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人兮,芳杜若》 契子 我试着与大地对话,也试着倾听他们所说的话语。 请记住了,山鸣与山风是他们尝试与你对谈,若是不了解也没关係,就这样偶尔在远处凝望着她的身姿,静静地与她相望,享受这一个时刻。 她能理解你的。 - 取自南湖登顶日志 第一章 这里吵杂,这里安静。 细小的针叶交错于肌肤之上,为了看清前方而拨开枝叶,脚下断开的枝椏发出清脆声响,挟带林间沙沙的风声与偶有的动物吼叫,为这连绵的山峰带来神秘却又不尽相同的感觉。 正要向前迈进,四周顿时涌入似白烟的浓雾,只能被迫慢慢前进。 算算下来今日已遇上五次大雾,每次来的时间都不一,少则数十分鐘、长则达数小时。 虽然在心中埋怨,但我也清楚这在山区是常见现象,尤其在一座山的背阴面更是常态,也只能独自默默嚥回去。 强烈的山风打在脸颊上,带不走雾气,留下深深的刺痛。 我很少是独自一人来到山区、也未曾尝试,若是有个万一,谁也帮不了自己。 哪怕是作为一个不严谨的人,这都不是应该发生的事情。 拨开最后那遮住视线、杂乱丛生的箭竹,成功衝出针叶树林,来到了座圆形空地。 也不知浓雾何时能消散,依稀可见几道微弱的日光撕开薄雾,毅力不摇的斜立在林中空地,为这深林带来一丝变化,同时也增添些许神圣色彩。 若不是为了节省电力的消耗,我也希望能好好的架好角度,给他拍上几十张相片再离去。 为了走出这片林子而遁入森林,对眼前光景也只能留下遗珠之憾。 细想一下独自来山上的目的到底为何,关于这一点我还是清楚的,大概又是为了什么缓解压力、人际关係才莫名奇妙上山的吧?但是现在看来反倒让我陷入危机当中。 因为这一切似乎都不太顺利。 不断在浓雾覆盖的森林中打转,彷彿没有尽头与出口,失去了方向,也没了退路。 迂回绕道之下,最后又回到方才那片空地。我背靠着空地,倚在树木旁休息,好让自己重拾平静。 举起水瓶,一口下去得到缓解。擦拭浮出的汗水,平復喘息的我深深凝视如沼泽不见底的森林。 「到底何时才能结束……」 就在忍不住脱口向眼前所有东西抱怨后,森林逐渐鼓譟。 一道道嘶吼响彻整座山峰,如号角似的尝试唤醒土地。上一秒还死寂、不见生命的深林,却在下一秒变成不同模样。 群鸟急流、驶过森林上空,各种走兽纷纷向这圆形草地聚拢。随着时间拉长,越来越多的声音显现在此时此刻,不绝于耳。 数十隻水鹿不断以鹿角磨着树皮与地面,擦出的刮痕声令人头皮发麻。 最可怕的是,一开始的嘶吼声逐渐接近,声音也不再紊乱不清,而是尽数来到了空地中。 我不知道动物们为什么有不同物种群聚的行为,心想着该不会书上写的都是错的,牠们一三五日休息、二四六开会之类的。 我的大脑没办法顺利思考,但是为了不被发现,只能一动不动、躺在树木旁的草地……屏住呼吸。 慢慢的吸气、慢慢的吐气……吸气……吐气……感觉不存在自己一样,凝住气息,专注在森林深处。 渐渐的,不再有新的声音出现,动物们也逐渐平息下来。 一字排开下来,水鹿在中间自成一圈,左右两旁、树梢上还有各种中小型动物,最外圈是那嘶吼声音来源的山羌,上头则是群鸟停驻。 透过灌木丛的缝隙看并不是特别清楚,但在动物的中间似乎还有什么,看起来像是人,只不过在深山中肯定是我看错了。 唯一能确定的,是牠们好像有了灵性一般,为了某物现身,好似在保护着中心的“她”。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抑或是发生了什么,我敢肯定自己不会再遇到这样的场景了。比任何建筑还要美!比任何景色还要壮观! 我不自主的站直了身子,沉浸在这一刻…… 直到那声惊呼不受控制的逃了出来。顷刻,有如溪水暴涨般溢满,鸟群振翅、衝出深林。与之一同的还有高声呼喊的走兽,齐齐发出的叫声是低沉与凄凉……尤其是山羌的嘶吼,为这一切拉下帷幕。 用不了多久,所有动物便销声匿跡、不见了踪影。 