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追成神界大佬鹤影》 开篇感言 千山 轻轻拾起残落地上的骸骨, 忍不住泪湿了双目, 曾经精灵可爱的小公主, 从指间溜向了黄泉路, 我竟无能为力抓不住。 你是我心中的那一片净土, 可望不可及的纯粹幸福, 本想静静的观望你一世蝶飞凤舞, 奈何天意弄人只见森森白骨, 零落在潮湿的泥土。 一块一块的抱你在怀中, 像是抱着最珍贵的宝物, 感受你的孤独, 聆听你的酸楚, 心痛的久久不能平复! 恨我当初未勇敢的踏出那一步, 怨我不能改变你的命数, 今生再见心跳恢复如初, 恍然如梦泪水止不住, 从此定当将你好好守护! 阿雪 我愿我心清澈如溪, 我愿我爱清透似空气, 奈何明月照沟渠, 输了自己, 伤了回忆。 不料有人从未忘记, 桃花雨中歌舞的美丽, 真心换真情温暖了心底, 赎回甜蜜, 眼里全都是伊。 有些人, 一眼可定终身; 有些爱, 无需誓言相守一生; 有些情, 地老天荒永未停; 有些话, 心心相印无需言明; 忘不了, 那就记一世深情; 无须念, 对方知情不知情; 第一章 生死两隔 荒芜的旷野上,冬日的积雪还未融化,靴子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一棵枯树雪中独立,满是萧瑟的味道。树杈上歪着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年,一双幽深的眸子中盛满了不安。红色的袍子被风吹的猎猎作响,漆黑的长发也跟着随风飘扬,红衣美人在落日的余晖映衬下仿若一副画卷。 一声鹤鸣由远及近,男子的呼吸紧了紧,面上波澜不惊,随意的瞥了一眼落在树下半跪着的男子,手不由的握紧了。 黑衣男子名鹤影,人如其名,瘦高个儿,长脸,五官还算端正。他心中忐忑,眉头拧成了麻花,思忖了半晌,硬着头皮禀报道:“山主,找到了!”这块心病不了,他们山主就永远不会安心。这么多年了,该了结了! 红衣男子眼中划过一道惊喜刚从树杈上蹦下来,拉起鹤影看清他神色的那一刻,整颗心蓦地沉入了谷底,不安的问了一句,“她……嫁人了?” 嫁人? 若是嫁人了还好了呢! 鹤影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了一条肋骨,那肋骨晶莹如玉,一点淡淡的青色印记浮现在中间,正是山主当年打入她体内的那道印记,凭着这印记,天涯海角,他们这些人也能找到她。 死……死了! 他只觉得脑中轰隆作响,不敢置信的望着那印记,伸出颤抖的手,摸向那淡淡的青色,眼圈蓦地红了,“带……带我去见她!” 从未见他如此失态的鹤影心还是软了,他不想他们山主看到那幅景象,试着劝他不要去,“属下已经传信鹿王他们去好生收敛了,您……”话未说完,被他们山主打断,他眼睛红红的看着鹤影,眼神中的坚定一下子就瓦解了鹤影的心房,叹了口气,化作一只仙鹤,待他主子上了他的后背,他展开双翅飞向了发现那骸骨的位置。 飞了一刻钟的时间,他们落了地。周围的地界都光秃秃的,只有那片地方有棵桃树。这个时节,桃花却开了,淡淡的清香飘进他们鼻孔里,跟那桃林的味道如此相似,一时间他们恍然若梦。 鹤影的目光从桃花树挪开,一转头望到桃树正北方一百米的距离上有几间破房子,看着摇摇欲坠,收拾的倒干净,一看就是有人住的地方。住在那里的人应该已经被他们惊跑了,不知道鹿王派去的人有没有捉到他或者将他的消息告诉那人。 看着地上那零落的森森白骨,红衣少年无力的跪坐在了地上,伸出白皙的手,捡起地上的头骨,用衣袖擦掉了上面的泥土,一寸一寸的摸着它的轮廓,想象着它原来长满血肉时的样子。确认是她后他发疯一般的仰天嚎叫了起来,明明当年他离开时,她还好好的,明明有那么多人保护她的,她怎么会死?她怎么能死? 鹿王几个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副景象,他们山主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疯了一般的去拾起每一块骸骨,想将它完整的抱在怀里。可是,没了血肉筋脉的连接,又埋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它早已经散了架。他怎么抱都抱不住,不是这块儿掉下来就是那块儿掉下来。看的一群千年老妖们各个鼻子发酸,几个女子甚至背过了身去,偷偷抹起了眼泪。 人生最大的悲哀是什么? 自己还活着,可深爱的人却死了! 以前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再也回不来了。那么灿烂的笑脸,银铃一般的笑声,仿佛离他越来越远……心仿佛被刀子凌迟着一般的疼,疼的他呼吸都是痛的。 “山主……”几个人过来拉他,怎么拉都拉不起来,看着浑身是土、满手脏污的少年,他们这些跟了他多年的人那叫心疼,七嘴八舌的哄着、骗着他,“也许我们认错了!” “对……以前我们也认错过的!” “您别难受,我们继续去找!” “对,一定能找到的!” “……” 找错了? 他也希望是找错了! 可他知道这就是她,即便她已经死了,即便这堆白骨上没有一点儿有用的线索,甚至衣服什么的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腐烂在了泥土里。可就凭着他当年打下的印记、凭着这棵桃树、他对她的爱,她就是化成灰,他都能认出她。 “为什么不等我……”他的心在滴血,“我来晚了,千山来晚了!” 他是千山,这片大陆上北方山脉的山主。他拥有许多财富、高深的修为,无数精怪为他卖命。然而,他却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保不住。他突然觉得,他拥有那么多都是徒然的。 正当他们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们的山主时,激烈的打斗声传了过来,他们立刻防备的将他们山主护在了中间,只见一身黑色蟒袍的男子披头散发的追着一个模样邋遢的年轻人飞向了这边。年轻人似乎受了很重的伤,鲜红的血顺着长鞭的柄滴答滴答的落在雪地上,串串红梅随着他们的打斗开了一地,妖冶中透着艳丽。 “悖主忘恩者:死!”黑衣男子杀红了眼睛,手中长矛一抖,刺向了年轻人的心口,年轻人眼中闪过惊惧之色,飞速后退到了千山他们这边。只见刚才还哭的泪人儿一般的千山蓦地沉了脸,抬手丢出了巴掌大的一座小山,随着主人眼中不断喷薄而出的杀气越发浓烈,那座小山在空中逐渐变大,转瞬间就压的那年轻人腾不出手去应付敌人了。 一方山主,境内所有山川都由他调遣。只要他想,他可以拘来它们干任何事情。 “你把孤的梅舞弄哪儿去了?”长矛抵在了年轻人的喉咙处,黑衣男子只需要轻轻一用力,那年轻人就会血溅当场,再被那座山给压成肉饼,无限凄惨的踏上黄泉路。可他不甘心,又心虚内疚到了极点,十年了,那个名字仿佛成了他心中的一颗刺,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他。他不敢面对他曾经的君主,曾经的长辈,垂着头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千山又动了,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的人让开,很快的,这地上的骸骨就映入了黑衣男子的眼帘。他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巨响,那长矛瞬时就脱了手,“铛”的一声落在了地上。一张饱经风霜的脸蓦地苍白如纸,他不敢置信的摇着头,一把拎起那年轻人的衣领,咬牙切齿的问他,“那不是梅舞对不对?” 不是梅舞? 他也希望那不是梅舞,不是那个阳光一般照进他生命里的女孩儿,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他自嘲的一笑,尽管他没有看昔日的君主,只无限眷恋的瞅着千山怀中的骸骨,眼中的心疼和悔恨还是映入了对方眼中。 “孤杀了你……”黑衣男子发了狂,眼珠子瞪的铜铃一般大,满是红血丝,沙包一般的拳头如雨点儿一般打在年轻人身上,再加上那座小山的压迫,让年轻人瞬间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境地。 他活蹦乱跳的小女儿啊! “你这个畜牲敢欺主?”黑衣男子恨极了自己的无能为力、有眼无珠,选了他们这群人护送女儿离开。当然,他更恨这群悖主忘恩的东西。十年来,他几乎将他们斩杀殆尽,因为杀人如麻,手段残忍,他得了一个至尊邪帝的绰号。现在,就剩下几条漏网之鱼了,就用眼前这个来祭奠女儿好了。 “啊……”年轻人发出阵阵惨叫,细看之下才发现是黑衣男子一口咬在了年轻人的肩膀上,一阵撕扯后,年轻人的肩膀处红的血,白的脂肪、粉嫩的肉清晰的展现在了众多看客面前,可他们却一点儿没觉得这位黑衣人残忍。在他们看来,这年轻人不仅该死,还该永不超生。 那年轻人痛的身上的肌肉都在痉挛着,不断的发出受伤了的野兽才会发出的吼声,可没人来救他,等着他的只有一个结局。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他们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黑衣人咬的满脸血肉,年轻人身上鲜血淋淋。 终于,在黑衣人下最后一口时,咬断了年轻人的喉管,年轻人痛苦的瞪着一双眼睛,脸上满是释然。尸体如秋后的落叶一般,飘啊飘啊,砰的一声落在了雪地上。那座山随着主人的心意。落下,将地上的尸体砸了个结结实实。 黑衣人颤抖着身子落在了千山面前,尽管满脸是血,狼狈不已依旧难掩他帝王的霸气。他伸出手去摸着千山怀中的骸骨,眼眶一红,看的众人顿时心酸不已。 “梅舞,父王来了……”手极温柔,生怕弄疼了他的宝贝女儿一般,几个女妖当时就受不了了,纷纷侧头避了开去。 千山不舍的将头骨送入了他怀中,见他神色哀凄的抱着它,混浊的泪水啪嗒啪嗒的落在骷髅上,千山对他的怨气蓦地就减轻了几分。 “山主,那星儿跑了!”一只飞鹰落在了地上,半跪着禀报道。 跑了! 两个男人眸中杀机立现,黑衣男子将怀中的头骨小心的还给了千山,回头望着那飞鹰道:“你给孤带路!” 飞鹰望向了千山,待得到主人的首肯后方才应下,“是!”伸展开翅膀飞向了高空,而那黑衣男子召回了兵器立刻追了上去。 千山抚摸着怀中的头骨,抬手将那座小山收回了自己衣袖中,望着那被压的血肉模糊的尸体,他唇角溢出一抹狠戾的笑,打出一道神力从那尸体中勾出了他的魂魄,没等那魂魄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彻底的打散了,“云绽,你不配有来生!”伤他梅舞的人,都得死,不死透了,他将来拿什么脸去见她? 第二章 寻觅真相 “给我取件袍子来!”千山话音刚落,几个女子本以为要伺候千山的梳洗了,很快就从各自的储物空间里拿出了他的衣裳和一应物事,送到了他面前,可他没有接衣裳,也没有理那白色的帕子,只拿了一件黑色的斗篷。在她们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他将它铺在地上,掏出怀中贴身放着的帕子,一块一块的将地上的骸骨捡起,拭去上面的灰尘,小心的放到了斗篷中。几个女子看的瞬间无语了,她们怎么就没遇上这么痴情的少年郎?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曾经的回忆如潮水一般涌进他的脑海,他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心中满是歉疚,他若是能早来一年,他的梅舞就能少躺在这冰凉的地下一年;他若能早来十年,会不会……会不会能救下当初那个国破家亡的小公主。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加快手上的动作。可眼泪就是那么的不争气,啪嗒啪嗒的落在骸骨上,越擦越脏……几个姑娘想帮他一把,人刚蹲下,就被他呵斥了一顿,“拿开你们的手,她怕痒!” 人都死了,怎么会知道痒?可几个姑娘不敢反驳,生怕一个不小心说了什么刺激了他们山主,默默的留下了干净整洁的帕子,一个个的离开了这尺寸之地。 “鹿王你去看着点邪帝,别让他被那女人算计了。”他缓了缓神,吩咐道。 鹿王嘴角抽了抽,这就叫爱屋及乌吗?好吧,自己给主子跑腿也就罢了,如今还得去给个凡人做保镖。 “是!”没办法,鹿王退出了这片区域,这一走就带走了几个帮手。 千山的确爱屋及乌,想方设法的想要护住梅舞的父亲。 这位邪帝名唤华,是蜀国的国君,以前不似这般弑杀,本是玉树临风爱民如子的。奈何,天意弄人他一夜之间亡了国,失了家,所有的亲人都被埋进了祭祀坑,只有他因着妻子桃夭注入他体内的那一丝灵气护身,逃过了那次劫难。 再者,这位邪帝祖上有位不死之身,半神半仙的无量尚人--老糊涂,因为喝酒误事没能救回自己一族人的性命,那是哭了三天三夜。十年里,在他的调教下,这位昔日的君主成了一位高阶的修士。奈何他报仇之心太盛,辜负了老人家想让他修成仙神的心,一味追杀当年背叛国家的人,手上沾染了无数条人命,成就了他至尊邪帝的称号。 这人体一共206块儿骨头,千山收的很慢,每一块都擦的纤尘不染才放在斗篷上,他的梅舞爱干净,哪怕是尸骨,他也不希望它沾上一点儿灰。 直到星空璀璨,一副完整的骨架终于在斗篷上拼凑好了,千山满意的唇角微微上扬,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指,抬手抚摸着它的脸颊,眼中深情不悔。一股淡淡的白色神力进入了骸骨,所有的骨骼仿佛被胶水粘上了一般,他小心的将它遮在斗篷里,抱起它几步间消失在了这片区域。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山主哭!” “我也是!” 听着小妖们说起这个,鹤影叹了口气,他们山主不是没有泪,只是从不曾在人前显露过一分软弱,他心疼他的坚强,也佩服他的隐忍。这么多年来,一个孩子,在没有山玺的情况下,将北方山脉打理的井井有条,不容易啊!“背后议论主子是非,成何体统!”呵斥了他们一顿,鹤影心里舒坦了不少,他们呢也老实了起来。一个个的乖乖跟在他身后,追随他们山主而去。 千山没有回北方山脉,他带着心上人的骸骨进了泰山府君东岳大帝的地盘。说起这位大帝,跟他也是老熟人了。只因为泰山府君是他烈阳叔叔的结拜兄弟,就连这泰山方圆百里的地盘都是他烈阳叔叔那个败家子送给人家的。 原本泰山府是烈阳替天行道,处罚那些负心汉的地方,后来他整日追着他娘——神女香露跑,这地方自然也就疏于打理了。这东岳大帝见这地方不错,直接给利用上了,只是他审的对象不是人,变成了鬼。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泰山的雄浑壮阔,秀美风姿丹青难描墨难画。 身为北方山主,千山对山的世界太了解了,他能感觉到、也能看到,围绕这周围百里的先天灵气和后天形成的森森阴气。 “山主在看什么?”来迎接他们的是烈阳的心腹,一个名唤秋藤,一个名唤白虎。秋藤消瘦,眉眼温和,一身青色校服;白虎又高又壮,给人一种距离感,一身月牙白色的校服穿在身上更显圆润了几分。 “叔叔的浩然正气压住了这冲天的煞气,看来,他的修为又精进了!”千山紧了紧怀中的骸骨,在他们的带领下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这泰山府。 路上不少游魂远远的看到他们自动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胆子大些的还不时打量一下他们这群“生人”。至于吃了熊心豹子胆,妄想借他们皮囊一用的,灵识刚刚飞过来,就进了鹤影的肚子,要么就是被秋藤和白虎给打散了。 “不长眼的东西!”白虎惯用鞭,据说那骨鞭是用一条修炼五百年的蟒蛇精炼化而成,长约两米,通体黑色,一长鞭挥过去,那些存着坏心的散了个干干净净。 “惊吓您了,回头小的们给您赔罪!”秋藤话说的漂亮,事情办的也漂亮,一眼就发现了千山怀中骸骨的奇异之处。“这副骸骨的主人怕是半神之身,魂魄若不在这里,您就只能去鬼族碰碰运气了!” 千山点头,算是领了他的好意。 白虎这才发觉千山怀中抱的东西不是礼品,更不是什么稀罕物,而是一具森森白骨,登时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这位活祖宗又抽了什么风,怎么带这么晦气的东西登门。然而,人家是主子,他是奴才,他还真不好说什么,更不能说什么。否则不用这位活祖宗收拾他,他那爱屋及乌的主子--烈阳,会亲手扒了他的皮。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后脊发寒,僵笑着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再说至尊邪帝那边,在飞鹰的带路下,他整整追了星儿半个时辰,直追到一处断壁残桓的战场,这才停住了脚步。 那丫头身穿一身洗的早已经看不清颜色的衣裳,身段窈窕,眉清目秀,长长的头发扎了个马尾,看起来英姿飒爽,独独她眼中的阴狠,破坏了美感。她手持两把打造精巧的弯刀,防备的盯着至尊邪帝,心里又惧又怕,却不得不硬撑着。 瞧着她无意识吞咽口水的动作,飞鹰知道,这女人今夜死定了。他在空中盘旋了一阵,不想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索性飞到了几十米开外那倒了大半的破旧城墙上站稳,不厚道的看起了好戏。 只见至尊邪帝手中的长矛直直飞射向星儿面门,星儿本以为双刀在手,怎么着也能将那长矛的力道卸下,不料她还是轻敌了,她整个身子被其上蕴藏的强大力量冲击的节节后退。因着体内的暴力分子作祟,这位至尊邪帝一路追着那星儿打,打的她只能疲于招架,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说,孤的梅舞怎么死的?”双刀在这死丫头身上,尸骸却在云绽那死小子所住的院落里,他直觉女儿的死与他们脱不了关系。 这一天到底是来了,她东躲西藏了十年,还是被昔日的主子给找到了。他这一问,她不由自主的就打了个哆嗦,弯刀“铛”的一声落在地上一把,她再回神想争取主动权已经来不及了,那锃亮的长矛已经抵在了她的咽喉处,顷刻间就能要了她的小命。心中对死亡的恐惧还有做下那事的负罪感一时间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眼神飘忽,不知道该如何拿话搪塞眼前这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做了多年君主,什么样奸滑的人没见过?眼前这小丫头想跟他耍心眼儿,真是鲁班门前耍大斧——不知死活。他抬手打出了一道黑色的灵流,“铛”的一声,她手上另一把弯刀也落了地。 星儿惊的整张脸都白了,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孤再问你一遍,梅舞怎么死的?”他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只为弄清楚当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他的女儿有半神的血统,武艺超群,修为也足矣自保,好端端的怎么说死就死了?否则以他现在弑杀的程度,这丫头的脑袋早搬家了。“你不用费心胡编滥造搪塞孤,孤杀了当年的那些护卫,从他们嘴里得到了许多事情的前因后果。” 此话一落,星儿的心彻底凉了。长矛刺进了娇嫩的肌肤里,一缕鲜红顺着雪白的脖颈流进了衣衫里,丝丝的疼痛很快拉回了她的神志。她眼睛一闭,整个人瘫软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枉孤对你云家信任有加,让你锦衣玉食的陪着孤的梅舞从小一起长大,你云家竟是这样回报孤的?”因为气愤、自责,他的手在颤抖,他又紧了紧那柄长矛,等着这悖主忘恩的丫头给个交代,“说是不说?” 伸头是死,缩头也是死!反正注定要死了,这星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这件事就如同午夜梦回的魔鬼,纠缠了她十年,让她夜不能寐,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时时刻刻盯着她。即便今天至尊邪帝不找上她,她早晚有一天也会被自己逼死,这就是背叛的代价。 第三章 往事浮现 “她是自杀的!”星儿在笑,笑他们公主傻,她不明白她怎么对自己下的去手?这么冷的刀刃,抹在脖子上,想想她都不寒而栗。她本还想将这个骄傲、任性的小公主狠狠地踩在脚下,还想好好折磨她几年,可惜呀,天不从人愿。 瞧着她这副表情,至尊邪帝登时就恼了,他的女儿他清楚,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自戕而死? 然而真相相当打脸,星儿指着地上的弯刀,仿佛在看至尊邪帝笑话一般的告诉他,“就是用它抹断的脖子!”瞧着至尊邪帝那满脸的惊愕和悔恨,星儿发出了得意而满足的笑。他们曾经高高在上又如何?还不是一个埋骨荒野,一个疯癫成魔。 可笑啊,当真可笑! “铛!”的一声,长矛落了地。 多好的机会,趁着至尊邪帝抱头痛哭陷入回忆之中,星儿眸中闪过一抹狠戾之色,衣袖之中藏着的一枚桃花钉倏的落入手中,抬手用足了修为打向至尊邪帝的心口。眼瞅着眼前的杀人魔就要血溅当场了,一个不速之客杀到,扑向了至尊邪帝,那桃花钉擦着他们的衣衫飞射向城墙,“噗”的一声,没入了城墙中。这边,冲力带动着他们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儿,有惊无险。 星儿不甘的以拳捶地,顾不得继续动手,人刚起身要溜之大吉,后颈一凉,又不知道从哪里杀出了一个程咬金。黑色利爪抵着她的咽喉,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利爪刺的地方刚好是至尊邪帝伤到的地方,疼的她顿时皱起了眉头,恨的险些咬碎一口小白牙。 那边鹿王拉起了本还绷着身体的至尊邪帝,无奈的给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自己的一颗小心脏险些吓的终止跳动,如获新生般叹道:“还是我们山主睿智,猜到这死丫头狡诈,担心您吃了她的亏!” 是熟人! 邪帝心神放松了下来,脸上有些挂不住,咳嗽了一声化解尴尬,抬手捡起地上的弯刀一刀下去直接砍掉了星儿的手臂,登时血流如注,疼的星儿满头是汗,满眼仇恨的瞪着他。 “妈呀,果然是杀人魔!”飞鹰心中腹诽,嘴角直抽抽,若不是躲的够快,他都成血鹰了。 相较之下,这鹿王就镇定多了。人家飞身后退了几步,煞有介事的打量着那地上的手臂,还给飞鹰使了个眼色,“你吃不吃?新鲜的,还热着呢!” 飞鹰会心一笑,一个转身化作本体,直奔那断臂而去,还真就开餐了。引来了星儿一阵咒骂,“滚开……那是我的手臂……”偏偏飞鹰脸皮厚,到嘴边的肉啊,哪里有不吃的道理,她越嚷,它吃的越大口,大有气死她继续吃肉的意思。 “说是不说,不说孤再断你另一条手臂!”严刑逼供邪帝做来炉火纯青,对付这样的人,他是半点儿慈悲心都没有的。 还断? 星儿本能后退了一步,环顾四周,根本没跑的可能了,只能认栽了。“当年我们逃到彩云城城外时就剩下我、云绽和惊云了,惊云受了严重的内伤,若不及时修复治疗必死无疑。”随着鲜血的流失,她的脚下有些发软,本想挪到那边的石头上坐一下的,可邪王不允,那把弯刀抵在心口,她是想动动不了。 其实,也不怪邪帝心狠,那丫头刚才险些要了他的命,他再心软就是自寻死路。 刀向里刺了一分,透过棉麻衣料,依稀可见鲜血的痕迹。星儿不得不继续开口,“公主耗费了大量的神力救惊云,为他重塑了筋脉。她筋疲力竭之时,我觉得机会到了。”她故意惹怒邪帝,希望来个痛快,“我给她用了和合散!” 然而,她的希望落空了。 “啪!”的一巴掌下来,白皙的小脸被煽歪了。邪王怒瞪着这死丫头,心头的火气再也压制不住,手起刀落,她的另一条手臂也飞了,跟他玩儿心眼儿,找死。 “啊……”惨叫声传遍了整片夜空。 鹿王握紧了手,那种药,这死女人怎么能对公主用那种药?他主子若是知道了非疯了不可。想找个人商量一下要不要回去告诉主子吧,那只死鹰吃完了那条手臂,又将刚刚落在地上的还热乎的手臂给叼走了,恨的他牙疼,这死飞鹰…… 你不想让我好死,那你也别好过。 “云绽惦记公主许多年了,是你乱点鸳鸯谱,将公主许给了惊云。”她满脸是血,笑的跟个疯婆子似的,一双眼睛亮的惊人,满是嘲讽和幸灾乐祸的意味,见他眼珠子都凸了出来,全身气的发抖,她心里快活极了,也舒坦极了。“这么好的机会,云绽怎么可能错过?我当时就在门外,我看着他一点一点的解开了公主的衣衫,看着公主哭求他放过自己,看着云绽扑过去……哈哈哈……” 因为嫉妒,她毁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儿,那个视自己为好姐妹的、单纯善良的女孩子。 “惊云呢……”邪帝揪起这死丫头的衣领,提破麻袋一般的提起它,满眼喷火的质问她,他要杀了他,都是因为救他,都是因为救他女儿才神力有损的。否则,这死丫头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得手? 女儿是个烈性子,从小千娇万宠,她怎么承受的住?国破家亡、母死父丧,好姐妹的背叛,朋友的强暴…… 他的女儿当时一定是痛不欲生才会走出那一步的! 就在鹿王都以为星儿会咬死了惊云的下落不说时,星儿却大笑了起来,笑的让人毛骨悚然。鹿王一脸嫌弃的瞅着这个面目狰狞的女人,真真切切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人心如鬼蜮。 “他呀……”星儿只觉得天旋地转,可她依旧在挑战着邪帝的耐性,只想死也不能便宜了邪帝,她就是要他急的心如火焚,要他气的七窍生烟,她不能好死,好歹也让他们难受难受。 “你告诉孤……”邪帝的心理防线显然已经崩了,他自幼疼爱的女儿,被人如此算计、糟蹋,他怎么受得了?关键是,那些人都是他送到女儿身边的,还有那把刀,也是他赐给女儿防身用的。 他记得,女儿收到这两把弯刀时,开心的蹦蹦跳跳在他身旁晃的样子,他还记得她笑的眉眼弯弯亲他脸颊时的乖巧…… “父王,你哪里弄来的这么精巧的两把弯刀?” “这是巫族送来示好的,父亲使惯了长矛,这两把弯刀精巧又漂亮,给你防身最合适不过了!” “谢谢父王!” “邪帝珍重!”鹿王同情万分的拱手一礼,可此时的邪帝怎么可能听进耳里?他心痛的几乎站立不稳,一把就将手里拎着的星儿拋向了那块石头,咔嚓咔嚓传来一阵脆响,这星儿被摔的两眼冒金星,肋骨断了几根,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却依旧狼狈不堪的狞笑着。 长矛应召回到了邪帝的另一只手里,他握着长矛一步一步逼近星儿,挑着她的下巴,恨得咬牙切齿道:“你想变瘫烂肉就咬死了不说!” 抬首瞧着那边饱餐一顿正舔爪子的飞鹰,再看看鹿王和邪帝,星儿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不做它想了。他们不会让自己好活,更不会让自己好死,自己说和不说没什么区别了。可她就是不甘心让他们轻易得到惊云的消息。 抱打不平的来了,“你也是女子,怎的如此狠心?” 星儿扬起小脸,不屑的瞥了鹿王一眼,笑的残酷,“你懂什么?她生来便有高高在上的权利和地位,还有半神的高贵血统,不用修炼便可享他人难享的寿数,不必汲汲营营便可继承百里桃林,做世人仰望的神女。” “这就是你要她命的理由?”邪帝难以置信,一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怎么会可怕到这种程度,然而现实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事到如今,星儿还在狡辩,“我没想要她的命,是她傻!” “可你毁了她!”鹿王觉得眼前的小姑娘血迹斑斑、一身泥土,不光人脏,心更肮脏。“你就不觉得内疚吗?” 内疚? 内疚值几两银子? 星儿看傻子一般的看着鹿王,满脸扭曲的向他们陈述着一个事实,“我已经十年没睡过安稳觉了,可那又怎样?他们都死了,我还活着!”她像是一个取得了战争胜利的将军,满脸志得意满的跟周围人标榜着“功绩”,丝毫没觉得自己当初做错了什么。 见过冥顽不灵的,没见过如此狠辣无情,满脑子浆糊的。听到骨骼发出的脆响,鹿王瞥了一眼身旁不远处的邪帝,见他指甲陷入了手里,浑身都在发抖,不由叹了口气,这就是引狼入室的后果! “既然你那么想见他们,孤送你下去陪他们就是!”手慢慢的抬了起来,眼瞅着长矛就直奔心脏的位置下来了,星儿又惧死了,“惊云去年来给公主上过坟!”一句话救了她小命的同时,邪帝也没打算让她好过,长矛偏了几寸,在她肚子上造了一个窟窿。 这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星儿疼的已经麻木了,不仅没落下一滴泪,反而喘息着笑了起来。 “疯子!”吃了人家两条手臂的飞鹰那是一点儿没嘴软,骂人骂的那叫一个舒爽,“刚才看着还是个美娇娘,没想到比我们山上的毒蛇还毒?毒蛇还知道不咬熟人呢!”一想起自己刚才吃了她的肉,顿时觉得反胃起来,干呕了两声没吐出来,倒是气的星儿一阵头晕目眩险些背过气去。 “你……”她头一次觉得有人比她脸皮还厚。 “孤将她赏你吃了!”费了半天唇舌,还没问出自己想要的,邪帝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反正他余生别无它事了,那就倾他一生之力去寻那惊云,他还就不信了,那该死的小子能躲他一辈子。 就在星儿满眼惊恐的来回在这一人一鹰身上流连时,那飞鹰反而不干了,“您的好意飞鹰领了,吃进肚子里的还怕消化不了呢!剩下的还是扔了、埋了吧!” 第四章 香露清醒 被一个扁毛畜生给鄙视了,星儿顿时心头火起,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鹿王瞬间无语,给自己这位同伴竖起了大拇指,有才!他直到今天才发现飞鹰这吃货还是有点儿用处的。没等飞鹰反应过来,这邪帝已经用长矛挑着星儿的身子飞向了远空,只留下一句,“代孤谢过你家主子!”随后人就消失在了那一片有些泛着鱼肚白的星空中。 出于爱屋及乌,这位泰山府君——东岳大帝详详细细的查了一遍他幽冥府中的群鬼册,就是不见梅舞的半丝踪迹,他吊儿郎当的靠在了自己的主位上,扯了扯嘴角,笑的那叫一个不好意思,“叔叔可是让人仔仔细细的筛了一遍这泰山府,没有你说的那位公主!” 人家进门时说的大话越想越觉得闪了舌头,暗骂自己一声,“完了,自夸的过火了,若是旁人,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他起身给身侧的秋藤使眼色,秋藤走近他,附耳过去听他心虚的问了一句,“那个刑牢里看了没有?” 秋藤那个无语,刑牢关的都是罪大恶极的鬼,还有人界的负心汉,哪儿有地方关那娇滴滴的姑娘?他轻轻摇了摇头,在他们大帝彻底松了口气后,大大方方的回了白虎身侧站定。 木头一般杵在他们身侧的几个跟班脸色那个精彩,却没一个提出异议,显然对这位的不着调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没有!”千山心里那个失望,勉强维持着他北方山主的仪态,眼眶还是忍不住有些红了。“梅舞,你到底在哪里?” 瞧着人家孩子满心期待的来,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东岳大帝登时就心软了。他人长的美,就是经常不带脑子。“你也别难过,叔叔这里有好几个公主呢,让他们带你随便挑如何?”一撩深蓝色的衣摆,坐了下来,墨发如云披散在身后,十足一个富家公子哥儿模样。 随便挑! 千山紧了紧怀中的骸骨,那些公主再美丽多情又如何?她们不是梅舞…… 为了将功折罪,这东岳大帝还真就打发人去带那几位鬼公主带过来了,他自己拉开了鹤影,坐到了千山身侧,见千山如此宝贝这具骸骨,忍不住一阵叹息,“既然人都死了,你还是让她入土为安吧!” 入土……为安…… 白皙的手指抚摸着那具骸骨,唇畔溢出一抹苦涩的笑。他定会为梅舞寻一个好地方,用上好的水晶做一副棺木下葬的。他的梅舞值得最好的一切。 思及此,千山坐不住了,人刚要起来,就被东岳大帝给摁下了,“别走啊,叔叔还有好东西没送你呢!”一句话说的千山不明所以。 就在这时,一阵冷香传进了大厅里,一排身穿各族华服的美丽女子进了大厅,东岳大帝总算是找回了点自信,拍着千山的手臂道:“看看,叔叔没骗你吧!” “您看蓝色衣裳的那个,长的有三分像公主!”鹤影万盼着他们主子能看上其中一个,甚至抬手给他们主子指了一个与梅舞有些相似的女子,只希望他们主子能慰籍相思之苦。奈何他们主子倔强的很,瞪了这鹤影一眼,鹤影顿时就老实了。 算是给东岳大帝面子,他只扫了她们一眼就垂下了眼睑,“多谢叔叔,千山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起身行了一礼,转身刚要离开,就听到东岳大帝的叹息声,“孩子,你这是何苦呢?” 是啊! 他这是何苦呢? 可他骗不了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心里已经被那个人装的满满的。一眼见她,万物不及。 “叔叔,我只要她!长的像她不行,性格像她不行,不是她就不行!人死有魂在,我一定能找到她!”说罢,他带着蔫头耷脑的鹤影离开了这座大厅。 “得了,又来一个傻子!”东岳大帝叹了口气,抬头瞥了一眼秋藤和白虎,那眼神盯的他们毛毛的,白虎那么大一块儿直接后退了半步,半边身子都隐藏在了秋藤身后。 就在他们憋闷不已时,这位东岳大帝开口了,“您们觉不觉得千山越来越像烈阳了?” 秋藤颔首,的确越来越像,尤其是喜欢一个人的傻劲儿,简直如出一辙。 “不行,我得去问问,这千山会不会是他烈阳的种,他一时糊涂给记错了!”说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这位东岳大帝就不见了踪影。留下一脸懵逼的白虎,傻傻的拍着秋藤的肩膀问他,“秋藤,你说,东岳大帝说的会不会是真的?” 从小看着千山长大,大抵因为他们主子深爱千山之母——香露的缘故,他也就爱屋及乌的对千山格外有好感。今日东岳大帝的话如同醍醐灌顶,他越看千山越觉得他长的像自家主子,尤其是这股子深情不悔的劲头,那简直是一模一样。 对方手劲儿太大,秋藤一个趔趄,横了这怂虎一眼,“你以为主子跟这位爷一样不靠谱?” 这怂虎顿时又懵圈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信东岳大帝所言,还是信他主子的人品。 瞧着那只怂虎憨憨的模样,秋藤瞬间无语,原来智商这东西真是修不来的。 呆一起呆久了,白虎也习惯了这秋藤的反射弧过长,“你倒是回个话啊!” 回答他的只有秋藤无奈的叹息,“你还是赶紧让他们把那些女鬼送走的好!”跟这憨货说话,有时太侮辱智商了。 