】互相试探着（1） 季初冬的生日即将到来，也代表了一年即将结束。在这之前，他们要再面对一次模拟考，接着就是正式大考。 向阳将这次的考试视为他用功读书后的第一个表现舞台，他勤勤恳恳熬夜苦读，为的就是得到一个好成绩，考上和季初冬同一所大学。 王涛称这为──爱的力量。 张文文也因向阳这努力的模样，受到了激发，缠着自己的小老师要求课后补导，可前前后后也只坚持了三天。 「初冬，如果你是我小老师该有多好，我一定天天学习，争取考到好成绩。」张文文对着季初冬撒娇，可说的话被她朋友兼小老师给听的一字不差，直接把她气得举起拳头就往她的头敲了上去。 「唉唷！」张文文抱着头蹲下，吃痛的揉着自己，「初冬你看，我的小老师多暴力阿，你就来当我的吧！」 她抱住了季初冬，顶着委屈巴巴的眼神。 听见张文文话的向阳，直接坐不住，一把就将张文文推开，「不行！班长是我的！」护犊子似的把她抱进怀中。 张文文直接傻了眼，头顶传来的疼痛，她都给忽略了。 傻住的还有季初冬，她好好地写着自己的习题，却没想被抱了一个满怀，尤其是在全班的面前，她低声怒吼：「向阳！」 这样的一个小插曲过去，向阳被季初冬单方面的断绝交流。 王涛和皓呆不厚道的捧腹大笑，气得他在课堂上一直在用眼神射杀他们。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他们俩大概已经死上好几回了。 后来，季初冬脸色苍白的去了趟保健室休息。 担忧着的向阳，看了眼黑板上的日期，恍然大悟。 这周是季初冬的经期，还是第一天。她本就有痛经的习惯，但却也是第一次痛到去保健室。 按耐不住的向阳，下课铃响就衝出了教室。他到了保健室探望，还不忘拿着自己珍藏许久的巧克力。 季初冬敷着热水袋，躺在床上闭目眼神。 向阳放缓脚步靠近，本就没在睡的季初冬，因细微的动静睁开了眼。 她缓慢的起了身，看着向阳一脸担忧，她有些不解。 「怎么了？」她问。 向阳将手中的巧克力递了过去，「我听说吃甜的可以缓解疼痛……」 听闻，季初冬会心一笑，伸手接过，「谢谢。」她随即就拆开来吃。 巧克力是甜的，她的心此刻也是甜的。 「你还痛的话，你看要不要请假回家好好休息。」 他担忧，提议。 她却拒绝，摇头。 「我在哪休息都一样的。」 「可……」恍然忆起季初冬的家庭状况，向阳懊恼的皱眉，「对不起班长，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说，你可以回家好好休息。」 「我知道。」她知道这是他的好意，她不责怪，也能谅解。 「你这巧克力挺好吃的，哪里买的？」她贴心的转移话题，将向阳拉离了愧疚之中。 他也顺着这台阶下楼，回答了季初冬的问题。 她又在保健室待了一节课后才回到班级里头，看着桌上的巧克力小山，伸手拿起画着笑脸的纸条轻笑，「这么多谁吃的完。」整整二十个，多得吓人。 向阳比着自己，「我可以帮你吃掉。」 「早就想好了？」季初冬将纸条收到了自己的抽屉中，把一大半的巧克力放到向阳桌上。 她持有着证据，合理怀疑他，只是想买来自己吃的。 「我是这种人吗？」他故作痛心地垂着桌子，却被皓呆无情揭穿。 「你不是说班长吃不了这么多，这些最后都会进你肚子吗？」 「那你怎么就不会看情况闭嘴了呢？」向阳伸手圈住皓呆的脖颈，对着他施展暴力。 他的好朋友王涛看着戏不愿插手，张文文嫌闹得不够大，还贴心地拿了几个小道具增加可看性。 这一齣戏，直接把季初冬整笑了。 【第五章】互相试探着（2） 下课时，趁着季初冬不在，向阳召集了其馀三人，讨论生日惊喜。 跨年夜的前天，也是模拟考的最后一天。 他想了很多种的庆生方式，却不晓得哪一种的可行度较高。 对于庆生这种事，率先同意的绝对是张文文，她高高举着双手赞同。王涛倒是无所谓，他对这种事本来就不太有兴趣。皓呆更不用说了，天生就喜欢凑热闹，基本上找他，他都不会拒绝。 向阳说了几个他设想过的惊喜流程，可不是太过老套就是了无新意，被张文文果断拒绝。 「那你有什么建议？」向阳眼神死亡。 张文文绞尽脑汁，拿出了手机点开自己珍藏已久的店面，「最近手作蛋糕挺流行的，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做一个？比起用买的，手作的比较有心意对吧？」 「好啊好啊，好像很好玩。」皓呆手指滑动张文文的萤幕，点开了一部影片观看製作流程。 王涛直接提醒了眾人，一个很重要的关键，「要的话，现在要预约了吧？也不知道跨年夜有没有营业。」 毕竟那天是平常日，他们要上课，晚上的时间店家也不一定还有营业。 「对欸，电话多少？我打过去问问？」向阳输入了张文文所说的电话号码，在拨通前，他再次确认，「你们都会参加吧？」 王涛叹了口气，「你快打电话吧。」 向阳预约到了当天上午的时段，因跨年夜的缘故，店家只营业到下午三点，几个蛋糕款式也不开放製作。他将对方的交代一一说出口，张文文却有些难过，没了刚刚的期待。 「我本来想说可以做这个皇冠蛋糕的……」那是一个在基底上放置了皇冠，充满少女心又梦幻的一个蛋糕，也是店家不开放製作的蛋糕之一。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欸……」皓呆想到了什么，他吊着大家的胃口，缓缓地说：「班长的生日在年尾，她其实比我们任何人都大。」 「所以你们，姊弟恋？」王涛挑眉，口哨吹响。 向阳笑着反问：「姊弟恋怎么了？这世界这么开放，你为什么还存有古板思想？」 「最近姊弟恋挺流行的啊，我觉得这没有什么问题。」张文文一向看得很开，她身旁也有几个小姊妹在谈姊弟恋，就连她自己也曾谈过一任。 而皓呆的脑回路显然就比较跳跃，「向阳以后会不会成吃软饭的？」他的顾虑，在向阳听来就是嘲讽。 「谁跟你吃软饭！你才吃软饭！」 以至于季初冬从图书馆回来时，她听见向阳再三和自己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吃软饭，会好好认真生活找工作。 她脑子顿时有些转不过来，试图求救张文文，却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好喔。」季初冬句点了他，主要还是因为她不晓得该怎么回应。 可这一句点，向阳难过到跑出了教室，却被林耀生喊回。 「上课了，你要去哪！」 「去……思考人生？」 林耀生气笑，下课时把向阳叫去了办公室撰写人生心得一千字。 【第五章】互相试探着（3） 模拟考维持了两天，王以静在向阳第一天考试时千叮嚀万交代，把这次考试当正式考一样好好对待。 他连忙说好，还带了一副抗蓝光零度数的眼镜去学校，被皓呆嘲笑，「实力不足，后天补足吗？」 气得向阳把眼镜丢到了抽屉里，将自己的书包丢给皓呆，示意他拿去讲台上放好。 季初冬正清空自己的桌子，她将碎发勾自耳后，头发即便长了不少，可长度依旧无法绑起。 将书包放至讲台地板上，季初冬回到座位时，对着向阳说：「要仔细看题目，多读几次，不会的就先跳过，写完也要记得检查。」 得到鼓舞的向阳，信心满满，拿着刚发下的题本，翻开了第一页。 考试由早到晚，向阳对于自己的解题速度感到嘖嘖称奇，他不由自主的和王涛炫耀自己的实力。 对于第一次书写到鐘响了还是醒着的情形，他觉得自己是真正的脱胎换骨。 季初冬把这一切看尽眼里，在向阳和她诉说时，她悠悠的说：「这是基本态度。」 「班长，不要打击人，还剩一天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 于是向阳隔天的装备又更加夸张，学着电视剧，在自己额头上绑了一条逢考必胜的毛巾。 他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笑容灿烂，站在校门口处顶着大太阳挥舞着双手。 「班长！早安！」阳光炙热，他热情高昂。 季初冬见状，低下头快速越过他，无视他在后头呼喊。 他靠近，她快速拉开，来来回回，直到进了教室，季初冬才抬起头和他说早。 「班长，你刚怎么不理我？」向阳有些失落。 季初冬眨眼，装作没有听见。 「班长这是嫌你丢人现眼。」王涛替季初冬回答，班里的人瞬间哄堂大笑，对于向阳今日的打扮实在欣赏不来。 向阳撇嘴，找到了一定会懂自己的皓呆讨拍，「我这一身干劲十足的装备还不错吧！是不是很棒？」 皓呆有些苦恼，在是与不是下，他选择了背叛。 「我觉得，确实挺丢人的。」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向阳一脸哀怨，顶着这身装备，考完这最后一天的试。 季初冬放学后拒绝了张文文的邀约，她最近忙于找工作，急需赚钱。季尚文的钱在上个月就停止了匯款，就算依靠奖学金过活，也只能撑过短短几个月。 陈娇也有回来过，顶着孕肚心花怒放，特地将自己配合婚礼印製的小卡通通带来送给季初冬。 她完全不在意季初冬的生活是否有困难，只顾着分享自己的喜讯，她是如何期待自己孩子的出生，又是多么希望能赶紧生下去度过一场甜蜜的蜜月。 同样都是陈娇的孩子，季初冬却像是捡来的一样。 她三言两语的打发，只期望，未来孩子出生后不会沦落到和自己一样的下场。 被店家接连拒绝，季初冬坐在超商里头喝着红茶，苦恼的看着手机里的打工平台。 她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又是学生，能够打工的时间仅有假日，多数店家大多不愿接受假日工读。就算能接受的，却又因距离太远，或者时数过短的缘故而不做考量。 季初冬对于自己能不能找到工作，实在没有多大的把握。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和几个认识她的邻居打了招呼，间聊一会。她不是很喜欢跟这些婆妈相处，对于她们打着关心探听自家私事的行为，很是厌恶。 可她没办法，她们毕竟是长辈，也在关心着自己。她只好打哈哈的敷衍，口头感谢她们，并且和她们家常几句后，就用自己还有功课作为藉口离开。 季初冬叹息，踢着小石子。 这几天收穫无果，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就算她在怎么省吃俭用，户头里的钱也仅能够支撑短短几个月。 「听说你最近在找工作？」她被一个婆婆大嗓门的叫住。 那婆婆在她家附近开了一间柑仔店，此时的她，拄着拐杖站在店门口前把季初冬叫了过去。 季初冬走到她眼前站好，「对。」 「你成年了吗？」 「后天就十八了。」 「我最近人老了，没什么精力顾店。」婆婆中气十足，季初冬实在看不出她哪一点精神不济。 可她知道，眼前对她释放善意的婆婆，大概也是因为多少知道她家的状况，和一些关于她的琐事。 她在街访邻居的口中，永远都是住在五楼的可怜孩子。 「我平日要上学，只能运用假日。」 「那就行了，下礼拜记得来上班。」婆婆爽快决定，也不等季初冬说些什么，摆摆手就回了屋。 工作，忽然就有了着落。 季初冬被感动到泪水闪烁，她这几天被接连打枪下，早已失去了自信心。婆婆的雪中送炭，送进了她那脆弱的心墙之中。 她站在路灯下，握紧了拳头，说了声：「谢谢。」 【第五章】互相试探着（4） 向阳今天没来学校，跟着的还有张文文、王涛及皓呆，几个人很有默契的一同请了病假，群组里一点消息也没有。 林耀生还调侃，这病毒真可怕，一下子让四个人都无法来学校。 季初冬依然如往常般听着课，却稍稍不习惯身旁过于安静。她总是会下意识拿着考卷转向身旁，却在看见空荡的椅子时默默转回去。 习惯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事，她竟然开始想念向阳在她耳旁的吵闹。 至于告假的等人，正集合在手作教室里。 他们穿着围裙，打发蛋白，选了一款经济实惠且好上手的杯子蛋糕作为这一次的生日惊喜。上头的装饰可以依靠奶油霜，也可以自行准备人物纸卡等，教室里仅提供基本的糖豆和巧克力米。 