我知道,是我打扰了他们,我很自责,更是心生悔恨。可在一瞬之间,突如其来的好奇瞬间佔据脑中,躡手躡脚的向它靠近,目光所及,正是草地中心的一株植被。 相较于周围那些二叶松、五叶松满布的针叶林中,它并不是特别耀眼,以致我初来时并未发现,甚至能说是相当的不起眼。 但它沐浴在林中仅有的空地上,不争不抢、矮小的模样小于三十公分的高度,却有着与之不符的粗壮根茎与分枝。 但最让我吃惊的是上头开出来那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朵,隐约能看到花瓣呈淡蓝的顏色。我想,那顏色大概难以呈现,隔着相机看到的画面都变了调,最后也只能忍痛放弃了这一选项,草草拍上一张接着继续观察。 左手贴着脸颊、靠着腿上,勉强放松了心情。我想着就算遇难至少也要满足一下心愿,虽然什么梦想啊、目标啊大概是没辙了,但是能尽量实现的我也希望能完成而不带遗憾才是。 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睡意袭来,我慢慢的靠在腿上,任由倦意的侵蚀。 草地上,踏过的痕跡清晰可见、传来那一步步的声响不可忽视,朦胧中,我好像看见了一个人跪在植物前,沿着外缘抚过叶缘,伸出双臂后缓慢靠近,就像是捧在怀中一样小心。 「希望你能好好长大、安稳的过日子,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也不要难过,森林里的动物都会陪伴你,不会有事的。」 她的细语呢喃縈绕在我的意识中,让我醒了过来,我为了不打扰她,只睁开双眼看向她一人。 她那细緻乌黑的长发披肩、及腰,遮住了半边面容。她的双目若隐若现的透着发丝,不断的望着眼前那株奇特植物,隐约中,能读懂她眼神里的愧疚与遗憾,真是不可思议。 紧接着上一刻,泪珠滚滚落下,就算看不清表情,也能明白她被莫名的悲伤打击,心中的一高墙溃堤、忍不住了。 顷刻间,她将发丝给理到耳后,正欲拭去眼角旁的泪水时。下意识的,抢先她一步。 「谢谢……」 拭去泪水的手帕仍紧握在手中,同时心中因惊艷而停在半空,迟迟没有动作。 我知道,她真的很好看。洁白面容如瑞雪初晴般无瑕美丽,哪怕是被泪水打湿的同时也不曾有半点影响。 一双如烛火般闪烁摇曳的眸子盯着自己,是心中的一股好奇、也是内心深处的渴望。这是她的情绪,也是我的真切。 「给你……」将手帕递了出去、羞愧说,「不好意思,失礼了。」 转向一旁,接过的手帕轻拭两行泪跡,又理了理头发,抹去衣服上的雾水。 少女忽然回首,唇边泛起一丝足以温暖人心的笑意:「没有的事!本来就是我突然出现打扰你午睡,对于这点我才应该道歉。」 「不……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说实话现在看到人反而很开心呢!不然的话我真的以为自己要山难了。」 「我想…你应该只是刚好被困在森林里吧?请安心吧!前面就有个是我代为管理的山屋,食物也很充足,不用担心。」 她满脸的自信写在脸上,我想也是不用担忧了,大大的叹息道:「……太好了。」 就像洩了气的皮球一样,在知道平安无事后顿时也放松了下来,觉得并不是那么必要先去山屋。 「对了,小姐、女士……」我的犹疑写满脸上,但我还是觉得有必要知道,「请问…该怎么称呼你呢?」 「叫我森婕就好。」 「森婕…小姐,知道这个植物吗?」 就在一瞬,她的神色异常凝重,我不知是说错什么,怕自己问的太奇怪,忙着解释说。 「因为森婕小姐看起来好像对这株植物很在意,都为此流泪了。」 「原来如此啊!」她安心的说,「我想,这可以算是我弟弟託付给我照顾的。若是没有好好照顾的话,我会很难过,对他也会不好意思。」 言语间透露着,莫名的忧伤,我大概能知道她的弟弟不是到了远方,就应该是已经离开人世。 「抱歉……」 「你想知道这种树是什么不是吗?