望着好友离开的背影,再回头瞧瞧那些女鬼,白虎那个不乐意啊,“又支使我干活儿。”他不耐烦的瞥了一眼那些女鬼,指着几个阴差吩咐道:“去给她们找个好人家,让它们投胎去,别在这里碍老子的眼!” 一听自己可以再世为人,那几位公主顿时欢喜不已,有礼的向他们行了一礼,“多谢……”跟着那几个阴差袅袅婷婷的出了这大厅。 千山这一生,唯爱梅舞。 他不甘心梅舞就这样香消玉损在这个世界上,那么善良可爱的人,应该活在五光十色的阳光下,而不是一片黑暗的鬼族。因此,他有了个极为冒险的想法,可在实施它之前,他还有一件事必须得做。 西方山脉雄浑壮丽,连绵不绝,除了几座格外光秃秃的外,其余不是一片碧色、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千山很喜欢这里,因为母亲在这里。有她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恭迎少主回家!”迎接他们的是一只山鹰,它那褐色的翅膀,几乎擦着了山巅上飘动的朵朵白云,盘旋着落在千山面前,化作一个一身褐色校服的伟岸男子,恭恭敬敬的半跪在了山石上。 家! 多么温暖的字眼啊! 他本来该有一个真正的家,可惜都被人界那个负心汉给毁了。象征着山神的山玺被骗走,母亲疯了,留下年幼的他努力的挣扎在这人世间,还要时时听着她的疯言疯语。幸亏有烈阳,若不是他的庇护,他们母子早被这世上的魑魅魍魉给撕成碎片了。 “叔叔和母亲呢?”千山唇角微微上扬,一股温暖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大步走进了透明的结界之中,再出现时已经到了气派的山神府邸。那里雕梁画栋,小桥流水,暖如三月,各色的奇花异草在山间竞相开放。 穿过小木桥,各种花香混合着奇草的芬芳钻入了人的鼻孔里,闻着就让人舒坦。一碧衣男子揽着一藕荷色衣裳的女子正俯身望着小池塘中的锦鲤,女子手中捏着几颗鱼食,随着鱼群的移动而移动,一张妩媚动人的小脸上尽是欢喜。 瞧着母亲高兴,千山心里也是开心的,大抵是母子连心,她比烈阳发现千山更早一些,丟了鱼食就小跑着跑到了儿子身前,“千山,你回来了,母亲好想你!”踮着脚就将儿子抱在了怀里。 “她昨日才清醒!”烈阳传音给千山,目光柔和的望着这对饱经风霜抱在一起的母子,他爱香露,不管她是疯着的,还是醒着的。大抵是千山和香露有八分相像吧,烈阳对这个孩子也是视如己出。 同样,千山对烈阳,既有对长辈的尊敬,也有同为男人的惺惺相惜。他们都深爱同一个女人,为她的不幸肝肠寸断,为她的遭遇愤恨不已,他们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这个可怜的女子,只为给她撑起一片祥和、湛蓝的天空,让她无忧无虑的过完下半生。 “千山也想你们!”他喜欢待在这里,喜欢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这片大山都是烈阳叔叔的属地,山中精怪唯他马首是瞻。没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伤害母亲的事来,这比在他的属地好上许多。他没有山玺,名不正,言不顺,根本无法号令他境内的所有山川为他所用。因此,那些精怪才叫他山主,而不是山神。它们奉他为主,其中几分真心几分假意,还有几分畏惧。 香露将儿子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遍,这才惊觉儿子长高了,她记得上次见儿子时,他明明只有自己胸口高的,比划了一阵,又仔细的看了看儿子的脸,见他生的跟自己如此相似,心底的疑惑才略放下些。 “不用怀疑,他就是你的千山!”烈阳走近他们,心酸不已,强笑着给香露解释,“是你迷糊太久,不记得了!”心疼的握着香露的手,另一只手臂拍在千山肩膀上,满脸的欣慰,“看他长的多像你,难不成你以为他从地里冒出来的!” “烈阳叔叔!”千山鼻子有些发酸,一切尽在不言中了,抬手也拍在了烈阳的肩膀上,他觉得烈阳更像一个父亲。自己体内流着那个人肮脏的血,不配叫他父亲。因此,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唤烈阳叔叔。可心里,他早已经把烈阳当成了父亲。 第五章 隐秘 趁着千山陪香露四处溜达的时间,烈阳将鹤影叫来盘问。面前的是真正的山神,浑身上下散发着威严和强大的神力,压的鹤影浑身上下都在发抖,偏偏人家自顾自喝茶,风轻云淡。 “您有事只管吩咐!”这精神威压足足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鹤影实在扛不住了,直接就跪了,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额头上淌下豆大的汗珠儿,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瞧着这只小仙鹤视死如归的模样,烈阳觉得有趣极了,唇角微微上扬,温和问他:“千山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和他母亲?”都说人老成精,他活了无数岁月,看人看的还是很准的。 这可怎么回答? 鹤影犯了难,让他悖主那是不可能的,骨子里的忠诚不允许他这样做! “这孩子命运多舛,有你们这些衷心的精怪跟着我和香露都是放心的!”既然问不出来,烈阳也不好责备他,毕竟这鹤影是千山的属下,孩子的面子还是要顾及的。 就在鹤影大松了口气时,那温和的声音又再次在头顶响起,“可你们也要谨记一条!”寒凉的目光盯在鹤影的脊背上,鹤影只觉得整个后背都被冻住了似的,彻骨的冷,心下越发的忐忑难安。“在威胁千山生命的事情上,你们如有隐瞒,本神就是追到天边去,也能让你们魂飞魄散。” 说还是不说? 不说的话,以这位山神爷爱屋及乌的性子,他们主子若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整个北方山脉的精怪都会被迁怒,那可是上千条性命! 白皙的手指端起白玉桌上的青玉杯,抿了口茶,静静的等着这只小仙鹤开口,茶杯刚落下,鹤影就叛变了,“主子要去鬼界!” 真是不争气啊! 鹤影想给自己一巴掌,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再想收回去晚了! 一句话惊的烈阳登时就从座位上站起来了,“你细细说来!” 反正都叛变了,鹤影眉头一皱,眼睛一闭,就全给秃噜了出来,听的烈阳那是又气又心疼。那鬼域不是善地,千年来全靠那片桃林镇着,群鬼才没有杀出鬼域危害世人。这小子要去那里,这不是找死吗? “你听着,想保住你们的脑袋,在千山胡闹的差不多时,你们就给我想方设法的将他诓骗回来!”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方法,他了解那兔崽子,倔强的很,你拦着他不让他去,拦的了一时,拦不了一世。 “啊?”鹤影整张脸犹如菜色,他是仙鹤,脑容量实在有限!“您……我们……怎么诓骗?”话都说不利落了。 “哈哈哈……”人未至,笑声已经传进了这座大殿。瞧着这里千年不变的清雅装饰,来人嘴角勾起,“小仙鹤,你求求本帝,本帝教教你!烈阳君子惯了,不懂这些花花肠子!” 来的这位大神正是东岳大帝,鹤影顿时就懵了,怎么哪儿都有这位爷?他有这么闲吗? “又来我这府邸顺什么?大前年,我最得力的属下被你坑走了,去年是两株珊瑚树,今年初,你见我那玉石棋盘和棋子不错,第二天招呼不打就给搬走了,现下我穷酸的就差去要饭了!”烈阳黑着一张脸,对这位笑的贱兮兮的大帝头疼至极,什么叫误交损友,他就是最好的典范。 来到这里,东岳大帝像是到了自己家似的,一屁股坐在了另一侧的玉石凳子上,给自己满了杯茶。入口的茶香让他回味无穷,忍不住砸吧了下嘴,一脸的意犹未尽,刚要再给自己满一杯吧,鼻子闻到了一股浓香的烤肉味儿,茶杯一放就要往厨房奔去,被这烈阳一把给拽了回来。现下若是让他跑了,一会儿开饭时他们都得饿肚子。 “午饭做的什么?好香啊!”东岳大帝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肚子里的馋虫已经开始大闹五脏庙了。 “我这里养不起那么多闲人!”烈阳这话一语双关,你不是要蹭饭吗?那就给想个办法! 这位的脸皮厚,不仅没生气,反而蹭了过去,奈何烈阳一个转身躲开了他,他觉得无趣,又将目光移向了鹤影,逗小孩儿一般的逗着鹤影,“你想知道?” 鹤影憨憨的点着头,完全是一副死马当活马医的样子。 “黄帝和我那个哥哥邀请了各方势力的一把手,明天都城开会。”不让吃饭这里的果子也是好的,都是受山脉灵气精华滋养而生长的,他顺手从盘子里捞了个晶莹剔透的紫色果实,直接就往嘴里送,咔嚓咔嚓啃的那叫一个香甜。 “那些派去查窫窳大神之死的神官又死了?”烈阳似乎摸到了点儿与众不同的脉络。事情发展到今日,这神官和半神没折损一百也有八十了,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有瘾。 东岳大帝颔首,他哥打的什么主意他似乎是猜到大概了,还有黄帝那个狡诈的,真不知道到最后他们俩是谁算计了谁?“鬼主也会去,到时你那千山就少了一个有力的对手!” 听了这话,鹤影那个欢喜,可惜,他还没欢喜多久,就被东岳大帝泼了一盆冷水下来,“不过你放心,鬼域高手众多,就是本帝都不敢轻易踏足。他们最多会绑了你主子,毕竟还有四方山神这名头在,给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杀了你主子。”淋的他是透心的凉。 怎么听这话怎么别扭的烈阳踹了东岳大帝一脚,“吓唬小动物算什么本事!” 东岳大帝叹了口气,摸着心口那个嚎叫,“真是有了老婆孩子,就不要兄弟了!烈阳啊烈阳,你见色忘义!” 鹤影一个趔趄,直接倒在了地上,尴尬的就差没找地缝钻进去了。 世人若是知道这堂堂东岳大帝是这么个逗比,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烈阳被他嚎的脑仁疼,一手摁着突突直跳的额角,一手打发周围忍俊不禁的山精树怪,直到他们都走光了,他才叫住一脸抽搐的鹤影,咳嗽了半晌才道:“就说山玺现世,让他速来见我!” “是!”鹤影得了主意,立刻溜了,担心溜晚了会被东岳大帝杀鹤灭口。毕竟,在世人心中东岳大帝是杀伐果断的冷面神,他是见过这位大帝真面目的,与世人心中所想那是大相径庭。 没人碍着他们谈事情了,东岳大帝理了理衣衫,正色道:“兄长的意思是希望从各族强者中挑出他们的后代来,让他们来查清事情真相。” 该死的! 烈阳握紧了拳头,他们山族这边就千山一个晚辈! 黄帝就更别问了,他巴不得赶紧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他们打的一手好算盘,谁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后代去死?这是要让我们暗中相助,也警醒那些下杀手的人,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烈阳有些恼怒的望着东岳大帝,明知道他是来通风报信,让自己早些有心理准备的,还是不免对他心生怨气。一拳头就捶在了对方的肩头上,捶的对方满脸无奈。 此时的烈阳万万没想到,这乃是一个局中局。东岳大帝性子活泼,东华帝君担心他无意中泄密,话只和他说了一半,更没想到后来会出现那么多的变数。 这顿饭很丰盛,荤素搭配,五颜六色,有烤的金黄的乳猪、白斩鸡、清炒菜心、凉拌菌菇,还有红红火火的红烧鱼。吃的他们是宾主尽欢,满嘴流油。 烈阳装作不知道千山的打算,看着他们母子相处的其乐融融,径自找了东岳大帝去下棋。 瞧着打磨的光洁的汉白玉棋子和黑曜石棋子,还有一幅雕刻的勉勉强强的木制棋盘,东岳大帝满脸的不情愿,一边落座一边抱怨,“小气吧啦的!” “没办法,我的好东西都被强盗掳走了!”烈阳此话一出,东岳大帝没词了,捏起黑子落在了棋盘最中央,打算用实力来让对方闭嘴。 烈阳白棋跟上,就落在黑棋的身侧,招来了东岳大帝一个大白眼儿,烈阳手一伸,不客气的道:“再瞪还本神的人,还有东西。” “你幼不幼稚?”东岳大帝转变策略,下棋如神助。这下,烈阳只能将全副心神都集中在了这盘棋上,二位你来我往,很快就杀的天昏地暗,不知今夕何夕了。 锦鲤池旁,香露坐在石阶上,千山埋首在她膝头,母子俩一边欣赏着鱼儿在水中嬉戏玩耍,一边闲聊着天。 “千山,山玺还没找回来吗?” 千山心里一咯噔,装作不以为然道:“母亲放心,它在咱们府邸镇宅,我只是没带它出来而已。”母亲刚刚苏醒,他不想她操心。 香露苦涩一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她记得鹿王和飞鹰来时叫儿子山主,而不是山神。若是儿子山玺在手,他们怎么可能不改变称呼?都是她的错,她错信了那个人,被骗去了山玺,为他未婚生子、为他成了一个疯女人。 “儿子瞧着烈阳叔叔爱极了母亲,这里的一草一木无一不精致,无一不是母亲喜欢的。”千山转移着话题,把母亲交给烈阳照顾,他很放心。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愧疚之感,他就要去冒险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鬼域?因此,孩子似的搂着香露的腰,只想好好记住母亲的温暖。 “是母亲命好!”一提起烈阳,香露眉眼弯弯,她没想到烈阳不仅不计较她未婚生子,还对这个孩子视如己出。爱她如命,她所求无所不依。要是早点爱上他多好,可惜啊,造化弄人! 第六章 昔日之情 再次踏上蜀国旧地,看到那一眼望不到头的桃花林,千山心中百感交集。昔日伊人不再,空留树树桃花、缕缕牵挂。 “奇怪,这才开春!”飞鹰满脑子问号,一脸呆萌的模样逗得鹤影抬手就拍了他后脑勺一下,“你这小东西哪里知道这里的底细?这桃树若是凡品,如何压制鬼域之内的魑魅魍魉?” 得,这人家活的长,知道的多,飞鹰翻着白眼儿叹了口气,本想听听这地方的来历,偏偏这鹤影卖起了官司,装起了哑巴。再看看那鹿王吧,那厮耸耸肩膀,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弄的这飞鹰心里跟被小猫爪子挠了一般——痒痒的。 一步一步走向这片烂漫桃花的海洋,封印了许久的回忆如开了闸的洪水,纷至沓来,冲的千山心续纷乱,又是甜蜜又是痛惜。 这片桃花林乃开天辟地时先天灵气所化,又得夸父鲜血浇灌,一年四季桃花盛放,像极了天边的云霞,远远望去如梦似幻,美的飘渺而虚无。 他记得,他当日被东方山脉的主神——青欢追杀,受了伤又慌不择路的他不敢显露真身,幻化成了一只小鹿,一头扎进了这片桃花林。他跑着跑着听到了动听的歌声,如黄鹂出谷,他登时就被迷住了。顺着歌声走过去,他看到了他今生今世都无法忘记的美景。灼灼桃花中,一袭碧色衣裙的女孩子在桃枝上起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桃花纷飞,香风阵阵,歌声婉转,舞姿动人,仿佛一副画儿般。 “公主像仙子一般!”一众桃花精满眼崇拜的欣赏着歌舞,云绽、惊云等少年看的都痴了,直到那人儿从桃花树上飞下,落到了小鹿身前,青葱似的的手指摸了摸它的皮毛,一双眼睛满是善意的瞅着小鹿,一边安抚它,一边拿了疗伤的药出来给它抹到了伤处,“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出于爱屋及乌,那些少年们也都友善的过来投喂小鹿,可惜,这小鹿一不吃花草,二不吃生的野味。 “送上门的野味,不如今夜烤了它加菜的好!”星儿扯着自己的两条辫子,走向了他们,恨的千山当时真想扔出一座山来压扁她。然而,这死丫头没什么自觉,还在喋喋不休,“抹上香料和盐巴,定然香飘十里,吃的你们啊停不下来!” 关键是她不说还好,这一提,几个少年也开始咽口水了,烤肉的滋味尝过之后,就再难拒绝。尤其还是这样小的一头小鹿,烤出来一定肥美多汁。 “公主,要不我用这两只野鸽子和你换吧!”云绽提着野鸽子送到了梅舞身边,一副要塞给她的模样,还言辞凿凿,“这两只鸽子还不够咱们打牙祭呢,这只小鹿刚好够咱们填五脏庙。”在他看来,公主不过是想要个玩意儿解闷而已,两只换一只,公主还赚了呢!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刚出虎口,又入羊窝。”千山偷偷摸摸抬起腿刚要离开,那美丽的梅舞公主就挡在了它身前。她小嘴一撅,白了他们几个一眼,青葱似的手指指着他们一顿数落,“你们几个男子汉还猎不来一头野猪或是几只野鸡?它都伤成这样了,你们还想吃它?”转头看向小鹿,见它身上擦伤的地方还有血迹,那个心疼。 暖心的两个桃花妖抬手打出了丝丝灵气,在灵气的滋养和治愈下,这小鹿当时就精神了许多。 四目相对,一双大眼睛清澈如溪,一双鹿眼满是感激和痴迷。 “本公主要养着,谁敢烤了,本公主就找他算账!”女孩儿长的明艳动人,如这枝上桃花。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星儿眼中那嫉妒的小火苗正一点一点儿的疯长开去。梅舞没注意,那几个少年也没发现,人人一副蔫头耷脑的模样,还有的跟着起哄,“公主啊公主,你可真是有了宠物就不要我们这些朋友了!” “就是,一头小畜生而已!” 可梅舞不干,她抱着小鹿的脖子死不撒手,“本公主说不准吃它就不准吃它,你们谁敢动它,我就跟谁绝交!” 小姑娘嘛,同情心泛滥起来就蛮不讲理。 几个男孩子都知道这位小祖宗惹不起,她只要掉一滴眼泪,别说他们蜀王心疼,就是他们家中的老爹都会狠狠揍上他们一顿。 于是,秋至带头,“好了好了,鹿肉也吃过这么多回了,今天我们也换换口味!”接过小花精递过来的弓箭,一边带护腕,一边向外走。 “那你负责围堵啊!”星儿剜了他一眼,秋至知道自己惹这位大小姐不高兴了,无奈的应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了桃林,至于他们去那里祸害去了,千山不知道,公主也不知道。只记得当天傍晚时,这群少年拖回了一头狼,夜色降临,星光熠熠时,整个桃林都充斥着烤肉的香气。 千山记得,当日青欢找遍周围都没发现千山,这才将目光投向了桃林。也不知道这桃林之主——桃夭是如何处理的,反正他是再没找上门来。 当晚,化身小鹿的千山住在了梅舞的竹楼里。闻着梅舞身上散发的桃花香,即便是睡在她床下的地板上,千山心里也是高兴的。床上躺着的人儿睡的香甜,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唇畔的小酒窝都笑了出来,看着这样纯净的睡颜,千山的心里如同揣了只小兔子,几乎蹦出了他的嗓子眼儿,四肢不受控制的走向床边。 白皙的小手调皮的伸出了被窝,搭在床边上,小鹿伸出小鼻子蹭了蹭那香软的小手,感觉到痒痒的梅舞翻了个身,那只小手也跟着搭在了床里侧。 “睡个觉都这样可爱!”见她真的睡熟了,千山幻化成了人形,坐在他的床边静静的看着她,哪怕只是个背影,他心中也是欢喜的。 “何人擅闯桃林?”一声娇呵由远及近,几个红衣飘飘,翩翩若仙的女子从桃花深处飞来,为首的正是当年他见过的其中两个桃花精。 飞鹰登时就看痴了…… 鹿王和鹤影担心那憨货给他们主子丢脸,一左一右将他挡在了身后,开始时这飞鹰还沉醉在花香醉人、美人如画中。待他面前被两堵肉墙堵上,视线无法延伸出去时,心里那个苦,“真是误交损友!”径自挪了两步,总算是能侧身看见那几个美美的桃花精了。他脸上很快开出一朵花儿来,满眼小星星的瞅着她们。 “北方山主千山!”自报家门后,几个女子恼怒的神情立刻收敛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无奈和矛盾,大大方方的向千山行了一礼。自家的三位旧主都与这位山主有不解之缘,一个亡故多多少少有些他的原因;一位受了他几次恩惠;一位又是他的救命恩人…… “你来干什么?还嫌害的我们桃林不够吗?”飞飞模样清秀,嘴巴最毒,虽然对方是北方山主,可她是一点儿面子不想给他。 香儿妩媚,性子温柔一些,说话细声细气,“若是来拜祭我家主人,这里拜一拜即可。历代桃林之主死后精元、肉身都会化进这百里桃林。” 听到这里飞鹰他们仿佛明白为何梅舞公主的尸身之旁会长出那样一树桃花?在初春的雪地上都是桃花朵朵,开的艳丽。原来,那是梅舞的精元、皮肉所化,幸好她有一半的人族血统,否则他们到哪里去找这位公主的影子? 听了这话,千山心里升腾起一股子愧疚之情,他退了一步,面对着前后左右的树树桃花,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祭祀大礼。 见他如此恭敬,飞飞别过了身子,又恼又恨,翻着白眼儿别过了脸去。 护主心切的鹿王刚要过去教训一下飞飞,就被鹤影拉回了自己身边,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坏了主子的事情,鹿王瞬间无语,气鼓鼓的抬手摘下了一支桃花,怎么瞧怎么觉得它也没刚才看到的那么美好了。 他们的小动作自然无法瞒过千山,他不但不恼,还觉得挺有意思的,跟看人界的小孩子生闷气似的。只警淡淡告了他们一句,“要丢脸回去丟!”一句话,说的几个跟班顿时低眉敛目,老实的跟只猫儿似的。 冰儿比她们睿智,眼神警告身侧那两个不省心的,见她们收到了,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霎时无语了。她不再费精神在她们身上,微微浅笑着看向千山,“不知山主今日为何而来?”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 “三位姑娘放心,我们此来绝无恶意!”一个说的真诚,一个听的长舒了口气,奈何卖相好的那个说话大喘气,“只为借路去鬼域!”一句话落地,三个姑娘的脸色都变了。 “就凭你们,还不够魑魅魍魉塞牙缝的呢!”飞飞话说的最难听,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那是我们的事!”刚才还被美色迷惑的飞鹰总算是拔回了心神,分清敌我了。 香儿讥讽一笑,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你们要去送死我们姐妹不管,可别连累了我们桃林被山族问罪。” 看样子也知道要想借路并非易事,为了减少无畏的麻烦,千山一语惊众人,“若本山主说,或许梅舞的生机在那里呢!” 第七章 进入鬼域 都说人死魂入鬼域或是太山府,她们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呢?她们的少主可是有一半人族血统! 她们似乎看到了希望,又是兴奋又是紧张,飞飞眼泪都下来了,捂着一张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她们少主有可能还活着,太好了。 香儿激动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眼圈儿红红的,鼻子发酸,三步并作两步走近千山,满眼泪光的再三确认,“您说的可当真?”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直接用了敬语。看的鹿王几个直翻白眼儿,现在知道他们是好人了?肤浅的女人啊! “你去过泰山府了?”冰儿捕捉到了关键,眼睛晶亮的望向千山,见他冲自己微微颔首,整颗心不由更加激动起来。 太好了…… “鬼域不是凡人能入的,我陪你们去!”冰儿回头忘了一眼飞飞,又看了看抽泣的香儿,不知道要她们谁暂时管理这百里桃林才好。偏偏那两个同样冲动,异口同声道:“我也去!” “不得胡闹!”冰儿呵斥声刚落,千山说话了,“冰儿姑娘不能离开桃林!”如今桃林修为最高深的就剩下她们三个了,若是她们再出事,一旦鬼域内的恶鬼们要逃出鬼域,桃林这边的其它精怪根本无力抵抗。“桃林需要你守护。” 这话不假,冰儿心中为难,又急于去探个究竟,手足无措间,飞飞和香儿挺身而出,“还有我们,我们替冰儿姐姐去!”她一左一右被两个丫头给架住了,“就是,我们修为还行的!” “你们当那是过家家去了?”这次轮到几个男人发威了,第一个嘴不饶人的就是飞鹰。“就你们这小身板,还是老老实实待这里等消息吧!” 鹤影和鹿王头一次没阻止他,见那两个女人吃瘪,心里那个舒爽。 瞧着那两个丫头满脸不服的样子,估计她就是不答应,她们也会偷偷跟着去。思及此,冰儿横了这两个死丫头一眼,一左一右拂开了她们的爪子,无奈做出了让步,“看山主的意思吧!” 四只眼睛满是期待跟恳求的望着千山,望的千山那个不自在,“有你们带路有利有弊!” 众人一脸不解,这多了两个强有力的帮手,怎么就有利有弊了? “利是你们路熟,修为高深,能帮我们一把。”听到这里,两个姑娘的小尾巴翘上了天,一脸挑衅的瞅着鹿王他们,弄的他们三个郁闷不已。“弊端是鬼域内的恶鬼天生视你们为死敌,我们很可能会被群起而攻之!” 两个姑娘的脸登时就拉了下来,这到底让不让她们去?这样吊着她们抓心挠肝的,他们是来添堵的还是来救她们少主的? 飞鹰一个没忍住“噗嗤”乐出了声,满脸的幸灾乐祸,鹤影和鹿王忍俊不禁,这可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这么快就轮到他们看她们热闹了。 “我们有桃花钉,很多桃花钉!”飞飞直接泄了底,旁边的香儿同样没脑子,“就是,我们多带些宝物过去就是!” 冰儿努力维持着淑女的仪态,若不是有外人在,她恨不能揍上她们一顿。难怪这位山主要她留下了,怕是人家早就看出这两个丫头办事不牢靠了。 “既然是救我们少主,我们桃林定当竭尽所有!”冰儿一句话落地,千山霎时松了口气。他等的就是这句话,有了桃林的法器在手,那鬼域就不是铜墙铁壁。 鹿王最机敏,他仿佛一下子就明白他们少主说刚才那番话的用意了。一是招兵买马,多找些帮手,顺手弄些克制鬼域内群鬼的法器;二是出了事,桃林有所准备,不至于连累无辜;其实,他忽略了关键原因,千山想看看那些桃花精是不是像十年前一样忠于梅舞。毕竟,梅舞是正统的桃林继承人。这些桃花精做惯了主,若是想…… 还好,她们没让他失望! 冰儿抬手间召来了几个小袋子,桃花一般的颜色,精美绝伦,带着桃林特有的香气。面料仿佛不是人间之物,似布非布,似锦非锦,最奇异的是其上还蕴藏着一股灵力。 “每个花囊中都有三千枚桃花钉,均是用百年桃木炼化,恶鬼罗刹皆可杀。”冰儿将它们分给了香儿和飞飞,剩下的交给了千山他们,千山接过它们,郑重的给冰儿道了谢,后面那三个跟班扯了扯嘴角,刚笑话完人家就接人家东西,怎么觉得那么烫手呢! 山主不愧是山主,就是比他们有脑子! 鹿王咳嗽一声化解尴尬,扯了扯嘴角,冲冰儿微微拱手,算是谢过了。鹤影红着脸道了谢,不忘踢了飞鹰一脚,提醒他别失了礼。这脚力气还不小,飞鹰险些没站住,一个趔趄后,浑身僵硬的冲她们拱了拱手,脸烧的像煮熟的虾。 冰了微笑着还了礼,转身问那两个满脸是笑的丫头,“你们手上可还有天网?” 飞飞摇头,“要那玩意儿干嘛?” 冰儿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抬手又召出了一个碧色的小袋子,交给了香儿,“这里面是三张天网,百棵百年柳树和桃木所炼化,不到万不得已切记不要用它。” 香儿小嘴张的能塞个鸡蛋,桃林之中的天网不过二十几张,这一下子就给了她三张?她激动的手有些抖,郑重的冲她点了点头,将两个花囊小心的收入了衣袖之中。 这百里桃林之所以能将鬼域与人间分隔,除了这些桃树外,还有几重历代桃林之主布下的结界。传承至今,已经有九重之多了。层层桃花般的颜色,如梦似幻,在日光的照耀下五光十色,格外唯美。 “就送你们到这里了!”望着桃林外灰黑的鬼气,还有那光秃秃一片的世界,千山他们体验了一把什么叫阴阳两隔。 “多谢!”道了谢,道了别,冰儿打出了一道繁复的指诀,那层层结界从里至外出现了一个两米左右的大洞,一行人大步走向了那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 头一次进入鬼界,这群人半只游魂没见到,飞鹰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这地方哪儿有外面传说的那么可怕?” 飞飞白了他一眼,怼道:“那是它们被我们的先祖杀怕了,桃林几里之外都无鬼敢栖息。” 飞鹰被噎的无言以对,算了,他好男不跟女斗。 “桃林的众位花精姐姐活得最久的多大了?”闲着也是闲着,鹿王替他们主子套话。毕竟,马上要成为生死战友了,总得熟悉一下,杀敌时多多少少的也默契一些。 “大概两千多岁了吧!”香儿离他近些,一边摸了数颗袖中的桃花钉出来,一边环顾四周准备随时迎敌。 鹿王颔首,“那修为一定很高深!” “正因为如此,黄帝那么想拿下桃林,座下那么多半神和神,都不敢轻易对桃林动兵。”飞飞满脸傲气。 “黄帝睿智的很,怕是不想看到鬼域众鬼借此逃出为祸一方吧!”鹤影反驳。他所知道的黄帝绝对是傲气天成、一代枭雄。 只有千山知道,当年桃林之主桃夭的死绝不简单。其中到底有没有这位黄帝的手笔,还真是难说。 香儿叹了口气,无奈道:“那又如何?第一任桃林之主遗命在先,四位长老镇守桃林四方看护结界,桃林中人不得踏出桃林一步,不得让鬼域之内的一只恶鬼逃出鬼域。哪怕是先主被杀,少主失踪,我等都不能施以援手。”说到这里,她眼睛红了,心续纷乱,恨不能立刻就见到梅舞,哪怕是她的魂魄。 千山一行人听出了桃林中人的无奈,不由都沉默了下来。 鬼域深处。 花岗岩石搭建的宫殿内,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端着一盏冒着冷气的玉碗穿廊过洞走进了一间寝殿。那寝殿不似凡俗界富丽堂皇,墙面是花岗岩石,地面也是花岗岩石。唯有一些女孩儿家惯用的物事昭示这间寝殿的主人是一个女子。 “少主!”小丫头走近了正在书架旁翻越书籍的美人儿,恭恭敬敬的将托盘举起。 被小丫头称之为少主的美人身穿一身月华般颜色的衣裙,梳着简单的发髻,头上除了一根桃花般颜色的玉石簪子,别无其它装饰,却美的令人窒息。 她抬起纤纤素手,将手中书卷放到了书架上,端起那玉碗,看着碗中溢出的灵气,无奈又钝痛的一饮而尽。 小丫头笑的眉眼弯弯,“少主不浪费鬼主心意就好。” “柳儿!”鬼族少主放下碗,叹了口气,“她是我母亲,她的苦心我岂会不知。”可惜,她既生在了这鬼域,又怎能逃出囹圄?“鬼域内灵气匮乏,这灵气怕是母亲费了好大劲才弄来的,我只是不想她为难,做鬼其实也没什么。” 听了这话,柳儿忙竖起手指示意她别说了,瞬移到门外四下不见有眼睛盯着,这才回来,好生劝了一句,“您这话让鬼主听了,她会难受的。” 鬼族少主垂头不语,这点她比柳儿更清楚,所以每每要补充灵力时,她才不忍下口,又不得不下口。 与此同时,闯入者千山等人迎来了外围鬼兵的攻击。 “擅闯鬼域者,死!”领兵的将领一声令下,数千的鬼兵冲向了千山等人。 “嗖嗖嗖……”桃花钉如箭雨一般从香儿和飞飞指间飞射向鬼兵,被射中的鬼兵如飞灰一般片刻化作虚无。 第八章 血战鬼域 1 千山更干脆,白皙的手一翻一抬间如有千钧重量,一掌下去几只鬼兵灰飞烟灭。 本还有些瞧不上女子的飞鹰他们顿时就被激发了斗志,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飞鹰的羽毛经过炼化,锋利的如同刀剑,杀那些有血有肉的敌人,不在话下。可射在鬼魂身上却不怎么好用,鬼魂散了一阵,很快又聚合了起来,看的他直挠头。瞧着周围的鬼兵不断倒下,这才发现是那两个桃花精用了桃花钉。瞧着那东西挺好用的样子,他也召出了一些来用,翅膀挥舞间,桃花钉犹如雨下,一击消失一片,喜的他顿时眉开眼笑,早知道这东西这么好用,他就先拿出它来用了,何苦跟它们蘑菇。 鹿王和鹤影就聪明的多,直接用了桃花钉,没有用自己的兵器。飞鹰回头时,人家那边已经完事儿了。 “过瘾!”鹤影神清气爽,好久没这样大打出手了。 鹿王无语,过瘾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才进了鬼域就迎来了几千鬼兵,刚才还闹哄哄说着风凉话的飞鹰老实了,跟着其他几位小心留意着前方的情况。 “走!”千山向来人狠话不多,带头向前方荒芜的旷野走去。 走了没多久,一股股浓重的阴寒之气扑面而来。所有人都做好了一番恶战的准备,事实证明,他们的预感还不错,前方是大批饿死鬼的地盘,也就是后世所说的阿修罗。一个个的也不知道在这地方待了多少年,破衣烂褂,凶态毕露,其中有些饿的狠了的竟然流着口水就向它们这边过来了。 “这都什么玩意儿啊?”望着前方这奇形怪状的饿死鬼们,鹤影怀疑它们进入了魔兽地盘或是哪个大荒沼泽。 其实也不怪他会有此一问,他们整天待在自家山中,谁见过两个头、四条手臂的魂魄?还有那满身人脸的怪物?什么人首豹身、人首蜈蚣身…… 这怎么那么像巫支祁那货捣鼓的魔兽军团?思及此,他只觉得浑身有些发冷。 “山……主……”飞鹰惊的下巴险些没掉地上,后脊一片冰凉。 鹿王瞬时没了主意望向千山,见他双手上夹了数枚桃花钉,丝毫不为所惧,顿时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与他们围成了一个圆形,互为对方的依靠。 “这些东西都是千年前的天外来客带来的,那时人的祖先还披着兽皮、单纯的如同孩子。”香儿告诉那几个没见识的。 千山知道的不比她们少,“一些老的山神口口相传,那些天外来客整整奴役了大荒上的人族千年,人族中有被那些怪物吃掉的、还有做苦力给他们挖掘稀有金属的,死伤无数。” “怪不得会有千年前那场大战!”飞飞受教,小脑袋中有些似是而非的东西突然就明朗了起来。 无数饿死鬼扑了过来,桃花钉漫天的飞舞,刚才还青面獠牙的它们,片刻间化作一团团黑色的灰烬。可这些东西太多了,潮水一般的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这样杀下去,他们的桃花钉早晚会用尽,他们也将力竭而亡。 香儿无奈之下召出了一张天网,飞身到了空中,“大家都退出去!”随着她的声音落地,千山、鹤影、鹿王各打出了一道结界,暂时拦住了追击而来的饿死鬼。飞飞化作一只飞鸟,一跃飞上天空,身子瞬间长大了十倍,香儿踏上了她的后背,打出了一道繁复的手诀,手中粉绿相间的天网越变越大,越变越坚固,其上蕴含的天地灵气耀亮了这片区域的天空。那些外围的饿死鬼哭嚎哀叫,声音穿破云霄。 眼瞅着这片区域内的大多数饿死鬼已经无法脱身了,飞飞立即升空,这边的飞鹰也是激灵的,双翅一展,鹿王和千山飞上了他的后背,沉的它一阵龇牙咧嘴,骂骂咧咧,“鹿王你怎么比主子还重?”可此时没人理他,他们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那天网之中。 香儿小手一握,“爆!” 轰轰几声巨响,这下方传来一阵烤死耗子的味道,熏的它们立刻飞向了远方,可还有几只饿死鬼的衣裳挂在了飞鹰的爪子上,恶心的他一阵反胃。 飞行了一阵儿,看到下方有水,这飞鹰立刻落了下去,本想洗洗爪子的,爪子还没伸进去,就被千山抬手一抓,撞到了他怀里,撞的这只小憨鹰脑袋晕乎乎的,半晌没反应过来…… “傻鸟,这是阴河,活物粘上这里面的水,霎时就会寒气入骨。”飞飞笑他。 就连鹤影都无奈的拍着他的肩膀教育他,“不要乱摸这里的东西!”