张文文负责採买，架了手机架在一旁录製缩时，几个男生第一次接触烹飪，有些兴奋过头，声音大到被员工制止。 张文文顿时觉得丢脸，默默拉开与他们间的距离。 手机群组里传来了季初冬的慰问，张文文已读不回，几个人也早已串通好，传送贴图敷衍了事，就怕自己一不小心透漏了什么。 分工合作下，杯子蛋糕进行得很顺利，中午前就顺利做完离开了教室，四人回到向阳家里准备，可距离行动的时间还要很久，他们果断选择玩游戏消磨。 王以静也准备了一个小礼物给季初冬，是她最近爱上的手工树酯发夹。那发夹有个草莓图样，旁边还有一朵雏菊，小巧可爱。 她还亲手写了一张卡片，在上头精心绘製了一位小女孩，可就是画的有那么点惨不忍睹。 听了一整天班上同学们的讨论，忆起今日是跨年夜的季初冬，去了趟麵包店买了一个小蛋糕回到家中。 她吃着乾麵，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上的跨年转播。身上披着厚重的棉被，冷意冻的她鼻子通红。 她不曾跨过年，也没有倒数计时的习惯，新的一年对于她来说，就只是换上了一本年历，她又多了一岁而已。 「生日快乐。」她替自己点了根蜡烛，象徵性的吹熄，吃着不怎么好吃的蛋糕，坐在客厅地板上观看远处施展的烟火。 外头的热闹，和她并没有关联。 每一年，都是如此。 恍然，她听见有人呼喊她的名字。她偏了偏头，认为自己听错了，把桌上的碗筷拿去厨房洗净放好。 「季初冬──」越发清晰地呼喊，她赤着脚走到阳台往下一看。她看见了拿着仙女棒的张文文，头戴尖帽的王涛及皓呆，以及捧着蛋糕的向阳。 十分鐘后即接结束的跨年夜，她收到了来自朋友的生日惊喜。 季初冬赶紧穿好鞋，抓着钥匙跑到楼下，打开门的同时，他们拍着手，打起节拍，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这是季初冬十八年以来，第一次有朋友替她庆生。小时陈娇也买过蛋糕祝贺，但也仅有过一次，多数都是发着疯告诉自己她有多么厌恶自己的出生。 后来的生日她都是自己过得，有钱的时候就买蛋糕，没钱的时候就用画笔画一个蛋糕，而她许的愿望永远都只有──希望未来能够美好点。 可惜每一年许的愿望，都不曾实现过。 「许愿许愿！」 杯子蛋糕上的彩色蜡烛被点燃，向阳走向前，「班长，许个愿吧。」微弱的火苗一闪一闪的照映在他的脸庞。 季初冬双手紧扣，缓缓开口：「希望大家都能身体健康，希望每个人都能考上理想大学，希望……」 「第三个愿望要放心里！」 被张文文提醒，季初冬将最后的愿望放在了心里头，她吹熄蜡烛，在张文文的拥抱下开怀大笑。 她许下了最后一个心愿──希望我们永远，都可以像现在这样，如此的要好。 【第五章】互相试探着（5） 几个人转移阵地来到附近的公园里头，手机里拨放着跨年演唱会，嘴巴吃着他们上午所做的杯子蛋糕。距离时间逐渐接近整点，画面中的主持人正在倒数着，皓呆和张文文也极其配合的高声呼喊：「五、四、三……」 数到一的同时，远处传来了烟火炸开的声响，他们在这只能依稀见着淡淡的彩光。 「新年快乐！」 「happynewyear，新年快乐！」 季初冬两眼弯弯，坐在鞦韆上前后摇晃，手里怀抱着大家赠于给她的礼物，望着玩起剩下仙女棒的眾人，她起身加入了他们。 「谢谢你们。」她开口道谢。 「谢什么？」王涛好笑的问。 张文文则是理所当然的开口：「我们是朋友呀。」 朋友之间，是不需要道谢的。 仙女棒的火光殞落，季初冬也明白了张文文的意思，她含笑，指着剩下的蛋糕说：「我是说，谢谢你们准备的蛋糕，很好吃。」 拍完照之后，眾人说着再见，解了散，各自回到家中。 向阳把季初冬送到她家楼下，将提着的礼物袋交到她的手中，「班长，我也有礼物送你。」 他从自己包里拿出了一个绒毛盒，里头是一块手錶，「生日快乐班长。」 季初冬没有去接，她反而神色紧张地把双手背到了后头。 可向阳并为察觉，自顾自地说着：「其实这是一块情侣手錶……我知道，现在的重心应该放在学业上，我们也不是什么男女朋友的关係，送这个可能对你也是负担。」 「但，如果可以，你愿意的话，戴上它好吗？」他紧张到口乾舌燥，季初冬依旧没有接过他的礼物。 他缓慢地收回伸出的手，失落的低下头，想着自己是否太过着急，给得太有压力。 「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向阳闻声抬头，他反驳：「你很好！你比自己认为的还要好！」 他把礼物塞到了她的手中，将自己的双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用身体表示，自己并没有接受退回的选项。 「我不管！」他撇过头，「送你的就是你的，你要丢还是卖都随便你。」 「我才不会……」 「我说过，我比任何人都喜欢季初冬这人，她不管脾气多臭，个性多差，她就算现在跟我说她是男的，我也喜欢！」他边说边退，默默退到了巷子口，双手放到嘴旁，闭起眼喊：「季初冬这人，我超喜欢的！」 喊到邻居各个开窗查看，窃窃私语。 季初冬低眉垂眼，现在只想鑽进洞里。最后她急得关起门回了屋，拨通了电话。 「班长。」向阳很快就接通了，话中带着笑意。 「你喊那么大声干嘛！你快点回去！」 「班长。」他低唤，抬起头看向有着小小身影存在的铁花窗，「你喜欢我吗？」 【第五章】互相试探着（6） 几天后，模拟考的成绩公布，向阳哭丧着脸乾笑，扑到王涛怀里逃避现实。 除了数学，向阳其馀科目都飞跃式的进步，本该高兴的，但仅有2级分的数学却让他懊悔不已。 他画卡错误，直接跳过了第二小题，导致后续选项所有答案都填写错误。他心很大也没检查，顾着题目却忘了自己的答案卡。 还有一点，那就是他来不及在时间内作答完毕，赶着在交卷前把题目全猜完。 他趴在桌子上，双手拍打着桌面，痛苦的哀嚎。 「其实，你如果填对的话，或许有机会拿个12级分。」可惜季初冬的安慰，在向阳听来，不仅没有安慰到他，反而让他更加痛苦。 「班长，我为什么就画卡错误了呢？」向阳难过地趴在桌面上。 「可能要问你自己。」季初冬跟着趴在桌面，凝视着向阳的瞳孔，她看见了自己。 「至少，你除了作答完后检查，下次也会记得在作答前，检查自己的答案卡了。」她好笑的说，试图在这整件事上给于他一个好的方向。 烦躁的弄着自己的头发，向阳呼出一大口气，「好吧，你说的也对，下次我会更细心点。」 拿出一条巧克力，季初冬放到向阳桌边，用手指轻轻推着，「你进步很多，再努力一会。」距离考试还有三个礼拜，再辛苦，也要咬牙撑过。 后来他们又经歷了一次段考后，放起了寒假。 背着厚重的书包，以及塞不进只好抱在怀中的讲义，向阳回到家中后又出了门。围着围巾的他，奔跑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还去了趟超商买了杯热红茶。 「班长！」他踏进柑仔店，找到了在零食区补着货的季初冬。 学校在上午就结束了课业，她也跟婆婆商量过，从今天开始，接下来的假期一个礼拜做四天。 她打工的事早在自己找到工作后，没几天就被向阳得知，几个人多次的邀约都被拒绝的情况下，难免都会好奇是因为什么。 而三不五时就跑来的向阳，也曾让婆婆气得拿扫帚赶他，她总是破口大骂：「你这小子，不买东西还天天跑来这，当我这里是你爱来就来不来就算的嘛！」 那情形，直接把季初冬搞到呆楞在那，回过神便是捧腹大笑。 可事不过三，在婆婆第三次拿着扫帚要追赶向阳时，他拿着一包洋芋片，将零钱放到柜檯处说：「婆婆，我这次可是有买东西的。」 「尽耍些小聪明。」她哼了一声，把扫帚放回原处，「当我不知道你抱着怎样的心思？」 听闻，向阳羞涩地抓着后脑杓，「婆婆小点声，我很害羞的。」 被向阳反映逗乐，季初冬「叮」的一声，打开了收银台。 婆婆这人，只是面恶心善，虽总是脾气差说着难听的话，可每每回到家中，季初冬总是会在自己的口袋里翻出一颗牛奶糖，就连结算薪水时，婆婆也会在里头多塞几百给自己凑个整数。 她第一次将多出的钱还给婆婆时，她还睁眼说瞎话的推着季初冬，「我只是老了，不是瞎了，我有没有放错钱我会不清楚？」然后一把关起了门。 后来，季初冬将婆婆的心意放进了心中，在行动上回报她。 「你怎么又来了。」抽着鼻，季初冬手里拿着暖暖包搓揉，问着向阳。 「太早放学了，有点无聊，想说来找找你。」他把热红茶放到柜檯后方，走过去弯下腰将箱子抱了起来。 他一一归位，季初冬跟在他后头，瞧见卡在他发梢的枯枝。 她踮了踮脚尖，伸手将它拿下。 「班长？」 「头上有枯枝，我帮你拿下来了。」 两眼弯弯，向阳转过身继续将零食归位，店里刚好也来了客人。 客人要了一打的牛奶，结帐时却因少了十元讨价还价。季初冬有些为难，秉着公事公办的原则，她坚决请对方回家一趟等带够钱在过来。 「你这人怎么这么的死脑筋呢？我都说了我明天会再把钱拿过来，我家就住附近，你还怕我跑了是不是？」 「您既然都说家住附近了，我们六点关门，您回家一趟过来，肯定还来的及。」季初冬才不理会，用着对方说出口的话反驳回去。 对方叹了口气，眼看讲不通，他直接翻了个白眼，拍着桌子口气极差，「不卖就不卖，搞得我稀罕过来你们这买似的，糟心。」 季初冬无语的抿着唇，将牛奶放回了冰箱。 「还好婆婆不在这。」向阳静悄悄地走了过来，倚靠在柜檯边。 「婆婆说过，遇到贪小便宜的客人，绝对不能给他贪，就算是她的朋友还是在这附近的住户，不够钱就是不卖。」 向阳赞同的点了点头，「不过班长，你现在就开始写寒假作业，不会太过用功了吗？」 「早点写完，没有坏处。」 「也是啦，我每次作业都留到最后一个礼拜才写，然后抄得要死要活的，还不一定抄的完。」向阳回想起当初赶着作业，看着日出，还写不出一篇作文的自己，他打了个冷颤，「要不，我把作业也带来这写如何？」 「那你可能会被婆婆打死。」 「婆婆才不会打死我，她可喜欢我了。」 婆婆喜不喜欢向阳，季初冬并不知道，可她知道婆婆对她，是真的好。 她从一开始就同意季初冬运用间暇时间复习课业，只要记得在客人到来时礼貌招呼，她基本上不会特别去管。偶而季初冬坐着发呆等待时间流逝，婆婆还会询问她为什么没有再复习。 「回去我会帮你规划好进度，每天你要记得照表书写，我是要检查的。」 「好的，班长！」 【第五章】互相试探着（7） 「你这个单字上次考试也错，这次又错了，这代表你根本没记熟它。」季初冬将向阳拼写错误的单字圈了起来，她此时和他并肩坐着，柜檯处本身就小，要塞下两人，本就是件极为勉强的事。 鼻息间都是季初冬洗发水的味道，向阳双耳稍稍的红起，他的肩头紧靠季初冬，即便有衣服隔绝，他却觉得烫得吓人。 「你这题选b，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选吗？」季初冬撑着脸，用着笔尖戳着那道题问。 「我……也不清楚？」向阳发现那题目确实错得有些离谱，他心虚地说，在空白处写上「我错了」三个字。 「你今天状况很差，回家好好休息吧。」将习题本盖上，季初冬站起身，示意向阳离开柜檯。 向阳缓慢的拖着脚步，「班长我身体很健康。」 「那你就是没把心思放在习题上，一点也不专心。」 「我有的。」 「你没有。我们就写了十题，你却错了一半。」 向阳自知理亏，却也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分心的理由。他一步三回头，在季初冬的驱赶下，他失落的回了家，同时告诫自己，明天不能再重蹈覆辙。 点了份外卖，季初冬百番无聊的望着门外。 她今日的作业已经做完，从图书馆借来的书也早就看完。大冬天的，没有几个客人，有的也只是来这里买完糖果就拍拍屁股走人的小孩子。 「真不知道妈在想什么，本来就没什么生意了，还请人顾店付薪水？」出声的女人带着墨镜，她踩着高跟越过门槛，眼神厌恶的扫向季初冬放在柜檯上的讲义，嘖了几声，「真不知道是来赚钱的，还是来这里偷薪水的。」 女人是婆婆的女儿，据说嫁了一个富贵人家，三不五时会回来探望婆婆，但却总是以吵架作为收场。 她一个礼拜会来这里两次，有几次都见着了向阳和季初冬一同学习的画面。 那时她也是这样，讥讽的开口：「真不知道是来赚钱的，还是来这里谈情说爱的。」