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徒儿各个震惊仙界》 第1章 谷底爬上来的恶鬼 鬼啸谷，西大陆的三大险地之一，一旦坠落，再无生还可能。 而此刻，在鬼啸谷悬崖之上，站着一名瘦弱少年。 少年满脸的悲戚，寒风袭来，冻得他牙齿打颤。 “师父、大师兄、二师兄……我没用，我来找你们了。” 少年闭上了眼睛，准备一跃而下，和他的师父师兄们在黄泉相见。 可就在此时，一只枯瘦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脚踝！ 冰冷的触感，让少年猛地睁开眼睛，低头看去。 “妈呀！鬼呀！！！！！” 凄厉的惨叫，在四周回荡。 少年吓得腿软跌倒，满脸惊恐地向后爬。 可那只手却牢牢抓着他的脚踝不放！ 紧接着，从悬崖边，攀上了另一只手。 毫无血色的手背上，青筋毕露，就像是指骨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皮，瘦得可怕。 这两只手抓着悬崖边缘，逐渐用力，随后，从下方冒出一个满头白发的人。 这人身量不高，瘦若无骨，一头长长的白发，乱糟糟的，拖至脚踝，遮住了她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她爬上了悬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高悬空中的弯月。 长发从鬓边滑落，露出了她的脸。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啊！ 苍白如纸的面庞上，竟有七八道可怕的刀伤！ 下手之人不知如何痛恨她，刀刀见骨，血肉翻飞，将这张原本姣好的绝色容颜，毁坏彻底。 她偏过头，看着瑟瑟发抖的少年，脸上泛起了一丝笑。 只是她不知道，这笑落在少年眼中，犹如死神降临。 “喂，小子，有吃的吗？” 她开口，声音却意外的好听，只是有些沙哑，像是许久没喝过水了。 少年浑身一僵。 “不要吃我啊！我瘦得皮包骨头，没有半两肉，一点都不好吃啊！！！” 她撩起了脏脏的白发，蹲下来，和他面对面。 “我不是鬼，我不吃你。我叫蔚染雪，你叫什么？” 少年小心翼翼地低头看了看对方的脚边。 月光洒落，清清楚楚地照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拍着胸口，大大松了口气。 “我叫王默。” 蔚染雪下巴微抬，又问了一遍。 “有吃的吗？” 她在谷底待了不知多久。 鬼啸谷四周被阴气笼罩，分辨不出白天还是黑夜。 饿了，渴了，她就抓一把鬼针草塞进嘴里。这是谷底唯一的植物，靠吸阴气成长。 王默哆嗦着在身上摸了摸，摸出半个窝窝头。 蔚染雪盯着那个发黄又发黑的窝头，拧紧了眉头。 面前这个黑不拉几的东西，确定是食物？ 盯着王默看了半天，确定他拿不出其他食物，蔚染雪暗叹一声，伸手接过那窝头，撕下一块塞进嘴里。 粗糙、干硬，仿佛带着无数细小的碎石头刮着她的喉咙。 可蔚染雪吃得津津有味，连一点渣渣都不放过。 吃完后，蔚染雪拍了拍肚子，眯了眯眼睛。 “现在是何年月？” “丁酉年九月初三。”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啊……” 蔚染雪低声自语，面上看不出表情，那双眼睛却闪过一道冷厉光芒。 天知道，这一个月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是月牙岛蔚家的大小姐，天赋出众，实力过人，是月牙岛说一不二的少岛主。 一个多月前，她和庶妹一同离家历练，却怎么都没想到，那个自幼如小尾巴一般跟在自己身后的庶妹，竟将她的茶换成了散功茶，废了她的灵力，并趁机毁了她的容貌，将她推下了鬼啸谷。 而这一切，居然只是为了一个男人！ “可惜，蔚兰，老天爷不让我死，该死的，应该是你！” 蔚染雪抬手，摸着脸上狰狞的疤痕，露出了冷笑。 突然，她转过头，盯住了王默。 “我要去月牙岛。” 王默呆了呆：“去干什么？” “当然是，杀人！报仇！” 第2章 想死，还是变强 王默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同情。 被人伤成这样，自然是要报仇。 不过…… “你和我说这干嘛？” 蔚染雪瞟了他一眼，拽着他的胳膊，不由分说往前拽。 “你带路。” 王默傻眼了。 “我、我也不认识路啊！” “那不是我需要考虑的。”蔚染雪叉着腰，展露出大小姐的气势，“快走。难道还要我拉你吗？” 习惯性的顺从，让王默来不及多想，直起身跟了上去。 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蔚染雪前面，在给她带路。 王默想要返回鬼啸谷，可一转头，看到蔚染雪那冷冷的眼神，就吓得什么话也不敢说，只能抿着嘴沉默走着。 蔚染雪见他安分了下来，不再多言，微微闭上了眼睛，细细感受体内状况。 她的筑台已碎，无法再续。可在空荡荡的丹田内，却有一株小小的种子。 她能掉落谷底而不死，正是因为这颗种子。 她从悬崖上坠落之时，看到高悬半空中的弯月中忽然亮起一点七彩光芒，朝她飞来。 这七彩光芒钻入她体内，化为一颗种子，在她跌落谷底重伤之际，护住了她的心脏，重塑了她的灵脉。 于是，她保住了命。 蔚染雪自己也不太清楚，这种子是什么，但她知道，当自己心中充满悲愤、怒火和恨意时，这些情绪会化作养分，供给种子。 而这颗种子，会释放出一种神奇的力量，堪比灵力，让她从谷底爬了上来。 而方才，她抓到了王默的脚踝，感受到了难言的悲伤和死意。 蔚染雪才惊觉，这颗种子竟然还能感应到别人的情绪。 这小子想寻死。 蔚染雪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寻死，但既然遇到了，顺手拉一把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待远处的天边露出鱼肚白时，两人已经远离了悬崖，走上了宽阔的大道。 “从这里往东走，就到桐镇了。” 王默解释了一句。 蔚染雪默默点头，没有说话。 王默身上那浓郁的悲伤，让她体内的种子微微颤动，感觉随时都能破开。 蔚染雪正沉思这其中关系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传来。 “哈哈哈！这不是王老头的小徒弟吗？你居然还没死？啧啧啧，还真是贱人有贱命啊！那样都弄不死你？” 蔚染雪感受到了汹涌的怒意和恨意，抬眸，看到王默双目通红，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二人前方不远处，三人呈三角之势朝这边走来。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身高至少有两米，穿着不伦不类的劲装，露出了满是汗毛的胳膊，看起来像只大猩猩。 蔚染雪皱了皱眉。 “这是你仇人？” 王默动作一顿，咬牙道。 “我师父和师兄们，就是被他们杀了！明明我师父已经认输，决定放弃那棵金须草了！可他们还不肯放过！” 蔚染雪眉头皱得更紧了。 修者之间，争夺宝物的事时常发生，为此闹出的人命也是寻常。但在对方已放弃的前提下还杀人，就有些过分了。 只是一棵金须草，何至于要灭人满门？ 修者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争的是机缘，是天命，是无情天道中的那一缕生机。 倘若不给别人一缕生机，那天道也不会给你留一丝生机。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他们三人，什么实力？” 蔚染雪再次问道。 王默死死咬着唇：“两个筑台三阶，一个筑台五阶。” 蔚染雪挑眉，这么大年纪了，才修到筑台五阶，实在是很菜。 可蔚染雪自己筑台已碎，貌似没资格这么说别人了。 不过，她丝毫不在意。 “若是我替你报仇，你可愿追随我？” 王默呼吸一滞，突然就跪了下来。 “若姑娘能为我师门报仇，王默这条命就是姑娘的了！日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蔚染雪轻点头。 “记住你的话。” 话音刚落，她身形突然鬼魅般闪了闪，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那只枯瘦的手，直接捏住了为首那人的脖颈。 百步穿行——她娘留下的秘法，不需要灵力也能使用。 “你、你……” 大猩猩被掐住了脖子，瞳孔一缩，满目惊恐。 蔚染雪身子忽的一颤。 种子，动了！ 那惊恐的情绪，瞬间被种子吸收。 随即，那颗小小的种子如同即将破壳的蛋，顶端开始鼓起。淡淡的三色光芒包裹着种子四周，如同一层薄膜，看似轻薄却坚硬无比。 无声之中，一片叶子从种子内顶了出来。 一瞬间，一股强悍的力量，从种子内迸发，呼吸间遍布蔚染雪体内各处。 蔚染雪微微睁眼。 这力量，比灵力强了数倍不止！ 心念一动，那股力量汇聚到她的手上。 蔚染雪五指一用力，咔嚓一声，那粗壮的脖子，就像一根柳枝，被她轻巧地捏断了。 随手将尸体扔到地上，蔚染雪淡漠的眼神，看向了另外二人。 那二人腿软，直接摔倒在地。 “竟、竟然一击击杀了师兄！” “魔鬼！魔鬼！” 蔚染雪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伸出脚，踢了踢二人的胸前。 咔啦两声，两人的肋骨尽断。 “这两个，你自己动手。” 蔚染雪开口，声音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王默深吸口气，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拔出了一把短剑。 他举起了剑，眼中满是恨意。 可那把剑，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蔚染雪偏头瞥了他一眼：“不敢？需要我替你动手吗？” “不！我自己来！我要为师父和师兄们报仇！” 王默咬了咬牙根，闭了闭眼，猛地将短剑刺下。 噗！ 嗤！ 两人应声殒命。 蔚染雪看他脸色苍白，双手还在颤抖，不由挑眉。 “第一次杀人？” 王默点了点头。 “我爹说过，这个世道强者为尊，弱者就算死了，也没人在意。是选择做强者，还是任人践踏的弱者，由自己选择。” 蔚染雪头一次说了一大段话。 “你的选择是什么？” 王默怔了怔，脑海中浮现出师父苍老却慈祥的笑，大师兄的稳重、二师兄的贪玩…… “我想变强！” 第3章 天造地设的一对狗男女 感受到他的转变，蔚染雪眼底浮现出一丝满意。 这小子胆子太小了，不过天赋尚可，基础也够扎实，做自己的手下勉强够格。 “等找到住处，我教你修炼。现在，把这三人身上的东西搜刮一遍。” 王默张大了嘴，显然有些不太适应。 “搜、搜刮一遍？” “怎么？你难道想留下证据好让他们的同门找到我们、追杀过来？” 蔚染雪看着他。 王默顿时惊醒，急忙弯腰摸索起来。 片刻后，他将三把铁剑一捆，背在了背上，又将三个荷包递给蔚染雪。 蔚染雪打开荷包，不由面露嫌弃。 “只有这么点？” 七颗小小的灵石，一些凡人用的金银，剩下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将灵石收起，其余东西都扔给了王默，接着，蔚染雪开始指挥他毁尸灭迹。 王默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整个过程都胆战心惊的，生怕被人发现。 好在，一直把三人烧成了灰，也没有其他人出现。 两人收拾好后，继续上路。 成功为师父师兄们报了仇后，王默心底有些迷茫，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该做什么。 于是，蔚染雪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进了桐城，蔚染雪吩咐王默去租辆马车。 有着荷包里的金银，租车十分顺利。蔚染雪坐进了马车，车夫一扬鞭，吆喝着朝坞城赶去。 要去月牙岛，必经过坞城。 坞城，位于大陆的最东边，是极热闹的港口大城。 自从两百年前天顺皇朝覆灭后，这片大陆被各方势力分割蚕食，形成了城邦割据的局面。 按照实力强弱，这些城邦也分了三六九等。坞城特殊，若论繁荣，它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可若说实力，却几乎垫底。 但这样的坞城，却无一人敢打主意。 因为，这座看似孱弱的坞城，是东海群岛的门户。 东海上群岛无数，大大小小上百座岛，被蔚、于、赵、荣四大势力分割占据。 而蔚家，就是这四大家族之一。 蔚染雪坐在马车内，脸上覆着一层面纱，挡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双冷漠淡然的眼睛。 王默硬着头皮和码头的管事交涉，用一枚灵石贿赂了管事后，才得到想要的答案。 “前往月牙岛的船今日就有一班，在一个时辰之后。” 蔚染雪听到王默打听到的消息，半闭的眼眸倏地睁开。 “今日初几了？” “今日是初十。” 王默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老实回答。 蔚染雪眼神微微一闪。 九月初十，本该是她和于家那小子的定亲宴。 蔚、于两家的亲事，是已故的于老爷子定下的。于老爷子一去，于家势力一落千丈，为了稳固这门亲事，于子谵隔三差五就往月牙岛跑，向她献殷勤。 但蔚染雪不傻。 于子谵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又心思深沉、表里不一，实非良配。 蔚染雪屡次想退婚，但都被父亲蔚诚阻止。 于家想借蔚家之势，但他们不知道，蔚诚同样觊觎于家的势力。 蔚染雪心底冷笑。 蔚兰就因为这样一个恶心的男人，害她至此。既蠢，又瞎！ 蔚染雪和王默上了船后，不断听到有关蔚、于两家此次的定亲消息。 大多是说于子瞻如何如何天赋过人，蔚家的小姐如何如何绝色，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却无人知晓，这本该在定亲宴的蔚家大小姐，就在船上、就在他们身边。 王默已经知道了蔚染雪的身份，听着这些人的议论，忍不住心惊胆战。 他生怕这些人再说下去，这位蔚大小姐一怒之下，血洗了整艘船。 也不知为何，明明蔚染雪身上没有丝毫的灵力，却给他一种十分可怕的感觉。 因此他一路上对蔚染雪言听计从，不敢有丝毫的反抗之心。 提心吊胆了一路，好在，蔚染雪并没有发怒的迹象，王默暗自松了口气。 船抵达月牙岛，乘客们陆续上了岸。 蔚染雪和王默藏在人群中，并不起眼。 今日可是蔚、于两家的大日子，前来贺喜的宾客如过江之鲫，不知凡几。 原本宽敞的大厅内，如今坐满了人，甚至连外院也都挤满了宾客。 蔚家是新兴的强势家族，于家却是岌岌可危的老牌家族。这两家一旦联姻，东海的局势必然有所改变。 蔚诚坐在主位上，神情淡淡的，接受着众人的贺喜。 “新人到！” 一道略显亢奋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身鲜红长裙的蔚兰徐徐走来。 她本就长得和蔚染雪有三四分相似，又戴着红色面纱，并未被人察觉异样。 她踱进大厅内，朝众人屈膝行礼，随即目光落在了未婚夫于子谵身上，眼底浮现出潋滟喜色。 “蔚岛主，令媛与于公子还真是郎才女貌，般配的很哪！” “就是就是，天作之合、天作之合！” 宾客们说着客套话，夸赞着蔚兰和于子谵，似乎所有人都忘了今日出现的本该是蔚家的大小姐蔚染雪。 蔚兰心中得意。 终于，我成了蔚家唯一的小姐！ 可就在这时，大厅内一片和谐之中，突然响起了一个突兀的声音。 “天作之合？还真是没说错，天造地设的一对狗男女！” 这声略有些低沉，仿佛是故意压着嗓子说话，带着明显的嘲弄。 “谁？” 蔚诚眉宇间怒意勃然，拍案而起。 下一刻，一道干瘦的身影，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她微微抬起眼皮，看向了那一身红裙的蔚兰。 “穿着我的衣裳、顶着我的名头、挽着我的未婚夫，蔚兰，你过得不错呀！” 此话一出，满堂震惊。 宾客们不由看向了来人，只见她一头白发，脸上覆着白纱，看不清其样貌，但那一双眼睛，却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虽然感受不到她的灵力波动，但那浑身上下的强悍气势，却让人无法忽视。 她是谁？ 这是所有宾客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问题。 “她说未婚夫……难道她才是蔚家大小姐？” “可这位又是谁？” “蠢货！还不明白吗？那明显是蔚家的庶女！蔚家好心机，居然李代桃僵，用庶女顶替嫡女履行婚约。” “你傻啊？庶女顶替嫡女，于家的人会不知道？这摆明了是两家商量好的。” 宾客们的私语声，传入蔚染雪耳中，也传进了蔚诚和其他人耳中。 蔚染雪抬眼，看向了主位上的蔚诚。 蔚诚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只剩下了铁青。 她这位好面子的爹，会如何抉择呢？ 第4章 如果我非要杀她呢？ 蔚染雪出现的刹那，蔚兰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攥紧了于子谵的胳膊。 是她！是蔚染雪回来了！ 可是，怎么可能？ 她明明已经坠入鬼啸谷，怎么还回得来？ “兰儿妹妹，你怎么了？” 于子谵温柔的声音，将蔚兰拉回了神。 “子谵哥哥，我没事。” 蔚兰深吸口气，脸恢复了血色。 蔚诚看着蔚染雪，皱起了眉头。 “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我蔚家大放厥词？！” 蔚染雪看着她爹，冷笑连连。 “她蔚兰和于子谵有私情，为此，将我这个亲姐推落鬼啸谷，代替我与于家联姻。我的父亲大人，难道你都没发觉么？” 蔚诚脸色顿时一黑。 他死死盯着蔚染雪，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人会是自己的长女。 蔚诚只犹豫了一瞬，下一刻就做出了决定。 “混账！我女儿也是你能胡乱攀扯的？来人！把这胡言乱语之人赶出去！” 几个家仆模样的人冲了过来。 蔚染雪面无表情，瞥见蔚兰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得意，嘴角微微一撇。 果然是“大公无私”的蔚岛主。 家族利益面前，任何人都可以抛弃。 蔚兰心中大笑：蔚染雪已经被自己废了修为，筑台尽碎。就算她从谷底爬出来了又怎样？父亲是绝不会承认一个废物做女儿的。 蔚染雪，你注定会死！ 那些家仆已经冲到了蔚染雪的面前，掌风凛冽，划破空气，直逼她命门。 这些家仆们实力都在筑台六七阶左右，对付一般的修者绰绰有余。更何况还是数人齐上，根本不给蔚染雪逃生的机会。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她必死之际，蔚染雪身影轻闪，竟轻松躲过了每一招攻击！ 与此同时，蔚染雪举起手掌，将体内那股神秘力量汇聚于掌刀，朝家仆后颈狠狠一斩。 那家仆浑身一颤，直接扑倒在地，晕死过去。 接连几下砍晕了所以家仆后，在场一片死寂。 蔚染雪也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这股力量……比起从前修炼得来的灵气，不知强了多少倍！ 只可惜，这股力量只能用于肉身，无法施展术法。 收回念头，蔚染雪神情不变，一步步朝蔚兰走去。 蔚兰心头大震，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自幼被蔚染雪压制的恐惧，从心底冒出，让她一时间慌了神。 这时，于子谵突然向前一步。 “这位姑娘，是否有什么误会？在座诸位都是东海各大岛主，不如姑娘坐下来，好好说说，相信诸位岛主必会为你做主。” 于子谵的语气柔和，一派谦谦君子模样，令人侧目。 蔚兰心中感动：子谵哥哥果然是爱我的！ 就连蔚诚也是神情一松：“贤侄说的在理。” 蔚染雪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嗤笑一声，抬起手。 啪！ 一巴掌，毫不犹豫打在他的左脸上。 于子谵脸上的神情，寸寸龟裂。 “你！” 蔚染雪挑眉：“我看你不爽很久了，从前念在于家面子上一再忍让，却没想到你一边向我献殷勤，一边勾搭蔚兰。真当自己是情圣？做事天衣无缝？” “闪开！” 蔚染雪一声怒喝。 于子谵下意识就退了一步，等反应过来，脸顿时涨红。 蔚染雪哼了一声，看都不看他一眼，几步走到了蔚兰面前。 偏偏这时候，蔚诚一个箭步，挡在了二人中间。 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你给我住手！有话等今日过后再说。” 蔚染雪抬眸：“如果我非要杀她呢？” “今日宾客众多，你非要让蔚家成为大陆上的笑柄吗？！” 在蔚染雪施展出那身法时，他就确定了她的身份。 这套身法是蔚染雪的娘留下来的，除了蔚染雪兄妹俩，再无人能施展。 蔚染雪轻笑一声，眼底满是漠然。 “在你眼中，蔚家的名声，比我更重要？” “当初娘临终前，你答应她，会照顾好我们。这就是你蔚诚的保证？” “我娘真是看错了你。” 蔚染雪每说一句，蔚诚的脸就黑一分。 “孽女！” 他举起手，一巴掌朝蔚染雪打去。 可惜，这一巴掌，落了空。 蔚染雪一个闪身，闪过了他的巴掌，一眨眼就出现在蔚兰面前，一掌朝她心口拍去。 蔚兰脸色骤变，身形迅速倒退，手捏住了脖子上挂着的一块玉牌，灵气涌入，那令牌上亮起了一道光。 众人脚下地面忽然一震。 “怎么回事？” “难道地震了？” 蔚染雪脚步一顿，下意识抬头看向了北方。 趁她分神之际，蔚兰飞快抽出一张符箓，贴在了腿上。 下一刻，她双腿生风，以极快的速度飞离了大厅，朝着后山急掠而去。 蔚染雪回过头，看了同样满脸震惊的蔚诚，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莫非…… 念头刚起，她顾不得深思，双脚一转，朝着后山追了过去。 躲在宾客之中的王默跺了跺脚，犹豫着要不要跟过去。 毕竟都答应要追随了，总不能这时候跑路吧？ 他咬了咬牙，拔腿狂奔。 蔚染雪将体内那股神秘力量汇聚于双腿，爆发出来的速度，比贴着风神符箓的蔚兰还要快上一分。 终于，两人一前一后抵达了山顶。 蔚兰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追了上来，眼底惊惧频频，手用力的握住了那块玉牌，将所有灵力尽数灌注。 蔚染雪站定，感觉到脚下的震动越来越强烈，心猛地一沉。 “爹居然把这块令牌给了你？” 那令牌，她再熟悉不过。 蔚诚之所以能成为月牙岛岛主，能成为东海四大世家之一，靠的不是别的，而是独有的机关术。 月牙岛作为蔚诚的大本营，岛上更是机关遍布。蔚家最强的一只机关兽，便沉睡在这后山之中。 那令牌，便是唤醒机关兽的钥匙。 若说来之前，蔚染雪对这个爹还有一些期待，此刻，最后一丝期待也化作了飞灰。 家族宝物都给了蔚兰……若说蔚诚对蔚兰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根本说不过去。 蔚染雪扯了扯嘴角。 “还真是……一个好爹爹啊！” 噗！ 蔚兰喷出一口血，她不过筑台五阶的实力，要想开启这玉牌，太过勉强。 在付出心头血的代价下，一股蒙蒙红光从玉牌中亮了起来，化为一道光束，射向了二人前方的水池。 “蔚染雪，你死定了！哈哈哈！！！” 蔚兰癫狂大笑。 在她的笑声中，一头庞大的机关兽，从水池中缓缓升起。 那是一只似虎非虎、似狮非狮的青铜兽。 当它整个身体浮现的瞬间，那一双比灯笼还大的眼睛，立刻就盯住了蔚染雪。 第5章 你竟敢杀了她？ 蔚染雪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头机关兽，是以神龙九子之一的狻猊为原型，形如狮，爆发力极强。它平时沉睡于山中，一旦苏醒，必要见血。 就连蔚诚，也不是这头机关兽的对手。 机关兽并没有落到地面，漂浮在半空中，一双巨目犹如染上了血色，眨眼之间，两道红色光束朝蔚染雪射来。 蔚染雪脚下生风，一个转身，堪堪躲过了这两道光束。 轰！ 一声巨响，她身旁的地面炸出一个大坑。 “不屑动手么？” 蔚染雪将吹散的白发撩到脑后，微微躬身，眼底闪过激昂的斗志，下一刻，爆冲过去。 她的速度远非昔日可比，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冲到了机关兽的下方。 一抬头，正面机关兽的腹部。 作为蔚家的大小姐，她对于这头机关兽的了解自然不少。 它的弱点，就是腹部的一处凹陷。 蔚染雪呼吸未变，将力量汇聚于双手，猛然跃起，朝着那处凹陷轰去。 砰！ 蔚染雪脸色微变。 好硬！ 以她如今的实力，就算知道了弱点，也无法攻破机关兽的外层护甲。 蔚染雪眸色一沉，微微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蔚兰。 为今之计，只有先解决了蔚兰！ 似是察觉了她的想法，机关兽的头颅一转，双目中光芒再次亮起。 不好！ 蔚染雪急忙落地一滚，避开它的二次攻击。 爆炸的狂风，吹落了她的面纱，露出了一张满是伤痕的恐怖面庞。 蔚染雪狼狈地站直身子，右手捂住了左臂。 滴答！ 滴答！ 一滴滴鲜血从她的左臂上滴下，落入土里，溅起了点点黄土灰尘。 忽然那机关兽动作一顿。 蔚兰得意欣喜的表情倏地僵在脸上。 “怎、怎么回事？” 她手中的玉牌不受控制了！ 原本玉牌上的红光，忽然黯淡，像是一瞬间有了自主的意识，拼命在她手中挣扎，想要逃走。 怎么可能？这只是一块玉牌而已。 蔚兰心底冒出难言的恐慌。 她想要抓紧这最后的手段，可奈何实力太低，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那玉牌就挣脱了她，犹如乳燕归林，飞向了蔚染雪。 蔚染雪同样一惊，下意识伸手，握住了那块玉牌。 淡淡的白光，从她体内冒出，混合着手臂上的血液，顷刻间就化为淡红色的雾气光芒，将机关兽包裹起来。 咔咔咔…… 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从机关兽内部传出。 那淡红色的雾气光芒吞吐不定，犹如呼吸一般，渐渐没入机关兽体内。 须臾后，机关兽双目中的血色褪去了，变成了如头顶蓝天一般的湛蓝。 它轻轻地动了下脑袋，清澈的目光落在蔚染雪身上，点了点头。 下一刻，那庞大的身躯缓缓下落，重新回到了池中。 蔚染雪盯着手中的玉牌，脑海中思绪纷乱不已。 玉牌正面是小小的狻猊图案，闭着双眸，如在沉睡。 蔚染雪翻过来，愕然看到，玉牌的背面的图案变了！ 线条扭曲，最终变成两个字。 百里。 百里？ 这是娘的姓。 这玉牌……分明是娘亲的遗物，又怎么会变成蔚家的家传之宝？ 蔚染雪头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一点都不了解蔚诚，也不了解蔚家。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蔚染雪闭了闭眸子，再次睁眼时，眼底已是清明一片。 她将玉牌收好，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蔚兰面前。 软剑如鞭，却锋利无比。 剑芒一闪，蔚兰感觉到脖颈一凉，满脸不可置信。 “你……” 她没想到，蔚染雪居然如此狠心，她连辩解都来不及！ 蔚染雪漠然地看着她，缓缓将软剑抽出。 与此同时，蔚诚和其他人终于到达了山顶。 看到眼前这一幕，蔚诚心中大为震怒。 “你居然杀了你亲妹妹！” 蔚染雪偏头看向他。 “亲妹妹？在她对我出手的时候，我蔚染雪就已经没有这个妹妹了。” 蔚诚大步奔向蔚兰，想要将她从地上扶起。 蔚染雪眼眸一暗。 只是，蔚诚却没来得及。 蔚兰的身体无法支撑，晃悠之间，跌入了那片水池。 蔚诚抓了个空，看着蔚兰飞快地沉落，却不敢去捞。 他猛地转过头，一双眸子几欲喷火。 “你连具全尸都不给她留？如此心狠手辣，不配为我蔚家人！” 蔚染雪嘴角扯了扯。 “蔚家人？我倒要问问，在知道她害我时，家主您有没有想过我是蔚家人？你将家传之宝给她时，有没有想过我是蔚家人？” 蔚染雪一步一问，走到了蔚诚面前。 蔚诚看着这双和亡妻一般无二的眼睛，心底仿佛被刺了一下，来不及多想，抬手打了蔚染雪一巴掌。 蔚染雪没有躲。 她不是躲不开，只是忽然不想躲。 “这一巴掌，就当还了这十几年来蔚家对我的恩情。蔚诚，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爹，我也不再是蔚家人，你我父女之情到今日为止。” 蔚染雪摸了摸嘴角，看着指腹的一丝血迹，挑了挑眉。 疼么？ 大约是疼的。 只不过此刻的蔚染雪感觉不到。 眼前的蔚诚如此陌生。 可这一切，却没有太出乎她的意料。 从小到大她一心扑在修炼上，与蔚诚的父女之情，甚至还不如幼年时就被送到本家的同胞哥哥。 而蔚兰，会撒娇会哄人，和蔚诚相处的时间多，自然两人的感情更深。 若非哥哥在本家颇受重视，月牙岛蔚家也不会在她身上倾注了那么多资源。 蔚染雪深吸口气，将这些杂乱的念头抛开，转身下山。 “站住！孽女！杀了人，还想安然离去吗？” 蔚诚在她身后大喊。 蔚染雪脚步一顿。 蔚诚以为她怕了，心头微松，脸上的表情却更加冷厉。 谁知，蔚染雪根本不为所动，目光看向山下方向。 “女魔头，看看这是谁？” 几名蔚家人抓着一个人影出现在她视线中。 “对不起，我本来想帮忙的，可是、可是……” 王默被制住，懊恼又歉疚地垂下了头。 蔚染雪皱了皱眉头。 王默咬了咬牙：“姑娘，你先走吧！不用管我！反正我已经报了仇了，这条命也是白捡的，就算死在这儿，也无悔了。” 蔚染雪眼皮微不可察地跳了跳。 “女魔头，赶紧束手就擒，否则我就杀了他！” 王默身旁一人手持长剑，搭在王默的脖颈间，满脸的嚣张。 蔚染雪认出来了，这人是于家的一位族叔。 “既有求死的决心，为何不敢拼一把？” 蔚染雪忽然开口，却是对着王默说的。 “他不过筑台八阶，你连试都不试，就准备束手就死？” 蔚染雪的话语，随着清冷的风飘入王默耳中，仿佛一道强心剂，使他身心不由一震。 第6章 少管闲事 筑台八阶，已经很强了啊！但在这位大小姐口中，就如同弱鸡一样。 在蔚染雪的注视下，不知为何，王默心底腾起了一股决绝的情绪。 对啊！试都没试就要等死吗？ 他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体内灵力迅速翻滚，爆发出一股强悍的气势，抬头向前一撞。 那于族叔脸色微变，手本能地退了退。 就在这时，王默突然低头，撞向了他的胸口。 于族叔被撞了个趔趄，闷哼一声，身形一晃。 王默趁机闪电般出手，直接夺下了他手中的剑。 手腕一转，那把原本威胁着他性命的剑，赫然调转了剑头，横在了姓于的颈间。 蔚染雪无声笑了。 原来，体内那破土而出的小苗，是这么用的。 内视之下，那小小的叶片散发着淡淡的七彩荧光，似能感受到蔚染雪的情绪，叶片轻轻摇摆，像是在和她打招呼。 “吸收情绪，影响情绪么……” 蔚染雪心中低念。 她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世间，有这种力量。 王默挟持着姓于的慢慢走到蔚染雪身旁，眼神一扫，低声问。 “姑娘，现在怎么办？” 蔚染雪回过神来。 “仇也报了，这月牙岛也待不下去了，自然是要尽快离开。” 于是，她们二人带着满脸愤恨之色的于族叔，下了山。 一路上，不管是蔚家的人，还是那些宾客，无人敢拦她们去路。 待到了码头，蔚染雪一把扯下于族叔的储物袋。 “这个，就算是你的买命钱了。” 说罢，她一掌拍向对方的肩头，把人拍远之后，拉着王默跳上了船。 船家之前就收了她的银子，船立刻启动，眨眼的功夫就已离岸数里。 追到岸边的蔚、于两家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船只在视线中消失。 “蔚岛主，你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女魔头逃走吗？” 于族叔被人搀扶着，怒不可遏。 蔚诚眼神晦暗，脸上带着薄怒。 “岛上一切她都了如指掌，今日出现，恐怕早就做了万全准备。你我若是追击，万一中计该如何？别忘了，十日后……” 话没说完，于族叔的表情微微一变，恨恨地一甩袖，看向于子谵。 “子谵，你说呢？” 于子谵眼神闪动，依旧是一派翩翩公子的气质。哪怕得知蔚兰被杀，他的神情都没有多少波动。 不过，在蔚诚面前，他还是会装一装的。 “伯父，此次的事，终归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雪儿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一脸的痛心疾首。 蔚诚叹息一声：“真是孽缘啊……” “无论如何，雪儿毕竟与我有婚约。原先是以为她身死，侄儿才会同意和兰儿定亲。如今雪儿没死，这婚约，自当继续。” “可她如此忤逆，心狠手辣，连亲生姐妹都不放过，又如何配得上侄儿？”蔚诚面露犹豫，咬了咬牙劝道，“这婚约，不如作罢吧！” “伯父不必如此，这婚约是我祖父在时便定下的，如何能随意作罢？伯父放心，我知雪儿甚深，她虽对我无意，但也有放不下的人。” 蔚诚怔了怔。 于子谵抖开扇子，随意地扇了扇。 “听闻然风已从本家出来了？” 蔚诚心跳漏了一拍，心中愕然。 然风的事，整个蔚家只有他一人知晓，于子谵是从何得知？莫不是兰儿……罢了罢了，人都死了…… 虽如此宽慰着自己，但蔚诚对于子谵不由多了几分警惕和小心。 心念一动，蔚诚唇一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了句。 “侄儿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于子谵朝他笑了笑，视线却一转，望向了海面。 蔚染雪，呵…… 另一边的蔚染雪，并没听到前未婚夫所说的话。 她要是听到了，恐怕当场会吐他一脸唾沫，骂他一句恶心渣男。 此刻的她，站在船头，直视前方，目光所及之处，天与海交汇处，皆是一片深蓝。 深蓝映入她的眼睑，越发显得她沉静无比。 王默迈着步子悄无声息走了过来。 “姑娘，现在你有何打算？” 蔚染雪眼睛动了动。 “打算？在这片大陆上，脱离了家族，没有权势、背景、资源，还能如何？走一步算一步吧！” 王默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劝。 这一刻，他对这位出身比自己高的大小姐，莫名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是失去了亲人，她却是有家不能回，有亲人等同于没有。 船回到坞城，付了剩下的船资，蔚染雪踏上了熙熙攘攘的码头。 “姑娘，要不先在坞城住下？” 王默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下意识攥紧了储物袋。 蔚染雪抬眸，不发一言。 杀了蔚兰，报了仇，如今她反而不知道接下来做什么了。 修炼吗？ 筑台已废，蔚家的功法和过往的修炼经验都用不上了，这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修炼。 只是模模糊糊有个大概的感觉，这幼苗要想成长，怕是得吸收大量的情绪。 如此来说，在这人口极多的坞城住下，倒是不错。 蔚染雪点了点头。 “先找家客栈……” 话刚说了一半，突然一阵嘈杂喧闹从前方传来。 “商少爷，您看看我这个灵草，这可是五百年的茯灵芝。” “商少爷别听他的，瞧瞧我这个！这可是我祖传秘方，拓灵丹！服之能拓宽筑台！” “商少爷，我这儿有一秘术，能将灵根灵脉转移到他人身上……” 几十号人，围在一名青年周围，手举着各式各样的所谓灵丹灵草秘法，双目殷切。 王默眼睛都直了。 “真有这么神奇的功法？” “也许有，也许没有。”蔚染雪扫了一眼，不在意地说道，“但就算有，也不可能出现在坞城这种地方，都是假的。” “可是……” 王默指着前方，那商少爷抖着厚厚一叠银票，挨个给人发。 蔚染雪扯了扯嘴角。 这世上果然走到哪都不缺傻子。 “姑娘，我们要不要管管？” 王默对那位商少爷有些同情。 “少管别人闲事。他身边那么多护卫，吃不了亏。” 蔚染雪根本没当回事，自顾自地往前走。 刚走了没两步，一个小贩抢到了银票后急忙后退想跑，没注意看身后，差点撞上了蔚染雪。 “你这人瞎啊？！”小贩瞪着眼珠子朝蔚染雪大吼，“长这么丑还要出来吓人，你娘的，有毛病啊！” 蔚染雪本饶过过他，听到这话，不由眯起了眼睛。 “有种再说一遍！” 话一出口，蔚染雪身上的气息就变了。 第7章 求求你收了我吧 那小贩是坞城的二流子，向来行事嚣张无所顾忌。 可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了嗖嗖的冷风从背脊处冒了出来，瞬间遍布全身。 “说就说，老子还怕你不成！” 他小腿发抖，可嘴上还不饶人，抻着脖子回嘴。 蔚染雪眼神倏地一冷，猛地出手，抓住了他的衣领，把人拎了起来。 小贩想要反抗，可不管他怎么使劲，胸前的手就像是焊在了衣领上，没有丁点动弹。 “你、你想干嘛？我警告你，这里可是坞城，我三姨夫侄子的丈人是这坞城码头的管事！” 乱七八糟的名头，自是吓不到蔚染雪。 蔚染雪手上继续用力，衣领收紧，束住了对方的喉咙，使他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小贩顿时慌了，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救命啊！杀人啦！” 王默吓了一跳。 他不敢去拉蔚染雪，只能扯着小贩的胳膊劝他。 “还不赶紧跟姑娘道歉？！” 小贩哆哆嗦嗦着，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对对对、对不起，我错了，姑娘您人美心善，饶了我吧！” 王默也跟着低声说道：“姑娘，您看，毕竟只是件小事，犯不着因此要了他的命吧？” 蔚染雪身上那渗人的气息逐渐消散。 她松开手，那小贩扑通一下摔在地上，七晕八素地爬不起来。 蔚染雪漠然地看着他。 “以后给我嘴巴里放干净点。” 王默把人扶起来，对方一溜烟就跑了。 那架势，就像是身后有恶鬼在追一样。 蔚染雪的心情很不好，沉着脸继续往前走。 忽然，前方一个人朝她扑了过来。 蔚染雪一个闪身躲过，那人直接扑倒在地。 一时间尘土飞扬，呛得那人连连咳嗽。 “咳咳咳……咳咳……” 蔚染雪偏头一瞧，不由眉梢微挑。 这不是人傻钱多的商少爷么？ 不等她开口询问，那商少爷自己一骨碌爬起来。 “姑娘好厉害！好霸气！刚才小爷都看到了，小爷太佩服了！小爷一直想找的人，就是你这样的！” 蔚染雪听得不耐烦：“有话快说！” “姑娘，恳请你收我做徒弟吧！” 那商少爷突然一下子扑来抱住了蔚染雪的腿。 蔚染雪额头青筋直跳。 “松手！” 商少爷极有眼力见地松开了抱着她小腿的手。 “姑娘，只要你肯收我为徒，想要什么我们商家都能办到！” 蔚染雪本想拒绝，话到了嘴边忽然停住了。 她思量了片刻，随后开口。 “你想拜我为师，学什么？若我没记错，商家所做生意遍布整个大陆，你们商家的钱，十几辈子都用不完，难道还找不到一个教你的师父？” 商少爷面上浮现出一丝纠结，嘟囔着说。 “我想做一名修士，我爹找了很多人，他们都说我没有灵根……” 一旁的王默听到这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说你这人好没道理！没有灵根，连灵气都感应不到，如何能成为一名修士？你缠着我们姑娘也没用！” 商少爷急急辩解：“可是我刚才看这姑娘出手，也没用灵力啊！姑娘没有灵力都这么强，能不能也教教我？” “求求你收了我吧！” 他作势欲再扑。 蔚染雪提前一步躲开了，看着殷勤哀求的这人，很是头痛。 虽然她确实是不用灵力，但也教不了别人。这力量是偶然间得到的，她自己至今都还没搞懂，怎么教？ 蔚染雪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我的修炼方式特殊，没法教给你。” 商见秋搓着手：“姑娘一看就是大世家出来的，见多识广，您的修炼方式不行，肯定还有别的法子嘛！” 蔚染雪脑海中倏地闪过一道亮光。 这么一说，确实有一种方式，不需要灵根也能修炼。 蔚染雪定了定神，目光转了一圈，看得围观众人齐齐后退。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说。” 商少爷大为激动，猛地跳起来。 “好好好！我在坞城有座别院，不如就到那里去，保证安静没人打扰。” 蔚染雪不置可否，跟着他去了商家的别院。 商家别院位于坞城北边，占了足足半条街，宅子内雕梁画栋十分豪奢，花园里小桥流水、山石嶙峋，仿佛一片缩小的世外桃源。 王默一路走来，看得目不转睛。 商少爷把他们带到了花厅，命人送上了精致的茶水点心。 八个婢女鱼贯而入，将茶点放下后，跪在一旁服侍。 王默紧张地挪开了些，拒绝了婢女服侍的好意。 蔚染雪倒是没有任何不适，喝了半盏茶后，敲了敲桌面，一旁的婢女立马添了茶水。 “姑娘，是不是有办法了？” 商少爷急不可耐地开口问道。 蔚染雪放下了茶盏。 “你确定，真想拜我为师？若只是想学如何修炼，我将功法卖给你，也是一样的。若是拜师，那可就不同了。” 商少爷一愣。 “有什么不同？” “正式拜师，按规矩需焚香沐浴，开坛做法，禀告天听，再三叩九拜。一旦入我门，那么令行禁止，事事需遵我号令，你能做到么？” 她说话时，神情肃然，语气郑重无比。 商少爷收起了嬉笑之色，起身拱手。 “姑娘若当真成了我师父，您的话，见秋自会听从。” “既如此，我便答应了。” 蔚染雪也不管他是真心还是敷衍，反正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若以后他有违背，自有苦头吃。 见蔚染雪应下，商见秋坐了回去，脸上露出了一贯的嘻笑。 “那从现在开始我就叫您师父了。师父，您是不是已经想到什么法子了？” 蔚染雪两指托着腮，思绪飘忽了一下，这才开口。 “确实有一种，不需要灵根就能修炼的法子。千年年前曾有一宗门，不以灵根为修炼依据，而是以驭兽入道。强大的驭兽师，能以一己之力，操控灵兽大军对抗一个门派。” “驭兽？” “驭兽术不是正统的修炼法门，属于偏门，和召唤术、搜魂术、人傀术等等，曾都被归于邪术。不过究其根本，是驭兽师太过强大，遭了忌惮。千年前那个宗门最后是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其他门派世家联手覆灭了。” 第8章 去收灵兽 蔚染雪能知道的这么清楚，这还得多亏她哥哥蔚然风。 蔚然风五岁就被送去了蔚家本家，一年都难得回来一次。她幼年时想哥哥，总哭，蔚然风就经常给她写信，时而会抄录一些蔚家藏书阁内的卷宗。 千年过去了，驭兽一脉已经绝迹，如今的修士们对驭兽也不再那么畏惧。听闻一些世家内部惩罚弟子时，都会用搜魂了，这驭兽术就更算不得禁忌术法。 蔚染雪短短几句，就让商见秋对驭兽师心生向往。 不用灵根，只凭心性就能成为一名强大的修士，这不正适合他么？ 商见秋腆着脸凑近了些。 “师父，这拜师礼仪还需要什么？我立刻叫人去办！” “东西不必准备太多，最重要的就是开坛祭告天地，你叫管事准备就行了。不过，有一事需要你私下派人去做。找可靠的人，时刻关注东海诸岛的动向，尤其是蔚、于两家。” 商见秋立刻就叫来了手下安排。 蔚染雪见他如此乖觉，还算满意，便主动说了起来。 “驭兽术非常人能掌控，需要修行者有极强的意志力。你要牢记，你是灵兽之主，不要过分沉溺于灵兽强大的力量。” 商见秋正襟危坐，一脸正色地点了点头。 “驭兽术修炼之初，需先定下你的本命灵兽。本命灵兽越强，你日后能驱使的灵兽就越多。驭兽术的第一条规则，便是所驭灵兽，品阶不得高于本命灵兽。” “所以，这第一头灵兽，是最重要的。” 蔚染雪缓缓说着，商见秋听得入了迷，简直如痴如醉。 商见秋性子急，当下就坐不住了，跃跃欲试地想找灵兽练手。 “我说了，别急。”蔚染雪瞪着他，“强大的灵兽都有自主意识，怎么肯被你一个凡人驱使？就算你让人买来了强大的灵兽，也很难成功。” “那怎么办？” 商见秋垂头丧气地问。 “放心吧！为师早有安排。” 蔚染雪卖了个关子。 之后，不管商见秋怎么追问，蔚染雪都不肯再多说一句。 她只是列了一张长长的单子，叫人尽快采买。 单子上的东西杂乱无比，什么都有。 有上好的补灵丹、去毒丹、疗伤药、烧伤膏，有珍奇的灵果，散发着异香的灵草，还有一株百年火灵芝。 居然还有几套衣裳！ 负责采买的管事忧心忡忡，想提醒自家少爷，但一想到自家少爷那性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反正商家有钱，少爷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等东西都准备妥当后，蔚染雪开坛祭告天地，喝了商见秋一杯茶，正式收他为徒。 