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飞鹰小心脏扑通扑通一阵乱跳,满脸的劫后余生,拍着胸脯,老老实实的站在了千山身侧,乖觉的将那不听话的爪子抱在了怀里。 鬼域内打的热闹,人界都城勾心斗角的更加热闹。 那时的人喜宏大的建筑,巍峨的高山、川流不息的河流。认为那一切都是神迹,因此这黄帝的都城建的非常气派,大殿更是雄伟壮丽。 两排长方形条案规整的摆在主位之下,这里坐的都是各个势力的大佬,主位坐了两位,左边坐的是英武挺拔九十有余却格外硬朗的黄帝,右边坐的是俊美、不染凡俗的东华帝君分身。 下方左边首位坐的是居于灵山,连接天地的巫族首领巫罗,她一身黑色斗篷,将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看不清面貌;次位坐的是百里桃林之中的一位桃花精,年岁很大,依旧风韵犹存;末位,坐的是鬼域鬼王碧丝,虽然目光凌厉,也不损她绝世的容颜。 下方右手边首位坐的是泰山府君东岳大帝;次位坐的是山族一脉德高望重的夜辰,毛发和衣裳一个颜色,白的能晃花人的眼睛;末位坐的是水族的一位龙王,生的很是面善。 “让我们派出自己的至亲至近之人?”巫罗忍不住大笑起来,“黄帝陛下是不是喝多了!” “就是,这派出去的半神和神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龙王嘴角直抽,“没一个活着回来过啊?”他两手一摊,脸上满是无奈之情,“我龙宫可就一根独苗!”说着看向其他几位,见他们脸色一个比一个黑,悬着的心多少放下了些。对,还有他们呢,冷静、冷静! 当爹的哪儿有不心疼儿子的,让他将儿子抛出去送死,还不如一刀砍了他呢! “黄帝打算派谁去?”让他们的子子孙孙去送死,怎么着也得拉个垫背的。碧丝的话,一语中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黄帝。 一声叹息后,黄帝满脸无奈,“孤的女儿!”看似多舍不得似的。然而底下的人没一个相信他还有世俗界的感情,一个一统华夏大地,逐蚩尤、败强敌的帝王,活到了这把年纪,还有什么看不开、舍不得的? 然而,他们都想错了,黄帝的儿子众多,女儿也不少,可敢跟他正面叫板、敢跟他决裂的只有那个丫头。他对那个丫头,多少有些孺慕之情。 众位大佬都闭嘴了,可依旧满脸的不情愿。 “既然诸位不愿,那本帝就替各位做主了!”东华帝君唇角微微上扬,眼皮子一抬,说出了一串名字,“巫族云雀、鬼域少主、山族千山。” 没被念到名字的一阵心脏乱跳,什么情况?难不成他们家傻孩子不够格去调查,改做诱饵了?那岂不是更惨!这窫窳大神你死哪里不好?怎么就死在了人界,连累的他们舒坦日子都过不了。 “不知帝君派哪位神官下界帮忙?”吃了亏的这几位没一个好惹的,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 “是亲弟东岳大帝,还是那个被二位养大的澈儿?” “我看还是东岳大帝保险一些,毕竟他的后台最硬,修为也不错!” 面对利益,管你是神界之主还是人界帝王,谁都有私心。 “刚好本帝想出去溜达溜达,就给那些孩子带带路也无妨!”东岳大帝不想兄长陷入被动的局面,主动请了缨。可东华帝君自有打算,他一句,“派澈儿去!”惊的东岳大帝登时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气的一张脸铁青,拂袖就走了。 这次轮到黄帝落井下石了,“派个傻子去也太儿戏了!” 几位大佬没言语,换作他们,一个亲弟,一个外面捡来的傻子,他们也会选择去牺牲那个毫无血缘的傻子,保护自己的胞弟,这就是人性! “应龙和孤的女儿形影不离,龙族这边就不用出人了!”黄帝拉一个打一个,龙王自然感恩戴德,连连道谢。 东华帝君知道自己被黄帝摆了一道,心里那个不爽,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上扬,老狐狸斗法,谁输谁赢没到最后还未定呢! “桃林无主,这次的事情就免了吧!”东华帝君话闭原地消失不见了,黄帝就是想反对都来不及了,神界之主的面子他多少要给一些,既成事实,只能接受。 然而碧丝却是越发觉得心里不安了,她总觉得东华帝君知道点儿什么。 一行大佬散了会,桃林的那位桃花精落后一步与心事重重的碧丝并肩而行。她抬手握着碧丝的手问她,“听说少主清醒了!” 碧丝颔首。 桃花精抬手召出一个碧色花囊,趁人不备将它塞到了碧丝手里,拍着她的手安慰她,“难为你了,一切都是命,半点儿由不得我们做主!” 碧丝叹了口气,收好了花囊,“当年我被掳去鬼域……”说着说着嗓子眼儿里像被堵了棉花一般,上不来下不去,憋的眼泪险些掉下来,“到底是我连累了孩子!” 第九章 血战鬼域 2 一听她说这话,桃花精更心堵,无奈叹了口气,“若是你还在,想来我主桃夭和少主也不会死于非命!” 碧丝心里越发愧疚,眼眶红红,“都是我当年太任性,私自闯出了结界。” 是啊,若是没有当年该多好!奈何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谁都改变不了。那句话说的好啊,有钱难买后悔药! 那段不堪的记忆纷至沓来,她脑中如放电影一般,多年前的情景历历在目…… 她和桃林之主桃夭一个是桃林之中的先天灵气所化,一个是桃林边缘那条小河,岸边的十里垂柳灵气所化。她们从小一起生活、修炼,亲如姐妹。 直到人界和神界签下协议,互为唇齿,携手破了从另一个文明来到这片土地上的掠夺者军队。 人神联姻,留在人界的神族挑了桃林神女,人界帝王这边派出的和亲对象是长的英俊又年轻的蜀王。 那时桃夭安于修行,碧丝活泼,坐不住,满桃林玩耍。几位长老自然希望桃夭继承桃林,又恐伤了她们姐妹之间的和气,这才把她们叫到一起,让她们自己选择。 “我才不要嫁给一个短命鬼!”这是碧丝自己说的,后来却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一个态度如此坚决,各位长老不得不将目光投向桃夭,好在桃夭知分寸,虽然不愿,还是答应了。 就这样,桃夭在吹吹打打中被送到了蜀国都城,成了蜀王的王后。那时蜀王的结发妻子已经为蜀王生了两个儿子,因为这场政治联姻,不得不退居妃位。 新婚夫妇经过几年的磨合,从开始的陌生,到渐生情愫,到心心相印,生下蝶舞,过了一段难得的幸福时光。直到桃夭带着水晶娃娃一般的女儿和丈夫回桃林省亲,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见到蜀王的第一眼,碧丝就爱上了他。别人都忙着迎接桃夭,或是忙着逗弄蝶舞,只有她,炙热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蜀王。 终于在一个微雨的早上,碧丝鼓足勇气进了桃夭的竹楼,她羞赧的跟桃夭提出了一个要求,“姐姐,我不要做桃林之主了,我跟你换好不好?我要嫁给姐夫!” 当时,帘子后的蜀王惊的目瞪口呆,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可知妹莫若姐,桃夭从日常的一些小事上已经看出了碧丝的心思。今日她所言,她早有了心理准备。一切已经定局,无从更改了。 “你呀,还是太任性了!”桃夭摸着她的头,又气又恼又怜,“你以为你姐夫是什么?你又拿我当什么?” 要强的碧丝恼了,她本以为桃夭爱她这个妹妹。所以,什么事都会无条件的答应她,她想要的都会让给她。没想到一切都是假的!“说到底,你是不愿了!”拂开她的手,转身就跑出了阁楼。 因为任性,她想向蜀王证明自己才是桃林最强的神女。她打开了结界,本想将那时的鬼域之主俘虏来让蜀王瞧瞧,让他知道自己才是桃林最优秀的神女。可是没想到,她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结界大开,桃林迎来了鬼域群鬼的攻击,妄想借着这个机会逃出囹圄。桃夭带着一批桃花精们深入鬼域,一面寻找着碧丝,一面杀着敌。度假的计划泡汤,蜀王不得不拿起长矛与那些长老们一起驱逐外敌,那日桃花精们、柳树精们陨落无数,就连被蜀王带去的护卫都死伤了个干净,整个桃林都被鲜血染红了。 到底是魑魅魍魉的手段太厉害,桃夭带去的人伤亡了三分之二,迫于无奈,她只能带着剩下的人回了桃林。 任性是要付出代价的,碧丝鬼主没杀成,反而被鬼主掳走,强娶有了孩子。可因为他们属性不合,那个孩子生下来就是一个死胎。碧丝当时险些没疯掉,看着她歇斯底里大哭的模样,当时的鬼主耗尽了一生的修为将女儿体内的死气尽除,从此这位鬼族少主长期卧床不起,成了一个只有呼吸没有魂魄的活死人。 都是他,都是他害的。 当时的碧丝失去了理智,亲手用自己的长剑结果了鬼主。可直到最后鬼主也没怪她,还令手下群鬼发下毒誓,永远效忠于她和他们的孩子。直到那时,碧丝才恍然,原来最爱自己的是鬼主。是自己错了,可惜,一切都无法改变了。 往事匆匆啊,转眼间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晒着久违的太阳,碧丝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暖了起来。 鬼域。 千山他们刚从饿死鬼的地盘死里逃生,又招来了无数僵尸的追杀。那些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干瘪的尸体上,有的挂着点儿布片,有的已经烂的只剩下一些肌肉组织了,浑身赤裸只余白骨。他们仿佛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军队,手中什么兵器都有,有刀斧、有长矛,有磨的光滑的石器,也有锈迹斑斑的铁器。 被这样一群不死生物围攻,那可真是酸爽。一呼一吸间,臭气熏天,熏的他们头晕乎乎的。没办法,几位扯下衣袖护住口鼻,接着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桃花钉如雨般飞射向它们,但凡被刺进身体,它们顿时炸裂成了无数碎块儿。奈何它们数量惊人,一批刚倒下,下一批已经杀到。杀了近半个时辰,他们都杀累了,周围地上都没了下脚的地方。 “赶紧走!”千山头皮发麻,一声令下,飞鹰立刻幻化成本体载着他们飞上高空。 香儿杀了即将又要冲过来的一批,脚尖轻点落到了飞飞背上,追随着千山他们向鬼域更深处飞行。 下方是僵尸群嗷嗷的叫声,一路追了他们好几里,队伍那是越来越壮观。直到见了几个小山丘,它们集体后退一哄而散,跟见了洪水猛兽似的,全都退向了它们的领地。 就在这时,几声震天的龙吼声传来,“砰砰砰”的几声巨响,下方的小山丘猛的从地上拔起,几只尸身不全的恐龙尸体赫然出现。其中一只背生双翼,尾巴很长,一尾巴下去,将它们从空中扫落了下来。 满身尘土的几位立刻做好了防御准备,飞鹰和鹤影桃花钉直直打入恐龙体内,可炸裂的也只是它们庞大身躯的一部分。飞飞见状,不死心的继续攻击,香儿则肉痛的召出了一张天网。 千山抬手间召来几座北方的山脉,丢出去的一刹那,“轰轰轰!”几声,压碎了几只。 繁复的指诀打出,一道青色和桃花色的大网罩住了其余的几只翼龙,“爆!”轰的一声巨响,无数碎骨飞射开去,他们连连打出了几道结界,这才没有被碎骨砸成满头包。 脚下没一块儿好地方,身上的衣衫血迹斑斑,一股子臭味儿,这几位头一回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狼狈不堪。 “听!”鹿王耳力惊人,眉头一皱,一双眼睛习惯性的望向了千山。 其余几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这么长时间了,都不带让人歇息的,这鬼域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还有其他龙尸!”千山的话一落地,飞鹰直接就哭了,“主子,还有啊!” “快走!”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就启了程,可还没飞出去多远呢,香儿就看到了后方的烟尘滚滚…… “还好跑的快!”鹤影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一屁股坐在了飞鹰后背上。弄的飞鹰又是一阵骂骂咧咧,“我说你长翅膀干什么用的?”总坐他身上,矫情! 矫情的某人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根本没有自己身为飞禽的自觉。 好不容易飞出了那群龙尸的地盘,这几位哪里还管这里是不是鬼域,一个个大咧咧的坐在河边休息。 这条河又宽又长,水流湍急,看着清澈见底,却不见一只鱼虾。 “这什么鬼玩意儿?”躺在河边的香儿感觉自己的脚上冰冰凉凉的,这一坐起来差点儿没把她吓过去。因为一具男尸的手正抓着她白皙的脚踝,它一用力,身子跟着向河里滑去,出于女子的本能,她抬脚就踹了过去,“砰”的一声水响,世界总算是安静了。 几枚桃花钉刷刷的打了过去,河里霎那间多了抹红色,一股臭儿味儿钻入他们鼻孔。 等水流了一会儿,他们这才放下挡着口鼻的手臂,想再歇歇吧,就跟捅了马蜂窝一般,不时有几具尸体漂过来。本以为那些尸体只会骚扰女子,谁知道一具女尸看上了飞鹰,他鲤鱼打挺刚坐起来,冰冷煞白的手就摸向了他的脸,吓的他是一阵乱叫,“啊……” “嗖”的一声,桃花钉打入了那具女尸的额头,它刹那间化作了齑粉,随着河水流向了远方。 鹤影和鹿王还在笑他,“没想到我们飞鹰的女人缘这么好!” “看来回去得给我们飞鹰张罗亲事了。” 两个姑娘听的忍俊不禁,头一次见到他们互开玩笑,觉得北方山主的这三个跟班也没那么可恨了。 “大爷的!不休息了,赶紧离开这鬼地方!”飞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大庭广众的,鹰的脸都给丢尽了。 千山飞上空中看了下前方的路况,人刚上去,就听下面一声惨叫,再看时他几乎呼吸要停止了。一只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大蜈蚣咬住了飞鹰的面门,它身上的水滴答滴答的落下,将飞鹰的衣服都打湿了。 “飞鹰!”鹿王打出了一道灵力,那大蜈蚣刚落就被飞飞一颗桃花钉给解决了。两个女子不敢置信的瞧着这一幕…… 伤口处的血是黑色的,鹤影闪身到他身后,坐下打出道道灵流注入他体内,奈何那毒素蔓延太快了。他根本无力驱散,他不死心,继续输送着灵力。 “别废力气了……”飞鹰话落,鹿王握紧了手掌,脸别向了别处,满心酸楚,满眼自责,整个人慌的手足无措。 千山飞速落到了飞鹰面前,飞鹰费力的抬手想摸摸他,可手根本提不起力气。“别怕!”千山接住了他落下的手,紧紧的握着,嘴唇有些发抖,“我……我把你的魂魄抽出来,让叔叔给你找个好人家投胎。”这是他唯一能做的,都是他不好,他不该带他们来到鬼域。 第十章 血战鬼域 3 飞鹰颔首,他感觉他全身的骨头碎了般的疼,五脏六腑灼烧难耐,身体越发的沉重,眼前越发的模糊。他好害怕,好想一直这样陪着他们,他还没活够。 身后的温暖、肩膀上的手,还有手中传来的温度让他的不安多少减轻了些,随着听力的消失,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飞鹰……”任他们怎么叫,他都再也没有清醒。 千山狠了狠心,抬手将飞鹰体内的魂魄收入了掌心,在他们满是不舍的目光中,他将魂魄收入了自己本体的那座雪峰中。 “我来送他最后一程吧!”鹤影打出了一道火焰,片刻的功夫,飞鹰的尸身就燃烧了起来。 没人阻止他,他们都清楚,任这具尸体留在这里,只会再添一只僵尸。他们不能让他死了都死不清净。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刚才还并肩作战的同伴,转瞬间就没了性命。 沮丧,前路漫漫、危险重重。 伤心,没了那个爱闹腾的,以后生活该多单调! 可让他们就此返回,又没一个甘心的,他们就这样一步一步的继续继续前行着…… “哪里来的小毛孩儿,从什么地方来的滚回什么地方去!”声若洪钟,震的人耳朵嗡嗡作响。 “什么东西?”飞飞毛燥,桃花钉在手,目光凌厉的扫向声音来处。 一声冷哼传来,“胆子不小,敢说老子是东西!” 迷雾深处,一条像龙一般的怪物飞向了他们,只看的清他头有小山般大,身子粗壮灵活。 “是魑!”香儿知道这怪物的可怕,“逃啊!”拽着飞飞就往回跑。 魑是一种像龙的妖怪,常常在山林之中隐藏,时不时的出来害人。长得像龙,所以一开始这家伙也被叫做“若螭”。后来被人界之中的能人异士传送进了鬼域,它仗着自己修为高深、身具蛮力,成了这些因为各种原因进入鬼域避祸的妖怪之首。 “轰轰轰!”几座山峰蓦地落下,仿佛凭空出现一般。 还没等她们跑出多远呢,就听到一阵狼嚎鬼叫,“你……”所有的话都被压在了几座高山底下,“大爷的,谁在坑老子?”自己都虎落平阳了,还不忘摆它山大王的架子。 两个姑娘被身后的动静拽住了脚步,回头一看不禁瞠目结舌。这位山主,看上去文文弱弱,比女孩子美,比男孩子帅,却不料是个人狠话不多,直接下死手的。一句话逗得这两只桃花精登时就笑喷了,“老子是你小祖宗!” 今天那真是出门没看黄历,以前这位魑大爷在鬼域横着走,除了鬼主就没向哪个低过头。他要知道擅闯鬼域的是山神,他老实在老巢待着呗,何苦出来被砸的鼻青脸肿,压的五脏六腑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此时此刻,它只想活命! “您是哪方山神?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小妖吧!”刚才还中气十足,气势十足,转瞬间就变小可怜了。“是小妖有眼不识泰山……小妖知错……” 鹤影和鹿王跟了千山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么怂的妖怪,一个个忍俊不禁。倒是千山,一如既往的沉稳有度,“这里离鬼域内部还有多远?还有哪些不好招惹的对象?” “这……”魑大眼珠子一转,顿时就蔫了。让他出卖兄弟?在这里是被压成肉饼,出去了是被砍成八瓣儿,合着他今日注定不得好死了呗! 正当这位魑大爷伤春悲秋之时,一股冷香从他们背后传来。正是从人界都城回来的碧丝,她坐在一顶由四个轿夫抬的软轿上,目光中满是兴味。 “鬼……鬼主!”说到底这位鬼主出身桃林,桃林中有她的画像,她们桃林之人自然认得。 碧丝望着这两只小花精,唇角溢出一抹淡笑,然后就不再搭理她们了,直奔千山而去。 这次麻烦大了! 一枚小小的山玺从袖子中滑落出来,正是烈阳临行前塞给鹤影的,让他遇到无法解决的麻烦时交给千山。他将山玺塞到了千山手里,传音道:“山神让属下告诉您,您只管折腾,烂摊子有他呢!敢少根头发回去,他剥了……您的皮,还有我们的!” 摸着手中那方雪白的印玺,千山心里那个震撼。他一直知道烈阳待他好,没想到他拿整个西方山脉的权柄给他。这山玺就如同人界帝王的玉玺一样,那是地位和权利的象征。有了它,就是最好的身份证明,天上地下,都要给山族几分薄面的。 一道暖流从心底流过,他知道烈阳已经认定他是自己的传人了。那个嘴硬心软的男人啊,只为他遇到危险时能调动更多的山川为他所用;被擒获时有西方山脉主神的名头保着。 身为一个继父,他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 一左一右两个跟班将千山护在了身后,他们看着千山长大,他既是主,也是他们的半个孩子。关键时刻,他们宁愿拿自己的命换他的。 “晚辈见过鬼主!”有了山玺,千山的自信就来了。两手搭在他们肩膀上,给自己分开了一条路来,不疾不徐的上前,行了一个晚辈礼。 “主子!”他们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这位小山神,你不在人界好好享福,来我这鸟不拉屎的鬼域做什么?”伸手不打笑脸人,碧丝唇角上扬,目光扫到狼狈不已的魑,狠狠地剜了它一眼,见它垂下头去,一副知错的模样,心里舒服了不少。 再细瞧这位山神,一身红衣似火,头戴玉冠,剩下的墨发披散在身后,随风飞扬,宛若一个玉人儿。能把一身红色穿的如此仙气飘飘,也算是少见了。 “晚辈有要事相求,还请前辈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晚辈冒昧打扰之罪!” “哦!”碧丝乐了,“阁下杀到这里,怕是本族损失惨重,轻飘飘一句道歉就能解决,也太显得我鬼族软弱可欺了。”像是说笑,实则问罪。 正当千山理亏一筹莫展之时,一顶罩着青色纱帘的软轿飞向了这里,碧丝瞧见她来了,登时就变了脸色,直接迎了过去。 这顶软轿停在他们十米之外,外面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小丫鬟,正是柳儿。 “母亲!”如泉水般清澈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三七欢喜,三分忧郁。里面的人刚要起身下来,就被碧丝隔着纱帘摁住了手背,示意她待在里面。 “鬼域少主!”所有人都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不知道为什么,千山总觉得这位少主的气息很熟悉,又有些陌生。可究竟在哪里见过这位少主,他遍寻记忆却一无所获。 其余人则在看热闹,好奇这位鬼族少主为何不下轿子?更想一窥这位少主的容貌,奈何鬼主不让,他们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别无他法。 “好像是我桃林的灵气,又好像不是!”飞飞心里没底了,凑近同样震惊的香儿耳边,用只有她俩能听到的声音说着悄悄话。 “这位鬼主出身桃林!”香儿提醒她,“她的女儿是与上一任鬼主所生。”在她看来,她们少主肉身已毁,若在鬼域,定是以魂体的形式存在的。 飞飞这才想起这茬,当年为了救回碧丝这位活祖宗,她们桃林可没少损兵折将。想想她都觉得有趣,嫁给了死敌,又给死敌生了孩子,最后还手刃了孩子的爹。这位鬼主的人生经历还真是相当精彩呢! “这位小山神可是香露之子千山?”此刻的碧丝只想赶紧赶走他们?任何威胁到她女儿的事情,她都不想发生。她急着回去想办法怎么帮女儿推掉那个差事,没时间在这里和他们这些小娃娃蘑菇。 “正是!”四方山神只有他一个小辈,这点只需稍加打探就能知晓,千山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同是天下可怜人,碧丝心软了一分,说话不再夹枪带棒,甚至还特意带了外面的消息给他。“你还是快回去吧!黄帝和东华帝君指了你和几个孩子去查窫窳大神被害的真相。你那母亲怕是接受不了……”她话未说尽,可千山还是心中一震,他倒不惧死,怕的是母亲因此大受打击再次犯病。 “该死的!”鹤影直接就骂出了口,“那两个老东西怎么不派自家孩子去?” 就连飞飞和香儿听到这个消息,都一脸同情的望着千山。天上地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个差事就是送人头的! “已经派了!”碧丝叹了口气,一股无名的绝望溢出了眼角,虽然只有一刹那,可轿子里的人还是捕捉到了,一股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 “黄帝那老匹夫派了女儿,东华派了自家养大的那个傻子!” 太好了! 不用找借口骗主子回去了。此刻的鹤影都想给碧丝磕头了,这位真是活菩萨呀,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了。 毫不知情的鹿王登时就变脸了,满眼阴森,杀气透骨,“这是担心别家不出人吗?堵嘴倒堵的快!” 傻子都丢出去了,卑鄙! “我们走!”千山急着回去,抬手打出了手中烈阳送的那块山玺,这前方的山腹上突然之间出现了一个黑洞,他直接跨进了黑洞,后面的几人立刻跟上。 片刻的功夫,他们一行人出现在了桃林中一座不起眼的小山旁,感觉到有外来者的闯入,冰儿带着人立刻就到了,看到一身脏污不堪的他们,又是心疼又是期盼,“如何了?少主呢?”她在人群里没见到人,也没见到魂,那叫一个心焦。 “别提了!”香儿按下这件事,冰儿也是知道分寸的,立刻转移话题,“左边有条小溪,右边有条小河,你们先去清理一番再说!” 可千山急着回去,拒绝了她的好意,“千山还有要事在身,日后定登门拜访,以谢各位援手之恩。”话闭,没等冰儿说什么呢,他利用山玺打开了一条通道,带着他的人瞬间消失了。 “这……”冰儿不解的望向香儿和飞飞,飞飞是个心里搁不住事情的,将这一路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冰儿,听了她的讲述,她脑中灵光一闪,捶胸顿足道:“长老说帝君说了,桃林和鬼域派一位去就可以。难道,这位鬼族少主就是我们的少主?” 第十一章 睿智的鬼域少主 香儿和飞飞都听懵了…… 然而冰儿却懒得管这个,抓着她们的肩膀问,“那位鬼域少主是何模样?” 飞飞摇头,这鬼域少主长什么样子,她哪里知道? 冰儿侧头看向香儿,看的香儿半晌才回道:“鬼主拦着,没让那位少主露面!” 听了这话,冰儿顿时大喜,没错了,她若猜的不错,那位鬼域少主很可能就是他们的少主。传说那位鬼域少主生来就是死胎,即便老鬼主强行褪去了她身上的死气,以她另一半先天灵气所化的血统,凡魂怎可进入她体内?没有魂魄的活死人,又如何突然复活,十年来修为精进? “冰儿姐姐……”两个丫头脑中一阵混乱,想问个清楚吧,冰儿却赶人了,“你们赶紧去洗洗吧,熏死人了!”话毕,她转身就去寻其它长老了,这是大事,必须知会她们。 你闻闻我,我闻闻你,的确是臭气熏天!从来没这么狼狈过的两只桃花妖顿时就受不了了,一只往外呕,什么都没呕出来;一只皱着小鼻子,立刻就往小溪那边跑了。 “喂,等等我!”脚下是一片残红,空中花雨漫天,不时还有一些小的桃花精在枝头笑,好不热闹。 送走了那群不速之客,母女俩回了鬼域大殿。那魑也不趴在地上装死了,在地上滚了几滚,活动了番筋骨。总算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整的这片大地跟发生地震似的,晃来晃去。“老子自由了……” 女儿的闺房这十年来,碧丝去了无数次。每每进来,都觉得这闺房布置的太寒酸了,“你可还缺什么?母亲让它们去找。” “女儿这里已经很好了!”鬼域少主与她只一桌之隔,明明眼前的女子就是自己的生母,她却觉得有几分陌生。 瞧着这疏离的母女俩,柳儿就觉得胸口闷得慌。她记得,她见过许多全家一起进了鬼域的,他们之间都是亲密的。可她们少主和鬼主,不像母女,倒向是主家与客人的关系。 “可我看这里还是缺少了女儿家闺房该有的精致。”碧丝总是拿她当年在桃林的闺房和这里的比,奈何这俩地方哪儿有可比性,一个无时无刻不是鲜花环绕,处处桃香、阳光明媚;一个阴冷、潮湿,活人都见不到一个,更见不到太阳。 “母亲!”这位鬼域少主虽长到至今都未踏出过鬼域,但她冰雪聪慧。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那颗七窍玲珑心,她接过柳儿端上的果子送到了碧丝面前,只问她:“东华帝君和黄帝可是也选中女儿了?” 柳儿登时惊的目瞪口呆,“鬼……主……”他们少主该不会如此倒霉吧? “母亲会想到办法替你挡去这差事的!”鬼主起身,抬手抚摸着女儿的脸,柔软的发,又是愧疚又是心疼道:“大不了我们将鬼域交给他们便是!” 关键是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鬼域少主很快意识到这一点,“怕是他们想要鬼域是真,想要炸干鬼域最后一丝利用价值也是真!” 如今人界多了个泰山府,乃天界扶持;鬼域虽有千年历史,却不过是只困兽。 碧丝汗颜,女儿说的何尝不是她最害怕的。 听着她们母女的谈话,柳儿头皮发麻,太可怕了。 “一个窫窳大神之死的真相都查不明白,他们的面子不好看,凶手更会肆无忌惮。真是一招好棋啊,母亲!”她话未说完,握着碧心的手,继续道:“看着吧!趁着这件事情,人界、鬼界、神界,要大洗牌了。” 十年来,她闲来无事翻遍了鬼域的书,对这三界之中的事情可以说是了若指掌。人界黄帝眼里不揉沙子,赤地还在黑巫医手里,就如同国土少了一角,他怎会甘心? 还有那位东岳大帝,他既让自己的兄弟成了泰山府君,就等于是插手了人界的轮回,黄帝怎会甘心? 碧丝惊讶于女儿的聪慧,又是安慰又是担忧,她想要照顾她一世,让她一世无忧的。可为什么?命运连补偿的机会都不给她? “或许我跟着这群纨绔,才是最安全的!”既然他们选了一群惹不得的人物出来,那混在其中也许不失为保命之道。 “你真这样认为?”此刻的碧丝满脑子浆糊,竟不知不觉间让女儿给说服了。 “嗯!” 见她点头,碧丝的心更乱了,连连挥手,“你让母亲再斟酌斟酌!” 碧丝不知道怎么走出的女儿寝殿,临出门时,甚至撞了门框一下,她们立刻奔过去扶她,反而被她挥退了。 寝殿安静的落针可闻。 “少主……”柳儿可怜巴巴的瞅着她家少主,一双小爪子紧紧的握着她家少主的手,“不要去好不好?” “傻丫头!”鬼域少主叹了口气,“人界帝王和神界之主点名,你以为我鬼域拼的过他们?” 这番话如当头泼下的凉水,淋的柳儿手脚发寒。 柳儿欲言又止,可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照顾了少主二十载,她不想少主去送死,这个秘密一旦出口,是不是就能让少主改变心意?可少主也说了,这件事是人界帝王和神界之主牵头,他们无力改变。一旦她说了,那后果不是她一个小丫鬟能承受的。 “怎么了?”一句话,拉回了柳儿的神志,小丫头“啊”了一声,逗得她家少主抬手给了她一记爆栗子,“人小鬼大!” “人家本来就是鬼嘛!”柳儿嘟囔了一阵,理了理自己的刘海儿,矫情起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条小胳膊抱住了她家少主的大腿,“反正我不管,你去人间不带着我,我就拽着您大腿,不让您出这寝殿。” 十年来,头一次瞧见这丫头如此撒泼,既刁钻又可爱。她无奈一笑,刹那间整座大殿都亮了,“你不怕光?” “人家可以晚上陪你嘛!”柳儿摇着她大腿一阵撒娇,弄的她鸡皮疙瘩掉一地,怕了她了,“行……跟着……” 此话落地,柳儿眼珠子蓦地亮了亮,狡黠无比,一蹦三尺高啊,围着她家少主就一阵陪小心,“少主你不知道,不是柳儿不懂事,是您离不开柳儿伺候。你的衣食住行,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柳儿安排的……” 鬼域少主觉得身边跟着个小尼姑念经,虽然烦了些,倒也挺享受这种聒噪的。 再说男主千山一行人,回到烈阳府邸,他们找了一圈儿不见烈阳和香露,千山的心顿时就慌乱起来。 “他们人呢?”鹿王他们从殿外抓了香露的贴身侍女杜鹃和紫苏,直接带他们进了大殿,与出来寻人的千山撞个正着,那两个丫头见到千山二话不说直接就跪了,神情忐忑。 “说不说!”鹤影是他们北方山脉资格最老、修行最高的一只精怪,在这些小精怪的面前还是有威严的。 “我……”紫苏第一个犹豫了,瞥了眼同伴,见她同样这样瞅着自己,更没主意了。 鹤影可没功夫跟她们蘑菇,“你们俩可想好了,你们的亲族可都在鹤爷爷眼皮子底下修行呢!”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鹿王心里吐槽着这家伙的暴力,“真是,都不会怜香惜玉。怪不得他一直光棍!” 两个丫头楚楚可怜,为了眼不见心不烦,鹿王别过了身去。 得,这次鹿王明摆着不帮她们,她们互视了一眼,一闭眼,索性把千山走的这一日光景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这千山他们离开没多久,香露就感觉到了她北方山玺的灵气波动。这头发才梳了一半,人就冲出了这山府。烈阳自然带了这山府大部分精怪去寻,所以他们一回来看到的是空落落的景象。 “他还敢回来!”千山的指甲陷入了肉里,睚眦欲裂的模样吓坏了两个丫头,“滴答滴答”鲜红的血珠子落在地面上,刹那间开出了一串红色的花儿。 心念一动,千山消失在了这山府里。 “少主……”鹤影还傻傻的喊呢,鹿王一把拽着他出了大殿,“赶紧变身,我们去人界都城!” “啊?”鹤影懵了一瞬。 鹿王扶额,他这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一个两个的都不带脑子。“这群大佬刚坑完人,自然得有信得过的人护着。” 经过鹿王这一点拨,鹤影茅塞顿开,也不管继续驮这小辈丢面了,还没幻化成本体就催开了,“你快点儿!”驮着这只鹿王就飞上了空中,速度发挥到了极致,有好几次险些没把鹿王给摔下去。 今日的都城格外热闹,黄帝的寝宫中莫名进入了几只毒蛇,恰巧被刚回来的女儿给撞见了,她抬手打出了一串指甲大的玛瑙原石,三下五除二就将几条蛇的舌头给打爆了。 “杀戮太重,遭报应了吧!活该!”说这话的女子三十几岁模样,一身麻布粗衣,难掩俊俏眉眼,头发利落的盘在脑后,用一只木簪别着,满脸不屑的瞅着他这个手拿宝剑临危不乱,正打算和毒蛇大战一场的亲爹。 “珍珠!”见到女儿,黄帝眉开眼笑,剑入剑鞘,随手扔给赶来救驾的护卫们,抬起大手刚要拍拍女儿肩膀,人家却不领情,躲开了。黄帝知道女儿还在恨他,只道:“回来就好……” “不是你让我回来送死的吗?”人家根本不拿正眼看黄帝。 “我……”黄帝想解释,却也知道这次的任务九死一生,他不知道如何解释。 “既然做了枭雄,就别跟这里假仁假义,我看着想吐。”人说走就走,留下一句,“记住我叫绿萍,您的女儿早在十年前就死了!” 如此顶撞君上,那些护卫觉得这女人简直疯了,一个个的武器朝向绿萍,刚要拿下她,黄帝开口了,“大胆,这是孤的女儿,你们公主殿下!” 这话传进绿萍耳里,她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公主?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第十二章 护短 周围锦绣堆,绿萍身为公主却穿了这么一身衣裳,那黄帝身旁伺候久了,被拨给绿萍使唤的侍女怎么看怎么不舒坦。翻箱倒柜的给她寻了几件衣服过来,谁知正主根本没个公主样儿,人往条案上一坐,翘着二郎腿,整个身子慵懒的靠着廊柱,手里拿了个酒葫芦往嘴里灌着酒,喝水似的。 “公主,您看看喜欢哪件,奴婢帮您换上!”侍女扯了扯嘴角,笑的那叫一个难看,这哪里像公主,分明是一个抠脚大汉。 绿萍也不想难为她,将这一托盘的衣服一件一件瞧了,不满意的随手就扔地上了,侍女捡、她扔,一个比一个忙。“您别扔啊,这可都是好料子!” 回答她的是不屑的冷哼,“姑奶奶贱命一条,这么好的衣裳可消受不起!”翻了一圈儿,剩下的那套绿色校服看着还算顺眼,直接拿了那套衣服放一旁,挥手打发人离开,“本公主选好了,你别这里碍眼了!” 侍女无语,端了一托盘衣裳退出了大殿,待她走出了几十米,黄帝迎了上来,她立刻跪地行礼。 此时的黄帝补偿心理作祟,恨不能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捧到女儿身前,“公主挑好了?是哪件?” 可他给是一回事儿,绿萍接不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儿。 “绿色的校服!”