后来向阳掌握了女人来这的时间规律，避开了那些时间点，减少碰面的次数。 女人来这的目的，除了探望她的母亲，也是期许婆婆将柑仔店收了和她居住在一起。 可婆婆不愿意，说这间店是她的心血，甚至落下狠话：「想要收店，等你帮我收了尸，你就如愿了！」往往这时候，女人便会痛哭，求着婆婆，甚至做到了跪下这个地步。 「妈，我这是为你好啊！我是你女儿，我会害你吗？」屋内传来女人歇斯底里地大喊，她看着自己母亲不进油盐的背影，愤然的转身离去，却在走到门口时又说：「你前阵子也检查出身子出了问题，你搬过来我们也比较安心，出了什么事也好第一时间察觉，你再想想吧妈。」 季初冬知道，婆婆总是在女儿走后默默擦拭着泪水，她也不方便去打扰，安静的坐在那，等着太阳西下。 后来婆婆也跟她说过，她不是不愿意将店收掉，而是不满意自己女儿的伴侣，更不愿意搬离这里去到大城市里头居住。 她在这里住了大半的人生，早已跟不上追求快速便利的生活，她害怕自己搬了过去，会成为自己女儿的负担。 她那次听完后，只说了一句，「你女儿是爱你的。」只不过一个不擅长说，另一个不擅长听，心中却同样的拥有着对方。 【第五章】互相试探着（8）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礼拜，距离考试也剩下几天。 向阳骑着单车来到了柑仔店，后头跟随着王涛等人。皓呆背着装满水枪的包包，明明包的像馒头似的，却又从冰柜里拿取了一枝冰大口吃着。 「记得付钱啊！」向阳拍打皓呆的头，走到屋里，却没看见季初冬的身影。 「婆婆，班长人呢？」 「她去厕所了，你们这是要去海边？大冬天的，不用复习吗？不是要考试了？」 「对呀，我们打算等班长下班一起去，看看日落什么的。天天一直复习，总要放松一下，不然屁股都要发霉了。」 婆婆哈哈大笑，「那你们来的可真早。」她心知肚明向阳在盘算什么，起了身走到门口伸出手向皓呆索取冰品的价钱，「今天没什么客人。」 她把营业中的牌子翻了面，对着从洗手间出来的季初冬说：「今天提早关门，和朋友好好出去玩吧。」 季初冬反应不过来，她瞄了眼对着自己灿笑的向阳，又看向了外头的几人，她疑惑的问：「这是要去哪？」 「海边！」眾人齐声说出目的地，向阳一把抓住季初冬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去，「就知道你人最好了婆婆！」 他将季初冬安在自己的后坐上，跨上车对着婆婆挥手。 「慢慢骑，小心点。」婆婆将铁门拉下，回到了自己屋里继续喝着热茶。 向阳骑的速度很快，脖子上头的围巾跟随着他的速度上下其舞，几个人有说有笑的持续前行。同样坐在后座的张文文，她一手抓着王涛的外套，一手拿着手机录影拍摄。 季初冬看了由衷佩服，她缩在向阳身后，刺痛的冷风吹打在她脸上，冻的她颤抖着身，又因骑乘的速度过快，害怕的紧抓后座的铁桿，将头轻轻靠在他的后背。 「班长，你很冷吗？」向阳在等待红路灯时转过头询问。 「有点。」点着头，季初冬把手上的暖暖包放到自己脸颊上。 向阳随即就将自己的围巾拆了下来，围到了季初冬的脖子上，「这样温暖多了吧。」他将围巾乔好，拉着季初冬的手转过身，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中。 「手可真冰。」 绿灯了，他踩着脚踏板，目视前方。 季初冬环抱住向阳的腰，看着他的背影，默默低下头，将嘴角上扬的唇掩藏在围巾底下。 【第五章】互相试探着（9） 海风有些大，导致眾人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他们脱掉了鞋子踩在沙滩上，风颳的他们抱着身躯到处奔跑，那高高掛在头顶上空的太阳，此时一点作用也没有。 「会在大冬天顶着寒风来海边玩耍的，大概只有我们了吧！」王涛双脚泡在海水里头，打了个颤。 张文文打了个喷嚏，抱住了季初冬，「我们真是疯子。」 「没有，是你提议来海边的，你是疯子，答应你跟着出门的我们，是傻子。」皓呆不赞同张文文的言论，反驳道。 可季初冬却觉得，上班途中被莫名其妙拉来这里的自己，才是傻子。 几个人你追我跑了好一阵子，衣服早已在玩水枪的时候湿了好一大半。他们换上了自己带来的衣物，坐在沙滩上互相丢着沙子。 季初冬和张文文则是去了附近的厕所更衣。 「有点大件。」季初冬换上了张文文的衣服，她抓着有些松垮的裤子，打开厕所门走了出来。 「很大吗？」张文文向前查看，替季初冬把衣物塞进裤子里，又将扣子反扣，稳当的贴紧肌肤。 「我真是生活智慧王。」张文文拍手，自得其满。 季初冬看着镜中像颗肉粽的自己，默默的将衣服拉了出来，「还是这样吧，不要太激烈，应该就不会掉了。」 于是等她们重新会合的时候，向阳三人已在沙滩上堆出了一个小丘，这让张文文突发奇想，决定分成两支队伍来场堆沙堡的比赛。 队伍分成男女两队，季初冬拿着小铲子听取张文文的指令。张文文的手作能力很强，反观季初冬就不太好了，仅仅一个建造基底的工作，她就来回做了三次以上。 男生那边，王涛的做法就和张文文不一样，他先将四周挖出了一条沟并且放入海水，接着叠高中间的基底，打算建造一栋江户时代的城堡。 张文文看了眼歪七扭八的构造，她嘲笑并且讽刺，「有梦最美。」随即又看见了季初冬的基底，她恍然觉得，好像也呛到了自己。 她原想做一个巴洛克般华丽的城堡，四周有小山，也有小河，而她是居住在里头的公主。可她现在只觉得，能做出一间小房子就该偷笑了。 张文文手一抹，抹掉了自己的幻想，也抹掉了季初冬好不容易堆叠出的沙丘。 几个人堆到了日落，那橘红的夕阳染红了云彩，与海面交织出特别光影，熠熠生辉。 两座惨不忍睹的城堡佇立在沙滩中央，他们拍照留念，吃着从便利店买来的热狗，坐在附近的消波块上。 向阳邀请了季初冬去沙滩上走走消食，其馀三个人有眼色的找了藉口拒绝。 走在向阳后方，季初冬踩着向阳落下的足跡前行。她手拿了一根长长的树枝，在沙滩上留下了细长的直线。 向阳早早停下脚步，转过身好笑的看着。他提起胆子，等季初冬走到自己面前时，他伸出手牵住了季初冬，说着不太实际的话：「风有点大，我怕你被吹走。」 季初冬闻言笑了出声，任由向阳牵着自己，也不戳破他那拙劣的谎言。 他们静静地走在彼此身旁，鼻息间充斥着海水的味道。 寒风之中，暖意从手心传达至全身。 季初冬听见向阳说：「班长，你喜欢我吗？」他说出，在跨年夜的那一晚，透过手机朝她询问的同一个问题。 那天季初冬并没有回答，她选择了掛断通话。 可这次，她知道，她无法逃避。 季初冬停下了步伐，在向阳的疑惑下，她蹲下了身子画出了一颗爱心。 「班长？」向阳抑制住自己的心动，故作矜持的询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于是她又在爱心旁画了一个箭头，指向了向阳。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第六章】那些不完美（1） 「准考证、身分证、铅笔……」王以静焦头烂额的检查向阳的背包，她比一个准考生都还要来的紧张。 「妈，你搞得我也紧张起来了！」向阳站在王以静身旁看着她忙东忙西，好笑地说着。 「我怕你去考场后才发现忘记了什么，那到时肯定来不及。」拉起拉鍊，王以静拿着背包下楼，「仔细看题目，就算做完了也要检查，尤其是画卡，你可千万别画错，这次已经不是模拟考了，你可没有机会再后悔了。」 「我知道啦，不要担心，我会好好考的。」 「不要喝牛奶，也不要乱吃辣的、炸的，记得吃清淡点。」 「知道了！」 骑着单车离开了家，脱离王以静叮嚀轰炸，向阳赶着点来到了公车站牌。 「班长！皓呆！」他们分配到的考场要坐将近半小时的公车才会抵达，早在得知考场地点时，他们就约好一起坐公车前往。 至于王涛和张文文，都由家长接送。 向阳刚传了简讯询问，看那回復，貌似一个还在家，另一个还在睡。 「早安啊。」皓呆拿着笔记死命地读，头也不抬。 「早安。」季初冬倒是一派轻松，吃着三明治排着队上车。 向阳看着四周都是和自己一样的考生，他内心逐渐激动。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考试如此兴奋和紧张，他还以为他会是抱持着玩乐的态度应付大考，不在乎任何结果，随心所欲的快乐过日子。 他无忧无虑惯了，这样的心态转变，确实让他大为吃惊。 但他不讨厌，反而喜欢着这样的自己。 有着明确的目标，努力前行。 「班长我怕。」向阳在进考场前，拉住了季初冬。 季初冬觉得莫名其妙，一脸不解，「你怕什么？」 「如果我打开题本发现我都不会怎么办？如果我的笔芯通通断掉导致我没办法答题怎么办？如果我突然肚子痛影响到我答题的专心度那又怎么办？」 「如果你有这时间拉着我说东说西的话，为什么你不乾脆进考场坐下好好深呼吸？」季初冬直接把问题甩回去给向阳，同时掰开他的手。 「那班长，你可以替我加油吗？」向阳的心脏因紧张而快速的跳动着，手心也充满了汗水。 他凝望着季初冬，希望她能答应他这小小的要求。 「加油啊，向阳。」季初冬莞尔一笑，踮着脚尖摸了他头，「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上大学吗？」 向阳扬起笑容，看着季初冬的背影，他喊：「班长，我们一定要一起上大学啊！」 他充满干劲的考完这两天的试，几个人约去了附近的自助吧里大吃一顿好好庆祝。他们讨论了几个较难的题型，还说了一些自己考场里的状况，更把向阳那青春爱情喜剧的行为说出来嘲笑。 他拉住季初冬的行为，被人录了影上传到网站，还被各大媒体转发分享。 「我们场有人放了个响屁，有够尷尬，重点还超臭。」 「直接薰醒欸，但我觉得我们场的比较夸张，考到可以唱起歌来。」 皓呆和张文文说着自己考场内的趣事，其馀三人吃着自己盘里的热食，在听到感兴趣的话题时才会加入。 王涛这时候问了一题他觉得答案貌似都错误的题型，几个人却没什么印象，只有季初冬还记得那题的题目是什么。 「我算了三次都没算出正解，所以选了一个和自己算的答案最接近的那一个。」 「你选什么？」 「我选了27。」 说了一句我也是后，王涛抓了抓头，拿着空盘去了趟热食区。 「会不会是出题有误阿？这样的话我们就赚到一题了欸！」张文文双手捧着脸颊，愉悦的大胆猜测。 「那这样就太好了！」皓呆赞同了张文文的言论，灌下了一大杯的可乐。 可向阳想的却是，「大家都一起加了分，好像也没差吧？」 听闻，皓呆震惊的摸了向阳的额说：「没烧啊，还是早就烧完了？」在他的记忆里，向阳应该要和自己一样，为了这个送分题高兴的跳舞才对呀。 「你是不是欠揍！」 他觉得自己，貌似受到了侮辱。 【第六章】那些不完美（2） 农历新年，大家各自忙碌着。 张文文一家回到了乡下，王涛则是出了趟国，皓呆帮着父母在菜市场里叫卖，而向阳依旧准时来到柑仔店里和季初冬打了声招呼。 「新年快乐。」季初冬说。 她将刚算好的金额纪录到营业本里，把分装好的钱袋锁进金库中，她听见向阳开口：「婆婆，新年快乐。」 婆婆笑容可掬和向阳交流着，季初冬还在善后，这柑仔店也将一路放假到年节结束。 穿起了外套，季初冬来到向阳旁和婆婆说：「我都弄好了，新年快乐婆婆。」 婆婆笑着说好，从兜里拿出了一个红包袋递给了季初冬，「新年快乐呀初冬。」 她有些讶异，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婆婆就已将红包袋塞进她手中。 「这……」季初冬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婆婆早就知道季初冬会有何种反应，摆摆手，「红包拿了就拿了，早点回家。」 心知说什么都没用的季初冬，和婆婆道了谢后，坐在向阳脚踏车后座和他一同回了家。 早在过年前，向阳就问过她愿不愿意和他们家一起吃团圆饭。 季初冬当下肯定不同意，百番拒绝，向阳是不再开口了，但却换成了王以静。