五日后，蔚染雪整理好东西，将储物袋收好，带着王默和商见秋，出发前去收服灵兽。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马车，悄无声息从商家别院的角门驶出，很快出了坞城，朝着西南方向前进。 这次出行，在蔚染雪的要求下，除了他们三人，没有带其他人。商家那些护卫，还以为自家少爷在屋里睡觉呢！殊不知，人已经被蔚染雪拐走了。 商见秋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对这个年纪不比自己大几岁的师父这般信任。 他此刻心中充斥着冒险的兴奋，没有多想。 这种全新的力量，让蔚染雪新奇不已。 她无时无刻不再试验，期盼着能多挖掘出更多的用法。 马车行驶了一天一夜，次日清晨，在一处满是瘴气的密林前停下。 “王默，去毒丹。” 蔚染雪一声吩咐，王默立刻取出了三颗去毒丹。 三人服下后，这才走进了瘴气密林。 “这瘴气有毒，一般的灵兽都没法在这存活。” 王默显然提前做了功课，拉着商见秋，还不忘跟他解释。 商见秋倒是没有丝毫害怕，反而更兴奋了。 “那是不是说，能住在这儿的灵兽，很强大？” “是很强，很难对付。”蔚染雪没回头，接了一句，“所以，在收灵兽之前，需要另一样东西。” 说完没过多久，蔚染雪突然加快了步伐。 “到了！” 商见秋如兔子般蹿了出去，看到眼前的景象，突然傻眼。 他面前是一大片被烧焦的空地，一棵树、一棵草都没有，到处焦黑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 蔚染雪来不及解释，拉过王默。 “搜寻术，快！” 王默顿了顿，急忙蹲下身，将手按在地面上。 灵力迅速扫过这片焦土地。 “会寒冰术么？不会的话，凝水术。” 蔚染雪的话，一句句传入耳中。 王·工具人·默不敢耽搁，集中精神开始凝水。 凝水术是最最基础的五行术法之一。 王默的战斗经验不太丰富，但这些基础术法掌握得很牢固。 很快，他将地下的水汽都聚集起来。 焦黑的地面，开始变潮、湿润。 就在这时，一道红光倏地从地下跳了出来。 “快，抓住它！” 蔚染雪大喊一声，直接把商见秋推了过去。 商见秋呆呆地往前冲了几步，下意识伸出手，抓住了那道红光。 下一刻，红光像是张开了獠牙的凶兽，瞬间涨大。 红光将商见秋吞噬，眨眼的功夫，他身上的衣裳就变成了焦灰。 须臾间，他的皮肤也随之变红、变烫，然后变黑。 “啊啊啊！！！疼疼疼！！！” 整片林子都回荡着商见秋的惨叫。 蔚染雪无语。 “叫你抓，是用寒冰玉瓶，不是叫你徒手抓！” 果然是一点都不懂的凡人。 “那可是凤凰火，你徒手抓，不要命了？王默，丹药！” 王默刚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急忙掏出了药，跑过去塞进商见秋嘴里。 在商见秋的惨叫回荡声中，他的身体冒出了一层薄薄的寒气，和那凤凰火开始对抗。 蔚染雪时不时地观察他的情况，然后叫王默补上丹药。 当最后一颗药塞进去后，那凤凰火，终于开始缩小。 红色的火焰闪闪烁烁、明明灭灭，许久之后，尽数没入商见秋体内。 而这时的商见秋，身上已经没一块好肉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香，让人不由鼻头耸动。 “该不会被烧死了吧？” 蔚染雪嘀咕。这好不容易找到个人傻钱多的小子，可别就这么没了啊！ 第9章 拔毛的凤凰不如鸡 幸好，蔚染雪的担心是多余的。 片刻后，商见秋那一团漆黑的脸上，出现了两点眼白。 他下意识动了动脸上肌肉，层层黑炭化作灰，扑簌簌掉下来。 幸好，高价买来的药还是有点作用的。 蔚染雪心中宽慰，急忙叫王默给他上药。 王默使了个落雨术，将商见秋洗刷干净，然后给他全身都涂上了药。 新长出的皮肤特别娇嫩，轻轻一碰就让商见秋哇哇大叫。 “哎呦！疼疼疼！你就不能轻点？！” 王默脸色黑沉黑沉的，将一套衣裳扔在他身上。 “自己穿！” 商见秋也不矫情，飞快套好后，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面镜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叹气。 “头发、眉毛，都烧光了。哎……幸好我这英俊的脸蛋没坏。” 王默忍不住脸皮抽搐。 “何止是头发眉毛，全身上下都没一根毛了。” 商见秋慢半拍地想到了什么，瞬间瞪大了眼睛，低头向下一看，然后……夹紧了双腿。 “你刚刚碰到了？！” 王默不想说话。 王默很生气。 王默以行动表示自己的抗拒。 他大步向前，走到蔚染雪身边，不发一言。 蔚染雪虽然没看到，但她耳力好啊！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这会儿正憋着笑呢！ “王默你做事，果然仔细。” 蔚染雪咳嗽了一声，将笑意压了下去。 王默眉头皱得死死的，决定回去后要多洗几遍手。 不过，他没说什么抱怨的话。 总不能让姑娘给商见秋那小子涂药吧？ 虽说两人定了师徒的名分，可毕竟差不了几岁，还是得避嫌。 王默安慰自己。 他没有去深思，为什么他下意识地想将蔚染雪和商见秋隔开，下意识地不想让两人太过亲近。 他把这种异样的情绪，归结于自己先认识蔚染雪，自己是她最信任的人，其他什么人都该退后。 说服自己后，王默表情轻松了几分。 蔚染雪打量了商见秋几眼。 “你这小子，性子倒是好，差点被凤凰火烧死，现在居然还笑得出来。” 商见秋嘿嘿一笑。 “这就是凤凰火？是不是很厉害？我以后是不是就能成为强大的火系修士了？” 这家伙，还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后怕。 这种乐观的精神，倒是感染了蔚染雪。 本来蔚染雪的计划是，利用寒冰玉瓶将凤凰火收起，再利用凤凰火去收服那只灵兽。 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商见秋这小子有几分运道，居然靠自己就收服了凤凰火。 她笑了笑，目光落在了商见秋的手心上。 那里，有一个浅红色的火焰图纹。 “这只是一缕凤凰火残火罢了，算不得真正的凤凰火。若是真正的凤凰火，你触碰的瞬间就会被烧成飞灰，连魂魄都剩不下。” “哼！有的蠢人是不会知道，凤凰火乃天地间最强的十大灵火之一。别说一介凡胎肉体了，就算是实力通天的强者，也不一定能承受住凤凰火的力量。就你，还想得到全部凤凰火？还是做梦比较快。” 王默冷冷地补刀。 商见秋不服气：“虽然这只是一缕残火，但只要我努力修炼，说不定就能得到第二缕、第三缕……总有一天能收服完整的凤凰火！” “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王默继续不客气地补刀。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会儿嘴，商见秋才想起了什么。 “师父，这凤凰火跟我收服灵兽有什么关系？”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蔚染雪随意挥了挥手，接着，让王默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株火灵芝。 “可惜，只买到了一百年的，若是能有五百年的火灵芝，会事半功倍。现在，只有耐心地等了。” 她让王默将火灵芝放在一处明显的空地上，又吩咐两人在四周做了个陷阱，接着，三个人躲到了一旁，静静等待。 这一等，就是半天。 什么灵兽都没出现。 “天黑了，我们轮流守夜，盯着火灵芝，别错过了。” 蔚染雪的吩咐，两人不敢不听。 就这样，一人两个时辰，轮流守了一夜。 天开始蒙蒙亮，深夜凝聚出来的水汽开始消散，一直盯着火灵芝的商见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偏就在这时，一道小小的身影，突然跳了出来！ 它几下跳到那火灵芝面前，一口叼住，转身就跑。 嗤！ 它脚下的地面瞬间亮起了蓝白色的光。 空气中的水汽飞速凝结，气温骤降，紧接着，一块透明的冰块，困住了它。 “啊！抓住了！” 商见秋激动地大喊。 蔚染雪和王默立刻被惊醒。 蔚染雪睁开眼：“用你的凤凰火！” “好嘞！” 商见秋兴奋地搓了搓手心。 噌！一缕半透明的火焰，随之出现在他手中。 这缕火焰远不如之前那般可怕和强大，红得不太明显，似乎随时都会消散。 没办法，商见秋毕竟只是个凡人，没有灵气维持，凤凰火能唤出来就不容易了。 商见秋捧着那缕火焰，小心翼翼往前走。 走近之后，他才看清了被冰块困住的灵兽。 可看到的瞬间，他十分失望。 “这是只……火鸡？” 这小家伙，还没他小腿高，有着尖尖的鸟喙，红色的顶冠，以及金黄色的爪子。可它浑身白嫩嫩的，只有屁股上缀着三根毛。 王默追了过来，看到这只“鸡”，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这鸡还真配你啊！你们俩都没毛！简直绝配啊哈哈哈……” 商见秋本来还失望着呢！听到他这么说，顿时对这只白嫩的“鸡”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 “哎，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小家伙，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别玩了。”蔚染雪被这两人弄得很是无语，“王默布置的法阵困不住它太久，你赶紧用凤凰火收了它。” 商见秋精神一振，立刻收起了心思。 他按照蔚染雪之前说的，将那缕几近透明的凤凰火，按在了这只“鸡”的头上。 这“鸡”明显很愤怒，一双小眼珠子喷火似的看着商见秋。 凡人也敢契约老子？ 它张开嘴，想要啄商见秋。 这时，凤凰火那熟悉的气息，让它一滞。 老子的凤凰火！ 它眼中的震惊宛如实质，不敢相信这个凡人，怎么能承受得住凤凰火的力量？ 虽然这火焰中的力量很少很少，还没有全盛时期的万分之一，但也是凤凰火啊！ 换作别人，恐怕早就被烧成灰了。 这个低等人类，到底什么来头？ 它震惊、疑惑，眼神不断闪烁，最终还是没能抵抗的了凤凰火的诱惑，一头钻了进去。 熟悉的气息遍布全身，舒服极了。 它张开嘴，叫了一声。 叫声说不出的清呖婉转，如古琴般悠扬。 叫声传荡开去，附近的几棵树，突然凭空开出了艳丽的花。 朵朵碗口大，艳似朝霞，形似火焰。 那是…… 梧桐花！ 第10章 爷有神兽 蔚染雪眼睛唰得一亮。 “快！把这些花都摘下来！” 王默和商见秋云里雾里，但还是听话地帮忙摘花。 蔚染雪还不满足，又让两人拿刀砍了好多的枝条。 三个人前前后后忙碌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那些还未摘下来的花，突然就消失了。 “我总算知道你让管事买柴刀，是干什么用的了。” 商见秋双手撑着膝盖，喘气如牛。 王默要好一些，却也额生薄汗，累得很。 “姑娘要这些木头和花有何用？” 蔚染雪捻起一朵花，脸上露出了激动之色。 “这是梧桐花！凤栖梧桐，真正的梧桐花和梧桐木！这些都是上好的材料，可遇而不可求。” 王默吸了口气，猛地转头看向已经躺平在地上的商见秋。 “姑娘你是说，他收服的那只没毛鸡，真的是一只……凤凰？” 不可能吧？ 这不可能吧？ 就凭商见秋这个傻小子，居然能收服凤凰？ 那可是传说中的神兽啊！ 王默大受打击。 蔚染雪将梧桐花仔细收好，这才有功夫慢慢解释。 “那确实是凤凰一族的。它应该是涅槃失败了，所以变成了那副样子。” “涅槃失败？” 商见秋听了这些，顿时来了精神，急忙坐好，像个听话的学生。 “凤凰涅槃这种事，我也只在古籍中看到。据说，凤凰每次涅槃，若是成功，便能长出一根凤尾翎羽。若是长出九根，就能成为凤凰的首领，真正的凤皇。” “不过，通常情况，凤凰涅槃，不成功便是死，也不知这只怎么回事，居然留了条命。因这片密林中有梧桐树，它才会栖息在此。” “方才这小家伙一叫，催动了自己本源的凤凰力量，催生了附近的梧桐花。” 蔚染雪说完，有些口干舌燥，拿起随身携带的水壶喝了一大口。 商见秋猛地从地上蹿了起来。 “刚刚还有好几朵没能收下来，太可惜了！” 他一脸懊悔，看到剩下的光秃秃树干，跑过去抱住了一棵。 “王默，你力气大，赶紧帮忙把这些树都拔了！我们带回去！” 王默险些栽倒。 “拔树？我又不是体修！” 还真把自己当苦力了？ 蔚染雪屈指在商见秋后脑勺弹了弹。 “别胡闹！这里的梧桐树不能动。梧桐树不能移栽，你若是拔了，树就死了。若是这里的梧桐树都没了，以后怎么还会有凤凰栖息在此？” 商见秋恹恹地收回了手。 “这可是梧桐树啊！这么多的梧桐树啊……” 回去的时候，他还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 商人的本质暴露无遗。 蔚染雪头痛，按着额角。 “砍了那么多枝条就足够了，杀鸡取卵的事，难道你不懂吗？莫要本末倒置，若是没有凤凰，梧桐树便只是枯树而已。有凤凰在的地方，才会有梧桐树，待回去后找个风水宝地，将这些枝条试种看看，有你的小凤凰在，说不定能有一棵长成大树。” 这话，安抚住了商见秋。 三人走出了密林，休整了小半天，才上了马车。 回去的路上，商见秋没有钻进马车里，而是和王默一样，坐在了车外头。 王默赶车，他时不时找他搭话。 王默被他烦得狠了，就骂了一句：“闭嘴！” 商见秋一点也不见恼，摇头晃脑地说。 “爷有神兽，爷不跟你计较。” “你怎么不进车厢里去？” “爷有神兽，爷就想坐在外头看风景。” 王默手上青筋暴起。 “你烦不烦？累不累？” “爷有神兽！神兽的主人怎么会感觉到烦和累呢！” 王默忍。 王默再忍。 王默忍不住了，举起拳头想揍人。 这时，车厢内传出了蔚染雪的声音。 “这小凤凰只是寄居在你的凤凰火中，严格上说，还算不得你的本命灵兽。你若是再这么叫嚷，被人听到了，说不定就会跑来抢你的凤凰。” 她的语气清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可话一说完，商见秋就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师父，这凤凰火不是已经属于我了吗？” “那又怎样？这世间，杀人夺宝的事多的去了。你又没有灵力，你的小凤凰刚涅槃失败，也是力量小的可怜。你能打的过谁？” 蔚染雪眼睛都没抬，一句反问，立刻打掉了商见秋的嘚瑟。 “我谁也打不过。” 商见秋闷闷地说了句，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所以啊，实力才是硬道理。你现在还只是勉强入门而已，等什么时候能以一挡十了，再得意也不迟。” 说完，蔚染雪不再开口，继续默默研究体内的幼苗。 商见秋得到凤凰火和小凤凰时的狂喜，让小幼苗也增长了几分。 只不过，这几分对于她体内空间来说，十分微小，很难察觉。 “果然，单靠个人的情绪，远远不够啊！” 蔚染雪心中感叹，自立门派的想法越加强烈了。 先前跟商见秋说的无情门，并非随口应付。她确实有建立自己宗门的想法。 收了商见秋这个弟子，钱财资源就不用愁了。 人嘛，目前来说还太少，不过不用急，贵精不贵多，可以慢慢寻找。 倒是门派建在哪儿，让蔚染雪有些犹豫。 这片大陆上的门派大多建立在人烟稀少的山谷或是群山之中。主要是因为这些地方灵气更充裕。 世家也是如此。 蔚家的本家，就在大陆北方的岐风山脉。 但人烟稀少，却不利于她的修炼。 她的幼苗需要吸收大量的情绪才能成长，必须得是人多的地方。 思量许久，蔚染雪做出了决定。 “就留在坞城吧！坞城来来往往的人极多，贩夫走卒、士农工商，什么样的人都有，更适合我。” 至于将来弟子修炼所需要的灵气……可以先用灵石。 蔚染雪拍了拍手，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十分完美。 当然，这时候的蔚染雪肯定想不到，她以后收的徒弟一个比一个奇葩，都是不走寻常路。 马车辗转，第二天傍晚，终于回到了坞城。 此时的商家别院里，几位管事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 当看到自家少爷平安归来，管事们热泪盈眶。 “我的爷啊！您总算回来了！” 商见秋打着哈欠：“怎么了？我不过是跟我师父出门几天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 “哎呀，少爷，这不是您吩咐说盯着蔚、于两家吗？前日，蔚家有动作了！” 刚下了马车的蔚染雪，听到这话，抬了抬眼眸，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第11章 小王你不行啊 “蔚家这段时间一直在集结人手，但无人知道他们要做什么，直到前日，蔚家发布了召集令，重金邀请有能之士，一同前往深海海域捕捉海兽。” 大管事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张通告令。 蔚染雪看到末尾处的记号，点了点头。 “确实是蔚家的印章，只有家主才能动用。” “那我们要怎么办？” 商见秋摸着光溜溜的下巴问道。 “既然上面写着邀请有识之士，那就是谁都可以去。”蔚染雪屈指弹了弹那张通告令，“这个热闹，我们不去怎么行呢？” 王默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可是姑娘，我们去了能做什么？” 蔚染雪看了他一眼，又扫了一眼商见秋，眉头微微一皱。 “今晚上，给你们俩提升实力，明天出发。” 商见秋现在对她可以说是言听计从，立刻让管事们去准备东西，然后屁颠屁颠地跟着蔚染雪去了前厅。 前厅如今已经被改成了修炼场，摆设家具全都清空了，只余香案和几个蒲团。 蔚染雪让王默在四周布置了防护法阵，以免波及外面。 等一切准备就绪后，她才叫商见秋把小凤凰放出来。 小凤凰睡得迷迷糊糊的，咚得一声摔在地板上。 “我长话短说，先和小肥鸡契约，再让他给你一滴血，你就能改换血脉。千万不能弄错顺序。” 蔚染雪快速说完，把契约的方法告诉商见秋后，就扔下他不管了，拎着王默到了外面的空地。 “轮到你了。” 王默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莫名有一种被凶兽盯住的错觉。 “姑娘，您说。” 王默是三系灵根，修炼的心法是大路货，战斗经验也很少，从里到外都透着两个字“普通”。 凡人并不知道，灵根和灵脉是两种概念。 比作植物的话，灵根就相当于植物的根，灵脉则是植物的茎叶。灵根越纯，吸收灵气就越容易，灵脉越宽，储存的灵力就越多。这二者是相辅相成的。 但蔚染雪探查过王默的身体后，却惊讶地发现，他的灵根虽杂，灵脉却很宽！ “难怪你到现在也才是个三阶……” 蔚染雪眼中的异色一闪而过。 这还真是捡到宝了。 定了定神，蔚染雪松开手，淡然吩咐。 “你师父教你舍弃另外两系，单修一系，这个路子是错的。你若信我，就三系一起修！起步可能慢一些，一旦三系平衡，实力绝对会突飞猛进。” 王默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看到商见秋这个傻小子都能得到机缘，王默说不急那是假的。 蔚染雪见他同意，又继续说。 “你灵根多，剑修不适合你，倒不如走术修的路子。不过你目前的灵力太低了，先提升灵力，至少要到五阶才能发挥出你的优势。” 王默一个劲地点头。 蔚染雪抿了抿嘴，拿出了一根梧桐木。 “你体内的金系灵力足够多了，得先想办法增强水、木两系的灵力。这根梧桐木，是顶尖的木系材料，你先吸收。” 王默接过梧桐木，有些迟疑：“这个，太贵重了。” 蔚染雪深吸口气。 “东西再贵重，也没有人重要。等小肥鸡成长起来，梧桐木还有机会得到。别啰嗦了，婆婆妈妈跟个女人一样，赶紧开始修炼！” 王默忙盘膝做好，按照蔚染雪教的新心法开始修炼。 “金、水、木，五行中取这三种，金生水、水生木……可以用金系灵力转化为水系。” 蔚染雪喃喃自语，开始在脑海中搜索转化之法。 今日无月，暗沉的夜空只点缀着几颗星光。 到了次日一早，天刚亮，一声嘹亮的凤鸣响彻整个坞城的上空。 商见秋精神奕奕地冲了出来。 “我成功了！师父你看！” 蔚染雪转头一瞧，就看见他身上冒出一阵金红色的光芒。 “行了，别炫了，生怕别人不知道？” 商见秋乖宝宝一般走到她面前，郑重地鞠了个躬。 “多谢师父再造之恩。” 蔚染雪捏住他的手腕，细细感受：“筑台已成，实力大概在五阶左右。凤凰血和凤凰火相辅相成，你日后提升速度会比别人快很多。” 那毕竟是神兽凤凰的血，带来的提升自然不止这一点。只不过商见秋底子太差了，需要慢慢修炼稳固。 小凤凰跟在商见秋身后，一脸萎靡。 蔚染雪拿出了一朵梧桐花给它，算是奖励。 小凤凰吃了梧桐花，便回到凤凰火内休息。 王默比商见秋晚了许久才醒来。 他睁开眼，满脸喜色：“姑娘，我已经是筑台五阶了……” 他话刚说到一半，面前突然出现了商见秋那张光溜溜的脸。 “才五阶啊？啧啧，小王你不行啊！小爷修炼了一晚上就已经是五阶了。” 王默差点灵力走岔了气。 “你你你！” 真的好想揍扁这张脸！ 蔚染雪轻咳一声，眼带笑意：“不错不错。既然都修炼完了，那就赶紧出发吧！” 三人梳洗一番，吃过了管事精心准备的膳食，随即出发。 这几位管事的办事效率很快。 不过一晚上的时间，他们就准备好了出行所需要的所有东西。 三个储物袋，分别挂在三人腰间。 所有物资，都是一式三份的。 蔚染雪换上了一身黑色的窄袖劲装，带着人踏上了船。 黑纱做成的斗篷，罩住了她的白发，也挡住了她满是伤疤的面容。 这次出行，她十分低调。 再次来到月牙岛，蔚染雪的心境已与上次不同。 而月牙岛上的人，一如往常，并没有因为蔚兰的死而悲恸。 岛上的蔚府，连白皤都不曾挂上。 蔚染雪站在人群之中默然，没人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 “诸位，鄙人乃蔚家的大管家，岛主有事无法亲至，还望诸位海涵。” 蔚家大管家站在大门口，朝着乌泱泱的人群作揖，随即说起了这次行动的目的地。 他口若悬河，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接着，长袖一甩，带着众人来到月牙岛东北的一处峡湾。 那里，早有几艘大船停驻等候。 修士们纷纷登船。 宽大的三角帆扬起，伴随着阵阵号角呜声，船队朝着深海海域航行。 相较于其他修士的兴奋，蔚染雪却是老神在在。 咸咸的海风袭来，拂过她的脸，带起面纱的一角。 蔚染雪闭上了眼。 她感觉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召唤她！ 第12章 赢的感觉好爽 月牙岛是她自幼生活的地方，没人比她更熟悉这座岛了。 蔚染雪十五岁之前，都一直呆在月牙岛上修炼。十五岁达到筑台六阶后，才被允许离岛历练。 若是按照原本的规划，如今的她，应该已经突破，筑台向上开辟出第二层。 二十岁达到二层筑台，在整个大陆上算不得多顶尖。她哥哥蔚然风，十六岁就已经是二层筑台。 但二层筑台后，她就能去本家，见一见哥哥了。 可惜，一切都被蔚兰毁了。 蔚染雪伸出手掌，五根手指在虚空中一抓，似是要抓住那无形的海风，但最终也只是徒劳。 王默走到她身边，小心打量着她脸上的神色，试探着唤了声。 “姑娘？” 蔚染雪睁开眼，没有回头，收回了手。 “王默，你有没有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王默屏气细细聆听，摇了摇头。 “没有。姑娘听到了什么？” 蔚染雪没有解释。 她五岁时成功引气入体后，就时常会听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她听不清这声音具体说了什么，只能凭本能感觉，这是在召唤她。 小时候，蔚诚和蔚家的其他长辈都说，这是深海之中一种诱人心魂的可怕海兽，最喜小孩子的生魂，故意引诱她，要吃了她。 幼年时的她很害怕。 后来蔚诚利用蔚家秘法在她身上布了一道封印，此后，她便再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 没想到，今日居然会再次听到这召唤的声音！ 蔚染雪不明白。 若蔚诚说的是真的，那可怕海兽只会诱惑小孩，可她如今已经二十岁了，怎么还会受到诱惑？ 而且，除了她，似乎没有其他人听得到。 蔚染雪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正思索间，不远处的甲板上却有人起了争执。 蔚染雪没打算管，可下一刻，却听到了商见秋那熟悉的声音。 “小爷有钱，这一层小爷已经包下了，我看谁敢进！” 他身旁跟着八个护卫，分立两旁，像一堵墙挡住了前方的修士们。 也不知是哪个护卫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在他身后。商见秋坐下，抬起一只脚搭在椅子上，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但那些修士没有一个把他放在眼里。 “商公子，这船那么大，你和几个护卫，也住不了一层吧？”有人忍不住跳出来，“这是蔚家的船，可不是你们商家的！” 商见秋嗤了一声，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你管我住几间呢？！我再说一句，小爷已经付了钱，有本事你们就付更多的钱，让蔚家的管事把房间让给你们啊！” 那名修士顿时一噎，说不出话来。 比有钱，谁能比得过姓商的？ “商见秋，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如此嚣张！你若不把房间让出来，信不信老子打得你爹妈都不认识？！” 另一个衣衫落魄的壮年修士威胁道。 商见秋眼睛唰得就亮了。 终于！等到打架的机会了！ 他搓了搓手指，准备唤出凤凰火战斗。 “够了！” 清冷的女子声音从人群后头传来。 修士们下意识回头看去，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衣、带着黑色面纱的女子。 蔚染雪视线扫了一圈，凉凉的目光，看得这些修士们纷纷避开了。 “师父，您来啦？徒儿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房间，就等您进去休息呢！” 商见秋一下跳起来，半弯着腰走到蔚染雪身边，点头哈腰，一副谄媚的样子。 蔚染雪无语，戳了戳他的脑门。 “不要闹事！” 商见秋委屈地摸了摸额头：“我可没想闹事，这一层就十个房间，我们一行十一个人呢！一层都不够住。再说了，我可是付了钱的，凭什么他们要我让房间，我就得让？” 蔚染雪摇头。 “我不是说这个。” 商见秋这人，就像是得了新玩具的孩子，巴不得在人前显露出来，嘚瑟一番。刚才，明明就能好好说，他偏不，故意惹了众怒，不就是想趁机动手，好试一试自己的实力么？ 这种小心思，蔚染雪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不是因为这个阻止他。 “这船是用木头做的，你一放火，说不定整艘船都会被烧毁。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商见秋的神情一僵，讷讷地抓了抓光头。 “我、我没考虑到这个。” 一直跟在蔚染雪身后、被所有人忽视的王默，这会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要放火？！要是碰到姑娘一根头发丝怎么办？” “姑娘，要不罚他一顿？” 蔚染雪有些好笑地看着王默。 这小子平时畏畏缩缩的，怎么一遇到商见秋，胆气就都冒出来了？ 围观的修士们都被蔚染雪的气势所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冒头。 唯有那落魄的壮年修士不服气。 “你这娘们是这小子的师父？怪不得这小子这么横，原来是以为找到了靠山。哼！你们怕她，老霍我可不怕！不就是个臭娘们吗！老子一晚上能干十个！” 蔚染雪脸色一沉，伸手在王默肩头点了点。 “嘴里不干不净，王默，把他扔到海里！” 王默心底冒出一股无名怒火，双手飞快掐诀，脚下连点，飞快朝对方掠去。 那姓霍的修士哈哈大笑一声，双手握拳一撞，发出砰砰砰的金属之声。 “来呀！谁怕谁啊！” 王默咬了咬牙，知道这是姑娘在考验他，心中一定。 下一刻，手中的诀已经成型。 “缚！” 一声轻咤。 绿光没入甲板，一根粗壮的藤蔓枝条从姓霍的脚下冒出，眨眼的功夫就将人捆成了粽子。 “木系术修？就这点本事，还想困住老子？” 姓霍的双臂一震，猛地向半空一跃，直接就挣脱了藤蔓的束缚。 王默神色不变，右手改为剑诀，食、中双指并拢。 “出剑！” 青色长剑从他背后飞出，直逼对方面门。 姓霍的脸色微变。 “剑修？” 正在下落的他，双拳朝下方一捶，凭借拳风硬生生止住了下坠的身体，躲过了一剑。 可就在这时，一道绿光再次出现在他身后，趁其不备缠住了他的双脚。 王默操控着藤蔓用力一甩。 噗通！ 那壮汉直接被扔出了甲板，落入了海里。 王默收回了佩剑。 他呼吸急促，胸腔内的心脏跳动得极快，脸上浮现出一抹激动的潮红。 原来，这就是战斗，不，这就是赢的感觉吗？ 好爽！ 第13章 夜闯被擒 人群鸦雀无声。 那姓霍的修士，在大陆上好歹有些名气，虽混不吝，但一身铜皮铁骨，就跟个铁疙瘩似的，这船上能打败他的人可不多。 这个叫王默的，一看就是那女修的小跟班，居然三招就把姓霍的扔下海了？ 那女修得多强啊？！ 这些修士们最会见风使舵，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顿时惊得四散而逃。 蔚染雪偏头打量着王默。 “以飞剑虚晃一招，实则攻他下盘，以最少的灵力达到目的。这一晚上修炼的成效，远超我的预料啊！” 对于表现好的手下，蔚染雪一向不吝赞赏。 王默的脸更红了。 “姑娘过誉了，那人也不强。” “不，你错了。那姓霍的实力至少也在筑台七八阶，比你高哦！”蔚染雪伸出了两根手指。 王默一怔：“可是我没感觉到啊！” “这个嘛，因为他还没用出全部力量，就被你扔出去了。”蔚染雪转头看了商见秋一眼，“所以，作为一名修士，不要光想着用蛮力，而是得多用用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多用用脑子，击败比自己强的对手，并不是什么难事。那个姓霍的，就是个反面例子，他是个体修，若是一开始就用出护身罡气，哪会怕你的飞剑和术法？切记切记，以后绝对不能像他一样。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就算面对比自己实力低的，也要谨慎小心。” 蔚染雪认真地教着两人，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甲板上，那个姓霍的正费力地从海里爬上来。 他好不容易爬上甲板，就听到了她那一番话，顿时气得眼前一黑。 “臭娘们！” 大叫声中，手一个没抓稳，噗通一声，再次掉入了海里。 蔚染雪自是不会在意一个路人甲的，教导完后，就进了房间休息。 入夜，一道黑影摸进了蔚染雪的房间。 看到在榻上盘膝而坐的蔚染雪，黑影猫步上前，竟没有一丝声响和灵力波动。 蔚染雪如老僧入定，没有丁点反应。 那黑影伸出两根手指，却不是摸向她的脸，而是朝她腰间的储物袋探去。 手指勾住了储物袋，只需轻轻用力，就能纳为己有。 这时，忽然一只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只手，五指纤细，肤色白皙，指腹间却有着硬硬的茧子，很是违和。 黑影心中大惊，用力一挣。 然而，就这么一只手，却牢牢钳住了他，竟让他无法抽回手。 “草！” 他咒骂一声，顾不得暴露身份的危险，体内灵力迅速运转，一瞬间，力量增加了数十倍。 “哼！” 一声冷哼，如冰窖中传出，与此同时一股奇特的气息从他的手腕处钻入了体内，如同数九寒天之中被浇了一头冰水，竟让他忍不住浑身一颤。 “难道你是冰系的术修？” 他咬牙开口，另一只手握紧成拳，朝蔚染雪罩门砸去。 “体修还真是如莽夫一般，只会用蛮力，不会动脑。”蔚染雪开口，“谁说我是冰系的术修？” 入定之时被人打扰，就如同睡得正香被人吵醒。 蔚染雪眼睛一眯，杀气四溢。 体内的小苗叶片一抖，无形的神秘力量瞬间侵入对方的丹田，以及脑海。 来自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让黑影瞬间瞳孔一缩，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但就是很害怕。 仿佛眼前这人，并不是什么寻常女修，而是一尊远古凶兽，露出满口獠牙，要吃了他！ “前辈饶命！” 他匍匐在地，一只手的手腕还被蔚染雪抓在手里，另一只手撑着地板，咚咚咚地磕着头，不停地求饶。 这声响，惊动了左右房间的人。 不消几秒钟，王默和商见秋就同时冲进了房内。 “姑娘！”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两人同时开口，满脸焦急，待看到屋内情形后，又同时松了口气。 护卫们晚了片刻，拿着烛火进来，屋内立刻火光大亮。 那黑影，也完完全全暴露在众人眼前。 蔚染雪将人扔开，嫌弃地甩了甩手。 王默看清此人后，气愤不已。 “竟又是你？！方才海水没喝够吗？姑娘好心留你一命，你居然还敢来找死？！” 王默体内冒出一股无名火。 商见秋很乖觉，快步跑到蔚染雪身旁，弓着腰问。 “师父您没事吧？这家伙胆子也忒大了，要不我让护卫处理了？” 蔚染雪掏出一块雪白的帕子，正慢条斯理地擦着手，闻言瞟了商见秋一眼。 不愧是做生意出身的，这察言观色的本事，恐怕是商家人的天赋。 蔚染雪擦完手，支着下巴，头微微一偏，眉头那么一皱，地上那个姓霍的体修小心脏不由一颤，急忙开口。 “前辈饶命前辈饶命啊！小的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误入了前辈的房间，实在不是有心啊！” “小的一介体修，虽然粗鄙，也有点用处，不拘人前上马，还是人后脚踏，只要前辈需要，小的绝无二话。只求前辈饶了小的一命！” 蔚染雪还没开口呢，商见秋先抬腿踹了他一脚。 “就你这脏兮兮的破落货，还想做我师父的上马石和脚踏？做梦去吧！我师父这样金尊玉贵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商见秋做惯了纨绔，一叉腰，架子立刻就摆了起来，让人看得牙痒痒的。 蔚染雪点了点他的背。 商见秋眼珠子一转，立刻换了一张面孔。 “不过我师父慈悲，念在你多年修为不易，暂且留你一条狗命！来人，把人先关起来，给我看牢了！” 商见秋大手一挥，立刻有两名护卫上前，迅速将人捆成了一个粽子，带了出去。 人一走，商见秋立刻满脸堆笑。 “师父，我表现的怎么样？” 蔚染雪翻了个白眼。 “演得太过了。” 王默一直看着人被护卫押出去，这时才开口询问。 “姑娘就这般轻饶了他？” 蔚染雪摇头：“那怎么可能？敢欺到我头上，势必要叫他吃些苦头。不过，我还有些事要问。商见秋，你待会儿叫护卫审问一番，其他不必多问，就只问这次的海兽任务，他知道多少。” 商见秋神情立马变得正经，点了点头。 “叫人看着他，别让他睡着，也别给他吃喝，隔两个时辰再问一遍。若是三次回答皆一样，再来禀告。” 第14章 宝物被抢 次日辰时，蔚染雪正在用早膳，商见秋就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师父，都问出来了。” 蔚染雪点点头，小口小口喝完了碗中的汤，才开口。 “都交代了些什么。” “此人名叫霍一山，是个散修。他一开始不肯承认，后来受不住了，才说出实情，是于家暗中派来的。于家的人要他藏在人群中，时刻盯着蔚家的大管家。若是看到大管家得了什么宝物，务必要抢到手。” 蔚染雪心中一动，抬了抬眸子。 “于家？于家的谁？” 商见秋想到王默私下告诉他的事，有些犹豫，但还是老实交代。 “是于家的大少爷，于子谵。” 蔚染雪挑眉，颇有些意外。 她还没找于子谵算账呢，没想到先抓到了他一个把柄。 “想来，于家安排的人，不会只有他一个吧？” 蔚染雪反问。 商见秋点了点头：“具体的，霍一山不清楚，他是见到了几个熟人才猜到的。于家似乎别有所图啊！表面上派了一行修士协助蔚家，暗地里却又安排其他人，摆明了不安好心！师父您可不要心软啊！” “我心软什么？”蔚染雪奇怪地看向他，“你是胡听了些什么东西？” “那个……” 商见秋脚尖搓着地，欲言又止。 “王默说那于子谵曾是您未婚夫……” “那又如何？敢拦我的路，照杀不误。” 蔚染雪的话，让商见秋心中的担忧瞬间消散。 “我就说嘛！师父您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于子谵那个小白脸？我可派人查过了，那小子喜欢装模作样，一看就满肚子坏水。” “师父英明！师父威武！” 商见秋高举双手，大喊了两声。 蔚染雪被他弄得又好气又好笑，只能摆摆手，让他先出去了。 等商见秋一走，蔚染雪恢复了平静，心底冒出了无数疑问。 于子谵这人，说得好听点，叫谋而后定；说的难听点，就是胆子小，什么事儿都躲在人后，从不冒头。 这次，他本人没来，却偷摸安插了几个钉子，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要想抓住他，可不容易。 不过，打乱他计划这样的事，蔚染雪做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本来她这次出海，没有什么特别的打算，就是想来看看蔚诚到底在谋划什么，而今，倒是让她有了更清晰的目标。 “宝物？若真有宝物，那就抢过来好了。” 蔚染雪低声自语了一句，面纱后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蔚家大船在海上航行了一天多，这日傍晚，船停了下来。随即有人传令，让船舱中的修士们都上去，听从蔚家的统一号令。 霍一山顶着一对熊猫眼，有气无力地跟在后头。 有相熟之人见了，忍不住打趣：“老霍，你这是怎么了？被哪个相好勾了魂了？” 谁知话刚一出口，霍一山立刻脸色大变。 “你、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我只是没睡好！对，没睡好！” 那乱糟糟的络腮胡都遮不住他脸上的煞白和眼底的惊惧。 熟人满脸惊奇：“你这是怎么了？认识你二十几年，还从见你这般样子。这是……” 他斟酌着不知该用什么词好。 这时旁边一人凑过来，插了句。 “像是被吓的。” “对对对，就像被什么吓到了。”熟人连连点头，又觉得不可思议。 这地界，还有能吓到老霍的人？就他这种要钱不要命的人，居然会被吓到？ 他满脸的匪夷所思，看得霍一山恼怒不已。 可一想到那位戴面纱的前辈，霍一山暴起的怒火立刻就蔫了下去。 “啰嗦个屁啊！还不赶紧出去？！耽误了时间你给钱？” 霍一山踢了熟人一脚，率先挤出了船舱。 蔚家的修士们有条不紊地把他们分成几队，带去了船头。 众人踮起脚尖，极目远眺，却见那一望无际的深蓝色海面上，浪涛翻滚，一片片三角形的黑色鱼鳍漂洋起伏。 密密麻麻，不知凡几，让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乖乖，这至少也有几百头海兽吧？我以为只一头呢！” “这些可不是普通的海兽！而是海中最凶猛嗜血的黑鳍血鲨！”有那了解海兽的人惊叫出声，“蔚家这是做了什么？捅了它们的老窝吗？” 人群中爆发阵阵私语。 虽然大家都喜欢灵石，但也得有命拿啊！这种凶兽，可不是普通修士能对付的。不少人已萌生退意。 这时，蔚家那位大管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朗声说道。 “诸位不必惊惶，蔚家既然邀诸位前来，自然做好了完全准备！大家请看，这是惊魂草炼制而成的药水，能蒙蔽海兽的六感。只要封住了它们的六感，这群海兽，还不是瓮中鳖任人宰割？” 他这一番话，打消了众人的犹疑。 管家大手一挥，蔚家的修士们搬来了一桶桶药液，尽数倒入海中。 待那些药液倒完后，管家等候片刻，接着一声令下，所有修士齐齐动手。 各种剑气、刀光，以及无数术法的光芒，杂乱而起，轰在海面上，爆起阵阵海浪。 霍一山象征性地扔了把铁剑下去，随后就悄无声息躲到了角落。 他的隐匿术，是修炼时无意中发现的天赋，能隐匿于人群中，不被人注意。 这不是真的隐身，而是尽量忽略自己的存在，让人哪怕看到他，也会下意识忽略他 他管自己的这项天赋叫做“大隐隐于市”。 霍一山默默注视着那位管家，心中越发紧张了。 要耐心……要更耐心…… 霍一山在心中默念。 他回忆着蔚染雪那冰冷的眼眸，一瞬间心突然平静下来，不复紧张。 只有一次机会！ 黑鳍血鲨到底是海中凶兽，就算中了屏蔽六识的药，也依然战斗力强悍。尤其是它们的外皮，如铜墙铁壁，很少有修士能攻破它们的防御。 可一个修士不行，一百个修士呢？ 当船上所有修士同时出手，各系术法轰出，那一头头海兽，再也撑不住了。 “快看！”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众人定睛一瞧，就看到那暗蓝色的海面，阵阵殷红的血迹从鲨群中蔓延开去，很快就晕染了四周。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修士们振奋精神，攻击更加卖力。 没多久，一头头海兽被击杀，翻身露出了白肚皮。 远远望过去，就像一大碗酸汤饺子。 只不过这场景，可不会让人开胃，只会觉得残忍血腥。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嗡鸣从海底传出，海面掀起巨浪，几艘大船在海浪中起起伏伏，险些翻了船。 一头比血鲨大了五倍的庞大海兽，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它双目赤红，张开大嘴，朝天怒吼，发出阵阵悲鸣。 管家脸上泛起兴奋的红晕，朝着其他几艘船鞠了一躬，高声喊道。 “诸位，劳烦一起出手，若能击杀这头血鲨王，岛主必有重赏！” 下一刻，一道道身影从各艘船上飞了出来，将那头血鲨王团团围住。 “御空术。” 有人惊呼一声。 就见一道剑光冲天而起，带着令人畏惧的杀意，朝那血鲨王劈去。一个直径十几丈的巨大法阵，凭空出现在血鲨王的上方。一面三角形的黑幡，霎时间变成遮天巨幡，朝血鲨王卷去。 在十二名高手的联手攻击之下，那头血鲨王没能支撑多久，最终落得和其他血鲨同样的下场。 它一死，管家立刻出手，抛出了一物。 那东西飞入血鲨王体内，炸开一片血肉。紧接着，光芒收敛，变成了一个金色为底、布满纵横交错黑纹的圆球，飞回管家手中。 管家的脸上浮现出了兴奋和得意。 任务总算完成了。 而这时，人群中的霍一山突然抬起了头。 好机会！ 他一把抢过管家手中的圆球，接着纵身一跃，跳下海，口中还不忘大声喊道。 “于少主，小的不负您所托！” 第15章 狗急跳墙 噗通一声，霍一山坠入海中。 管家脸上的神情有片刻的呆滞，下一秒回过神来，跳脚大叫。 “快！快抓回来！那可是岛主要的！” 他身边的蔚家修士们闻言，一个个跳入水中，可搜寻了许久，那人就像是泥牛入海，竟凭空消失了！ 管家脸色灰败，眼底难掩惊恐，急急转身朝那十二位高手连连鞠躬。 “诸位前辈，还请出手，帮我找到那贼人。” 但他高估了自己。 那名剑修嗤了一声：“我们只答应了蔚岛主，一同出手对付这血鲨王。如今这血鲨王已死，我们的交易就完成了。至于其他事，可与我等无关。” 说完，他招呼一声，带着其他人化为一道道长虹，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管家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怎么办？怎么办？这到手的东西居然会丢了！回去后怕是要被岛主重罚啊！ 想到岛主的手段，管家瞬间衣裳汗湿，不寒而栗。 那个可恶的贼人！到底逃到哪儿了？ 方才明明看他跳入了水中，怎么会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甲板上的闹剧发生，蔚染雪却不在这儿。 此刻的她在哪儿呢？ 在所有修士攻击海兽时，她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蔚家修士们住的那一层船舱，打晕了守卫，直接走进了管家的房间。 王默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一路上熟悉地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哦，这确实是她自己的家。 王默的心稍微放松了些，就听到蔚染雪叫他。 “王默，过来。” 王默急忙上前：“姑娘有何吩咐？” 蔚染雪随意指了指：“找一找，看有没有令牌、玉珏之类的东西。” 王默点点头，从床头开始仔细搜索起来。 蔚染雪站在门口，思绪却飘开了。 这个管家跟随蔚诚也有七八年了，主要管外头的事，蔚染雪和他不熟。不过，依蔚诚的谨慎，重要的东西估计都被管家贴身收着。 这房间内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正想着，她忽然就听到王默一声“哎呦”，抬头一瞧，原来是这小子头撞到了床头板。 