侍女回道,“这堆衣服里最不起眼、料子最一般的一件。” “让她们多做几件校服!”黄帝大喜,女儿喜欢校服,那还不简单,侍女刚要起身退下办事,他又吩咐,“要青色、绿色的!”侍女起了一半身,又跪了回去,“是!”一托盘好衣服落了一地,本以为要被罚了,没想到黄帝没搭理这茬,反而挥手催她快点儿,她顿时松了口气,捡起地上的衣裳,退了下去。 黄帝一步三回头的望着女儿暂住的宫殿,没等他走出多远呢,一棵粗壮的树没有征兆的倒了下去,直直压向黄帝和其中的两个护卫。 战场上练就的危机意识,让黄帝躲过了这一劫,他才后退出几步远,就瞧见大树倒在了自己身前,而他的护卫一个被砸的头破血流死不瞑目,另一个直接被砸断了脊背,喷出一大口血后,渐渐失去了意识。 “陛下……”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招来了周围的护卫,瞧着黄帝平安无事,人人恍若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孤无事!”他转身离了这里,这次护卫们跟去了大半,只留了小部分收拾残局。一天里,连续发生两场意外?想来也知道,没那么简单。他们清楚这一点,黄帝更清楚这一点。 黄帝两次遇险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半个时辰后,少昊带着一群黄帝的子子孙孙和朝中神将,进了黄帝的寝宫。其中一位身穿紫色校服,手臂上戴着紫色护腕的男子也在。此人生的剑眉星目,看上去也就二十几岁,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他腰间玉带上,镶嵌着一枚晶莹剔透的宝物,形状模样与烈阳那枚很相似。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没等他们向黄帝请安,外面就传来一阵满含怨气的呼喊:“阿良……你出来……你把我北方山脉的山玺还来!”儿子已经成年,他不能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山神。 “青山!”黄帝自然知道为何?唤了那女声口中的阿良,然而那男子脸色大变,登时就跪地求道:“陛下救臣!” 黄帝叹了口气,这青山当年的债,也是因他而起。他刚要起身,少昊的阻拦之声传来,“父亲,那女人是个疯子!如今,几位神将不在朝,我等不是她对手,您……”话未说完,黄帝犹豫了,可一接触到青山那祈求的眼神,他又再次硬气起来。如今他贵为人界帝王,这女人除非不想山族延续下去了,否则,她岂敢动他? “哎呀……”黄帝一走,众人无奈追了出去,那青山本想做缩头乌龟的,却被人流冲了出去。 那神女香露依旧美丽动人,浑身上下散发着神圣的气息。那张脸在他心里徘徊了六十年,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在他梦中质问他:为何骗她?为何利用她?为何抛妻弃子…… 他的女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可没一个像香露那样让他记在心里的。曾经,他每每被噩梦惊醒都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欠钱还钱,可欠了情拿什么还? “神女不知这里是何地吗?”黄帝认为一个疯子而已,吓吓就走了。可偏偏这个女人不是寻常妇孺,她曾是高高在上的北方山脉主神,她曾经傲世天下男儿,她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不就是你天下共主的地盘吗?” “你……”黄帝被气的肝颤,“你既然知道还敢来放肆,就不怕招来各族的讨伐?” 香露也只是一愣,她刚才光顾着留意那个负心汉了,把这茬给忘了。她想弥补一下刚才的疏忽吧,却已经有三个半神杀了过去,道道灵气攻向香露要害,她一个没注意,躲的晚了,竟然伤了手臂。她也不是好惹的,抬手间挥出几掌,直奔他们面门而去,任他们如何飞跃腾挪,那掌力就是无法逃避,仿佛有千钧重量压过去一般,“轰轰轰……”几声之后,地上多了几个大掌印,那几个半神虽然伤的不轻,香露却没下死手,只是这脸,怕是有几日不能见人了! “敢在我皇城动手,给我拿下!”黄帝恼了,他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侵犯,一张脸黑的犹如锅底。 青山本能伸出手去想拦,可手伸到一半,又落了下来,他还有什么资格去护她?她今日之祸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一声令下,数十位身穿铠甲的半神突然出现,将香露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听到打斗声的绿萍不知道从哪里顺了个苹果,边咬边走近这边看热闹,“呦……一群男人欺负一个女人,真是给你们主子长脸。” 若是旁人这样说,脑袋早搬家了。唯独这位小祖宗,这些半神那是只能……忍着! 就在她打岔的光景,来了位不速之客,一身紫衣仙气飘飘的落在了绿萍身侧。与此同时,一群山精树怪也和那些半神对峙了起来,双方剑拔弩张。 绿萍无语,这英雄救美来的太是时候了。这么一出好戏,若是错过了,岂不是太可惜了。她看的饶有兴致,溜溜哒哒的扒拉开了两个半神,瞧着这两位主角一个俊逸出尘,一个美貌如花,真真绝配。 “原来是西方山神!”黄帝的态度缓和了一些。 人群之中的青山顿时松了口气。同时呢,他心底冉冉升起了一股子无名火儿,那本是他的女人啊!看向烈阳的目光,那是敌意满满。 “今日你这妇人,可是伤了孤不少将领!”这是问罪,人家毕竟是人界之主。 偏偏烈阳心神都在香露身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没事这才略放了些心。 “我……我又给你惹祸了!”香露怯怯的垂着头,不敢看烈阳的眼睛,瞧着她如此担惊受怕的模样,烈阳的心都碎了,抬手拍着她的手背,眼中满是怜惜,哄着她道:“不怕,烈阳在呢!” “山神!”黄帝鼻子要气歪了,他就不明白了,一个好好的山神,怎么就将个疯婆子当成宝了。 那青山的整张脸更是都黑了下来,一双手握的咯咯作响,险些咬碎一口银牙。这是部分男人的通病,前途、富贵看的高于一切,女人更是如同衣服一般换来换去。他可以不要你,你却不能不要他,必须得在原地等着他,这就是他们的道理。 “陛下以为我烈阳是来主持公道的?”烈阳望着黄帝,他在笑,眼神却是冰冷肃杀的。 黄帝不置可否。 烈阳冷哼一声,出口的话差点没把黄帝气死,“本神是来给我这妇人撑腰的!” 此话一出口,香露觉得自己仿佛都化了一般,眼角眉梢的欢喜任谁都看的出,嫉妒的那位青山将军恨不能立刻就杀了烈阳。 “哈哈哈……”黄帝刚要翻脸,这绿萍大笑了起来,不仅不帮着她那个亲爹,反而对烈阳大加赞赏,“这才是真男人!”苹果核一丢,砰的一声砸到了青山那张俊脸上,她就是故意的。这青山刚想骂,登时想起这位活祖宗是谁了,郁闷的几乎吐血,只能认栽。 黄帝更是被噎的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头的那把火。他气自己的女儿帮着外人说话,却又知道女儿说的对,奈何那青山是他的人,他得护着。 同样感觉到山玺气息的还有千山,母亲有烈阳护着,他第一时间就在鹤影和鹿王的帮忙下将那青山给抓到了手里,拎小鸡一般的将他拎着飞向了香露。那些半神想动手将人劫回来,奈何鹿王和鹤影也不是好惹的,一个化作了健壮的公鹿,用头上硕大的鹿角撞倒一片;一个化作了仙鹤,一口下去,那位神将头上多了个大包,疼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其他人见着它跑的比兔子都快。 “何人如此大胆?”不知道是哪位大将发出的愤怒一吼,响彻整片区域,却没人搭理他这茬。 鹤影他们也知道分寸,主子安全掳走那负心汉,他们也就飞向了自己人这边,化作了人形。 看着那张酷似香露的脸,青山的眼珠子险些瞪出来,这是他的儿子,他既欢喜又惊讶。脚下突然一个趔趄,险些摔地上,那孩子却看都没看他一眼,直奔他母亲去了。说不出的失落,萦绕心头。 瞧了一眼周遭受伤的半神,千山第一时间问她母亲,“您没伤着吧?” 好嘛! 又来一个护短的。 “他们要伤我,我才出手的!”香露今天被吓坏了,有些委屈,像个小孩子一般,跟儿子告着状。 烈阳有些吃醋,果然香露还是跟千山最亲。 “儿子知道了!”他抱了抱母亲,让她安心。然后,将母亲的手交到了烈阳手里,示意他要办正事了。烈阳心中安慰,今日,他们就是捅破天也还有他呢,丝毫阻止的意思没有。 众目睽睽下,千山抬手召来一座山脉,山脉随着他的心意越长越大,越长越大,很快就将整个皇宫给覆盖住了,惊的在场诸人脸如菜色。 “谁吓到了本山主的母亲,赶紧滚出来!”出口猖狂,气势凌厉,大有杀人泄愤的意思。 第十三章 负心汉惨死 瞧着空中不断疯长的大山,那三名半神本能的向后退。这东西一旦砸下来,它们还能留个全尸吗?小心脏怦怦乱跳,恨不能时光倒流,当回缩头乌龟。可惜,后悔晚了。想跑,那山族的一干精怪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千山,你掳走生父,为不孝;藐视孤,为不忠。如此不忠不孝,你有何面目立足于人世?” 一顶一顶的大帽子向千山扣过去,香露为儿子捏把汗,烈阳倒是相信千山能处理,一把将要去阻止儿子行事的香露给拽了回来。他温柔的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一个笑容就将香露迷的晕乎乎的,忘记了这茬。 不忠不孝? 那也得看对谁! “人不出来,本山主可要一视同仁了!”人家都这样诬赖他不忠不孝了,他不介意真的坐实了它。他唇角溢出一抹邪笑,眸光越发深邃疯狂,随时准备将手中的山给抛出去,仿佛多年的委屈与无奈,一时间找到了宣泄口。 一个眼神过去,鹤影他们带着烈阳的人退到了安全地带。随之而来的是一座高山,如泰山压顶,将三位半神罩在了下面。一切发生的太快,那些半神之身的神将想救都来不及了,“轰”的一声,刚接近高山就被一道神光给弹了出去,几个摔在了地上,剩下的退了几步才站稳。 “青山……”不知道是谁想起了青山,他不是也有山玺吗?他也能控制山川的,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青山将军身上。 那青山也的确是这样做的,奈何那山玺刚一出世,就被香露召了回去。“我北方山神的印玺,也该物归原主了。” “不……”青山陷入了疯狂之中,“你不能拿走它……”他登时冲向了香露,没等香露和烈阳动手呢,那绿萍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一巴掌将青山煽飞了出去,冷笑道:“姑奶奶今天免费告诉你一个道理,女人不是好欺负的!” 这位姑奶奶究竟哪边的? 事情发生的太快,那些人被惊的登时目瞪口呆。一个个满脸埋怨的瞅着她,她哪里是在意别人目光的人,喝酒喝的欢喜。那些人埋怨了个寂寞,只余叹息声。 失去山玺神力滋养的青山瞬间青丝变白发,整个人变成了满脸褶子的八十岁老翁。他瞧着自己的橘子皮一般,满是褶皱的手,摸着满是沟壑的脸,顿时慌了手脚,他不想变老、他不想死…… “轰!”的一声巨响,附近的宫殿倒塌过半。那三个出手伤了香露的半神,顿时被大山往下压了半米,脚下的青砖碎成了无数块儿,他们几乎用出了全部灵力托举,还是无法将它移开头顶半寸。 “山族今日莫非要反了!”毕竟年纪大了,黄帝一时被气的五内俱焚,少昊和几个玄孙辈扶着他,给他顺着气,那是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不是山族要反了,是陛下干预生死,有负山族在先!”一道飘渺的声音传来,一身青衫,如人界富贵公子哥打扮的东岳大帝由远及近的瞬移到了烈阳他们身前,很明显,他来是护短的! “你……”黄帝在这东岳大帝面前立时矮了一大截儿,人家可是有天界撑腰的,最可恶的是还掌握着一部分地上人类的生死轮回。 “呦,这东西找到了!”东岳大帝没功夫搭理他,刚微微一动发现脚下一个满是皱纹、一身狼狈的老头子,顿时就猜到他是谁了。他望向烈阳和香露,让他们看他表演。 自从听到这位的声音,别说烈阳和香露了,就是千山都安心不少。这位的大爷虽然平日不怎么靠谱,可人家后台硬。天上地下,谁敢不买他的帐? 东岳大帝自然知道他在狐假虎威,无所谓的瞥了一眼脚下的人,蹲下身去不忘替自家兄弟报报私仇,“你的寿数为三十六,算是高寿了。怎么着,坑蒙拐骗了几十年寿数,还没够啊?” “我……”青山伸出颤巍巍的手臂,想求东岳大帝开恩放他一码,可让他如此苟延残喘,他觉得还不如死了呢!他贪婪的望向了香露手中的山玺,人刚爬起来冲过去,就被烈阳抬起的脚绊了个狗吃屎。这次摔的不轻,他全身的骨头仿佛都散架了一般,疼的五官移位,眼泪鼻涕一把。 奈何周围的人和神没一个向他伸出援手的,香露冷眼旁观,千山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别让我死,我是你父亲……”青山知道女人变了心就靠不住了,爬到了儿子脚下,伸手拽住了他鲜红的衣角。这身衣服在鬼域里杀了一日,满是死物的鲜血,又臭又腥,可青山眼下只想恢复青春,继续荣华富贵逍遥人生,他根本就没发现那衣服上的鲜血,更不曾问上一句,“你可是受了伤?”他只关心他自己。 为何她的儿子是她和这个男人生的? 香露心中一痛,泪眼婆娑的望向儿子,愧疚不已,心疼万分,她本想亲手杀了这个男人的,可她害怕,害怕儿子将来恨她。 “我们……饶恕他吗?”千山同香露一样,只担心他的母亲。毕竟,母亲因为这个男人疯了几十年,他害怕,害怕因为这个陌生人而失去这个命运多舛的母亲。 同样心中忐忑的还有烈阳,他担心香露心里还有那个男人。他更怕香露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他成了那个多余的人。 “陌生人的生死,与本神无关!”这是香露的答案,一句话出口,烈阳长出了口气,仰天闭上了眼睛,感觉手上一阵温暖,他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总算是将整颗心都放回了肚子里。 陌生人的生死? 他是陌生人? 青山不敢置信的望向她,一双混浊的老眼满是被抛弃的痛苦和不甘。他似乎忘了,是他先抛妻弃子的。是他为谋山玺,有计划的接近香露的。他想要长生不老,他想要建功立业,他想要富贵荣华…… “你不能这样对我……”明明自己先拿着刀将人伤的鲜血淋漓,到头来,错的却成了别人。这就是他的逻辑,一个自私的男人的逻辑。 千山笑了,笑的很是悲凉。他弯下身,第一次近距离的看着他这个所谓的生父,如同看着一只贪婪的饿鬼一般。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是你父亲……”青山发疯般的指着儿子破口大骂,“你母亲就是这样教育你的?”他受不了这种目光,这不该是儿子看父亲的目光。 身为母亲,哪个不心疼儿子,香露想过去替儿子骂他一顿,被烈阳制止了。他传音告诉她,“千山有分寸的,他不能在你我的保护下过一辈子。” 是啊,儿子大了,该让他独挡一面了。香露看了看手中的山玺,决定回去就将山玺传给儿子。 绿萍看戏看的过瘾,手中拿着酒葫芦,不时往嘴里灌着,黄帝本想管一管的,一看那边的那对父子,再想想他和女儿,立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呦,不是养不教,父之过吗?”绿萍自有一套气死人的本事。“合着,你不负责任,过错全是别人的!”她瞥了一眼黄帝,瞧着黄帝心虚的避开她的目光,更猖狂了,“你再口不择言,姑奶奶让你变哑巴!” 青山顿时就蔫了。 “公主……”黄帝那边的人刚有人出头,没想到这绿萍身上发出了一声龙吼,声震九霄,震的他们心脉沸腾,吓的他们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 “龙神应龙!”有人猜测。 黄帝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的确是应龙。 龙的名,树的影儿!这下好了,更没人敢吱声了。 那三个半神眼瞅着要撑不住了,头上硕大的汗珠儿滴答滴答的落在地砖上,求救似的望向他们的同伴。他们想去帮忙吧,瞧见他们此刻被折磨成了这副德行,顿时就歇了心思。此刻的三位才真的体会到了什么是绝望,因为不甘心就此被压成肉饼,还是拼着骨断筋折的后果继续硬扛。 “你抱过我吗?”千山一句话问的青山哑口无言,因为他当年不仅没等到千山出生,还在香露即将临盆之际骗走了山玺。 “你给我起过名字?还是扶过我走路?”他继续问这个男人,那双眼中的受伤和渴望,还有无尽的恨,像根刺一般扎进了青山心里。 “你没管我小,还害的我母亲疯了几十年。”千山自嘲一笑,笑声中的凄凉闻者伤心,听者流泪。“我们受尽欺辱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雄心壮志,因为你的冷血无情。”他摁着他的肩膀,强迫这个男人看着他,不允许他躲避自己的眼睛,“你说你伤我们至此,你哪里来的脸说是本山主的父亲?”人被他推倒在地,心随意动,手中出现了一把神力凝成的剑。剑身通体雪白,冷气森森,剑尖直指着青山,吓的青山不觉一步一步向后退着。“你不能弑父……”眼眶红红的,满脸惊恐。 “本山主所杀,乃是偷我北方山脉山玺之人。”剑才挥下,那青山就被人踹出了剑气所及之地。千山感觉到自己斩了个空,睁开眼睛一看,尸体果然不在,地上的青砖被他的剑气斩了个长长的口子,青砖却半丝没碎,可见他这平平常常一剑的威力。 死里逃生的青山还没来得及庆幸,就见头顶的大山压了下去,那三位半神和他一样,眼睛圆睁,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这还真是该怎么死,就怎么死!”东岳大帝一阵咋舌,就差没鼓个掌,边看戏边磕瓜子了。他瞥了一眼刚才截住烈阳那一脚的小丫头,瞧着她那肆意的样子,跟自己有的一拼,唇角微微上扬,心情越发的好了。“看来,这黄帝也是有克星的,有趣,真有趣!” 第十四章 鬼市遇故旧 踹出第一脚的是烈阳,他不想千山背负上一个弑父的名声,本来这青山可以躲过被压成肉饼的命运。可绿萍不干,这么一个人渣活着多浪费粮食。她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半路上截了一脚。就这样那生前叱咤风云的青山将军临死了,还被人当成了活沙包。偏偏踢他的这二位祖宗,他是一个惹不起。 “还说我,你才是那个嘴硬心软的!”香露满眼感激的瞅着身侧的这个男人:有他今生无憾了。 “这架也打完了,咱们也该回去睡觉了!”东岳大帝伸着懒腰,打着呵欠,一副事情了结了的模样。 “孤的三位神将……”黄帝话音刚落,千山的声音响起,“伤本山主的母亲,就这么死了,算是便宜他们了。”护短护的理所当然,气的黄帝肝儿疼。 “真是好孩子!”东岳大帝抬手拍在了千山肩头,一句话就把黄帝要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黄帝陛下莫要小气,小孩子家淘气,今日砸坏的殿宇就当是我们这些长辈给的见面礼吧。” 少昊心疼的要死,感情这位来是做土匪的! 见面礼! 这见面礼谁给的起?多来几份,整个都城怕是都给拆成平地了。 黄帝满脸肉疼,若不是被几个晚辈扶着,人非坐地上不可。 “这山玺也到手了,小娃娃,咱们走!”东岳大帝一手抓着千山的手臂,大步向外走去。 满皇城的护卫那只敢静静的杵着,谁敢上前?东岳大帝要走,谁敢拦着? “什么时候请吃饭?我这大晚上的不睡觉,来给你们当打手,辛苦钱不给,这好吃好喝的总得管够吧!” 越听这话,绿萍越觉得这位大帝有趣,他还有脸说做打手?整晚,他最多就踹了那么一脚。原来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坑人的,以后遇到这位得小心了!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个俊美的小少年身穿一身黑色的袍子,那种衣料一看就不是人间所有。随着他的走动,竟浮现出一抹红来,腰带间挂着一块古朴的令牌,刻着繁复的花纹,一个大大的“云”字格外显眼。他手中拿着鸡腿,啃的满嘴是油,牵着一只“白羊“招摇过市。不少人向他投去打量的目光,他却依旧我行我素。 “这地方还算繁华,就是不知道,接应本少爷的人在哪儿!”他左瞧瞧,右瞧瞧,熊孩子头次逛街似的,看到喜欢的直接拿了就走,后面跟了一串讨债的,“我说……钱还没给呢!” “小公子……” 负责接应他的人满头黑线,这位小祖宗还真是个角色,这一来京都就给他们搞出这么大动静。 一个衣衫规整些的迎了上去,“云少爷……!”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挥手打发自己带来的人去把那群讨债的先打发了。自己则陪着小心,一阵告罪,“小的来晚了,让您受委屈了!” 这位云少爷瞧着来人的腰牌,猜到他是灵山派到这京都城的,说不定是眼下大巫师的亲信。他嘴角一撇,挥手让他起来,那管事如蒙大赦。 围上来看热闹的一瞧这阵仗,真真一个二世祖啊,一哄而散。这京都城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这种货色。自从黄帝统一华夏,归顺黄帝的各部族首领都进了京都了。那些部族的公主们、王子们、还有神和人通婚生下的小祖宗们,没少在京都城胡闹,若不是有公正不阿的少昊出面干预,这群小祖宗们能把京都的天给掀了。 “您跟属下来,属下带您回府上休息。”抬头间瞧见了他身后的“白羊”顿时就惊了一下,又拱手给它行了一礼。 “快点儿吧!赶了几天路,本少爷饿死了!”这是实话,不然他也不会逮到什么都往嘴里送,以往在灵山吃的都是飞禽走兽,喝的是玉露琼浆。现下,还真是委屈死他了! 管事的立刻颔首,陪着小心替他家主子开脱,“大巫最近在准备少昊殿下继位的事,还请您大人大量原谅他没亲自来接。” “随她吧,我老人家岂会跟一个小屁孩儿一般见识!”这管事一听这话嘴角直抽抽,瞧着这位最多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大巫怎么说也有五六十岁了…… 这究竟是他不会算数,还是这位小祖宗是个文盲? 管事也懒得计较这事儿了,有礼的前方带路。少年牵着他的“白羊”大步跟上,进了一座闹中取静的府邸。府邸中假山池沼应有尽有,一花一草、一树一木无一不透着精致。少年看的眉眼弯弯,明显对这临时的住处,很是满意。 逛了一圈儿,瞧着一墙之隔的邻居家上空黑气沉沉,他顿时来了精神,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指着那边院墙中的松柏问:“只有墓地才有这两种树,隔壁莫非是卖棺材的?” 管事差点儿没笑出声来,这位少爷的嘴可真够损的,他敛了敛脸上的表情,据实以告:“是鬼域在人界的宅子,都城南方十里处的槐树林还有它们的鬼市呢!” 一听这话,少年立刻来了兴致,大步向外走去,几步间人就不见了,只余下一句,“你告诉大巫,我去鬼市转转,回头再来寻她!” “啊!”管事这才惊觉自己多嘴了,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我打烂你这张破嘴!”再怎么后悔也晚了,任他怎么追,怎么喊,人家影子都不见了。 鬼市。 说是鬼市,实则是人、妖、鬼、魔几个种族交易的市场。只要你付得起筹码,这里什么都可以买卖。小到一个人、半神、妖魔的性命,大到一个种族的兴亡。 按理说这种地方会招来神界、人界掌权者的忌惮。可奇怪的是,鬼市存在多年,天界不寻、人界不找,妖魔又不敢扰。 二十年未踏出鬼域一步的鬼域少主由丫头柳儿陪着,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紫色校服,银色护腕,银色发冠的冷面男子,男子目光如炬,看谁都像对他家少主不利似的,就差没贴她们身上了。满大街的行人、鬼怪见他不是好惹的模样,直接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来。 “我说紫风啊,这里是鬼市,自家地盘。”瞧着这阵仗,柳儿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回身推了这刹不住车,马上要撞自己身上的男子一下。一个叉着腰数落,一个依旧冷着脸,却后退了一步远。“你以为哪个不开眼的敢动我们?” 紫风无语,看向他的少主,很明显,他一切都听这位少主的。可他们这位少主也是个清冷性子,话不多。 “再说了,你是公的,我们少主还是大姑娘呢!你这样寸步不离,也太不方便了吧!”柳儿牙尖嘴利,说的紫风登时脸上热辣辣的,半晌没冒出一个字,只求救似的看向他的少主。 奈何他的少主更是个不谙世事的,回的话险些把柳儿给噎死,“母亲好意,这样他和我们都好交代。” 紫风是美了,唇角不自觉上扬,愁的柳儿直跺脚,“少主……”事关女孩儿家的名声,她怎么可以这么不当一回事儿。 这条街是鬼市最繁华的一条街,店铺林立,有出卖山芝灵宝的、有出卖各种妖兽、神兽的,客栈、茶楼、成衣铺,每间店铺都忙忙碌碌,这客人更是妖魔鬼怪什么身份的都有。 走着走着,他们停在了一个书画摊子面前,在鬼域多年,这鬼域少主从未见过这么美的画儿,画纸薄如蝉翼,柔滑的像是二八年华的女子肌肤。“好熟悉的桃花仙境!”她看着看着看痴了,仿若真的置身其中一般,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不对,这不是画纸!”柳儿在鬼域久了,什么新鲜事没听过。她立刻警觉的打量起这摊子来…… 这卖画儿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书生,一张脸倒俊俏,痴迷的盯着手中一张发黄的画卷,顾客上门都没发觉。 “卖画儿的!”紫风看的出少主喜欢手中的那副桃林仙境,抬手敲了敲那摊子,正沉迷于画中女子的摊主被打扰了清静,抬头间满眼戾气, “钱放下,人滚蛋!” 这真是太阳打北边出来了! 什么时候这出摊做生意的如此豪横起来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柳儿哪儿受过这种待遇,直接就恼了,一把扯下了男子手中的画儿,四目相对间一个杀气沉沉,一个满眼愤怒。本打算揍这摊主一顿的紫风,手刚抬起来,无意中瞥到了那画中的人,顿时惊的瞠目结舌,满脑子问号,“少主!” 画中的女子一身红衣似火,坐在溪水边泡着一双纤纤玉足,她明媚的笑脸,如手中桃花般。他看看画中女子,再看看自家少主,她们…… “柳儿,给钱!”清澈的声线听在人耳里,仿佛置身空谷溪涧。这画摊子的主人抬头间,望到那张脸,瞳孔蓦地放大,一个趔趄,整个人靠在了画桌上,他的目光不受自己控制的跟随着那张脸。她也感觉到了一道炙热的视线,看陌生人一般的看着他。 柳儿放下一枚贝壳,黑着脸道:“够买下你整个画摊子了!”直奔她主子而去,帮着她卷起画卷,顺手又胡乱拿了两幅卷好的抱在怀里。 “梅舞,我是惊云……”眼瞅着女子要走,这画摊的主人直接三步并作两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第十五章 错过 “我劝阁下自重!”紫风手中握着一把骨剑,手一挥间,将画摊子的主人挡在了一旁,他一步跨了过去,“少主,这人无礼在先,是杀是留?”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面前的男子是个威胁、也是个麻烦,剑由心控,只需再深一寸,这个威胁、麻烦就会永远消失了。 惊云痴痴的望着眼前女子,明明她和梅舞那么相像,为何感觉像是两个人似的。还有,她以前身上的桃花香哪儿去了?她那强大的修为哪儿去了?一切都来的太突然,惊云脑中纷乱,很多地方想不明白。事实上,他一直没有接受梅舞的死,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活在自责和愧疚之中。只要他一闭上眼睛,脑中就全是她。 他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无情!他一直在逃避,逃避至尊邪帝的追杀,逃避梅舞的死、逃避当年的事。他仿佛一个颠沛流离的逃亡者,只为苟延残喘的活着。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活着的每一天都生不如死,每天都像耗子一样躲在犄角旮旯里。他渴望光明、可即便他站在太阳底下,他都感觉不到温暖,心里阴暗,逃到哪里都一样。 有热闹看,一群妖魔鬼怪围了过来,有津津有味单纯瞧热闹的;有意有所指,看鬼域少主如同看着一块肥肉,恨不能一口吞下腹的;还有瞧中紫风修为,贪婪的瞅着他胸口,谋划取他妖丹的…… “我说卖画儿的,你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当街调戏人家姑娘。”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你哪儿配得上这等娇花儿?” “就是……” 瞧着这些混账看少主的眼神,紫风真想一剑过去将他们的眼睛全戳瞎了。倒是柳儿沉得住气,抬手间袖中的软鞭落到了手中,随时准备着大打出手。 “梅舞,别走……”惊云眼圈红红,看着神志似乎不大正常,根本不在意那把横在他颈间的宝剑,抬起因为激动而颤抖的手,只想再触碰一下他朝思暮想的人。 紫风眉头紧皱,看向他家少主,见他家少主冲自己摇头,他到底没有继续用力,眼瞅着这男子就要摸到他家少主的脸了,他心里那个发堵。 “你认错人了!”鬼域少主天生讨厌陌生人的触碰,敏捷的侧了侧身,躲过了惊云的手。这让紫风松了口气,柳儿也沉下了心。 “既然他认错人了,那姑娘你看看,我等是不是你的熟人?”一个身穿长袍,一脸横肉的彪形大汉趁机伸出了咸猪手,刚要摸到鬼域少主的脸,他的手刹那间就被冻成了冰块儿,吓的他和他身后的几个魔头登时后退了几步,他们满脸惊恐的望着她,还有一部分已经打算出手趁火打劫了。 “魑魅魍魉何在?”周围这些东西都欠收拾,三位化成了人形转瞬间出现在了鬼域少主身前,他们身躯一震,倒了一片。柳儿被自家少主拽着才勉强没有被掀飞出去。 寂静!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谁欺负少主?”魑问柳儿,此刻的它化身成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臭大叔,魅和魍魉倒是比他耐看许多。 柳儿本来也怕这厮的,听他一问,又有少主在旁撑腰,她胆子就大了起来,怯怯的指向了刚才的彪形大汉。那魑唇角露出嗜血的笑,只一扫就知道这东西是狗熊修成的。他大嘴一张,连着那群熊崽子们一起都吸入了口中,拍拍肚皮,打了个饱嗝。 “鬼域少主!”能使唤鬼域资格最老的三位,这小姑娘的身份呼之欲出。惊云不甘心,更不敢置信,他费力的从地上起身,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捂着胸口走近她,眼中有恳求有深情,“你当真不是梅舞!”看的鬼域少主有些懵,有些同情这男子。 疯子! 这魑魅魍魉都站这里了,他还蘑菇什么劲儿啊? 柳儿一把拉过紫风,他们俩化身一道人墙,隔开了少主和这卖画儿的。大方的送了他一个大白眼儿,发挥了她牙尖嘴利的优势,“我家少主生在鬼域,自小就是我等伺候。你碰瓷找别人去,小心姑奶奶让他们撕了你!”小手一指魑魅魍魉,满满的狐假虎威。 人的名树的影儿。 这鬼市的妖魔鬼怪也不例外,离的老远感觉到这魑魅魍魉的强大力量,全都跟被剪了指甲的猫儿一般,一个赛着一个乖。有直接关了店门装孙子的;也有躲起来,摊子都不要的;还有一部分纯看热闹,老老实实张望这边的…… “回吧,别把这件事告诉母亲!”那三位刚要上前大开杀戒,鬼域少主吩咐魑魅魍魉,“不许吓人,否则你们知道厉害!” “是!”三位恭敬的拱手一礼,原地消失不见。 这次,惊云没有拦着他们的去路,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他只觉得心突然空了一大片。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原来这世上,真有长的相似的人。 她,不是梅舞! “梅舞……”惊云蹲在地上不住的落泪,环抱着自己颤抖的身子,如同一个受了伤的孩子。 “得,这书呆子又犯病了!”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 “把少主认成是心上人,真是活腻了,人家宽宏不合他计较罢了!” 不少妖魔鬼怪议论纷纷。 这里围着的一圈儿妖魔鬼怪很快散了,只余下了一个丢了魂魄般的惊云。 谁知道躲了十年,他还是被找到了,一只大手拍在了惊云肩膀上,他一回头,迎上了那张既熟悉又满是威严的脸,“孤找你许久了!” 终于要解脱了! 惊云疯狂大笑起来,一张脸上眼泪、鼻涕糊了一片,怎么看怎么像一个真的疯子。唯有他自己知道,他没疯,他清醒的很。 “您什么时候来的?”惊云不知道至尊邪帝见没见到梅舞,故有此一问。他从地上起身,用宽大的袖子抹了一把脸。 至尊邪帝本不屑搭理这悖主忘恩之人,完全是看在他就要死在自己手上,才答了这问题,“刚到!” 没遇上就好,多年主仆一场,他也不希望看着昔日的主子葬身在魑魅魍魉口中。 “你是跟孤走,还是孤现在就杀了你!”至尊邪帝等了许久,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可他也清楚,这里是鬼域的地盘,在这里见血,会惹上不小的麻烦。他本身虽然就是个麻烦,可他不想见碧丝,那毕竟是桃夭的妹妹,见了面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果然还是曾经的一国之君! 惊云释然一笑,“还是出了这里再说吧!” “你不逃了?”至尊邪帝眯眼打量了一番这小子,十年了,这小子更加成熟稳重了,他不确定这小子有没有跟他耍诡计。 瞧着对方一脸防备,他知道对方不信任他。换作他,他也不信。 一只大手搭上了惊云的肩膀,惊云身子一震,有些不习惯,还是由着他就这样揽着一路出了鬼市。 “兄台,鬼市怎么走?”他们刚走出那片槐树林,这边就迎来了一个衣着光鲜的少年。 至尊邪帝心中一紧,防备着惊云临时变卦。手中蓦地出现了一把短刀,正是他当年送给女儿的那两把其中一把,刀尖抵着惊云的后腰。然而让他惊讶的是,惊云感觉到了森森寒气,却并没有呼救,更没有任何的动作。 “那里进去!”至尊邪帝转身给少年指了路,瞧着那汉白玉的石门楼,高大的槐树,少年微微颔首。他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惊云,显然他早已经发现惊云被劫持了,本想帮帮他的。奈何这惊云根本没理这茬,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看的这少年心中大骇,“真是怪人!”大咧咧的继续前行,还就不管这闲事了。 送走了那个小麻烦,至尊邪帝将这惊云带到了偏僻处,弯刀抵在他的脖子上,只问了一句,“孤杀你,你可服气!” “惊云没有护好公主,惊云该死!” “你去地下跟孤的梅舞说去吧!”