我确实知道,倒不如说这个应该是我最熟悉的!」她说,「从这里再过去一个山头有成年的树种,我能带你去看看。」 再次染上自信的她看起来真的什么都不怕,我也不知道该做些甚么,只好答应了下来。 「那就拜託你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我很珍惜她此刻的笑容,珍惜与她的相遇,我坚信那会是我无数个值得重视的回忆之一。 ****** 日志-1 ****** 八月二十八,又是一次的阴雨天。 几日前,沿着棱线纵走,切出河谷后取道碎石坡登上尖山。 山峦叠翠,皆一一踏平。 下稜线山脉后,在进入无名圣山前的数座山峰时,开始有降雨机率跡象。 恰逢前方便是山屋,是近年修建而成。虽然那并不是今夜原先预想的营地,可也山区的天气多变,能避开越多危险越能确保整个队伍的安全。 经过了又一座小山峰,看到旁边堆叠起来的石头,是为山友指向的功用。 在这不久后,开始降雨。 上切进箭竹原野后,至棱线旁的山屋稍作修整,雨势也自绵绵细雨不断加剧成无法前行。 直到队长和几位高山嚮导共同下达出,在山屋中过夜的命令,才结束了今日行程的推进。 虽然因雨势耽误了日程,可对于一切我都不愿意着急仓促。 加入这支登山队伍队伍不为别的,我只想早日登上无名圣山。 距离正式进入登山口,还有三日。 ****** 第二章 「你说,那些动物就好像有了灵性一样,有条理的在刚才那片空地?真没想到你也是一个很会妄想的一个人欸。」 「我真的没说谎啊……我好像还看到牠们中间有个人影,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就是了。」 「我想…应该是昏迷中產生的幻觉吧?」 面对一连串的反驳我也不知该做何解释,只好将所有的专注力集中在眼前的事物,一是为了赌气、二是它真的很美。 直直站起了身子,试图再更靠近观察它。 细看花瓣中的花蕾、绕到后方看清花萼,最后从四周环绕整株花树。 说真的,这一趟下来,我自觉收穫颇丰,不论如何,这次来到山上总归是好的结果。越是瞭解其中,就越是令人欲罢不能,会想要去不断的欣赏和瞭解。 为此,森婕还和我多说了一些关于这株花树的事,好比说眼前这一棵将近一层楼高的花树算是她的父亲和母亲所栽种,隐约能见到两颗之树的主干相互交叠,彼此相依。 虽然同时间的她不知为何再次添了几分难过的眼神,我觉得应该又是想到她弟弟吧…… 她不知道真正的学名是甚么,只知道山里的人都叫做ina,有着母亲的意思。 因为相当稀少到几乎看不见踪跡,听说能见到这种树的人运气是非常好的,是受到山神眷顾、祝福的人,在山中能安全与平安归乡。 「其实也并非一切灵验,至少对我来说不是。要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山屋。」 「若是你有什么需要,我可以每个月来一次!」 我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会一个人留在山屋,我只清楚再这种情况下的她,最需要绝对是陪伴,但我明白我应该会被当作儿戏看待一番,因为是绝对没办法取代家人的。 「没事啦,这样子来回少说也要十天。你说,一个月才多久啊?一点也经不起你消耗。」她浅浅一笑,「总之,这是我从部落里老一辈听到的故事,希望你会喜欢。」 「我很喜欢,真的。」 而后,她带我找到一株更大的花树。 只不过…这株最中心、最好看的花朵早已不见,徒留四周剩馀的花萼与绿叶留下。一眼望去,大概能摸清这花树的年龄已是垂暮。 于此,我并不怨她,心中只有万分感谢。 「谢谢你,虽然对你有些抱歉,感觉总是重新揭开伤疤一样的行为。」 「都说没事了,我本来就会定期来看这些树的,已经是我的习惯了。而且啊,虽然生活是必须要持续前进,但是留下来的人是不能忘记逝去的人,要带着他们的信念一直走才是。」 