紧接着，一个巴掌大的布袋，从床顶掉了下来。 蔚染雪眼睛一亮。 “储物袋？” “这管家怎么把储物袋放在床顶上？”王默揉着脑袋，忍不住嘀咕，“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应该贴身收着吗？” 蔚染雪两步走过去，将那储物袋捡了起来。 “先收着，继续搜。” 王默揉完脑袋，继续在房间里搜索。 不过，除了那个储物袋，并没有其他发现。 蔚染雪神色不变，摸出了一张手指长的符箓，贴在了床底，随即带着王默离开了。 两人回到甲板上，商见秋立刻跑了过来。 “师父，都安排好了。” 蔚染雪颔首，加入了人群中。 没有人发现她和王默突然消失，又突然回来。 管家在甲板上大吼大叫，满脸急慌。 “别管那些海兽了，赶紧派人去搜！那贼人肯定没逃远，海底找不到，那就肯定有同伙！” 管家定了定神，把蔚家修士们全都召集起来，把那些修士们驱赶到了一处。 “有没有人认识方才那个偷宝物的贼人？都给我老实交代！若是被我发现你们隐瞒不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管家阴沉着脸站在众人面前，手一挥，一头二人高的机关兽忽然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 蔚染雪挤在人群中，看到那机关兽，忽然眼神微微一变。 王默一直注意着她，见状，压低了声音问。 “姑娘，这是什么？” 蔚染雪抿了抿嘴：“月牙岛的机关兽，风息。” “这机关兽很强吗？” “那要怎么看了。”蔚染雪忽然提高了音量，故意说给周围的人听，“这风息身上有三个法阵，分别是禁锢、定身以及迷魂术。蔚家好歹是大族世家，居然这般不讲理，太过分了！” 周围的修士们顿时群情激奋，怒骂道。 “谁敢拦爷爷我？给我滚开！” “我们可是应岛主之邀前来帮忙的，你不过是个下人，还敢关着我们不成？” “别以为月牙岛靠着蔚家行事就无所顾忌了，光脚不怕穿鞋的，老子先拧下你的头！” 蔚染雪说完话后就不再开口。 体内小苗摇摆得更加剧烈，像是在跳舞。难以察觉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开去，影响着周围人的情绪。 管家还想强硬，可他身后的蔚家修士们却有些犹豫了。 这些散修数量比他们多，若真的混战，谁输谁赢不一定。 有名修士走到管家身边，低声劝道：“要不，先让他们回房我们再查？这船上有岛主亲自布下的法阵，他们就算想跑也跑不了。若那偷宝物的贼人在船上，我们肯定能找出来。” 管家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最后只能恨恨咬牙。 “就按你说的办！” 那修士松了口气，站出来安抚住众人的情绪，带着他们回了船舱。 等大家都回了房间后，蔚家修士们分成几小队，开始一间一间地搜索起来。 最先搜索的，就是蔚染雪她们住的那一层。 不过，搜了一圈后，什么都没发现。 接着，他们去了下面一层。 这艘船的船舱共三层，最上层住的是管家和蔚家修士们，第二层被商见秋花钱包下了，第三层则是其他修士们杂乱混住的。 蔚家的大船，都是一样的构造。 等人一走，王默长长吐出口气，不无担忧地问。 “姑娘，那霍一山现在何处？会不会被发现啊？” 蔚染雪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了句：“暂时安全着，你先随我来。” 王默带着满肚子疑问，跟着蔚染雪往前走。 这条走廊很快走到了底。前方是盘旋向下的楼梯，通往下面一层。 蔚染雪没有再往下，而是转身，朝着一面空白的墙壁，指着上面的蔚家徽章说道。 “输入灵力，逆时针，转三圈。” 王默心中的疑问更多了。 但他还是听话地走上前，将手贴在墙上，输入了一缕灵力。 紧接着，那徽章就亮了起来。 淡淡的光芒浮现，随着王默灵力逆时针转了三圈后，那徽章上的图案竟有了变化。 “看到那缺口了吗？将灵力同时灌入其中。” 蔚染雪再次开口。 王默看到了图案上的缺口，依言照做，将灵力灌入。 第16章 后手 做完这一切后，王默正要收回手，突然感觉到脚下一震。 “怎么回事？船出事了？” 他吓得后退一步。 蔚染雪眼睛弯了起来。 “不用担心，只不过关掉了船上的法阵而已。” 蔚家船上的法阵，十分隐蔽且复杂。 外人找不到法阵的核心，就算找到了也无从下手，可蔚染雪是谁？她可是蔚家的大小姐，蔚家的法阵，又哪个瞒得过她？ 法阵一关，船上的蔚家修士就成了睁眼瞎，感应不到其他地方的灵力了。 接着，蔚染雪在另一面墙壁上敲了敲，示意王默输入灵力。 随后，墙壁消失，出现了一个黝黑向下的深洞。 “从这里下去，就是船底。” 说完，蔚染雪率先跳了下去。 王默探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姑娘，等等我！” 他吞了吞口水，鼓起勇气，也跟着一跃而下。 船底空间很大，堆着一些杂物。 王默落地时没踩稳，差点摔倒，幸好被蔚染雪一把扶住。 “多谢姑娘。” 黑暗中的王默脸有些发红。 蔚染雪没看到。 她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颗夜明珠。 淡绿色的光芒照亮了两人四周。 这时，一个惊喜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前、前辈！” 蔚染雪走上前，看到了两个箱子之间的趴着的霍一山。 他浑身湿透，动弹不得。水滴从他身上滴落，滴滴答答的，在身下汇聚成一片。 蔚染雪伸出一只手。 “东西呢！” 霍一山眉头紧了紧。 “前辈的吩咐，我做到了。不知，前辈能否答应我一个要求？” 蔚染雪神色不动，头微微一偏。 “你在跟我讲条件？” 霍一山脸色发白，像一条死鱼，咧开嘴笑了笑。 “我落在前辈手里，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总得让我临死前看一下前辈的真实样貌吧？这样我至少死而无憾了。” “就这？” 蔚染雪挑眉。 霍一山点点头。 蔚染雪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嗤笑一声，接着伸出手，摘下了脸上的面纱。 黑色面纱落下，露出了一张满是疤痕的脸。 霍一山眼睛猛地瞪大，吸了口冷气。 “这是什么人对你下的手？这是多恨你啊！” 她脸上的七八道疤痕，几乎都是深可见骨，皮肉外翻，简直比那传说中的夜叉还要可怕。 霍一山心里无比后悔，提的这什么破条件！还不如多要些灵石来的实在。 蔚染雪将他的神情瞧得分明。 她蹲下身，一只手将夜明珠举到自己脸旁，一只手搭在了霍一山的肩上。 绿色的光芒，越发显得她这张脸如鬼一般可怕。 霍一山努力把头往后仰了仰。 “你看到了我的真面目，那就留不得你了。” 低沉的声音，配着这张脸，让霍一山的小心脏狂跳不已。 “前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霍一山连声道歉。 他想要磕头，可此刻连手都动不了，只能苦苦哀求。 “我只是有些好奇，并无其他心思……前辈您看在我冒险为您夺得宝物的份上，就饶了我这条贱命吧？对了，那宝物就在我腰间。” 他的神情，混杂着畏惧、惊恐、讨好和试探。 这人的情绪还挺丰富。 蔚染雪感受着他此刻的情绪。 和商见秋有的一拼啊！ 蔚染雪吸收完他的情绪后，找出圆球收进储物袋。然后起身，把面纱戴好。 “行了，暂时留着你的命还有点用。王默，给他喂颗驱寒的药，带他回房。” 王默皱着眉：“姑娘，带他回房间……会不会太冒险了？现在船上肯定都在四处搜查。” “藏我房间里，没事。” 蔚染雪不甚在意地挥挥手，转身返回。 王默背着霍一山跟在后头，不发一言。 等回了房，刚把霍一山藏在屏风后头，咚咚咚地敲门声就随之响起。 这急切的敲门声，一听就是商见秋的。 王默去开了门，商见秋一个箭步窜了进来。 “师父！外头闹开了，蔚家修士们抓着人就问，搞得那些散修们怨声载道的，差点没打起来。” 蔚染雪坐在桌边上，一手支着头，另一只手里捏着一张符箓。 符箓不过手指长，薄薄的一张，在她指尖来回翻转。 “你那几个护卫，做的不错。” 商见秋得意地眉梢飞舞起来。 “我的人，就是师父的人，师父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他们去做就行。” 其实，这些护卫们也没做什么。 蔚染雪真正的打算，自是不可能告诉他们。她只是让他们在船下贴了几道扰乱灵力和气息的符箓，又让他们躲在散修之中，见机挑事，转移蔚家修士的注意。 真正起到关键作用的，是一张，不，是一对定向传送符。 一张，被她贴在了船舱底部，一张，交给了霍一山。 霍一山在落水之后，瞬间就启动了传送符，当即传送到了船底。 而船底，又有她提前布好的定身符，霍一山一旦出现就会被定住，无法逃脱。 而此刻她手中这张嘛……叫做定向传音符。 或者叫窃听符更为恰当。 窃听符分为子母符，子符被她贴在了管家房中，只要那边有灵力波动，声音立刻就会传过来。 “王默，你这手，使剑一般般，画符倒是绝佳。” 蔚染雪抬头瞧了王默一眼。 王默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是姑娘教得好。” “能在一夜之间学会画定向传送符和定向传音符，寻常修士可做不好。可见你在符箓之上的天赋并不低。” 蔚染雪毫不吝啬的夸赞，让王默脸上再次泛红。 “姑娘，我日后会加倍努力的！只要能帮得上姑娘，付出再多，也在所不惜。” 商见秋见他表忠心，不由撇了撇嘴。 “就你这点实力，师父怎么看得上？只有像我这样有钱、长得又帅的天才，才有资格帮师父做事！” 王默翻了个白眼。 “你的一切都是靠姑娘，别给姑娘拖后腿就不错了，还帮忙？” “我才不会！有种来打赌啊！看谁最先突破！” “赌就赌，谁怕谁？” 两人四目相对，视线在空中对撞，火花四射。 蔚染雪看着这两人幼稚的举动，很想发笑，不过她却没有阻止。 有点竞争意识也是好的，让这两人能有奋发上进的动力。 “师父，您给我们作见证啊！” 商见秋回头喊了一声。 蔚染雪却没理他。 因为，她手中的符箓，突然亮了！ 第17章 迷雾重重 沉闷嘈杂的声音，从窃听符中传出。 “怎么办怎么办……这下该怎么办？” 声音有些变了调，但依然能听出是管家的声音。 王默和商见秋不敢吵了，一左一右坐在蔚染雪身边，屏气聆听。 此刻，房间内的管家又急又怕。 蔚家的修士找遍了水下，都没能找到那贼人的踪迹。 但有人发现了已经被水浸透的符箓黄纸，只可惜，那上面的纹路都被晕染成乱七八糟的红色墨团，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也无从得知是什么符箓。 管家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后，从随身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枚通信玉简。 玉简上刻着传音法阵，不管多远的距离都能进行交流。而且不容易损坏，又有隐秘法阵，不会被人半路截取消息，可以说是传音符的进阶版。 传音符使用次数有限，通信玉简若是不被损坏，可以一直用。 管家抹了把汗，输入了一缕灵力。 玉简光芒闪烁了三下，随后，传出了蔚诚的声音。 “岛主，事情有变……” 管家颤抖着声音，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尽力撇清自己的罪责。 “我已让人去查过了，偷走宝物的修士叫做霍一山，是个臭名昭著的散修。有人发现，确实有于家人和他接触过。岛主，此事，定是于家那小子所为！” 玉简的另一边，沉默了片刻，接着响起了蔚诚隐怒的声音。 “废物！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我要你有何用？你可知我花了多大代价才找来这十二名高手吗？” “岛主息怒啊！属下自知有罪，可如今宝物尚未找到，属下恳请岛主允许属下戴罪立功，属下必定将宝物找回来！” “蠢货！弄丢宝物也就算了，此机密已泄露，恐怕不久之后其他几家就会对我蔚家施压，这才是最要紧的！愚蠢至极的东西，还不赶紧滚回来受罚！若非试验在紧要关头，我走不开，又岂会出此纰漏……” 啪！ 玉简通信中断，管家吓得跌倒在地。 “我死定了……死定了……对了！那个东西！用那个东西！” 管家眼神突然亮了起来，跳起来，在床顶上翻找。 可没多久，他的脸再次变得灰败。 “怎么不见了！我的储物袋！是谁偷走了我的储物袋！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震怒的声音从窃听符中传出。 蔚染雪耳朵都震了震，将窃听符拿远了些，然后，干脆一把塞到了王默手里。 “你来监听，有什么消息再告诉我。” 蔚染雪低头，目光落在了那个无标志的储物袋上。 “这里头，有管家的保命之物？可惜已经认了主……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弄到管家的血，试试看能不能打开。” 话刚说完，一旁的商见秋就急忙举手。 “师父，这事儿就交给徒儿来做吧！” 蔚染雪一挥手，商见秋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去了。 王默紧随其后，回了自己房间，时刻监听着管家房中的动向。 外头的修士们还在打扫战场。 血鲨是海上十分凶猛的海兽，不管是皮肉、骨血，还是鱼鳍，都是不错的材料，可炼制法器法阵，也可以做符墨。 等收拾完，天色也早已大亮。 几艘大船拖着那头血鲨王，朝月牙岛航行。 蔚染雪正在闭目养神，却被一阵叫嚷声吵醒。 “开门！都给我开门！” 是蔚家修士们来搜房了。 他们一间一间地搜过来，直到最后一间，却不见开门，顿时怒不可遏。 为首的修士一脚踹开了房门。 “叫你开门没听见吗？” “好大的脾气！我蔚染雪的房间，也是你们能随便乱闯的？” 蔚染雪抬眸，冷冷地看向他们。 这些修士，从前都是她练手的对象。说白了，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一听到她的声音，他们下意识跪了下来。 “大小姐恕罪。” 话喊出声，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大小姐已经被岛主逐出岛了。 有人面露不忿，想要起身，却被一旁的人死命拉住。 “大小姐就算离开月牙岛，她也是岛主的亲生女儿！说不定哪天岛主消了气，就让她回来了！你不要找死！” “可是岛主说……” 那人还想说什么，下一刻就被同伴捂住了嘴。 蔚染雪这位大小姐，从小就是个修炼狂人，一有空就拿他们当对手。天天挨打，十几年，这些修士对蔚染雪已经有了本能的畏惧。 为首那名修士，想到那日大小姐毫不犹豫杀了二小姐的事，顿时打了个寒颤。 “属下不知这是大小姐房间，多有得罪，还望大小姐恕罪。” 蔚染雪冷哼一声，并未就此放过。 “黄志，岛上的规矩你可还记得？冒犯我，要挨三十鞭。你是要现在领罚，还是记在账上日后一并清算？” 那名叫黄志的修士吞了吞口水。 “大、大小姐，还是日后再算吧？” 蔚染雪发出一声嗤笑。 “你还是如从前一样，能拖就拖。难不成如今的修炼也是如此？这般懒散，何时才能独当一面？你娘、你妹妹，可都指望着你！” 这话，说的黄志羞愧不已，眼底隐隐发红。 “算了，如今我已不是你们的大小姐了，这鞭子，就算了吧！你们想搜，尽管搜，搜完了赶紧滚。” 蔚染雪叹了口气，转过了身。 黄志带着其他人站起来，朝蔚染雪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谢大小姐不罚之恩。今日打扰大小姐了，我们走。” 黄志带着人离开了。 走之前，他把门装了回去，又小心地关上了门。 蔚染雪对着雪白的墙壁，不由松了口气。 这一关算是过了。 她定了定神，走到了屏风后。 霍一山早已醒了。 可醒来后发现自己还是动不了，身上反而还多了几张符箓。张了张口，结果话都说不出了，别提多憋屈了。 幸好，小命还在。 蔚染雪将他身上的几张符箓撕下了一张。 “我考虑过了，我不杀你。但你这条命，得寄存在我这儿。” 霍一山拼命点头。 “我会让人送你到商家的船上，你从北边的郓城上岸。郓城是莫家的地盘，蔚家的势力插不进去。” 蔚染雪慢条斯理地说着。 “大小姐想要我做什么？”霍一山忍不住问道。 “你认识的散修挺多的吧？找人帮我做一件事，潜入月牙岛，搞清楚蔚诚到底在谋划什么。” 借出了风雀，又花费极大邀请来十二位高手，为的就是那圆球中的东西。 可这么重要的事，蔚诚居然不亲自前来，可见他有更重要的事。 可月牙岛上，还能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呢？ 蔚诚所说的试验，又是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如同一层层迷雾，将蔚染雪围得密不透风。 她自己不能回月牙岛，但拉拢几个修士，安插几个钉子，对她来说并不费力。 第18章 哥哥来了 吩咐完后，蔚染雪没给霍一山再次说话的机会，又把符箓贴了回去。 她要好好思量一下以后该怎么做。 只可惜，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被打断了思路。 商见秋兴奋地跑了进来。 “师父，幸不辱命！” 他手中捏着一个两寸长的小瓶，在蔚染雪面前晃了晃。 “这么快就拿到了？” 蔚染雪心中意外。 商见秋嘿嘿一笑：“方才有修士闹事，嫌这次什么都没赚到，我看那管家刚巧出来，就怂恿了几句，一群人就打起来了。混乱中那管家挨了几下，受了伤，我就让护卫趁机收了几滴血。师父，够用了吧？” 蔚染雪拿过小瓶，打开看了一眼，点点头。 “够用好几次了。看来你悟性不错，已经懂得怎么利用你的脑子了。” 商见秋甩了甩头，做了个自认为帅气的动作。 “那是自然！” 蔚染雪嘴角翘了翘，笑着摇了摇头，接着，拿出了那个无标记的储物袋，准备滴血。 瓶子刚倾斜了一点，门外忽然响起了王默的叫嚷声。 “姑娘！姑娘！” 他冲进房内，一把推开商见秋，把那张窃听符递到蔚染雪面前。 “有消息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这么大惊小怪的，吓到我师父怎么办？” 商见秋气哼哼地挨了过来。 王默不理他，自顾自继续说。 “刚才管家又回房了，蔚岛主传了消息给他，说是大公子马上就到。” “大公子？” 蔚染雪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忽然一怔，露出了几分恍惚。 “大公子是谁？”商见秋推了推王默，低声问。 王默瞪了他一眼：“笨蛋！大公子自然就是姑娘的哥哥。” 商见秋张了张嘴，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对哦！之前就听闻，月牙岛上蔚家双子星，是一对双胞胎，就是师父和她哥哥？诶？那我应该叫什么？大伯？师伯？” 商见秋抓了抓脑袋，有些不确定。 王默翻了个白眼：“这重要吗？现在最重要的是，大公子过来，肯定是奉了蔚岛主的命令，来调查的！姑娘，我们要怎么办？要不赶紧跑吧！” 因为蔚染雪的缘故，王默对蔚家十分上心，之前早就私下里打听过蔚家的情况。 蔚家这位大公子，五岁时就展露出惊人的天赋，被蔚家的本家带走，当做核心弟子教养。如今才二十岁，在大陆上已经小有名气了。 据说，他还是蔚家少主最有竞争力的弟子之一。 这样的人，可不是他们几个能对付的了的。 王默有些发愁。 蔚染雪已经回了神。 她的目光很快坚定下来。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哥哥了，既然他要来，那正好见上一见。” “可是姑娘，万一他……” 王默想劝，话刚说了一半，看到蔚染雪的眼神后，就咽了回去。 “我哥哥性子温和大气，对我一向很好，不会有问题的。” 蔚染雪说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 这还是王默第一次从她身上看到这样的眼神，就仿佛，眼前这位出手狠绝不留情的人，一下子变回了一个温和无刺的凡人。 王默不禁默然。 大公子，大概是姑娘心中仅剩的亲人了吧？ 蔚染雪虽然有些激动，但还没忘了正事，指着霍一山，对商见秋说。 “你叫几个护卫，悄悄带他离开这艘船。商家的船不是一直悄悄跟着吗？把他送上船，去郓城。” 蔚染雪简单吩咐了几句。 商见秋点点头，几步走过去，把霍一山扛起，走出门外扔给了护卫。 四名护卫接了命令，立刻联系上了商家的船，趁人不备离开了。 商家的船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蔚家船上的人一无所知。 商家的船走了，蔚家就更不知道了。 蔚家的船不紧不慢地往回走，管家怀着忐忑又激动的心情，在船头来回踱着步。 大半天后，一道颀长身影由远及近，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 “见过大公子。” 管家眼睛一亮，急忙带着众人拜迎。 蔚然风个子高挑，身形挺拔如松，脚下踩着一柄青铜古剑，轻松自如地落在管家等人面前。 海风猎猎，吹得他衣袍翩飞，却无损他的气质。 他的脸型更像蔚诚，棱角分明，但五官却偏柔和，应是继承自生母。 “大管家，父亲命我前来追查被盗宝物。可有什么线索？” “回禀大公子，暂、暂时还没查到什么线索。” 管家浑身紧绷，说话声音都抖了抖。 蔚然风长眉微挑，手腕一翻，拿出了一个手掌大的莲台型灵器，只轻轻一握，灵力灌入，灵器立刻滴溜溜转了起来。 “有那贼人的画像吗？” “有有有！” 管家一下子回过神来，掏出了一张画技略显粗糙的纸。 “这是有修士口述，属下找人画下来的，不知能不能用？” 蔚然风没有回话，目光一凝，两道宛如实质的光束，扫过画像。 下一刻，他手中的灵器突然一震，一道淡淡的细小光线，射向了船舱。 “命人守好各个出口，我去会一会那贼人。” 蔚然风撂下一句话，脚尖轻点，进了船舱。 可他刚走进船舱，忽地听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哥哥不用找了，那人已经走了。” 蔚然风猛然抬头，看到了面前不远处站着的女子，黑衣黑纱裹住全身，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蔚然风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小雪？！” 蔚染雪点点头，眼睛弯了弯。 “许久不见，哥哥倒是没什么变化。你在崎风山过得可好？蔚雾浅他们可还有为难你？” 蔚染雪关切询问着。 可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 蔚然风的脸上，没有丝毫见到她的喜色，那张和自己有着五分相似的脸庞，眉头紧锁，神色深沉。 蔚染雪的心，陡然间沉入了谷底。 “哥哥见到我，不开心吗？” 蔚然风深吸了口气，沉声开口。 “小雪，能再见到你，我自然高兴。我这次出山，就是为了你。可你……”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沉痛。 “父亲说你杀了蔚兰，此事当真？” 蔚染雪瞳孔一睁，没想到他见到自己问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 “是我杀的。” 蔚染雪抬起下巴，眼神冰冷，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该死！” 蔚然风亲耳听到她这么说，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知道你与她不合，但不管怎样，她都是蔚家弟子。蔚家不许同门相残，家主得知此事后，很是不悦，要派人将你捉拿回去严惩。若非我提前得了消息，这会儿你怕是早就被人抓回去了。” 蔚染雪冷笑了一声。 “我倒是不知道，这蔚家家主，竟和蔚诚一样不分青红皂白。怎么，蔚然风你今日前来，也是为了抓我回去立功？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蔚染雪目光转向他，此刻她眼中的蔚然风，已不再是同胞哥哥，而是敌人。 面对敌人，蔚染雪从不会心慈手软。 第19章 气坏了 狭窄的船舱走廊内，气氛一瞬间紧张起来。 商见秋和王默躲在一旁的房间内，大气都不敢出。 听着外头两人的对话，商见秋顿时急了。 “师伯这也太不讲理了！呸！我还叫他什么师伯呀！姓蔚的除了我师父，就没一个好东西！” 商见秋撸起袖子，摩拳擦掌地准备动手。 “等一下！” 王默拉住了他。 “以你我的实力，就算再来十个，也不是蔚然风的对手。他实力至少是二层筑台，说不定已经是三层了。要仔细想想对策……” 话还没说完，商见秋就甩开了他的手。 “都要打起来了，还有鬼的时间想对策啊！” 他双手手掌一搓，体内灵力爆涌而出。 轰！ 一声巨响，房门直接被炸开，金红色的火焰朝蔚然风轰去。 “师父，我来帮你了！” 商见秋咋咋呼呼地大叫着冲到了蔚染雪前头。 王默摇了摇头，也紧随其后，挡在了蔚染雪身前，体内灵力流转，伺机出手。 蔚然风眼神轻动，抬起袖子一甩。 下一刻，他的周身狂风大作，直接将火焰吹散。 “你什么时候收徒了？” 蔚然风开口，有些意外地看着商见秋。 蔚染雪被这两个小子的举动弄的很是无奈。 虽然想保护她的心是好的，但这种时候莽莽撞撞冲出来有什么用？ “我之前说过的话，全忘到脑后了？” 蔚染雪摇了摇头，伸手将两人拉开。 体内的力量被她分成了两道，分别汇聚于双手和双脚。 脚步轻动，下一刻，她整个人犹如幽灵般从原地消失，出现在蔚然风身后。 掌风如刀，朝蔚然风后颈劈去。 蔚然风却早有所感，身形一转，抬腿如鞭，扫向她的膝盖。 蔚染雪眼皮都没动一下，曲腿，挡下了他一招，同时袖口寒光闪烁，一把锋锐的匕首从中射出。 蔚然风低头躲过。 “你来真的？！” 蔚染雪没有理他。 蔚然风躲过她的匕首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恼怒，脚步一顿，转身的同时手掌相叠，体内灵力迅速涌入掌心。 “风来！” 唰！ 一道旋风倏地自蔚染雪脚下升起，将她围住。 旋风越转越大，由无数细小的风刃组成，蔚染雪只碰了一下，手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 另一旁的王默见了，心中焦急，不再犹豫，转头看向商见秋，语速飞快说道。 “我们一起出手！” 商见秋收起了嬉笑之色，手上的凤凰火图案亮了起来。 下一刻，比方才大了数倍的火焰出现，带着嘹亮清呖的凤鸣之声，再次朝蔚然风轰去。 与此同时，王默眉宇一肃，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听到动静的蔚然风猛地回头，眼底浮现出一丝惊奇。 “凤凰火？” 他不敢大意，右手掐诀，唤出狂风，想要吹散这团灼热的火焰。 可这一次，火焰虽被吹散，却没有消失，而是化为无数火苗。 有一朵火苗落在蔚然风的脚边，顷刻间就点燃了他的衣袍。 蔚然风连拍了好几下，都没能将其扑灭。 蔚然风眉头一皱，正欲使出唤水的法术灭火，突然头顶传来一声雷鸣。 抬头一瞧，他的头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乌云。 乌云中雷光闪烁，眨眼的功夫，大雨倾盆如柱。 商见秋急地扭头就骂：“姓王的，你傻啊！召了这么大一团雨云，我的火都被你灭了！” 王默脸色发白，身形摇摇欲坠。 这雷雨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太过费力。 “你看着吧！” 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块灵石，飞快地吸收着里面的灵气补充。 话刚说完，暴雨和火焰相碰，伴随着嗤嗤的声响，火苗很快被灭了。 可这时，商见秋惊讶地看到，阵阵白色雾气升腾而起，眨眼间便充斥着整条走廊。 蔚然风的视线被雾气所挡，无法看清周围的情况。 加上方才的雨水大半淋在他身上，身体吃重，六感也受到了影响。 那道困住蔚染雪的旋风，没有了他的操控，开始变得混乱，呼吸间就消散了。 蔚染雪站在原地，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师父！” 商见秋兴奋地叫了一声。 蔚染雪的脸色却没有丝毫轻松。 这些伎俩，是不可能打得过蔚然风的。 果不其然。 下一秒钟，蔚然风双手十指交叉，手诀连连变幻，口中低喝一声。 “风散！” 狂风呼啸，席卷四周，将走廊两旁的门窗吹得哐哐作响。 王默和商见秋险些被吹倒。 只有蔚染雪，牢牢站在原地没动。 狂风很快停下，船舱内一片狼藉，所有房间内的东西都被吹得四散零落、东倒西歪。 “闹够了？” 蔚然风冷冷地一甩袖，头发和衣裳瞬间干透。 他抬眸，看向蔚染雪，突然瞳孔一缩，满脸震惊。 狂风吹落了蔚染雪的斗篷和面纱，露出了她如今的样貌。 发髻被吹散了，苍白如雪的长发，散乱地落在她的肩头、胸前和耳边。 脸上那一道道横七竖八的伤疤，犹如一道道惊雷劈在蔚然风的脑海中。 “你的脸！怎么回事？！” 蔚然风如一阵风般冲到蔚染雪面前，伸出颤抖的手，想碰一碰她的脸，却被蔚染雪打掉。 “怎么？你的好父亲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变成这样吗？” 蔚染雪偏过头，不去看他。 她一脸冷漠，仿佛眼前只是个陌生人，而不是自己的亲哥哥。 蔚然风张了张口，突然间明白过来。 “蔚兰干的？” 这句话，他说得杀气腾腾。 蔚诚只告诉他小雪当着许多人的面杀了蔚兰，却没有告诉他详情。若是他早知道小雪被蔚兰伤成这样，恐怕当场要将蔚兰鞭尸。 此刻，蔚然风只觉得心口怒气难消，一拳砸在一旁的墙上。 轰的一声，这一面墙直接被他轰塌。 “小雪，对不起。” 蔚然风叹息一声，满脸的愧疚。 “是我的错，我不该听信父亲的一面之词，就将错全怪在你身上。” 蔚染雪把地上的面纱捡了起来，神情不变。 之前对蔚然风的期待有多大，见面后的失望就有多深。 原以为作为同胞兄妹，蔚然风会无条件相信自己，却没想到他轻易就被蔚诚说动。 童年滤镜轰然破碎。 眼前的蔚然风，在蔚染雪眼中，已经不是记忆中那个温柔的哥哥了。 耳根子这么软，谁说的话都信，这样的人，适合当蔚家的少家主吗？ 蔚染雪很怀疑。 第20章 出气 蔚然风见她没反应，心中焦急。 “小雪，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他伸手想去拉蔚染雪的衣袖，谁知蔚染雪后退了好几步，躲开了他。 “蔚大公子不必求得我的原谅，我已经被逐出了蔚家，哪还有资格当你的妹妹？” 她话语冷冰冰的，就像是一根冰针戳在蔚然风的心头。 这时，恢复了几分力气的王默，喘了口气，开口说道。 “大公子只知道姑娘杀了蔚兰，就没去查查，姑娘为什么这么做？你可知，我是在哪遇到姑娘的？鬼啸谷！” “鬼啸谷那样危险恐怖的地方，姑娘在谷底待了一个月！就是蔚兰那个贱人把姑娘推下去的！姑娘被她毁了容、废了一身修为，若非姑娘心性坚定，早就在谷底变成一具枯骨了！” “而那个蔚兰……我们去月牙岛时，看到她穿着姑娘的衣裳，正在和于家那小子定亲！这样的仇，换做是谁也不可能咽的下！姑娘杀她，是她罪有应得！” 王默气得狠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蔚然风一怔。 “于家那小子？蔚兰就是因为于家那小子，所以嫉恨你，对你下如此狠手？” 蔚染雪将面纱重新戴好，神色淡淡的，并没有因为蔚然风的态度改变而影响心情。 “是不是，都已经不重要了，她人已经死了，我为自己报了仇。” 蔚然风看到她的黑色面纱，心中抽痛。 虽然和小雪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两人通信频繁，对于小雪他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的。自己错怪了她，恐怕短时间是很难得到她原谅了。 蔚然风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扫视，心中一定。 “小雪，你不原谅我不要紧，哥哥会帮你出这口恶气。于家不过是个日落西山的家族，那姓于的小子竟敢如此对你！简直不把我蔚家放在眼里！” 蔚然风双拳用力一撞，眼底怒意闪现。 “不劳蔚大公子操心，我的仇，我自己会报。你要是没别的事，可以走了。” 蔚染雪转过身，背对着他。 蔚然风抿了抿嘴，忽然掏出一块通信玉简，不由分说塞到她手里。 “外头的事，交给我就行。这是我的通信玉简，以后有事记得联系我，有什么事哥哥替你出头。” 说完，他眼带警告地看了王默和商见秋两眼，这才转身离去。 蔚染雪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通信玉简，嗤了一声，随手扔在了地上。 “收拾东西，准备回坞城。” 她转身进了屋，砰得一声关上了房门。 商见秋和王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无言。 “现在……怎么办？” 商见秋低声问道。 “姑娘说了，收拾东西准备走，你赶紧叫护卫们收拾吧！蔚家这边，既然蔚大公子开了口，后续的事就不用我们担心了。” 商见秋是个没心没肺的，一听这话，顿时心头一松，重新恢复了笑呵呵的样子。 他转身去找护卫们了，王默却没有动。 他站在原地，盯着地上那块被蔚染雪扔下的通信玉简，眼底光芒闪烁良久，最终，他弯腰，捡起了玉简，收进了储物袋。 也不知道蔚然风是如何跟管家说的，这之后，管家都安安分分地呆在房间内，其他的蔚家修士也都没了动静。 第二日，一行人终于回到了月牙岛。 蔚染雪没有上岛，直接从蔚家大船跳到了商家的船上，启程回坞城。 不过走之前，她找到了黄志，告诉了他，如果日后月牙岛待不下去，可以来找自己。 商家的船虽然没有蔚家的船大，但船舱内一应设施都十分舒适，服侍的下人都有四五个。 蔚染雪喝着丫鬟泡的雪茶，五指摩挲着那个圆球。 “姑娘，你怎么把地址告诉给那个叫黄志的？他是月牙岛上的修士，万一他向蔚岛主泄露了您的住处，怎么办？” 王默忧心忡忡地坐在一旁。 蔚染雪抬头瞟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呆在坞城，蔚诚就不知道吗？” “啊？” 王默瞪大了眼睛。 “坞城是东海四大家族的门户，这里的任何动静，都逃不过四大家族的视线。加上咱们的商小少爷又是个走到哪都能闹出大动静的人，我住在哪儿，蔚诚早就知道了。” 蔚染雪斜睨了一眼门外，商见秋正被护卫簇拥着，得意地展示着他的新力量。 王默回头看了一眼，不由扶额。 “那姑娘就不担心？” 蔚染雪一手托腮，一手转着那枚圆球。 “蔚诚的心很大，也不知在谋划着什么重要的事。他当日既然放我走，没追杀过来，就说明我杀了蔚兰这件事，在他心中，不算多要紧。” “不过，前提是他不知道我抢了这东西。” 蔚染雪三指，捏着圆球，眨了眨眼睛，按捺住了心中的好奇。 要打开，也得等坞城才行。 在这海上，若是泄露了一丝气息，被蔚诚得知，那就麻烦了。 蔚染雪自是不怕麻烦，但船上这些人的生死，她还是要考虑考虑的。 蔚染雪在谈论蔚诚，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蔚诚，也在说她的事。 蔚然风一回到月牙岛，立刻飞身去了府邸，找上了蔚诚质问。 “父亲，小雪被蔚兰伤成那样，你怎么一字不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蔚兰那个庶女，在你心中比小雪还重要吗？” 蔚诚揉了揉眉心：“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们兄妹两个，在我心中自是最重要的。只是，小雪的事，就算说了又有何用？她性子太过倨傲，根本不听劝。兰儿毕竟是死了，你还想怎样？” 蔚然风双臂环胸：“她死了，还有人活得好好的。” 蔚诚怔了怔：“你是说……” “于子谵！” 蔚然风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出了这样的事，父亲就没想过，于子谵才是这件事中最大的凶手吗？若不是他从中挑唆，蔚兰又怎会起了害小雪的心思？如此阴狠之人，当初竟让他和小雪定亲！幸好亲事没成，如若不然，小雪只怕吃亏更大。” 蔚诚的眼神闪了闪，装出一副后悔的样子，狠狠拍了下大腿。 “我怎么没想到？！这于子谵狼子野心，简直可恶！然风啊，只不过，他实力不低，又是于家的少主，我若出手，势必会惹来其他三家的围攻，这对蔚家可不是什么好事。” 蔚然风冷哼一声。 “不就是个于家么？我已将此事前因后果禀告了家主，家主得知后，已授予我全权处理之职。于家……等着吧！” 第21章 拔毛威胁 商家的船，在夜色降临之前抵达了坞城。 蔚染雪一下船，就看到了一辆精致奢华的宽大马车，以及马车前点头哈腰的管事。 蔚染雪率先上了马车。 马车内空间很大，坐下六七人都绰绰有余了。 “哎，什么时候咱们不用坐车，能飞啊？” 商见秋坐好后，忍不住嘀咕。 王默翻了个白眼：“突破筑台期，开辟出第二层筑台，就能御空飞行了。或者，想蔚大公子那样，是风系灵根，也能飞。” “那还要好久啊！” 商见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长吁短叹。 蔚染雪抬头：“想飞？最简单的办法，让你的小肥鸡载你啊！” 商见秋顿时来了精神。 “小凤凰？它一直在睡，也不知道醒了没有。” 正说着呢，他忽然心有感应，举起了右手。 火焰图案闪烁了一下，紧接着，小凤凰掉了出来，啪叽一声，趴在了马车地板上。 小凤凰眨了眨小眼睛，有些发蒙，看到商见秋后，立马爬起来，不客气地叫了几声。 王默好奇地打量着它，捅了捅商见秋的胳膊。 “它说什么呢？” 修士和灵兽契约之后，就能听懂对方的话了。 商见秋撇撇嘴：“骂我呢！说我打扰它睡觉。” 顿了顿，他又转头问蔚染雪：“师父，就它这样子，能飞吗？一身的肥肉，比聚香楼的烤鸭还肥。而且，它又没毛……” 这话彻底激怒了小凤凰，它一下子跳起来，叽叽喳喳地叫嚷起来。 你这个弱鸡！竟然说我肥？我可是凤凰族里最受欢迎的年轻雄鸟！多少雌鸟拜倒在我美丽灿烂的羽毛之下？！你个愚蠢的瘦鸡懂什么？！ 商见秋伸出一只手，拎着它的肉翅往上一提。 “说你胖你还不承认，看看这一身肥肉！” 蔚染雪先是随意扫了一眼，忽然神色一顿，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圈。 “你没说错，这小肥鸡确实胖了一些。而且，你瞧，它身上开始长毛了。” 蔚染雪一说完，商见秋和王默两双眼睛就齐刷刷地落在了小凤凰身上。 果然，这小凤凰的身上多了一层细小绵密的绒毛。只因毛色和肤色太过接近，一时没有看出来。 “开始长毛，说明小肥鸡的实力在恢复了。这倒是比我预料的要快很多，我本以为要等几个月才会长毛呢！” 蔚染雪目光在商见秋和小凤凰身上来回打转。 或许，能契约小凤凰，也不仅仅是她的缘故，可能商见秋命中就有此运道。 小凤凰被她这么一说，顿时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你们这些人类弱鸡，也臣服在老子的美色之下了吧？ 商见秋听懂了它的话，嘴角抽搐了几下，松开了手。 啪叽！ 小凤凰又掉在了地板上，对他怒目而视。 弱鸡！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也匍匐在老子的爪下！ 小凤凰身上的气息时隐时现，马车内的空气都变得灼热了几分。 蔚染雪眸光一闪，将圆球拿了出来。 圆球上纵横交错的黑色条纹，似乎有了变淡的迹象。 而圆球之中，亮起了淡淡的白光。 那白光不过黄豆大小，很是微弱，却一下一下地跳动着，如果一颗幼小的心脏。 蔚染雪将圆球递到小凤凰面前，语气柔和地问它。 “这个东西，似乎对你的气息有感应啊？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小凤凰扫了一眼，尖尖的鸟喙一撇，叽叽喳喳叫了几声。 商见秋立马翻译：“它说，这是一个利用神兽气息布下的封印，老子，咳咳……它也是神兽，所以会有感应。” “原来是个封印啊！” 蔚染雪若有所思。 “那这么说，这球里被封印的，是个灵兽？” 小凤凰点点头，又摇摇头。 商见秋继续跟上：“可能是，可能不是。” “你能帮我打开吗？” 蔚染雪笑眯眯地看着它。 小凤凰哼了一声，双翅叉腰，喳喳直叫。 老子凭什么要帮你？ 商见秋没有翻译，脸色一沉，一拳头压在它的头上，语气不善。 “我师父的话，你敢不听？” 灵兽和驭兽师之间的契约方式虽有不同，但有一条最基本的，那就是灵兽不得伤害驭兽师。 小凤凰被压得哇哇乱叫，却不能反抗，气得脸都红了。 “还有，对我师父尊重点！你是我的灵兽，我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父。下次再嘴里不干净，我就拔光你的毛！” 商见秋伸出另一只手，直接揪住了它的尾翎。 面对商见秋的威胁，小凤凰下意识捂住了屁股，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 商见秋这才松开手。 “能不能解，一句话，痛快点！” 蔚染雪依旧是笑眯眯的表情，朝商见秋递了个赞赏的眼神。 小凤凰站起来，伸出肉翅，胆战心惊地摸了摸屁股上那三根尾翎，然后点了点头。 蔚染雪满意了，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小凤凰一脸的不情愿，却不敢反抗。 它真的怕保不住这最后的三根毛！ 等回到宅子，蔚染雪二话不说，直接去了前厅。 商见秋拎着小凤凰的后颈，和王默紧跟在后。 照例让王默布好法阵后，蔚染雪再次将圆球拿了出来，放在了地上。 小凤凰走上前站定，小眼睛微微眯起，伸出肉翅，一左一右抱住了圆球。紧接着，将体内的凤凰之力灌入其中。 鸟兽的手段，一向简单粗暴。 庞大的神兽气息冲击着圆球上的封印。很快，蔚染雪就看到，上面的黑色条纹一条一条开始消失。 随着条纹的不断消失，圆球内那豆大的白光跳动的越加剧烈。 当最后一条黑纹也消失时，只听到咔嚓一声，那金色的圆球如同脆弱的鸡蛋壳，裂开了。 蔚染雪一瞬不瞬地盯着。 并没有预想中的能量暴走、刺目光芒和灵兽的怒吼情况出现。 圆球裂开后，碎片化为点点星芒消散，而留在原地的，是一个缩成一团的灰白身影。 这小家伙，还不到她的手掌大，小得不可思议。 细细的胳膊，五指分明的手掌，抱住了弯曲的腿，头就埋在膝盖中，只露出了毛茸茸的脑袋，一条长长的尾巴环绕住双脚，像是自己给自己画了个圈。 它浑身上下除了耳朵是白色之外，其余地方都是灰色的，是那种带着蓝色的灰，仿佛即将下雨的天空，有着几分压抑。 蔚染雪一时竟看不出它是什么灵兽。 这难道是某种灵兽的幼崽么？ 第22章 指猴 就在蔚染雪满心疑惑时，那只小小的灵兽忽然动了。 它先是颤了颤耳朵，然后，慢慢地抬起头，露出了一双大眼睛。 这双眼睛几乎占据了脸的一半，不似人眼那般黑白分明，而是全黑的。薄薄的眼皮一眨，眼睛好奇地看了蔚染雪一眼，忽然又重新埋进了双膝间。 蔚染雪一愣。 这是，害羞了？ 她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这小灵兽的脑袋。 结果，它把头埋得更深了。 蔚染雪一阵无语。 这就是蔚诚费尽心力、花了极大代价请高手去抓的灵兽？ 原以为，应该是头比血鲨王还要凶悍厉害的强大灵兽才对。 眼前这小家伙，也太违和了吧？ 蔚染雪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失望吧？也算不上。 高兴吧？那肯定没。 沉默了片刻，蔚染雪抿了抿唇，开口了。 “你这么小，有什么能力？若是没本事的话，我这儿可不留。” 商见秋拎过小凤凰，在它耳边低语：“你认不认识这小东西？” 小凤凰也是一脸疑惑，摇了摇头。 老子见过各种奇奇怪怪的灵兽，这么小、这么弱的，还是头一次见！ 王默倒是心有怜悯，觑了蔚染雪一眼，试探着说：“姑娘，它这么小，若是赶出去，恐怕很快就会死。不如就留下吧？反正也不占地方。” 蔚染雪眉头皱了一下。 那只小灵兽似乎能听懂他们的话，忽地抬起头，露出了小小的脸，小心翼翼地看了蔚染雪一眼。 蔚染雪还在犹豫。 小灵兽眨了几下眼睛，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向前一滚，然后伸出细细的手，抱住了蔚染雪的大拇指，滚进了她的手心。 毛茸茸的触感，让蔚染雪心底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软乎乎的…… 于是，一句话不受大脑控制地从她嘴里溢出。 “那就留下吧！” 等回过神来，她发现小东西已经在她手心里打滚了。 “长得像是猴子，就叫指猴吧！说不定是一种新发现的灵兽，前人从未见过，所以蔚诚才那般兴师动众。” 蔚染雪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一根食指，抚摸着小指猴，全然没发觉，自己的脸上带着微笑。 