话闭,手上一用力,人头落地。 看着地上的尸首,至尊邪帝鼻子一酸,落下伤心泪来,“孤曾经当你们几个是孤的孩子!” 听了这话,原本还因为死的突然圆瞪的眼睛,蓦地合上了。一滴泪,落在冰凉的土地上,有悔有恨。 杀了这最后一人,至尊邪帝再出现时已经到了曾经蜀国祭祀神灵的神庙中,周围的宫殿早已经是断壁残桓,只有这间存放杂物的偏殿还能供人遮风挡雨。 “你杀了我……”人还没进去,里面传来阵阵刺耳的骂声,“蜀王你不得好死……” 骂人骂的中气十足的是星儿,她失去了两条手臂后,就被至尊邪帝带到了这里。他将星儿的脖子上套了套子,绳子的另一端系在柱子上,脚下放了个破神像,她踩着这神像才能勉强不被勒死。 “惊云死了!”至尊邪帝一进门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她。 当年的一群少男少女中,就剩她一个了…… “我杀了你……”星儿满眼惊恐,惊恐过后剩下了不安,疯了一般的扑向他,可再怎么费力,换来的只是她自己的痛和伤,她被绳子吊了起来,腿在半空中踢着、踹着、挣扎着,一张脸被憋的通红,喉咙处传来阵阵疼痛。 “身为蜀民,算计自己的主君。”至尊邪帝抬手召来了一群蜀国皇室的游魂,他们伸着冰冷的手,满眼愤恨的去撕扯星儿身上的肉,虽然撕扯不下什么,可心理上的摧残却是致命的。“你慢慢在这里熬着吧,孤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很慈悲的帮她松了松绳子,让她继续踩在那神像的头上,让她跟这些冤魂为伴,日日夜夜,永不停歇。 “不……”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响彻云霄,可神殿周围已经没有房屋了,方圆十里只有瓦砾,荒凉的比鬼域还不如。“陛下……星儿错了……星儿知错了……” 知错了? “你一句知错了,就让孤和孤的梅舞天人永隔了!孤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不会!”至尊邪帝笑的苍凉而坚定,惊起了远处一群飞鸟。 第十六章 调戏美人儿 逛了一圈儿鬼市,不见有什么好东西,妖魔鬼怪倒是见了不少。这衣着光鲜的少年觉得没劲,晃晃悠悠的出了鬼市。突然,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被绊一跤,“大爷的,什么东西这么不长眼?”他抬起腿刚要踹,就着星光一瞧,竟然是具尸首,立刻一蹦三尺高,“原来是你这倒霉鬼!” 夜色弥漫,万籁俱静。 他一出来,连这大小猫头鹰的叫声都没了,他懒懒散散的抱怨着,“没意思,太没意思了!”为了给自己找个伴儿,他抬手间将那人头召到了手上,然后蹲下身往身子上一放,用了丝丝灵力就将这尸体脖子上的伤痕给抹去了。 尸体无魂便是走尸,他拍拍它的头问:“生前叫什么名字?” “惊……云!”尸体僵硬的回了两个字。少年点了点头,打了个响指,“背我回去!”直接就跳上了惊云的后背,晃着两条腿,享受着代步的快乐。 深更半夜,等了几个时辰的大巫,见到这位活祖宗带了个走尸回来,嘴角直抽抽,“您……”连礼都忘了。 “放心,这就是一个驮我走路的,碍不着事!”少年累了一日了,伸着胳膊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然后指使着这惊云,“带我去睡觉!”趴在惊云背后就不动了。 不光大巫傻了,就连管事的呵欠都被吓回去了,笑的比哭还难看。他在尸体耳边打了个响指,然后在大巫赶苍蝇一般的挥手中带着那具走尸向客房而去。其实也不怪人家有这么大反应,接风宴成了受惊宴,搁谁谁头疼。 隔壁府邸就更热闹了。 洗漱过后,刚刚上床的鬼域少主第一次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柳儿,我有名字吗?” 在鬼域众鬼都尊称她为少主,碧丝一口一个孩子一口一个孩子的唤她,她从不知道她也是该有名字的。直到今日那卖画儿的叫她“梅舞”,她才想起自己是不是也该有个名字这回事。 正在给她掖被角的柳儿蓦地顿住了,她是又惊又惧,“啊”了一声,还得装出一副笑脸。她赶忙做完手中活计,大步逃到了书案边去给她倒水,“少主,你渴不渴?”她缓了缓心神,打定主意一会儿要溜之大吉。扶她起来,将水递到她手里,“您……润润喉,我听您说话嗓子有些哑。”看她喝完了水,急忙去放杯子,“是不是累到了?那您歇着,我在外间,有事您叫我!”竟连杯子都忘了放回去,直接出了这寝房。 “少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柳儿人靠在关好的门上,心里七上八下。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情,顿是恍然,狠狠地拍了她的猪脑袋一下,“坏了,是那个卖画儿的!”再想进去把画儿拿出来吧,又怕她主子再问她不知道如何回答的问题,这一怂就干脆上了床,还心大的安慰着自己,“没事的,少主修为高深,区区一介精怪而已。” 送走了这丫头,鬼域少主睡不着了。看柳儿躲闪的模样,定然有事瞒着她。“难道,我真是那卖画之人口中的女子?” 辗转反侧,她还是下了床,走到书案后坐下,拿了今日从鬼市带回的三幅画儿,一一打开来看看。不为别的,若他们真的以前相识,那说不定画上会有线索。 这第一幅画画的是一个女子,身穿红色长裙,头上只带了一条珍珠额饰,在一座竹楼前起舞,舞姿曼妙,几个没有脸的少男少女坐在竹楼栏杆上欣赏着舞蹈,有鼓掌的,有勾肩搭背的。然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女子那张脸跟她几乎一模一样。 她登时心跳如擂鼓,瞳孔蓦地放大了数倍,手不自觉的打颤,她迫不及待的又去开第二幅,那捆着画卷的绳子如跟她作对一般,她解了半晌都没有解开。最后还是用了一个小术法,才将画卷打开,竟然是她一眼就相中的那副桃林仙境。 “第三幅,还有第三幅!”她不再纠结画中的桃林为何看上去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而是将心神都集中在了第三幅。 这幅画卷很长,横着画的。她将画转了个方向,入目的还是那张熟悉的脸,有身穿红衣喂小鹿的,有身穿碧色衣裙站在桃枝上起舞的,还有身穿桃花色衣裙追着小鹿在花丛中奔跑的…… 画中人每一个都活灵活现,一颦一笑都透着夺目的光彩,不像她木头人一般。她看着看着,甚至有些羡慕那个女孩子…… 正看的入神间,一股寒气突至,一个红色身影手持短刀砍向了鬼域少主,鬼域少主抬手间夹住了刀身,任那红衣女子怎么拖拽都拽不出去。开始时,鬼域少主看着她和自己那如出一辙的脸,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可打着打着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顿时豁然开朗。 听到打斗声的柳儿和紫风一前一后闯入了房间,看到房中的情景,他们登时就懵了…… 什么情况? 两个少主! “画中精灵,你要么自己回去,要么本少主让你永不超生!”书看的多了见识自然也多了。鬼域少主几招的功夫就彻底的制住了红衣女子,这时她那两个跟班才恍然,谁是他们真正的主子。 女子不服气的狠瞪着她,出口的声音带着三分冷气、三分灵气、四分怒气,“你怎么知道我的来历?”传说书画也是有灵气的,一旦一个人痴迷于此,很容易被那书画中的精灵迷惑。 “本少主白天见的那幅画,画中人赤着足坐在溪边玩儿水!”然而,这三幅却没一幅是白天见过的,谁捣的鬼自然不言而喻。 “该死的!”画中精灵瞬时化作一团红雾钻入画中,鬼域少主将画儿扔在了书案上,彻底的松了口气。原来,一直是她在诱导自己。她摁着突突直跳的额角,经过刚才一番打斗,衣衫凌乱,白色里衣中青色的肚兜若隐若现,看的紫风登时心口一热,口干舌燥起来。 主子受了惊吓,柳儿心中内疚,忙着一幅一幅的收画儿,本舍不得画中女子跟少主一般的容颜,现下看来心软是不行的。她给她家少主倒了杯水,“少主,今日晚了,睡吧!” 接过茶水一饮而尽,鬼域少主微微颔首,移步向床榻而去,柳儿抱着画儿,跟紫风一前一后出了这间屋子。紫风回了自己卧房,柳儿直接进了厨房。厨房的灶台冰冷冷的,一看就知道从未用过。柳儿关了柴房的门,打出了一道鬼墙隔音,将一旁柴筐中的松木扔到了灶中,抬手打出了一道幽冥鬼火,随着火势越来越旺,柳儿直接将画儿塞到了灶中。 “好热……”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出来,红色的烟雾刚要飘出来,就被柳儿禁锢了身形,“丫头,你记住了,下辈子别惹你招惹不起的人物。” “你主子说过放过我的!” “可惜,我只听命于鬼主。”柳儿一掌将它再次打入灶中,凉凉的道:“任何威胁我家少主的人、事、物,都得消失!”话闭,抬手打出了一道黑色的灵力,直接将这柴房中柳木做成的小板凳给劈成了数块儿,一块儿一块儿的扔入了灶里。“啊……”柴房内惨叫声连连,柴房外寂静无声。 “别挣扎了,今日算你命该如此,我看这柳木是被雷劈过的,有些年头了,专杀异类。” “你也是异类,我咒你不得好死……” 心大的柳儿一点儿没在意,继续听着,直到骂声再也听不见了,三幅画都化成了灰烬,她才心满意足的撤了鬼墙,放轻脚步回她的外间睡觉去了。 夜朗星稀,这个院落刚刚安静下来,隔壁院落惊云的尸体动了,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床上躺着睡的香甜的少年丝毫没发现。肚子咕噜咕噜响个不停,惊云看了眼少年,在星光的照耀下长长的尖牙从口中长了出来。闻到活人的气息,他不受控制的贴了过去,刚咬上去,一口牙全碎了个干净。 少年的睡颜恬静、可爱,惊云瞧着却恐惧不已,他转身刚要逃,少年一脚就将他踹趴在了地上,他再想爬起来,少年丢出了一块古朴的令牌,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材质的,重如千钧,压的他动弹不得。 “再吵,本少爷就废了你!”声音瓮声瓮气,还带着三分少年人的稚气,可惊云就是知道,这小子说真的。算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一大早,这少年也不吃饭,直接就坐上了墙头,瞧着隔壁院落里走在廊下的美人,登时眼前一亮。 “阁下看够了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女子的跟班不见了,再出现时人家已经站在了墙头,一把骨剑指着少年。 少年没羞没臊,噗嗤乐了。“有美人看,当然看不够了!”满脸的挑衅,丝毫不觉得他偷窥人家一个姑娘家有失体统。 昨天遇到一个登徒子,今日又遇到一个色胆包天的,紫风头一次觉得她们鬼主英明,派了他来保护少主。他不耐烦的白了这少年一眼,出口成脏,“滚下去!” 可真正滚下去的却是紫风自己,他甚至没看清少年用了什么招数,只听见一阵让人脑袋打结的咒语。 “你是谁?”打狗还要看主人呢,鬼域少主见紫风吃了亏,猜到这少年不好惹,几个起跃间落到了紫风身侧,抬眼看向少年,目光平静如水。“我们可得罪过你?” 被这样一双毫无杂质的眼睛看着,少年登时觉得自惭形秽,“我叫云雀。” “你是十巫的弟子?”女子眼中没有惊讶,显而易见,她知道他。 “姑娘是鬼族少主?”云雀问。 对方微微颔首。 “你和我曾经认识的一个朋友很相像。” 女子礼貌一笑,等着他的下文。 “她喜欢做人姐姐,第一次见面就唤我云弟弟,明明她还没我零头大,老是自以为是。” “哦?”鬼域少主听也猜的出那个女子是个活泼俏皮的,很好奇她是什么样的,叫什么名字? 第十七章 千山继山神位 “她叫梅舞,是这世上最单纯、善良的姑娘!”云雀眼中闪过伤色,回忆起他当年化作童子模样,跟着巫族使臣去属地送礼的事情。 灵山四季如春,清泉飞瀑,奇葩遍地。 景色虽美,待久了,却是个再没比它更无趣的地方了。那时云雀贪玩儿,灵山呢又管制极严,他那十个师尊一个比一个唠叨,他自然就想出去透透气了。因此,他偷偷溜进了使臣的宅子里,他家童男童女众多,他偷偷喂了颗丹药给其中一个童子,然后变作他的模样大摇大摆的和使臣出了灵山。 她记得,当时的梅舞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生的玉雪可爱。有她在,后宫中就满是银铃般的笑声。 都怪人界的食物太可口了,他头一次破戒,拉了一天肚子。天黑,再加上不识路,人浑浑噩噩的,不知怎的就进了后宫,瞧见那丫头和几个差不多大的宫女们吃着烤肉,一幅没大没小的样子,他觉得新奇不已。 他鬼使神差的使了个小法术,一下子撂倒了一群宫女,本以为那丫头会吓得哇哇大哭的,谁知道她术法学的极好,竟和他打了起来。 “你是灵山的来使?” “眼光不错嘛!” “本公主自幼什么没见过!”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一个小屁孩儿而已!” “明明你还没我高,你才小屁孩儿!” 两人你来我往过了十几招,没分出胜负,梅舞反倒被云雀咕咕直叫的肚子给逗乐了,云雀当时那个囧啊,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太丢人了! 瞧着那小屁孩儿的可怜小模样,梅舞憋笑憋得辛苦。 “本公主不欺负肚子饿没力气的人!”梅舞先住了手,傲娇的坐在烤肉架旁,拿起一旁的匕首,切下几片烤肉下来,用盘子盛了递给云雀。 从小到大,师尊们有的教他杀人、有的教他术法、有的教他医术、有的教他卜卦……可从没有一个同龄人陪他一起疯过、闹过、吃过东西、打过架,这梅舞是第一个。 只尝了一口她递过来的烤肉,云雀瞬间眼前一亮,然后嘴就不听使唤了,一口又一口的把嘴巴塞的满满的。 “你叫什么?”梅舞见他吃的香,继续给他切肉。 “云雀!” “那以后你就是我的云弟弟了!”整个皇宫中,梅舞出生的最晚,是最小的一个。突然来了个比她小的客人,她顿时找到了做姐姐的快乐,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人家吃东西。 云雀当时就吃呛了,以他的年纪,他可以做她玄祖了。这蜀王的女儿怎么是个没心没肺的小笨蛋,一点儿防人之心都没有。 小笨蛋梅舞还好心的给他拍着背,“你慢些吃,姐姐不和你抢。”整的云雀登时就没脾气了,算了,跟个小笨蛋计较什么?继续和他的美食去奋斗了。 又是梅舞! 鬼域少主起了几分防备之心,再看云雀时目光中多了三分疏离。 然而,云雀没发现这个,他对这个和梅舞几乎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很有好感,依旧问出了他最关心的话题,“你叫什么?” “我……没名字!”这是事实。既然他们都是被选中去送死的人,也没什么好瞒的。 云雀虽惊,可瞧着女子眼神澄澈,显然没撒谎,也就不再追问了。“是我失言了!” 管事来寻人时听到这话,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长长的指甲伸进了耳朵里掏了又掏,这位爷也会服软?真是天下一奇了! “既然云公子有事处理,我等告辞!”这鬼域少主瞥见了来人,正好有了离开的借口。 云雀眼瞅着他们一主一仆离开,那个不舍和无奈,这撞上来的管事可就倒了血霉了。“何事?” “大巫在等您用饭!”见这位爷变脸速度如此之快,管事儿陪着笑脸,谁让他不是那俏生生的小姑娘呢! 用饭? 既然她想见自己,那他就去瞧瞧。 云雀飞身从墙头跃下,抬手拍了拍这管事儿的肩膀,“咔嚓咔嚓!” 两声脆响,这管事儿的脸直接就白了。打了人脸,云雀立刻给了他颗甜枣,手一伸一拉一抬,那管事儿的胳膊立刻就复位了。“本少爷常年跟无支祁那孙子打架,手劲儿大了点儿,你别介意啊!” 他敢说介意吗? 您老人家再一不小心踹他一脚,他估计半月别下床了! “您说笑了……是小的修为低下……”管事儿笑的那张老脸比哭还难看,已然将这位爷划归到了最危险的人物那一列。 云雀很满意他的识时务,前方晃晃悠悠的走着,还不忘调侃后边的跟班一顿,“对了,本少爷昨天带回来的傀儡太脏了,你给他洗一洗,换件干净衣裳。” 一听这话,管事的脸黑如锅底。 伺候走尸? 半晌没听到他回话,云雀回头瞧了他一眼,“你若不愿,就替我去喂喂白泽!”这白泽,自然就是那天他牵着的白羊! “小的马上去给您收拾傀儡!”管事儿答应的那个迅速,担心他又整出什么幺蛾子,直接就跑了。他其实也很精明的,这白泽神兽虽不吃人,可对于他这种身上沾了无数罪孽的人来讲,那待遇能好到哪里去?不被它降下的雷电劈死也得被它一蹄子踹的远远的! 收拾了管事,云雀心里舒坦多了! 北方山脉。 绵延数百里的山川河流今日格外热闹,不少精怪盛装而来,就连山族中最德高望重的夜辰也来了。 今日是山神的就位大典,香露决定将这主神之位传给千山。 六十年来,那些曾经欺辱过他们母子的同族还有不服管教的山精树怪都成了座上宾。他们一个个的心中忐忑,变天了,怕是这位新任主神没有那么容易原谅他们。 就任大典的祭台选在雪山之巅神女峰,那里是整个北方山脉灵气汇聚之所。晶莹剔透的九根冰柱矗立在这透明的寒冰祭台上,在日光的照耀下五光十色,那真是琉璃般的世界,看的人心旷神怡。 一身黑色山神正装的香露站在祭台上,望着一身红衣似火,一步步向祭台上走来的儿子,她是既自豪又骄傲。这是她儿子,她疯疯癫癫六十年,是他小小的肩膀扛起了北方山脉山神的职责,逐强敌、杀叛徒,为她寻医问药。 “母神!”千山跪在了她的脚下。 摸着他墨黑如锻的发,香露眼前一片模糊,手中小小的琉璃山玺散发着强大的神力,她轻轻将它托起到空中,双手掐诀将控制这山玺的方法打入了儿子眉心。道道神光经由香露的身体,汇聚进了千山身体中。香露犹觉得不够,她甚至将自己体内的修为渡了一半给儿子。 “即日起,本神传位于千山!”宣告声,声传方圆百里。 随着体内力量的膨胀,千山也不好受,这是一次打通神脉的过程,随着强大的神力一道一道的冲击着他的经脉,他只觉得浑身仿佛在车轮底下碾压了一回又一回。 “母神!”千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神力从母亲体内涌进自己体内,抬眼望着她,鼻子瞬间有些发酸。 “你这次出门太过凶险!”身为母亲,都是这样千方百计的为孩子们设想,她不能时刻陪着他,保护他,可她给的神力可以,她要儿子平安归来。 烈阳没有阻止,显然他们是已经商量好了的。他欣慰的看着那个孩子一跃成为北方山脉的主神,修为也在不断拔高,唇角微微上扬。 “这可是我教出来的孩子!”夜辰心情好,忙着跟烈阳讨谢礼,“你这小辈,本神为你这半子忙前忙后数年,你可连个果子都没谢过本神!” 瞧着这位山神一脸委屈的模样,烈阳顿时认栽,从怀里掏出了个精巧的小盒子递了过去。夜辰一瞧这么小气,脸当时就拉了下来,接过了东西,打开一看顿时笑的见眉不见眼,那是一对白玉打磨的核桃,无论是大小还是外表都和真核桃无异,算的上是世所罕见的稀奇玩意儿了。 得,就知道夜辰拿到谢礼就没功夫管他了,这烈阳也不在意。无意中一瞥,发现东方山脉的主神青欢满眼杀气的盯着千山,在看向山玺时难掩贪婪。“他还不死心!”他眉头微皱,心中已然有了决断,“看来这青欢留不得了!” 他是个记仇的性子,千山也是。几十年来,他们一直隐忍至今,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将青欢一举成擒。 “我等恭贺山神继位!”祭台下呼啦啦的跪了一地精怪,以前他们对千山可以敷衍了事,如今却不敢造次了。一个个模样恭敬,这恭敬是真是假,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大宴了一日,傍晚时分,所有的宾客陆陆续续离开北方山脉。 有了山玺,北方山脉所有山川皆听千山号令,他很轻易的就给不同的来客安排了不同的归路。曾经悖主忘恩,欺辱过他们母子的精怪,他都交给了鹿王他们收拾。真正来参加典礼的跟着夜辰一路畅通无阻的下了山,各自踏上了回归府邸的路。只有青欢,他被千山的移山之术困在了北方山脉中心地带,发现时已经辨不清方向了。 “啪啪啪啪!”听到有人御风而来,青欢替他鼓掌,“小子,真没想到你才接任山神之位,就能有此能耐困住本神了!” 千山唇角微微上扬,抬手召出了山玺,意思很明白了。 “不知死活!”这青欢也不是好惹的,心随意动,几座高山压下,他本以为千山顶不住这一击,没想到这小子化身为水如灵蛇一般从山底盘上了几座高山,将山神控水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碎!”随着他神力的增加,转瞬间几座山峰化作无数大石块儿轰轰落下,掀起了周围一阵尘土飞扬。 “夜辰和烈阳那两个混蛋倒是心疼你!”这么高级的术法都教给了这兔崽子,青欢咬碎了一口银牙,满脸狰狞,手中山玺闪烁着莹莹绿光。 千山的确从夜辰和烈阳那里学到不少东西,也从夜辰那里知道了不少山族的隐秘,“你忘了,本神先祖有一位做过水神,控水之能,你再练十辈子都赶不上本神!” 第十八章 杀敌血耻 那小子越是这样说,这青欢越是不信邪,你会控水,我也能。他控制着山玺从南方拘来了一条长河,自己化身为水龙进入其中,直直冲向千山,龙口大张,大有一口吞了千山的意思。 心随意动,几座山峰分别截住了水龙的去路,他手中的高山化作一柄长剑直奔龙头而去。青欢瞳孔蓦地放大,立刻召出了一座高山做盾牌,“咚……”水中一阵巨响,两座山峰被彼此撞了个粉碎,他们一个被冲力撞飞出去,又撞到了山峰上,晕乎乎的落地;一个因为神力不如对方,被震飞出去老远,鼻孔直往外冒血。 千山惯会气人,一边用衣袖擦了鼻血,一边笑着打击对方,“多谢慷慨,北方干旱,本神这北方正缺一条水脉!” 小兔崽子! 这话无异于打青欢的脸,再看自己拘来的长河已经被几座山峰困住,青欢用山玺召唤都召唤不得了,气的他登时就气血翻涌,吐出了一大口血来。该死的,他上当了! 打了半个时辰,双方都没落着好,体内好战的因子作祟,又不约而同的向对方飞来,近身缠斗,一个赢在经验丰富,一个胜在年轻力盛。 “本神宰了你!”这青欢衣袖抬起来的刹那,几条翠绿翠绿,长着两个头的小蛇飞向了千山。千山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时,一块冰幕落下,青欢的笑登时就僵在了脸上,一只手握的咯咯作响。“烈阳,你大爷的!”他怎么就来的这么是时候呢? 青色的毒舌吐着芯子撞的头晕眼花,还没来得及咬上人一口,就被烈阳打出的一道神力震成了齑粉,飘飘洒洒落在了山石上。 “千山,你还是太嫩了!”烈阳飘然落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他,见他没事这才将心咽回了肚子里。抬手抛出了一座巨大的冒着寒气的冰山,四周冰寒之气骤起,青欢登时打了个喷嚏。“叔叔来教你怎么对付无耻小人!”他拍着孩子的肩膀,一股温和的神力从掌心进入了千山体内,受伤的经脉片刻间不再火辣辣的疼了。 若是自己有这样的亲爹该多好! 千山就这样看着他,想着他为自己做过的点点滴滴,心中被一股暖意包围,周围再冷,他的心都是热的。他感激老天让烈阳出现在了他们母子的生命里,将他们母子从绝望的黑暗中拉回了这温暖的人世间。 这边,那冰山随着主人的意念而动,一路围着青欢飞旋,“该死的烈阳,你竟然用千年冰山来对付我!” 烈阳笑而不语,控制着这冰山融化成水,然后凝结成冰,来来回回像个任性的孩子在恶作剧,任青欢召出多少座山,就被冻在了冰水中多少座,他想再召回去,烈阳的神力在与他拉锯着,根本不可能。 “烈阳我宰了你!”青欢恼了,片刻间就拘来了自己管理的其他几条河流,他要用大水淹了这里。 烈阳和千山也不是好欺负的,一个用高山截住了河流的去向,不让它流向人界其它地方,造成水灾。一个采用了围困之法,将周遭的水全都冻成了冰。 “哈哈哈!”青欢知道,今日这一老一少一起出手对付他,他想活命那是不可能了。索性死之前也恶心恶心他们,“你们不就是为报当日本神玷污那疯女人之仇吗?一个疯子而已!” 这话,就如同刀子一般剜着他们的心。 “你闭嘴!”千山从空中落下,怒气冲冲,直奔青欢而去。 几根毒针滑落在手中,青欢见他越来越近,挥手将这几根粹了剧毒的针打向了千山心口,满心期待能杀一个是一个,不料千山经过刚才的事情早有防备,几枚毒针“铛铛铛!”射在了一块古朴的石盾上,而他已经被千山拎了起来,一拳一拳,拳拳到肉的招呼了过去。 青欢只觉得天都不帮他,心中不甘却又莫可奈何,“可惜了,巫族制的秘药!”它本可弑神杀魔的,这小兔崽子的命真是大,和几十年前一样大。 “本神今天要打死你!”那时的千山尚在襁褓之中,他无力保护自己的母神,现在不一样了,伤害过他母神的人都得死! 青欢就是存心要他们心痛,“哈哈哈,香露不愧是神女,那滋味……”看着他们难过,他心里就熨帖无比。 千山打的越狠,青欢嘴越贱。 “让男人销魂蚀骨!” 听着这不堪入耳的话,烈阳闭上了眼睛,一种无名的愧疚感再次袭上心头。 “是她傻,信了一个凡人的真心,为他未婚生子,还被骗走了山玺。”青欢没觉得自己有多可耻,反而觉得一个神女落到那种地步是自作自受。“本山神不趁人界混战的机会,如何将北方山脉纳为己有?既然没了山玺,本山神怎可白来一趟?”多好的机会啊,可惜老天爷不帮他。 “都是你烈阳,你回来干什么?你若不回来,我已经掐死这小畜生了!” 温和的神力将千山包裹,他被烈阳拋到了山上。千山的手在滴血,有他的,也有烈阳的。他气喘吁吁,满心的负罪感。若是当年母神没有生下他,或许…… “别被他影响到,他疯了!”都这时候了,烈阳还在安慰他,千山鼻子一酸,眼眶红了,他紧紧的抱着烈阳,烈阳也回抱着他。 感觉到那厮要跑,两道神光打了过去,一道击中了他的膝盖骨,一道击中了山玺。 烈阳一挥衣袖,山玺如弹丸一般打进了一旁的山石中,与此同时,膝盖受伤的青欢摔在了冰面上。 “我们同出山族!”烈阳以神力化作剑芒,第一剑断了青欢左手经脉,疼的青欢脸色都变了,依旧笑的猖狂。“她被外人所欺,你身为同族,不说替她主持公道,你怎么下的去手?”第二剑断了青欢右手经脉。他恨的发狂,想将这个混蛋剁成肉酱去喂狗。可骨子里的狠辣又不允许青欢死的这么便宜,他伤香露的,他替她十倍还之。 “虽然生了孩子,可她的皮肤是真的好啊,身材匀称,香气袭人!” 青欢意犹未尽的模样,刺痛了烈阳的眼睛,一剑下去,青欢的眼睛上多了抹刺目的红,他笑的越发疯狂,越发肆意。“你知道她是怎么求我的吗?” 烈阳的手在抖,显然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要杀人了。千山也一样,一拳过去断了青欢的神脉,青色的神光蓦地从他体内散去,他此时已经沦为了一介凡人。 “别伤我的孩子……我随你如何便如何……”他就是要这两个男人痛不欲生,他不能好死,他们也别安乐了。 烈阳和千山都落下泪来,心疼啊,当时的香露该有多绝望啊!被自己喜欢的男人辜负,骗走了山玺,被同族奸污,为保孩子性命还要任人凌辱。 “轰!”的一声,千山到底年轻气盛,全力一拳挥过去,那青欢的头颅已经化作了一片血雾,飘散在了这片空间。 白色的冰面上落红点点,在月光的照耀下妖冶、凄美。 这样的一击,魂魄都散了,点点青色灵识从尸体中飘出,很快就汇成了一片,如青碧的海洋。 骄傲如烈阳,怎么可能允许青欢有再世为人的机会,他抬手拘来了这些灵识,在千山的注视下打出了一道幽冥火焰。眼瞅着那冰蓝色的火焰袭向自己,那团灵识瑟瑟发抖。烈阳告诉他:“青欢,你忘了,泰山府原来是本神的地盘,灭你的法子,本神有一千个!”可已经晚了,灵识在火焰中挣扎、东冲西撞,依旧无法改变它消失的命运。 安静! 两个男人矗立在风中,仿佛两尊雕像。 远处的另一个山谷,那些曾经背叛北方山脉,伤害过北方山脉精怪和它们主神的东西,被鹤影和鹿王他们杀了个干净。阵阵扑鼻的血腥气随风飘入他们鼻端,他们眼睛都没眨一下,习惯的收拾着战场。 “鹤影,你说主子杀了那青欢没有?”鹿王见一只雉鸡精的羽毛不错,直接拔了揣入盛放战利品的袋子里。 鹤影毫不怀疑这一点,他知道主子还在记恨十年前青欢杀死桃林之主的事情,还有…… 他不敢想象若不是他们一直瞒着,千山会做出什么事来?事实证明,他们的选择是对的。如今的千山长大了,继承了神位,有了神力,才是最佳的报仇时机。 “主子一定会杀了青欢的!”鹤影唇角不自觉勾起,这个孩子他看着长大,他最了解他。 他们哪里知道,那青欢不仅死了,还死了个透。 “对不起……”千山觉得自己没脸见烈阳。 瞧着这孩子钻牛角尖的模样,烈阳是又心疼又自责啊,他将他拥入怀中,拍着他的背哄道:“不是你的错,我们不想它了好不好?我们……” “母神当初是为了保护我……”这件事怕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了。他想挣扎,觉得自己是罪人,害了母神一辈子。可烈阳的手臂那么有力,那么温柔,他根本无法挣脱。 “是叔叔傻,当年叔叔执着于自己比你母亲大了几百岁,看着她长大,觉得自己爱上她是错的。是叔叔一声不响的离开,是叔叔没有勇气告白,这才给了他们可趁之机,是叔叔的错……都是叔叔的错!” 两个大男人深更半夜抱在荒山野岭哭,抢着认错。明知道那错不在对方,却依旧在抢。 第十九章 余生我陪你走 “都是我不好……”几十年了,千山一直觉得自己肮脏不堪,他身上流着那个人的血。 烈阳心疼死了,这两个他今生最爱的人,一个疯了几十年,一个满心荒芜、自卑,少年人的脸庞,年过古稀的肚肠。 “我们不哭了,天快亮了,你得赶紧将这些山川河流各归各位。”烈阳很笨,他不会安慰人,只会转移注意力这种笨办法。 果然,一提到正事,千山回过了神。 烈阳召来了那块山玺,递给了千山,“你坐下,我帮你赶紧炼化它。” 千山有些懵,泪光点点的样子,看着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 果然是还个孩子! “叔叔就你一个孩子,这东西将来传给你也麻烦,不如现在都给你,你也好多一份自保的实力。”他说干就干,抬手间强大的神力灌注进了青碧色的山玺,那山玺之中一股淡淡的黑气在神力的净化下越发浅淡,看的千山一愣一愣的。烈阳告诉千山,“那青欢本是一小人,他的东西十有八九不是经过毒液浸泡,就是秘法炼制。他抢别人东西,也担心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 毒除干净了,烈阳再仔细打量了它一番,确认没什么异常后,这才将它全部的记忆抹除。然后帮着千山将它一点一点炼化,天空现出鱼肚白时,这青色山玺中神光一闪,它同那琉璃山玺并排着悬浮在千山眼前,再无任何脱离他掌控的迹象。 “你小子年轻力壮干活去,叔叔去陪你母神了!”大事已了,烈阳欣慰不已,嘴却硬的很。 “您……”千山还是不放心,满眼不安的望着烈阳,“不在意吗?”说的自然是香露的过去。 烈阳手指弹在千山额前,疼的他直接抬手去揉。说一点儿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可与失去的痛苦相比,那点子过去算什么? “为了别人犯下的错,难为自己和所爱的人,是最愚蠢的!”千山拍着他的肩膀,转身消失在了这片区域。 他没有放弃母神,他没有嫌弃母神! 千山心头的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他替母神高兴,替他们高兴。 睡了一宿觉,家门口的河流不见了! 一早醒来打水的农妇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可睁开眼睛后,那河流依旧没回来,她顿时懵了,手中挎着的水桶落到了地上。 “娘唉,见鬼了!”她直接就跑向了村里,召集了一大群人来看,可他们到时,这河流又莫名其妙的出现了。 “我说你是不是看错了!” “说不定是梦游了!” …… 不光河流回来了,山脉也回来了。找了一夜家的精怪们看到家突然出现,只觉得自己做了场梦。 有年长些的精怪知道是怎么回事,安抚它们:“说不定是山神在和什么人斗法,移走了山也不一定!” “回来就好……” “就是……” 北方山脉。 主神的府邸很是壮观,源于几代山神的努力。房间很大,家具都是山石打磨,古朴中透着沧桑感。 儿子和烈阳都出去了,香露猜也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她一夜没睡,脑中一直转着多年前不堪的往事和这么多年烈阳的小意温柔。她很怕,很怕烈阳知道那件事,她怕烈阳嫌弃她、就此丢下她。毕竟,以烈阳的身份,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刚踏入房门,远远的看到香露靠在床上打盹,烈阳轻手轻脚的关了房门,可还是吵醒了她。 他俯身抚摸着她的脸,两人目光相接,一个满眼心疼,一个满眼不安。香露紧紧的环住了他的腰,半晌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抱歉,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起那些难以启齿的事情。 烈阳感觉到她身体在微微发颤,心里有些发慌,抬手摸着她的额头,问长问短,“身子怎么无端发起抖来?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香露没想到他还在乎自己,在关心自己哪里不舒服,心中一暖,越发觉得自己不配得到这么好的男人,莫名的惊恐袭上心头。 “不哭!余生我陪你走!”他拍着她的背,哄孩子一般的哄着她,几十年了,她疯的时候他们都相携着走过来了,还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其实他更怕,怕香露再受刺激,怕她继续疯癫,怕她像以前一样,连自己是谁都不认识。 香露不记得自己在黑暗中挣扎了多少年,也不记得他们为自己做了多少努力,只是偶尔记得一个小男孩儿抱着她的腰喊母亲,陪她下河摸鱼,为她编漂亮的花冠……偶尔记得男子给她净手净脸,喂她好吃的东西,陪她去散步去游玩儿…… 很多事情,都是陆陆续续她清醒后,两个贴身侍女告诉她的。可她听着依旧觉得很心酸,她心疼儿子,也心疼这个为她付出良多的男人。 “我……”香露如鲠在喉,那么难堪的事情…… 烈阳落下一行泪来,他本想阻止香露继续说下去的,可他了解她的骄傲。她的委屈,他也感同身受。这些事情若是她一直憋在心里,只会让她无法走出心魔。心中的刺,拔掉,伤口才能痊愈。他想让她重新开始! “我会疯……不仅是因为青山的背叛,还……还有青欢的凌辱!”她鼓足了勇气告诉他,心中忐忑,每根神经都在等着烈阳的判决。直到他说:“青欢死了,魂飞魄散!”她心底的惊惧突然就消散了。 听着她如释重负的哭声,烈阳吻着她的发顶,感觉到腰间湿了一大片,为她心疼不已。“不要怕,以后他再也无法伤害到你了!” 然而香露此刻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你们杀了他,他背后的势力不会放过你们的!” “一切有我!”说着说着,他扯开了香露的衣带,温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鼻尖、红唇…… 他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她,他不嫌弃她。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三日的功夫,山族的正神陨落一位的消息不胫而走。