她可以爽况的拒绝向阳，但王以静是长辈，又三番五次的打电话，她最后还是答应了邀请。 「新年快乐初冬，阿姨我准备了很多菜，都刚弄好，就等着你们回来开饭。」王以静热情的拉着季初冬进屋，「快进来，外面那么冷，里面暖活点。」 「阿姨新年快乐，谢谢你邀请我来。」季初冬脱下了外套掛在门旁的衣架上。 外头的红春联，屋内沙发上的红套子，以及原先洁白的窗帘都换成了大红色。季初冬四处张望，看着充满新年气息的屋子，她不自主的心情愉悦了起来。 王以静和向又南身着大红色毛衣，就连向阳都回了房换上了同一件。 「来来来初冬，阿姨也有准备你的。」王以静不知何时又拿出了一件同样的毛衣，将它套进季初冬的头里。 季初冬羞涩地抓着毛衣穿好，「谢谢。」她觉得自己此时的模样，和他们就好像是一家人。 她从没和家人一起吃过团圆饭，总是自己在公寓里吃着外卖，别人开开心心收着红包聊天时，她早已上了床闭起眼数着日子过去。 季初冬会坐在阳台边看着邻居家里热闹的情景，想像着自己家中也是如此。她会贴上区立委送的春联，也会拿着扑克牌和自己自娱自乐。她会期待陈娇，也会期待季尚为，在这和家人团聚的日子里，会有一次想起自己。 可一次次的失望，季初冬不再期待。 她告诉自己，这些都只是冠以新年之名的普通日子。 【第六章】那些不完美（3） 王以静准备的团圆饭很丰盛，吃到都有小肚子的季初冬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向阳将自己的游戏机拿了下来，决定晚点全家一起打个游戏同乐。 向又南率先拒绝，搬出了麻将桌说：「今年不是三缺一，肯定要打麻将。」 向阳眼睛发光、摩拳擦掌，大声说好。 端着果盘走出来的王以静，兴奋地转了个圈，「太棒了！去年牌咖找不到，今年连找都不用了。」 唯独不懂麻将的季初冬，她一脸平静地搬着椅子。 「班长，你会玩麻将吗？」向阳询问。 季初冬直接摇头，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麻将这个东西。 「没事，叔叔教你，等会一起玩啊。」 点着头，季初冬回到了沙发上坐好。这时手机铃响，走到外头接起的季初冬，静等对方率先开口。 「吃饭了吗？要不要过来妈妈这里吃呀？我们这里有鱼刺、螃蟹和大虾，甜点还是燕窝唷。」晚上八点，早已过了饭点的时间，陈娇带着醉意咬字不清的问着。 「陈小姐，如果我没记错，你去年放弃了我的扶养权。」季初冬挑望远方的星星，提醒陈娇。 这迟来的关心，她并不需要。 或许在她渴望的时候，这通电话能让她心满意足。 「初冬，妈妈我也是关心你，大过年的，你一个人在家多可怜，身旁都没有人和你一起过年。」可陈娇，偏偏要往季初冬的痛处说，还觉得自己是个善解人意的母亲。 「如果你没有其他话，那我就掛了。」说完，回应她的是陈娇的破口大骂。对于她媲美川剧变脸的态度，季初冬立即掛断通话，并且将陈娇的电话号码列入了黑名单。 她在外头吹了一会冷风才进了屋，三人随即热情招呼她，拉着她站在麻将桌旁，你一言我一语的教学着。 「班长第一次玩，就不要赌钱了吧。」向阳说。 「可是不赌钱就没有乐趣了。」向又南有些为难。 王以静到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笑嘻嘻的指着向阳开口：「输了算你的，赢了就算初冬自己的不就好了嘛！」 「也不是不行。」向阳爽快的同意，「说不定班长有新手运，能够把你们大杀特杀。」 「赌金不多的话，我可以自己出的……」季初冬开口，她觉得自己有在赚钱，也从婆婆那里拿到了一包红包，这点钱她还是能够负担的。 「那我们就十元五元的玩，玩点趣味意思意思一下就好。」王以静直接做出决定，从自己包里掏出了铜板，「抽位置吧！」 季初冬率先做庄，打牌的速度也有些缓慢，诈胡了几次后，她终于抓到了节奏。可薑还是老的辣，意犹未尽的季初冬在新手运的加持下没输没赢，反观向阳，却是输的脱裤子。 他原想好好展现一把实力，却被虐到掉渣丢脸丢到家。 王以静拍着他的背安慰道：「你哭的话，会衰一年唷。」可说的话，貌似一点都没有安慰作用。 向阳无语的看着王以静，正思考着要说些什么回应的时候，他看见了一抹红。眼前的红包袋，使他笑逐眼开。 刚刚的难过，直接被他拋到脑后。 他欣喜地接过，说了好一大串的吉利话，搞的王以静笑容满面。向又南也掏出了自己准备的，向阳词不带换的又说了一遍，弄得向又南想从红包袋里抽出几张纸钞放回自己的口袋中。 王以静和向又南也准备了季初冬的红包，她受宠若惊连忙拒绝，双手放后后退了几步。可他们心意坚决，季初冬实在拗不过，最后心怀感激地收下。 从有记忆以来，季初冬从未收到过任何红包，她总是在同学们互相分享时称羡。在他人询问时，说着谎言，虚构自己拿着红包的情形。 她第一个红包来自于婆婆，剩下的是向阳家人给予的。至从她遇见向阳后，开始体会到曾经出现在她梦里的种种，以及她从未尝试过的新鲜事。 「新年快乐，叔叔阿姨。」 【第六章】那些不完美（4） 大清早的，鞭炮声接连响起，季初冬在床上睁开了眼，揉着有些头疼的太阳穴，走到窗边看着外头。 她昨晚是在向阳家这里住下的，麻将结束的时间点有些晚，向又南又喝了酒，王以静便拉着季初冬的手留她一晚。 「早安啊班长。」 她打开房门，在转角处见着同样刚睡醒的向阳。他头发乱糟糟的，脸有些水肿，伸着懒腰走到了季初冬旁。 「睡得好吗？」他问。 「嗯。」她昨晚几乎沾床就睡，可睡眠的时间不到八小时，还是有些疲倦。 两人下了楼，王以静招呼他们赶紧吃早点，拿着手机忙前忙后。 向阳一家今日起要开始走亲戚，季初冬拒绝了王以静再次留宿的提议，吃完早点就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里头。 本就是团圆的日子，她这样突兀的一直打扰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 回到冷清的公寓里，那氛围的落差，顿时让季初冬心里有些空虚。或许是在向阳家体会过了温暖，这一对比下，季初冬竟有些怀念了起来。 明明她，才刚离开那里不久。 后来初五的时候，张文文找了季初冬一起去了趟市集，同行的还有向阳跟皓呆。张文文回了趟乡下后就晒黑了，不时的抱怨着乡下多么的无趣，去趟便利店竟然要开车十分鐘等怨言。 整个年节，基本上都陪着父母摆摊的皓呆，拿着传单看着节目表说：「我看晚点有个舞龙舞狮的表演，要不要去看？」 「好啊好啊！」张文文勾着季初冬的手，同意了皓呆的提议，拉着她走到市集入口。 这市集不大，走不到十分鐘就到了底，他们有些失望，又往回走了一遍。 张文文此时在一间卖饰品的小摊前，她看着玲瑯满目的戒指，有些拿不定主意。 「初冬，你觉得这个好？还是这个好？」她把自己最喜欢的两种款式套在自己的指头上，问向了季初冬。 「我觉得这一个。」她选了排鑽的款式，另一款带花的元素她记得张文文有很多。 张文文听取了建议，却还是琢磨不定，乾脆两手一挥直接不做选择，把两款都买了下来。 「你买了哪个？」季初冬看着张文文手上的小纸袋询问。 「我两个都买了！」张文文双手大张，开心的手舞足蹈。 向阳比较好奇，季初冬为何没买。 她明明在手鍊区挑选了很久，却又双手空空的离开。 「班长，你刚不是很喜欢那一条鍊子吗？」 季初冬闻言，举起自己带手錶的那隻手说：「我有这个了。」 「你可以带右手呀。」张文文惋惜。 季初冬却摇头，「再说吧。」 后来他们去看了场舞龙舞狮，又接连往下看了几场表演秀，中途向阳去了趟厕所，几个人坐在公园椅上等他。 「你们有想好自己要考哪一所大学吗？」皓呆感叹地问。 这个年过完后就要开学了，除了等待成绩及分发的结果，距离毕业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也代表了在一起的日子所剩不多。 「如果可以，我想去本市的大学，空间时还可以帮家里弄生意。」 「我都可以，不要太远的学校就好，回家起来也比较方便。」 「我应该会离开，去远一点的学校读。」风吹乱了季初冬的发，她将其勾至耳后，默默的低下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 毕业之后，他们将各奔东西。季初冬从以前就规划好，她考得大学一定要离家越远越好，这里带给她的回忆没有美好过，也没有任何亲人会在原地等着她，跟她说一句：「吃饭了吗？」 可她有了朋友后，她便不捨，贪婪的希望时间能过的再慢一点。 「你们在聊什么？」回来的向阳从后头抱住了三人，笑咪咪地问。 被吓了一跳的张文文，她转过身伸手拍了一下向阳：「在说你的坏话。」 向阳一点也不信，转头用眼神询问了季初冬，可她直接回避，搞的向阳心里头痒痒。 「你们真的在说我的坏话？」他双眼瞪的老大，开始怀疑张文文的话是认真的。 最后他们有说有笑，挥手道别，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开学日。 后来季初冬在信箱里收到了一条手鍊，是前几天逛市集的那家饰品小摊。她疑惑地打开，发现是自己看了很久的那一条。 她嫣然一笑，走回自己的家中。 【第六章】那些不完美（5） 今天是开学日，季初冬早早就来到了学校，她吃着烧饼油条，一如往常的翻阅起教科书复习。 向阳是压线进来的，头顶着一边乱翘的头发，诉说着他今早又睡过了头。 他傻笑，在林耀生的注视下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早安啊班长。」 「早安。」 两人互相道早，向阳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本的教科书。林耀生同时也公布了这学期废除了小老师制度，以及待会要抽籤换座位。 向阳顿时晴天霹靂，难过的趴下身子。 「班长，希望我能跟你在当同桌。」 同不同桌，季初冬倒是无所谓，她至籤筒抽出了号码，惊喜的发现自己竟和张文文坐在了一起。 向阳软硬兼施的求着张文文，却被无情拒绝。 可等到大家都换完座位时，季初冬却发现向阳的位置就在自己的后头。 「等一下，你为什么坐这？」张文文问出了季初冬的疑问。 向阳贼嘻嘻的说：「同学爱啊，我施了一点魔法。」 听不懂的季初冬果断在位置上坐好，但背后炙热的视线，总让她不自在的抓起背来。季初冬忽然觉得，比起坐在后座，向阳坐在旁边对她的影响，反而还没有这来的大。 虽说小老师的制度已经取消，但季初冬依然尽责的持续教导着向阳，在一次填写志愿调查时，他和她都填上了同一所。 林耀生单独把向阳叫去导师办公室询问，再三确定了他的志愿后，拍着他的肩，鼓励他好好加油学习。 他是希望向阳走保守一点的路线，但如果他想拚，想挑战自己，他也不忍心去做打击，而是希望他能够拚尽全力实现自己锁定下的目标。 向阳也确实让林耀生看见了他的努力，这一次的学测成绩几乎踏上志愿学校的最低标准，乐的他在走廊奔跑大喊，获赠了一支警告。 季初冬要他抱持着不会录取的心态，好好准备下次的指考，做好两手准备。他听了也很赞同，毕竟在及格线上，谁也不知道这次入取的成绩是提高还是降低。 他的日子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学习的路上。 季初冬转过头盯着向阳的头顶，他此刻正趴在桌上休息，手底压着一张写到一半的试卷。她歪着头看了几眼，拿出笔帮他揪出了错误的点，并在一旁註明。 天花板上的电风扇正轻轻吹拂着，季初冬从包里拿出了一颗糖果，小心翼翼地塞进向阳握拳的手掌心中。 等到向阳醒时，他看见了那颗糖果，满足的闭起眼，熟能生巧的拆着包装放进自己的嘴中。 「谢谢班长。」他音量不大，可季初冬却听的一清二楚。 按压着自动铅笔，季初冬嗯了一声，抓了自己有些发痒的耳朵。 【第六章】那些不完美（6） 週五体育课，班上决定打躲避球，按着学号单双数分了组。 作为双数号结尾的王涛，一个人在对面组别里。向阳和皓呆有默契地将王涛设为了目标第一人，每每接到球时都用尽全力丢向他，惹得他破口大骂。 