指猴可比小凤凰乖巧多了。 自从蔚染雪答应留下它之后，它就亦步亦趋、无时无刻跟着蔚染雪。 这小家伙个子小，也没声音，平时就待在蔚染雪的衣袖中，高兴的时候，就爬出来，抱着她的手指摇啊摇。 但只要有外人在，它就会立刻缩回袖子里，不肯探头。 这胆小如鼠的样子，让蔚染雪很是无语。 负责照料她饮食起居的婢女倒是很喜欢指猴，每次看到它都双眼放光，恨不得自己也钻进蔚染雪的袖中。 “姑娘，奴婢为小指猴准备了可口的果子，您要不要将它唤出来，尝尝看？” 婢女捧着托盘，垂首半跪，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蔚染雪的袖子。 “先放下吧，茶茶。” 蔚染雪抬了抬手腕，轻轻一晃，小指猴谨慎地露出了脑袋，看了看四周，又缩了回去。 蔚染雪无奈，直接伸手进去把它掏了出来，放在桌上。 “想吃什么自己拿。” 小指猴被推到桌面上，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往回钻，可蔚染雪已经拢住了袖口。 小指猴耷拉着耳朵，走到托盘里，选了个晶莹剔透的碧绿葡萄，抱着啃了起来。 茶茶就这么蹲着看着它，一双眼睛亮如星辰，衬得她平淡的五官都亮眼了许多。 “姑娘，小指猴也太可爱了！” 茶茶壮起胆子说道。 服侍了蔚染雪几天，她有些了解了，只要不犯错，姑娘还是很好说话的。 蔚染雪偏了偏头，有些困惑地问。 “你喜欢这样的灵兽？为什么？它又小又弱，没一点实力，别的灵兽随随便便就能把它踩死。” 在蔚染雪的理解中，弱小的生物，都是没用的，只有足够强大才能生存下去，所以她为商见秋挑选本命灵兽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传闻中有凤凰出没的树林。 她实在理解不了，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种弱小又没用的灵兽。 茶茶抬起头：“它很可爱啊！姑娘您看，它小小的，毛茸茸的，又很乖巧，谁见了都会喜欢呀！” 蔚染雪低头，仔细地盯着小指猴看了好一会儿。 小指猴抱着那颗葡萄，就像是人类孩子抱着一个大西瓜，它啃得有些费力，葡萄汁将它的毛发都沾湿了，粘成了一团。 茶茶出手帮小指猴剥好了葡萄皮，小指猴欢呼一声，啃得欢快。茶茶趁机摸了摸它的脑袋，顿时露出一脸满足的表情。 蔚染雪皱起了眉头，一脸嫌弃。 “没看出来哪里可爱。” 蔚染雪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将其归结于：弱者之间的互相同情。 很快，她的注意力就从这上头移开了。 最近她都在潜心研究体内的神秘力量。 虽然这神秘力量很强，能使它的力量和速度瞬间增强数倍，可它不能像灵力一样运用于灵器符箓上，也无法使用各系术法，这对蔚染雪来说，很不方便。 总不能每次出门都带上王默吧？ 王默这个移动的灵力储存库倒是听话好用，但这样事事依靠于他人，不是蔚染雪的行事风格。 她会没安全感。 如今，她想出了两种方案，正好去前院试一试。 蔚染雪把指猴留在了房内，让茶茶照料着，起身去了前厅。 前厅经过二次改造，空地扩大了两倍，左右的房舍都拆了，改成了特制的围栏。 围栏上布满了降温、降雨等一系列法阵，是专门应对商见秋的。 如今，商见秋正在练习火系术法。 火系术法一向以暴烈、攻击强著称，但同样的，误伤的可能性也最大。 所以，蔚染雪没有教商见秋更厉害的术法，而是让他专心修炼控制。 第一步，是让他按照要求将火焰控制在不同大小；第二步，则是改变火焰的形状；到了第三步，则是控制火焰温度。 此时此刻，商见秋站在宽敞的院子里，双手拇指、食指相对，屏气凝神地盯着指间冒出的一缕火苗。 蔚染雪一出现，就停在了围栏外，没有靠近。 没多久，那缕火苗突然像是发了狂，瞬间涨大至一丈高。 轰的一声，火苗像烟花一样爆炸，金红色的火焰眨眼间充斥整个院子。 蔚染雪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那暴涨的火焰被围栏挡住，触动了围栏上的法阵。 下一刻，半空中乌云汇聚，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火焰熄灭后，商见秋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浑身湿透如同落汤鸡。 不远处的前厅台阶上，小凤凰抱着肚子嘎嘎大笑。 第23章 很不爽 商见秋一把撕掉身上已成破布的衣服，气哼哼地走到小凤凰面前，一把把它拎起来。 “你说的那些，根本没用！你是不是故意耍我？” 小凤凰歪着身子叽叽喳喳直骂。 自己菜还怪老子？ 一人一鸟僵持不下，两双眼珠子都快瞪出火来。 这时候，蔚染雪走了过来。 “它是凤凰，天生就会控火，你跟它学控火技巧，它能说出个什么？” “师父，您来了。” 商见秋松手把小凤凰丢开，从储物袋里拿出件衣袍，急急忙忙套上。 蔚染雪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练习的时候经常火焰失控，一天不知道要烧坏多少衣裳。 “那个储物袋里的东西，都卖出去了吗？” 蔚染雪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之前从管家房间里拿来的那个无标志储物袋，里面装了不少灵石、灵器和高级材料，蔚染雪把灵石留下给他们修炼用，其他的都交代卖了。 商见秋穿好衣服，嘿嘿一笑。 “师父放心，东西都卖出去了。我让鲍管事找了黑市，价格高很多。管事传信回来，这两日就能到坞城了。” 蔚染雪点点头，有了足够的物资，修炼速度才能更快。 走进厅内，王默立刻停下了修炼，起身迎接。 “姑娘怎么这时候过来，是有事？” 蔚染雪点点头：“我有点东西想试验一下，你来给我陪练。” 王默眼睛亮了起来，立马站直了身体，摆好架势。 商见秋拉过一个蒲团坐下来，把小凤凰抱在怀里观战。 打了小半个时辰，蔚染雪满意地走出了前厅，留下筋疲力尽的王默躺在地上，满脑子“我是谁我在哪儿”。 “效果不错。” 蔚染雪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关节处立刻响起噼啪声。 她现在能随心所欲地控制体内力量，想用在哪就用在哪。不过最好的效果，还是用在体表，就像体修的护身罡气一样。 蔚染雪收回手，转头看到跟在身后的商见秋，出言提醒。 “控火和控制灵力一样，没有捷径，唯一的办法就是多用。” 商见秋能感受到她的力量波动，不可思议道：“师父每时每刻都在练吗？” 蔚染雪点点头。 “师父，你从小就这样？” 商见秋又问。 蔚染雪再次点头，对于他的惊讶表示不解。 “要变强，就要付出比旁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这世上从来没有一蹴而就，只有坚持不懈。你如果抱着散漫的想法，如何成变强？” 商见秋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自从得到了凤凰火和小凤凰后，心就膨胀了，总觉得自己特别厉害。加上身边人的吹捧，更让他飘了。 蔚染雪的话，让他羞愧地低下了头。 “师父，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师徒俩一前一后走着，刚走到正堂，就见大管事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少爷，少爷！好消息啊！天大的好消息啊！” “东海的于家，出事了！” 蔚染雪心思一动，唰得转过身。 “怎么回事？快仔细说来。” 大管事顾不得喘口气，噼里啪啦将打听到的消息道来。 “就在前天，蔚家的大少爷突然打上了于家。于家那么多修士，居然没一个是他的对手！这位大少爷太牛逼了，击败了于家的族老，废了于家少主一条胳膊，压得于家家主投降告饶。现在，整个东海的局势都变了。” 蔚染雪眼中精光闪烁。 “于家管着东海四十座岛屿，原本是东海势力最大的家族。虽然于老爷子去世后，于家有了颓势，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垮了。” 更让她意外的是，蔚然风居然这般冲动，直接打上了于家。 不对！ 蔚然风的实力虽强，但也只是在她们这一代的小辈中比较而已。于家毕竟是老牌家族，族内还是有不少高手的。蔚然风一个二层筑台，怎么可能击垮整个于家？ 蔚家也没这个实力。 以蔚诚的野心，若是有这实力，早就动手了，哪还会同意联姻？ 蔚染雪脑海中念头纷飞，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难道说，是蔚家本家那边出手了？” 蔚染雪吸了口气。 “看来，本家对蔚然风的重视，远超想象啊！” 商见秋瞅了瞅她，抓了抓刚冒出半寸的头发，忍不住开口。 “师父，这是好事啊！怎么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蔚染雪眉头紧皱，嘴唇紧抿，脸色黑沉，一看就是在生气。 “高兴？我为什么要高兴？他厉害，一出手就废了于子谵，是什么意思？替我报仇吗？我蔚染雪自己的仇，自己会报，从来不用别人替我去做！” 蔚染雪此刻心中很不爽。 她本来就计划要对付于子谵，只不过于子谵这缩头乌龟，一直躲在于家岛，她找不到机会。 现在倒好，人被废了，就算她杀了于子谵，又有什么意思？ 蔚染雪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雨前的天空。 商见秋心抖了一下，朝管事挪了几步，找了个借口溜了。 蔚染雪转身回到前厅，拉起一脸懵逼的王默。 “再打。” 王默灵力还没恢复，刚使出了一招，就被蔚染雪近了身。 然后就是单方面的，完虐。 王默再次趴下，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姑娘，饶了我吧！” 他惨叫一声，只差举白旗投降了。 蔚染雪发泄完心里的怒气，看着王默心里有些愧意。 “快点起来打坐恢复灵力，待会儿我教你新的符箓。” 王默一听这个，什么痛都被抛到了脑后，立刻爬起来盘膝坐好，拿出一块灵石飞快吸收着。 在等王默恢复的空档，蔚染雪走到了后室。 前厅的后室，是王默练画符的地方。 这些黄纸都被裁成了相同的大小，整整齐齐的一摞摞堆在桌子上。 “传音符、静心符、神行符、幻影符……” 蔚染雪一张张看过去，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和商见秋不同，王默做事细心，对蔚染雪的吩咐也是一丝不苟地完成。 又因赌约，他每日修炼更加刻苦，白天修灵力、练习术法，晚上还要画符，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的，没有空闲。 “咦？这是什么？” 忽然，蔚染雪看到黄纸最底下，压着一张白纸。 蔚染雪有些好奇，伸手欲抽出来。 这时，王默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来。 “姑娘！” 蔚染雪的手一顿，王默已经跑到了桌边，双手压住了那堆黄纸。 他冒汗的脸上有些发红，可能是热的。 “姑娘不是要教我新的符箓吗？在这儿画就行了。” 王默强装镇定，从上面拿起一张黄纸递了过去。 蔚染雪看了他两秒，什么都没说，接过黄纸，拿起画笔，蘸了蘸朱砂墨，开始画起来。 第24章 画像 画完后，她将画笔一搁，指了指桌上的符。 “你画这些符已经很熟练了，可以开始画中级符箓了。方法我已经跟你说过，自己先试一试，若是不行，再来找我。” 说完，蔚染雪直接就走了。 待她走出前厅，王默才忍不住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没有立刻研究新符箓，而是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白纸从黄纸堆下抽了出来。 这是一张寻常的画纸，半臂长，略窄。 纯白的底色，上面用黑墨描绘出了一幅仕女图。 与寻常仕女图不同，这画上的女子一身黑裙，身姿蹁跹，气质如仙。 只不过，这女子的脸，却并没有画上五官，而是空白一片。 很显然，这幅画还没画完。 王默的目光左右扫了扫，接着，仔细地将画卷好，收进了储物袋。 随后，他才坐下来，集中精神，开始研究那张新符。 次日一早，王默带着新画好的符，去往蔚染雪的住处。 蔚染雪看到眼前这一叠符箓，面露微讶。 “一晚上，你画了这么多？是没睡觉吗？” “姑娘没有灵力，那些旧符大半都不能用，这些中级符更适合姑娘，就想赶紧制出来送予姑娘。” 符箓分为初、中、高级，除了一些特殊符箓之外，大部分符箓都是基础版，寻常修士都能学会，并没有修为限制，只有熟不熟练的问题。 初级符箓，需要用灵力才能施展，触发的时间要长很多。中级符箓，更加复杂，但触发时间短，直接撕碎就能用。 初、中级的符箓都是“符”，而高级符箓，不能叫符，而是特殊的“箓”，那是另一种范畴了，暂时不赘述。 蔚染雪看着他脸上的疲色，顿了顿，伸手接过了那一叠符箓。 “其实不必这般辛苦，现在也没什么急事，晚一些再画也不要紧。” 蔚染雪难得地劝他。 王默抿了抿嘴：“姑娘，我实力不够，无法保护姑娘，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蔚染雪暗自叹了口气，将符箓收好，面上露出了笑意。 “你的心意我收下了，先回去休息吧！” 王默舒出口气，笑着退了出去。 蔚染雪吃过早膳，茶茶又照例送来了一盏玉颜露。 "姑娘请用。" 蔚染雪眉头一皱，推开了茶盏。 “以后这东西就不必准备了，我不会再喝。” 茶茶有些意外地抬起头：“可是姑娘您的脸……” 玉颜露是一种昂贵的饮品，有着美容养颜的效果。对于寻常凡人来说，是难得之物，这么一盏就要上千银两。 这是商家管事特意孝敬蔚染雪的。 这东西是修士研究出来的，和美颜丹一样，只不过效果更温和。 蔚染雪原本想着，美颜丹难弄，这个玉颜露说不定能修复她的脸。可喝了这么久，却一点效果也没有。 看着茶茶一脸为难的样子，蔚染雪将茶盏递到她嘴边。 “你喝吧！” “奴婢不敢！这是给姑娘您喝的。” 茶茶惊恐地将身子往后一仰。 蔚染雪假装生气地皱起了眉：“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茶茶满脸纠结，最后在蔚染雪的坚持下，喝掉了这一盏玉颜露。 喝完后，她有些后知后觉地咂吧了下嘴。 “这个玉颜露，没什么味道啊！” “通知厨房一声，以后不必送来了。若是他们坚持送，你替我喝掉。” 蔚染雪不由分说地将她推出了房门。 茶茶只能退了下去。 之后的几日，蔚染雪都在潜心修炼。 她对体内力量的运用，越来越熟练。而体内那株小苗，吸收了不少情绪，也长大了不少。 最让蔚染雪惊喜的是，那片叶子上方的茎秆上，鼓出了一个小小、小小的芽点。 第二片叶子，终于快要长出来了！ 这给了蔚染雪极大的鼓励。 她知道，自己修炼的方向是对的。 同时她也很好奇，这第一片叶子让她能感受他人的情绪、进而影响他人的情绪，那第二片叶子长出后，又会有怎样神奇的能力呢？ 蔚染雪设想了几种可能性，都被她一一否决了。 只能等第二片叶子长出来后，才能知道了。 这一日晴空万里，难得的好天气，蔚染雪一如往常，去前厅检查商见秋和王默的修炼情况。 然而到了前厅，却看到商见秋焦急在院子里踱着步，几位管事和护卫们随立在旁，脸上是同样的忧心。 “这是怎么了？” 蔚染雪一开口，商见秋就像是见到了救星般，直接扑了过来。 “师父，救命啊！” 蔚染雪侧过身，避开了他。 “好好说话！” 商见秋扑倒在地，又像个没事人一样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师父，鲍管事一直没回来，肯定是出事了！” “鲍管事？” 蔚染雪想了片刻，才想起来，鲍管事是个微胖的中年人，之前被派出去卖东西了。 “是啊！上一次鲍管事送信回来，说是东西都卖出去了，已经启程返回。正常情况，两三日就能到坞城。可这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他还没回来！” 商见秋急得直抓头发。 他的头发才长出来，没多长，又被他自己薅掉不少，看着惨不忍睹。 蔚染雪眉头一皱：“护卫呢？” “也是没消息。派了四名护卫跟着，每人身上都备着灵石、符箓，传音符也试过了，没有任何消息。” 商见秋是真的着急。 他这几个管事和护卫，都是老爹花了重金聘来的，跟着他，最少的也有三年时间了。相处这么久，怎么可能没感情？ 蔚染雪沉眉思索了片刻，随后开口。 “可能是露了财……这样，你赶紧叫上人，我随你一道去找。” 商见秋点了下头，转身吩咐管事们。 福管事大大松了口气。 少爷一听到消息就要出城，被他死死拉住。 少爷若是出了任何差错，他们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现在蔚姑娘愿一同前去，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属下这就去安排马车。” 蔚染雪摆摆手：“马车太慢，也引人注目。用神行符，王默画了不少，够五个人用。除了你、我，再叫上三名护卫。” 商见秋一边点头一边问：“不叫王默吗？” “他修炼处于关键期，快要突破了，就让他留下。” 蔚染雪的话，商见秋自然不会质疑，他立马就点了三名护卫。 蔚染雪将神行符分给他们，带着人出了大门，直奔坞城北城门。 第25章 中计？ 一行五人出了城，沿着宽阔的大道疾驰。 神行符的时效只有一刻钟。 眼看时限即将结束，商见秋忽然怪叫起来。 “传音符有动静了！” 蔚染雪即刻停下，转身看着他。 果然就见商见秋手中的传音符，亮起了淡淡的白光。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少爷……来……救……封山……林……” 一阵刺啦的杂音，很快，传音符上的光芒黯淡下来，变成了一张废纸。 “果然出事了！这东西怎么突然就坏了？王默那家伙做的什么劣质符箓！” 商见秋扯着符纸，脸皱成了一团。 蔚染雪却是眉头紧锁，本能地察觉到了异样。 这传音符，之前都没联系上过，怎么一出了城，突然就有声音了？ 况且，传来的声音不仅断断续续，而且变了音，都无法确定是不是鲍管事。 蔚染雪眼神闪了闪，心底隐隐有了猜测，随即吩咐那三名护卫。 “事有蹊跷，待会儿见机行事，若有危险，先护你们少爷回去。” 三名护卫没有犹豫，同时点头。 “封山林……就在前方不远处。不管怎样，先过去瞧瞧再说。” 蔚染雪带着他们调转方向，赶往封山林。 天色渐暗，她们终于看到了封山林。 可前方的路，却被一堆巨石、断木挡住了。 一名护卫正要前去查看，却被蔚染雪叫住。 “等等！” 护卫停下脚步，面露疑惑。 蔚染雪也不解释，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弓箭。 搭箭，拉弓。 咻！ 破空之声划破天际，那支箭带着爆炎符，化为一道流光射向了巨石后方。 箭刚一接触到石头，砰的一声立刻爆开。 火焰四散飞射，落在了周围的草地和树枝上，顿时火光大亮，照亮了四周。 蔚染雪看得分明，火光之中，有一道黑影忽然闪过。 蔚染雪定了定神，沉声开口。 “出来吧！” 三名护卫听到这话，立刻绷紧了心弦。商见秋瞪大了眼睛，脑袋转来转去四下打量。 “师父，哪儿有人？” 他低声问了一句。 他的话刚出口，众人就听到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没想到，你居然这般谨慎。” 这声音犹如毒蛇吐信，一听就让人起鸡皮疙瘩。 蔚染雪神情不变，脚下却悄悄往前迈了两步。 “阁下还不现身？计谋都被我识破了，还指望我会踏入你布置的陷阱？” “啧啧，蔚家的大小姐，不但天赋过人，这心思，也够小心的啊！” 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斗篷的瘦长人影，出现在几十米外，朝蔚染雪一步步走来。 蔚染雪盯着他片刻：“是于子谵让你来的？你，应该不是四大家族的人吧？” 于家注定要垮了，这时候，其他家族的人，都忙着吞并于家的势力，哪有功夫插手她和于子谵的私人恩怨？ 于子谵找不到帮手，能请动的，也就是一些恶名昭彰的散修了。 商见秋听明白了，顿时跳脚。 “于子谵那阴险小人！他出了多少银……不是……他出了多少灵石请的你？！我商家愿意出三倍！不十倍！” “十倍啊？果然是商家的小少爷，财大气粗。”那黑影怪笑了两声，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双带着绿光的眼睛，语带嘲弄，“可惜……若是其他时候，我也就接了你的生意。但这次，不行。” 商见秋咬了咬牙，他一向以为，这世上的一切都可以用银子买到。灵石，无非就是修士眼中的银子而已，本质上是一样的。 对方不同意，看来是他开的价不够。 那这些人，到底想要什么？ 他眼中光芒闪烁，握紧的右手倏地松开，手心隐隐有光亮起。 却突然，一只手拦在了他面前。 蔚染雪站在了他面前，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于子谵人呢？” 她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以他往常的性子，遇事肯定是躲起来了。但于家出事，他落荒而逃，身边没有几个得用的人。阁下的实力，恐怕不低吧？以阁下这等身份，怎么会因于子谵利益所动？” 顿了顿，蔚染雪的视线悄然扫过四周。 “既然要我们死，至少也让我们死个明白。” 那黑影哈哈大笑起来：“有趣啊有趣！蔚大小姐果然聪明过人。于子谵那样的废物，若不是我们教主发令，我又岂会出手帮他？蔚大小姐想做个明白鬼？无妨，我可以告诉你，于子谵就在虢城。” “教主？” 蔚染雪恰到好处地露出了疑惑之色。 “我们的教主，乃是天界仙女下凡，为解救苍生而来。” 黑影的语气和眼神，一瞬间变得肃穆而……狂热。 “原来如此，恕我孤陋寡闻，竟从未听过贵教教主之名。” 蔚染雪神色不动，语气轻柔，体内小苗的叶片悄然晃动。 “不知我们有没有这个荣幸，也聆听一下贵教的教旨教义？” 黑影双手十指交握，大拇指抵在额前，语气恭敬无比地说：“我们天香教的教义是……” 他刚开了个头，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脸色倏地一变。 “这是什么能力？居然能影响到我？！” 不好！ “跑！” 蔚染雪眉头一拧。 话出口的同时，她立刻撕碎了袖中的传送符，身影一阵扭曲，眨眼间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商见秋和护卫们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只剩那黑影，满脸的错愕和恼怒。 哗！ 蔚染雪的身影，出现在二十公里之外的一棵树上。 她体内没有灵力，一旦逃离，对方就算再强，要找到她也如大海捞针一样难。 蔚染雪一个纵身从树上跃下，朝南走了一会儿，就和护卫们和商见秋会合。 商见秋有些狼狈。 “师父，现在怎么办？” 蔚染雪抬起头，看向了西边，那里是虢城所在的方向。 “既然知道了于子谵现在何处，那我势必要去一趟。不把他解决了，以后只会麻烦不断。” 说到这，蔚染雪心中就一阵气闷。 蔚然风！ 要不是他做事出了纰漏，让于子谵逃了，又怎会惹出这一堆麻烦事儿？！ “师父，我跟你一起去！” 商见秋眼中亮起光芒。 可下一刻，这光就被蔚染雪掐灭了。 “你不许去。” “为什么？师父，我现在实力也不低，肯定能帮上你！” 蔚染雪淡淡扫了他一眼：“你跟我走了，那谁去救鲍管事他们？他们既然是你的手下，你作为主子，就不能任性而为，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 商见秋张了张嘴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第26章 反杀 “好了，别废话了。这次的事已经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了，我建议你赶紧传信给你父亲，让他出面去找莫家。” “这个天香教，我从未听说过，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势力。但方才那人的实力不低，至少也有三层筑台，我们就算一起上也不是对手。既然打不过，就找外援。莫家每年得你们商家那么多孝敬，这点小事总不会拒绝吧？” 蔚染雪说完，挑了挑眉。 商见秋已经冷静下来，脸上浮现出不同与往日的冷意。 “莫家？呵……师父，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蔚染雪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头。 “回去后，等我十日。若是十日后我还没消息，想办法去通知蔚然风，就说是他惹出来的麻烦。” 商见秋“啊”了一声，迟疑道：“师父，你不是生蔚大公子的气么？那通信玉简都被你丢了……” 蔚染雪瞟了他一眼。 “通信玉简在王默手里。” 商见秋呆了呆，正要继续询问，却见蔚染雪已经身影一闪，从原地消失了。 “我们走，回坞城！” 商见秋咬了咬牙，带着护卫们往回赶。 他回到坞城后，立刻就按照蔚染雪的吩咐，开始行动。 先是联系了他爹，把事情简短说了一遍，又提了东海上四大家族的局势已变。 商老爷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派人去了莫家。 莫家，是不逊于蔚家本家的古老世家，但他们的势力范围一直只在内陆，几次想要扩张，都失败了。 商家的消息，让莫家为之心动。 东海上的资源，谁能不心动？ 莫家很快出手了。 对于报信有功的商家，莫家也给与了奖励。 商见秋得到回信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莫家的人，已经找到了鲍管事他们。 得知鲍管事他们虽受了伤，但性命无碍，商见秋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师父现在怎么样了……” 他心中挂念的蔚染雪，此刻已经抵达了虢城。 虢城是一座小城，在大陆上排不上名号，蔚染雪花了点功夫才找到。 小小的城镇，还没有坞城四分之一大。 这样的小城，没有修士会在此驻足停留。 蔚染雪也没想到，于子谵会藏身在此。 站在城外，抬头看了看被黄沙遮裹的天空，蔚染雪眯起了眼睛。 这城虽然不大，但藏下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蔚染雪收回视线，朝城门走去。 城外没有城墙，说是城门，其实不过是一座石头牌楼，上面刻着“虢城”两个字。 交完入城费，蔚染雪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守城的小兵直接就放行了。 城内的建筑也都较低矮，最高的也不过三层高。 蔚染雪一边走，一边打听城主府怎么走。 走了半条街，她在一家茶摊旁坐了下来，装作随意地朝摆摊的大婶打听。 “这位大婶，不知道城主府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大婶递过来一盏茶，神神秘秘地说。 “姑娘也是听说了那件事来的吧？” 蔚染雪挑眉：“哦？大婶也知道？” “那可不？现在城里就没人不知道的。”大婶捂着嘴笑了起来，“听说城主大人要修仙，最近城主府可热闹了！这几日进城的人都多了好几倍，我这茶摊生意都好了很多。对了，姑娘你也是想拜师吗？” 蔚染雪顺势点点头。 大婶很热心地给她介绍：“城主大人招揽了五位修行的大人，好多年轻姑娘都是冲着那位年轻公子去的。不过，依我看，那公子就是个绣花枕头，姑娘还不如拜那位白胡子的大人。” “多谢大婶，我会记住的。” 蔚染雪喝了茶，掏出了一枚碎银放在桌上，又继续问起了其他事。 大婶见到银子两眼放光，更加热情了，不但有问必答，还主动送了蔚染雪一碟子点心。 蔚染雪得到了不少消息，起身要走。 忽然，一转头看到了不远处墙角蹲着的一个乞儿，心思一动，拿起桌上的点心走过去，放在你乞儿脚边。 她没说话，也没看那乞儿一眼，自顾自往前走。 那乞儿穿的破破烂烂的，抱着一根像是木棍的东西，目光呆滞，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感应。 良久后，他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在了那碟子上。 蔚染雪只是想起自己当初在鬼啸谷底挨饿的日子，一时兴起，才有这么个举动。 做完后，她就忘了这事，赶往城主府。 虢城的城主府，就位于城中心，是一片占地极大的建筑群。 蔚染雪本想参照大婶的意见，以拜师的名义进入城主府，然后再找机会找于子谵的下落。 可没想到，她刚走到城主府门口，就和一行往外走的人撞了个正着。 “少主，您真的打算听那天香教主的吩咐？那妖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少主莫不要被她蒙骗了。” “三叔，你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天香教的实力不低，若能为我所用，日后不愁大业不成。” 这声音倒是熟悉，是当初在月牙岛被劫持的于家族叔。 蔚染雪一抬头，就看见那于族叔和几名修士，簇拥着于子谵从里面走出来。 真是老天开眼啊！ 蔚染雪嘴角勾了勾，眼底光芒大盛。 她没有多想，从储物袋中抽出剑，体内力量瞬间爆发，如流星坠地般朝于子谵冲去。 于家众人，谁也没想到，在虢城的城主府，居然会遭遇行刺。 他们的反应慢了一拍，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一剑，已经刺中了于子谵。 于子谵脸色大变，独臂握住了剑身。 “什么人？！” “救少主！” 于家三叔大吼一声，体内灵力一冲，背后的飞剑冲天而起，朝蔚染雪刺去。 蔚染雪没有闪躲的意思，眼底冷芒闪烁，将所有力量都灌入了右手之中。 堪比体修的力量，根本不是如今重伤又断臂的于子谵能抗衡的。 在他惊恐错愕的目光中，那一剑，直接洞穿了他的心脏。 噗！ 鲜血泉涌而出，将他那一身白衣瞬间染成了红色。 蔚染雪的脸上、面纱和衣裙上，也被溅上了不少血迹。 “你！” 于子谵颤着声，瞳孔瞪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反击，却只拽住了蔚染雪的袖子一角。 蔚染雪站在血泊之中，看着于子谵倒地，那淡漠的眼神，让于家众人心中胆寒。 这是……哪里来的魔头？！ 第27章 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瞧别人 于三叔睚眦欲裂。 “去死！” 暴吼声中，于三叔的飞剑落下。 剑影无数，如暴雨般密集，将蔚染雪周身一丈范围全部笼罩在内。 那几个不知名的修士脸色煞白，连连后退，依然不可避免地受了伤。 蔚染雪施展百步穿行，在剑雨中不断闪躲，短时间内，身上竟无一处受伤。 于三叔嘴角溢血，森寒的目光转向那几个不知名修士。 “今日若让她逃了，你们也别想活！” 那几人面色一变，互相对视一眼后，纷纷祭出了各自的武器。 待剑雨消失，他们同时攻向蔚染雪。 蔚染雪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又面临一波群袭。 但她的脸色看不出丝毫的担忧和惧意，脚步一转，躲过一剑的同时，体内的力量瞬间遍布全身，如护体罡气般将她全身护住。 这几人都没有突破到二层筑台的，实力有限，蔚染雪并不担心。 就是麻烦了些。 蔚染雪一直十分冷静，哪怕杀了于子谵，也不曾让她内心出现丝毫的懈怠和疏漏。 那几名修士很快就发现，眼前这个身上没有一丁点灵力波动的女修，强悍得可怕！ 她没有用任何武器，只一双手，就挡下了他们所有人的攻击。 他们本就不是于家的人，见久攻不下，心中已萌生了退意。 蔚染雪瞧准时机，身形一退，手中凭空出现了两张符箓。 刺啦！ 符纸被撕碎，两道黄蒙蒙的光从中亮起，没入地下。 下一刻，众人脚下的地面突然涌动起来。 “怎么回事？！” “这地面、地面……” 那几个修士惊叫连连。 于三叔更是惊惧莫名：“土系术法？怎么做到的？！” 他们都没注意到，方才蔚染雪在战斗时，脚下已经悄无声息画完了一个法阵。 单以两张符箓，效果有限。但配上法阵，那威力就大多了。 短短的几个呼吸功夫，院子里坚实的地面，变成了土黄色的沼泽。 几个修士双腿全都陷入其中，无法移动分毫。 蔚染雪提前跃起，在半空中时调整了方向，以那几名修士为踏脚石，几番起落，眨眼间就扑到了于三叔面前。 她的手中，出现了一根细长的箭矢。 箭矢尖端寒光闪烁，带着惊人的气浪，刺向了于三叔的喉咙。 噗！ 血溅如瀑。 于三叔瞳孔一震一缩，想要呼救，可喉咙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蔚染雪看都不看他一眼，一脚踩在他胸前，往后一蹬，准备跳离。 突然！ 于三叔爆发出最后的力气，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 蔚染雪眉头一皱，低头看了一眼，踢开他的手。 咔嚓！ 于三叔的手腕处的骨头应声断裂。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两边嘴角向上一翘，露出了被血浸染的牙齿，一双眼睛中爆出两团耀眼的精光。 下一刻，他呼吸一窒，眼中的光芒消散，笑容僵在脸上，头无力垂下。 符箓的时限到了，地面很快恢复如初。 蔚染雪双脚落地，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于三叔僵硬的身体向前栽去，倒地的瞬间，喉咙间的箭矢被折断，断箭永远地留在了他体内。 蔚染雪没有去看那几个瑟瑟发抖的不知名修士，走回到于子谵的尸体旁，将剑抽出，转身走出了城主府。 她的衣裙上尽是于子谵和于三叔的血，一路往外走，在地面上留下了点点血迹。 身影渐行渐远，直到化为一个黑点，消失在视线中，那几个不知名修士才敢喘气。 整个城主府，无人敢拦。 这一幕，将永远烙印在他们记忆中，成为他们挥散不去的噩梦。 蔚染雪走出长街后，速度不减，朝着城门奔去。 她连杀二人，看似快速，可消耗却很大。 体内这股力量虽然好用，但要恢复却不容易。 杀于子谵时是趁其不备，但于三叔的剑雨还是给她造成了不少麻烦。 好在，一切都解决了。 连蔚染雪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蔚染雪逃到城门口，守城的小兵们在打瞌睡，她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城，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还有一张神行符，不知够不够用……” 蔚染雪自言自语着，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张神行符，准备贴在腿上。 可就在这时，体内的小苗忽然颤了颤。 一股危机感，莫名升起。 来不及回头，蔚染雪本能向前一扑。 笃！ 一根四五寸长的铁钉，钉在了她先前站的地方。 她狼狈扑倒在地，土尘草屑沾了一身。 但此刻的她却顾不得身上的狼狈，再次一滚，又躲开了一根铁钉。 这次铁钉瞄准的是她的脑袋。 蔚染雪一抬头，就看到那筷子粗的铁钉，就在自己面前半米处。 铁钉通体泛黑，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绿光，它刺入地面后，周围一片草叶瞬间枯黄。 这东西剧毒。 蔚染雪双手一撑地，借力跳起，转身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可惜啊……”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蔚染雪一向淡漠冷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凝重之色。 “是你？！” 一道黑影，从不远处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竟然是之前被她甩掉的那人。 黑影朝她走了两步，泛着绿光的眸子在她身上来回打转。 “逃就逃了，居然还敢来虢城，我是该夸你勇猛呢，还是说你蠢呢？” 蔚染雪盯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虢城？” “我本来是不知道的。”黑影摊摊手，“我以为你和商家的臭小子逃走了。本来我打算回去了，走到附近突然感应到了这个。” 他举起手，伸出食指。 那根手指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干瘦如柴，就像是一截骨头上包着一层半透明的皮，看着怪恶心的。 随着黑影的灵力转动，食指顶端冒出了一丝细微的绿烟。 绿烟似有灵性，从他指尖飘出后缓缓延伸开去。 蔚染雪的视线，顺着那绿烟的移动而转动，最后，落在了自己的脚踝上。 那细弱发丝的绿烟，就像是一根细线，连接着她的脚踝和对方的指尖。 蔚染雪眉头紧蹙，想到于三叔临死前的诡异笑容，再想到了他抓住自己脚踝的那一瞬。 一口浊气，从她口中呼出。 “居然会栽在他手里。” 最后那一箭，于三叔未必没有躲开的办法，只是那时候他已经不想躲了。 他用自己的一命，在蔚染雪身上留下了这丝绿烟，给黑影报了信。 看来，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瞧了别人。 想明白后，蔚染雪的心很快落了地。 深吸口气，她的脸上，重新恢复了冷静。 第28章 会死吗？ 三层筑台。 这样的实力，就算在蔚家，也不会是默默无闻之辈。 尤其对方还擅毒。 蔚染雪估量过自己的实力，大概在二层筑台初阶左右。面对二层以下的修士轻轻松松，面对二层中、高阶，勉力一战可赢。 可三层筑台，和二层，不可同日而语。 修士筑台成型后，随着实力的提升会一层一层攀升。五层之后，便是通天。 通天，即将丹田和脑海打通，成为一体。 若是再突破通天，将会迎来雷劫，渡过雷劫便能飞升。所以这一阶段就叫做渡劫期。 只不过，如今大陆上别说渡劫了，连通天期都很少。 如蔚家，明面上的高手，有通天期一人，就是家主；五层筑台七人，是蔚家的族老。而三层、四层修为的，是蔚家的中流砥柱。 蔚染雪抿了抿唇后，倏地开口。 “既然前辈之前说讨厌于子谵，那我们就算不上敌人了。前辈何不放我一马？” 蔚染雪的话，让黑影愣了愣。 片刻后，他爆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我还当你这个蔚大小姐，是个宁死不屈之人。看你杀人那干脆利落的样子，实在没想到你也会求饶。” 他太过意外了，连斗篷的帽檐往后滑落，露出了脸，也没有察觉。 那是一张十分怪异的脸。 脸上的皮肤和他手指上的皮肤一样，苍白的几乎透明，甚至能看到皮肤之下青紫色的血管。 一双眼睛，瞳孔很小，眼白占了大部分，鼻子扁塌塌的，颧骨很高，嘴巴略凸，丑得很有特色。 但这些都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他的脑袋。 他的脑袋，和之前的商见秋一样，光秃秃的。不过，和商见秋那光溜反光的脑袋不同，这个人的颅顶干瘪，却有两根十分粗壮的血管，横亘与颅顶左右。 蔚染雪在他脸上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那头顶那两根血管上。 不知为何，这两根血管，让她觉得十分邪气。 蔚染雪默不作声地后退了半步，装作没看见，嘴上继续说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明知道打不过你，我不求饶，还能做什么？难道等死吗？我好不容易替自己报了仇，还没活够呢，可不想现在就死。” 啪啪啪！ 黑影拍着手，挑起了眉。 “不错不错，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你这丫头，倒是很符合我的胃口。” 他眯了眯眼睛，眼神中，确确实实有着欣赏之色。 不过，接下来的话，却让人心头一沉。 “不过可惜，教主发了话，你这条小命，我是不可能放过的。” 黑影声音倏地一变，眼底的所有情绪尽数消失，只剩下了纯粹的杀意。 蔚染雪也不失望，轻笑一声。 “我这条命，是我自己的，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说一句，就能拿走。” 她这话说的轻飘飘的，眼底却浮现出坚定的光芒。 黑影脸色顿时一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不知天高地厚！” 话出口的同时，他左手突然五指张开，在虚空中一抓。 紧接着，一道深绿色的爪影，朝蔚染雪头顶抓去。 蔚染雪飞速后退。 笃笃笃！ 几根铁钉封住了她的退路。 那道爪影如影随形，无法摆脱。 蔚染雪面上不显，心底却开始焦急。 这人擅毒，简直是专门克制她的，无法贴身战斗。可一旦远离，她的所有攻击手段效果都会大打折扣。 一时之间，蔚染雪竟想不到更好的应对之法，只能连连躲避。 不一会儿，周围连片的翠绿草地，都变成了枯黄一片。 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绿色毒烟。 体内的力量所剩不多，只有一招之力。 蔚染雪突然停下了脚步，反向黑影冲去。 黑影满脸不屑。 “不自量力！” 他右手一晃，指间夹着四根铁钉，随手朝蔚染雪射去。 这次，蔚染雪没有闪开，铁钉直接刺中了她。 可下一刻，她的身影突然一阵扭曲，如水花般消散了。 “幻影符？” 黑影稍显讶异。 下一刻，他感觉到身后空气波动，猛然转身，就看到蔚染雪竟不知何时出现，手中长剑直刺过来。 “有趣啊有趣！哈哈哈！” 黑影再次大笑，斗篷一翻，直接卷住了长剑，就这么一捞，直接把剑夺了过来，扔在了脚下。 “你还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 黑影兴致勃勃，头顶的血管都变粗了几分。 蔚染雪随意瞟了一眼，脚下一错，来到他身侧，双掌朝他拍去。 黑影根本都不躲，他这斗篷本身就是一件法袍，寻常的攻击根本不可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蔚染雪双掌，直接拍在了他肩头。 谁知，一股反弹大力传开，直接将她整个人弹飞了。 “这软绵绵的没一点力道，你就这点能耐？” 蔚染雪倒在地上，体内气血翻涌，血从喉咙涌了上来，被她咽了回去。 满嘴的铁腥味儿，让蔚染雪脸颊都红了几分。 她努力爬起来，咬了咬牙，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弓箭。 咻咻咻！ 她接连射出了三箭。 只不过，没有一箭射中对方。 那三支箭落在了黑影左右不同的地方。 “啧啧，看来你的小命就要到此为止了。” 黑影走到她面前，双臂张开，无数绿烟从他身上冒出，凝聚成巨大的一团毒云。 那绿烟仿佛一张血盆大口，朝蔚染雪扑来。 这时，蔚染雪突兀地笑了一声。 黑影眉头一皱：“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一句话？” 蔚染雪突然开口。 黑影一愣，下意识问：“什么话？” “反派死于话多。” 话出口的同时，蔚染雪突然一个猛冲，穿过那浓绿似墨的黑烟，冲到了黑影面前。 体内的小苗拼命地晃动着叶片，努力地干扰着黑影的情绪，让他出现了一瞬间的失神。 下一刻，张开的手掌，猛地拍在了黑影头顶的血管上。 她将所有的力量都汇集在这一掌上。 看似软绵无力的一掌，却带着千钧之力。 啪！ 血管爆了。 暗红色的血液淋了一头，像极了打翻的朱砂墨盒。 蔚染雪无声笑了。 毒烟已经开始进入她体内，她的视线开始模糊。 “一命换一命，我也算是赚了。” 下一刻，她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第29章 钻狗洞救的你 “该死！” 黑影捂住自己的脑袋，满脸恨意。 “我杀了你！” 几根铁钉倏地出现，漂浮而起，带着森绿的寒光，朝蔚染雪射去。 急怒之下的他，没有看到身后的地面，一道道微弱的红光浮现，顷刻间凝聚成五丈宽的法阵。 轰！ 火光冲天而起，四周空气震荡，滚烫的热浪从四面八方袭来。 黑影猛地回头看，看到的是满目的烈焰。 “爆炎符？不对，这是雷火阵！该死！” 雷火，是天地间最暴烈的火焰，最克制毒物。 若是平时，他自是不会惧怕，可如今他受了伤，实力下降，哪敢冒险？ 黑影当即收回了毒钉，头一缩，整个人蜷缩进斗篷中。 烈焰触碰到空气中的毒烟，开始爆炸。 在砰砰砰的炸裂声中，黑影朝着一个方向飞速逃离，最终，从爆炸的浓烟中冲了出来。 “咳咳……咳咳……” 冲出法阵后，黑影连忙掏出几颗丹药塞进嘴里。 