虽然不至于报上神界吧,人界的诸多势力却传遍了,那是说什么的都有。 一个三十岁上下,模样周正的年轻人,身穿一身蓝色的衣袍,看着如那天界下凡的神君一般。他拉着东岳大帝的衣角,穿梭在人界最繁华的街道上,听着人们八卦的内容,越听越觉得有趣。不用问东岳大帝也知道是谁下的手。这年头,天界正正经经的主神在人界都能无缘无故的被杀,这区区一个山神之死,也就不那么稀奇了。 “哥哥……什么人那么大胆子,连山神都敢杀?”这话一出口,就露了馅儿喽。此人,正是那些大佬口中的傻子——这次去查案的最后一个人选。 “那混蛋做下的龌龊事那么多,死就死了,我们澈儿关心他干嘛?” 澈儿虽然灵识有损,魂魄不全,不明白这大人的世界怎么这么复杂,本着对哥哥的信任他依旧点点头,“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瞧着他这不谙世事的样子,东岳大帝顿时有些愧疚,索性他常在人间,那就暗地里多多护着他吧! 这大巫的府上今日格外忙碌,一位云少爷已经让她头疼不已了,东岳大帝又送来了一个傻子。这大巫顿觉自己这房顶有可能保不住了,恨不能赶紧将这两尊大佛给请出去。“不知大帝觉得他们何时出发为好?” 东岳大帝一听这话,顿时就乐了,他们好像还没进客厅呢,“那得问你的两个主子!” 听话听音,这大巫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名义上是人界帝王的大巫师,上通神界,下达君王,实则是灵山那十位放在朝中的一枚棋子。以前的大巫师是十巫之一,自从黄帝一统华夏,随着年岁的增大,越发不放心那些超出他掌控范围的人和事了,这才有了她的继位。 “本帝瞧着黄帝分外舍不得女儿呢!”话说的似嘲似讽,明里暗里将黄帝、东华帝君和他自己都给骂了。 大巫扯了扯嘴角,觉得他骂的对极了,可她不敢说啊!这一说,别说小命不保了,一下子得罪三个大佬,她就不用担心有没有下辈子了,连投胎的麻烦都可以省了。 “祸头子,你也在!”刚进这大厅,东岳大帝一眼就瞧见云雀在给自己的新玩具走尸保养。他左手手里端着一个小瓷碗,碗中盛着青碧色闪着宝光的药汁,右手拿了个小刷子,蘸着药汁往走尸身上涂,凡是被他涂过的地方,尸斑肉眼可见的消失。 听这声音都猜到来人是谁了! 云雀鼻子一歪,没好气儿道:“您不忙着在泰山府扩充地盘,来本少爷这里干嘛?事先声明啊,本少爷出门匆忙,现下穷的很,没你想要的东西。” 灵山盛产各种仙芝灵草,用它们炼制的不死药、增灵丹……世人皆知。因此,每每有人见了他们都会花光心思去交换或者讨要。这东岳大帝天赋异禀,他不和你交换,也不和你买卖,他去抢。上次见面,可怜的小云雀被搜刮个干净,最后连衣裳都给扒了抖落了一番,这才放过他。 咳咳咳! 被小辈当着大巫、管事和澈儿的面如此数落,东岳大帝那个难堪。还好那个脑筋不清楚的被走尸吸引了过去,满脸好奇的看云雀折腾去了。身侧那两个位卑职低的借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都不敢四处去宣扬。他也就不再执着于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打算说正事儿了。 写给香露和烈阳: 雾蒙蒙的天空, 一只孤雁来去匆匆。 黏黏糊糊的鲜红, 令人作呕的血雨腥风。 如噩梦般不得逃脱, 挣扎在鲜红的漩涡。 冷冷的雨嘀嗒、嘀嗒, 和麻木的神经对话, 说不清谁更冷, 道不明谁更疼。 徒留伤感把自己捉弄, 仿佛小兽陷入了牢笼。 你的笑容, 阳光般划破苍穹, 让她知道何为心动, 从此生命中有了神明。 他的爱情, 勇敢攻破牢笼, 他痛你所痛, 彼此情之所钟! 第二十章 相见不识伊人面 “啊………”这东岳大帝前脚刚走,后脚云雀那歇斯底里的叫声就划破了苍穹。他四仰八叉的把自己摔在地上,那是一阵骂街,“老不死的,你把这小傻子扔给本少爷,你当本少爷是老妈子!” 这被扔下的小傻子左手揪着白泽的角,右手抓着点心往嘴里送,眼睛还不忘盯着那奇怪的走尸看来看去,笑的那叫一个纯良无害,“这里真好玩儿,比泰山府好玩儿多了!”可怜的白泽横冲直撞,就是无法逃脱他的魔掌,整个宅邸的房瓦都要被踩碎了。 怎么办? 打他一顿? 跟个傻子打架是不是也忒掉价了?打不得,骂不得恨的他一阵扶额,偏偏那小傻子欺负了他的神兽还在傻乐。 白泽一阵哀嚎,“这哪里来的混世小魔王,云雀,你再不把它弄走,本神兽回灵山了!” “东岳大帝,你最好别回来,不然本少爷非揍你一顿不可!”被自己神兽威胁,太丢人了。 “哥哥,澈儿的二哥是最好的人,澈儿不允许你打他!”世人都知道,单纯的人最好骗。 云雀总算是明白何为对牛弹琴了,“啊……”又是一阵嚎叫。 “你听到没有?”小傻子拿他的话当真了。 大巫被吵的脑仁疼,吩咐管事,“你善自珍重,本座进宫去瞧瞧!” 她算是瞧明白了,这几个纨绔再不走,她就真的要没有片瓦遮头了。 她的府邸啊,眼不见为净,她以袖遮头,走的飞快。 管事嘴角抽动,这大巫刚出大厅,这一大一小两个祸害就冲天而起,撞的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回头再瞧瞧那个满大厅蹦蹦跳跳的走尸,还有坐在那里生闷气的云雀,他白眼儿一番,登时就晕了过去。 隔壁太吵,喜欢安静的鬼域少主书也看不下去了。想过去提醒一下尊重尊重邻居吧,又担心惹祸上门。 柳儿担心她郁闷坏了,给她出主意,“不如少主出去转转,等晚上隔壁闹够了,大概就能消停了。 紫风眼前一亮,这柳儿是鬼,若是出门,除了鬼市,她白天去哪里都是送死。那岂不是要他单独和少主出去?思及此,紫风心里多少有些小兴奋,一脸期盼的望向撑头不语的美人儿。 “也好!”本还不想出去招摇过市的鬼域少主,在听到隔壁房瓦落地的声音后选择了出去逛逛。 柳儿打着油纸伞,将他们送到了门口,不忘嘱咐紫风,“护好少主!” 紫风微微颔首,以前觉得这鬼丫头太吵,恨不能给她直接变成哑巴,可几天相处下来,发觉这丫头也没那么可恶,他也就歇了这心思。 “少主,我们何时出发去查那件事?”出了门,紫风来了精神,没话找话和他家少主套近乎。 鬼域少主眼睑低垂,眼中闪过一抹睿智的光芒,她瞧了隔壁客厅那剩了一半的房瓦,轻启朱唇,“快了,等他们处理完山族的事情。” “少主是说,青欢背后站的是巫族?”紫风顺着少主的目光瞧过去,隔壁邻居昨日还好好的房顶……没了,顿时瞠目结舌。 这巫族真是派了个神人出来,别的本事不说,拆家绝对数一数二。他哪里知道,这拆家的另有其人。 都说旁观者清,瞧了人界各方势力争斗了数年,鬼域少主对他们多少有些了解。“小人的主子不可能只有一个!” 紫风本想再追问她怎么知道的?可人家话锋一转,反倒是问起了他,“紫风,我以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问的紫风直接就懵圈儿了。 这条街上卖什么的都有,小摊子连着小摊子,鬼域少主问的云淡风轻,他却是不敢回了。 果然有鬼! 鬼域少主不动声色,继续道:“尽管说来,本少主不怪罪于你就是!” 一个认错了她,难道两个也认错了她? 那画摊子的主人画风颇有大家之范,署名又是蜀国罪人,区区一介凡人,都未必知道她的存在,更不可能编个故事糊弄她;还有那云雀出身灵山,看年纪虽不大,可既然他的师尊是那十个老不死的,年纪怕也过百了。都说人老成精,他也说自己像那个女子,那就不是认错人这么简单了。 她早就对自己的身份起了疑心,今日只是小小的试探。紫风说了,她未必全信,不说她就从云雀那里入手去查。马上就要去送死了,死之前她至少得知道自己源于何处?不能做个糊涂鬼! “少主非要知道?”两人停在了一个面摊子前,瞧着她落了坐,紫风坐到了她对面。老实讲,他清楚此次出门,他怕是回不去了。因此,他打算放纵一回。奈何少主身份太特殊,他别说不知道,就是知道了,暂时也不会告诉她,免得横生事端。 鬼域少主不可置否,谁人不想一辈子明明白白的。 小本生意,这跑腿的和煮面的都是一个人,摊主年岁不小了,手上满是老年斑,脸上也布满了岁月的沟壑,可手脚勤快,因此生意不错。 “两碗面!” 老人利落的擦了桌子,将刚才客人用过的碗筷放到了一旁的盆里,从案板上抻出了两把面,丢进了锅里去煮…… “少主的确是上一任鬼王和鬼主所生!”这紫风说话大喘气,就在鬼域少主略有失望时,他又接着道:“属下一直在鬼域深处修行,对其他事真的一无所知!” 得,线索断了,这小子一推六二五,聪明、机警。 “我们去鬼市转转吧!”天还这么早,回去了也是鸡飞狗跳,吵闹的她不得消停。 紫风颔首,掏钱放到了桌子上,跟着她的脚步一路向城外而去。 走了一阵,平日里这个时辰城外人来人往,今日却一个人的影子都看不见,紫风拔出了骨剑,“少主,今日城外安静的太过诡异了。” 不用他说,鬼域少主也发现了。 百米开外,几十个一身黑衣黑斗篷的人从天而降,围住了一黑一红两道身影。 这是要寻仇还是杀人灭口? 好大的阵仗啊! “进鬼市!”能不掺和别人的是非就不掺和别人的是非,鬼域少主强行打开了鬼市,主仆俩一前一后迈入了结界。 没想到,这鬼市里也有许多大能,他们一早就感觉到了有高手在附近聚集。因此,他们也纠集了几十高手,不为惹事,只为自保。 瞧着他们来了,顿时心里就有底了,一旦惹上麻烦,这位少主可是一个极好的借口。“少主!”他们朝着来人恭敬的行了一礼。 鬼市外打的是惊天动地,一座高山压向了那群黑衣黑斗篷的神秘人,压的他们小腿都没入了土地之中,依旧用自身的灵力抵挡着,一方压,一方顶,片刻的功夫,这座高山被他们齐心协力掀飞了出去,周围的树木山石被压碎了无数。 “山神,交出东方山脉的山玺,我等放你一条生路!”为首之人手伸向他们。 鹤影眉头紧皱,靠近了他家山神,“像是灵山的人!” 千山颔首,“是巫医军团!”这群人修为都在百年之上,经过不少天材地宝的淬炼,身体强横的犹如仙神。 一听这话,鹤影登时心里没底了,咽了口口水,脑中飞快的想着脱身的办法。不是他怂,而是这群人太难缠了。 “青欢果然是你们的人!”千山眼中溢出一抹浓重的杀气,既然他们早就狼狈为奸了,那十年前,桃林之主桃夭的死就跟巫族脱不了关系了。杀人偿命,还敢威胁他?有意思!他手一伸,两枚山玺出现在他手中,其中那枚翠色的正是青欢那枚。 为首的黑衣人立刻冲了过去,他抢,千山躲,二人你来我往过了数招,却谁都无法奈何谁。 眼瞅着他们的首领一时半刻无法拿下千山,有人将主意打到了鹤影身上,不料这家伙知道不是他们对手,直接化成了原形,飞上了空中。追的他们一阵头晕眼花,最后无奈放弃了拿他做人质这条路。 “山神,你自救多福,这次我帮不了了!”鹤影在空中盘旋,出口的话是又怂又可恨。千山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带错了跟班,应该带鹿王出来才是。可惜,山中事物太多,他又刚继山神位没多久,急需一个懂进退、有谋断的人帮他打理。 几十个对一个,千山双拳难敌四手,无奈之下他抛出了那枚山玺,“轰”的一声,抢先接住它的人被压进了地底下,全身的骨头都碎成了渣,死不瞑目的瞅着上面的打斗,直到视觉消退,口吐血沫。 山玺虽小,却承载着山神管辖区域内的所有大山的重量和水脉的重量。哪怕是当日的青山,也是香露将控制山玺的咒语泄露给了他,帮他修炼小成,他才能凭着山玺号令北方山脉的。 “本神已经给你们了!”千山抬手间召回了那座山,随着碧色山玺的回归,控制着那座山直奔他们而去,“轰!”幸运的逃开了,运气不好的又给大山罩在了山下,千山每往下压一分,他们承受的重量就重一分。这还不够,他又加了码,他们不是要那枚青欢的山玺吗?那就送他们几座东部山脉的大山玩儿玩儿吧。 山摞着山,那重量不言而喻。 “不行了,再这样下去死定了!” “不想变肉饼,就拿出所有修为来拼一次!”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意了首领的意见,纷纷运转体内修为向上猛顶那几座大山。 旁边的几个虽然惧怕千山手上的山玺,可他们也清楚,若是同伴们都死了,那他们也离死不远了。他们有去攻击千山引开他注意力的,有帮忙同伴的,“轰”的一声,这几座大山被掀飞了出去,正正好砸到了鬼市的结界上,爆炸声响彻云霄,弄的整个鬼市跟地震一般,八个爪的螃蟹都站不稳。 第二十一章 震慑 “结界……毁了……” “大爷的,那帮孙子这是在向我鬼域挑衅?” “就是……” “欺我鬼域无人!” “少主……” 人家都欺负到自家地头儿上了,你再装孙子,传出去了,鬼域颜面何存?“这实力早晚要暴露,更何况,鬼市这些妖魔鬼怪,怕是存心刁难于我。若我的实力不能震慑住他们,怕是要丢了母亲的颜面了……”思及此,她莲步款款的走向了那些恶人。 “何人如此大胆,骚扰我鬼市安宁,破我鬼市结界?”声音清清冷冷,天生带着一种上位者的霸气,一双琉璃似的眸子冰冷的像是冥河之水,看上一眼就不由得让人寒气彻骨。 刚刚死里逃生的众多黑衣人才站稳身形,就瞧见鬼市的妖魔鬼怪冲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人人倒吸了口凉气,今日想要活着回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鬼……鬼市的人!”其中一个黑衣人惊的脸登时就白了。好嘛,还没脱离虎爪呢,又得罪了地头蛇。俗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 这时候动摇军心,头领当时就想宰了这怂蛋,回头一个眼刀子过去,他咽了咽口水,低下头去。 军心一下子就散了,大部分人都萌生了退意。 那头领也是身经百战的,一句传音,“怕什么?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还有一群乌合之众。”军心大振! 鬼域少主娉娉婷婷的向这边而来,蒙着白色的面纱,看不真切模样,身段却是真的好,前凸后翘。 地头蛇来了! 千山很给面子的收了那几座惹祸的高山,越是向他们走去,越有种既熟悉又心痛的感觉。可这里的气息太过复杂,他一时间真的无法辨认,到底是谁让他产生了这种感觉。偏偏当他运用神通仔细查看这些来人是何身份来历时,妖魔之气和鬼市四散开的死气,如纱帐般挡住了他的窥视,让他失望不已,只能作罢! “原来是北方山神和巫族的人。”山族的几位山神,前几日死了一位;第二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第三位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家;这位是谁就不言而喻了,女子白了他们一眼,显然心情很不美丽。 “姑娘明鉴,我主仆二人受人追杀,无奈用了神通自保,日后定当备上厚礼,登门谢罪!”千山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关键时刻,鹤影的巧嘴发挥了作用,一推六二五,将责任全丢给了巫族。 这鬼域少主也是聪明人,自然听得出鹤影话中其意。她对山族无所谓好感,对巫族却是没有半丝好印象。一半来源于黑巫医的无法无天,另一半来源于那个害她今日有家归不得的邻居——云雀。 两害相较取其轻,相比较之下,这山族的两位一下子就成了无关紧要的对象,反倒是巫族,她得出面教训教训了。 “哪位给个交代?”她一句话出口,这首领还不以为意,只当她是个小姑娘,鬼域的面子他给了,他还就不信这娇滴滴的小美人能拿他们如何? 安静! 这位首领大人拿乔拿得很是得意。 瞧着他们那欠揍的模样,鬼市这边的妖魔都恨的想杀人了,“你敢藐视我家少主!”有妖魔叫嚣起来。 紫风望着他家少主,眼神中满是担忧和愤怒。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还想拿捏少主?可恶至极!手指摸上骨剑,大有要替他家少主一战的意思。可他家少主不愿,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他进退不得,依旧做着护主的准备。 “欺我一个小姑娘人微言轻啊!”鬼域少主不恼不怒,唇角微勾间,抬手一掌拍向了巫族众人。强横的掌力裹携着冥河之水落下,“轰”的一声,几十高手就剩下了身在边缘的三位,吓的他们登时坐地上的坐地上,目瞪口呆的目瞪口呆。 寂静! 全场寂静! 谁能想到一个小姑娘有如此修为? “好强悍的修为!”千山对这样的高手欣赏不已,目光中满是渴望与之一战的兴奋。 鹤老成精! 老油条瞬间不淡定了,眼珠子险些没瞪出来,显然也是吃惊不小。瞧着他家山神抬步就要过去,他一把拉住了他家山神的手臂。这时候装透明还来不及呢,往上凑不是没事儿找事吗?还好他家山神很快意识到了不妥,他这才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肝儿,长舒了口气。 “冥……河水……”一个黑衣人颤抖着嘴唇惊恐道。 鬼域少主唇角微微上扬,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赞了句:“聪明!” 此时此刻,那些跟出来的妖魔鬼怪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鬼主杀伐果断,她女儿更妖孽啊!但凡生灵,都知道那冥河水碰不得,任你有多高的修为,一旦沾上它,轻则伤身、修为大损,重则灰飞烟灭。这位活祖宗可好,不仅不惧这冥河水,反而将它纳归己用! 瞧着鬼市这些好事的被震慑住了,紫风唇角不自觉勾起,默默替他们点了排蜡。怂恿他们少主出来趟浑水,想借此拿捏住少主,这下好处没捞着,倒把他们自己给吓住了。真是俩字,“活该”! 为她骄傲的同时,紫风突然觉得他这个保镖有点多余,咳嗽了一声化解尴尬,替他家少主赶人:“各位可以回去交差了!”腰杆挺的笔直。 回去? 对,马上回去! 人家肯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不赶紧跑就真的傻了。三个黑衣人速度一个比一个快,大斗篷一挥,瞬间就消失不见了,生怕走的慢了,小命留在这里。 目送着他们离去,鹤影一阵咋舌,“靠,山神,你这队友不错啊!” 千山白了他一眼,径直向城门方向走去。这趟必死之行,那是越发有意思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一个深不可测的鬼域少主;一个灵山十巫的弟子;一个东华帝君和东岳大帝视为手足的痴儿——澈儿;还有他这个两条山脉的山神…… 刚得知这个差事时,他觉得这个组合就是一个纨绔二代的废物组合。如今看来,怕是不尽然了。不过这也好,说不定这是他们死之前的一次奇妙旅行。 鹤影的嘴一路上就没停过,“还好咱们上次闯鬼域没遇见这位,不然咱们全军覆没了!” “山神……”唤了好几遍,等千山应了他,他又没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傻笑。 “怎么不说了?” 如今看来带着这家伙,这一路上起码不寂寞,最重要的是他不善交际,有鹤影在,起码和那几位交流不成问题。 鹤影虽然已经习惯他家主子的少言寡语了,可这问十声,答一声的毛病还是让他头大,“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在想能不能讨好讨好那位鬼域少主,向她打听打听梅舞的消息。” 这是他此次之行的目的之一。 鹤影无语,打听清楚了又如何?是能让他们活着回来,还是让他们捡个现成的大馅饼,不用查了回去得了? “你说那鬼域少主会卖咱们这个面子吗?”千山平日里遇事处变不惊,唯独遇见他母神和梅舞的事情,平日里的淡定从容那是见了鬼去了,总是自乱阵脚。 鹤影无情的泼了一盆凉水下去,“以前还好说,昨日您可是打碎了人家的结界,鬼市里面不定损失多少呢,人家不找咱们赔就不错了。” 真是乌鸦嘴! 千山的脸当时就黑了,大步向前走,将这老胳膊老腿儿的鹤影落在后面老远。弄的鹤影一阵莫名其妙,“山神……等等我……”立刻追了上去,哄这大孩子,“我说的是事实!” 事实不假,可您也得给个缓冲吧! 千山气的白眼儿一丢,临行前鹿王都嘱咐他好几遍了,这厮就是记不住,“叫我千山或者主子!” 鹤影一拍额头,立刻改了口。“主子!”让他叫名字,他可不敢。虽然这小娃娃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主仆有别,这点他从不敢逾矩。 “您别生气了,大不了您到时出卖出卖色相就是了!就您这模样,这身段,往那里一站,哪个女人不动心?” “这鬼域少主不过一个小姑娘,你勾勾手指头,就能让她唯命是从。” 马屁拍的一个比一个响,拍的千山直摇头。 小姑娘? 他可没见过这世上有几个小姑娘,能一掌拍死几十高手过,还有那震慑鬼市中人的手段,他都不得不佩服。 “要不,我出卖色相也成!”鹤影觉得都妥协到这地步了,应该可以了吧。没想到换来的是他家少主更无情的打击,“那也得人家肯要你!” 一句话落地,鹤影的自信心受到了严重打击,摸摸自己那光滑的脸,自言自语,“我也不老啊!”他以为千山没听见,不巧的是千山一字不落全听进了耳里,彻底放弃了拯救他的智商。 仙鹤,怎么说也是鸟类,脑容量有限! “阿嚏!”四处查看了一番鬼市的损失,这鬼域少主脸色铁青。瞧着那些破碎的瓷器、裂缝的院墙和东倒西歪的店铺心里就来气。身后的一干鬼市管理者见她神色不好,大气儿都不敢出,与那日她初来鬼市,他们看她的笑话时那是大相径庭。 瞧着这群妖魔鬼怪的明显变化,紫风唇角微微上扬,心情甚好。 “列个单子送去北部山脉,所有损失,让他们照价赔偿!”她瞧了瞧天色,该回去了。“本少主修复完结界,自会回城,你等守好自己的本分就是。” “是!”管事恭敬的拱手退下。 第二十二章 纨绔齐聚 修复完了鬼域的结界,一主一仆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都城。夜间的街道行人稀少,走在空了大半的街上,满耳朵都是小贩的叫卖声。 “热乎乎的烧饼……” “上好的果酒……” “刚出锅的烤肉……” …… 他们脚步不停,刚进自家院落,一个极赖皮的声音传进他们耳朵,“你们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这肚子就饿扁了!”顺着声音望过去,瞧见那隔壁的云雀迎了出来,这一主一仆的脸色顿时黑了下去。这什么缘分?白天才跟巫族的人干一仗,晚上人家就串门来了。 “少主……”应付了他们半晌的柳儿见到她家少主回来了,立刻就挺起了腰杆,委屈巴巴的瞧着他们,就差没哭一鼻子了。 欺负她的人! 鬼域少主更没好脸色给云雀瞧了,“我这里从没开过火,想吃东西你怕是要外面请了。”不搭理他这茬,直接向院里走去,可云雀脸皮厚啊,立刻就追了上去。看的柳儿和紫风危机意识大起,一个隔开了云雀,一个挽上她家少主的手臂,将这不速之客给挡在了后面。 “怎么防我跟防贼似的!”后知后觉的云雀心里吐槽,小白眼儿都要翻上天了。这是对待邻居的态度吗? 是对待客人的态度吗? 这两个跟班真是不会来事儿…… 他抬手间手上骤然出现了一股强盛的白光,可一想到那两个碍事的是鬼域少主的心腹,又讪讪收了手。 算了,下次再教训,挑他们主子不在的时候。想通了,他也就没那么生气了,心情好了很多,打算将无赖的功力发挥到极致。今天啊,他还就不走了。 鬼域少主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力,猜也猜得出是谁在憋坏水儿。迟迟不见他动手,唇角微微上扬,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还算有自知之明。 “云雀……我饿了!”主人前脚刚踏进大厅的门槛儿,迎面就扑来了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还好这柳儿和紫风一个护的快,一个挡的快,不然这澈儿就一头扎进他们主子怀里了。 刚见面就摆乌龙,云雀头疼的扶额,拉着这澈儿扯着嘴角和主人介绍,“这个是天上和地府那两个老不死的养大的,跟咱俩一起出发去查案。” 什么? 柳儿还没什么,这紫风一瞧这位的行为举止无异于七八岁的孩童,顿时就满脸黑线了。 他们什么意思? 嫌弃他们死的不够快,送拖后腿的来了? 他摁着突突直跳的额角,感觉有人敲了他手臂一下,睁眼一瞧是柳儿,立刻随她躲到了一旁,咬起了耳朵。 “你去买点吃的过来,吃完饭,也好麻溜的赶他们离开。”柳儿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紫风开始时还没反应过来,这柳儿嫌他笨,也不解释了,直接把他往外推。 紫风无语,得,他跑回腿就是了,黑着一张脸默默的出了这大厅。 安静。 家里一下子闯进来两个陌生的人,大厅里一下子落针可闻。 “你还不知道吧,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了!”云雀四处欣赏着大厅的摆设,时不时拿起来欣赏一番,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鬼域少主说着话。 她并不吃惊,只是有些意外,怎么突然之间这么快?黄帝又舍得女儿了? 不用她问,这云雀一股脑儿就全说了,“也怪我和澈儿,这不是把那女人的府邸给拆了吗?她就去告状了!” 听了这原因,鬼域少主哭笑不得。 “还不是夸了我们俩厉害!”意识到自己露底了,云雀赶紧补救,明明是开脱之词,依旧听的柳儿忍俊不禁,“说什么担心我们拆了皇城,你说本少爷是那么蛮横的人吗?” 她上上下下的将他打量一番,想说他不像,奈何这家伙带来的那个已经在拆她东西了。她这大厅内精美的木雕——凤凰于飞,凤凰头已经不见了,她无奈摇头,“你也许不会,你带来的人还真说不定!” 顺着她的目光瞧过去,云雀登时怀疑自己出来时把眼睛落在灵山了。刚到人家家里一会儿就把人家的摆设给拆了,他满脸尴尬,走近澈儿,一阵好说歹劝,“咱们不拆了行不行?这里是别人府邸,不是那个老巫婆的府邸。” 老巫婆? 他们不是一伙儿的吗? 鬼域少主面上风平浪静,心中已然在盘算日后要套套这云雀的话了。 “嘎嘣”一声脆响,木雕的翅膀断了。 “喂,这东西可贵了,你们可得照价赔偿。”柳儿心疼的不忍直视了,美美的一只凤凰转眼的功夫就废了。她想去虎口夺宝,可她一接近澈儿,她就止不住的浑身发抖。 瞧着她刚进一步又退两步的样子,还有那张明显更加苍白的脸,鬼域少主眉头皱了起来,他问云雀,“他的真身是什么?” 云雀原以为她也要和他谈赔偿的,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才道:“我还真没注意过!”好奇心一起,打开天眼在这澈儿身上一扫,顿时就被震的后退了两步,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小傻子到底是何来历? 为什么,他都无法窥探? 一主一仆也被惊住了,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一个继续陪着他们,一个悄悄退了出去。 这顿晚膳很丰盛,全程只有云雀和澈儿在吃,鬼域少主坐在一旁看着,柳儿和紫风两个无奈的陪着。 酒足饭饱,那两位一个摸着滚圆的肚子歪在那里剔牙,一个趴在餐桌上打起了盹,丝毫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二位,戌时已过,请吧!”紫风得到了少主的许可直接下了逐客令。事实上,若不是他们身份尊贵,他早就动手赶人了。 云雀装起了傻,笑嘻嘻的道:“这不是还早吗?”他现在离开这里去哪里休息去? 柳儿瞬间垮下了脸,“二位,这府邸就我家少主一个姑娘家,你们二位男客留在这里多有不便,还是请吧!” 这话说的真漂亮! 紫风头一次觉得这柳儿的那张利嘴也挺可爱的。 云雀可怜兮兮的蹭向鬼域少主,奈何人家直接闪身避开了,他一个重心失衡险些摔地上,本来七分的可怜顺势装起了十分。看的柳儿一阵恶寒,这哪里是什么灵山来的上仙,分明就是一个戏子。 “不走的话,本少主可以送你们走!”可惜,他遇上的是个心硬如铁的女子。她抬手拘起一捧冥河水,明显不走就动手的意思。一张小脸虽然蒙着面纱,看不真切表情,可那双眼睛分明写着认真两字。 冥河水! 云雀的眼珠子险些没瞪出来,比起露宿街头来,小命更重要。他立刻换上副笑脸,一手拍起了昏昏欲睡的澈儿,一手冲他们摆了摆手。 “云雀,你干嘛?人家好困啊!” 这个小拖油瓶! 云雀扶额,认命的扛起人,直奔门口而去,紫风松了口气,追上去送客、关门。 “少主,你怎么把真实实力显露出来了?”柳儿又是自责又是发愁,这次出门怕是九死一生,提前漏了底,遇到棘手的事情,他们如何自保? 收回冥河水,一声叹息后,鬼域少主无奈道:“今天白天巫族和山族的人在鬼市外大打出手,本少主的实力已经暴露了。” 虽然没亲眼目睹,可逼的少主暴露实力的事情那一定不是小事。思及此,柳儿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家少主一遍,瞧着她家少主没受伤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 再说无家可归的云雀和澈儿,两人迫不得已睡起了人家酒楼的房顶。有趣的是,他们下方屋子里躺着的就是千山主仆俩。听到房顶清浅的呼吸,千山觉得有趣,心随意动,再出现时已经到了房顶。 四目相对,一个一身红衣美而不娘,一个一身青衣俊美不凡;一个满眼鄙夷,一个唇角上扬,似嘲似讽。 “本少爷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美娇娘,原来是个小白脸!”男人大抵都如此,见到比自己好看的心里就泛酸。乍一见到千山,云雀浑身不舒服。 气人也是一门学问,千山刚好得到了几位大能的真传,如今也学的有模有样,“没办法,上天厚待,不才生来就比你好看!” “你……”云雀词穷,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他怎么这么倒霉!一大早被塞了一个小傻子过来,欺负了他的神兽,又把遮风挡雨的宅子给拆了,害他流离失所。才想到哪里可以收留他一晚上吧,人家又以孤男寡女住在一个宅子不合适为借口把他赶出来了。现在,碰到这么一个伶牙俐齿的妖孽…… 头一次体会到怼人的乐趣,千山心情很美丽。他是认识澈儿的,见到他睡在那讨厌鬼旁边,心中不忍。他人刚过去,打算扶起人来回卧房,就被那讨厌鬼给拦住了去路。 “你干嘛?”这小傻子虽然可恶,奈何云雀自认为他自己心眼儿好啊,满眼警告的瞪着来人,抬手攻了过去。 千山的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反转过去,化去了他的攻击,你扯着我的衣袖,我揪着你的衣领,“你是云雀?”就这么几个人,稍微一动脑子就能猜出他的身份来。 气糊涂了! 云雀一冷静下来,脑子中霎时出现了一个名字,满眼不敢置信的打量了他一番,试探的问:“你是北方山脉的主神千山?” 千山颔首。 云雀瞬间无语,这还真是不打不相识。 第二十三章 手欠的公主殿下 千山知道面前这位麻烦人物在想什么,不就是见他长了这副模样,不像传说中凶神恶煞,弑杀同族的北方山神吗?他自己天生长这副模样,他有什么办法? “那个老不死的呢?”云雀问的自然是东岳大帝。他都给他当了一天老妈子了,怎么着也得算算工钱了。 没想到这俩人挺有意思,一个问的实在,一个呢答的毫不避讳,“去给我收拾烂摊子了!” 云雀登时就懵了,那老不死的也有今天,不容易啊,然后哈哈一阵大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恶人自有恶人磨! 出于对东岳大帝的感激,千山对澈儿很照顾,在自己对门开了间同样格局的客房给他们。这俩人一左一右架着睡的香甜的人进了客房,将他放倒在床榻上,一个回了自己的客房,一个一挥衣袖关了房门,打着大大的呵欠,活动了一番筋骨,直接倒在了对面的床榻上。“太好了,有屋子睡喽!”带着满足的笑容,他双手交叠,闭上了眼睛。 人家出行都是一大早,这几位出行足足等到了近午时。这绿萍诚心喝酒误事,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宫里上到黄帝,下到侍女谁也不敢管,谁也不敢问。 客栈中的云雀和澈儿,一个睡到了辰时,一个睡到辰时一刻。 大佬们不急,这小喽啰更不急了。千山坐在楼下,身前摆放了一张大桌子,满桌子的美味佳肴,鹤影陪着他优雅的用着餐。 “好香啊!”人还在楼上,闻到下方飘来的阵阵香气,这云雀身子一个纵跃,直接坐到了千山面前,惊的那过来送酒的小二登时就呆住了,手中托盘从手中滑落,一只翅膀手疾眼快的将这托盘接住,小二大白天的见到妖怪,登时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始作俑者云雀瞧着这情景,脸上丝毫愧疚不见,反而吐槽起了人家,“胆子比老鼠都小,活该吓晕!” “属下知错!”鹤影知道自己闯祸了,头都不敢抬,偷偷瞥了一眼他家主子的神色,见他没有怪罪,心中松了口气。见他家主子要伸手拿酒壶,很有眼色的起身给他们倒了酒,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那盘小鱼干就坐到了隔壁桌上,还不忘脚欠的踢了踢小二,见他手指动了,手上乌光点点,打进了小二脑中,抹去了他刚才的记忆。 “我……”小二爬起来后,四周环视了一圈儿,见周围已经有了两桌客人,不是玉树临风就是温文尔雅,明显自己不是被人给放倒的,顿时就更懵了。“奇怪,我怎么摔地上了?” 鹤影忍俊不禁,用筷子打了下盘子,吩咐他:“喂,赶紧的,准备两只整鸡整鸭、还有五斤酱牛肉,一会儿打包带走!” 小二以为自己刚才忘了,忙赔不是,“马上……”挠着头下去准备了。 “今日出发,山神好像一点儿不急。”云雀不客气的掰了只鸡腿,入口的肉香让他食指大动,瞧着千山旁边的那盘酱牛肉不错,一筷子就夹了半盘过来,自己面前的碗转瞬间就堆成了小山。 左手边的那道红烧排骨做的色香味俱全,千山给自己夹了一块儿,边吃边回道:“黄帝他们都不急,本神急什么?” 有道理! 这两位齐齐端起面前的酒杯,干了一杯。 “云雀……”不见了熟悉的人,这澈儿醒来发觉周围环境陌生,顿时就慌了,撇着一张嘴,就如那走丢的孩子似的,满脸的委屈,下了床就四处寻人。 “在这里呢!”吃饭都吃不消停,云雀那个不耐烦。 听到熟悉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蓝色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眼前蓦地一亮,“千山……见到你太好了!”澈儿瞧见千山直接坐到了他身旁的空位,将昨天照顾他的人丢到了一边。 “饿了吧?”千山温柔的望着他,抬手将自己那碗没动过的白米饭推到了他面前。看到熟悉的人、温柔的眼神,这澈儿顿时欢喜起来,任由他揉着自己的头发,端起碗来就往嘴里扒饭。 “不仅傻,还没良心!本少爷辛辛苦苦带了他一天,见到熟人就把本少爷扔脑后了。”云雀小白眼儿丢过去一个又一个,又是嫌弃又是抱怨,心里却空落落的。 千山无语,头一次见还有人和痴儿计较的。他抬手夹了几筷子菜送到了澈儿碗里,老父亲似的叮嘱起来,“慢点吃,别噎到!”伺候孩子伺候的面面俱到,然后盛了一碗鱼汤给他。 那澈儿也如熊孩子见到久违的亲人似的,嘴里食物刚咽下去,又端起汤碗咕咚咕咚两口就给喝干净了。 “好喝就再喝一碗!”千山继续给他盛汤,澈儿满眼是笑的接过,然后就跟那些美味佳肴奋斗起来,吃的那叫一个香。 