张文文对于躲避球没辙，害怕地躲在季初冬身后。她几个站在外场的朋友实在看不惯，乾脆将接起的球都朝她丢过去。 她第一次有惊无险地躲过，第二次打中了肩却被队友给接了起来，弄得她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不知该说自己是否太过好运。 「我第一次这么希望自己赶紧出局。」张文文看着球来回飞过，恨不得自己赶紧出局去捡个球过活。可她总在球飞过来的同时，下意识转身躲过，明明她是多么想要出局的。 「那可能我得先出局。」季初冬好笑的说，她被当成人体盾牌好一阵子了，真要出局的话，也应该要先是自己才会轮到张文文。 「可我害怕啊！」张文文的害怕，是真的害怕。据说小学被篮球狠狠打过一次头后，往后只要是类似球体的东西，就算高高的从她头顶飞过，她都能吓的蹲下身子抱头。 结束了这一场，两支队伍互换场地。 向阳此刻站在正中央抢球，他在哨声嗶起的那刻跳起拍球，顺利的将发球权抢到自己队伍手中。 此起彼落的欢笑及哀号，季初冬拉着张文文在场上东躲西藏。 就在张文文以为自己是安全的时候，她听见站在外场的王涛对着她说：「张文文别跑！」吓得她下意识地将季初冬拉到自己面前蹲下身子。 季初冬反应不过来，被球打到后向后退了几步，一不小心就被张文文绊倒。 她吃痛了揉着自己的屁股，同时发现本该在手腕上头的手錶不见了。 「没事吧班长？」 「初冬你没事吧？」 「班长还好吗？」 「抱歉班长，你有没有怎样？」 她惊的将手给藏了起来，可离她最近的向阳等人，早已看见了她手腕上的异样。 季初冬顾不得回应他人的担忧，仓皇的站起，和体育老师说了一声，就快步跑向了保健室。她现在急需一个能够代替手錶遮掩的物品，遮掩住自己手腕上丑陋的伤痕。 向阳将掉落在远处的手錶捡起，望着季初冬的背影抿唇。 「初冬她……」张文文神色担忧，不知如何开口。 几个人心事重重的继续这场躲避球赛，却因分心缘故早早出局。等到季初冬回来时，她一脸平静，站在张文文身旁，看着场上的赛事进行。 她的手腕拿了绷带缠绕，厚厚的缠了一圈。 季初冬双手背后，却总是下意识用手摩擦。她恍然忆起自己的手錶，看了看四周，却没发现踪影，还是向阳自己主动拿了过来。 「班长，你还好吗？」 将手錶接过，季初冬浅笑，「还好呀，现在不怎么疼了。」 他知道季初冬清楚自己是在问什么，但他却不清楚季初冬的回答是什么， 「都不疼了。」看着他们因担忧而皱紧的眉头，季初冬再次强调，却也同时知晓，他们都看见了。 她在心里头暗自叹息，对于自己被动赤裸展现自己的不堪，她告诫自己，不要去多想，可脑子却总是胡思乱想。 向阳看着季初冬手腕上的绷带，总是会想起，那怵目惊心的伤痕。这让他想不到，一向坚强的季初冬，会做出自残的行为。 他接着想起了季初冬房里突兀的玻璃碎片，也明白了手錶坏掉始终不换的理由。不是习惯，也不是无法，而是她不肯。 他很想抱住她，抱住脆弱不已却故作坚强的她。 想知道她的过去，和她一起分担痛苦。 「班长……」他泪水打转，强忍着哭，用着难看的脸说：「真的，不疼吗？」 季初冬没有回应他，默默地将头转开。 疼啊。 【第六章】那些不完美（7） 直到放学，几个人默契十足绝口不提。 向阳一如既往的送季初冬回家，这期间，他有很多话想说，可他却不敢开口。但那藏不住心思的脸，早被季初冬给看透。 她邀请了向阳上楼，从客厅电视柜里拿出了一本相簿。 向阳茫然的接过，翻开了相簿本，看着上头的照片他欣喜地问：「这是你小时候吗？」 季初冬点头，端着水杯开口：「在我爸还不知道我是我妈跟别的男人所生的时候拍的。」 翻页的动作停下，向阳猛然抬头，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然而季初冬却重复了刚刚的言论，并且加重了语调。 她异常冷静的态度，彷彿刚刚她所说的，只是一个不重要的陌生人。 「可怜吧，从一出生就活在了谎言下。」她走过去，将只放了两页的相簿闔上，把手里的水杯递给了向阳。 她坐下，坐在了向阳身旁。 亲密的，依靠着他的肩膀。 「我一直一直，都很羡慕你们。」 季初冬渴望着三件事：恩爱的父母、温暖的家庭、爱她的那颗心。 她或许曾经拥有过，在那张血缘关係不符合的亲子鑑定书出现前，但那也仅仅是曾经。 有记忆以来，陈娇和季尚为隔三岔五的，不是吵架，就是在动手。这让季初冬总是认为自己是否又做错了什么，导致他们发生争执。 她还小，分辨不清事情对错，在两人有意无意的灌输下，她会哭着说出对不起，求他们不要再争吵。 季初冬把错误揽在了自己身上，她没有觉得不妥，反倒告诉自己要做个乖孩子。 陈娇会在季尚为不在的时候对她动粗，说着一些难听的话，将她锁在门外无视她的呼喊。 同样的，季尚为也会，但他更狠。 他时常把季初冬关在衣柜里，不给她饭吃以外，他还会狠狠踢着衣柜骂着野种，震的季初冬在漆黑的小空间里抱着身子瑟瑟发抖。 她依然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嘴巴不停地说着：「我错了。」 到了晚上，他们三又会像没事了一样，坐在餐桌前安静地吃着晚餐，偶而碎言几句时事外，彼此都不曾开口交谈。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季初冬长大后知道了自己并没有一对爱她的父母，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她的出生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责任，更是因为强迫。 陈娇将她视为和季尚为结婚的捷径，却不愿做到一个母亲所该有的责任。季尚为也曾因为陈娇的态度和她大吵几次，这时陈娇就会哭诉着自己，是多么辛苦怀胎数月生下的。 季初冬天天以泪洗着棉被，试图讨陈娇的欢喜，可回应她的永远都是一大巴掌。 她总是在学校放学时，坐在远处看着和乐融融的一家，试图幻想着，在中间被双手牵着的小孩就是自己。 而她家庭的异样，使她在学校里遭人孤立。她被迫独自成长，可心灵早已残破不堪。 她后来总找事情转移情绪，她也曾想过一了百了。 可她害怕，害怕自己死了，依然是孤独着。 季初冬想过，自己是不是打从娘胎起就是一个错误，是不是註定这辈子都无法体会到所谓的爱。 她对于自己的未来感到茫然，扑面而来的黑暗让她心生恐惧。 所以她除了读书，还是读书，这可以让她短暂的逃避，逃避环绕在她四周的黑暗。 再之后，她爱上了自残。 拿着陈娇摔破的玻璃碎片，狠下心划过自己的手腕。看着鲜血流淌，滴答滴答的落在磁砖上，那焦躁不安的心瞬间平静了起来。 季初冬发现这可以短暂的麻痺自己，疼痛的感觉刺激着自己的神经。她划着，留下了许多疤痕，就如同她的心一样，丑陋不堪。 【第六章】那些不完美（8） 「你知道吗？如果可以选择是否要出生，我绝对不会想来到这世上。」 向阳是透过眼前的电视萤幕反射看着季初冬，她沉稳的呼吸着，不着急听到他的回復。 对于她的提问，他开不了口，也觉得自己说什么貌似都是错的。 此时外头，卖菜车正卖力的呼喊，橘红的阳光赤眼夺目的照射进屋内，同时听见时针向下一格的动静。 向阳探出手握住了季初冬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小心翼翼地询问：「我可以……看吗？」 季初冬静默，将自己的手抽出，缓慢地拆开绷带。 向阳手指拂过宛如蛇般凸起的疤痕，难受的紧咬下唇。他低下头，额头紧贴她的手腕。 「很难看对吧？」 向阳摇头，说着不难看。 可季初冬知道，那只是安慰自己的一个说词。 她冷冷地笑，自顾自地说着。 嫌弃着自己，抱怨世上的不公，厌恶将她生下的陈娇，痛恨偽善的季尚为，以及那些总是嘲笑她没有人爱的所有人。 这是向阳第一次，看见如此失控的季初冬。 「班长！」他惊慌失措，着急地抓住她的身子，想要稳定她的情绪，「你有人爱的，你父母会生下你，就是因为他们爱你。」可他说的话，直接让季初冬的理智线断裂。 「爱？」她像是听到了笑话般，推开了向阳，走到客厅中央背对着。 「他们爱我？」她鼓着掌，抖动的身子伴随着细碎的笑声，下一刻缓慢地变成了哭声。 季初冬跌坐在地板上，愤恨的捶打自己，「他们才不爱我！」她歇斯底里地哭喊，斗大的泪珠不停掉落。 她本来不想哭的，就像前几次那样，想把泪水锁在自己的眼眶中。可这一次，她实在忍不住，将积累许久的情绪，一次爆发出。 「我就是个没人爱的小孩，我就不应该出生在这世界上，我为什么要忍受这些？为什么我不能也拥有一个温馨的家庭？为什么我要去忍受他人的间言间语？」她接连三个为什么，说尽了她这数十年来，一直想要弄清楚的问题。 「谁不想要有个正常的家庭？谁又会想要过上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原生家庭，又不是我愿意选择的！凭什么我要被人嘲笑、被人可怜，被迫的接受他们施展的同情心，凭什么？」她抹掉自己那源源不断的泪水，转过头对着向阳笑说：「可他们活该，活该因为我，而纠缠了那么多年。」 「老太婆不肯让他们离婚，他们把原因归列于我。可事实是如何？她只是不想要让她宝贝儿子顶着二婚的头衔，也只是因为她不喜欢季尚为后来的女友，比起烂人陈娇，她寧可死也不要一个拜金女当她的媳妇。」老太婆是自私的，她也不是多爱季初冬这个孙女。她有着古板的思想，重男轻女的观念，会答应陈娇入门，也是因为陈娇的欺瞒，让她以为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金孙。 陈娇自作主张的行为，瞒的了一时，却瞒不了一辈子。 老太婆看陈娇一次，就秽言一次，动起手来眼不带眨的。 这时候，季初冬就恨不得老太婆直接打死陈娇这个，同样自私的人。 「我不在意贫穷还富贵，我想要的只是会问我饿了吗？累了吗？今天过得如何的家人。这样稀松平常的慰问，明明不是多难的要求，但为什么我偏偏就得不到呢？」季初冬此时的哭，不是纯粹的嚎啕大哭，反而是压抑着委屈隐忍的抽泣声。 屋里没有开灯，夕阳早已落幕，寂静的空间里，仅有啜泣声回盪。 她诉说着自己的不堪，向阳就静静的在一旁听着。 季初冬此刻最需要的，就是将心里的话好好说出口，彻底的发洩一顿。 「你有温馨的家庭；你有爱你的家人；你有快乐的童年；你有诸多的朋友，这一切的一切，我都……羡慕，同时忌妒着。」 「向阳……」她抓住了他的衣角，「你也觉得我可怜对不对？」 季初冬此时就像个易碎的陶瓷娃娃，在没有光明的黑暗之中，找寻自己活着的价值意义。 「不可怜的班长，我从不觉得你可怜。」他轻轻拥住季初冬，温柔的拍打着她的背。 季初冬哭得更加难过了，紧靠在向阳肩颈处，小手不安的圈住他的腰。 在她的生命里，如果没有光。 那向阳，就是那道光。 【第六章】那些不完美（9） 「班长，我以前很胖的，是个小胖子。」 「骗人。」她闷着声回应。 「是真的。我以前吃太多巧克力了，变成了一颗圆滚滚的球，在小学里的绰号还是死胖子。」 「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欺负了啊，天天喊着不要去上学，我爸妈知道了就很生气地去学校，对着欺负我的那些学生家长骂。可是我被欺负怕了，就算事情解决了我也还是不敢去学校。」 「我想说的是，没有人是完美的。我也有不快乐的童年，也有位不怎么喜欢我的爷爷，我看起来有很多朋友，但真心来往的朋友却只有少数。你羡慕我们，可我们也羡慕你。你独立、聪明，能凭一己之力揭发简珊珊的恶行，拯救因她惊惶的受害者们，你很坚强，比你所想的坚强，你只是受的伤太重了，没有人即时为你治疗。」 「班长。」向阳温柔的摸着她的头，「这些痛苦都过去了，你的未来有我们啊。」 季初冬泣不可仰，双手拍打着向阳的背，一下比一下还重。 他闷哼一声，放任季初冬如此拍打。 如果可以，他愿意做她的港湾，一辈子。 似是哭累了一番，向阳将季初冬抱起，轻放在卧室里的床上。 满地的涂黑纸张，看的向阳止不住的心疼。 