看着被黑烟笼罩的前方，黑影脸色惊怒不定，一把扯下斗篷。 这件法袍已经被灼烧出好几个洞。 忽然，黑影瞳孔一缩，看到斗篷上粘着的一些破碎黄纸。 “什么时候？！” 黑影仔细回想之后，脸色瞬间难看无比。 看穿他的破绽，毕其功于最后一掌，这已经让黑影够吃惊的了。 可他更没想到，蔚染雪之前那一次次攻击，目标根本不是他。 攻击和闪躲时看似毫无章法的步伐，实际上是趁他不注意在地面绘制法阵。 三支箭上带着爆炎符，射向的不是他，而是法阵的三个阵眼。 就连那刺向他的一剑，都别有用心！ 以幻影符掩盖住了剑身上的另一道符箓，让他无法察觉。他用法袍卷走那把剑时，符箓粘在了法袍上，使他成为法阵攻击的目标而不自知。 “这样的心计，恐怕连教主都做不到……” 黑影喃喃自语着，心底突然生出了一丝惧意。 “幸好幸好……这雷火阵之下，她逃不出来，必死无疑。于子谵已死，教主的计划恐生变，我得赶快回去通知教主。” 他踉跄了一下，深吸口气，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此地。 蔚染雪死了吗？ 昏过去之前，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身上传来的阵阵灼烧疼痛，让她意识到，自己还没死。 滴答！滴答！ 几滴液体落在她脸上，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清凉。 蔚染雪努力地集中精力，唰得睁开眼睛。 视线中的景象由模糊转为清晰。 她眨了眨眼睛。 “这是哪……咳咳咳……” 她刚开口，就牵扯到肺部的伤，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一只小手突然摸上了她的额头。 蔚染雪转过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头顶是破漏的房顶，身下似乎是一张硬木板床，而身旁这个小脸乌黑的人，正捧着一只破碗，想给她喂水。 他身上乱七八糟地套着几件衣服。不，那都算不上衣服，只能说是破布袋，到处是补丁。小脸上满是黄泥、黑灰等脏污，倒是两只手，看起来白净许多。 咳嗽渐歇，蔚染雪没有拒绝他的水，小口小口地喝完后，喘了口气，这才开口询问。 “是你救了我？” 对方没有出声，只点了点头。 “谢谢你救了我，不过，这是哪儿……” 说了没几句话，蔚染雪的呼吸变得急促。 她想到了那绿烟。 绿烟有毒，她之前吸进去不少，恐怕如今中毒不浅。 蔚染雪抬起胳膊，看到了满是焦黑的伤痕，不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这下好了，继脸毁了之后，身上也一样了。 小乞儿又倒了一碗水，凑到她嘴边。 蔚染雪摇了摇头：“多谢，已经够了，我不渴了。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小乞儿头歪了歪，依旧没有说话。 蔚染雪叹了口气。 看来是个哑巴。 下一刻，小乞儿将手伸进衣襟，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块稍微干净的布团。 他打开布团，里面包着半块绿豆酥。 蔚染雪目光怔了怔，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她想起来，之前在茶摊打听完消息，随手将桌上的点心给了路边的一个乞儿。 “是你？！” 蔚染雪满脸惊讶。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一次无心之举，竟然会让自己躲过一劫。 小乞儿将那半块绿豆酥往蔚染雪跟前凑了凑，似是在问她要不要吃。 蔚染雪抿嘴笑了一下：“不用了，我不饿，你吃吧！” 小乞儿也不推辞，掰下一小块塞进嘴里，接着眯起了眼睛，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蔚染雪打量着他。 这小乞儿个子小小的，恐怕还不到十三岁，胳膊细细的，手腕却颇有几分力气。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如水，像是会说话。 蔚染雪收回视线，再次开口问道。 “你是怎么救的我？” 雷火阵爆炸的威力，甚至能炸死三层筑台的高手，更别说她这残躯了。 “你能带我去城外看看吗？” 小乞儿想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蔚染雪费力地坐起身，一摸腰间，不由眉头一皱。 储物袋不见了。 恐怕是被烧毁了。 这次的损失，可太大了。 蔚染雪叹了口气，没有储物袋中的各种治疗丹药，她这满身的伤和毒，也不知多久才能好。 她忍着痛，下了床，由小乞儿扶着往外走。 这地方应该是虢城的贫民窟，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房屋，有的甚至没有房顶，只有四面残垣。 小乞儿带着她来到了一片三米高的围墙前停下，然后，他伸手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堆杂草。 蔚染雪不明就里，随后就看到小乞儿蹲下身，把杂草拨开，露出了一个洞。 狗洞。 蔚染雪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一个画面。 眼前这孩子，拖着像死狗一样的自己，往狗洞里塞…… 想到此，蔚染雪眼角不由抽了抽。 “你是从这儿，把我带回来的？” 小乞儿点点头，麻利地弯下腰，钻了过去。 凭良心讲，这个洞不算小，也算隐蔽，很难被人发现。 但一想到要钻狗洞，蔚染雪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活了二十年，她还没做过这种事。 钻狗洞……这要是传出去，她蔚染雪的面子往哪儿放？！ 蔚染雪站着不动，满脸纠结。 不一会儿，小乞儿的脑袋从洞口再次探出来，大眼睛眨呀眨，似乎在问她怎么还不动。 蔚染雪深吸口气，咬了咬牙。 不就是钻狗洞吗？！ 我蔚染雪连死都不怕，还怕钻狗洞？ 第30章 第二片叶子 克服了心理障碍后，蔚染雪猫腰钻过了洞。 然后，蔚染雪就发现，这墙外居然离她之前战斗的地方不远。 小乞儿跑到一颗歪脖子树后，细胳膊朝前指了指。 那里一片焦黑，到处都是烧焦和爆炸的痕迹。 蔚染雪定了定神，走过去仔细探查。 雷火阵和爆炎符的时限都很短，恐怕连一刻钟都撑不到。因此，这爆炸没有波及太远，只烧毁了这一片草木。 “没有那家伙的尸体……看来是逃掉了。” 蔚染雪很是惋惜。 她费劲心力，连自己的命都算计上了，结果还是没能杀了对方。 三层筑台，实力果然不可小觑啊！ 没能斩草除根，蔚染雪很不甘心。 那天香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尚未查清楚，可至少有一点她能确定，那黑影可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对方可能就会再次杀回来。 这种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简直让人寝食难安。 她迫切地想要提升实力。 可她心中再怎么焦急也没用，拖着这一具残躯，什么也做不了。 蔚染雪回了那间破屋，入夜后就发起了烧。 她自修炼以来，十几年来从未生过病，这一病，让她变得虚弱无比，整日里浑浑噩噩的，脑子也转不动了。 小乞儿很是担忧，照顾了她一夜，第二天早晨就出门了。 直到傍晚他才回来。 身上破烂的衣裳，多了不少污泥，可他眼中却亮晶晶的，跑到床边，从怀里掏出一包药草来。 蔚染雪已经烧得人事不知了。 小乞儿将屋里仅剩的一张断腿桌劈了，也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个陶罐，架在简易的炉子上，将药草一股脑儿倒了进去，加了些水，开始熬药。 蔚染雪迷迷糊糊地喝了药，再次昏睡过去。 之后的几天，小乞儿天一亮就出门，每日都是到了傍晚才回来。有时候，他会带一些草药，有时候，则会带一些吃食。 靠着这些不知从哪弄来的吃食和草药，蔚染雪的烧总算是退了下去。 可尽管烧退了，她依然很虚弱，连下床都做不到。 就连体内的小苗也变得蔫蔫的，叶片耷拉下来，很没精神。 不过好在，她总算是完全清醒过来了。 醒来后的蔚染雪，靠在床头，捧着一碗粥，看着小乞儿忙前忙后，沙哑着开口。 “这几天麻烦你了，等我好一些，能走动了，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这儿吗？” 小乞儿眼中露出疑问，指了指门外。 蔚染雪猜他是想问要去哪儿。 “我家本来在东海的月牙岛，不过，出了些事……我现在住在坞城。跟我走，有吃不完的美食，喝不完的佳酿，你就不用这样辛苦讨生活了。” 大约是病了一场的缘故，此刻的蔚染雪，很是温柔。 小乞儿眼睛亮了亮，高兴地点了点头。 蔚染雪也跟着笑起来：“你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可以提前打包起来。” 小乞儿顿了顿，突然跑到门后，拿出一根像棍子一样的东西。 待他跑近后，蔚染雪才看清，这不是什么木棍，而是一把木剑。 木剑不知用什么木料做成，浑然一体。 简简单单的样式，很像是寻常凡人家庭给小孩儿做的木剑玩具。 小乞儿宝贝似的抱在怀里，显然，这对他是极重要的东西。 蔚染雪摸了摸他的脑袋。 “这木剑也没个剑鞘，带在身上不方便。这样吧！我给你做个套子。” 说着，蔚染雪将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撕成了宽宽的两条带子，分别绑在木剑的剑柄和剑尖，然后将余下的带子绕过小乞儿的肩和腰，在胸前系好。 “这就行了。等回坞城，我让人给你做个好一点的剑鞘。” 蔚染雪拍了拍手，笑意盛满了眼底。 小乞儿用力地点着头，摸了摸胸前的带子，一双眼睛眯成了月牙。 忽然，他抓住了蔚染雪的手，用手指一笔一划在她掌心写了两个字。 “阿……寻？这是你的名字？” 蔚染雪面露讶异。 这小乞儿不会说话，反倒识字？ 阿寻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蔚染雪。 蔚染雪会意，同样在他手心写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个单纯的孩子，心思纯净的如同一汪清泉，没有险恶，也没有黑暗。 可惜的是，这孩子没有灵根。 若是有灵根，哪怕是最差的五灵根，蔚染雪都想收他做徒弟了。 “或许，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普通人，也不错。” 蔚染雪看着阿寻蹦蹦跳跳着跑开的样子，忽然心有所悟。 这世上，并不是只有追求实力，才是唯一的道路。 平凡生活，也是一种道。 蔚染雪缓缓闭上了眼睛，细细体味着这种不一样的心境。 体内的小苗颤了颤，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也跟着挥了挥叶片。 第二天一大早，阿寻如往常一般出了门。 这次，他带上了他的宝贝木剑，出门时心情极好。 之后的一整天，蔚染雪都在感受昨日的明悟。 小苗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第二张叶片依然没有长出，但蔚染雪不急了。 她发现，小苗多了一股不一样的气息。 这株小苗，就像是她的心境。 之前，她只想着变强、复仇，所以小苗只有一种气息。 但随着她心境的变化，小苗多了一股平和的气息。这两股不一样的气息，在这同一株小苗上，却十分融洽。 “就像人的感情，对同一个人、同一样事物，会产生截然不同的两种情绪。比如，既怜悯又厌恶，既爱又恨。” 蔚染雪内视着这株小苗，感受着它的变化，脑海中一个念头逐渐清晰起来。 “这小苗，难道是以七情为力量本源吗？” 越想越有可能。 她最初得到它时，只是一颗种子，因她对蔚兰的恨而发芽。能感应到旁人的情绪，进而影响他人情绪。如今，又因她心情的转变而变化。 蔚染雪的眼睛，越来越亮，就像是黑夜中的星辰，璀璨闪亮。 “七情……这就是你的道吗？” 蔚染雪低声喃喃自语。 下一刻，小苗倏地一震。 无形的气息力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不断涌入她体内，被小苗尽数吸收。 蔚染雪仿佛听到了许许多多人的说话声，感受到了他们纷乱复杂的情绪。 人之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在这虢城内，无数人的情绪都被小苗吸引而来。 震荡之中，那第二个芽点，慢慢地变大……终于，伸展开来。 第二片叶子，出现了！ 第31章 改变命运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二片叶子尽情舒展开后，蔚染雪终于睁开了眼。 “实力恢复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倏地握拳，顿时，一股澎湃的力量在体内劈啪作响。 “突破之后，能感受到的情绪范围更广了，体内的力量至少增强了五倍。而且……” 她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地上的木柴轻轻一指。 下一刻，无形的力量击中木柴，发出砰的一声。 “力量可以离体了，那是不是说，可以施展术法了？” 蔚染雪眼底惊喜连连。 实力既已恢复，她就不打算再在虢城多做逗留。 “等阿寻回来，就带他一起走。” 可她等了许久，等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都没看到阿寻回来。 蔚染雪起身走到门口，看着昏暗的天空直皱眉。 这几日，阿寻都是入夜之前回来，没有一次迟归过。 难不成，他遇到麻烦了？ 蔚染雪来不及细想，急忙出了门，沿着脏乱狭窄的小巷飞快往前走。 她一边走，一边催动着体内的小苗。 刹那间，周围无数情绪纷乱无序朝她涌来。 蔚染雪仔细分辨这些情绪，希望从中能找到阿寻。 忽然，一个强烈的情绪波动引起了她的注意。 焦急、愤恨、绝望，又夹杂着对自己弱小的怒意和悲凉…… 阿寻！ 蔚染雪大惊，猛然转向，以最快的速度狂奔。 最后，她在一条满是垃圾脏污的死胡同前停下。 “你这个扫把星！竟然还敢出现在老子面前？给老子狠狠地打！” “扫把星！扫把星！死了活该！” 阵阵恶语声中，只见四个同样穿着破烂的乞丐，对着一人拳打脚踢。 蔚染雪看到这一幕，心中又惊又怒。 “阿寻！” 她冲进胡同，抬起脚，几下将那些乞丐踢倒，将阿寻护在身后。 “没想到你还找了靠山！” 那四人中的老大先是一惊，接着怪笑一声，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生锈的铁刀，朝蔚染雪砍来。 蔚染雪面带寒霜，唰得回头，眼神如针般刺向了他。 “找死！” 一声低喝，也不见她有任何动作，那老大突然脸色大变，浑身发抖，连刀都握不住了，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难言的恐惧，自他心底深处升起，让他冷汗不断，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上。 蔚染雪没去管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阿寻的身体。 “幸好没伤到要害……咦？不对，你这儿……” 蔚染雪忽然瞪大了眼睛，看着阿寻死命护着的胸口。 这孩子……原来是个小姑娘！ 难怪她一直含胸驼背，方才挨打时缩成一团，是怕被发现性别么？ 一瞬间，蔚染雪脑海中闪过数个念头，但很快就被她抛开了。 阿寻是男是女，不重要。 但欺负她的人，蔚染雪不会放过。 蔚染雪摸了摸阿寻的脑袋，无声安抚，之后，站起身，看着那四个乞丐。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老大强撑着问了一句。 蔚染雪冷笑一声，根本不回答他的话。 体内小苗轻轻摇摆，那四人立刻被无尽的恐惧包围，脸色煞白，心脏狂跳，根本不敢再抬头去看她。 一股恶臭，从那老大身下流出。 蔚染雪看着阿寻，问了句：“要我替你报仇杀了他们么？” 阿寻怔怔地看着她，惊讶于她的强大。 片刻后，她挣扎着爬了起来，抱紧了木剑，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 蔚染雪不懂了，这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阿寻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眼神恢复了清澈。 蔚染雪感觉到她身上那些恨意和绝望，如雪融般消散了。 “真的不用杀了他们？” 蔚染雪迟疑着又问了一遍。 阿寻摇摇头，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蔚染雪，看得她心头一软。 “好吧！” 蔚染雪再次转身，淡漠的目光扫向那四人。 “你们三个，砍他一条手臂，就可以滚了。” 命可以饶过，但欺负阿寻的罪，却不会轻易放过。 那老大瞳孔猛然睁大，正要开口，离他最近的一人突然捡起那把铁刀，毫不犹豫砍向了他。 “啊！！！” 惨叫声响起，惊飞了周围的鸟雀。 蔚染雪没有再看他们一眼，扶着阿寻，走出了胡同，朝城门外走去。 而胡同内，那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下。 “老三你！” 那个叫老三的手下露出满口黄牙。 “老大，别怪我们，是那女魔头逼我们的。我不动手，我们四个都会死。老二、老四，你们说呢？” 老二面露犹豫，不敢应声，老四心软又胆小，凑上前一步。 “那女魔头已经走了，我们赶紧扶老大去医馆医治吧！” 老大一只胳膊撑着地面，费力地站起来，眼神阴沉地盯着老三。 “老子日后再跟你算账。” 说罢，他靠在老四肩头，步履蹒跚朝外走。 可下一刻，他突然僵住了。 噗得一声，胸口传来剧痛，让他不由低下了头，随即，他看到自己胸口冒出的刀尖，机械般地转过头。 老三那张肮脏的丑脸，在他眼中放大。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老大你教我的。到了地府，记得告诉阎王一声，杀你的，是我杜老三！” 噗通！ 老大应声倒地，死不瞑目。 老三紧紧握着那把铁刀，双手发颤，既紧张，又激动。 那双倒三角眼中，迸发出狂热的光芒。 蔚染雪并不知道自己这一举动，改变的不仅仅是阿寻一个人的命运。 那四个乞丐的命运，也因此改变，日后将会如何，恐怕连老天爷也无法预料。 这时候的蔚染雪，带着阿寻出了城，准备返回坞城。 刚走出没多远，她就看到了一辆奢华的高大马车，朝虢城方向急速驶来。 马车的四角缀着拳头大的夜明珠，在这黑夜之中也十分耀眼，让人无法忽视。 蔚染雪一看到那马车，立刻停下了脚步。 两个争吵声远远地传了过来。 “到了没有啊？！你这破马车，速度也太慢了！” “爷这马车可是让人改进过了，加了好多个提速的法阵，哪里慢了？”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姑娘一直没消息，肯定是出事了！都怪你，不提早叫醒我，若是姑娘少根头发丝，我要你十倍来偿！” “你怪我干嘛！是师父的命令，我哪敢不听……” 这两个熟悉的声音，在静谧的夜空下，显得格外吵闹。 蔚染雪听着听着，却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丝笑。 第32章 是个小姑娘 赶车的护卫最先发现了蔚染雪，顿时惊喜地叫起来。 “是姑娘！” 马车立刻停下，车门被人从里头撞开，两个人争先恐后挤了出来。 “师父！” “姑娘！” 蔚染雪朝他们笑了笑，心情莫名一松。 “姑娘，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商见秋这蠢家伙，一直瞒着我，要不然我早就来找姑娘了。” 王默激动得脸色泛红。。 商见秋倒是不在意地撇了撇嘴：“我都跟你说了一万遍了，师父这么厉害，怎么会出事？你看，师父这不是好好的吗？真是瞎操心。” “是出了点岔子，不过现在没事了。” 蔚染雪随意地说道，没有说自己受伤生病的事。 王默大大松了口气，眉头舒展开来，随即注意到蔚染雪身边的人。 “姑娘，这是……” “这是阿寻，于我有恩，我准备带她回坞城。” 蔚染雪说着，小心轻柔地扶着阿寻上了马车。 王默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又……警惕。 商见秋大大咧咧的，没怎么放在心上，紧跟着钻进了马车。 回去的路上，蔚染雪简单地说了那黑影和天香教的事，听得王默和商见秋眉头频皱。 “师父，这天香教教主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恐怕是什么邪教吧？就是不知道他们在哪，肯定不是在莫家势力范围内，要不然早被发现了。” 蔚染雪微微颔首。 “尽快派人去查清楚。”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天亮后，很快就回到了坞城。 回到别院，蔚染雪将阿寻带回了自己的住处，吩咐婢女们烧热水，给阿寻沐浴。 阿寻有些害怕，不过在蔚染雪的安抚下，乖乖地跟着茶茶进了浴室。 王默和商见秋在外头等着，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异样。 商见秋只是单纯好奇阿寻的来历，这么一个小不点，毛都没长齐呢，师父怎么就对他这么关心？ 而王默心中在想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蔚染雪吩咐完后，才让两人进了屋，问起了最近的事。 商见秋定了定神，说起了东海的情况。 “莫家一插手，其他几家的动作都停了。不过，于家那些岛屿，有一半都被他们瓜分了，现在只剩二十二座岛。于家家主被人暗杀，死于后宅。剩下的于家高手，有几个转投了蔚、赵、荣家，剩下的不足为虑。” “蔚诚没找本家？” 蔚染雪挑眉。 “找了啊！蔚家本家那边也插手了，和莫家交涉了一番，结果你猜怎么着？” 商见秋兴奋地怪叫起来。 “他们两家各退一步，要选一个新的势力入驻东海，接手于家的势力！” 蔚染雪颇为意外。 “这倒是个好机会。” “是啊是啊！我老爹也是这么说的。”商见秋激动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我爹说了，商家依附于莫家，谁都知道，所以他不能出面，但我就没关系了！师父，你看什么时候咱们也建一个门派，师父你当门主，我做大师兄！咱们把于家那些地盘抢过来！” 蔚染雪眼神闪了闪。 这倒是和她之前的打算不谋而合了。 建门派么，其实没那么多讲究，竖块牌子，发个帖子告知一下其他势力，就行了。 至于人多少、地盘多大，这都不重要。 只要在争夺于家势力时打败其他人，这就够了。 看到蔚染雪明显被说动了，商见秋更是得意无比。 这时，王默扫了他一眼，突然开口。 “若是门派建成，这大师兄也轮不到你当。” 蔚染雪回过神来，感受到了王默的不服气，不由抿着嘴笑了一下。 “也对，论先来后到，王默比你先，他该是大师兄。” 商见秋不太乐意。 王默闭关出来后，实力更进一步，两人之间的赌局，他赢了。 但商见秋会这样轻易认输吗？ 那就不是他商见秋了。 他摩挲着头顶的寸发，咧开嘴一笑。 “我倒是觉得，只看先来后到论长幼，不公平啊！不如这样，定个规矩，以后谁实力更强，谁当大师兄，怎么样？” 王默眉头一皱。 商见秋轻哼一声：“怕了是不是？小爷有小凤凰，修为提升肯定比你快。你就是运气好，这次比我早突破，以后小爷肯定会超越你！” 王默心中呵呵，斜睨了他一眼，眼神竟有一丝说不出的霸道自信。 “我会怕你？你不服气，那就按你说的，以实力论长幼。我会让你心服口服地叫我一声大师兄！” 蔚染雪看着这两人又要吵起来，忍不住伸手揉着太阳穴。 男人真是幼稚啊！ 还是阿寻好，安安静静的，又乖巧听话。 正想着呢，茶茶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 “姑娘，可以进来了吗？” 蔚染雪应了一声，随即房门被人推开，茶茶带着一人走了进来。 商见秋和王默看到茶茶身后的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这是谁？” 茶茶捂着嘴直笑，把身后的小姑娘推到了面前。 “这是阿寻姑娘呀！” “姑娘？！” 两个粗线条的人，目光齐齐落在那小姑娘身上。 她身量不高，娇娇小小的，换上了一身鹅黄色衣裙，头发被编成了两个包包头，很是可爱。 瘦小的脸上，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眨呀眨，犹如初生小鹿，纯粹清澈。 她有些不安地扯了扯衣角，显然不是很适应这穿着。 蔚染雪朝她招了招手。 “阿寻，过来。” 阿寻登登登跑到她身边，张了张口，清脆的声音随之响起。 “师父。” 她的声音如百灵出谷，婉转悦耳，十分好听。 蔚染雪面露惊喜。 “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 还以为她是哑巴呢！ 阿寻有些不好意思地捏着衣角：“把我养大的老乞丐叫我不要在人面前开口说话，怕被人发现我是女孩子。” 蔚染雪摸了摸她的头发：“他说得对。” 洗干净、打扮过的阿寻，是个漂亮可人的小姑娘。 称不上多绝色，但干净清澈纯净的气质，很吸引人。在虢城那种地方，尤其是乞丐堆中，若是不隐藏，不知会遭遇些什么。 “原来是个小妹妹。” 王默暗自松了口气，面上露出一丝笑容。 “初次见面，我也没带什么礼，待会儿我给你做个防身的法器送来。” 和王默的反应不同，商见秋呆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怎么都没法将眼前这个小姑娘，和先前那个脏兮兮的乞儿联系到一起。 第33章 那是剑气 蔚染雪看着阿寻，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阿寻，你方才为什么叫我师父？” 阿寻睁着她的大眼睛：“因为你很厉害！我也想要像你一样厉害。” 蔚染雪眉眼弯了弯，沾满了笑意。 “这也无妨。不过，你想学什么？” 阿寻见她答应了，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兴冲冲地跑到门口，将她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把木剑抱了进来。 “我要学剑！” 她抱着木剑的样子有几分笨拙，惹得商见秋哈哈大笑，毫不客气地说道。 “就你这矮冬瓜，也想学剑当剑修？再等八百年吧！” 阿寻很不服气，噘了噘嘴。 “我怎么就不能学？” 商见秋嗤笑不断：“剑修，那可是修士之中最厉害的道了，能修剑的，都是根骨绝佳的上乘之才，就你？别给我师父丢脸了。” “你是剑修吗？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练剑的天赋呢？” 蔚染雪看着这两人斗鸡似的你一言我一语，突然明白过来，之前王默每次和商见秋见面都要吵，还真不是王默的错。 就是商见秋这家伙，嘴欠，和谁都要斗一斗嘴。 难道是我给他的修炼任务太少了？一天到晚不琢磨着修炼提升实力，还有功夫耍嘴皮？ 蔚染雪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见三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这才说道。 “门派的名字我早已想好了，就叫无情门，待会儿叫管事去做块牌匾，挂在大门外。” “无情门？一听就很厉害！”商见秋拍着马屁，“我这就让管事们去办！” “等等。”蔚染雪叫住了他，“既然建了门派，该有的规矩得有，明白么？” 商见秋神色认真地应下了。 不过两日功夫，牌匾就挂了起来。 商见秋出手一向大手笔，他将别院周围的房子全买了下来，大门前的房子全部推倒，打算修建成演练场。 而商家的管事和护卫，也跟着摇身一变，成了无情门的外门执事。 管事们主要负责采买、打探消息之类的琐事，和平时做的没多大区别。倒是那几个护卫，穿戴一新，很是兴奋。 这可比作护卫说出去要好听多了。 蔚染雪没有当甩手掌柜，认真仔细地给每个人分配了任务。 十二名护卫，被她分成了甲乙丙三队，每队实力最高的人做队长。 随后，蔚染雪在他们的修炼上指点了几句，很快就赢得了他们的感恩。 这些护卫们，都是散修，所习功法大多残破不全，年纪又比较大了，不可能重修，蔚染雪也就没太花心思。 饶是如此，她的指点对于护卫们来说，也是十分宝贵的。 散修们修炼都是靠自己摸索，或许有人的帮助，但总归是没有大家族弟子所学那么系统和全面。 敲定琐事后，蔚染雪开始给王默三人制定了全新的修炼计划。 商见秋看到那满满一张纸的计划，忍不住哀嚎一声。 “为什么我的最多？” 他抖着那张计划，满脸控诉。 蔚染雪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不想练？” 商见秋腮帮子上的肉颤了颤，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不、不是。” 蔚染雪一个眼神扫过去，吓得商见秋溜到最远的地方，开始掐诀练习控火。 蔚染雪收回了视线。 给王默的规划一直是术法加符箓，这次，蔚染雪多加了阵法。 阵法和符箓有相通之处，威力却要大得多。 蔚家的机关术，本质上就是阵法和傀儡术的融合。 蔚染雪对于修炼样样精通，可要说最厉害的，其实要数阵法。 寻常人布置阵法需要一定时间，所以，很少用于战斗，但蔚染雪不是普通人啊！她布阵的速度快得多。 这几次战斗，也证明了她的思路是对的。 王默在厅内修炼心法，商见秋在外头练控火，阿寻则是站在不远处，拿着木剑，像模像样地练剑招。 蔚染雪入定后，很快就心无旁骛，双手十指不断变幻，在虚空中或点、或画，将体内的力量绘制成一个个复杂的阵法。 商见秋瞄了一眼，忽然就震住了。 “左手和右手画的不一样？师父这是在同时画两个不一样的阵法？” 商见秋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眨眼，一错不错地盯着蔚染雪的双手。 王默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旁，同样看着入定中的蔚染雪，眼中惊异不已。 他握了握拳，只觉得自己努力得还不够。 只是这样，如何能跟得上她的脚步？ 一想到若是落后，连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王默心底就格外恐慌，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不行！我必须要更努力才行！ 王默吐出口气，默默回到了原位，掏出三块灵石，放在了自己腿边，继续修炼。 蔚染雪修炼得忘我，这一入定，就是半天。 用过午膳，商见秋晃晃悠悠地往练武场走去。 与此同时，阿寻美美地吃了一顿饱饭，抱着木剑，也蹦蹦跳跳地往这边走。 两人在半道相遇，阿寻想起茶茶教的规矩，立马站定，叫了一声“师兄”。 商见秋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看到她怀里抱着的木剑，突然玩心大起。 “矮冬瓜，你怎么走到哪都抱着这破木剑？拿过来给我瞧瞧。” 阿寻抿着嘴，侧过身子，将剑抱得更紧了。 “不行，这是我的剑，谁也不给！” 商见秋双臂环胸：“我就是看看，大不了，我用别的给你换。” 阿寻后退一步，就是不肯。 商见秋不耐烦了，上前一步，直接出手。 他出手极快，一把夺过了木剑，凑近仔细打量。 阿寻顿时急了：“你还我！你快还给我！” 只是她个子娇小，还不到商见秋的肩膀，跳上跳下也抢不回木剑，一双大眼睛立刻就红了。 “那是我的剑！”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起来，带着令人心惊的怒火。 商见秋浑然未觉，啧啧两声：“我还当是什么宝贝木剑呢！就是一根柴火棍嘛！连个剑槽都没有，也就是你这样的，才会当个宝贝整日抱着。”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阿寻的眼神已经变了。 她那双纯净如水的眼睛，此刻像是数九寒天的湖面，眨眼间冻结成冰块。 一股锋锐的气势，从她眼中迸出。 若是有剑修高手在此，定会大惊失色。 那是剑气！ 一个没有灵根、从未修炼过的凡人小女孩，怎么会有如此惊人的剑气？ 第34章 先天剑体 那剑气眼看就要成形，电光火石间，一只手突然出现，按在了阿寻的肩膀上。 “阿寻。” 蔚染雪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坚定的力量，瞬间将人惊醒。 阿寻愣了一下，身上的剑气瞬间消散，眼底露出茫然。 “师父，你修炼完了？” 尚不知自己逃过一劫的商见秋笑嘻嘻地转过头。 蔚染雪看着他，很是头痛。 这臭小子，到底知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啊？ 看他这表情，应该是不知道。 大概这就叫傻人有傻福。 蔚染雪没解释，直接伸手，将木剑重新塞回阿寻怀里，拍了拍她的小脸。 “自己去玩吧！” 阿寻拿回了剑，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开开心心地跑开了。 等她一走，蔚染雪随即转身，一脸严肃地盯着商见秋。 商见秋吞了吞口水，努力为自己辩解。 “师父，我可没欺负她，我就是想看看她那把木剑……” 蔚染雪嘴角向下一压。 “不想死，就别触碰别人的禁忌。” “啊？师父你说什么呢？什么禁忌？那把破木剑吗？那算什么禁忌啊！我就是看了一眼，难道还会丢了命不成？师父你别吓我，我可不是吓大的……” 商见秋满头的问号。 蔚染雪揉了揉眉心，不理他，转身回到了练武场。 刚一走进前厅，王默就从内室走出来，步履急急，手中抓着一块玉简。 “商见秋，蔚大公子传消息回来了。” 蔚染雪挑了挑眉。 王默看到她，吓了一跳，急忙停下脚步，将手背在了身后，满脸的心虚。 “那个，这事儿吧……” 王默想解释，可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 蔚染雪挥了挥手，没在意。 “他说什么了？” “大公子说，蔚家家主知道门主你自立了无情门，本来很生气，不过被他说服了。现在蔚家本家也支持门主去争夺于家的势力。” 蔚染雪右手一招，王默立马将玉简奉上。 通信玉简不仅可以通话，也可以传信，这次蔚然风就是传了信过来。 心念一动，半个手掌大小的玉简上，开始浮现出一个个发光的字。 蔚染雪仔细看完，将通信玉简还给王默。 “我知道了。你再问问他，知不知道先天剑体的信息。” 王默下意识点了点头，很快面露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蔚染雪不自己传信。 不过，他还是听从了蔚染雪的吩咐，一只手将灵力输进玉简中，另一只手在玉简上唰唰唰写了几个字。 片刻后，玉简再次亮了起来，一大串文字出现在三人面前。 “果然有先天剑体的人……” 蔚染雪一目十行看完之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当初在虢城，刚醒来时，她就很奇怪，阿寻一个没有丁点灵力的凡人，是怎么把她从雷火阵的爆炸中救出来的。 要知道雷火阵一旦爆炸，就算是她有体内神秘力量保护，也会被炸死。若是雷火阵没有爆炸，那她势必会被黑影所杀，不可能活着。 后来她去看过了，分明有爆炸的痕迹，可她却没事。这根本说不通！ 总不可能是黑影把她从阵里救出来的吧？ 那更说不通了。 后来她确定，是阿寻救了自己。 当时，蔚染雪就知道，阿寻不是个普通人。 “天生剑体？那是什么？” 商见秋一脸懵然，不知道蔚染雪在说什么。 蔚染雪收回了思绪，跟二人解释。 “正常情况下，修士们都是通过灵根和灵脉，引气入体，将灵气转化为灵力，从而踏上修炼的道路。人天生慧根不全，所以灵根和灵脉大多驳杂闭塞，修炼起来十分艰难。” 顿了顿，她瞟了商见秋一眼。 商见秋摸了摸鼻子：“就像从前的我一样？” 蔚染雪点点头，继续说：“寻常修士，在筑台之前需要花大量时间引气入体，为的就是打通闭塞的灵脉，使其通畅。甚至还有的人，需要前辈高人帮忙，修补接续灵脉。但有那么一些特殊之人，出生时灵脉就是完整的，是天生的修士。” “而这种人，被称为先天修士。” “这种先天修士的完美灵脉，称之为灵体。灵体十分罕见，其能力也分诸多种。你们把它理解为更完善、完美的灵脉，就行了。” 说到这里，蔚染雪的语气忽然变得飘忽起来。 “蔚然风，就是先天风系灵体。” “没想到大师伯这么牛逼啊！”商见秋摸着下巴，感叹了一句，“师父，你和大师伯既是同胞所生，他是先天的风系灵体，那你是什么啊？” 蔚染雪的眼神瞬间恢复了寻常的淡漠。 “我不是先天灵体。” “啊？不是吗？”商见秋不信，“师父你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不是？” 蔚染雪嘴角扯了一下，也不知是笑还是自嘲。 “我的实力，都是我日以继夜，一点一滴修炼得来的。不过，我虽不是先天灵体，但我的灵脉很特殊，能兼容所有属性的灵气，所以，我能修炼所有属性的术法。” 当初蔚然风被检测出先天灵体后，本家的人对她也寄以厚望，派了好几拨人给她测试，最后都失望而归。 一想到从前，蔚染雪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恍惚。 王默瞪了商见秋一眼：说什么不好，非说这个！脑子有抽。 商见秋也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嘴：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这张嘴啊！ 王默轻咳一声，努力转移话题。 “门主，那这先天剑体，比先天灵体更厉害吗？” 蔚染雪回过神，眼睛亮了起来。 “没错！先天灵体，修的还是灵力，而先天剑体，直接修剑气！不，应该说，先天剑体的修士，出生就自带剑气，是天生的剑修。” “师父，你不会是认为，矮冬瓜……那个阿寻，是先天剑体吧？” 商见秋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就算师父运气再好，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捡个乞儿回来，会是先天剑体的大佬啊！ 况且，那矮冬瓜，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剑修好吗？！ 商见秋气哼哼地抱着胳膊。 “我也无法确定，若是先天剑体，她不至于过得那般苦，一直被人欺负。可若不是……那方才的剑气又怎么解释呢？” 蔚染雪百思不得其解。 暂时想不通，蔚染雪只能将这个疑问抛到了脑后。 目前，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第35章 上岛 距离坞城千里之遥的西南，有一座四季如春的奉城。 而奉城，就是天香教的总教所在。 黑影换了一件斗篷，依旧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一步步走进了殿内。 大殿两旁站着四排天香教弟子，皆是大气不敢出。 “教主，是属下办事不力，未能完成教主所托，还请教主责罚。” 黑影沉声开口，不敢去看首位上的人，以手抵额，匍匐在地。 他的前方，五级台阶之上，一丝帘隔开了众人的视线。 丝帘之后，一人身穿曳地红裙，懒洋洋地斜躺在长椅上，漫不经心地把弄着自己新染的鲜红指甲。 “既认了错，自己去领罚吧！若有下次，你这护法之位，就给别人吧！我身边，不留废物。” 黑影背上已被汗水浸湿，听闻此言，心底松了口气，感激地抬起了头。 “教主仁慈，多谢教主。” 之后，黑影仔仔细细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天香教主听到他被影响，动作倏地一顿，收起了脸上的漫不经心。 “你是说，那人能影响你的情绪？” “属下不敢胡言，确实如此。那人的力量十分诡异，没有丝毫灵力波动，但又异常强大。” “她叫什么名字？” “回教主的话，那人叫蔚染雪，是月牙岛蔚家的大小姐。” 天香教主难掩激动之色，直接站了起来，看向东北方向。 “月牙岛……蔚染雪……” 同样是距离坞城数千里之遥的北边奇峰山脉内，蔚家本家中，类似的对话也在进行。 “蔚染雪？月牙岛蔚诚的女儿？” 蔚家家主，是个颇有风骨的中年男子，四十多岁的样貌，可实际年龄已有三百多岁。 他的亲信手中托着一张请柬，烫金的请柬上写着“无情门”几个大字。 “小姑娘脾气倒倔，被逐出了蔚家，居然自立了门派。这性子，和然风可一点都不像。” 蔚家家主随意扫了扫请柬内容，语气有些随意。 请柬上写的是，无情门初立，邀请各大世家和门派前来观礼。 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一张通告信，告诉各大势力无情门的存在。 亲信觑了家主一眼，斟酌着说道：“蔚染雪如此不懂事，家主，用不用属下教训教训她？” 蔚家家主摇了摇头：“一个后辈而已，哪值得你我关注？距离试炼开启只剩三个月的时间了，此事，你我该好好谋划一番才行。” 亲信鞠躬应了声是，不再提及，但却暗暗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底。 蔚染雪不知道许多人已经惦记上了她。 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在意。 请柬发出去之后，蔚染雪举办了个简单的仪式，随即潜心修炼。 一个月后，蔚、莫两家联合发出邀约，请大陆上的中小门派、世家，前往揽月岛，参加东海盟会。 当然，谁都知道这只是明面上的一个说法，真正的目的，是选出一方接手于家的势力。 蔚染雪这个新鲜出炉的无情门主，也受到了邀约。 这次，蔚染雪决定只带王默、商见秋和茶茶，其他人都被她留在了门派看家。 茶茶是作为她的贴身婢女前往，毕竟她现在是门主了，一些小事得有人去做，虽然门派小的可怜，真正的成员连一只手都不到。 一行人上了船，没用多长时间，就抵达了揽月岛。 揽月岛，就是于家以前的大本营。 现在没了于家，揽月岛也成了无主之岛。 蔚染雪以前跟着蔚诚来过几次，对岛上的情况还算了解。 一踏上岛，迎面吹来的海风，撩起了蔚染雪的面纱一角。 蔚染雪抬手一按，神色自如地往前走。 一路上偶然遇到几个面熟之人，蔚染雪也都当不认识，目不斜视地来到了岛主府。 她们来的不算早，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了。 蔚染雪一出现，就对着主位上的二人微微躬身。 “无情门白雪，见过两位前辈。” 主位上的二人是蔚、莫两家的使者，东海三位岛主则分坐在两旁。 蔚诚听到蔚染雪自称“白雪”，气得朝她怒目而视。 逆女！竟然连姓氏都不要了！ 另外两位岛主交换了一下眼神，脸上同时露出了和煦的笑，客气地招呼她。 “原来是无情门主，请坐请坐。” 蔚染雪点点头，走到了靠门口的位置坐下。 王默和商见秋一路上跟在她身后，不发一言。 这会儿商见秋终于忍不住了，胳膊肘撞了撞王默，悄声嘀咕。 “你瞧蔚岛主那脸色，难看的就像是绿毛大海龟。” 王默脑海里想象了一下，差点笑出声，急忙板起脸忍住。 “噤声！出门前你可是发过誓，这次绝对会管得住你这张嘴，不乱说话的。” 商见秋一想到跟师父约定的惩罚内容，脸就一白，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我这不是只和你说么？这一路上不让我说话，都快把我憋坏了。” “我不介意在你的惩罚内容上再多加一道。” 蔚染雪冷飕飕的声音传入耳中，吓得商见秋一把捂住了嘴。 蔚染雪回头，警告地瞥了他一眼，这才转回头，仔细观察堂内众人。 直到众人都等得不耐烦了，莫家那位使者才缓缓起身，双手朝虚空一按，开口道。 “人差不多都到齐了，那么，我来讲一讲，这次东海盟会主要是为了东海局势稳定……” 他说话时的语速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急得人抓耳挠腮，恨不得替他把话说完。 关键是，他废话尤其多，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完全不在重点，听得众人昏昏欲睡。 小半个时辰后，他总算收起了话头，结束了这一场讲话，长袖一挥，示意众人可以走了。 蔚染雪跟在人群后往外走。 可还没走两步，就被一人叫住了。 “你给我站住！” 蔚诚从位子上跳起来，几步冲了过来。 