一行人酒足饭饱,大巫带着皇宫的几个侍卫来传话,“各位,公主殿下已经从北城门出城了。” 几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都给整不会了。 出城了…… 大巫唇角现出一抹尴尬的笑,黄帝的家事她可不好说什么。 “践行宴结束了?”瞧着她的面色,云雀哪壶不开提哪壶。 “……”大巫一脸为难,半晌才在他们的注视下垮下阵来,“公主又和黄帝吵了一架。”至于为什么?她也不知道!自从这位公主回来,这爷俩就没一个餐桌上吃过饭,好不容易今日陛下给她预备了践行宴吧,人家又在开席前消失了。 有意思! 云雀和鹤影正懵着呢,千山先一步起了身,“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城外和公主殿下汇合!” “千山……”澈儿饭也不吃了,抓起那只少了个鸡腿的烤鸡就追了过去,不小心还撞了大巫一下子,大巫一个没站稳,直接撞到了另一张桌子上,疼的她脸色都白了。 怪可怜的! 一只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去,瞧着云雀都不出手帮忙,他就更没有那个必要了,毕竟先前巫族的人可是还追杀过他们,他记仇,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他摸向了那装着美味的篮子,拎着就追他主子去了。 云雀看完热闹也走了,临了丢下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麻烦大巫将账付了!”他出门时可是分文未带。 这群混蛋! 大巫的脸色黑了又青,青了又黑,抬眼一看,那客栈老板诚惶诚恐的站在柜台前,哆哆嗦嗦走向这边。 “草民见过大巫师!”直接就给跪了。 “多少钱?”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为了名声着想,她也得装装样子。 钱? 那也得有命挣有命花! “草民不敢,既然他们是大巫的朋友,那……就算小老儿请他们的!”这老板也是个贪财的,眼珠子一转出口的话就逼的大巫不得不付账。她是人精,这小老头儿玩儿的心眼儿岂能瞒得过她?周围那么多百姓看着呢,她若不给钱就走,明天御史言官就能参她一本。 你不是爱财吗?她给就是!两个精美的贝壳落在餐桌上,大巫转身而去。身后传来客栈老板的道谢,“多谢大巫师……” “大巫师真是好人……” “人好看,心肠也好!” “我们百姓有福了!” “……” 看热闹的人们议论纷纷,自觉的给她让出了一条路来。他们哪里知道,就在那客栈老板将贝壳揣进兜里时,一股淡淡的黑气随之进入了他的身体,他的命,最多也就这两日了。 北城城门外。 绿萍手拿酒壶芦,身穿一身青色校服,人卧在一棵枯树上,慵懒的喝着酒。望着这高大的城门楼,坚固的城墙,她只觉得恍如隔世。眼神越发的迷离,一阵马蹄声传来,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勒住马,落在了她前方。 女的蒙着面纱,身段窈窕多姿,身穿一身白衣,似绸非绸、似纱非纱,虽看不清容貌,可那双眼睛清澈见底的眸子,已经足以让人见之不忘。 男的一身浅紫色校服,长的还算帅气,衣服的料子一般,跟女子保持一步之遥的距离,明显是她的护卫。 女子朝绿萍微微行了一个平辈的见面礼,“有礼了,公主殿下!” 公主? 少主今日是不是看错了?就这么一个不修边幅的邋遢妇人,怎么可能是公主? 紫风就差没把嫌弃两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这样的目光绿萍见的多了,早已经无所谓了。她唇角微微上扬,满眼戏谑的道:“鬼域少主的眼光真毒!” 靠! 这邋遢妇人还真是公主?紫风嘴角直抽抽,受惊不少。 “都要一起去送死了,还蒙着它做甚?”借着酒劲儿,这绿萍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跳到了树下,伸手就摘下了鬼域少主的面纱。见到她真容的那刻,绿萍被这眼前的美色晃花了眼。 “你……”紫风可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冒犯他家少主就是冒犯鬼族。他抬手一掌就劈了过去,绿萍喝的微醺,身子软若无骨般的从他掌下滑了出去,待他再要动手,手臂已经被他家少主给握住了。“少主!” “无碍!”鬼域少主松了手,紫风一阵怅然若失,眼瞅着他家少主走向那喝着美酒的女人,是想拦又没法拦,郁闷不已。 好美的一张脸! 好奇特的气质! 活了大半辈子,脸看上去三十多岁,实际上她都快六十了。绿萍从没见过哪个女人如此清冷高贵,身上带着三分鬼气、七分仙气。明明她来自鬼域,接近她时身上有股淡淡的寒气迎面而来,可这大冷天的,她还是忍不住去靠近她,想要探究她。 第二十四章 初遇 “怪不得要戴面纱,就这小模样,我这个女人都想多看两眼。”白皙的手指头捏了一把鬼域少主的下巴,触手如冷玉。让她是又羡慕又嫉妒,“长这么白白嫩嫩的,这趟怕是要跟我们吃苦头了。”一路上别的她不敢说,风餐露宿,明枪暗箭,一样少不了。 这他娘的哪里是女人? 分明一个女流氓! 紫风强压着心头的火气,对这位公主殿下的印象那是糟透了。 被调戏的鬼域少主倒淡定,神色如常,“公主行事洒脱,我也好生羡慕!” 这位公主殿下皮肤略黑,有些粗糙,刚才摸她脸时,她发现她手指上的茧子有些年头了,一看就是常年劳作形成的。身为公主,身上有这些痕迹,想也知道她以前的经历挺精彩的。 有意思! 此话一落地,紫风的脸色相当精彩。少主啊少主,你可千万离这女流氓远着些吧,若是大难不死能回去,您学成她那副模样,鬼主非撞墙不可。谁家好端端的女儿不是温柔知礼,哪儿有她这样动不动就躺树上喝上一壶的? 远远的,千山一行人望到白色的美丽背影和青色的俏丽佳人,猜到了她们身份,他们加快了速度,马蹄声由远及近。 “少主!”紫风指了指她的面纱,出于私心,他恨不得天下男子都无法看到他家少主的真容,她的美丽自己独享才好。 鬼域少主犹豫了片刻,他们一起去查案,必定是九死一生,耗时多日,她这容貌瞒得了一时,时间长了还真未必瞒得住。偏偏这公主有意逗弄他们,直接扯了那面纱,摸着不像凡尘间的料子羡慕了一阵。在紫风出手来夺时,她滑溜的避了开去,故意拿在手里冲即将到来的人马挥舞,“喂,这里呢!”气的紫风心脏直抽抽,抬手又去抢,他是横冲直撞,人家奸滑,仗着自己同为女子围着鬼域少主转,动不动拉她来挡一下,欺负的紫风手连连缩回手,生怕一个失礼碰到他家少主不该碰的地方。 “哦……”澈儿看着那边的动静,一阵起哄,“那边打起来了!”夹了夹马腹,第一个冲了过去。 “真热闹啊!”云雀越发觉得有意思了。尤其是注意到那个紫风在公主的面前处处吃瘪时,乐的直拍手,他不是挺能的吗?这还真是报应不爽,收拾他的人这么快就出现了…… 是她! 仅仅一个背影,就让千山乱了分寸,他轻身从马背上跃下,直奔那三人而去。感觉到一阵风突兀的刮到,三个人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强大的神力给定住了。 “山神!”紫风有些懵,劝架就劝架,定住他们干嘛? 绿萍意识到了事情不太对,依旧直来直去,“喂,松开我们!”一双眼珠子满是怒气和认真的瞅着他,白了他一眼,“你想干嘛?”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没瞧见对方的表情,鬼域少主还是察觉到那山神是为自己而来的。母亲教过她,宁为刀俎,不为鱼肉。因此,她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她一面运转着体内的力量解开禁制,一面等待着一击必杀的时机。 千山双臂环住了女子纤细的腰肢,因为激动,全身都在颤抖,“是你……回来了吗?”他似乎不太确定,又不敢去正视,患得患失间,两行晶莹剔透的泪珠儿落了下来,美人落泪,我见犹怜!看的挣扎不已的绿萍顿时就愣住了,这什么情况?出于经验,她不再浪费力气,眨巴着眼睛悄咪咪的看戏。 “松开我家少主……”紫风狠命的挣扎,依旧无法摆脱禁锢,眼神若能杀人,这千山怕是要被凌迟了。“你山族不好惹,我鬼域也不是好欺的!” 有了两次被人认错的经验,鬼域少主开始的确想一掌拍死这个登徒子,可当滚烫的眼泪落在她背上,她忍不住激灵了一下子。书上说过,人开心时会哭,难过时会哭,受了委屈会哭,爱上了会哭,恨上了会哭,思念会哭,久别重逢后还会哭。她曾经很是向往,看的多了,多少能明白一些。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哭成这样,想来这位山神很思念那人。思及此,她整个身子都松懈了下来,一个可怜人罢了! “山神可是认错人了?”声音很好听,不同于十年前的黄莺出谷,而是碎玉落在地上的声音——清清凉凉的。 声音……似乎不对! 还有体香…… 梅舞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桃花香,太阳晒过的味道,暖暖的。可是,这个人身上却是冷冷的香气,那是……鬼域中荼靡花与彼岸花混合的香气,很好闻,冰冰凉凉的。 脸上的兴奋被不安和错愕所取代,他害怕去确认,只需转身就能看到她的脸,他松开了人,却不敢去看上一眼,心脏怦怦的乱跳,整张脸苍白如纸。 然而,当女子冲破了禁制转过身来后,他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霎时泪如雨下。 那日,鬼市外也见过这位山神,可她没有细瞧。今日被错人了,依照她的脾气,他抱了她,冒犯了她,即便可怜他,她也得打上他一巴掌。可胳膊刚抬起来,见到堂堂山神哭的像个孩子,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儿般落下时,她却心软了,手迟迟没有落下,她反倒又落入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怀抱。 “是你……我就知道是你!”他紧紧的抱着她,生怕手一松,人又不见了,勒的鬼域少主呼吸不畅,骨头发出咯咯的声响。“不管到了哪里,我就是能从人群中第一眼就认出你。”哪怕今日所见的只是一个背影,可他就是认出了她,是她,是她的梅舞回来了。 又被轻薄了! 鬼域少主很是恼火,可听到那句话,心莫名又软了,刚抬起的手又落了下去。她无奈叹了口气,“我……喘不过气了!”骨头都要被勒断了,小眉头皱的紧紧的,刚得到自由,胸腔中涌进了大量空气,她呛了一下,惊的千山弯下身子满眼心疼自责的望着她,连连问她:“你没事吧?我……我是不是伤到你了?” “靠!”云雀来的及时,人刚到一把就将千山给推出了两步远,母鸡护崽一般的将鬼域少主护在了身后,满脸愤怒的瞪着千山就骂:“本少爷还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你色胆包天,欺负女孩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的绿萍和澈儿一阵懵,反应过来后,一个一脸的兴味盎然,一个举起小拳拳就捶云雀,“不许你欺负千山……” “公……公主!”追过来的鹤影险些惊掉下巴,那具尸骨如今还在北方山脉的冰棺之中呢,这怎么就又出来一个公主?投胎转世,再长这么大个儿,再快也得十七八年吧! “我看看!”一个魂魄出于好奇,从他体内分裂了出来,正是死去多日的飞鹰。瞧着活生生的女子,又想起那天见到的骸骨,他的脑神经也有些打结儿,伸手想推推鹤影让他回神,无奈手穿过了他的身体,懊恼的他这才想起自己死了很久了,直接又钻进了鹤影的身体里,同鹤影体内的灵魂对起了话,“老仙鹤,问你呢?怎么又一个公主?” 老仙鹤也想知道为什么?他扯了扯嘴角,回了句,“这谁知道?”然后就专心盯着这位鬼域少主打量了起来。他是见过梅舞的,当年的小公主活泼灵动,笑起来比花儿都好看,一身红色的衣裙穿在身上,就像一个移动的小太阳,能晃花人的眼。面前的这位,从模样到身形,跟以前的小公主一模一样,唯独气质不同。一身白衣,清冷出尘,仿若雪山上的雪,可望不可及。 热闹! 还没出发呢,内部就分裂了!鬼域少主只觉得脑子乱成了一锅粥,这几位都是什么关系?还有,这位山神到底拿她当成谁了? “少主……”趁着那头儿有人缠着千山,这紫风立刻唤他家主子救他,鬼域少主扶额,先救人再说,挥手打出了一道蒙蒙青光,破了这倒霉的禁制。 那两人恢复了自由之身,一个松了口气,抿了口酒,继续看戏;一个满脸通红的挪到了鬼域少主身前,恨不能一口吞了千山和云雀,在他看来,那两位半斤八两,对他们少主都没安好心。 自己带了一天的小崽子护着别人! 云雀翻了个白眼儿,抬手就拧了澈儿的脸蛋一下子,“你个小没良心的,吃了我多少好东西,竟然帮着外人打我?” 痛心,痛心疾首! “千山才不是外人,是哥哥!”澈儿疼的五官都变了形,一着急哇的一声就嚎开了,“你欺负澈儿,澈儿要去告诉大哥和二哥!”小孩子嘛,受了欺负,第一时间就是要去找大人告状。 这下捅了马蜂窝了! “你回来!”云雀拉都拉不住。 …… 鹤影忍俊不禁,瞧着那位灵山来的少爷脸如调色盘变来变去的,就觉得好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遇到这位小祖宗,他可是遇到对手了! “不怕……”人刚跑出去几步远,千山拦在了面前,澈儿一头扎进了他怀里,指着罪魁祸首继续告状,“他欺负我!” 云雀恨得牙痒痒。 “他在跟澈儿开玩笑,东岳大帝不也经常这样逗你吗?”千山替云雀开脱,奈何云雀并不领情,千山觉得好笑,他根本没想他领情。 澈儿无语,二哥的确经常这样逗他。坏了,冤枉人家了!他嘟着嘴,一步躲到了千山身后。 “要不咱们先出发?”绿萍觉得以后的日子还长,无论是结仇、结怨、还是结婚,有的是时间。 回复她的是各种各样的眼神,有不愿意的、有气愤的、有巴不得的,还有无可奈何的。盯的她汗毛都起来了,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尴尬笑道:“那算我没说!” 人都扔出来了,还打算回去不成? 送给十年后千山和阿雪的初见: 微风 轻轻 吻着 脸颊和眼睛 诉说 它的温情 细雨 嘀嗒 落个不停 问候 每颗纯粹的心灵 梦里 梦外的宿命 永远 如飞花般飘零 思念 如火般燎原 再见 融化了寒冰 第二十五章 试探 一群人浩浩荡荡骑在马背上,那是各怀心思。本来就你不认识我,我不熟悉你,如今被天上那位和人间那位硬是凑到一起,去查什么案子,能精诚合作才怪? 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向东,一条向西,这澈儿耍小孩子脾气,瞧着云雀往东走,直接就勒马向西去了,这绿萍登时就乐了,“咱们一共这几个人,要兵分两路怎么着?” 如此行事,干脆回去好了。一路风餐露宿,找那个罪受干嘛? 千山的心思都在鬼域少主身上,见她勒马停下,自己也跟着停了下来,瞥了眼身后的鹤影,鹤影心领神会,立刻去拦住那小祖宗的去路,免得人跑丢了,惹出没必要的麻烦。 刚出发就发生这种事情,紫风那个无语,果然是一群纨绔! 眼前的这几位,不是一族少主就是一方霸主,因为不熟悉,没一个发表意见的,愁的鬼域少主一阵头大。“咱们先去现场还是墓地?” 睿智! 这是前世的梅舞不具备的优点。 千山的目光扫向她胸口处,那淡淡的绿色光芒还在,是他的梅舞不假。可人家不知道他是要确定鬼域少主的身份,炙热的目光落在那里,错让紫风拿他当登徒子了,发觉他家少主微一皱眉,抬手拔出了骨剑直指对方心口。 那剑又快又准,离目标只有一寸之距时蓦地停住了。“眼珠子再不老实,小心我废了它!”目光狠戾,带着蛇类特有的竖瞳,对上它,让人忍不住寒毛都立了起来。偏偏这位山神自小就是在血雨腥风中泡大的,不惧威胁。人家纹丝未动,目光平静如波,倒是几个经过的凡人吓得不轻,有直接瘫倒在地上的,有吓的目光呆滞的…… 大白天的,妖怪怎么出来了? “人族和妖、魔、鬼、巫、神各族,有约在先,无天灾人祸,不得出门寻衅滋事。”千山手指朝着骨剑一弹,剑身发出一阵嗡鸣之声,他险些握不住,虎口被震裂,直往外淌血。惊的紫风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山神长的弱不禁风,实力竟如此强悍。“你大白天出门为祸,我等可是随时都能斩了你!” 人家说的句句在理,紫风顿时就落了下风,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这一局,山神胜! 绿萍瞧着鬼域少主平静的脸,越发觉得这女子有趣。真是沉得住气,她这么大时还在别人的羽翼下过着幸福的小日子呢。 有了这么一茬,这群人就更没话说了。直到日头西斜,他们还在京都城百里范围之内。 一路之上被那样深情炙热的目光盯着,鬼域少主浑身不自在。 这都城附近驿站、客栈有好几座,为黄帝办事,他们自然不会委屈自己,顺理成章的入住了其中一座规模较大的驿站。 “预备几间上好的卧房!”云雀扔出了他那块腰牌给迎接的官员,瞧见上面刻的图案和那个斗大的云字,这位官员开始时还有些懵,当第二枚腰牌扔过来后,他就剩下惊了,“轩辕!”这中原只有那一家是姓轩辕的…… “别告诉我你不认识它!”绿萍倚靠在楼梯口,满脸疲惫的吩咐:“那几位都是老爷子的贵客,你看着招待!”然后大咧咧的直奔这驿站的酒窖去了,明显没少干这“偷”酒喝的事情。 老爷子! 官员直接给跪了,他不知道这位手持黄帝令牌的女子是谁,更不敢问,连连称是。 “别跪了,你们公主殿下走远了!”鹤影惯会打击人,自从飞鹰的魂魄进入他体内,这嘴上功夫就一加一大于二了。有时,还会多多少少带点飞鹰的调皮劲儿出来。 别人看不出这鹤影身上的不同,身为鬼域少主,她看的分明。瞧着千山上了楼,她挡在了鹤影身前,弄的鹤影受宠若惊,恭恭敬敬的朝着她行了一礼,“公……少主!”出门在外,那两个字就免了。 “阴阳有别,再这样下去,他的魂魄要灭,你的命也没多久了!” “求您救救他!”傲娇的鹤影听到这话登时满脸严肃,直接就跪在了鬼域少主面前。 有趣! 不求她救自己,倒求她救个孤魂! “少主……”紫风自然不想他家少主管这闲事,刚要劝,这鬼域少主手腕上的镯子动了,一缕幽魂蓦地出现,“少主,一日不见,您可想死奴婢了!” 鹤影看的分明,那镯子晶莹剔透,泛着淡淡的寒气,似冰非冰,似玉非玉。那鬼丫头,就是从那镯子里出来的。 来的真不是时候!紫风一想起和她斗嘴的日子就头大,本能选择了闭嘴。 “这个送你!”鬼域少主抬手间手上多了枚珠子,和她手臂上戴着的手镯材质大致相仿,只不过它是碧色的。 瞧见它,鹤影蓦地眼前一亮,双手接过它,那是宝贝的紧。触手的冰凉让他惊了一瞬,瞧着他打了个激灵,柳儿忍俊不禁,指着他手中的珠子道:“这珠子是冥河水中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玉石雕刻而成,能藏魂纳魄,不伤肉身。你可收好了,这东西人界可没多少。” 冥河中的宝贝! 鹤影顿时感激万分,给鬼域少主磕了一个头,“多谢您援手之恩!” 人家谢也谢了,她要达成的目的也达到了,鬼域少主不再久留,走近驿站忙着出来招呼他们的其中一个官员吩咐,“给我们一个安静的院子!” 好美的女子! 官员的眼珠子都看直了…… “擦擦你的哈喇子!”柳儿一把将自家少主护在身后,凶神恶煞的瞪向官员,出口成脏,“我家主子岂是你能直视的,小心姑奶奶挖了你的那对死鱼眼!” 刚要退走的鹤影皱眉不已,看死人一般的看着那官员,若不是有那劳什子约定在,这狗官的头早就喂了狗了。 这姑娘真厉害! “是……”官员立刻收回目光,诚惶诚恐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抬手招来一个侍女吩咐:“带几位贵客去上房!” 侍女也吓到了,整个身子筛糠一般,忙躬身应“喏!”带着他们一路穿廊过径,朝着这驿站的深处行去。 人都走了,该他替未来的主子出口气了。 还没松口气的官员刚平复了心绪,鹤影就笑眯眯的将人搂进了怀里,指着一行人消失的方向问:“你知道刚才过去的是谁吗?” 官员哪儿知道这个啊,一脸懵逼的摇头。 “听说过鬼主的宝贝女儿吗?”鹤影眨巴着一双眼睛,很友好的问那官员。 鬼域…… 脚下一软,那位官员脸色煞白,险些没摔地上。鹤影好心的扶了他一把,拍着他的背教育道:“以后记住了,不该你动的心思不要动,不该你看的人,一眼都别瞧。你的脑袋虽然大,可长的并不结实。” 娘唉…… 官员的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险些从嗓子眼儿里跳出去,目送着这位好心人离开,整片后脊都汗湿了。然后,慌不择路间一头撞上了柱子,没吓晕过去,倒把自己给撞晕过去了。 洗了个热水澡,这绿萍衣衫松松的系了个扣,走进了与她一墙之隔的小院,那些护卫见此美景,各个一脸通红,头垂的低低的。 “见过公主殿下!”大厅门口的门神爷——紫风,远远瞧见这位衣衫不整,湿发随风飞舞袅袅婷婷而来,嘴角扯了扯,捂着眼睛,向她行礼。 白天还和她打架,现在就怂成这副样子了? 绿萍纤纤玉指戳了戳紫风的后背,故意凑近了逗他,“人在这边呢?你朝谁行礼?木头还是墙头?” 淡淡的檀香味儿钻进鼻孔,这紫风只觉得后背一麻,整个人都傻了,好似木头人一般,保持着行礼的姿势,逗得这绿萍登时大笑不止。 闻着笑声出来迎客的柳儿微微躬身,“公主殿下!” “你家少主呢?”她太闲了,这里又都是臭男人,解闷,她第一个就想到了这位神秘的鬼域少主。 瞧着眼前美人的粗矿,柳儿扯着嘴角,努力的适应着,“我家少主刚沐完浴,正更衣呢!”拘谨的请她进了大厅,刚给她上好茶点,她家少主就到了。一身淡紫色里衣,长发半干,发尾处还在滴着水,整个人看上去少了几分清冷,多了股子淡然出尘的味道。 绿萍捏起一块儿点心送入口中,以手撑头的望着那鬼域少主,越瞧越是觉得她有趣,“我原以为鬼域少主青面獠牙,谁知道是个大美人!” 从来没有交集的两个人,都对对方产生了兴趣。 “我原以为公主殿下是位白发苍苍的妇人,不想竟是活死人!”鬼域少主不知何时手中多了把白玉梳子,一面试探着对方,一面梳理着漆黑的长发。 果然是个慧眼如炬的美人! 绿萍抬手掀开长发,露出脖颈处那早已经长好的伤疤,那是两个小小的牙印,淡粉色,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神女旱魃咬的!”鬼域少主眼中浮现一抹温柔,怪不得伤口如此小,原来姐妹情深,那旱魃定是万般无奈之下才做此选择的。“我观公主身上有股阴寒至极的力量。”话点到为止,对方愿不愿意说,那是她的事情。 “是应龙伯伯的龙气,否则,旱魃一过赤地千里。”她自嘲一笑,姐姐已经困守在那片沙漠之中了,不多她一个。 “公主如此信我,可是有事相求?”对陌生人如此坦诚,她自认为做不到,所以她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第二十六章 交换 绿萍唇角上扬,她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相处,“我想让少主帮我查几个人的下落!”她坦诚的望着鬼域少主,在对方正式应了她的恳求后,她那颗揪着许久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找三个死人,还是有身份的死人,对于鬼域少主来说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但愿,她不会让自己失望。 “何人?”果然是有事相求。 何人…… 是最亲的人,也是最对不起、最怀念的人! 几十年了,她都快忘记他们的姓名了。那双看破世事的杏眼中蓄满了水雾,目光游离间,满是绝望和悔恨。 看她表情,鬼域少主知道,这一定是个伤心的故事,心情莫名也跟着不好了。 缓了缓心神,绿萍方才道出了他们的身份,“勤部少主和他的一双儿女!”那是她永远的痛,永远忘不了的痛,此时的绿萍整个人沉浸在哀伤之中。 一主一仆想也知道能让一个女人短时间变化这么大,到底是为什么?一个叹息不已,一个欲言又止,生怕她主子心软,答应什么不该答应的要求或者做出不该做的承诺,还好等了半晌,那位公主殿下没有再开口,她总算是略宽了心。 “柳儿!”鬼域少主一唤她,小丫头如临大敌。 “奴……婢在!”她心里七上八下。 奈何这位小祖宗还是吩咐她:“你现在回趟鬼域!”柳儿登时嘴角直抽抽,“啊?”了一声。 “你不回本少主就吩咐紫风回!”这小丫头鬼精鬼精的,她那小脑袋瓜儿里想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让紫风回? 柳儿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论武力值,她连紫风的一半都不如,思忖再三,为了她家少主的安全着想,还是她回的好。她恹恹的应了一声,“是!”躬身退下,领命而去。她没有直接从这大厅遁走,而是出了门,走到没人注意的地方,冲紫风招了招手。 找他准没好事! 紫风那个不情愿啊,不会又让他去做苦力吧?碍于这丫头是少主的心腹,他又想与少主更近一步。有了这丫头的帮助总比他孤军奋战的好,他无奈挪动着步子,与她一起到了廊下。 叫你,你还敢不来? “你护好少主,我奉命回鬼域一趟。”柳儿气的踩他脚,可惜她轻飘飘一个孤魂没有一点份量,踩了半晌,人家脚趾头疼都没疼一下。 紫风被逗乐了,拽拽的靠在廊柱上,嘲笑着牙尖嘴利的丫头,“你奈何不得我分毫,省省力气吧!” 柳儿瞬间气竭,拍着脑门子暗骂自己笨。你不是笑我轻,伤不到你吗?那姑奶奶给你来个重的,二话不说就钻进了紫风身体里,紫风只觉得身体一阵失去重心,“砰”的一声脑袋被对面的廊柱撞的生疼,晕乎乎的,犹如一千只小蜜蜂在脑子里乱飞。 教训了轻看自己的混蛋,这柳儿大咧咧的出了这副皮囊,拍着他的肩膀,幸灾乐祸,“怎么样?姑奶奶好欺负不?” 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倒霉蛋儿紫风手摸向头,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起了一个鹌鹑蛋大小的包,他强压下心头的火气施展妖力将这大包给抹平了,牙痒痒的盯着柳儿。若不是这死丫头还有点用处,他非打她一个魂飞魄散不可。 “这几位没一个省油的灯,少主若是少了根头发,姑奶奶回来扒了你的皮!”小拳头举到了紫风脸颊附近,眼珠子一瞪,还真有几分威胁人的样子,奈何人家也不是吃素的,刚露出本体蛇头,她就吓的一蹦三尺高。两个大人,孩子一般较起真来,比谁恐怖,姑奶奶可从没输过。她唇角微微翘起,明明眉眼弯弯,卖相很好的样子,却莫名让紫风心里一突突,又变回了人形。 认输? 晚了! 一阵阴风刮过,这柳儿也现出了她的本来面貌,灌顶而入插了三把匕首鲜血顺着脖子一路向下淌,身子的前后插的全是青铜剑、长矛、还有两把刀一左一右的插进了那小蛮腰中,怎一个惨字了得?她脚下站着的地方滴答滴答的淌满了血,看的紫风登时如坠冰窟。 …… “谁干的?” 出乎柳儿意料,这条蛇没被吓住,自己的手臂反而被他死死的握住了,他竖瞳中满是滔天的杀气,这样盯着柳儿,盯的柳儿汗毛根根倒立。 从没被一个异性如此亲密的拉过手,她登时就懵掉了,“你……不怕?”她这副鬼样子,没有见到不怕的。 怎么可能有人不怕她? 她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甩开他的手转瞬间消失在了长廊里。 “死丫头!”紫风气的一拳头打在了廊柱上,上好的木料上顿时出现了裂痕,裂痕顺着木材的纹理直达地下,好好的一根廊柱裂成了两半。他这条蛇虽然冷,不管是谁,一旦被他纳入保护范围,他都护短的很。好好的一个俊俏小丫头,生前竟然被折磨成这样,他找出那个人不撕吧了他才怪。 鬼域。 柳儿踏入掌管鬼域群鬼册和无数魂魄往生去向的无量殿,一路上脑子乱糟糟的,那条死蛇抓着她问“谁干的?”时,那场景历历在目。她从他眼中看到了愤怒和心疼,那条笨蛇胆子还挺大,不仅没被自己吓死,还在关心她。思及此,她唇角不自觉上扬,满心欢喜。 “柳儿!”守卫大殿的阴兵认识她,她此时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到了无量殿。她微微颔首,“少主有事吩咐!” “姑娘请!”守卫有礼的请人进去。 这无量殿是鬼族仅有的可以媲美鬼主寝宫的宫殿群,里面办公住宿一条龙,住着这鬼域的四大金刚。 一位名泪千行,生前是个多愁善感的书呆子,死后倒腾出了忘魂汤,消除愿意去投胎的生灵记忆。他手底下,一群的痴男怨女,不愿去往生,跟着他在这鬼域混日子。 一位名崔先生,上一个文明的高级官员,手上握着的一册命书,上至东岳大帝,下直贩夫走卒,所有人的命数、一生功过都写在了这命书之中。可奇怪的是,数年来天上地下无人敢动他半分,更不敢打他命书的主意; 一位名黑面,铁面无私,手底下管着数十勾魂使,任你是帝王将相,到了时辰,他可不管你是谁,直接勾魂。 最后一位名白裳,锁魂使者,掌管着数百锁魂使,他锁来的魂魄,那就别想再逃回阳间去。 今日的事情刚处理完,这崔先生伸着懒腰刚要离开,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柳儿。 “崔先生!”柳儿恭敬的朝他行了一礼。 这位崔先生年约四十,山羊胡子,生的一幅好相貌,不怒自威。他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万事万物一般,柳儿站在他面前那是一点儿安全感没有,不由自主紧张不安,头都不敢抬一下。 “可是少主用到了我老头子?”一猜一个准。 柳儿僵硬的笑着回了句,“少主让您帮忙查一下勤部少主和他那一双儿女的下落!” 崔先生抬手从袖子中取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柳儿,“都写在这上面了,告诉少主,以后有事尽管吩咐。” 这……猜到了? 还是看命书知道的? 柳儿只觉得当头一盆冰水泼下,浑身冰冷刺骨。她机械的行了一礼,才走出几步远,崔先生的声音悠悠响起,“丫头,世间生灵可以有野心,可以不择手段,可若为了成全它们,让你身边的人都化为枯骨,你可会后悔?” 他在说什么? 他怎么会知道? 太可怕了…… 柳儿仓皇而逃,手中的信封握的满是褶皱,她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天刚蒙蒙亮,她就出现在了驿站的院落里。 感觉到有人闯入,紫风蓦地出现在了柳儿身后,“回来了!”打了个招呼,吓的柳儿信封落在了地上,整个身子撞到了游廊的抄手,险些没摔下去,紫风手疾眼快伸手拉了她一把,这一拉因为冲力的原因,小丫头一头撞进了他怀里,冰冰凉凉的唇碰到了柳儿的脑门。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把他们都吓了一跳。一个触电般松了手,一个立刻弯下身子捡起了那封信。 安静…… “那个……”异口同声。 太阳探出了半个头来,如那新进门的小媳妇一般,羞答答的,耀的天边五光十色。 眼瞅着面前的丫头晒到了一丝朝阳,身子冒起了白烟,紫风惊的一步上前挡住了她的身子,将他护在了自己的阴影之下。 “少……少主该醒了……”柳儿又逃了。 进了少主的房门,柳儿摸着自己心口的位置,尽管是个死人了,可为什么会有心跳的感觉呢? 鬼域少主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撩起床帐下了床,伸手召来一套白色的衣裳,一个小术法,衣裳妥帖的穿在了身上。她走近梳妆台,瞧着铜镜中的自己和走向她的柳儿,“你脸色不好!” “刚才被阳光灼了一下,不碍事的!”把信放到梳妆台上,她拿起梳子给鬼域少主梳头,突然一股淡淡的阴寒之气灌入了她的身体,让她原本有些灼痛的身子舒爽不已。鬼域少主摸了摸腕上镯子,柳儿瞬间不由自主的进入了其中,手指一勾,梳子落入了另一只手中。“柳儿,你先养好身子,其它事情自有紫风处理。”这是嘱咐也是命令。 “多谢少主!”声音中带着三分更咽,鬼域少主以为她又多愁善感了,也没在意,梳完头发,径自拿起了那封信,拆开一看,她心里就更有底了。 第二十七章 身世之谜(一) 早膳很丰盛,有肉粥、有点心,还有几个精致的小菜,简直比皇宫里不差。 “这么丰盛!” 侍女笑着回了句,“大人们说了,各位是贵客,一应用度都是按照贵人们出行预备的!”这贵人是谁,她不说绿萍也猜的到。 某女流氓伸着懒腰,毫无女子形象的出了卧房,直奔自己这院子的大厅。这大厅虽然不大,倒精致,各色的小花儿盆盆爆满,芳香扑鼻。 人刚坐下,鬼域少主带着紫风来了,“打扰了!”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绿萍欢喜的迎了上去,紧张的握着鬼域少主的手,“如何?”她害怕知道他们魂魄的下落,又迫切的想知道他们是否安好。 鬼域少主将手里的信递给了绿萍,她颤抖的接过,小心的打开,看到那句:勤部少主三口,此生投胎地下王国普通人家,兄妹和睦,寿数近三百。 他们投胎了…… 兄妹和睦! 他们还在一起? 而且是在地下王国,传说中的国度。 “魂魄入鬼域,按照鬼域的规矩,饮下忘魂汤,送入轮回!”鬼域少主手拍在绿萍肩膀上,告诉她,“你可以不信我,这是崔先生的命书所载,公主这下可放心了?” “命书!”绿萍一听两个字,仔细看了一眼这字迹,铁画银钩,下笔有力,一气呵成,明显是位大家的手笔,她登时信了十成。“我信……他们都好就好……” 多年的心愿已了,她又是哭又是笑,看的紫风又在心里给她加了个头衔——女疯子。 她抱着宝贝一般抱着这封信,拉了鬼域少主坐在餐桌旁,抬手给鬼域少主满了杯酒,看的紫风登时就急了,冲过去一把夺了酒杯,“殿下,我家少主不食人间烟火!这酒,属下替我家少主喝了!”一抬头,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瞧着她又是愧疚,又是不好意思的垂下头,鬼域少主唇角溢出一抹苦涩的笑,“我生父乃是上一任鬼王,生母是桃林之中万年柳树灵气所化。我生来就非人、非鬼、非神、非妖、非魔。” 果然是难姐难妹! 这绿萍顿时对她产生了几分怜惜之情,“少主坐吧!以后,您可以叫我绿萍!” “绿萍姐姐!”鬼域少主冲她行了一个同辈礼,绿萍立刻回礼,多少年了,绿萍做来多少有些僵硬,不似鬼域少主做来行云流水。 一顿早膳吃的很有意思,蛇饿着,鬼域少主看着,绿萍小口小口的吃着,明显还没缓过来。 饭后,两个女子向驿站门口而去,奈何在这驿站门口等了半晌,依旧不见那几位。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霎时就乐了。 “属下去看看!”紫风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那几个纨绔难不成要长住在这里不成? 刚上了一半楼梯,千山第一个走了下来,紫风再不愿,也不得不向他拱手一礼,“山神!” “你家少主呢?”千山也看的出这条蛇一直对他怀有敌意,他不点破、不问罪,对他依旧如故。 紫风也是服了,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睡懒觉,让两个女子在外面等他们。“少主和公主在驿站外面等着各位呢!” 此话一落地,千山抬步加快了速度,这紫风还没走几步,又与那鹤影碰了个对面,一蛇一鹤,天生的敌人。再加上这鹤影不是傻子,看的出这条死蛇不喜欢他主子,不喜欢他主子就是不喜欢他,主子大度不和这死蛇一般见识,他小气的很。 