他一一捡起，堆叠好放在书桌的角落。将一旁的玻璃碎片包好，丢进了垃圾桶中。 向阳环顾四周，动手整理脏乱，再次瞧见了季初冬手腕上的疤痕。他去了一趟外头，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一条毛巾，在季初冬的桌上拿起一把剪刀。 他把毛巾剪下了一条，绑在季初冬的手腕处，在最后打上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向阳拂平季初冬皱紧的眉头，拂过那两道明显的泪痕，他替她盖好棉被，静静的关起房门。 等季初冬醒时，早已是凌晨。 她饿的揉着肚子，睡眼惺忪地看着自己整洁的房间，也瞧见了自己手腕上的毛巾。她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贴在正中央的便条纸，上头画着一对互相拥抱的小人。 季初冬抿嘴一笑，放下便条纸走到外头。她看见在桌上的外卖，透明盖上充满了水蒸气，她坐下吃起，突然又哭了。 她抽着鼻，一口一口的吃着，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通通掉落至饭盒里头。 季初冬止不住这崩溃的情绪，机械似的吞嚥。 她把饭盒放下，抽取卫生纸擦拭，缓缓的抱住身子，卷缩成一团。 独自，舔舐着伤口。 【第六章】那些不完美（10） 季初冬又请假了几天，向阳来过一次，把修好的手錶还给了她，顺带将作业替季初冬又带了过来。 两人绝口不提那天的事，就如同往常一般，说着班上的琐事。 他们点了外卖，简单解决肚子饿的问题。 季初冬将向阳的习题本打开，看着他错误的题目，敲打了一下他的头。 「这我说了快五遍了，你还是错的。」她画了一颗星号，让向阳回头在复习时要多注意一点这种题型。 「我有什么办法，我总以为我会了，可我的脑却总在紧要关头出现记忆丧失、空白一片，告诉我，我不会。」 季初冬不理会向阳的藉口，改完剩下的题目后，拿起另一本继续批改。 「你得在努力点，把不会的努力搞懂。你已经快要没有机会在这里笑着说，我以为我会了。」 「首先，我还要先经歷一个段考。为什么学校这学期不乾脆停止段考呢？这么多考试，我还没读书到疯，我觉得我就先被逼疯了。」 「除非放榜考进，否则你现在要做的，还是得继续读书。」 「我看其他班有人已经撕书了，真羡慕。」 季初冬笑了一下，「那是人家有把握，你还是多管管你自己吧。」 向阳撇嘴，趴到了桌子上，用着怨恨的眼神盯着季初冬，「班长，我有时侯真的好不喜欢跟你聊天。」 「那你还跟我聊。」季初冬挑眉。 「没办法呀，谁叫我喜欢你呢！」他笑顏嘻嘻，看的季初冬都红了脸。 「读你的书吧！」季初冬手掌直接贴在向阳的脸上，来个眼不见为净。 向阳却一把抓住那隻手，笑了笑，拿过自己的习题本更改错误。他不打算放开，在季初冬用力抽出的同时，加重了力道握紧。 季初冬最后放弃了，任由他抓着。 后来季初冬回到学校后，她把张文文几人聚集了起来，简单说明了自己家的情况。她本来是很排斥的，但或许是因为那天久违的彻底发洩，她发觉这整件事，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开口。 就像向阳说的，人本来就不完美，每个人都会有一两个不愿提起的过去。 而那伤疤，虽会时时刻刻的提醒她，她的过去是多么的一蹋糊涂。 但季初冬愿意，愿意去拥抱那个伤痕累累的自己。 她也该长大了，和过去的自己道别，坦然的接受。 「初冬──」 「班长──」 张文文哭着抱住了季初冬，皓呆随即补上，接着是王涛，最后是向阳。 季初冬在最里头，哭着笑着。 现在，她有了关心她的这群人。 【第七章】有你的未来（1） 经歷了最后一次段考，班上有的人已经做好毕业的准备，把接下来的日子当成了度假，天天不是玩的不亦乐乎，就是追剧追的到处找插座充电。 向阳天天把自己的背包塞得满当当，把他买来放着打算之后才看的漫画书通通带来学校阅览分享。 季初冬也借了一本，发现出乎意料的好看，只可惜那漫画还在连载，无法一次看到完结。 「初冬你喜欢什么顏色？」张文文拿着数十罐的指甲油问。 「藕色吧，其他顏色有点太过显眼。」 「不会啦，我帮你弄撞色，这样会更好看。」张文文拉过季初冬一隻手涂抹，帮她配上了淡紫色。 张文文以前很喜欢涂指甲油，但学校管得严，她被抓了几次后就放弃在自己指甲片上涂涂抹抹。 但最近学校对于高三生逐渐宽容，只要不抽菸、不喝酒，一切犯法的都不做，老师们也会睁一隻眼闭一眼。 这让爱美的张文文，重新燃起了涂指甲油的慾望，连带抓着季初冬一起。 季初冬看着漫画书，任由张文文设计自己的指甲。 一旁的向阳看的有些好奇，拿起一罐指甲油问：「这涂完如果很丑的话，是要抠掉吗？」 「网路上有很多方法可以卸掉，但最快的方式还是买专门卸除的。我这个是可以用撕的，除了便宜方便，最大的缺点就是不持久。」 是懂非懂得点头，向阳挑了一罐红色的涂在自己的小指上。 他比出了兰花指，放在自己的脸庞边，对着王涛娇滴滴地说：「哥哥，我美吗？」搞的王涛直接一拳揍向他的肚子。 「少噁心人了！」 后来放榜结果出炉，班里有哀号、有大叫、有痛哭、有大笑，每个人的情绪都激动不已，就连向阳，也是其中的一员。 「我考上了啊──」他举着手机，从班里跑到了走廊，又从走廊跑到了操场，在跑道上欢欣若狂。 「太扯了，妥妥的逆袭呀。」皓呆站在四楼厕所前感慨的说。 「他大概今年的好运都在这了。」王涛摇摇头，笑着俯瞰楼下依然跑着的向阳，「他还有大部队了，跟在他后头一起跑。」 「难来不是只有他疯了。」皓呆笑了一下，随即惊呼，「欸？那不是隔壁班天天哭着自己考差的那位吗，看来他也考上了。」 「整天哭天喊地的，明明名单都还没公佈，却认为自己肯定没上。」 「打脸了打脸。」 张文文后来也加入了他们，拉着季初冬一起。 季初冬早就靠着繁星入学，天天看着其他人焦躁不安的等着榜单公布。她其实不太懂那个心情，也不觉得那个有什么好紧张的。 但随着日子接近，她也默默地替向阳紧张起来，和他一起祈求金榜题名。 就在今天，那提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安心放下。 她看着向阳欢呼雀跃，她发自内心的替他高兴。 之后林耀生大手笔的再度请客，用着教室内的电脑拨放近期流行的歌曲，拿着麦克风说：「或许每个人的结果不一定都是好的，入取的学校不一定是自己的第一志愿，也或者有人已经做好下次指考的准备。但每个人都认真学习努力了三年，此次的成绩和学校就是回报你的成果。不要气馁，我们还是有机会在替自己拚搏一把，同时我们也要，替那些成功入取的同学们欢呼鼓掌。」 此起彼落的鼓掌声响起，林耀生将自己准备的小礼物一一发下，上头还有张小卡片，是他针对每一个人亲手写下的。 「老师，我可以换成黑莎吗？」向阳接过，朝林耀生开口，一点也不客气。 林耀生直接一掌拍到他头上，「有就不错了，你还给我挑！」 「那比较好吃呀。」 「自己找同学换。」 向阳吐舌，趴在桌子上，伸出手点了几下季初冬。 转过身的季初冬，不解地看着向阳。 「班长，这个给你。」他把林耀生发的小礼物转送给季初冬，就连他最喜欢的巧克力都在里头。 「为什么？」季初冬茫然的接过。 「在充满幸福的这一天，我想把我喜欢的东西，送给喜欢的人。」只不过他最喜欢的巧克力都被他吃光了，只能拿林耀生的礼物先做充数。 季初冬不做回应，只浅浅笑着，她将视线看向了向阳后头。 「我后面怎么了吗？」向阳不太能理解，他坐直了身子往后一看，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似笑非笑的林耀生。 向阳尷尬的笑着，抓了抓头，「要不，你再给我一份？」 「你起码也等我离开了再转送吧！」林耀生勾勾手指头，把向阳叫起身，「刚好我也很久没罚你了，站十分鐘坐下啊！」 向阳直接，眼神死亡。 「活该。」季初冬捂着嘴笑，转回身子和张文文继续谈天。 站着的向阳，突然觉得，时间过的真的好快。 转眼间，他们都要毕业了，就连季初冬剪短的发，如今都长到了肩膀以下。 用王以静的话来说，那就是，都长大了。 【第七章】有你的未来（2） 下周一，几个人大包小包的来到火车站，踩着点赶上了他们所要搭乘的班次。 「向阳，你真的很雷欸！」张文文气喘吁吁，不顾形象的瘫在座椅上狠狠瞪着迟到的向阳。 「还说起的来，果然都是嘴巴说说的。」昨晚和他一起打了几把游戏的皓呆，同样瞪着他。 季初冬将行李放好，越过他们俩坐到靠窗的位置，「至少他最后赶上了，不然我们就要再多等一小时了。」 他们这次两天一夜的旅游时间点是在毕业日的前两天，几个人打算去露营放松，在山谷间玩玩溪水，决定在毕业前好好出游玩一趟。 他们找的是懒人露营，位在一个辽阔的山谷草原空间里。 他们不用准备任何露营道具，也不用准备任何食品，他们前往的营地不仅包早餐，也有提供二十四小时皆在贩售饮水零食的贩卖机。仅需带着替换衣物和金钱，他们便能自由自在的在那营区里放松。 唯一可惜的，大概是他们交通不便，无法骑行机车自由踩点。 「要不要玩一把，五排列车。」向阳跪在座椅上，转过身问向坐在自己身后的四人。 王涛拿出了手机，点开游戏，「你还是先坐好吧。」要不是早晨的列车没有多少人搭，他肯定会装作不认识向阳。 「可是我听说在车上玩很容易卡欸，要不玩一般吧，我可不想无缘无故的掉星。」张文文直接开了一般场的邀请。 「不会啦，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坐车还会卡？」向阳觉得张文文说的话一点也不能信，放宽心的加入房内等待开局，「一般场的话，我应该可以练角吧？」 「别吧，你昨天戳不够啊！」皓呆回想起昨晚的状况，直接起了鸡皮疙瘩。 「你还是去上路好好龟着吧。」对于向阳的实力，张文文直接帮他决定好路线。 眼看不能练角，也不能走自己的爱路，向阳撇嘴坐下，在选角的最后一秒换成了另一支角色。 想都不用想，直接被臭骂一顿。 向阳很委屈，委屈到找季初冬讨拍。 「班长，他们好兇！」 季初冬才不理他，「兇你也应该。」 得不到安慰的向阳，决定在游戏上用实力证明，但当主堡掉落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现在去厕所躲起来还来不来的及。 「我是不是说了会卡！我是不是叫你龟一点！我是不是说过好几次你很烂！」张文文连三骂，对于刚刚极差的游戏体验感到生气。 「我真的看不懂你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够一打三的。」将游戏关掉的王涛，加入战场。 试图为自己解释的向阳，在张文文的瞪视下说：「我想说这角色很强啊，我那时还有復活，对方也残血，我想说我可以收头。」然后被收头的，却是自己。 可他说的再多，都没有起任何作用。 在几个人的说教下，向阳自知理亏，闭起了嘴。 最后还是季初冬开口说：「就当娱乐场吧，好玩就好。」缓解了眾人的情绪。 【第七章】有你的未来（3） 长达两个小时的车程，几个人先在附近的一间麵馆里解决午饭，拿着手机查询公车的动态。 「四十分有一班，在后面就要等到十五分了。」王涛放下手机喝着自己的汤。 吃的比较慢的张文文看了眼手机后，狼吞虎嚥了起来。 穿上自己的外套，季初冬先把大家的饭钱都给缴清，和向阳一起去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瓶水。等到他们回到麵馆时，几个人早早就穿好外套背好行囊，准备前往公车站牌。 他们又坐了将近半小时的公车，接着转搭十分鐘的计程车，才抵达了这次的目的地。 他们租的帐棚是圆椎体状的精灵帐篷，帐内空间很大，不仅有床甚至还有小桌子。对于这样的空间和环境，张文文乐的直接往一旁的抱枕堆跳去，举着手机对着自己自拍了几张。 几个人长途搭车，也不急着去附近探索，全部都窝在帐棚里休息。 「我们等等要做什么？」 