王默和商见秋见状，立刻神情紧绷，窜到了蔚染雪身前，警惕地看着他。 蔚染雪拍了拍两人的肩头，将二人拉到身后，笑着开口。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蔚岛主总不会欺负我这个小辈吧？” 说话间，蔚染雪眼神一转，扫视全场，目光在那两位使者身上顿了顿。 还有不少人尚未离去，听到动静，都好奇地打量着二人。 “逆女！” 蔚诚阴沉着脸，举起一只手朝她脸上打来。 蔚染雪眼神一冷，没有闪躲，也没有后退，而是抬起手，直接挡下了他这一掌。 “蔚岛主想做什么？” 第36章 交换条件 “我想做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这逆女到底想做什么？！” 蔚诚咬着牙，想把手抽回来，却惊愕地发现，竟然抽不回来。 蔚染雪的力量，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蔚染雪眉梢微挑，略带嘲弄地看着他。 “蔚岛主，不是已经把我逐出蔚家了吗？我如今可不是蔚家人，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她这话没有压低声音，里里外外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霎时间，不少人的神情微动，和相熟之人交换了个彼此了然的眼神。 八卦啊！谁不喜欢听？ 蔚诚脑袋里嗡嗡的，气涌上头，体内灵力骤然暴涨，一道无形光圈自他脚下亮起，瞬间扩散。 蔚染雪心中一动，刚要反击，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了众人耳中。 “住手！” 蔚染雪将指尖的力量收了回去，松开蔚诚的手腕，转过身，朝着主位微微躬身。 “两位前辈，今日之事，谁对谁错，想必大家心中有数。不管从前如何，现在，我身为无情门主，来揽月岛是为了正事。蔚岛主如此轻重不分，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出手，非但没有将来客们当回事，眼中也没有两位前辈！” 蔚染雪口齿清晰，说的话面面俱到，一番话出口，其他人的神情也有了变化。 确实如此，不管蔚染雪和蔚诚私下里如何，这是他们的家事，外人管不着。可现在蔚染雪的身份是无情门主，可不是从前的蔚家大小姐。 顿时，有人阴阳怪气地刺了句：“蔚岛主好大的脾气，要管教女儿，回家关起门想怎么管都行，现如今这举动，是想打脸给谁看？” “话可不能这么说，蔚家已经没有什么大小姐了，不是说了么？已经逐出家门了。” “听说，还是为了个庶女，把嫡女逐出家门……” 这话故意说了一半，未尽之意，惹得众人思绪发散，已经联想出一大堆家族内斗的阴私了。 蔚染雪神情不变，蔚诚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他恨恨一甩袖，朝着蔚家那位使者一拱手：“族老，你也看到了，这逆女行事乖张跋扈，眼里根本没有蔚家！若不严惩，岂不堕我蔚家之名？” 蔚染雪心中呵呵。 蔚诚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扯本家的名头要来对付自己？ 可惜，他的打算注定要落空。 那位一直默不吭声的蔚家族老，抬了抬眼皮，扫了他一眼，面露不悦。 “蔚诚，家主先前传令怎么说的？” 蔚诚的表情一僵。 “她既已逐出蔚家，那便不再是蔚家弟子，除蔚姓，不是理所应当的么？既不是蔚家人，而是无情门主，我蔚家自然得一视同仁、公平对待。” 族老说着，视线转向蔚染雪，头微微一点。 “门主放心，今日之事，必不会叫你委屈。蔚诚不遵家主之令，从今日起，回月牙岛闭门思过，没有家主的命令，不得离岛一步！” 在场众人，都没想到蔚家族老居然会对蔚诚如此严苛，直接就下令禁足。 蔚诚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黑，狠狠地瞪了蔚染雪一眼，拂袖而去。 一旁的赵、荣两位岛主，面上浮现出一丝幸灾乐祸。 就连蔚染雪自己都没想到，眼底微露讶异，朝着族老躬身行礼。 “谢前辈主持公道。” 蔚家族老不甚在意，站起身，挺了挺背，一步踏出，身形直接出现在了门口。 “门主且随我来。” 蔚染雪安抚了王默和商见秋几句，迈步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在岛上穿行，片刻后，在一处崖壁上停住。 海风呼啸，将蔚染雪的发丝吹乱了不少。 族老的目光，在她的发顶停顿了一秒，缓缓开口。 “你想必，有很多疑问。” 蔚染雪将发丝撩至耳后，无声笑了笑。 “不瞒族老，晚辈确实有很多疑问，不知族老能否为晚辈解惑？” 蔚染雪的疑惑很多，但她没有急切地问出口，而是静静等着对方主动开口。 族老对她的冷静很是满意：“你比蔚诚聪明。蔚家从不缺天才弟子，就算然风这样的先天灵体，也不是唯一。但天赋高，却不代表脑子好。然风实力不错，可惜心性不够，易被人左右。” 蔚染雪恨不得点头赞同。 她那个哥哥，耳根子软得厉害。 也不知道本家是怎么教的。 蔚染雪心里吐槽，面上却还是维持着恭谨，自谦道。 “族老过誉了，晚辈也是无奈。” 族老看着她脸上的面纱，倏地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前些时日，然风向家主求美颜丹，想治好你的脸。家主以一件极难的任务为交换条件，他已应允，现如今，应该在西边的旷瀚沙漠搜集紫阳毒蝎。” 蔚染雪一怔，下意识伸手，抚着面纱，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其实不必。” 族老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我与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然风十分在意你这个妹妹。家主知你存在，为何没有降罪于你，是因为然风。他们二人私下有约，若然风能打败其他对手，成为蔚家少主，蔚家就不会为难你，且还会对你大开方便之门。” 蔚染雪猛地抬头：“少主之争开始了？” “没错。两个月后，几大世家将会联合举行一场试炼，届时，蔚家将会派出几位心腹弟子参加，谁能在试炼中拔得头筹，谁就会是蔚家少主。家主很喜爱然风，但我却不看好他。” “因为他太容易相信人？”蔚染雪皱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族老点点头，接着又说了许多。 蔚染雪听明白了。 蔚家的家主，对蔚然风很是看重，想立他为少主。但蔚家不是家主的一言堂，还需说服其他的族老。 蔚家族老有十二人，内部权力争夺十分严重。眼前这位，是家主一派的，所以，哪怕不看好蔚然风，也不得不支持。 蔚染雪定了定神，将思绪拉了回来。 “族老是想让我在两个月后的试炼中，帮蔚然风一把？” “这事，与你、与我们，皆有利，不是么？维持一个门派，单靠商家的金银，远远不够。再者，依靠商家的资源，日后这无情门，究竟算是你的，还是商家的？你需要我们。” “你若是答应，我便助你夺得这揽月岛，壮大无情门。” 第37章 喜欢谁，师父帮你 蔚染雪没有犹豫，一口应下。 蔚家提供的资源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所说的试炼！ 这试炼蔚染雪之前从未听过，想来，这是本家的机密。到时，这试炼必将汇集大陆上最有天赋的修士们。 如此难得的机会，蔚染雪怎么肯错过？ 蔚染雪也想知道，现如今的自己，在整个大陆的年轻一辈中，到底属于哪一层次。 按捺住心里的激动，蔚染雪听完族老的告诫后，才回到岛主府。 还未走近，蔚染雪就看到那两个如石狮子一样矗立在大门两旁的人影。 王默和商见秋看到她，同时跳了起来。 “师父您没事儿吧？”商见秋抢先开口。 蔚染雪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带着二人去了客房。 茶茶早已经打扫好了房间，适时地沏了茶送过来。 蔚染雪几句话讲完了和族老的交易。 王默和商见秋听得云里雾里，不太明白个中缘由。但至少他们知道，这交易对无情门来说好处多多。 蔚染雪看着他们脸上掩饰不住兴奋和喜色，屈指敲了敲桌面，提醒道。 “就算有这合作之约，可若是我们在比试中无法取胜，一切都是白谈。” “师父放心吧！我一定会赢的！” 商见秋握紧了拳头，在空气中用力挥舞着。 王默跟着点头，满脸坚毅之色。 “绝不会给门主丢脸！” 蔚染雪嘴角翘了翘，挥挥手，让他们两人回自己房间修炼。 第二日一早，所有人再次聚集，却不是在大堂，而是在岛主府后院的比武台上。 蔚、莫家两位使者，老神在在地端坐高台。 “诸位门主，先来抽签。” 赵岛主笑眯眯地让人拿来了一个巨大的签筒。 “这些竹签末端都有记号，若抽中同一数字，便是此次的对手。双方门派，各派三人出场分别比试，先赢两场者获胜，晋下一轮，输的淘汰。” “明日这个时候，再重新抽签，比试。同样，输的淘汰，赢的晋级。” “后日，则是最后的门派对决。届时，出场的就是几位门主了。” 赵岛主说完，蔚染雪心中一个咯噔。 消息有误！ 之前收到的消息分明说，只需要一人出战即可，怎么规则变成了三人？ 而且，门主对战放在了最后一日，也就是说前两日，是弟子们之间的比试。她这个门主，就不能出场了。 蔚染雪眉头微微一皱，环顾四周，悄然打量着在场众人，发现有不少人和她同样的意外。 “临时改变规则，也不知是哪位的主意……” 蔚染雪目光扫过高台上那两位使者，很快就收了回来。 “怎么办？我们人不够！” 王默压低了声音，却依然难掩忧虑。 商见秋却没什么担心的表情，大手一挥：“大不了我上两次！” “你没听赵岛主说的吗？双方各派三人，很显然，一人只能上一次，不可能重复上台的。” 王默眉头都快打结了。 “那要不，我传信回去，叫几个护卫过来？” “时间来不及，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两人嘀嘀咕咕，声音虽压得低，却一字不落地传入蔚染雪耳中。 蔚染雪转头看向两人。 “啰啰嗦嗦做什么？三场比试，只要赢两场就行了，你们两个人，一人赢一场，不就行了？难道还需要第三场吗？” 蔚染雪的话，让王默和商见秋齐齐一震。 说的好有道理！ 商见秋眼睛唰得就亮了。 “不愧是我师父，果然霸气！哈哈！” 王默却没有他这般盲目自信，面露犹豫：“可若是万一我们输了……” “不会有万一。” 蔚染雪的眼神，坚定无比：“你们两个是我教出来的，你们实力如何，我再清楚不过了。你不信自己难道还不信我么？这些修士，实力参差不齐，只要你们认真应对，不可能输。” 蔚染雪的信心，逐渐感染了王默。 王默深深吸了口气，缓慢而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商见秋没心没肺地笑了两声，大掌用力地拍着王默的背。 “之前你在我面前不是挺横的吗？怎么对外人就怂了？就这样还想当小爷的师兄啊？切……小爷可是天才，没人是小爷的对手！” 商见秋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周围不少人都听到了，对他这嘚瑟的样子很是反感。 当即有一人嗤笑出声，阴阳怪气开口。 “一个灵根都没有的废物，还自称天才，简直笑掉大牙。” 商见秋可不是个能忍的性子，他唰地转过头，抡起拳头就要冲过去揍人。 王默急忙拉住了他。 “你若是这时候闹事，只会给我们添麻烦！” 王默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商见秋朝地上呸了声，食指点了点对方：“你给小爷等着！” 那人显然是认识商见秋的，明明个子不高，眼睛却像是长在了头顶上，根本不拿正眼看人。 他身旁一人，应是他的同门，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劝道：“你跟他叫嚷什么？你没看到他跟着的是谁吗？” “管他跟着谁，就算他拜了个仙人当师父，也改不了他是废物的事实！商家几辈子都是修炼上的废柴，满身的铜臭气，低贱到泥里的贱皮子……” “嘘！你小声点！” “老子才不怕他们！就他这种人，竟还扬言倾慕莫家小姐，我呸！莫家小姐仙子一样的人物，竟会被他这癞蛤蟆缠上！” 这人骂骂咧咧不停，身旁的同门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却怎么都劝不住他。 蔚染雪听到这儿，微不可察地瞟了商见秋一眼。 这家伙，神色冷冷的，双拳攥地死死的，指甲掐进肉里都未察觉。 哦呵…… 蔚染雪眼珠子转了一圈。 没想到商见秋这家伙平日里大大咧咧、自信心爆棚，居然还有这样的遭遇？ 蔚染雪两指托着下巴，认真地考虑：要不要安慰安慰他？该说什么呢？大丈夫何患无妻？天下何处无芳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总觉得干巴巴的，没啥力道。 思考了几秒钟后，蔚染雪抬手，按在了商见秋的肩头。 “喜欢莫家的哪个小姐？师父帮你。” 商见秋被她拍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好不容易站稳，又被她的话吓了一跳。 “师、师父，你说什么呢！我没喜欢谁！” 说话都结巴了。 顿了顿，他又偷偷摸摸地觑了蔚染雪一眼。 “师父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第38章 赢得太轻松了 王默这次难得的没怼他，大概是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听到他这话，握拳凑到嘴边，轻咳了一声，掩盖了笑意。 蔚染雪微微偏了偏头。 “暂时没有，不过，总会有办法的。先不管这些，那个人对你敌意很重，若是比试时遇到他，千万小心。” 蔚染雪的感知敏锐无比，那人对商见秋，何止敌意，简直是恨不得他死。 “你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商见秋撇撇嘴：“我跟他哪有什么仇？他叫郭偲，是莫家小姐的爱慕者之一。” 蔚染雪“哦”了一声。 又是一个蔚兰。 对于这种情情爱爱、因爱生恨的事，蔚染雪至今都无法理解。 不过，这不妨碍她护着自己人。 趁着旁人不注意，蔚染雪悄无声息将自己的一缕力量送入了商见秋体内，护住了他的心脉。 刚收回手，蔚染雪就听到了赵岛主的声音。 “无情门，请上前抽签。” 蔚染雪定了定神，走上前去，随意抽了一根竹签出来。 “八号！” 号码一出，王默和商见秋立刻抬头四下张望，寻找对手。 蔚染雪将竹签扔回签筒，回到了原位。 抽签结束后，下人搬来了十几张椅子，依次排开，请各门主落座。 蔚染雪挑了个离比武台较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随着赵岛主的一声令下，抽到一号签的两个门派，派出了各自的弟子，站到了台上。 这两个门派弟子的实力都很一般，看得蔚染雪哈欠连天，眼皮子都要打架了。 之后的几场比试也是如此。 太阳逐渐爬到头顶，终于，叫到八号了。 “我先上！” 商见秋推开王默，一个箭步就冲上了台。 他的对手，是一名剑修。 两人行过礼后，对方双手捏诀，嗨呀一声爆喝，持剑朝商见秋冲去。 商见秋举起了右手。 轰！ 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比武台瞬间被火焰笼罩。 “凤凰火？！” 高台上的两位使者齐齐看了过来，眼中精光闪烁。 那莫家使者第一次拿正眼看向商见秋，心中说不出的震惊。 他来自莫家，对商见秋自然是了解的。 那小子，根本就没有灵根！ 三年前偶然见了小姐一面后，屡次死缠烂打，被莫家的修士打了几顿，放下狠话说定要成为修士，让莫家修士刮目相看。 但谁也没有当真。 没有灵根的人，怎么可能成为修士？ 就算商家再有钱，也不可能做到。 莫家双手猛地握住了椅子扶手，身体向前探出，一双三角眼盯着比武台。 “这怎么可能？！” 蔚家使者倒是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扫了他一眼，心中不无得意。 幸亏提早和蔚染雪那丫头说定了合作，要是被莫家抢了先，这时后悔的就是自己了。 连两位使者都这般震惊，更别说在场的其他修士了。 那郭偲的一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死死抓着同门的胳膊，嘴里喃喃着“不可能”。 蔚染雪抬手挥了挥，驱走了几分热气。 “这小子，说了多少遍了，控火！控火！他当自己的灵力是无穷无尽的么？” 蔚染雪眼露无奈。 王默摇头：“他这是憋久了。” 蔚染雪挑眉：“算了，随他去吧！” 商见秋真正的底牌是小凤凰，只要底牌不出，别人只会以为他是一名火系灵根的修士。 说话间，比武台上飞出一人，直接掉到了台下。 他满身狼狈，衣裳几乎都被烧光了，只剩一层破布挡住重点部位。 “我还没输！” 他大吼一声，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可刚站稳，就听到撕拉一声，最后那点布片，也破了。 那人大惊失色，脸色爆红，急急忙忙丢开剑捂住了下胯。 “商见秋，你欺人太甚！！！” 也不知是灵力消耗过度，还是怒急攻心，喊出这么一句话后，那人直挺挺地往后一倒，晕过去了。 蔚染雪眨了眨眼睛，眼前突然凭空伸出来一只手。 “可以把手拿开了吧？” 王默收回了手，面露恼怒。 “这家伙……我看他就是故意的！烧光别人的衣服，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这简直是污了您眼睛。” 蔚染雪倒是一点儿也不在意。 “不就是烧衣服么？商见秋每天练习控火，不知烧了多少衣服，他光着的样子我都看过八百回了。” 那不一样！ 王默在心中辩驳，却没有说出口。 “哈哈哈！小爷赢啦！” 比武台上，火焰被收回，露出了被烧焦的台面，商见秋站在正中央，双手叉腰，笑得好不得意。 蔚染雪捂了捂额，假装没看到这一幕。 商见秋从比武台上跳下来，下巴抬得高高的，鼻孔朝天，走回了蔚染雪身边。 “师父，我表现的怎么样？” 蔚染雪“呵”了一声，只问了一句：“你此刻灵力还剩多少？” 商见秋立刻卡壳，说不出话来。 方才那一招，造成的伤害确实很高，他的对手实力等级和他一样，奋力抵挡，也没能挡得住。 但同样的，这一招消耗也很大。 此刻商见秋体内的灵力，大概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蔚染雪没再多说，视线再次回到台上。 王默已经上去了。 王默的对手，紧随其后上了台，一脸警惕地退到了比武台的边缘，跟王默拉开了最远的距离。 商见秋摸了摸下巴：“这家伙离那么远做什么？” 蔚染雪翻了个白眼。 “大概是怕再遇到个和你一样的对手，别废话了，用心看！” 商见秋只能闭上了嘴巴，蹲在一旁画圈圈。 比武台上，王默看到对方的动作，一瞬间就想明白了。 他觉得有些好笑。 毕竟，他和商见秋不同，他最怕近身战，最擅长的……就是远距离攻击啊！ 念头一闪而过，王默体内灵力涌入，左手五指轻动。 刹那间，被烧得焦黑的比武台上，淡淡的白雾笼罩。 他将四周的水汽全都聚集到了台上。 那对手微微一愣。 因为这一招聚水术，没有任何的攻击力，是五行术法中的基础术法之一。 不过，他还是不敢放松警惕，接连给自己施展了三个防护罩后，举起佩剑，朝王默冲了过去。 看到这里，蔚染雪就知道自己不用再看了。 那对手还未靠近王默，突然感觉自己浑身发冷，手脚都开始僵硬不受控制。 咔咔咔…… 他的牙齿开始打颤，手开始发抖。 终于，当啷一声，手中的剑不受控制地掉落在地。 只几个呼吸的功夫，他整个人就被冰霜笼罩，如同一座冰雕，僵直在原地，无法动弹。 作为裁判的赵岛主眼睛一亮。 好聪明！ 先以聚水术将四周水汽聚集，水汽笼罩比武台，对方周身不可避免也沾染了水汽。再以一招凝水成冰，直接控制住了对手。 若是直接施展凝水成冰，耗费的灵力太多，且不一定有效。 可在满是水汽的环境中，所需的灵力就少的多了。 仅仅两招，胜负已定。 赵岛主随即起身开口。 “无情门胜！” 王默朝对方鞠了一躬，说了句“得罪”，转身跳下了台。 商见秋唰得站起来。 “这赢得也太轻松了。” 第39章 遭暗算 他不说话还好，这话一出口，顿时惹来不少人愤怒的眼神。 商见秋还没意识到自己拉了一把仇恨，喜滋滋地凑到蔚染雪身边。 “师父，我看明天的比试，也不用担心了，我们赢定了。” 他挥舞着拳头，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王默将他的手拉了下来。 “小声点。” “小声什么！以我们的实力，还需要低调吗？你就是胆子太小了，就这还想做我师兄呢？” 商见秋不当回事，还鄙视了王默一顿。 王默脸一板，不再理他，转身往客院走。 “师父，你看他！” 蔚染雪无语，不去理他。 之后的比试也没什么意思，蔚染雪不打算再看下去，起身离开了此处。 商见秋没走，反倒兴致勃勃地继续观战。 等到比试结束，天色已黑，商见秋才意犹未尽地准备回住处。 客房都在外院，每个门派一座院子，排成一列。 从比武台走回客房，要绕好大一圈。 他嫌麻烦，拉了个下人问了条近路。 沿着围墙根一路往前走，四周越来越安静，除了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再也没有其他声响。 商见秋的心底泛起一丝怪异的感觉，下意识加快了步伐。 可就在他拐过一条弯路时，突然一阵阴风自他背后袭来。 黑暗之中，一道阴冷寒光闪过。 而同一时间，客院内的蔚染雪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屋外。 “天都黑了。” 她自语一声，起身推开了门。 茶茶在堂屋摆碗筷，看到她从内室出来，忙放下东西行了一礼。 “姑娘，您修炼结束了？” 蔚染雪点点头，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 “比昨天的精致，看来赢了比试，待遇也好了。对了，王默和商见秋呢？” 桌上只有一副碗筷。 “王公子说在修炼，不用等他。少爷……他还没回来呢！” 茶茶刚说完，蔚染雪忽然面色一变。 小苗感应到了一股剧烈的情绪波动。 “怕是出事了。” 蔚染雪立刻冲出门外，叫上了王默，就往外跑。 沿着偏僻的小路一直走到了内外院交接的围墙外，蔚染雪脚步倏地一顿。 她闻到了血腥味。 王默也同样脸色微变。 两人跃过墙头，一眼就看到了地上横陈的四个人影。 “商见秋！” 王默惊呼一声，几步冲到商见秋身边，摸向了他的鼻息，随即松了口气。 “幸好，还活着。就是灵力枯竭，受了重伤。” 蔚染雪走向另外三人，将他们翻过来，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这三人，其中两人是先前被王默和商见秋打败的那两个修士，另一个，是那个叫郭偲的。 “都有烧伤的痕迹……看来是这三人偷袭商见秋。” 蔚染雪很快做出了决断。 “王默，处理这四周的痕迹，赶紧把商见秋带回去治伤。” 王默点了点头，先给商见秋喂了一颗药，接着从储物袋中取出水囊，开始掩盖痕迹。 “那……门主你呢？” 蔚染雪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 “我处理这些。” 说罢，她抬起了右手，准备动手。 可就在此时，袖子里忽地传出了吱吱的声响。 蔚染雪动作一顿，低头一瞧，看到了小指猴从她的袖子里钻了出来。 小指猴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转，指了指地上的三具尸体，又指了指自己。 蔚染雪没看懂。 “你想做什么？” 小指猴拍了拍脑袋，又叫了一声。 下一刻，蔚染雪就看到了惊奇的一幕。 只见小指猴张开了嘴，猛地一吸。 那张小小的嘴巴，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有着可怕的吸力。 蔚染雪还没看清，那地上的三具尸体忽然就缩小，被指猴吸进了嘴里。 “嗝！” 指猴打了个嗝，呸呸了两下，拍了拍肚子，抬起头，一脸求表扬的表情。 蔚染雪都看呆了。 这小家伙是饕餮吗？竟然把三个人都吞进了肚子。 这是怎么做到的？ 蔚染雪低头看着它的小肚子，扁平扁平的，都没有鼓起一点儿。 指猴顺着她的裤腿往上爬，最后又钻回了袖子里。 蔚染雪被王默的叫声惊回神。 一抬头，看到王默扶着商见秋，正一脸忧心地看着自己。 “门主？” 蔚染雪眨了眨眼睛。 “回去再说。” 一行三人沿着无人的小路，悄无声息地回了客房。 服下药后没多久，商见秋幽幽转醒。 “该死的，竟敢偷袭小爷！” 他猛地从床上跳起来，表情狰狞，眼中满是怒火。 下一刻，狰狞的表情就变成了扭曲，嘴里连声哀嚎。 “痛痛痛……” 王默面无表情地把他按了回去。 “再乱动，你就等着下半辈子瘫痪吧！” 商见秋龇牙咧嘴地摸着自己的后背。 王默说道：“你背上中的那一刀，淬了毒，会吞噬你的灵力。”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找到商见秋的时候，他体内灵力枯竭，一滴都不剩。 商见秋趴在床上，恨恨地一捶床板。 “我提醒过你，低调点，不要太嚣张，你看看，现在倒霉了吧？” 王默一点不觉得商见秋可怜，只觉得他活该。 商见秋闷闷地不吭声，没有反驳。 屋内一阵沉默，直到蔚染雪推门而入。 “师父，我错了，都是我不好……明天的比试怎么办？” 商见秋满脸的歉疚。 蔚染雪神色平静，走到床边，拿出了一个拇指大的小玉瓶。 “这是我问莫家那位使者要来的丹药，能解你体内的毒。” 商见秋眼睛一亮，忽然又黯淡下来，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她。 “师父，这药一定很珍贵吧？” 蔚染雪双臂环胸，挑着眉说。 “确实挺贵的，等回去后，你得补上我的损失。” 商见秋点头如捣蒜。 “是是是，我一定补上。” “赶紧吃药。” 蔚染雪催促着。 商见秋急忙打开小玉瓶，倒出一颗药丸塞进嘴里。 药力很快在他体内发作，将毒素逼出体外。 蔚染雪眉头微松。 “这毒十分霸道，就算吃了解药，暂时也不能运用灵力，需要休养三日。” 这话说的商见秋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那明日的比试……” “这个不用你担心，我已经解决了。” 第40章 想死么 这下，连王默也转过头来。 “门主，怎么解决的？” 蔚染雪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靠着椅背，神情放松。 “今日比试结束后，晋级的共有七个门派。明日两两对决，会有一个门派轮空，我就去找了蔚族老和莫家执事，让我们轮空。” “蔚族老很好说话，直接就同意了。莫家那位使者，狮子大开口，要我投靠莫家，被我拒绝后，改口说要一座岛。” 王默忍不住插嘴：“所以，您用一座岛，换了明日的轮空机会？” 蔚染雪点头。 王默和商见秋同时舒了口气。 明日不用上场，那就只需要等后日的门主比试就行了。 商见秋没了心理负担，立刻拍起了马屁。 “师父太厉害了！居然能想到贿赂莫家那位使者……我看他那样子，原本还以为他是个严肃讲规矩的老头呢！” 蔚染雪挑眉。 “是人就有弱点，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你好好养伤，等伤养好，我会重新调整你的修炼计划。” 商见秋喜上眉梢：“终于可以减轻修炼任务了！” “减轻？” 蔚染雪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脸。 “以你这到处惹是生非的嚣张性子，现在这实力，太弱了。那么弱的三个人都能差点要了你命，以后若是遇到更强的对手，该如何是好？难道每回都等着我跟王默来给你收尸吗？” 蔚染雪每说一句，商见秋就缩一下脖子，直到缩进了被子里。 “师父，我真的知错了……我以后一定改！” 蔚染雪哼了一声。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你这性子是改不了了，还不如多修炼，只要你足够强，再嘴欠，别人也只能忍着。” 商见秋苦着一张脸，只觉得背上的痛，都没有心上的痛那么强烈。 翌日的比试，只有蔚染雪一人去了。 七个门派再次抽签，蔚染雪毫无意外地抽中了“空”，在其他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中，坐回了位子上。 剩下六个门派再次两两对决，不过半天功夫，就决出了胜负。 蔚染雪仔细观察了那三位门主，实力都在二层筑台左右。当然，不排除有隐藏实力的可能。 三人之中，二人是使剑的，另外一人应该擅术法。 蔚染雪在脑海中想着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对手，又不会惹人怀疑。 忽然，头顶一阵阴影遮住了阳光。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紧接着传入她耳中。 “白门主，你那两个徒弟呢？” 蔚染雪被打断了思路，心情不太好，抬头瞥了他一眼。 “干你何事？” “果然有什么样的徒弟就有什么样的师父，你那徒弟行事乖张，下手狠辣，定是他害了我儿！” 那人怒意勃发，伸手就朝她抓来。 蔚染雪双眉一沉，抬手直接一挡。 一股巨大的反弹力从她的手臂上传来，对方满脸惊愕，噔噔噔后退了三步才停下。 “郭门主，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赵岛主赶到两人中间，充当和事佬。 “我儿从昨日起就不见了踪影，到现在也没回来！他一向与人交好，只除了那姓商的！我儿定是遭了姓商的狗贼毒手！” 郭门主，正是郭偲的父亲。 “这个，也不能确定就是无情门弟子动的手啊！” 赵岛主很是为难，眼神频频看向高台。 郭门主背后有莫家倚仗，他有些左右为难。 莫家那位执事得了蔚染雪的好处，全当没看到，假装闭目养神。 蔚染雪冷笑了一声。 “你儿子不见了，就来找我麻烦？这是哪门子道理？那若是我家的狗走丢了，是不是也可以说是你们抓走的？” “你！好个牙尖嘴利的贱人！” 郭门主须发皆竖，一张脸因怒意而涨红。 他一把推开赵岛主，双臂张开，左手持鞭，右手五指间夹着几个金属球。 那鞭子如毒蛇般，以一种十分刁钻的角度朝蔚染雪袭来。 与此同时，郭门主右手一扬，四个金属球落在了蔚染雪脚下。 蔚染雪眼皮一跳。 这金属球中蕴含着雷火气息。 这时要退已经来不及了。 蔚染雪飞快调动体内力量，眨眼间在身体表面凝聚成一层防护罩。 刺啦！ 金属球表面浮现出几丝电光。 下一刻，蓝紫色的雷电朝她而来。 偏偏这时候，那鞭子也到了。 蔚染雪的脸上没有一丝慌乱。 她连三层筑台的黑影都不怕，又怎么会因这郭门主慌了手脚？ 呼吸间，几张符箓出现在她手中。 双手竖直，向前一甩，五张符箓如离弦之箭射向不同方向。 一瞬间的功夫，蔚染雪周身突然多出了一道五边形的透明屏障。 雷电击打在屏障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蔚染雪高高举起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捏成剑诀，再猛地劈下。 刹那间，体内力量蜂拥而出，在她身前化为一把无形长剑，朝郭门主劈去。 呼啸的剑气，令高台上的二人猛得睁开了眼睛。 莫家那位使者没动，蔚族老眼神闪了闪，宽袖一挥。 蔚染雪的剑，在郭门主头顶半寸停住了。 “教训教训就是了，何必要人性命。” 蔚族老的声音在蔚染雪脑海中响起。 蔚染雪心中一凛。 传音入密？ 她原本还想继续攻击，此刻，却只能放弃。 传音入密，通天境才有的特殊能力。 她就算再自视甚高，也不认为如今的自己能打得过通天境的强者。 不过，蔚家对这次的事，居然如此重视，派了通天境的强者前来？ 那位莫家执事，最多只有四层筑台，远远不如。 无数念头在蔚染雪脑中一闪而过。 那郭门主尚不知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见蔚染雪突然收了势，还当她是放弃挣扎了，脸上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 “我看你这次还怎么躲！” 他怒吼一声，再次扬鞭朝蔚染雪攻来。 可下一刻，那鞭子还未挥出，就见蔚染雪身影飘忽，几个闪身，居然直接出现在他面前，右手直接捏住了对方的喉咙。 郭门主眼睛唰得瞪大。 难掩的惊恐，从他心底升起，令他全身发抖，竟连鞭子都握不住了。 蔚染雪那双淡漠的眼睛看着他。 “想死么？” 第41章 生杀大权在手 自从体内的小苗长出第二片叶子后，蔚染雪就发觉，对于其他人情绪的感染力，也增强了许多。 郭门主第一次感觉到，死离自己这么近。 他几乎被吓破了胆，嗫嚅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有蔚族老和莫家执事在，蔚染雪不好杀人，只把人甩到了地上。 可要说放过他？ 不可能。 郭门主摔在地上，捂着发紧的喉咙，勉力地呼吸了两口。 他的眼睛中布满了血丝，眼周血管爆出。 蔚染雪没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他，但却吓破了他的胆。哪怕他能全然回去，日后也不可能再有修为上的提升了。 他被心中的惧意所慑，将日日夜夜活在恐惧之中。 蔚染雪直起身，不再看他，目光冷冷地扫过在场众人。 那些抱着看好戏态度的人，一时间竟不敢和她对视，下意识移开了目光。 唯有蔚族老眼睛亮了亮。 蔚染雪的实力，超出了他的预计。 虽然没看懂她修炼的是什么功法，但她才二十岁，就能如此轻松地击败一名二层筑台的修士，可见其实力之强，已不下于蔚然风了。 甚至，族老有些后悔，当初怎么没把她和蔚然风一起带回本家。若是如此，现在的蔚染雪恐怕还会更强。 念头一闪而过，蔚族老轻咳一声，主动开口。 “今日之事，是郭门主之错，白门主放心，我等必不会叫无情门委屈。” 蔚族老一开口，众人就听出来了他的偏向。 不过，想到之前，蔚族老连蔚诚都能处罚，现在会偏向蔚染雪，众人一点也不意外。 赵岛主最先回过神来，满脸沉痛和不满。 “对对对，白门主放心，此事，赵某定会给你个交代！” 蔚染雪朝他拱了拱手，道了声谢。 之后的事，蔚染雪没再理会，直接离开了。 然而，她刚走没多久，就听到蔚族老的声音在自己脑海中响起。 “丫头。” 蔚染雪脚步一顿，却没有应答。 她虽然知道这是传音入密，但不知道其中原理，万一自己心中所想都会被对方知晓，那可怎么办？ 不过，好在，她是想多了。 蔚族老叫住了她之后，没过片刻，人就赶了上来。 看到蔚染雪眉头还皱着，蔚族老便知道她气没消，不由呵呵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年纪不大，气性不小。怎么？因为我拦了你，生气了？” 蔚染雪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她倒不是意外蔚族老拦她，而是意外他说话的语气，亲切了不少。 先前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合作态度，这会儿怎么变了？ 蔚染雪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却依旧抿着唇没说话。 蔚族老摇了摇头，一边往前走，一边跟她解释。 “你既要做这揽月岛的主人，有时候行事就得衡量衡量。郭焘挑衅动手，是他不对，但若因此事就杀了他，于你的名声也不利。” 蔚染雪哼了一声。 “名声有什么用？” 只有那些懦弱的人，才会瞻前顾后，考虑这考虑那。 蔚族老一瞧她脸上的神情，就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有些东西或许看起来无用，但在某些时候，却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事。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抓大放小，这些道理你日后慢慢就会明白了。至于郭焘……你放心，我会让人解决。” 蔚染雪放下心来，朝他一拱手。 “族老愿意出手，那是再好不过了。” 虽然蔚染雪自己是信奉斩草除根的，但眼下显然不是个好时候。 向蔚族老告辞后，蔚染雪直接回了住处。 经过一夜又半天，商见秋的伤势好了不少，人也活跃了许多，正拉着王默滔滔不绝地说着话。 蔚染雪在门口扫了一眼，没有进门，而是回房间修炼去了。 第二日，比武台周围，只剩下了四位门主。 蔚染雪第一个上了台。 两场比试，她赢得很顺利，顺利得蔚染雪都有些无聊了。 先以情绪感染力影响对方，让对方出现思绪的空档，她趁机一击将对方送下台，轻轻松松就赢了。 那二人，直到下了台都还云里雾里，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的。 但有两位岛主，以及蔚、莫两位使者在，他们就算再不忿，也不敢质疑，只能悻悻然甩袖离场。 最后，赵岛主将揽月岛的信物，交到了蔚染雪手上。 至于荣岛主，则将揽月岛剩下的修士，带到了蔚染雪面前。 “白门主，那二十二座小岛的岛主，你可有人选？” 荣岛主开口问道。 虽然他口中说的是小岛，但每一座岛的面积也相当于陆地上的一座城，虽不如坞城那般繁华，但各种资源也是令人垂涎。 他本想着，若是蔚染雪人手不够，自己可以出言帮忙。 可谁知，蔚染雪接下来的话，让他十分意外。 “那些岛主不曾出错，何必要换？就让他们继续当这岛主吧！” 荣岛主瞪大了眼睛。 “可，他们都是原本于家的手下，大多和于家沾亲带故……” 别人不知，他们东海的人还不知道吗？蔚染雪和于家的事，可是于家覆灭的原因！ 她就不怕那些人报复？ 蔚染雪并不在意，挥了挥手里的令牌，朝高台上的蔚族老和莫家执事说道。 “持此信物，便能统帅揽月岛和其余诸岛，若有人不听我号令，或是反抗，可就地诛杀。我说的没错吧？” 莫家执事只关心自己即将得到的那座岛，其他一概不管。 蔚族老被噎了一下。 好好的一个女娃娃，怎么凶气这么盛？老想着杀人呢？ 蔚族老很是不解。 他不知道蔚染雪之前被于三叔坑了一把，差点死在黑影手里的经历，自然也无法感同身受了。 “你既已是揽月岛岛主，这生杀大权，自然由你说了算。” 蔚族老沉声回道。 蔚染雪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那块令牌挂在了腰间。 赵岛主和荣岛主本还想拉着蔚染雪私下交流一番，可都被蔚染雪找理由拒绝了。 两人只能遗憾离开。 而那位莫家执事，得到了蔚染雪允诺的一座岛后，也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揽月岛，亲自前去查看自己的属地。 至于蔚族老，蔚家本家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处理，留给蔚染雪一块通信玉简后，也跟着走了。 等外人都走光了之后，蔚染雪招来了揽月岛的主事们，以及所有岛主，紧接着，颁布了她的第一条命令。 第42章 都是软骨头啊 揽月岛上的主事，一共有七人。原本更多，但于家倒台后，不少人就自谋出路了，留下的这七人，都是原本在于家不受重视的。 这七人一直负责打理岛上的琐事，面见蔚染雪时，神情坦然，心底还松了口气。 而那二十二位岛主，不，送出一座岛后，只剩二十一位岛主了。 他们惴惴不安地站在大堂内，脸上都带着一种前路未知的茫然。 蔚染雪坐在主位上，王默和商见秋一左一右站在她身侧。 “这段时间岛上事宜，你们都处理的不错。”蔚染雪先看向了那七位主事，语气平和，但转瞬间，她的语气一变，“不过，我不喜这儿，日后不会长期留在岛上。” 七位主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听到她继续说。 “我的无情门在坞城，日后我基本上也会在坞城待着，你们可以自行选择随我去坞城，还是留在岛上。” “岛主在哪里，我们就在那里。” 一名胖胖的主事抢先开口，语带谄媚。 蔚染雪抬手，制止了他的马屁。 “听我说完。若是你们选择留在岛上，我会设置总管一名、副总管二名，可全权处理岛上事宜。地位嘛，和岛主相当，除了不能招揽培养修士，没有其他区别。” 这话一出，就有几人心动了。 他们从前只是小小的主事，管的最多的就只是收收税金租子。这一岛之主的权力，对他们的诱惑不可谓不小。 蔚染雪静默不语，感受着他们的情绪波动，很快对这七人有了了解。 还是那位胖胖的主事最先开口。 “岛主，您说笑了，什么总管不总管的，反正小的只知道，岛主才是小的主人！只要岛主不嫌弃，小的愿一直追随岛主！” 蔚染雪点了点头，脸上既没有喜色，也没有不悦，十分平淡地接受了他的投诚。 在他之后，又有两人开口表明了态度。 蔚染雪收了他们三人，没有给其他人机会，随手指了其中一人为总管，另外二人为副总管。 示意他们退下之后，蔚染雪才将注意力放在那些岛主身上。 这些人，蔚染雪没有给他们选择的余地，直接下达了命令。 蔚染雪定的规矩不算多。 她的第一个命令是，从下月起，每月月初，所有岛主需得前往坞城，奉上一月的月例。 至于月例多少，之后会有详细的单子。 第二个命令，则是要求所有岛主送一个儿子或者女儿到她身边，接受她的教导。 那二十一位岛主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人群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岛主忍不住开口。 “你这是想以质子要挟我们？” 蔚染雪偏头扫了他一眼。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们有说不的权力吗？” 那位岛主吹胡子瞪眼：“老子不干！” 蔚染雪呵呵一声，心中蠢蠢欲动。 正想杀鸡儆猴呢，就有人跳出来了。 她站起身，十指交叉相握，发出清脆的咔咔声，眼底是跃跃欲试的战意。 不，或者说，是杀意。 可她还没动手呢，那岛主身旁二人突然同时动手，把人按在了地上。 “蠢货！怎可违背门主命令？” “你想死，不要拖我们下水！” 两人显然和络腮胡相熟，骂了一句后，跟着跪下来向蔚染雪求饶。 “门主，这家伙脑子不好使，蠢笨了些，但对主上确实忠心耿耿，还望门主饶了他这次吧！” 其他岛主也跟着出声求饶。 蔚染雪有些遗憾地收回了手。 怎么都是软骨头呢？就没一个硬气的要反对自己吗？ 蔚染雪坐回了位置，有些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 “既然大家都为你求情，那就暂且饶你一次。不过，死罪可饶活罪难免，别人家只需出一人即可，你家，得出两人。” 蔚染雪伸出了纤细的两根手指。 络腮胡立刻剧烈挣扎起来：“老子就一个女儿！” 蔚染雪有些意外。 “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只一个孩子？该不会是不行吧？” 站在一旁当背景板的王默，忍不住抬眼瞄了蔚染雪一眼。 门主的心情不太好啊！ 意识到这一点后，王默悄无声息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络腮胡被一个小丫头质疑，顿时羞红满面，气得想跳起来，却被身边二人死死压住。 蔚染雪单手托腮。 “罢了罢了，不为难你了。” 她右手一挥，让他们都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出了大堂，王默才谨慎着开口问道。 “门主，要那么多人做什么？” “我们无情门人还是太少了，不多招些人，万一再遇到人手不够的情况，怎么办？” 蔚染雪对他们二人倒是不隐瞒。 “不过，我也没那么多时间教他们，等他们去了坞城，就让他们做外门弟子，你们两个看着些。以后若是有些不重要的事，让他们出面就是了。” 听她这么一说，王默心中很是愉悦。 商见秋更加高兴了，他向来不会遮掩情绪，原地蹦了蹦。 “这么说，小爷也是有师弟的了？以后小爷出门，带上七八个师弟，不要太威风哈哈哈！” 他叉腰大笑。 蔚染雪没理他，跟王默多说了一句。 “这些岛主的子女们，实力大多一般，你不用太担心。” 担心什么，蔚染雪没有说。 在她眼中，王默是个事事都会担心的人，所以特意说这一句，就是宽慰他的。 王默心中更高兴了。 他觉得，在门主心中，自己果然是最特殊的一个。 虽然可能，这一份特殊，没有别的情愫，但依然让王默开心不已。 他看着跟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商见秋，也没了隐隐的反感，反而宽宏大量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师弟师妹多了，你修为可不要落下，若是被后来者超越，你丢脸，门主的面子也不好看。” 商见秋切了一声，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虽然这次他被偷袭，受了伤，可他感觉到自己离突破不远了。 这时候的商见秋，哪还记得蔚染雪的告诫啊？