「说这么其实有点难懂,抱歉……」 「没事的,有一些东西必须深刻体会过后才能理解。」她向上望了望枝头,又或是更上面的东西,「现在走回去刚好天色也差不多暗下来,总之…要不要先去山屋呢?」 从窗内看出去,视线中尽是一大片的玉山箭竹,这是高山常见的草原型态。山屋不大、倚靠山坡的一面建成,约莫可容纳二十人至三十人左右,是山区一大绿洲。 换上了乾爽的衣物、收拾换下的衣服,这是他上山后久违的沐浴与洗漱。好在屋外有做集水,不用在特地下切至河谷挑水。就连晚餐也被她阻止、不让吃乾粮,说难得有人到来,必须招待一番。 可山区资源不便,能正常的吃上一餐便是最好的情况。所有东西都是人力运输,对于自己住在这里是很消耗补给的。于是提醒她,一切从简即可。 然而她的回覆却是诡异的傻笑,令人有些担忧。 好在,拿出来只是普通的料理包,不是什么山羌肉、飞鼠肉和野菜这些恐怖组合。 「你到底把我当作什么啊?我不爱,更不会打猎。」 面对她的反驳,我只能愧于自己的刻板无知,一口饭下肚,吞掉了食物、也吞进了无言。 由于夕阳暖照、舒服宜人,山风在此时不会太大,我们两人坐在山屋前的阶梯上,看着被一层薄薄雾掩住的夕阳与大地,悠间的沉浸在这缓慢的时区里。 貌似过了很久,也不见夕阳落山。若非对上手錶的时间,我大概也会迷失在此刻吧…… 她收回餐盘,自屋内出来后,接过她手中的热饮,道了声谢后慢慢吹凉,小口小口的饮下,我的身体与心灵发出了满足的长叹。 「其实,很少人会主动来到这么高的山里,偶尔吧…是有这么几个,但是都很难再相遇。」 双手贴在马克杯上,倚靠杯中持续散发的暖和,慢慢听着她诉说。 「你,我不知道……」 她脸上掛着笑容,可心中的情绪再明显不过,她内心的空洞太久没有填满。 「我不知道你留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更不清楚你独自一人的原因……或许我没资格去说,但是我希望你能更喜欢生活。」 「也许你只是需要多接触人群、和人群互动,但是…只有享受当下,才能够快乐的活着,才能感觉到人生的意义。」 薄雾中透出的光束由橘红渐渐转为淡紫色,勉强能看到天边的夕阳已悄然落下,但在雾气瀰漫下,仍然看不清天边景色。 默默饮下最后一口,任由馀温自嘴中蔓延开、传递至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这次换我谢谢你,真是多亏了你,我觉得自己更完整了,而且……」扬起嘴角道,「你也不是不能懂艰深的感触嘛!」 她抱着瞇起了的笑容,望着我说:「明日清晨过后、日出之时,雾气就会消散喔。到那时,你也可以离开了。」 我望着杯中残存的一点,我茫然而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该怎么在第一时间回应她。 「你会离开的,对吗?」 两股情感交错,冷静与着急、畏惧与盼望,让我更多的踌躇不前。 就在我犹疑不定的同时,不经意间的与她对视,我知道了,自己该选什么。 「就…明天一天,带我到处逛逛吧。」 夜幕渐渐低垂,明月的胜景在空中透出着皎洁的气息,依旧闪耀大地山川与溪流河畔。 在此刻,这座高山中,引颈期盼她化为心中的寄託。 日志-2 ****** 清晨三、四点,仍是圆月高掛,却还是因微微细雨惊醒。 睁开双眼,即使未看见自己面容,我也清楚双目佈满血丝、身躯疲惫的令人难受。 可仍是必须休息。 我不想因我而脱离整个队伍,更不想晚些时日进入无名圣山。 因为我知道,山在召唤着我前进。 那个地方有我要见面的、有我要遇见的事,而我只是因为逃避才上了山。 我真的不适合在人群中生存,即使我能掩盖的很好、让其他人无法察觉。可那些不断堆叠的痛使我伤痕累累,依旧无法、也不能习惯。 对此我很是抱歉,心底总是感到愧疚和难受。面对山的神圣,应该是尊敬与心悦诚服。 所以为了前行,我必须多一分休息、试图让自己重新睡着。 只为……重回梦乡。 ****** 第三章 翌日清晨,于晨光曜眼中醒来。 自窗边向外窥视,可见的薄雾一丝也不停留。取而代之的是大好的阳光与清晰凉爽的空气。 走出山屋,大大的吸上一口,再缓缓吐出。上山累积多日的疲乏身躯一扫而空,身躯得以重新整理、心灵上也踏实起来。 如果,要评价这几日的睡眠,绝对是昨晚的最令人满意。前几日要不是睡在石头旁,就是全身紧缩的卧在箭竹林中,一个挪动就会被扎醒,光是想起来就全身难受。 向外远眺,洒满了箭竹上的金黄、天边的晴空好如诗似画一般的梦幻。箭竹过去的陡坡向外延伸,是延绵不绝的山峦层叠。 一山一峰、流淌的溪水皆尽收眼底。 「我每一次醒来,看到的便是如此景色。」她笑着说,「几十年来都是如此。」 手掌托住着脸颊、坐在箭竹草原旁的石头上,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沐浴晨光的她,真的是美极了。 「说太多了吧,你看起来没那么老。」坐在她身旁,手里拿着刚冲好的热拿铁。 她挪动了手到背后撑着,换了个姿势后说:「怎么样,你应该不后悔留下来吧?」 语毕,递给我一个神气昂扬的表情,让我觉得好笑,看来得要打击一下才行。 「是真的挺好的,只是我没办法像山一样一直待在这里。」 「也是,当山多无聊啊,既要忍受风吹雨淋、日光曝晒,几年下来都是同一幅景色。」随后补了句,「傻子才要待在这里。」 刚想说出口的话,再次嚥了回去,尝试转移着话题来让她不再因我的失言而烦扰。 「那今天,你有要带我去哪里吗?」 「嗯…嗯……哈啊!」 她伸了个懒腰,挥别方才的心情,现在看着荣光焕发,是这两天她最精神的样子。 「其实平常我很懒的,很想对你说今天一天都躺在草原睡觉睡到下午,然后看看夕阳后再吃晚餐。」 「然后再回去睡觉?」 「说的对!」她玩笑道,「没有啦,难得你留下,当然是带你到我的私房景点看看!」 其实倘佯在似汪洋般的草原上,也是一种态度的展现,若是无压力也无事,我也可以这么度过一整天。 我说:「那就劳烦你了。」 山腰之中,有个隐蔽的洞穴。隐隐约约的水声潺潺佔据了大部分的声音,而后是自上方滴下的水珠此起彼落,再来才是他们向前的步伐。 步行几分鐘后,尽头显现光亮。接着下来的时间,水声不断变化,自流水转为激流、顺着高处向下游移变为衝撞石子的声响。 走至尽头,来到一个小瀑布前,抬头接天、洞穴与水瀑浑然天成,受自然光打下的水池闪着色泽,好不漂亮。 「到底是多意外,才会找到这个地方啊?」一声惊叹后,「太美了,真是不敢想像……」 震惊之馀,仍是处在享受以及欣赏的阶段,却被她一把拉走。 「走吧,到下个地方,我想让你爱上这个地方!」 想多待上一刻也不行,但我愿意相信她,随着她的脚步,离开洞穴。 再经歷了洞穴、河谷地、瀑布等等美景洗礼后,方回山屋。 阳光照到的影子越来越长,阳光洒落的同时也越发刺眼。 突然间,她紧抓着我的手向前快走:「还有一个地方!那里绝对要去的!」 绕到山屋后方,穿过一片杂乱的针叶林,踩过小径,踏遍石子、树枝与草丛,爬着土堆的阶梯上去。 「没必要这么急啊,森婕……」 未等喘息平静,她说面对着我说:「因为,这里是我最爱的地方,我想赶紧让你看到!」 被馀暉染尽的晚霞成淡紫色,蔓延到每一片的天空,乃至远处山峦都变成了淡紫的顏色,染上了些许神秘的色彩。 广大的视野佔尽一切,这里似乎才是这座山真正的顶峰。 时间彷佛静止在这一刻,久到我说不出话来,可似乎也没了言语的必要。 她再次牵起我的手,说了句。 「谢谢……」 剎那之间,夕阳应声退去,月光才真正的回到了她的地方。 良久,她脱口道:「漫漫长夜,伴我入眠。」 皓月之下,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再藏着、掩着。 有的话,那大概就是这座山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