「我看介绍，附近有一个溜滑梯可以玩，或者我们可以去小溪玩个水，反正烤肉区就在附近，玩完直接开吃也不错。」闭着眼的张文文回答了提问的皓呆。 「那我们乾脆溜完后再去玩水啊。」向阳开口。 「我也觉得可以。」王涛同意。 对于行程怎么样都不怎么在意的季初冬，看了眼时间说：「那我们差不多该走了，不然应该没有多少时间能够玩。」说完，直接率先行动，拉着不怎么想起身的张文文。 张文文拖着自己沉重的身子，抓住季初冬的手跟在大队后头。明明一直喊累想休息的她，却在看到游乐设施的同时，高声尖叫飞奔过去。 「我都看了啥？」对于一秒恢復精神的张文文，皓呆傻眼，却也同时加入。 他们排着队，各体验了一把，觉得刺激的张文文又爬上了楼再玩一次。 再次滑下的张文文，意犹未尽，「天啊！真的好好玩。」 王涛直接向前拉着她的手，「走了。」拖着她往小溪的方向前进。 「初冬呢？」张文文跟在他身后，突然发觉其馀三人都不见了踪影。 「他们先走过去了。」 「那你怎么不把皓呆留下？」 「留他做什么？」 张文文翻了个白眼，停下脚步，双手插腰，「你让他去做电灯泡啊！」 听闻，王涛直接回敬一个白眼，「那他在哪岂不是都不对？」 没有听出王涛意思的张文文，大大的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他们俩又还没确定关係，严格说起来，皓呆也不算是电灯泡。可是好奇怪，考完试了，都录取了大学，没有学业压力的影响下，他们为什么不确定一下？」 「装睡的人永远叫不醒，向阳不主动，季初冬又怎么会去主动。」 两人继续往前走，张文文依旧再思考刚刚的问题。 「我之前跟初冬聊过，他们的心意彼此都知道，就是没有人主动去提起这段关係。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都在等着对方主动？」 「比起主动这个问题，我倒觉得他们反而是已经习惯了。或许在他们意识里，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可在我们看来，就只是曖昧对象。」 「怎么可以把关係搞成这么复杂。」 「也没有复杂吧。」王涛笑了出声，手指头曲起，敲了几下张文文的头，「只是你觉得而已，说不定他们乐在其中。」 有没有乐在其中，张文文不知道，可她知道眼前的景色，让她大为吃惊。 眼前的环境很好，空气也很新鲜，枝叶伴随着风儿沙沙作响。清澈的小溪平缓流动，上头鱼儿清晰可见，季初冬整个人坐在水里，对着刚来到这里的张文文挥手。 皓呆和向阳正尝试着抓鱼，两个人早已脱掉上衣，试图用衣服做成网子将鱼儿捞起。王涛立马加入，却不甚绊倒，整个人扑进小溪里头。 「肢体搞笑？」 「我觉得他这是拥抱自然。」 皓呆和向阳立马嘲笑，惹到王涛羞愤地追着他们。 张文文选择加入季初冬的行列，和她坐到一块享受小溪的冰凉。两人聊着日常琐事，以及近期的电视剧内容，当然包括了张文文刚刚和王涛讨论的问题。 对于张文文的提问，季初冬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可她期待的目光过于赤裸，季初冬想了会才说：「不是谁主不主动的问题，而是我找不到一个时机点。」 「为什么？」 「也没有为什么吧。」季初冬拍打着水平面，「就是，感觉少了什么。」 具体少了什么，季初冬也不清楚，她只知道对于她和向阳之间的关係，确实一直没有正面回应过，唯一一次，大概就是去海边的那一天。 向阳这人比较主动，是个时常把喜欢掛在嘴边的人。相比之下，季初冬就被动了许多，如果他们俩之间用百分比做形容，那向阳肯定佔据了七十趴左右。 她多数时间都偏向在回应，把心思藏在深处里。可有的时候她反过来主动时，一向主动惯的向阳，就会被她的弄得语无伦次。 可明明，都是做着平常会做的事。 「你是怕向阳他，突然反悔了吗？」张文文试探猜测，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听闻，季初冬愣了一下，「或许吧。」她这回答，自己也不太能确定。 也或许，她真的是在害怕，害怕向阳真的就这样反悔了，不要她了。毕竟原生家庭对她的影响，还是极大的。 她从小看着陈娇和季尚为这两人扭曲的关係，长时间耳濡目染下，带给她的只有负面思想，这让她会下意识地认为，向阳和季尚为这人一样，对她并不长久。也因此她会害怕，和向阳表明，寧愿维持这样一个不清不楚的状态。 季初冬仔细思考，最后总结出两个答案，「不安，然后不信任。」 闻言，张文文抱住了季初冬，「向阳不会是那种人的。」 她当然知道，只是自己会想太多。 她要做的第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跨过心中的那道槛。 【第七章】有你的未来（4） 晚上他们烤着肉，喝着碳酸汽水，看着满天星空高声歌唱。 后天就是他们的毕业典礼，几个人说着班里过往的回忆，自己曾经闹过的糗事，还有向阳各种被林耀生惩处的过去。 「有次向阳超白痴的，直接在班导面前说他机车。」 「我觉得那还好，比较白痴的应该是他在班导的车子上贴满了他的得意大作，还直接被抓了个现行。」 张文文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真的假的，太大胆了吧！」 「我就是无聊啊，谁知道他刚好下来要去车子上拿东西，我觉得我那次超衰的，明明那里没有监视器，可以完美犯罪。」向阳耸肩，对于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一点都不觉得丢脸，反而还替自己打抱不平。 皓呆叹了口气，「其实我以前觉得向阳他，白目到有点讨人厌。可认识他后，他还是白目，但人却很好相处又很仗义，觉得跟他交朋友，挺开心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不过我那时还觉得他是不是脑子破洞。」张文文补充，对于自己所说的话，一点都不觉得抱歉。 「比起向阳，我觉得能跟班长好起来才是件比较意外的事。」王涛感慨说道。 「真的，我也没想过我会跟班长变得这么要好。」 「别说了，我每天都后悔为什么国中时我不多认识点初冬。」 「要不是我籤运好，抽到班长当我的小老师，你们才不会认识班长。」 王涛听了直接毫不留情回嘴，「我记得你抽到的当下还问皓呆愿不愿意跟你换，你该不会忘了吧？」 「你少乱捏造。」早就忘的一乾二净的向阳，打死都不承认。 皓呆和王涛见状，一人一句试图唤醒他的记忆。 季初冬听的露齿一笑，随即开口：「我也没想过，在剩下的十个月里，我会和你们交起朋友来。」 对于自己的高中三年，季初冬从入学起的那一刻，就觉得自己会独自边缘到毕业。她本来就不是会主动去做社交的人，会担任班长也是林耀生推举，她无所谓，做的也挺开心的，除了要主动跑处事跟统计各个资料外，她其实做的很清间。 她只不过是，把自己搞得太过透明，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上读着书。 「跟你们认识后，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过得很快乐。」季初冬发自内心的说。 张文文开心到直接抱住她，「我也很快乐呀！」 明明是在烤肉，他们却像是围在沟火前说着真心话。几个人有说有笑，皓呆还说到哭了，抱着向阳一个劲的大哭，说着自己的不捨。 兴许是气氛的渲染，季初冬的眼眶里也有泪水打转，她抬起头拿手搧风，试图将泪水逼回。 王涛见状，调侃道：「班长，想哭就哭啊。」 季初冬才不承认，「谁想哭了，我这是风大眼睛进沙。」 把季初冬说的话信以为真的向阳，将身子靠了过去，「班长我帮你吹吹，左眼还是右眼？」吓得季初冬差点从椅子上掉落。 见状，向阳尷尬的楞在那，四周响起了对自己的嘲笑声。 「笑笑笑，我让你们笑了！」向阳圈住了王涛和皓呆，三个人挤成了一团跌至在水泥地上打滚。 把季初冬和张文文都给逗乐，在一旁拍手鼓掌。 这天的夜晚，也在笑声的伴随下悄悄落幕 隔天一早，几个人洗漱用餐，在退租的时间内收拾好行李离开。他们下了山坐着公车去了几个景点，吃了一间不怎么好吃的网路名店，买了几个伴手里打算带回。 途中，他们还偶遇了一个明星，把张文文惊的都不会好好说话。她拉着季初冬壮胆，询问那明星是否可以合照，在同意的当下直接将手机丢给了王涛，命令他拍好拍满。 后来他们又去了一间冰店休息，在火车预定时间点抵达车站上车，眾人对此趟的旅行还有些依依不捨，各个都拿着手机分享彼此拍摄的照片。 车上渐渐人多起来后，就自己安静的在座位上滑着手机，或者是盖着外套闭起眼睡了过去。 下了车，张文文被自己的家长接走，王涛和皓呆打算再去附近的玩具店里逛逛，想回家休息的季初冬就拒绝了他们的邀约。 原本还想跟去的向阳，直接见色忘友，选择送季初冬回家。 「希望我们往后的每一年都可以一起出游游玩，一起创造许多的回忆。」 「可以的，只要有心。」 不过依照张文文的个性，季初冬觉得到时可能不用等大家先讨论，她大概已经规划好所有的行程，只要眾人决定好出游的时间就能出发了。 「也是，毕竟张文文真的很爱玩。」 「你好像没有资格说人家。」 爱玩的向阳直接拒绝回应，谈起了毕业转移话题，「我高一刚入学时，天天祈祷睁开眼就毕业。可现在真的要毕业后，我却又不想了。」向阳觉得自己，真的是特别矛盾。 季初冬轻笑，瞧了眼向阳的小指头，她伸手勾住，「那你会不会大一入学后，又天天想着快点毕业？」依照向阳这样的想法，季初冬觉得自己的假设很有可能实现。 「我才不会。」向阳反驳的同时，牵起了季初冬的手，将她拉向了自己，「我肯定是祈求时间过慢点。」他巴不得能有更多的时间和季初冬多待一会。 「我才不信。」 「为什么？」 「毕竟我会怀疑你是不是别人假扮的。」 【第七章】有你的未来（5） 毕业当天，季初冬别着胸花，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正式毕业。 此时林耀生正站在讲台前发放毕业证书，唱名的是向阳，他拿着麦克风一一喊出同学的名字。 「恭喜我们的陈皓同学，学业及格顺利毕业。」向阳念出名字恭喜，随即充满了疑问，拿着麦克风问：「陈皓是谁啊？我们班有这个人？」 他的好朋友皓呆，陈皓同学，直接飞奔上台揍了他一拳，「你真的是够了喔！」气愤地拿走自己的证书，在同学的鼓掌声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自知理亏的向阳，不好意思地开口：「这不是叫皓呆习惯了吗，忘记你本名纯属不小心。」 而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季初冬，对于皓呆的遭遇感到心有戚戚焉。她深深地认为，如果不是和向阳熟悉起来，今天除了皓呆，大概自己也会遭遇这同样的问题。 证书陆陆续续发完，全班拍了一个大合照，学校的广播也放起了催泪的毕业歌。 张文文将自己精心绘製的妆容都给哭花，抽抽噎噎的抱着季初冬说着自己的不捨。 对于季初冬来说，比较以外的是，平常不太熟悉的同学一个个都来找她合照，并且请她在纪念册上签了名留念。 后来散会时，张文文抓着王涛，在三人面前公佈彼此交往的消息。 一直都知道张文文心意的季初冬一点也不意外，拉着张文文的手替她开心。相较之下，从不觉得两人有一腿的向阳和皓呆，直接吓到对自己的脸打了一巴掌。 「什么时候的事？」 「你为什么都没说？」 两人抓着王涛的肩膀摇啊摇，想知道他为何要对他们有所隐瞒。 「不想打击单身狗。」他挣脱开两人的纠缠，稳定身子开口。 「那你可以跟我说啊！」向阳不服。 疑似被点名的单身狗皓呆更不服了，他傻了眼，指着自己说：「你说的汪汪该不会是我吧？」 「不然还有谁？」回答他的是向阳。 皓呆直接双手抱胸，抬起下巴，「我可是有女朋友的好嘛！」 这下直接换向阳等人惊住，就连季初冬都不自主地瞪大双眼。 「谁？是谁？