一门心思想在师弟师妹们面前炫耀自己，展现自己的天赋。 蔚染雪看着他，无语地揉了揉眉心。 这小子的性子，简直跟花孔雀一模一样。 当初就应该给他找只孔雀当灵兽，而不是凤凰。 第43章 身体的异样 蔚染雪在揽月岛上待了半个多月。 倒不是她有多喜欢这地方，而是要处理的琐事太多。 而且手下骤然多了这么多人，得拉拢、分化、敲打才更好管理。 蔚染雪从前在月牙岛不怎么管事，但毕竟是蔚家的大小姐，见识的多了，一通百通。 等处理完所有琐事后，蔚染雪带着一船新收的外门弟子，以及三个主事，回到了坞城。 三个主事对于新主子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在船上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识趣地呆在船舱内，不会殷勤地往前凑。 等到了坞城，蔚染雪给他们各自分派了任务，通通扔到了外门。 这让那位胖胖的卢主事很是扼腕。 新主子不喜外人靠近，也不喜溜须拍马之辈，这让卢主事深觉自己无用武之地。 不过，商见秋却很喜欢他。 一个喜欢听别人吹捧，一个喜欢奉承别人，简直就是一拍即合。 蔚染雪没功夫去管他们。 她把新收的那些人的名单递给了王默。 “这些人的生平、性情、实力等详细信息都在这儿了，以后他们的事，就都交由你管。” 蔚染雪说完，吹了吹茶盏，轻啜一口，随即眯起了眼睛。 王默有些忐忑地接过名单，一张张仔细看起来。 这一看，就是小半个时辰。 等他看完后，不由长吁口气，放下了名单。 “门主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蔚染雪笑了笑：“既然你要当大师兄，这压力和责任，自然就要尽快担起来。这些人的脾气都不太好，该打就打，该揍就揍，只要不死人，那些岛主那里就不会有意见。”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 “他们也不敢有意见。” “等你收服了他们，我再抽空指点一下他们的修为，再让他们去做几个任务，很快就能历练出来。” 王默听得心惊：“门主打算花多长时间历练他们？” “最多一年吧！”蔚染雪随意地说道，“那些岛屿太过分散，我们人手不够，不可能事事亲为，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了。” 蔚染雪可不想把今后的大部分时间都耗在和这些岛主的争斗上呢！ 她连修炼的时间都觉得不够用。 见王默陷入沉思，似乎还有些不懂，蔚染雪又添了几句。 “会被那些岛主送来的，大多是在家中不受宠的。哦，那个络腮胡的熊岛主不算，他就一个孩子，咳咳……总之，在家族中不受宠，能得到的资源有限，大多心中有怨。好好利用这种心理，就能激发出他们的拼搏进取心，以及野心。” 说到这里，蔚染雪没再继续，拿起茶盏又喝了一口。 跪坐在一旁的茶茶见茶水见了底，忙又续了一杯。 王默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起来。 “等他们实力提升之后，再回去，肯定想要扬眉吐气，一雪前耻。届时，那些岛主家中肯定会内乱……” 他突然停下了话头，觑了蔚染雪一眼。 这样做，确实省事。 都不用他们多花人力精力，便能让那些岛主们陷入内耗。 到时候，别说联合起来反抗无情门了，能不能保住他们自己的地位，都很难说。 王默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当然，这其中还有许多可操控的细节，蔚染雪没有说，这需要王默自己摸索。 其实本来蔚染雪是想让商见秋来管这些的。毕竟是商家出身，这种事儿对商见秋来说十分常见，就算他不懂，还有商老爷在他背后出谋划策。 可蔚染雪仔细考虑之后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正如蔚族老所说的那样，她建无情门，虽然商家提供了不少助力，可她是门主，真正的掌权人应该是她。若事事倚仗商家，那这无情门，到底是她的，还是商家的呢？ 若蔚染雪是个权力欲极大的人，自是可以样样件件自己来管。可她不想多花时间在这些琐事上，就只能拉王默出来了。 以王默的能力，独当一面暂时还欠缺些，但当个大师兄，管管下面的师弟师妹，蔚染雪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就算出事儿，也有她在后头撑腰呢！ 大不了，找个由头将最不听话的岛主拎出来，杀鸡儆猴。 蔚染雪一想到这主意，只觉得心中激动万分，似乎连血液都滚烫起来。 她拧了拧眉，强行按下了躁动的心绪。 回到自己房间后，蔚染雪眉头深锁，一直没有舒展。 她默念了几遍静心咒，血液流淌渐缓，她感受到心绪平静了许多。 蔚染雪咬着唇，思量许久，从储物袋中拿出了通信玉简。 这枚通信玉简，是蔚族老塞给她的，说是有什么疑问都可以联系他。 蔚染雪本不想动它。 这些天，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出问题了。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也说不准。 似乎上了揽月岛后，几次遇到别人挑衅，她总觉得很难控制杀人的欲望。 对蔚诚时是如此，对郭门主是如此，对那位络腮胡熊岛主，也是如此。 刚才，只是一念闪过而已，那感觉就越加强烈，让她不得不正视自己的问题。 “也不知道族老会不会真心解答。” 蔚染雪低语了一声，闭了闭眼睛，随即，开启了通信玉简，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族老，晚辈有事相询。近日，晚辈总感觉到脑海中有一股嗜杀的意识，难控制，不知族老可有解决之法？” 消息发过去了，至于对方什么时候回复，就不一定了。 蔚染雪将通信玉简收回了储物袋。 正想再念几遍静心咒，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刚一起身推开门，扎着两个包包头、穿着鹅黄色衣裙的阿寻就扑进了她怀里。 “师父，我学会那套剑法啦！” 蔚染雪扶稳了她，有些讶异地挑起了一边眉毛。 “都学会了？” “都学会了！” 阿寻用力地点着头，眼中亮如星辰。 蔚染雪看着她汗涔涔的小脸，不由抿嘴一笑。 “那你在外头演练一遍给我瞧瞧，若是真的全都学会了，我让厨房给你做你最爱的烧肉。若是没学会，可是要受罚的哦！” 第44章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应 蔚染雪在对待阿寻时，和对待别人总有几分不同。 她自己早熟，从小就被人夸张冷静自持，像个大人一样，倒是从未有像阿寻这样的小女孩儿心态。 蔚染雪摸了摸她头上的小发包，拉着她走到了门外的空地。 “就在这儿吧！” 阿寻“嗯”了一声，将木剑从腰间抽了出来。 剑一在手，她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 原本可爱稚气的小圆脸，一瞬间变得冷肃，眼神认真又冷静，开始一招一招地练起了那套剑法。 蔚染雪原本还只是抱臂看着，可越看心中的惊讶越盛。 这套剑法，不是什么有名的剑术，只是蔚染雪找来的大路货，叫做基础剑法，是给初学者打基础用的。 剑修的修炼和其他修士不太一样，他们自幼就要开始练剑。本家的剑修，有一套十分完善且严苛的训练方式。 最初，他们以木剑为主，练习这基础剑招，不能间断，十年如一日，等到将这些基础剑招融会贯通之后，才能学习其他剑法。 阿寻才练了多久？ 这一招一式，竟已十分沉稳，不逊于那些真正的剑修了！ 当然，这是在不动用灵力的前提下。 蔚染雪思索间，阿寻的最后一招已经结束，她收起剑，兴冲冲地跑到她面前。 “师父，我练得怎么样？” 蔚染雪自然不会说违心之语，因此点了点头，毫不吝啬夸赞道。 “很不错，阿寻果然有剑术天赋。” 阿寻大喊一声，一蹦三尺高。 “哦！可以吃烧肉啦！” 蔚染雪看着她这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心底那一丝遗憾立刻就消散了。 就算无法修炼，只钻研剑术，也不失为一条道路。 “小贪吃鬼。” 蔚染雪宠溺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拉起她的小手，一起朝厨房走去。 大概是因为自幼乞讨，所以阿寻对于吃食有着极大的渴望。 蔚染雪不会在这上头拘着她，一日三顿，偶尔还有点心、宵夜加餐，不到两个月时间，就把阿寻养得胖了许多。 两人到了厨房，掌厨的师傅不在，蔚染雪扫了一圈，发现没什么肉食了，遂大手一挥。 “阿寻，师父带你去酒楼吃！” 阿寻欢呼一声，一把抱住了蔚染雪的胳膊。 蔚染雪也没有通知其他人，带着阿寻就出了门。 这条街本就位于坞城的繁华地带，出了街往东一直走，便是坞城的南北大街了。 坞城整座城池的格局，板板正正的，犹如一块块切好的豆腐，不同身份的人住在不同的地方，泾渭分明。 而南北大街，是城内最大也是最热闹的一条街了。 街上卖什么的都有，衣食住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街上找不到的。 蔚染雪对坞城也不算很熟，但总比阿寻熟些。 她找了家看起来最大的酒楼，直接进去，要了间包厢，一连点了七八个阿寻爱吃的菜。 当然，她也给自己点了两个菜。 修士们不怎么重口腹之欲，尤其是二层以上的修士，对于食物的需求极少，对于灵气充盈的物资需求更大。 蔚染雪本来也是如此。 但她筑台碎了之后，哪怕如今体内力量强得堪比二三层修士，可每日的吃食却不能少。 甚至于，她对于吃食的要求比从前更苛刻了。 菜陆续上来后，蔚染雪用筷子夹了几口尝了尝，表示了肯定。 “味道还行，就是油多了，我更喜欢吃茶茶做的。” 阿寻才不管油多不多呢！菜一上来，她就顾不得说话了，嘴里塞满了食物。 蔚染雪失笑着放下了筷子，手撑着头，随意地看向了窗外。 这间包厢是二楼最好的位置，能看到下方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蔚染雪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发丝，觉得有些无聊。 突然，她感觉到体内的小苗颤了颤。 蔚染雪表情一顿。 下一刻，小苗忽然像遭受了地震，剧烈晃动起来。 一股陌生又强大的吸力，从下方传来，带着令人心悸的庞大气势。 蔚染雪脸色一变，手猛地攥紧了衣领。 为什么会感觉小苗要被拔起？ 怎么回事？ 蔚染雪推开桌椅站起来，冲到了窗户边，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外。 她脸上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默念了几遍静心咒后，蔚染雪感觉到小苗逐渐恢复了正常。 可蔚染雪脸上的表情却没有放松，反而，眼底爆出了两团精光。 她从未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危机感。 小苗已与她一体，若是被拔出，恐怕她不死也残废了。 哪怕面对蔚族老那样的通天境强者，蔚染雪都没有感受过如此紧迫的危机感。 到底是什么人？ 她方才甚至没有感觉到是谁出手！ 蔚染雪咬了咬牙，一把抓起吃的正欢的阿寻，匆匆下了楼。 阿寻一脸懵地跟着她跌跌撞撞往外跑，好不容易将嘴里的饭菜吞下，忍不住问道。 “师父，怎么了？” 蔚染雪吐出口气。 “有危险。” 阿寻眼睛瞬间瞪大，抓住了腰间的木剑。 “师父，我帮你！” 蔚染雪将她推到身后，低声嘱咐。 “这个人很强，你赶紧回去通知王默和商见秋，让他们带着其他人去揽月岛。快！” 阿寻还想说什么，可看到蔚染雪脸上的凝重之色，只得咬了咬牙，用力点了下头。 “我知道了，师父。” 说着，她转身跑回了酒楼。 刚才伙计说过，酒楼后面有小门！ 阿寻走后，蔚染雪依然不敢放松分毫。 心念一动，体内的力量瞬间弥漫至体表，化为一层外人无法感知到的防护罩。 蔚染雪微微抬起了右手，几张符箓闪过，她的身影忽然间如水波般消失在了原地。 而与此同时，隐去身形的蔚染雪屏气凝神，催动着体内小苗。 下一刻，周围无数情绪尽数涌入她的脑海。 这条街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而人的情绪都是复杂无比，没有人的情绪是单一的。 骤然间这么多情绪涌入，蔚染雪差点身形一晃，出现了破绽。 好在，她忍住了。 呼吸间，蔚染雪眼睛微微一睁。 找到了！ 熟悉的情绪波动，阴冷之中带着傲慢，又夹杂了一丝自得，犹如一条毒蛇潜伏在众多情绪中，吐着蛇信子露出残忍的冷笑。 蔚染雪的心，一下子静了下来。 她知道这个情绪是谁。 第45章 熟悉的气息 冷静下来后，蔚染雪便不再担忧。 计算了一下隐身符的时效，蔚染雪悄无声息地钻进人群，顺着那个熟悉的情绪前进。 而就在她前方八百米处的位置，一行笼罩在黑色斗篷之中的人，正朝无情门方向靠近。 “黑护法，我们这样突然离开，教主不会怪罪吧？” 走在次位的修士，低声问道。 那黑护法，微微抬头，露出了一双带着森冷绿光的眼眸。 “教主不在，你们怕什么？” 他那手下缩了缩脑袋：“教主虽然不在总坛，可若是知道您擅自离开总坛，恐怕会更加不悦……” 他的话渐渐低了下去。 因为黑护法猛地转头，一双眼珠子盯住了他。 “蠢货！” 骂了一句后，他头转了回去，视线垂下，看向了自己的手。 他的左手手背上，有一道细微的灰色丝线。 丝线细如发丝，从中指指尖一路蜿蜒向上，没入袖中。外人看不到，这根丝线从他的手臂向上攀升后，在肩胛处转弯，最终在心脏位置停下。 灰色丝线，是教主所赐，既是恩赐，也是惩罚。 若是不能将功折罪，他离死期也就不远了。 “教主对东海上的事十分关注，听闻，不久之后的那场试炼，东海诸岛就有四个名额。若是能夺得一个名额，便能解教主燃眉之急。” 这是最好的机会。 所以他才会擅自带手下离开总坛，来到坞城。 话刚说完没多久，忽然，黑护法动作一顿，眼中光芒一亮。 “到了！” 宽阔的空地前方，大门上挂着的无情门三个字，金光闪闪，格外显眼。 黑护法一挥手，身后的手下们立刻四散开去。 来都来了，只能按计划行事。 待他们散开后，黑护法倏地往前一步，体内的灵力开始剧烈翻滚。 紧接着，一阵绿烟，从他体内钻出。 而一路尾随而来的蔚染雪，看到这熟悉的绿烟，眼眸倏地一沉。 果然是他！ 那熟悉的情绪，就是当初帮于子谵的黑影！ 蔚染雪猜到他没死，却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坞城，而目标，竟然是无情门！ 黑影的毒烟，她的领教过的。 当初她的身体强韧堪比体修，都没法避免毒素的入侵，为此，还病了好几日。 若是王默和商见秋他们中了这毒烟，恐怕撑不了多久。 “也不知道阿寻将消息送到了没……” 蔚染雪心中想道。 那绿烟越来越大，犹如一片乌云漂浮在上空。 蔚染雪深吸口气，趁着隐身符的时限未到，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一张张符箓随之出现在她手中，接着，被射了出去。 然后，黑护法经历过上次受伤之后，警惕性大涨，几乎是瞬间，就感应到了身后的异动。 他猛然转身，胸前一道金光闪过，一个半圆形的光罩凭空出现。 符箓还未来得及贴身，一碰到那光罩，瞬间燃烧起来，犹如飞蛾扑火，眨眼间便化为飞灰。 黑护法眼珠子四下转动。 “何人竟敢偷袭！” 蔚染雪不确定他此行的目的。 建无情门的时候，她对外报的名字是白雪，而不是蔚染雪。 不过她的身份经不起细查，至少东海的岛主们和蔚、莫两家的人，都知道她。 因此，蔚染雪没有现身，而是再次往自己身上贴了一张隐身符箓。 四周一片寂静，但空气中似乎变得紧张起来。 黑护法眼神微冷，双手一甩，八根毒钉同时飞射向四个方向。 毒钉自然没有击中任何人。 但毒钉落地之后，却陡然间冒起了阵阵黑烟。 这黑烟和绿烟不同，带着难闻的腥臭气味，随风散开。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这一片地方就被黑烟笼罩。 蔚染雪提前服下了解毒丹，却依然感觉到胸口一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他的毒，更厉害了。 这种偏门的修士，太难对付了！ 蔚染雪抬头看了看天，咬了咬牙，再次取出了几张符箓。 “凝雨！” “落雷！” 符箓撕碎，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突然变暗了。 无数乌云开始汇聚，在头顶上方凝聚成一片硕大的乌云，几乎笼罩住了坞城的一半天空。 坞城内的人们疑惑地抬起头。 下一刻，城内降下倾盆大雨，惊散了城中百姓，也打落了那正在凝聚的毒烟。 乌云之中亮起了金色闪电，如电蛇游龙，带着令人心悸的气势，轰然落下。 咔嚓！ 雷声随之而来。 与此同时，一道雷朝着黑影劈去。 黑影在雷云聚集的瞬间就暗道不好，从储物袋中掏出了好几样防身法器，给自己罩上了五六层防护罩。 身为毒修，最怕的就是雷电了。 不过他经验老道，随身携带了不少法器。 那一刀金雷直接劈在了防护罩上。 防护罩应声而碎。 黑影脸色一变。 这是什么雷？ 他来不及多想，再次祭出了几件法器。 就在这时，他却没有发现，一道身影，飘然出现在他身后。 一只白皙的手，在暴雨中凭空出现，握紧成拳，砸向了他的防护罩。 哗啦啦！ 这几层防护罩，就像是脆弱的玻璃，眨眼间就被轰成了渣。 黑影心狂跳起来，猛然转身的同时，左手一抬，将仅剩不多的绿烟吹了过去。 可对方似乎毫不在意。 那只手，穿过了绿烟，没有丝毫迟疑，以闪电般的速度，袭向了他的胸前。 黑影下意识后退，想躲过这一击。 他抬起头，看到一个模糊身影，在暴雨中逐渐显现。 那一拳落了空。 黑影松了口气，正要汇集灵力反击，突然身体一僵。 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后颈。 咔嚓！ 一声脆响，他的脖子以极其古怪的角度转了一圈，看到了自己的背后。 黑色面纱之上，一双淡漠的眼神，带着杀意，正盯着他。 黑影的瞳孔猛然一缩。 与此同时，另一个身影却在消散。 分身符！ 黑影张了张嘴。 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生机在以极快的速度消散，用不了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就会死。 突然，黑影眼睛睁大，眼球几乎要夺眶而出。 他的右手，猛地举起，五指成爪，狠狠抓向自己的心脏。 噗！ 第46章 血阵退敌 蔚染雪没想到对方在临死之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她有些吃惊地看着黑影右手戳进了自己的左胸，然后，鲜血飙飞，瞬间染红了黑袍。 下一刻，他砰得一声砸在了地上。 暴雨渐弱，却还未停止，无数的雨水冲刷而下，将这片空地变成了红色的汪洋。 蔚染雪心中古怪无比。 她从未见过有人，能流出这么多的血。 血流成河这个词，就这么活生生出现在她眼前。 滴答滴答！ 暴雨终于停止了。 可头顶的乌云却没有散去，依然笼罩着他们的上空。 甚至，在蔚染雪看不到的地方，这片乌云反而开始蔓延、扩张。 蔚染雪盯着黑影的尸体看了良久，确定他死透了，这才抬脚朝自家大门走去。 她还记得这家伙带了不少手下，也不知王默和商见秋他们能不能挡住。 思绪转动间，她越过了黑影的尸体。 可就在这时，那已经死透的黑影尸体上，一道灰色丝线突然动了起来。 那明明只是一缕细如发丝的灰线，此刻却像是活物一般，开始移动、收缩。 黑影身上的血液开始变淡。 拿到灰色丝线，停在他的心脏位置，竟然在吸收着他的血。 原本四散开去的血液，开始朝着这中心汇聚。 眨眼间的功夫，红色的空地赫然变回了原本的灰黑色。 蔚染雪的脚步一顿，脸色瞬变。 她感觉到体内的小苗，竟然再次有了挣脱的架势。 怎么回事？ 蔚染雪猛然转头。 随即，她看到那黑影的尸体上，飘起了一个半透明的虚影。 那虚影穿着一身如血液般鲜亮的红衣，整张脸模糊不清，看不真切，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让蔚染雪震惊。 如此强大的气势，根本不是黑影能比的！ 这虚影，难道就是天香教的教主？ 蔚染雪心中警铃大作，接连后退了好几步，脑海中飞快思量着应对之策。 谁知，那虚影转了转脑袋，视线盯住了她。 “我的……” 一个声音，似从极远的虚空传来。 蔚染雪脸色发白，手猛地攥紧了胸前的衣襟。 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正在撕扯着体内的小苗。 原本牢牢扎根在她丹田处的小苗，剧烈挣扎着，不想离开，可那股力量太过强大，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小苗，在用力往上拔。 蔚染雪急忙调动体内力量，护住小苗。 一层又一层的力量护住了小苗的下方根茎，和那股吸力拉扯起来。 噗通一声。 蔚染雪单膝跪倒在地，两只手死死撑着膝盖，不让自己倒下。 “你……是……谁？” 她双目充血，盯着眼前那个虚影。 对方却仿佛没听到她的话，模糊的脸上暴起两团精光，眼神中，尽是贪婪。 想要我的东西？ 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蔚染雪嘴角勾了勾，冷笑涟涟。 噗！ 她咬破舌尖，食指沾血，在周身飞快画了起来。 一个染血的法阵，随之出现。 “镇！” 她舌尖绽雷。 嗡的一声，法阵上亮起了光。 原本应该是金色的法阵，因着她的血，此刻绽放的却是血色光芒。 蔚染雪右手一挥，这血色法阵就朝对方飞去。 血红光芒闪烁明灭，如同呼吸般。 在呼吸间，法阵迎风涨大，刹那间，变成了一个高达十丈的巨大法阵。 那虚影显然没料到蔚染雪会有如此力量，眼神一转，抬头看向了这巨大法阵。 “镇靥阵？你是……” 她话还未说完，那法阵便朝她轰然落下。 她本就只是一道虚影，真身远在千里之遥，力量传达不过来，只能透过留在黑护法中的一缕气息，感应到此地发生的事。 如果要反击，势必要真身前来。 可她的真身，此刻却在一处极其特殊的地方。 因此，那虚影遗憾地摇了摇头，看着巨大的血色法阵将自己压下。 轰然声中，虚影破碎消散，泯灭在空气中。 而蔚染雪体内那股吸力，也随之消失了。 蔚染雪松了口气，险些直接栽倒。 她吸了口气，想要返回门派，却突然听到体内传来一个轻微的声音，急忙内视。 下一刻，蔚染雪的脸色再次一白。 她体内的小苗，因方才的拉扯，竟出现了一丝裂痕。 就在第一片叶子和第二片叶子之间的根茎上，清清楚楚的，一道裂痕！ “要是再扯下去，这小苗怕是要断成两截了。” 蔚染雪自言自语一声，捂着小腹，挣扎着站起身来，朝门派走去。 王默和商见秋他们，怎么样了？ 而此刻，王默和商见秋的情况并不好过。 他们原本正在前院的练武场，教新来的弟子们修炼。 虽说两人的实力比起蔚染雪和她哥哥，很不起眼，但和这些被送来的质子相比，却已经强上不少了。 要知道，于子谵这个于家的少主，死之前的实力也比不上现在的他们。 这些质子们性情不一，但对于修炼一事却都很在意，一个个跪坐着听两位师兄上课。 当然，主讲的是王默，商见秋就半躺在一旁打呼。 王默正讲到关键处，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憋闷，不由皱了皱眉头。 他停下了讲课，正要起身，突然，咚咚咚几声，那些新弟子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 王默脸色大变，飞速后退，踢了地上的商见秋一脚。 “快起来，出事了！” 商见秋揉了揉眼睛，嘟囔着要骂人，突然被王默拎着胳膊，退到了厅内。 “你松手！这么拽，我胳膊都快断了！” “出事了！我好像中毒了。” 商见秋瞬间就清醒了，瞪着王默，果然看到他脸色发青，嘴唇乌黑，双手发抖。 商见秋急忙掏出解毒丹给他喂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中毒了？谁干的？！” 商见秋双手叉腰冲了出去，结果就看到地上横七竖八倒着许多人，脸色顿时一变。 “没想到居然还有个漏网之鱼！” 一个低沉邪气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了出来。 商见秋后退了一步，右手高高举起，横向一挥。 砰砰砰！ 把舵凤凰火从他手中射出，轰向了不同的方向。 凤凰火，克一切毒邪。 一道道身影，从墙角显现。 对方显然没料到他竟然会有凤凰火，此刻皆有些狼狈。 “凤凰火？怎么可能？” “怕什么！他只有一人，我们有这么多，还杀不了他吗？” 第47章 阿寻出剑 他们一行七人，大部分实力在七八阶左右，为首一人已是二层筑台。 而商见秋，才六阶而已。 因此，这七人很快镇定下来，纷纷祭出武器，朝商见秋攻去。 商见秋咬了咬牙，体内灵力涌向右手。 一道冲天火柱出现在众人面前，惊呆了那七人。 为首的一人最先反应过来，朝旁边一滚，堪堪避开了火柱。 可另外六人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被火柱砸中，让他们真真切切体验了一把凤凰火的威力。 火柱很快消散，那六人浑身焦黑地站在原地，只剩一对眼珠子是白的。 为首修士没能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大惊失色。 他听说过凤凰火的威力，但没想到威力这般强悍！ 就连商见秋自己也有些意外。 以他自己的灵力，施展这一招火柱术，威力并没有这么大。 方才是小凤凰将自己储存许久的力量借给了他。 若非如此，以商见秋一己之力，怎么可能击败六个比他还强的修士？ 不过，使出这一招后，他自己的灵力也所剩无几了，若非长久以来按蔚染雪的计划修炼使得身体抗性增强，此刻说不定早就晕过去了。 他咬牙撑着，脸色发白的样子，落入那为首修士眼中。 修士恨恨唾了一口，面目狰狞，祭出武器，朝商见秋扑去。 “去死吧！” 他的武器，是一把泛着幽冷绿光的铁钩。 那钩子上淬了毒，只要划破一点皮，顷刻间就能要了对方的命。 商见秋想躲，可身体实在没力气了。 早知道，应该听师父的话，多花费一些时间炼体了…… 商见秋心中叹气。 看来今天要栽在这里了。 他微微抬头，脸上并没有束手就死的灰败样，眼底甚至还闪烁着光芒。 哪怕死，也不能给师父丢脸。 可他没想到的是，就在那铁钩即将划破他喉咙之际，一道剑鸣突然凭空响起。 龙吟般的剑鸣声中，一道剑光划破长空，以极快的速度飞掠而来，正好挡住了那铁钩。 那修士眼睛猛然睁大，转身收势。 “什么人？” 这无情门的人，应该都中了他们的毒气才对！眼前之人是因凤凰火才能避免，怎么还会有漏网之鱼？ 难道说，这无情门内，还有第二个拥有凤凰火的人？ 不可能！ 修士甩了甩头，警惕地后退一步，右手向前一甩，铁钩在他身前旋转，犹如一道屏障。 而商见秋，在看到那把剑时，险些没惊叫出声。 这剑，不是什么灵气充盈、威力极强的灵剑。 而是一把，木剑！ 这木剑如此眼熟，商见秋想不认识都不行。 “阿寻！快跑！” 他瞬间回过神来，用尽力气大吼道。 阿寻那小小的身影，从大门方向跑了过来。 “不！” 她圆圆的脸蛋上满是汗珠，两个包包头都散了开来，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脖子上。 明明看起来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可她的眼底，却是一片的坚毅。 她飞快跑到商见秋身边，双臂张开，挡在了他身前。 商见秋此刻心情有些复杂。 既有未死的庆幸和开心，又有对阿寻的恼怒和担忧，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羞恼。 “你这臭丫头，竟然不听话跑过来……我好歹是你师兄！” 商见秋一把推开阿寻。 阿寻将她的木剑捡起来，紧紧握在手中。 “我会杀了他。” 她回过头，一脸认真地对商见秋说道，接着，头又转了回去。 商见秋的心情更复杂了…… 那修士本来还有些警惕和忌惮，可看到阿寻后，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我当是什么人，居然是一个灵力都没有的凡人！就凭你？” 那毒素针对修士体内的灵力，没有灵力，自然不会受到影响。 他笑声张狂无比，右手一挥，铁钩化为一道寒光朝阿寻飞来。 阿寻小脸肃然，横剑于身前，眼中亮起了两团银光。 一股陌生的气息，从她体内冒出。 眨眼间，她浑身的气势一变。 若说原先的她，是个娇软可爱的小姑娘，那么此刻的她，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剑，气势锋锐、剑意滔天。 与此同时，那把不起眼的木剑上，也绽放出令人惊异的剑光。 “出剑！” 阿寻清脆如莺啼的声音，此刻却是肃杀无比。 那修士脸色的得意和张狂僵住了。 “剑意？！” 他的脸色一瞬间就白了。 一个没有灵力的凡人，怎么会有如此磅礴的剑意？ 剑意和剑气不同，剑意是剑修对于间道的感悟和体会，可不是随便什么修士都有的。 这是什么怪物不成？ 原本还势在必得的他，此刻心中只剩恐惧和退意。 他咬了咬牙，将灵力尽数灌入铁钩之中，朝前格挡，可双腿却在下一刻调转方向，竟是朝着围墙奔去。 逃！ 那铁钩撞上了阿寻的木剑，却连几秒钟都无法抵挡，顷刻间被击成齑粉。 修士已逃到了围墙边，只需一跃便能逃离此处。 剑意就算再强，有护法在，自己至少能保住一条小命！ 他是如此想的。 可当他跳上墙头时，却看到了令他惊恐的一幕。 他眼中强大无比的护法，竟然倒在一个血色法阵之中。 “护法！” 他下意识惊叫一声。 忽然，一道微不可察的能量波动出现在他脚下，直接侵入了他体内。 震惊、恐惧等情绪瞬间被放大。 他僵在了原地，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害怕得瑟瑟发抖。 这时，戴着黑色面纱的蔚染雪，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蔚染雪一眼就看到了墙内的情况，眼底杀意涌现，右手直接握住了他的喉咙。 “是谁派你们来的？” 她冷冷的声音，落在修士耳中，仿佛来自地狱。 “是、是护法……他、他想戴罪立功。” 修士的脸上变成了紫红色，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蔚染雪眼眸暗了暗。 “你们天香教教主，现在何处？” 修士眼中露出一丝迷茫，摇了摇头：“教主……不在、总坛……我、我不知道。” 蔚染雪手上开始用力。 修士的喉骨被她捏碎，眼看只剩一口气了。 偏偏就在这时，蔚染雪的储物袋亮了起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储物袋中传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 第48章 要暴露了？ 熟悉的声音，将蔚染雪从杀意之中拉了回来。 蔚染雪眨了眨眼睛，听出了这是蔚族老的声音。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杀了那修士，留了他一口气，扔在地上后，掏出了通信玉简，接通了传讯。 “前辈，有人偷袭我门派驻地。”蔚染雪开门见山说道，“应该是一个叫天香教的门派，你可有听说过？” 蔚族老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 “此事复杂，三两句说不清楚。等我过来与你详说。对了，你怎么样？可有受伤？门下弟子伤亡情况呢？” 蔚染雪已经进了院，看到了倒在院子里的外门弟子们和那几具焦黑的尸体，还有前厅台阶处，昏迷的阿寻和一看马上就要昏过去的商见秋。 检查一番后，蔚染雪才松了口气，脸色没那么冷了。 “我受了点伤，没什么大碍。弟子们大多昏过去了，不过不少人中了毒。”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些外门弟子的实力都不高，灵力自然也不多。而那毒素是专门针对灵力的，灵力越多、运转越快，中毒就越深。 蔚族老问清楚情况后，安抚了几句，就结束了通讯。 蔚染雪头有些发晕，但还是撑着给每个人喂了解毒丹，然后走到了台阶前。 商见秋抱着阿寻，似乎才看到她，抬起了头，眼神呆呆的。 “师父……” 蔚染雪深吸口气，抓住阿寻的手腕，仔细检查她体内情况。 “阿寻是为了救我……师父，她是不是死了？我叫她跑，可她就是不听，非要来保护我。我一个大男人，哪需要她的保护？” 商见秋喃喃低语，也不知是对蔚染雪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阿寻的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气息也越来越淡。 可蔚染雪却惊异地发现，她体内的生机并没有消散，似乎还反而有着越来越强的趋势。 蔚染雪还想继续深入检查，却被一股深邃的剑意逼退了出来。 她一低头，看到了身旁的碎木片，若有所思。 “阿寻应该不会死。这是她的木剑？” 商见秋听到这话，一下子回了神，眼睛都亮了几分。 “没错没错。这可是她最宝贝的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拼回去。” 蔚染雪心情放松了几分，伸手摸了摸阿寻的脑袋。 “既是她救了你，等她醒来，你赔给她就是了。” 商见秋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行了，别撑着了，补灵丹还有没有？赶紧吃一颗，我去看看王默。” 蔚染雪拍了拍他的肩膀，朝里走去。 看了一圈，蔚染雪发现情况最严重的是王默。虽然服了解毒丹，可他体内的毒素却无法完全清除，此刻仍旧脸色发青。 蔚染雪看到他的脸色吓了一跳，急忙又喂了他一颗解毒丹。 王默的脸色好了一些，蔚染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忍不住感叹。 “这丹药消耗太快了，看来以后得招揽个药修。” 昏迷的人陆续苏醒，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蔚染雪赶回去休养了。 第二日天刚亮，蔚族老就抵达了坞城。 他没有惊动其他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蔚染雪面前。 “都解决了？” 蔚族老看着蔚染雪手中的药碗，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她的脸色。 虽然隔着面纱，也看不出什么，但蔚族老还是忍不住眉头一皱。 蔚染雪面不改色地喝完了药，起身行了一礼。 “前辈来得突然，请恕晚辈未能接应之罪。” 蔚族老摆摆手，直接在她对面坐下。 “我不能呆太久，若被人知晓我们来往过密，对你我都不是好事。昨日，具体什么情况？” 蔚染雪点了点头，朝门口的茶茶吩咐了几句，随后就有人将那只剩一口气的修士抬了进来。 “昨日天香教的人突袭，领头的是他们的护法，擅用毒，人已被我击杀。他带来的人，只剩这一个活口，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蔚族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 这叫活口？都快没气了。 蔚族老收回视线，摸着胡须沉吟片刻后开口。 “天香教是三年前突然出现的一个门派，她们教主是个女修，实力如何不知，我也未曾见过，只听人说。此人十分邪气，似乎对男子有着天生的吸引力，不管是多强的修士，都会被她吸引，成为其裙下之臣。” “这天香教共有护法四人，你说的那人，应该是他们的三护法，修了一身毒，不太好对付。” 蔚染雪抿了抿嘴，提出疑问。 “为什么本家，还有莫家，对其置之不理？” 蔚族老解释：“原先只以为是个小门派，没当回事。后来，这天香教主在西南传教，自称神女下凡，谁也没想到竟然很快就占据了西南的奉城、春城和红城三座城。这三城的百姓，对这位教主十分崇拜，你没见过，一个个都狂热极了。” 蔚染雪懂了。 “因为这些平民，所以蔚家不好直接出手？可本家高手如云，像前辈您这样的强者也不少，难道还不能对付一个天香教？” 蔚族老瞟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蔚染雪也没有继续问。 不出手，肯定有不出手的原因。 昨日那个虚影，很显然，就是那位天香教的教主了。仅仅是一抹虚影，气势就如此骇人，那她本尊实力该有多强？ 蔚染雪心下一沉。 当然，以本家的实力，要对付一个天香教还是轻而易举的。只是，眼下看来，他们是不会为了自己而出手的。 如今的自己，还没有那样重要。 除非，她能拿出让本家心动的筹码。 蔚染雪想明白后，逐渐冷静下来。 蔚家再强，那也是外力。若一心想着借助外力对付敌人，于自己的道心不利。 蔚染雪定了定神，朝蔚族老拱了拱手。 “多谢前辈告知。” 蔚族老见她没有多问，心下更是满意了几分，说起了另一件事。 “你昨日传讯说，感觉到自己最近嗜杀难以控制？” 蔚染雪眉头一蹙。 差点忘了这事儿了…… “可需要我帮你瞧瞧？” 蔚染雪面露警惕。 若是被族老查探，体内那株小苗恐怕就会暴露。 这种以及能影响人情绪的特殊能力，以及远强于灵力的神秘力量，若被发现，蔚染雪很难想象，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于是，她摇了摇头。 “不必了。” 蔚族老呵呵一笑，眼底忽然精光闪烁。 下一刻，蔚染雪脸色陡然一变。 一股强悍的气势突然出现，如同一座大山，牢牢将她压住，令她动弹不得。 “前辈这是何意？！” 蔚染雪猛然抬眸，冷厉的目光扫向对方。 蔚族老浑不在意，折了折袖子，一指伸出，抵在了她的眉心。 蔚染雪心脏狂跳不已。 真的要暴露了吗？ 第49章 笼络 可蔚族老那一指探出，却没能更进一步。 他的灵力磅礴如海，这看似轻飘飘的一指，实际上却带着惊涛骇浪，冲向蔚染雪体内。 可这海浪，却被挡了下来。 蔚族老眼睛唰得一亮。 他能感觉到，蔚染雪体内并没有灵力，可却有一股陌生的气息，在她身体表面形成一道屏障，阻止任何力量进入。 哪怕他已是通天境修为，灵力再多，也无法突破这一层屏障。 当然，这并不是说蔚染雪的实力比蔚族老强。蔚族老若是要杀她，有上百种方法。 但蔚族老却没有这么做。 他收回了手，眼底浮现出奇异的光彩。 蔚染雪大大松了口气，脸色恢复了一些，但神情却很不好看。 蔚族老轻咳一声，解释了原因。 “那天香教主有一种特殊的控制人的手段，谨慎起见，老夫只能试探一番。丫头你别生气啊！” 蔚染雪怎么可能不生气？ 不过她立刻就被蔚族老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控制人的手段……” 她心中一动，低声自语。 “那黑护法被我制住，却突然自插心脏，没多久就出现了一个虚影……这难不成就是天香教主控制人的手段？” 蔚族老点点头，更加详细地跟她解释。 “据说每一个天香教的弟子，体内都有他们教主种下的一缕气息，能让他们教主感应到他们的恶意，所以，无人敢对教主不敬。那些弟子们称其为灰线，你杀的那人既是护法，那和他们教主之间的联系想必更加紧密。” 蔚染雪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 “这岂不是说，那天香教主一人就可控制所有弟子？” 顿了顿，蔚染雪很快注意到了另一个关键。 感应到别人心中的恶意……这怎么和她体内的小苗那么像呢？ 小苗能感应到别人的情绪，天香教主能感应到别人对她的恶意……她的实力远比自己强大，或许，感应到的不止恶意，还有其他。 联想到当时那天香教主毫不掩饰的贪婪，蔚染雪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 难不成，这天香教主也有和小苗类似的东西？ 而小苗两次差点被吸走，说明这同类之物，很可能相互吸引，甚至相互吞噬。 蔚染雪脑海中犹如天雷阵阵，惊得她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蔚族老还以为她是被这种神奇手段震住了，没有多想，继续说道。 “老夫只是担心你被那灰线寄生。” 蔚染雪深吸口气，将汹涌翻滚的心绪压了下去。 “前辈现在确定了吧？” “确定了确定了。” 蔚族老笑眯眯地点着头，不怎么在意蔚染雪的语气和态度。 这个年纪的晚辈，总是年轻气盛。 这丫头显然另有际遇，身上虽无灵力波动，实力却不俗，这样好的苗子，蔚族老很是心动。 他在心里骂了蔚诚一顿。 好好的孩子，被他这个爹欺负成什么样了！ 蔚染雪注意到蔚族老的情绪变化，心中微动。 “族老……” 她刚开口叫了一声，蔚族老忽然抬手纠正她的称呼。 “按照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太爷爷。” 蔚染雪眉梢抽了抽。 之前怎么不论辈分？叫了这么久的前辈，现在反倒想到辈分关系了？ 尽管心中吐槽，蔚染雪面上却不露分毫，顺势叫了一声太爷爷。 蔚族老呵呵一笑，心情很美。 如今年轻一辈之中天赋出众者也就那么几个，这丫头不管是心性还是实力，比然风都略胜一筹，绝对要笼络住了。 蔚族老作为本家的族老，不是心胸狭窄之辈。 蔚染雪感受到了他的好心情，一直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既然对方释放了善意，蔚染雪也就不客气了，直接请求蔚族老帮忙去看看其他人的伤势。 蔚族老没有拒绝。 蔚染雪起身，叫来茶茶收拾，亲自带蔚族老去了前院。 那些外门弟子们，吃了解毒丹后，经过一夜，体内的毒差不多都解了，一大早就开始修炼。 蔚染雪没让他们动灵力，只让他们练习画符，随后，走进了前厅。 蔚族老先检查了王默。 “这毒有点麻烦，不过幸好解毒及时，没有影响到根基，需要好好休养一个月，尽量少动灵力。” 王默脸色发白，恭敬地行了一礼，道了声谢。 接着，蔚族老转头看向了商见秋。 商见秋只是灵力消耗过度，没什么大问题，此刻已经是活蹦乱跳的了。 蔚染雪没让蔚族老检查他，可蔚族老看到了商见秋手上的火焰图案，眼睛微微一亮，一把抓过他的胳膊，细细探查。 “竟是如此……以凤凰火驭凤凰，谁想出来的这主意？简直是天才啊！” 商见秋忐忑不安地看向自家师父。 他可记得师父说过，这驭兽术以前可是禁忌之术呢！ 不过显然，蔚族老才不管禁忌不禁忌的，他拉着商见秋，喋喋不休地问了一大串问题。 商见秋一脸懵，不知该如何回答。 蔚染雪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太爷爷，他没受什么伤，你能放开他了吗？” 蔚族老一脸惋惜地松开了手，走向屏风后，看到了躺在榻上还未醒来的阿寻。 这才是蔚染雪拉着他来的主要原因。 王默和商见秋的情况都还好说，可阿寻到现在都还没醒，蔚染雪查不出她的问题，很是忧心。 蔚族老走到榻边，伸出手指，点在了阿寻的眉心。 下一刻，他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小娃，魂魄不全啊！你从哪里找到的？” 魂魄不全？ 蔚染雪一怔，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商见秋更是脸色一变，急急问道：“前辈能救她吗？” 蔚族老摇了摇头。 “魂魄不全乃天生，别说是我了，就算家主亲至，也挽救不了。” 商见秋心神大震，身形一晃，险些跌坐在地上。 蔚染雪却是想到了昨日的情况，急忙开口。 “太爷爷，昨日我检查她体内情况时，发现她体内有一道很强的剑意。” “剑意？” “对，没错，那道剑意是我平生所见最强。您没有感觉到吗？” 蔚族老整张脸都亮了起来，伸出了两指，再次探处。 这次指向的却不是眉心，而是她的丹田。 而这次，他的灵力刚进入，阿寻身上突然暴起了一团银光。 一股深厚的剑意随之显现。 “好强的剑意！” 第50章 后悔啊 蔚族老飞快收回手，剑意也随之消散。 “如此强的剑意，竟然会存在于一个毫无灵根的小丫头体内，简直匪夷所思！” 蔚族老站起身来，眼中异彩涟涟，陷入了沉思。 “能救吗？” 蔚染雪问道。 蔚族老回过神来，忽然哈哈大笑一声。 “不用费心思了，这小丫头没什么大碍，会自己醒来的。” 蔚染雪一头雾水，不是说魂魄不全么？这种情况，难道不需要救治？ 蔚族老摸了摸胡须，心情更好了。 “你还小，修为不到，没接触过这方面。这人天生拥有三魂七魄，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皆是如此。这个小丫头特别，她少了一魄。心魂不全之人，天生痴傻，别说修炼了，连做个正常人都可能。” “但这小丫头体内的一道剑意，却填补上了她缺失的一魄，使她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也不知是这丫头的际遇，还是哪位剑道强者所为。” 蔚染雪听了，忍不住看向榻上的阿寻。 “我原以为她是天生剑体，没想到竟是因为体内有一道剑意……可这是怎么做到的？” 