于是,楼梯上出现了这一幕,蛇往左,鹤往左,蛇往右,鹤往右。 “你想干嘛?”傻子都猜出这家伙是故意的了。 鹤影摸了摸鼻子,唇角溢出一抹温柔的笑,凑近紫风耳边,“听说蛇羹的味道极美!”吓的紫风直接退了两步,险些从楼梯上摔下去,看的鹤影那个解气。他好心的伸出手去拉了人家一把,“蛇羹,没事儿吧?” 直接拿人家当菜了。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紫风的脸登时就黑了,竖瞳中满是怒气,声音提高了八度,“让开!” 鹤影捉弄蛇也捉弄够了,叉着腰泼妇似的站在了楼梯中央,“跟你鹤爷爷这么横,想打架你直说!” 忍不了了! 紫风抬手一拳抡向鹤影的长脸,鹤影敏捷避开,同时一脚踹向了紫风的膝盖。在这狭长的楼梯上,两位上蹿下跳,打的那叫一个热闹。 打斗声很快吵醒了云雀,他老人家迷迷瞪瞪的走出卧房来瞧热闹,不时指点他们一二,“出拳慢了……不对……攻他下盘……” “千山哥哥……”澈儿醒来发现隔壁不见了千山他们,顿时就慌了,人直接冲了下去,那一蛇一鹤也知道这小祖宗惹不起,相互钳制着飞下了楼梯,落在了大厅继续。 云雀瞧腻了,伸着懒腰慢吞吞的下了楼,一口一个,“小傻子,你等等我……”追去看看他们到底有了计划没有。他这人贼懒,最烦做那运筹帷幄的事情,不然如今在灵山横着走的也不可能是巫支祁那混蛋。 靠在驿站大门口的柱子上,绿萍给自己灌了两口酒,听着那边千山和鬼域少主的对话。 “昨日千山莽撞,冒犯了姑娘,今日特来赔罪!” 酸! 绿萍呛了口酒,担心被人扔远远的,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咳嗽出声音来,继续偷听。 鬼域少主无奈叹了口气,“山神可是认错人了?”若不是这位山神和她是队友,她早一掌劈了他了。 “她叫梅舞!”千山从鬼域少主平静的眸子中看到了丝丝涟漪,有震惊、还有迷茫。 “又是梅舞!”鬼域少主心里波涛汹涌,“我和她究竟什么关系?”自己查显然是不可能了,脑中灵光一闪,试探的开口,“我和她有多像?” “几乎一模一样!”千山的回答鬼域少主丝毫不觉得意外,倒是惊着了紫风,半晌没缓过神来。 “她是何人?”鬼域少主继续问。 千山料到她会刨根问底,答的坦然:“蜀国最后一位国君的女儿!” “至尊邪帝?”这次轮到绿萍惊诧了,尴尬的瞧着那两位不善的目光,立刻讪讪的走向了一旁,距离掌握的刚刚好,能听见他们的对话,又让他们觉得她已经避远了。 千山每说一句,就向她走近一步,“她是桃林之主桃夭的女儿,桃林又与鬼域仅一线之隔。”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多年未有过的剧烈跳动。他曾经以为,随着她的离去,也许,心不会再那样跳动了。 十几年了!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他的生命就不再是单纯的黑白色和鲜血的颜色,而是多姿多彩的颜色。 避难回北部山脉后,他发了疯般修炼,努力的抢回那些想要独立出去的地盘。可是,当他强大到可以保护她时,她却国破家亡,流落在外了。他找到她时,她已经化作了凄凄白骨…… 桃林? 鬼域少主如遭雷击。 她鬼域与桃林还真是缘分不浅! 他进,她退,他眼神炙热的如火炉,她心慌却强自镇定。 “她十年前去世,而少主刚好十年前清醒。”千山心中已然有了答案,是鬼主救了他的梅舞,一定是! 十年前! 鬼域少主一下子陷入了回忆之中…… 骨头散架一般的疼,睁开眼睛看到陌生的床帐,陌生的人,陌生的一切。她们见她醒了,一拥而上,“少主……”吵得她脑仁疼。 她仔细回忆了一番,发觉当时围着她的众多的脸中没有柳儿,也没有她这十年来常见到的。 或许,答案只有一个,母亲把她们清理走了,她有事情瞒着自己。 “少主!”紫风见她一个踉跄,一步过去将人扶住了,千山的手停在她身体尺寸之距,僵成了木头,又是酸涩又是羡慕的瞥了那条蛇一眼。他告诉自己不能急,不能吓到她,可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别的男人扶,还是好刺眼、好嫉妒。 “我查过了。”千山缓了缓心神,努力的维持着镇定的模样,“鬼主出身桃林,与桃夭一日出生,长的有八九分相似。而上一任鬼主,他是蜀国皇室的先祖。”她的先祖和梅舞的先祖是一家人。 紫风惊的呼吸都是急促的,明明他不该相信任何人对少主和鬼主的污蔑,可理智告诉他,那个该死的山神说的是真的。他想安慰安慰自家少主,可见她脸色苍白如纸,一时所有的语言都梗在了喉咙里…… 刚刚飞奔出来的澈儿不分场合,见到千山整个人贴了过去,摇着千山的胳膊安心了不少,“千山哥哥……”满面笑颜的瞅着他。 来的真不是时候! “唉,小傻子,我昨天看到驿站里的水池里有鱼,我们去捉鱼好不好?”绿萍投桃报李,拉起澈儿就往驿站里走。 “我要千山哥哥陪我一起去捉鱼!”那是鞋底子都要在地上擦漏了,也不知道这女人的力气怎么那么大,一路拉着他都不带喘气的。“想要千山哥哥给你找个嫂子回来,就给我闭嘴!” “嫂子是什么?”小傻子一脸纠结,挣不脱她,还不能打她。两个哥哥都说过,打女人的男人是坏蛋,他不能做坏蛋。 绿萍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几十年前,有了一种带儿子的感觉,就是这个儿子个头儿有点儿大。 “嫂子啊……”她总算是把人拖到了水池边,看到里面游来游去的鱼儿,这问题也不用想答案了,小傻子满脸惊喜,“好大的鱼……我要吃红烧的、清蒸的、还有烤的。”撩起袖子就下了水,双手一抓,鱼跑了。 “不要急,好多呢,咱们慢慢抓!”哄孩子她拿手,尤其是这种问题多,转眼就忘的小傻子。 果然,下一刻,小傻子的脸阴转晴,继续和那些鱼奋斗去了。 第二十八章 身世之谜(二) “是啊,怎么会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云雀走近了他们,人虽在笑,眼中却盛满了愧疚。“当年我和灵山的使臣去给蜀国送礼,那时小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看来,怕是正是因为此事,蜀国才引来了灭国之灾!”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巫族要拉拢蜀国,黄帝岂会坐视不理?杀一儆百,那些周边的小国和部落,为了苟延残喘,为了子民的性命,无不归顺。 一群阴谋家!紫风的后脊寒毛孔都竖起来了。 酒入愁肠愁更愁,绿萍一点儿不觉得奇怪,是他父亲的作风。用最小的代价,换最大的利益。 “所以黄帝的联军才会先下手为强,是不是?”千山整双眼睛都红了,这混蛋是灵山的人,他说的就十有八九是真的。可他还是不敢置信,那是数十万的生灵,他们没有确实的证据,为何说灭了蜀国就灭了蜀国。他的梅舞就是因为这场战争才香消玉殒的! 云雀鼻子发酸,他是巫族养大的,他们是他的亲人,可是他什么也改变不了。他曾经觉得自己很无能,现在依然觉得如此。 原来妖魔鬼怪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人心。鬼域少主听到这些前尘往事,仿佛在听故事一般,觉得既陌生又悲哀。 千山望着鬼域少主,他一字一句的告诉她,“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当年被青欢追杀,闯进了桃林。” 这是另一个蜀国灭国的诱因,同时也是桃夭身陨的直接原因之一。他不说,这件事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可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是他害的她家破人亡。 几双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我身受重伤,无法自保,就化成了一只小鹿。”他说小鹿,鬼域少主眼前霎时出现了在鬼市买回来的那幅画,其中有一张画的就是梅舞公主和一只小鹿。 “我这样的小伎俩怎么可能瞒得过桃林之主,可她还是庇护了我,赶走了青欢,也因为此事,得罪了那个小人。”千山望着鬼域少主那清澈见底的眸子,里面盛满了不安和错愕,他将她当成了瓷娃娃一般呵护。 “所以,当大军攻入蜀地前后,那青欢才会带着他那些山精树怪堂而皇之的攻打桃林。”他觉得自己真的很残忍,可没办法,他可以欺骗别人,却无法欺骗自己的良心。他不想瞒着她,他也知道,实话实说带来的只有伤害。 紫风此刻更觉得这两位没一个好东西,看他们的眼神就跟看江洋大盗似的。一个健步过去,本想隔开他们的,奈何实力不允许,一左一右两位分别打出了一道禁制,弄的他是动不得、说不得,郁闷的要死。 “活该!”这蛇吃瘪,鹤最开心了,抱着臂在一旁看热闹。打了近半个时辰,他们都受了点伤,一个伤了鼻子,一个伤了脸颊。若不是担心主子们扔下他们跑了,怎么着也得打上一天不可。 “你说,你当年见过梅舞?既然他们都送上门了,也不用她去旁敲侧击的试探了,索性直接了当的问了起来。 一人之言不可信,两人、三人呢?鬼域少主心中纷乱…… 云雀微微颔首,头垂的低低的,声若蚊蝇,“我也是刚才听山神那样说,才联想起了当年之事。”他没有千山那般的心思,只当梅舞是能一起打架、一起喝酒吃肉的朋友。“当年我贪玩儿,若不是这十几年发生的事情太多,或许还像过去一般任性妄为!”这就是扮猪吃老虎了。 瞧着他的神色,明显他是有故事的,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他的话,侧方面印证了千山所言。蜀国的灭亡,和巫族脱不了关系,黄帝的联军更是罪魁祸首。 “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想方设法接近你吗?”云雀的话引来了千山和紫风的侧目,心里那个七上八下,生怕那家伙先表白,自己就没机会了。 “你发现她和梅舞长的一模一样!”千山第一个打断,紫风这时没有阻止,反而松了口气。 云雀傻傻的被误会了,又傻傻的应了,“是啊,一模一样!”一别经年,再次见到昔日的熟人,对方却不认识他了,而且身份都变了。他不好奇、不去调查她才怪。 本就没解决根本性问题,再加上鬼域少主的事情,他们又在这驿站耽搁了一天。 一白一红两道身影站在廊下,闻着香喷喷的烤鱼,看他们吃的一个个满嘴流油,他们说不出的羡慕和凄凉。有些人生来不凡,过着人人羡慕的精彩生活,殊不知,他们有时也在羡慕着凡人,能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过上一辈子。 “若我不是她呢?”鬼域少主突然问。 她不想成为一个替代品,更不想因着这张脸,占他们丝毫便宜,骄傲如她,无论是什么感情,她要的都是纯粹的。 “当年我离开时在她体内打下了一丝山灵之力,就在你的第三根肋骨上。”他抬手指向那第三根肋骨处,眼中还浮现着梅舞那具尸骸上的淡淡青色光芒。“凭着这点山灵之力,无论你走到哪里,变成什么模样,我都能第一眼认出你。” 他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瞧着她的眼神那样的炙热、那样的紧张、那样忐忑,看的鬼域少主阵阵心里发慌。 “我们山族的印记,神也好、魔也罢,都无法消除,除非施术的人自己抹去。” 怪不得她第三根肋骨处会有一处青色的印记,她曾经以为那是胎记,原来是他留下的。她是真的不愿意相信自己是另外一个人,或者说她一个人承载了两条生命。 “我要见见那具尸骨!”她径自出了这廊下,千山立马跟上。 鹤影见那紫风要追去,立刻将人拉了回来,摁坐在凳子上,“回来吃你的鱼吧!” “放心!”绿萍神助攻,往那紫风盘子里添了条鱼。 人家云雀说的好啊,“她那一掌世上没几个人能接住,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这鱼烤的香,香料也不能浪费了,他舔了舔手指,意犹未尽的伸手去跟绿萍讨鱼。 绿萍瞬间无语,“我说,你这老不死的活了那么大把年纪,应该会的比我多才是,来,让给你了!”说话间,将烤鱼摊子丢给了云雀,弄的云雀手忙脚乱,边给烤鱼翻身,边怼这绿萍,“你听说过堂堂十巫首徒做这种粗活吗?赶紧的……你让我烤不是浪费鱼吗?” “我还公主呢!”绿萍乐了,这种人就不能惯着,就你身份地位高啊,这里的几位哪位不是背景深厚。 瞧着他们打嘴仗,澈儿兴奋的直鼓掌,在他看来,这是这几日他过的最好的一日了,有吃、有睡、有玩儿,还有戏看。 “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云雀送了个大白眼儿给他们,还就屌上了,“本公子还就不信了,小小的烤鱼能难倒我!”也不去求人了,撸起袖子加油干,闻着香喷喷的味道,他一脸享受。只是这鱼的卖相,可就一条不如一条了。 “能吃到主子们做饭,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过完河,鹤影立刻拆桥,瞧见那条蛇没胃口,他就胃口大开,又将烤鱼拎了回来。看着他那吃相,紫风瞬间黑了脸。偏偏某只鹤瞧他吃瘪就开心,笑的见眉不见眼,蛇呢就更郁闷了。 北方山脉。 这是第一次有外人闯入他的世界,闯入他和梅舞的世界。 为了给梅舞一个安静的栖身之所,千山选择了一座雪山作为梅舞的安葬之地。整座山都被他打空了,里面留出了很大的空间,他本来以为那里将来会是他和她的安身之地。不料上天垂怜,她的魂魄进入了另外一个人的躯体,她再生了。 入眼是晶亮的冰柱、冰墙、打磨的光可鉴人的冰面,宽大的冰床上安放着晶莹如玉的骸骨。 鬼域少主见到它的那刻,整个脑子都是懵的,第一次她感觉迈不动步子,第一次她无所适从,第一次她想做个逃兵。 等了片刻,不见她动作,千山抬手握住了她的手,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整个人如触电一般,心脏莫名跳的飞快,明明这里的温度是滴水成冰,他却觉得脸上滚烫滚烫的。 有趣的是人家姑娘的心思根本没在他身上,眼中只有那具骸骨。 好熟悉…… 每走一步,鬼域少主的心就痛一分,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无法控制这种情绪,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冰冰凉凉的泪珠儿夺眶而出,她抬手接了一颗,看西洋镜似的看着它。 眼泪! 她怎么会落泪? 她从有记忆以来,就没落过泪,她以为她今生都跟眼泪无缘。近距离的看着这骸骨,她发现那具骸骨的第三根肋骨上点点青色光芒与她身上的一模一样。此时,她说不出的彷徨失措,只想逃,快点儿逃离这里,想到就做,她甩开了千山的手,转瞬间消失在了这里。 千山担心她跑丢了,立刻追了上去,凭着那抹山灵之力,他很快就追赶上了她,一起落在了驿站,一个飞奔向自己住的院子,一个不敢逼的太紧,只依依不舍的望着那抹背影,直到它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少主!”紫风被关在了门外,担忧不已,怎么拍门,里面的人都不开。 “让我静静!”清冷好听的声音传了出来,听的久了,紫风听出了它其中的不安。可他也知道,他帮不了她。这一刻,他深恨自己的身份不够高贵,配不上他们美丽睿智的未来之主。 夜幕降临,紫风安安静静的坐在房顶,默默的守着他心中的那个女子。一阵阴风刮过,片刻间,整个驿站的温度都低了不止八度,原本盛开的花朵登时枯萎,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也起了一层寒冰。 第二十九章 身世之谜 (三) 刚上床,绿萍就感觉到了有股至阴的强大力量笼罩了整个驿站,脱了一半的衣衫立刻穿好,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鬼域来人了!”一张小脸登时就拉了下来,得,明天能不能出发还是事儿,今晚无人伤亡才是最重要的! 鞋子刚穿完,人还未出去,一个幽幽的女声传来,威严十足,“想活的都给我好好待在房间里。” 跟她那个霸道的爹做事方式简直如出一辙! 绿萍呵呵了,无奈坐回了床上,靠着床栏杆一口一口的灌着酒。 “得,那个老不死的来了!”云雀不慌不忙的从条案上拿了个苹果,边走边吃,嘎嘣脆的酸甜口感,让他很是喜欢。他这次可不是去看热闹的,事关他朋友的前世今生,他还是想问上一问鬼主的。 小傻子澈儿由飞鹰和鹤影看着,满眼小星星的盯着盛放飞鹰的那枚珠子,伸出爪子摸向鹤影手腕,打算抢过来看一看。谁知鹤影手一抬,瞥了他一眼,警告道:“这个可不能玩儿,没有它飞鹰就无法长时间留在人界。” “为什么要留在人界?投胎去不好吗?”跟着东岳大帝跟久了,澈儿对这些事门清儿。 飞鹰摇头,实话实说:“不好,投胎去就见不到他们了!”这次他们出来查案,十有八九就是去送命的,他宁愿跟他们一起,也好过黄泉路去上一只鹰孤孤单单的。 大孩子有人哄了,千山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他和云雀一前一后的走到了鬼域少主的院落门口,瞧着一路站的笔直的高大鬼兵,一个一脸无所畏惧,一个总算明白为何鬼域屹立多年不倒了。 母女俩几日未见,许多话想说,却是如鲠在喉。一个听闻女儿知道了十年前的事情心慌不已,一个生怕伤了她的心不敢提起。 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屋外守着的紫风那是心乱如麻,急得来回踱步。 女儿舍不得骂也舍不得打,送上门的千山和云雀成了出气筒。 紫风只觉得一阵阴风刮过,下一秒绿色华裳的鬼主已经瞬移出了院子,看死人一样的看着他们,手指握的咯咯作响,忍无可忍,直接下了狠手。 她本以为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没什么本事,拿出了她三四分的修为来对付他们,动起了手才发现,这两个混小子一个剑法卓绝,一个修为深厚,在他们的合力攻击下,她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紫风看的又是急又是气,他想着鬼主若是能杀了他们就好了,奈何真到鬼主占上风时,他又怕鬼主一旦失手宰了他们,会同时与山族、巫族结下死仇,更要命的是还会得罪天上那位和人间那位,到时他们鬼域可就真的离覆灭不远了。 “少主!”救命的来了,紫风心才放下,又提了回去。 鬼域少主担心事情闹大,出来阻止,鬼主一个眼神扫过去,紫风后脊起了一层冷汗,立刻拦着她道:“鬼主有分寸,您还是回避的好!”怂的秒变态度! 鬼主这次是真生气了,小命重要! “少主!”就连柳儿都从手镯中飞了出来,她和紫风一左一右将她架进了大厅,连门都给关了。“鬼主在气头上,她出了气就好了!” 出了气就好了? 鬼域少主担心母亲出完气,云雀和千山就没命了。她看的出,刚才母亲只用了三四分修为,若是修为全开,结果可想而知。 “少主放心,鬼主有分寸的!”紫风扯着嘴角,劝的话连他自己都带着些许的不确定。 柳儿立刻跟着帮腔,“对对对,您放宽心就是!” 出去就表明了她站在他们那一边,不出去又不放心千山和云雀。她虽然认识他们不久,可她看的出,他们对梅舞都是真心实意的好。她顿时觉得自己成了夹心饼,那是左右为难。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她气的牙痒痒啊,不能杀、不能下死手,否则上到天上的那位,下到人间的老狐狸,都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可她心里的那口恶气发不出去,她憋的难受,不能动真格的,骂两句总成吧! “两位挑拨我母女关系,是当鬼域好欺负,还是当我鬼主是软柿子好拿捏?”她眼神狠戾,没有一丝温度,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两个男子如坠冰窟。 老实讲,千山知道鬼主气,也理解她的感受,他对鬼主绝对只有感激,从没想过要将鬼域少主从她身边夺走。他只是太爱了,患得患失,只想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扑通”一声,千山跪在了鬼主面前,吓了云雀一跳,也惊着了鬼主。有了这一跪,她反而不知道要用何态度对这千山了。 “傻子,你跪她干嘛?”云雀抬手就去拉千山起来,这老女人下手这么狠,还跪她?不揍她就已经是看梅舞面子了! 奈何千山不愿起,用起了山玺的力量,一双膝盖仿佛扎根在了地上,云雀怎么用力都拉不起来,最后他也累了,干脆就由千山去了。 “梅舞是千山的命,冲您救她一命,千山跪您一辈子都愿意!”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在这一瞬间,鬼主想起了那个她恨了一辈子的人。他曾经也是这样,为她不顾一切,为女儿耗尽了修为。无数次的午夜梦回,她后悔当初不该刺那一剑,可惜,回不去了…… “你怎么知道的?”鬼主语气软和下来,虽然满脸愤怒,可眼神中的杀气已经散了大半。 “不久前,晚辈的人发现了她的骸骨……”千山陷入了回忆中,出口的话虽平静,可所有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当时的他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然而鬼主只信她自己看到的,别人所言是真是假无从分辨。思及此,她抬手运转体内修为对千山用了搜魂术。他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进了鬼主的脑海中,她看到了他不堪的身世和过去,也看到了他对梅舞的深情不悔。 果然生猛! 云雀担心自己的记忆也会被这样搜上一搜,不由自主就退了两步,与这鬼主拉开了安全距离。 半晌,鬼主收回了修为,那千山脑中一阵嗡嗡作响,身子晃了两晃,这才稳住身形。 “你……起来吧!”鬼主气出完了,缓步走向大厅,给他们留下了一个落寞的身影。 已经不用证明什么了,云雀和千山都猜的出是怎么回事儿。这鬼域少主的瓤子是他们的梅舞不假,外壳是鬼主之女也是真! 云雀扶起了千山,他很好奇鬼主在千山的记忆中都看到了什么,为何态度如此反常?“都算生死之交了,能不能小小的透露一下!” 千山摇头,脸色苍白如纸,明显魂魄有些不稳。云雀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嘴上抱怨着他,“没义气!”转头就召出了一颗丹药来递到了千山嘴边,“吞了,毒死你!”奈何人家胆子大,唇角上扬,就着他的手舌尖一卷,直接咽了。“多谢!”换来了对方一记大白眼儿。 目送着这两位的背影,紫风觉得自己脑子有些打结儿,什么时候他俩混的这么熟了? 主子们说话,柳儿也被赶出来了,啃着香烛默默走到了紫风身旁,一鬼一蛇坐在院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拉着磕。 “你说鬼主来,那些凡人害不害怕?” “估计他们现在人事不知,睡的正香呢!” “要不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我赌赢了,你输我一个月的香烛!” “我赌赢了,你给我捉一个月的老鼠!” “成交!” 于是,有趣的一幕发生了,一蛇一鬼化身梁山君子,挨房的搜索那些凡人,去看他们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 连续扒拉了三四个,发现他们睡的跟死猪一般,怎么折腾都不醒,这蛇不得不认栽。瞧着那丫头乐的眉眼弯弯,这蛇也乐了,“不就一个月的香烛吗?买!” 这边打赌打的热闹,那边母女俩也坦露了深埋多年的心事。 “他们说的没错,你的魂魄是梅舞。”鬼主握着女儿的手,满心愧疚,“都怪母亲当年任性,赌气进了鬼域,和你父王生下了没有魂魄的你。” 所以,十年来,她对这个活死人一般的女儿一直淡淡的。她甚至连名字都没给她取一个,她既恨这个孩子,又舍不得这个孩子死去。十年,她被自己这复杂的感情拉扯了十年,痛哭不堪! “十年前,你死后,黑面和白裳奉崔先生的命,立刻就将你带到了我这里!”她抚摸着鬼域少主的脸,告诉她,“我对姐姐心怀愧疚,对桃林心怀愧疚,所以我就同意了!”她一开始真的只想赎罪。 他们说她是梅舞,原来她多少有些不信,可母亲都证实了,她只觉得一切来的既荒谬又匪夷所思。她的心很乱,若是可能,她宁愿没来过人界,只简简单单的和鬼主在鬼域生活一辈子。 “原来你真是因为不爱我才没有给我取名字。”怎么会这样,梅舞进入这具躯体以前,她竟然如此不受待见。 以前在鬼域听到侍女们互相叫名字,她就渴望过。可当她问起她们,她们却三咸其口。然后,她们就莫名消失了。她知道是鬼主做的,可她没证据,于是一拖再拖,这一拖就是十年。 “对不起……”鬼主如今只剩下了歉意,尤其是看到女儿眼中闪烁着的泪花儿,“母亲马上给你取名字好不好?”看到她眼中的失望,鬼主真的怕了,怕会失去她。原来,不知不觉间,这个孩子已经溶进了她的生命里。她是姐姐的女儿,也是她的女儿。 第三十章 迟来的名字 鬼域少主望着她,十年了,不,是二十年了,什么名字要取那么久?眼中的失望和落寞,看的鬼主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是叫丫头吗?”她在昏迷中曾听母亲唤过这个名字。后来她清醒,她也问过那些伺候的侍女,“丫头是谁?”可她们都讳莫如深,避之唯恐不及。 大概,这就是这副身体原来的名字。 脑中轰的一声,鬼主此刻又是震惊又是不知所措,她的表情已经告诉了鬼域少主,她昏迷时听到的都是真的。 “别生母亲的气,母亲错了……”鬼主一把将女儿抱进怀里,她害怕极了,怕她因为自己薄待她的这些年而生气,怕她离自己而去。“母亲什么都没有了,母亲只有你了!”姐姐死了,姐夫死了,小侄女死了,丈夫也死了。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曾经肆意洒脱,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因此养成了刁蛮自私的性子,她有今天完全是自作自受。她恨她自己,恨那个人,也恨他们的孩子。她不知道,她在报复他们的同时,也在伤着她自己。 “您回去吧!”鬼域少主这句话一出口,鬼主整个人都不好了,哭的跟寻常女子一般。到底是她对不住女儿,想要求她别不要自己,口张了又张,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她没脸开口! 因为她的任性,桃夭姐姐调集了桃林众多高手进鬼域寻她,结果三地之一高手陨落在魑魅魍魉手下,三分之一高手葬身在了冥河水之中。致使当年桃林损失惨重,以至于青欢带兵来犯时桃林无力自保,桃夭姐姐丢了性命。 事情就是这么一波三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或许冥冥之中,一切真的早有定数。 “若是女儿这次侥幸不死,会回去尽孝的。”鬼域少主此刻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鬼主了,她既是这具肉身的生身之母,又是体内灵魂的姨娘。怎么算来,她都是自己的亲人。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曾经被忽略和厌恶的事实。 丫头! 无名亦无姓! 她甚至不许侍女提起这个名字! “真的?”听到女儿还愿意回去,鬼主只觉得自己又有了活着的指望。她止不住的抽泣着,又是感动又是悔恨交加,鬼域少主拍着她的后背,一瞬间的功夫,她也跟着释然了,没有那么怨恨了。毕竟,能否活着回来,都是未知之数,她何苦为难自己和这个可怜的女人? 半个时辰后,笼罩在驿站的阴寒之气烟消云散。鬼主带着她那些魁梧的鬼兵回了她的鬼域。 送走了鬼主,鬼域少主再难入睡,一身白衣飘飘飞掠在驿站的上空,瞧着大厅的房顶上立着一个人,她如朵花儿般,缓缓飘落了下来。 又是他! 千山换了套青色的衣裳,看着越发的清逸出尘。 见她打量自己的衣裳,千山唇角微微上扬,“好看吗?” 鬼域少主被问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山神生的好模样,穿什么都好看!”她不在人世间生活,自然不知道这种夸奖有多让人脸红心跳。那脚下踩着的不再是房瓦,是云朵。 鬼域少主见他这模样,觉得莫名其妙! “以后叫你阿雪好不好?”千山转移话题,他心脏怦怦乱跳,那女子又不明所以的总是盯着他瞧,瞧的他浑身的血液都是沸腾的。为了不吓到她,他主动退了半步,与她拉开了些距离。 阿雪! 鬼域少主不明白这名字出自何处?静等他解释。 “我是北部山脉的主神,其中就几座常年积雪的雪山。”他自己说了什么,怕是他自己都不明白。 雪山和她的名字有什么关系? 瞧着她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中自己的倒影,千山本能又向前一步。手不自觉的抬起,就在它要摸上鬼域少主的脸颊时,鬼域少主退了一步。崔先生以前告诫过她,男女授受不亲。只这一步,千山眼中霎时出现一抹受伤,刺的鬼域少主心脏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好,我以后就叫阿雪!”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看到这种眼神。 千山颔首,因为她的一句话,那颗心瞬间坠地,又瞬间飞上了天际。 阿雪瞧着他晶亮的眼睛,还有脉脉含情的眸子,不觉心口又被烫了一下子,忙转移话题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什么不让我继续叫梅舞?” 眼睛看向了别处,被这样一双眼睛望着,她怕自己会沉沦。 虽然没爱过,可没吃过猪肉,至少看过猪跑吧! 鬼域内书很多,那些讲男女情爱的画本子也不少。鬼主平日公务繁忙,没功夫教养她,崔先生成了她的第一任老师。那人本就有些蔫坏,所以她看这些杂书,他不仅不会管,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怕你不喜欢!”这是实话,毕竟,如今的梅舞已经将前尘往事都给忘光了。她是她,也不是她。现在的她很有主见,他不想因着一个名字,让她反感他。 既然他自己说到这里了,那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她很郑重的告诉他,“本少主生来骄傲,要本少主做人替身,那是不可能的!” 早料到会这样,果然…… 白色身影飞起,几个纵跃间落在了远处的小院子里。望着她飘然若仙的背影,千山的心被填的满满的。尽管她现在还没接受自己的感情,可她要了自己给她取的名字,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翌日清晨,吃饱睡好的各位陆陆续续,晃晃悠悠的出了这驿站。 “怎么今天这么早?”绿萍与这云雀走了个碰头,本是闲话一句,招来了人家的无情狂怼,“不走留这里等那个老女人?”想想那些阴气森森的阴兵,还是在人界晃悠着好!反正长路漫漫,慢慢走呗! “说的好像你多年轻似的!”绿萍也不是好拿捏的,一句话又给怼了回去,“一把年纪还老黄瓜刷绿漆,装什么嫩!” 主子们斗嘴,这跟班的瞧热闹。鹤影忍俊不禁,紫风最后一口馒头刚入喉,噎得半晌没下去,捶了两下胸口,舒服多了。径自解开了腰间的玄铁酒壶,给自己灌了口酒,将这口馒头给冲了下去。 “好香!”嗜酒如命的绿萍立刻黏了过去,“你那是什么酒?咱们换一换如何?”说着召出一个酒葫芦掂在手里。 紫风扯了扯嘴角,刚要拒绝,就被她主子给卖了,“没关系,她喝得!”主子都这样说了,他只得召出了一个黑色的酒坛子,抬手丟了过去,一个扔的准,一个接的稳。 “酒疯子!”云雀这话自然是骂那绿萍的,绿萍听了也不甚在意,一副随你怎么说的样子,打开封口,给自己灌了一口,入口的冰寒夹杂着淡淡的酒香,待它顺喉而下,只觉得五脏六腑舒坦不已。 这女人竟然能喝鬼域的酒? 紫风是惊诧,其余人都很惊奇。只有云雀肆无忌惮的狂怼,“死人的东西你都敢喝,担心喝死你!” 死人? 她可不就是一个活死人! “别说死人的酒喝得,真的饿极了,死人的饭一样吃得!”绿萍不客气的还了回去。 说到底还是她有大造化,有应龙的那口龙气撑着,她不用像一般的死人那样喝血为生。她饿了就吃人间的冷食,渴了就喝特酿的酒水。唯一不同的是,她怎么吃都不会长一两肉。 可死人就是死人,长时间生活在人界,她的五脏六腑受阳气所伤,还是会不舒服的。今日运气好,得了这鬼域的酒,她五脏六腑的灼伤终于好了许多。 门口站成两排送行的驿站官员和护卫们瞧着这几位斗嘴,嘴角直抽抽。他们不知道这几位奇人哪里来的闲心,这时候了还笑得出。 同时,他们终于松了口气,恨不得拿鞭炮出来放上一放,可算是要走了。他们在这驿站两日,花销是小事,担惊受怕才是真的。他们死哪里都成,就是不能死驿站里,否则他们一家大小的脑袋都不够砍的。暗处盯着他们的眼睛数不胜数,哪方势力他们一家小小驿站都惹不起。 趁着澈儿还没出来,这几位商量起了未来的路线。 “本少主实话实说,打架在行,运筹帷幄别找我!”云雀给自己召了个躺椅,直接躺了上去。看的一鹤一蛇都傻眼了,这哪里像是去查案的,明明是在自家后院喝茶晒太阳的大爷。 绿萍也很实在,“给你们出出主意行,选择恐惧症!”随便找了棵木桩来靠。 刚才还没掐够,现在不逞嘴上功夫,改用眼刀子了。 千山看向阿雪,阿雪唇角微微上扬,“二十年来,这是我第一次踏出鬼域。” 紫风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少主已经把水泼出去了。他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目光扫向那对主仆,那死鹤的主子波澜不惊,你从他眼中、脸上那是什么都看不出来。死鹤的尾巴却翘上了天,一脸得意的注视着他,瞧他脸色不好,更是嘚瑟的哼着曲儿去接那一步三回头的小祖宗——澈儿去了。 “这里这么好玩儿,可不可以再住两天?”澈儿的嘴撅的都能栓头驴了。 “小公子,外面还有更好玩儿的呢!”一个生拉硬拽。 一个满嘴埋怨,“你骗人!” 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紫风彻底的服了那只死鹤,毫不吝啬的丢了个白眼儿过去。 “千山哥哥!”澈儿智力停留在孩童时期,人却很是机灵,一看这死鹤油盐不进,立刻就将目标换成了好说话,又长的好看的美人哥哥,“澈儿还没待够呢!” 还没待够? 快走吧你们! 这里庙小,容不下几位大佛! 那几个驿站的官员直抹汗,笑的那叫一个僵硬,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赶人。 “乖,一路上有好多妖魔鬼怪可以玩耍,你不会闷的!”千山拉着澈儿,匆匆看了眼阿雪,向马匹走去。 “各位一路走好!”人还没全离开呢,驿站的官员们礼到话也到了。逗得这云雀直拍大腿,这就是人性,贪生怕死。不好的变数,当然要赶紧推出去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