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瞒的那么深！」 「红豆饼那位不是死会了，难不成你真的上位成功？」 皓呆在质疑的逼迫下后退两步，「就上上个月啊，我不是有跟你们俩说，我在网咖店遇到一个游戏很强的女生。」 「你说你去跟她搭话，一起玩了几把。」王涛对这还有点印象。 「后来，我们只要看见彼此在线上就会邀请，打着打着就……在一起了。」 「那红豆饼那位呢？你不是甘愿做备胎。」 「我实在无法负荷体重的增长，所以早早就放弃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比起怎么认识，当不当备胎，向阳执着的点还是在交流这点上。他觉得，彼此都认识三年了，竟连交女友这件事都瞒的如此深，要不是今天刚好提到，他什么时候知道这些都还是一个谜。 可皓呆直接一个「忘了」给敷衍过去。 季初冬是挺想知道皓呆的故事，可他不愿意说，那也不能去做强迫，她乾脆将矛头丢还给王涛。 「那你是怎么跟张文文好起来的？」她笑眼咪咪，问着他。 即便季初冬从张文文那里早已略知一二，但她还是想听听当事人怎么说。 最后王涛顶不住季初冬三人的好奇，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第七章】有你的未来（6） 季初冬毕业后，婆婆的柑仔店也收了起来。 那天她在店里病发倒下，四周无人，还是刚好去柑仔店要买东西的客人替她叫了救护车。婆婆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回后就同意搬到女儿家里一同居住，刚好季初冬也要毕业了，她便跟着一起关门。 柑仔店的歇业，街访邻居都感到不捨，就连季初冬也不例外。可钱财都不比自己的健康还要重要，婆婆也老早就有歇业的念头，只不过比她自己所想的还要提早罢了。 之后季初冬找了两份短期家教，分别在上午和下午，偶而家长们还会留她吃顿饭。这时候季初冬就会很感激他们，同时省下了一顿饭钱，好好的存了下来。 整个暑假，季初冬不是在家教，就是和向阳一起窝在公寓里打着游戏，或者去他家吃饭聊天打麻将。 几乎天天约会的张文文和王涛，偶而也会来向阳家打游戏聊聊天。 对于如此黏踢踢的两人，季初冬曾好奇问过张文文，怎么有办法做到天天在一起的。她觉得自己，要是天天都见到向阳，她肯定会默默地感到厌烦。 毕竟他，实在太吵了。 然而张文文的回答，却让季初冬更加不能理解。 「开学后我们就要远距离了欸，现在不多见一点，以后怎么办！」 可他们学校明明距离不远，骑车十分鐘就能抵达，王涛还为了张文文放弃第一志愿选择了离她学校近的。 当时她都直接泪崩了，现在却又开始嫌弃起距离问题。 季初冬对于张文文的想法，有时候确实没办法好好理解跟赞同，但她秉持尊重，张文文觉得好，那就好。 后来皓呆得知了张文文的想法，骂了她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说明自己才是真正的远距离。 毕竟他女友小他一届，他跟她距离了两个城市，能够见面的次数简直少之又少。 而向阳考上大学这件事，王以静在七月的时候大办一场庆祝，邀请了所有亲朋好友举酒欢呼，当事人向阳站在正中间，拿着果汁代替酒乾杯。 他那天直接笑到脸部抽筋外，顺带认识了一堆根本叫不出称谓的亲戚们。 距离开学时间越来越近，季初冬比向阳早一步来到学校里头。 她选择住宿，在宿舍开门的第一天就搬了进来。向阳和她不一样，他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没有入住时间的限制，可以比较自由的选择上来的时间点。 把行李和床舖都整理好，季初冬背起小包走在校园里头。她打算先认识一下环境，把自己未来要上课的教学楼搞清楚位置和路线，她还去了学校附近走走，看了看有哪几条街比较多卖吃的。 手机响起，季初冬接通，轻笑。 「你现在在做什么？」说话的是向阳。 「我在看有没有哪里在卖好吃的。」 「那你找到了吗？」 「有一间麵馆，看起来好像不错。」她站在店门前，在员工的吆喝下走了进去。 季初冬看着菜单，被这里的物价给吓了一跳，「好贵。」她嘀咕，最后只点了一碗比较便宜的乾麵。 「很贵吗？有多贵？虽然本来就知道会有物价差距，但还真不太清楚会贵到哪里。」把季初冬的嘀咕听的一清二楚的向阳，好奇的问。 「差不多贵二十吧。」季初冬换算了一下，发现这比她之前设想的开销还要多上一笔。 「难怪我妈都说自己煮比较便宜，叫我没事就在家煮饭，不要去吃外食。」 「那你会煮什么？」 「我大概只会煮泡麵……还有煎蛋。」向阳哈哈大笑，对自己的厨艺不抱任何期待。 「网路上有很多简易食谱，你可以好好看一下。」说完，她就和向阳掛了电话，端着自己刚上不久的麵去后方调料区加了许多的醋。 季初冬不是很喜欢这碗麵，不知道是不是口味不同的关係，还是因为这家店真的做的不太好吃，她强逼自己吃光，碗里一点渣都不剩。 下午她回到宿舍里，其他舍友们也渐渐搬了进来，彼此简单介绍互相认识了一下后，就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晚上她们相约一起吃顿晚餐，季初冬在她们谈天时，多数都是坐在一旁聆听。她的室友也外向，看她放不太开，就主动拉着她一起互动。 后来有一个瞧见她手上的手錶，便开口询问是哪里买的。 闻言，季初冬抬起手，浅笑，「这我男朋友送的。」直接引起室友们的八卦心。 【第七章】有你的未来（7） 开学前一天，季初冬早早就起了床，租借了一台脚踏车骑至向阳的租屋处。她站在楼下大门口等待，看着熟悉的轿车，她向前打了声招呼。 「叔叔阿姨，早上好。」她接过王以静手上的袋子，跟在向阳后头一起上了楼。 他租的房子是一间透天改装的，房内含卫浴跟基本家具，坪数挺大的，空间环境也很好，就是离学校有那么一点距离。 他们前前后后走了三趟才搬完所有行李，看着比自己带的行李还要多的向阳，季初冬疑惑的问：「你都带了什么？怎么可以那么多。」 「就一些鞋子衣服，然后几个锅具，还有游戏机什么的。」他其实有点忘记自己都打包了什么，只知道他把自己认为用的到的东西通通都带了过来。 于是他一一拆箱，粗略看了一下，然后兴奋的说：「喔对，我还买了鞋柜，要拿来放鞋子的。」 看了眼放在地上的六双鞋，季初冬不再回应，而是拿着衣架将他的一些衣物给掛了起来。 向又南帮着向阳将所有要组装的家具一一组起，王以静则是将一些日常用品归位，拉着季初冬讨论起最近的八点档剧情。 中午他们则是去了一间饭馆用餐，点了三菜一汤。 「家里今天开始清静，不知道我会不会想念你的声音。你平常那么吵，突然安静下来我肯定要适应个几天才会习惯。」王以静叹了口气，一脸难过。 心知王以静在演戏的向阳，他回敬了一个浮夸的捂嘴动作说：「妈，我真的没有想到你这么的爱我，要不要为你订製一个闹鐘声，让你在醒来的第一个时间点里，听到的是你宝贝儿子的声音。」 听闻，王以静果断拒绝，「算了吧，我可不想一早起来就精神衰弱。」 和王以静不一样的向又南，则是将自己的不捨通通表露出，「以后晚上回去都没办法听到你和你妈斗嘴的声音了。」 「你不是平常嫌吵吗，正好安静一下。」 「说归说，我又不是真的嫌弃。」他是时常叫他们安静点，可他也只说说而已，对于母子两的斗嘴，他其实都听得开心。 孩子的成长，真的很快。 向阳在向又南眼中，始终是长不大的。他会担心他一人在外头吃不了苦，也会担心他独自生活会不会感到害怕，更担心他来到了一个陌生城市，会不会受到他人欺负。 王以静说他这是想太多，把他保护的太好，告诉他要学会放手。 毕竟孩子大了，终究会脱离自己的羽翼独自成长，在外头挑战那些未知的困难。 「我跟你说，你两个月一定要回来一次，你敢不回来我就断你生活费。在外面也给我少扰事，还有不准抽菸，不可以喝酒，小喝可以但不要喝到醉死。」向又南往嘴里塞了一口饭，警告向阳。 「安啦，肯定乖乖回家，坚持当个乖儿子。」 后来他们开车去了附近的市区逛逛，踩了好几个观光客会去的景点，最后选择去海岸边看日落结束一天的行程。 将向阳和季初冬送回学校，王以静拉着季初冬的小手，和她说了些话。 「初冬啊，我们向阳要请你多多照顾了。」 「没事的阿姨，他其实很懂事的，你要相信他。」 「不是我不相信他，我只是不担心，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自己住在外头。在家里，我们总是帮他整理好一切，那离开我们的他能不能好好生活，谁都不知道。」 季初冬轻笑，「阿姨，他肯定会把自己照顾好的。」 「那好吧，阿姨就相信你说的话了。」王以静抱了一下季初冬，亲暱的摸着她的头，「那小子如果欺负你，记得跟阿姨说，阿姨替你教训他，让他哭着对你下跪。」 被王以静说的话逗笑的季初冬，晃了几下拉着的小手，「谢谢你阿姨，他如果惹我生气，我绝对会打电话跟你告状，叫叔叔断了他的生活费。」 「那就对了。」 离去前，王以静又对着向阳叮嚀几句，才放下心和向又南一同离去。轿车逐渐离开他们的视野，向阳打着想认识校园的名义，拉着季初冬散起步来。 「希望我的课不要太多早八，否则我肯定起不来。」向阳望着自己上课的教学楼，突然开口道。 「那你之前都怎么起来的？」 「设闹鐘呀，不过我通常都没听到，都是我妈来叫我起床比较多。」他是起了，但也很容易又睡回去。 「那你保险一点，多设几个吧。」季初冬说完，后来又想了想，「如果我的早八和你的早八有撞到同一天，我在叫你起床。」 向阳嘿嘿两声，「如果是班长叫我起来，我肯定马上醒。」 「可你都听不到闹鐘了，你听得到你的铃声？」 「我……」没想这么多的向阳，此时抓着头，小心翼翼地说：「要不班长你，替我录製一个专属闹鐘？」说完直接被季初冬一口拒绝。 两人继续逛着，中途也遇见了季初冬的室友，她向她们介绍了向阳，一句「这是我男朋友」，便让向阳乐的在心里头打鼓。 室友们离去后，他在季初冬身旁绕圈，不停地开口询问：「班长你刚说我是什么？」 季初冬才不理他，兀自的往前走。 见状，向阳立即跟上，拉住了季初冬的手撒娇，「班长，再说一次嘛！」 可季初冬在意的是称呼。 「你可不可以不要在叫我班长了，我都已经不是班长了，你还这样叫。」她双手抱胸，盯着向阳。 「不叫班长，我要叫什么？」向阳疑惑。 季初冬抿着唇，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反问：「你觉得呢？」 瞧见那熟悉的手錶，向阳直接抱起季初冬转了一圈，惊的她尖叫出声。 「你干嘛啊！」 「没干嘛啊。」他开怀大笑，笑得跟傻子似的，「我抱我女朋友而已。」 季初冬微微一笑，从向阳怀里挣脱。她主动牵起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所以你还要叫我班长吗？」她问。 「不叫了。」他答。 随即相视而笑，悠然的走在凉爽的小道上。 【全文完】 【后记】50%的后记 我是何橙，橙子的橙。 谢谢大家的收藏、点阅和留言。 此后记只会写一半，剩下的一半，会等之后书籍开放更改后再补上。 本文会有两篇番外，会先在ig上更新，所以还没追踪ig的我们简介点一下追踪唷！ 目前已有一篇番外灵感，另外一篇目前还没有。 所以在此，开放许愿，如果有想看的内容可以留言告诉我，我会参考考虑的！ 番外的部分，也会在开放更改后在一一放上，不用担心这里不会有番外的。 冬日这本，说真的，我没想过我能写那么快。 知道我的，多少都知道我写文的速度非常慢，所以这本其实也挺让我惊讶的。 而且本篇的感情线，说真的，我都点到为止而已。 不知道你们吃糖吃的开不开心，我自己对于这样的糖是吃得很开心啦，毕竟有无限的想像，嘿嘿。 其他想说的，等下次更新后再说吧。 还有一段时间，有要参赛的朋友，更文加油！ 望彼此都能得到自己心目中最棒的目标。 大家都是最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