将一道剑意送入人体内，正常情况下，这人肯定会被剑意所杀啊！ 这个问题，蔚族老也无法解答。 “老夫也不知。如此强的剑意，绝非我们大陆上上所有。至少，就我所知的剑修，没人能做到。” 蔚染雪眉头皱成了一团。 商见秋听了半天没听懂，忍不住出声询问。 “到底怎么回事？阿寻没事吗？可她为什么一直没醒？” “她没事，体内生机勃勃，没有性命之忧。”蔚族老心情很好，说话语气也轻松了许多，“她体内有一道剑意，能在危急关头护住。这样解释吧！你把那道剑意想象成一把剑，把她的身体想象成剑鞘。平时剑意在她体内沉睡，外人感应不到，一旦她遇到危险，剑意便会冲出。” 商见秋恍然大悟。 “所以，昨日她使出的那招，就是你们说的剑意？” 蔚族老点头：“不过，她年纪小，暂时无法控制剑意。贸然使出，对她的生魂有损，所以一直没能醒来。再等等吧！” 商见秋抿了抿嘴，走到榻尾，默不作声。 阿寻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确实不像是重伤难治的样子。 蔚染雪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转头叮嘱商见秋。 “你好好照顾她。” 说罢，她带着蔚族老离开了偏厅。 蔚族老心情极好，若非有晚辈在，他都想高歌一曲了。 一天之内发现了三个好苗子，虽然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以蔚家的能力，还怕找不到弥补之法吗？ 想到这，蔚族老归家之心越发急切。 “丫头，你这两个徒弟收得太好了！日后可要好好教导，这二人必成大器。” 蔚族老下意识忽略了王默。 蔚染雪轻轻点头。 “商见秋原本只是普通人，侥幸得到了凤凰火，但凤凰火太暴烈，难以控制。我一直在教他如何控火。至于阿寻……我本来只想让她开开心心地生活，没想到……” “丫头你放心，这魂魄不全虽然没法治，但增强魂魄还是可以试试的。等我回去后去找找看有什么药材或是灵丹。至于你说的控火，这没有捷径，靠他自己修炼。不过，族中有不少的火系法术，倒是可以让他练练手。等我回去后找出来，一并送来。还有你自己……” 蔚族老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听得蔚染雪额角青筋直跳。 半个时辰后，蔚族老总算是叮嘱完了，留下了一堆丹药后，离开了坞城。 他人一走，蔚染雪忍不住长长呼出口气。 商见秋走到她身后嘀咕。 “这老头怎么前后态度变这么多？之前在揽月岛上，还一副高傲不理人的样子呢！” 蔚染雪嘴角勾了勾。 “这有什么奇怪的？先前在岛上，只为合作。现如今，他想拉拢我们。态度自然不一样了。” 商见秋瞪着眼睛思考了片刻，深以为然。 “师父说得很有道理！那，师父你打算接受他的拉拢吗？” “先看看吧！只要不过分，也无妨。” 蔚染雪活动了一下身体，将那些丹药分门别类收好。 蔚族老出手的丹药，都是功效极好的，市面上买都买不到。 “可惜我对炼丹一窍不通，如若不然，倒可以自己炼制丹药，能省很多。” 蔚染雪摩挲着其中一个玉瓶，思量间，忽然转头盯住了商见秋。 商见秋被她看得背脊发麻。 “师父？” “丹药消耗得太快了，正好你有凤凰火，不如在修炼之余顺道炼丹。” 蔚染雪眼睛亮得吓人。 商见秋面露迟疑：“炼丹？可是我不懂啊！” “不懂可以学啊！这有什么！”蔚染雪理直气壮地说道，“若是你成了丹修，以后我们的丹药就不用愁了。这丹药太贵了，要是一直用钱买，你们商家很快就会破产。” 商见秋一想到丹药的昂贵价格，忍不住抖了抖。 “那我听师父的。” 蔚染雪点了下头。 “我这传信给蔚族老，让他顺便搜罗一些炼丹的基础知识。” 蔚染雪说做就做，掏出通信玉简，发了条消息过去。 十日后，蔚族老派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 蔚染雪看着七个储物袋，眉眼顿时染上了笑意。 其中五个储物袋中装的是物资，用于修炼，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的武器。 而另外两个储物袋，其中一个装的是各种修炼玉简，另一个则是装了许多的书。 没错！ 满满一储物袋的书！ 当蔚染雪将袋中的书全都倒出来后，商见秋不由傻眼了。 “这么多？！” 他的声音都变了调。 “没错，这些都是炼丹的入门知识，你要全部看完，然后才能开始尝试动手。不过，一开始也不能炼丹，要先练习淬炼材料。” 蔚染雪挑挑拣拣，选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塞到他手上。 商见秋松了口气。 “师父，是叫我先看这个吗？” 蔚染雪挑眉。 “这是目录，你按照上面的顺序，把它们全部看完。过几日我要抽查。” 商见秋看着面前上百本书，欲哭无泪。 早知道就不应下了！ 现在后悔也晚了。 第51章 隐患 蔚染雪假装没看到商见秋的表情，把六个储物袋挂在胳膊上转身就走。 她先去看了看王默，他的毒已经全都解了，但因为这次没帮上忙而耿耿于怀，这两天都在拼命修炼。 蔚染雪看他眼下发青，就知道他昨晚上又没睡。 “这里有一些物资，你挑选一下，待会儿分发给外门弟子。” 蔚染雪将一个储物袋放下，没说什么劝慰的话。 该说的她早就说过了，若是王默听不进去，说再多也没用。 王默咬着下唇，打开储物袋，看到了一堆灵石、几瓶丹药，以及一本《符箓大全》。 “好好修炼，注意休息。” 蔚染雪拍了拍他的肩头，抬脚去了阿寻的住处。 茶茶正在给阿寻喂粥汤。 茶茶心细，一碗粥汤喂下去很少有洒漏的。 听到脚步声，茶茶急忙起身行礼。 蔚染雪摆摆手，走上前，伸手搭在阿寻的手上，细细感受着她体内情况。 还是老样子。 “去取些热水来。” 蔚染雪吩咐了一声，茶茶立刻跑了出去，没多久，拎了一壶热水进来。 蔚染雪在储物袋中摸索了好一阵，最后找出一张泛黄的符箓。 “族老送来了一张镇魂符，说是对阿寻有用。” 茶茶顿时睁大了眼睛：“姑娘，阿寻有救了？” 蔚染雪看着手中的符箓，不太确定。 蔚族老传讯中提到，这镇魂符属于高阶符箓，有安定心魂之效。 不过，这张符箓明显很旧了，效果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但事到如今，也只有一试了。 蔚染雪深吸口气，将符箓仔细地贴在了阿寻的胸前，接着，以指轻沾热水，点在了符箓上。 热水很快将黄纸浸湿。 这符箓十分特殊，阿寻又没有灵力，只能用这种法子。 做完这一切后，蔚染雪屏住呼吸，看着纸上朱砂所绘的符文，一点点地贴在了阿寻的皮肤上。 符箓上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光芒。 蔚染雪眼睛亮了亮，随即反手拍了上去，用她的力量，将符文印在了阿寻身上。 随后，蔚染雪用手指轻轻扫掉了多余的符纸，目不转睛地盯着。 朱红色的符文，宛如一个玄秘奇异的纹身。 光芒流转，一丝丝力量从符文处散开，游走在她体内各处。 也不知等了多久，阿寻睫毛轻颤，终于有了反应。 蔚染雪大喜过望。 “阿寻？阿寻！” 阿寻缓缓睁开眼，眨了两下，有些疑惑地看向蔚染雪。 “太好了！终于醒了！”茶茶都快激动哭了。 阿寻眉毛皱成了一团，张了张口。 “好饿……” 蔚染雪呆了一下，紧接着爆出一阵笑。 “你都躺了十天了，就喝了点粥汤，能不饿吗？” 茶茶擦了擦眼角，欢快地说道：“奴婢这就去取饭菜来。” 说罢，她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阿寻歪着头，诧异地看着茶茶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她怎么哭了呀？” “茶茶是高兴的。”蔚染雪轻手轻脚地扶着她坐起来，“我们都担心你，怕你醒不过来。” 阿寻抓了抓头发。 “师父，我这是怎么啦？” 蔚染雪将那日的事简单说了一遍，也不管阿寻听没听懂。 阿寻懵懂地点着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小手在床榻上摸来摸去，紧张地问。 “我的剑呢？” 蔚染雪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的木剑碎了。 阿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脸上露出惊慌之色。 这时，砰的一声，一人踢开门走了进来。 “我听茶茶说阿寻醒了？” 商见秋抱着一个长长的包裹进了门。 看到坐起来的阿寻，他长长的吐出口气，想笑，可笑到一半又板起了脸。 “小爷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那天怎么说你都是救了小爷，这东西就当是给你的谢礼。” 商见秋大步走到榻边，将怀里的长包裹不由分说塞进阿寻手中。 “我还有事，先走了。” 蔚染雪眼睛微睁，看着他仿佛落荒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 阿寻已经迫不及待打开了包裹。 “哇！我的剑！” 她高兴地叫起来。 蔚染雪回过神来，低头一瞧，就见阿寻开心地抱着一把木剑。 这木剑的样子，和阿寻之前那把，几乎一模一样。 但也只是几乎。 原先那把剑已经碎了，是不可能恢复原样的。 所以…… 这把剑是商见秋找人做的？ 他对阿寻倒还算上心。 蔚染雪嘴角翘了翘，心情愉悦。 “以后可好收好了。” 阿寻用力地点着头，跳下了床，拿着剑随意挥舞起来。 阿寻苏醒，蔚染雪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随后，蔚染雪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现在，轮到我自己了。” 这次的事，受伤的不只是三个徒弟，蔚染雪自己也受伤不轻。 内视之下，体内那株小苗叶子萎靡地耷拉着，两片叶子之间的茎上，那道裂痕清晰可见。 蔚染雪叹了口气。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办法修复小苗，可试了许多办法，都没用。 “灵气没用，疗伤丹药也没用，到底要怎样才能修复呢？” 蔚染雪很伤脑筋。 因为小苗受伤，情绪的感应也受到了影响。 幸好体内的力量还在，这几天也在逐渐恢复，遇到敌人仍有一战之力。 蔚染雪思考了许久，直至天色渐暗，她才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为避免再次发生小苗被夺的情况，蔚染雪决定，将小苗暂时封印起来。 她翻出了蔚族老给的阵盘。 这阵盘中收录了许多阵法，有她见过的，也有她没见过的。 “有了！” 蔚染雪眼睛唰得一亮，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阵法。 紧接着，她取出了一支符笔，在自己小腹位置，仔细地画了一个小小的法阵。 最后一笔画完后，蔚染雪收起笔，运转体内力量，输入到法阵中。 下一刻，她就看着那个巴掌大的法阵慢慢地消失了。 当然，法阵不是真的消失，而是进入了她的体内。 小巧的法阵飞向了小苗，自下而上缓缓穿透了小苗，最后，在那裂痕位置停住不动了。 蔚染雪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虽然不能动用小苗，但再遇到那天香教主，也不用怕了。” 第52章 准备出发 日子按部就班地过去了。 这些时日，蔚染雪除了修炼外，每天都雷打不动地出门闲逛。 从城东走到城西，吸收到的情绪可比在家中打坐要多多了。 如此过了半个多月，小苗上的裂痕终于修复了一些。 蔚染雪心中计算了一下，估摸着再过一个月，小苗应该就能完全复原，心底不由松了口气。 按照这速度，应该还能赶得上蔚族老所说的试炼。 放下一桩心事的蔚染雪，一大早，如往常一般去看三个徒弟。 她先去看了商见秋。 这段时间商见秋囫囵吞枣地看了不少和炼丹有关的书籍，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不知年月，脑子里全都是各种材料、丹方，连自家师父来了都忘了打招呼。 蔚染雪轻咳一声。 “书都看完了？” 商见秋惊醒，忙小步跑了过来。 “师父怎么来了？我按照您说的，把基础的书都看了一遍。” 蔚染雪点点头，走到桌边坐下。 “我让人重金聘请了一位炼丹师前来，人快到了，到时候你去给他打下手，学一学。” 商见秋下意识就要点头，可头点到一半，脑子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是要他偷学？ 他呆了一呆，忍不住问。 “师父，我就不能直接跟他学吗？” “我找人问了好几个炼丹师，他们都不轻易收徒，尤其你已经拜了我为师，他们是不会收你的。”蔚染雪不无遗憾。 炼丹师，也就是丹修，在这片大陆上人数极少，所以地位特殊，大多是大家族和世家们供奉着的。 像无情门这样的小门派，很难招揽到厉害的炼丹师。 就目前这位炼丹师，还是用了蔚家的门路招到的呢！花的钱，连蔚染雪都觉得心痛。 要不是有东海那些岛的资源支撑，蔚染雪都养不起。 商见秋撇撇嘴：“这些炼丹师，敝帚自珍，也太自以为是了。” 蔚染雪也这么觉得，可谁让他们有本事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两日后，那位炼丹师到了坞城，蔚染雪把人安顿好后，继续每日的修炼。 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试炼也越来越近了。 一个月后，蔚染雪接到了蔚族老的传讯。 “试炼之日将在十日后开始，地点就在东海之外的一座无名岛上。” 蔚染雪看完这信息后，陷入了沉思。 她没想到这试炼的地点，居然在海上。 虽然不清楚试炼的具体内容，但也该开始准备了。 蔚染雪立刻召集所有人，交代了一番。 安排好所有事情后，蔚染雪就离开了坞城，前往月牙岛。 再次踏上月牙岛，蔚染雪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蔚家本家的人已经提前抵达月牙岛，如今，岛上掌事的可不是蔚诚了，而是本家的人。 蔚染雪如今身份不同，一上岛，立刻就有人接应。 “雪儿！” 兴奋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蔚染雪抬头望去，就见蔚然风朝这边而来。 蔚染雪定了定神，还没开口，人已经到了她面前。 “你可算来了，我等了一天，要不是族老拦着，我都要去坞城找你了。” 蔚然风激动地拉着她的手。 蔚染雪心底叹息一声，随即开口。 “岛上情况如何？本家来的是哪些人？” “除了我，本家还来了一位族老、三位族叔……” 蔚然风拉着她往自家走去。 蔚染雪虽然已经从蔚族老那边得到了消息，但还是很认真地听着。 岛上并没有什么变化，自家的府邸自然也是。 守门的修士看到她，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蔚染雪进了府，四下看了一圈，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怎么没看到大管家？” “我也不太清楚，父亲说大管家被他派出去了，还没回来。”蔚然风随意说道，“我先带你去见本家的人。” 说罢，他领着蔚染雪去了正院。 正院本是蔚诚的住处，不过现在让给了族老和族叔们。 蔚染雪走进这熟悉又陌生的院子，一抬眼，就看到了含笑望向这边的蔚族老。 蔚然风不知他们已经认识，细心地跟她介绍。 “那是本家的三族叔蔚横、八族叔蔚纶、十七族叔蔚擎，还有那位是三族老蔚惊天。本家四支中，三族老是家主的最信任的人。” 蔚染雪笑着开口。 “我之前在揽月岛已经见过族老了。数日不见，族老近来可好？” 蔚族老见她一副客气的样子，嘴角抽了抽。 不是昨日还传讯联系过吗？ 隔三差五的要东西时脸皮厚得很，现在装什么不熟啊！ 蔚族老心里腹诽了两句，面上却是笑呵呵的。 “我和白门主可是一见如故。” 两人客套了一番。 蔚然风松了口气，拉着她进了屋。 “诸位方才在商议什么？不知有没有打扰到诸位？” 蔚染雪态度和煦，那三位族叔也放下心来。 虽说逐出了家族，但毕竟还是姓蔚，他们也没把蔚染雪当外人，细细说了起来。 “我们只是在说试炼的事，你也坐下来一起听吧！” 蔚染雪从善如流，在末座坐了下来。 她对这试炼所知的一切，都是蔚族老所说，也正好听一听别人的说法。 “这次前去试炼的人选，应该还和上次一样。我蔚家三人、莫家三人，东海诸岛四人。如今，就只有莫家的人还未到了。” “莫家一向无礼的很，说不定要到最后一天才会出现，不用管他们。” 三位族叔说的火热，蔚染雪也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不过，基本都是参加试炼之人的信息。 至于试炼的目的、任务，他们一概不知。 甚至于，连无名岛的所在，他们也不知晓。 蔚染雪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插嘴。 “三位族叔，这试炼，是何人举办？为何我之前从未听说过？” 三位族老对视了一眼，犹豫片刻后，蔚三叔主动开口。 “原本这只有本家才知道的，你爹……咳咳，蔚诚只是分支，自然不清楚。若不是然风得家主看重，此次试炼你们也无从知晓。” 这一点蔚染雪能理解。 “这试炼，举行的时间不定，上次是二十多年前了，那时你们兄妹俩还没出生呢！” “试炼的地点每次都会变，难以预测。这次是在一座无名岛上，而这无名岛具体位置，我等并不清楚，要等四日后才会得到消息。” 第53章 莫家到了 蔚染雪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要四日之后才能知道？这么久？” 蔚八叔点了点头：“每次都是试炼开始前几日才会通知我们具体的地点。” 蔚染雪心中一动。 听这话的语气，似乎举办这试炼的人，比蔚家势力还大。若非如此，蔚家怎么会如此变动。 蔚染雪瞟了三位族叔一眼，知道他们不会透露更多，也就没有问下去了。 又说了许久，眼看天色快暗，不耐烦的蔚然风主动带着蔚染雪告辞。 “我叫人把你的院子收拾出来了，这就去看看吧！” 一走出主院，蔚然风脸上的神情就欢快了不少。 蔚染雪却摇了摇头：“我现在的身份，是无情门门主白雪，不是月牙岛的大小姐，我住客院就行了。” 蔚然风眉头一皱：“到自己家了怎么还……” “这不是我家。” 蔚染雪出声打断了她。 “雪儿，你还在生气？” 蔚染雪叹了口气：“这不是生气不生气的问题。”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总不能说我会回来，是因为和族老的合作吧？ 这话要说出口，蔚然风肯定会很伤心。 毕竟是哥哥，蔚染雪有些迟疑。 幸好，就在这时，蔚族老朝这边走了过来。 “然风啊，客院收拾出来了吗？莫家的人这几日就要到了，你赶紧去看看。” 蔚然风有些不情愿，但蔚族老的吩咐他不能不听。 “那我先去客院看看情况。” 说着，他朝蔚族老躬身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蔚染雪松了口气。 “族老可是有话要交代我？” “叫太爷爷！” 蔚族老瞪了她一眼。 蔚染雪抿嘴轻笑：“太爷爷，有话直说就是了。” 蔚族老咳嗽一声，挺直了背：“这里说话不方便，跟我来。” 于是，蔚染雪跟着他去了前院的偏厅。 两人一坐下，蔚族老大手一挥。 一层无形的光波罩住了二人，隔开了外人的窥视。 “蔚诚被我送到后山了，这几日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蔚族老一开口，说的话就让蔚染雪挑起了眉，满脸讶异。 “我知道你和他关系不睦，以防万一，还是分开你们二人为好。” 蔚染雪笑了起来：“我说呢！怎么一路上都没看到他。月牙岛在他掌控之中，按理来说我一上岛他应该就知道了。” 顿了顿，蔚染雪接受了蔚族老的好意，向他道了声谢。 蔚族老摆摆手，花白的眉毛抖了抖。 “然风这小子……哎，不说他了。我跟你说说这次试炼的人选。” 蔚染雪立刻来了精神。 蔚族老的消息，可比三位族叔的详细多了。 “东海诸岛的四个人选，除了你和然风，另外二人分别是赵庭和荣华。这二人你想必知道他们情况，就不多说了。” 蔚染雪点头，赵岛主和荣岛主的儿子，她确实从小就认识，不过不太熟。 “我蔚家的三人，都是族内的天才。炎烁，是二房的人；慕钦，是四房的人；雾浅则是长房的人。” 这几个名字，蔚染雪只知道蔚雾浅。 之所以她会知道，还是因为蔚然风。 蔚然风去了本家之后，因为天赋过人，受到不少长辈另眼相看，得到的资源也极多。也因此，惹了不少人的眼。 蔚雾浅是长房一脉最受重视的弟子，地位高，在这一辈中一直是说一不二的，直到蔚然风出现。 蔚然风刚到本家时，很长一段时间都被欺负、孤立，甚至遇到过几次危险，有一次还差点丢掉性命。 也正是那一次之后，他被家主带在了身边教导，之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他了这。 这些，蔚族老自然也清楚。 “雾浅这孩子，心气小了些，上岛后没有长辈压着，恐怕会对你们不利，你要小心。”蔚族老叮嘱道。 蔚染雪呵了一声：“事先说明，他若不主动惹事，我不会理他。可若他要来招我，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蔚族老瞪大了眼睛：“他可是家主的侄孙后辈！” 蔚染雪翻了个白眼。 “关我何事！” 蔚族老犹豫了一下，最后说了句。 “留他一条命。” 蔚染雪应下。 随后，蔚族老又说了莫家的情况。 “莫家的三人，莫如颂和莫如雅是莫家家主的儿女，另外一人来自分支，从小被培养成莫如颂的影卫，实力不俗。” 蔚族老说的仔细，蔚染雪也听得认真。 直到半夜，蔚染雪才离开了偏厅，去客院休息。 四日后，三位族叔果然收到了无名岛的具体方位。 而这一日，莫家的人也抵达了月牙岛。 莫家的势力和蔚家不相上下，不过家族弟子数量却要少的多。蔚家本家就有四支，分支更多，分散在大陆各地。 而莫家，本家就一支。 莫家的家主，在族中说一不二，地位稳固。 蔚染雪听说他的实力和蔚家家主相当，按理来说，至少也是个两百岁的老人了，可他的一儿一女，年纪却和蔚染雪差不多。 蔚染雪没有跟着众人去码头迎接，而是留在了府里。 不久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归来，蔚染雪就看到了犹如众星拱月的二人。 莫如颂是个身材魁梧的青年，行走间龙行虎步，一双眼睛精光闪烁，气势凶悍，和蔚然风全然不同。 而那莫如雅，和她哥哥一点也不像，身材高挑却纤细，五官柔美，是个美人坯子。 蔚染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却没注意到，那莫如雅朝这边看了过来，眼睛眨了眨，扯着蔚然风的袖子轻声问道。 “然风哥哥，那人是谁呀？” 蔚然风也看到了自家妹子，本想把人拉过来介绍，可一想到族老的提醒，只得打消了这个主意。 “那是无情门的门主，新的揽月岛岛主。” 莫如雅浅笑一声：“原来是揽月岛岛主呀！我听人提起过，说她很厉害，然风哥哥，能介绍我们认识吗？” 蔚然风有些纠结。她妹子可不是个热情的性子。 “然风哥哥，这次试炼就只有我们两个是女子，总得相互照顾，你说是不是？” 她扯着蔚然风的袖子直摇，神情娇憨，语气带着丝撒娇的意味，让人难以拒绝。 蔚然风立刻就同意了。 “好，我带你过去。” 第54章 帮谁好呢 蔚染雪正低头沉思，忽地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一抬头，就见蔚然风携着一人朝这边走来。 “雪……门主，这位是莫家的大小姐莫如雅。如雅，这位就是如今的揽月岛岛主。” 蔚然风突如其来的介绍，让蔚染雪有一瞬间的愣神。 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朝对方微微颔首。 “白雪见过莫大小姐。” 她脸上神情冷冷的，并没有因为对方是莫家的大小姐而有丝毫的热情。 莫如雅倒是没有生气，笑吟吟地伸出了一只手。 “然风哥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之后的试炼，还请白门主多多关照呀！” 蔚染雪盯着她那只手看了片刻，没有与之相握，而是微微欠身说。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随后转身离去。 蔚然风拍了拍脑门，尴尬着解释。 “她就是这样，性子偏冷，不是有意的，如雅你别介意。” 莫如雅摇了摇头，笑容不变：“我怎么会因为这样的小事介怀呢？试炼要紧，然风哥哥，我先去找我哥哥啦！” 说着，她挥了挥手，朝莫家那群人跑去。 蔚然风呼出口气，犹豫了一下，向蔚染雪追去。 “雪儿，你方才有些失礼了。” 蔚然风一路追到了客院。 蔚染雪站在院门外，双臂环胸，挑眉看着他。 “失不失礼是我的事，你担心什么？” 她看到蔚然风皱着眉，一副不知该如何解释的表情，突然间福灵心至，想到了某种可能。 “你该不会……喜欢那个莫家大小姐吧？” 蔚染雪一问出口，就看到蔚然风的耳根子红了，眼神也慌张闪烁。 “你、别乱说！” 蔚染雪眼睛微睁，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 “好了，既然是你的心上人，我会注意的。” 蔚然风吐出口气，抓了抓耳朵，还不忘为自己辩解。 “我是在旷瀚沙漠遇到她的，我们只是朋友，我也是前几日才知道她也会参加这次试炼。” 这话简直是画蛇添足。 蔚染雪还是第一次见到蔚然风如此慌张，只觉得好笑。 “行了行了，说那么多干什么，你有时间还不如先去陪人家。她第一次来月牙岛，你可以带她四处逛逛。快去！” 蔚染雪把他推出了门，接着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她转身进屋，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 商见秋喜欢的那姑娘，好像也是莫家的小姐。 “咦？莫家有几个小姐来着？” 蔚染雪鼻头轻皱，偏头想了想，决定去找蔚族老问问清楚。 负责接待莫家众人的是三位族叔，蔚族老清闲得很，见蔚染雪前来，笑呵呵地跟她打着招呼。 “丫头，有事找我？” 蔚染雪点点头，直接开门见山就问“莫家有几个小姐？” 蔚族老奇怪地看着她。 “你问这个做什么？莫家家主就只有一儿一女，这莫家自然就只有一位小姐了。” “这就麻烦了。” 蔚染雪坐到他对面，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蔚族老的表情更加怪异，又问了一边：“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蔚染雪叹了口气。 “我的二徒弟，用火的那个，喜欢莫家的小姐。” 蔚族老点了点头，面露恍然。 接着，蔚染雪又说道。 “结果我刚才发现，我哥也喜欢莫家小姐。” 蔚族老噗得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咳咳……咳咳……你说谁喜欢谁？” 蔚染雪抬眸瞥了他一眼：“蔚然风喜欢莫如雅啊！” 虽然蔚然风不承认，但蔚染雪是不会搞错的。 蔚族老咳了老半天才停住，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满脸的惊奇。 “然风那小子居然看上了莫家？倒也不错啊！虽说莫家虽与我们蔚家偶有冲突，但若是能把莫家小姐娶到手，然风的地位必将更加稳固。” 他有些激动地盘算起来。 蔚染雪翻了个白眼，屈指敲了敲桌面。 “打住！” “你愁什么？莫家实力不弱于我们蔚家，这莫如雅可是莫家的小公主，自幼极受宠爱，若是能促成这桩姻缘，对然风百利而无一害啊！” 蔚染雪不满地看着他：“那我徒儿怎么办？” 蔚族老哑然。 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先考虑自己亲人吗？ 再说，那个用火的小子，就算天赋异禀，身份太低，肯定配不上莫家丫头啊！ 蔚染雪一瞧他的眼神，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不由再次叹了口气。 “我之前还说要帮商见秋追求他喜欢的姑娘呢，看来要食言了。” 蔚族老握拳凑到嘴边咳嗽了一声。 “你说你才二十岁，怎么跟我这老人家一样操心？你那徒弟年纪跟你差不多吧？若有心上人，自己不会去追吗？” 虽然不太可能成功。 “你不懂。”蔚染雪哼了哼声，“我既然收他们为徒，做了他们师父，自然是要照顾他们到底的。” 蔚染雪觉得跟蔚族老这个老古板沟通不了，于是，返回了客院，思来想去，决定去信给商见秋，问一问他的想法。 没有通信玉简，但蔚染雪带了许多传音符，随意抽出了一张，说了几句话后，符箓渐飞渐起，眨眼间消失在天边。 没多久，正在练习控火的商见秋，突然看到一张符箓朝自己飞来。 “这是什么？” 他下意识伸手抓住。 接着，就看到那符箓上的符文如烟花般无声散开，一个声音随之响起。 “我见到莫家小姐了。你不是喜欢莫家小姐吗？要不要我帮你做点什么？” 商见秋一双眼睛猛地瞪大，手中的小火苗不受控制，轰然炸开，直接把外墙炸出了一个大洞。 正在厅内修炼的王默听到动静跑了出来。 “出什么事了？又有敌人偷袭了？” 他满脸警惕地四下扫视，却一个敌人也没看见。 眼神一转，就只看到商见秋顶着一张乌黑的脸，无语望天。 “吓我一跳……你这是怎么了？修炼这么久了还会失手？” 王默拍了拍胸口。 商见秋张了张口，吐出一口黑烟。 “师父发来的。” 他伸出左手，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谁让师父突然发这样的传音过来，害得自己心神失守。 这可不能怪我啊！ 第55章 不择手段只要赢 商见秋的小心思不敢被王默知道，他怕引来对方的嘲笑。 于是，商见秋悄悄地返回自己的房间，摸出一张传音符，偷偷说了几句话，发了出去。 传音符不像通信玉简和定向传音符那般可以即时传音，一张符箓只能传一次，从坞城传到月牙岛，至少要半个时辰。 因此，当蔚染雪接到商见秋的回话时，已经过去许久了。 伸手接到符箓，其中传出了商见秋扭扭捏捏的声音。 “师父，还是不必麻烦了吧？莫小姐那样的身份，就算您跟她提了我，她也不会记得。不过若是师父有办法，能不能将她的样子留影下来传给我？” 蔚染雪翻了个白眼。 嘴上说着太麻烦，却又要对方的留影。 平时都是你你你的，这会儿连“您”都用上了。 要知道留影符可是很难得的，王默都画不出来！ 这时候，蔚染雪突然觉得蔚族老说的很对，要追心上人，自己追去。 虽然心里不怎么高兴，但蔚染雪自认为是个称职的师父，于是，从蔚族老手里要来了两张留影符，悄悄地拍下了莫如雅的样子，传给了商见秋。 留影符可不是画像，它可以留住十息的动态影像。 蔚染雪拍的是莫如雅笑着跟人说话时的样子，一身红裙，艳丽无双、笑容明媚，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就连她一个女的看了都难以移开目光。 做完这一切后，天色也不早了，蔚染雪回了屋，吹灭了灯准备入睡。 刚睡着没多久，又一张传音符飞来。 蔚染雪睡得迷迷糊糊，下意识撕掉了传音符，翻了个身继续睡。 而另一边，商见秋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蔚染雪的回音，忍不住嘀咕。 “师父怎么还没回我？” 他手中抓着那张留影符。 一拿到留影符，他就迫不及待输入了一缕灵力，紧接着，就看到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虚影。 可看清这女子的样貌后，商见秋却惊咦了一声。 “这是莫家小姐？怎么才三年不见，人就变化这么大了？” 五官样貌和三年前并无太大变化，可气质却全然不同了。 商见秋只见过那位莫家大小姐一次，但只一次，就难以忘怀。 当时是他跟着他爹去莫家送东西，在大门外，看到一身白裙如仙子般的莫家大小姐，顿时惊为天人。 之后他花了很多钱打听莫家大小姐，知道她喜欢白色，喜欢玉石，因幼年时亲眼看到宠物被杀而讨厌见血…… “她现在怎么会喜欢穿红衣了呢？” 商见秋想了许久也想不通，只能暂时将此事抛到了脑后。 天亮之后，月牙岛上的蔚染雪早早就起床开始日常修炼，根本就不记得昨晚上的事儿了。 蔚家本家的那三人，在这之后的第二天抵达月牙岛。 蔚染雪没有去见他们，反正三人的详细情况，她都已经从蔚族老那里知道了，连人像都有。 可能是因为月牙岛是蔚然风的家，也可能是因为蔚族老的存在，蔚雾浅三人没有找麻烦，之后的几日都很是安静。 到了试炼的那一日，蔚染雪被蔚然风从客院挖了出来，直接带去了前院。 偌大的前院，聚集了不少人。 蔚、莫两家，泾渭分明地站在两旁，紧张又警惕地环顾四周。 蔚族老看到她出现，责怪地瞪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随即开口。 “今日便是试炼开启的日子，时间不早了，废话不多说，我们即刻出发！” 蔚染雪打了个哈欠，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 天都还没亮呢！ 蔚然风扯了扯她的胳膊，低声说道。 “等上了岛之后，你跟着我，不要走散了。” 蔚染雪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一束强烈的目光。 她下意识回头，看到了蔚家的三人。 蔚雾浅站在三人中间，他个子不高，只比蔚染雪高出一指，身材瘦弱扁平，五官阴柔，一双丹凤眼时不时地扫过来。 那眼神中的冷意，仿佛淬了冰，让蔚染雪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相较而言，他身后的另外二人，反倒显得普通了许多。 蔚染雪后眉头轻皱，拉着蔚然风低声问。 “那就是蔚雾浅？从小到大一直欺负你的那个？” 蔚然风也注意到了，沉默着点了点头。 蔚染雪嘶了一声，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总觉得这个人怪怪的……和画像上不太一样。 不过，她来不及多想，人群已经开始往外走。 蔚染雪收回了心神，跟在人群后头，慢悠悠地朝码头走去。 随后，她又跟着众人登船，一路上不发一言，坐在角落里静静思索。 两个时辰后，无名岛映入眼中。 远远地看去，这座无名岛面积不小，几乎和月牙岛相当。岛上茂林密布，郁郁葱葱，满目皆是绿意，却没有什么人烟。 看起来，就像是普普通通的一座岛屿。 可当船逐渐靠近后，众人才发现，这座岛不一般！ “岛上有结界。” “没错，这结界看起来很难突破，不知是谁布下的……” “要如何进去呢？” 窃窃私语声不断传入蔚染雪耳中。 她却不担心。 到都到了，肯定会有人指点。 果不其然，当船停下后，一道身影突然凭空出现在半空中。 此人穿着一身白底金边的古典衣袍，脸上带着金色面具，挡住了众人的窥探。 蔚族老率先迎了上去。 “拜见使者大人。” 对方微微颔首，缓缓开口，声音雌雄莫辨，却透露着一股让人敬畏的气势。 “此次试炼，共有二十二人参加。试炼要求：十日内，找到岛上的逃生之路，离开这座岛！谁最先离开，便是此次试炼的优胜者。” 顿了顿，他的声音倏地低沉了许多。 “此次试炼，无任何限制。” 此话一出，蔚族老等人的脸色微变。 “无任何限制？那是不是说，就算杀了人也没关系？” 莫如颂突然开口问道。 那使者的目光落了下来。 “只要你能获胜。” 蔚染雪眼中光芒一闪而过。 不择手段，只要赢……么？ 第56章 结伴 那使者目光逡巡一圈，看到这些人脸色各异的神色，哂然一笑。 “话已至此，诸位，上岛吧！” 话音一落，只见他举起左手，五指张开，再屈指一弹。 顿时，一根根无形丝线落在了蔚染雪等人身上。 下一刻，众人仿佛被一股大力牵引着，直接从船上飞了起来，化为一道道流星，朝着那座无名岛坠去。 蔚染雪没想到会是这样进场。 她根本来不及反抗，只来得及看了一眼蔚然风的位置，整个人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线下坠。 蔚染雪悲催地意识到自己不如其他人的地方。 她不会飞！ 通常修士达到二层筑台后，就能御空飞行了，可她不会呀！ 就算她身体素质再强，在近一千米的高空坠落，也会重伤濒死。 蔚染雪深吸口气，飞快掏出一张符箓贴在身上。 一层防护罩随即出现在她周身。 随着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防护罩也随着气流变化，越拉越长。 刺耳的尖啸在耳边回荡，下方的树林越来越近了 眼看就要撞上之际，蔚染雪突然将防护罩全部调转到了后方，瞬间撑大，如一把巨大的伞，吊着自己缓缓下落。 双脚平安落地，蔚染雪长长呼出口气。 “以后得想办法弥补这个缺陷。” 她一边嘀咕着，一边仔细感应四周。 没有别人？ 蔚染雪直起身，这才有心情打量周围环境。 下落时，她匆匆打量了一下，这座岛上的大致地形已经映在她脑海之中。 “岛中央是一座高山，四周都是密林，要找人可不容易。” 蔚染雪努力辨认了一下方向，沿着蔚然风所在的位置缓缓前进。 既是密林，那就说明这里的树木十分密集，无法飞行，只能用脚走路。 蔚染雪抬起头，只看到了层层叠叠的树冠，几乎没有阳光能透过这密密麻麻的树叶落下来。 四周黑乎乎，空气带着阴冷的气息，让她不由紧绷住了心弦。 很快，她就意识到，这座岛上的危险远不止她所想的那般。 她走了大半个时辰，没有遇到一个人，却看到了一群手臂长、泛着金属光泽的巨型蚂蚁，一群拳头大小的蓝色毒蜂、一条足有四五人环抱一样粗的金蟒…… 一路上所见生物，都是她从未见过的。 未知生物总会让人更加警惕，于是，蔚染雪小心再小心，宁可多躲一会儿，也不莽撞行事。 索性，她一直都没有遇到袭击。 许久之后，她终于穿过了这一片密林。 眼前的视野陡然开阔，一个熟悉的身影随之映入眼帘。 “哥哥！” 对方也看到了她，惊喜地叫起来。 “雪儿！” 蔚然风一阵风似的冲到她面前，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她一圈，这才松了口气。 “没受伤吧？” 蔚染雪摇摇头：“你呢？可遇到什么人？” 蔚然风双手一摊。 “我记得你的叮嘱，一落地就朝你这边赶过来。只是路上被一片藤蔓挡住了去路，耽搁了些时间。” 顿了顿，他稍微压低了音量，又说道。 “你有没有觉得，这岛上的生灵都很奇怪？我遇到的那片藤蔓，居然是活的。” “活的？” 蔚染雪讶异地看着他。 蔚然风点了下头，指着自己身后的方向：“那一片都是，藤蔓会钻来钻去，像蛛网一样，我被缠住后，以风刃破开了一条路，才逃出来。” 蔚染雪抿了抿唇，说起了自己一路上所见的生灵。 “这座岛，很不简单。我怀疑这岛上的生灵，不是我们大陆之物。” 蔚然风神色一顿，摩挲着下巴，思量起来。 “我倒是听家主提起过，在大陆的东北方向，北海湾的对岸还有一片大陆……等等，我有一个东西！”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往储物袋上一摸，掏出了一个半掌大小的圆球。 蔚染雪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灰不溜秋的圆球。 接着，蔚然风输入了一缕灵力，下一刻，就见这个圆球上亮起了阵阵光芒。 一幅半透明的地图，出现在二人面前。 “这是……” “这是家主给我的，好像叫什么全息地图。” 蔚然风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地图上的东北角。果然，那里有一个不太起眼的黄色图案。 “这地图，像是只有一半。” 蔚染雪盯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话。 地图上是以东海为中心，左边是大陆，右边是大面积的海洋，看起来十分古怪。 “行了，收起来吧！” 蔚染雪推了蔚然风一把。 蔚然风把圆球收起，四周张望了一圈，又问：“我们接下来往哪边走？” “选个你我都没走过的，走这边吧！” 蔚染雪指了指前方。 蔚然风自然不会反对，两人就这么小心翼翼前行。 这个方向的植物，不管是树木种类还是粗细，都和蔚染雪方才所见不同。两人走了两刻钟，也没有见到任何奇怪的未知生灵。 四周的树林越来越稀疏，淡淡的日光从头顶洒落，在积满厚厚腐叶的地面上，落下无数大大小小的光斑。 突然，蔚染雪脚步一顿，拉住了蔚然风。 “前面有人！” 蔚然风立刻心生警惕，灵力运转，汇集于手心，随时准备动手。 蔚染雪掏出了两张隐身符，一张拍在他背上，一张给自己贴上，随后才拉着蔚然风继续往前。 没走多久，一阵打斗声传入耳中，且越来越清晰。 蔚然风仔细听了一会儿，脸上浮现出一丝犹疑。 蔚染雪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纵身一跃，落在了一棵树的树枝上。 从上往下看，下方的情景一览无余。 “咦？那不是蔚雾浅吗？” 蔚染雪低语一声，用力扯了扯蔚然风的袖子。 下方的蔚雾浅明显受了伤。 他右手捂着自己的左臂，左臂无力地垂下，脸色煞白，眼底却是一片坚毅。 他的周身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灰色水汽。 对方明明有三人，却皆是眼中忌惮，不敢靠近。 “要出手吗？” 蔚染雪转头看向哥哥，指了指下方。 蔚然风迟疑着没有回答。 蔚染雪便继续说道：“这个蔚雾浅一直欺负你，现在她受伤了，你大可以趁机出手，取其性命。” 蔚染雪做了个斩首的动作。 “这样，本家就没人敢再跟你争少主之位了。” 第57章 救下 蔚然风被妹妹的这番话给惊到了。 “毕竟是同族，就这样见死不救，不太好吧？” 蔚染雪见状，颇为遗憾地点了下头。 “你说的也有道理。” 蔚然风松了口气。 总觉得妹妹有些可怕。 蔚染雪的目光，转向了对方三人。 “实力都是二层筑台，中间那个灵力浑厚些，另外二人实力稍弱，应是以中间那人为首。我出手牵制住那二人，你对付中间那人，行吗？” 蔚然风点点头，提醒了一句。 “不要碰到蔚雾浅周身的水汽。” “为何？” “这些水汽，有毒，沾之即会附着，具有极强的腐蚀性。”蔚然风解释，“普通的解毒丹没用。” 蔚染雪恍然：“怪不得呢！我说那三人怎么不敢靠近呢！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说罢，蔚染雪轻轻一跃，直接落在了那三人的身后。 她计算了一下隐身符的时效，果断出手。 四张符箓从她手中飞出，分别落在那三人的四周。 紧接着，蔚染雪欺身而上，长剑在手，直接刺向左边一人。 她一出手，杀气泄露，立刻就被对方察觉。 “谁？” 中间那人大喝一声，脚狠狠跺地，四周尘土随之一震，一串脚印清晰显露。 土系灵根？ 蔚染雪挑眉，攻势不减。 左边那人也反应过来，立刻向旁边一扑。 蔚染雪的剑，堪堪擦过他的胳膊，划出了一道血痕。 “竟然突破了我的护体罡气？” 他满脸的震惊。 这是个体修。 蔚染雪动作不停，剑势如风，不断地攻向对方。 “胆小鬼，偷袭算什么本事！有种现身啊！” 他口中叫骂不断，狼狈闪躲。 “彭飞，赶紧去帮天冲！” 中间那人发了令，右边那人立刻出手。 只见他双手合十，手心一转，随之拉开后，五把飞剑出现在他双手之间。 “天冲，我来助你！” 他大吼一声，灵力爆涌，五把飞剑在他操控下刺向了不同的方向。 蔚染雪脚步轻点地面，连连闪躲。 金系灵根。 蔚染雪心中有了计较，抬头瞥了树顶一眼。 下一刻，平静的树林间，忽然刮起了一阵风。 在那三人还未察觉之际，微风陡然间化为狂风，朝他们席卷而来。 三人脸色齐齐一变，调动灵力抵御。 可他们的速度，哪比得上风的速度呢？ 手诀还未成型，三人就已被风刮到了半空中。身形无法控制，向后撞到了几棵粗壮的大树。 嘭嘭嘭三声几乎同时响起。 三人同时坠地，五脏六腑皆被震出了内伤。 中间那人最先爬起来，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惊骇地扫视四周。 “我们走！” 他拉着二人飞快后退，眨眼间就消失在视野中。 蔚然风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在蔚染雪身边。 这时，隐身符的时效到了，两人的身影显现出来。 “怎么样？” 他这一招可是蓄足了力，威力都快赶上三层筑台了。 蔚染雪敷衍地点点头，下巴微抬，指了指半跪在地上的蔚雾浅。 他周身的水汽已被吹散，此刻正虚弱地盯着她们兄妹。 “我算是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嫉恨你了。带毒的水汽……拥有如此罕见的天赋，通常情况下，无人是他对手，可偏偏遇到了你。” 蔚然风的风系灵根，天然克制蔚雾浅。 不管他的水汽毒性再强，蔚然风只需要挥挥风，就能吹散。 “原来是你！没想到我蔚雾浅今日会落在你手里，怎么，要杀了我么？” 蔚雾浅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尖细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沙哑。 蔚染雪走到他面前，蹲下来仔细打量。 “你这人，长得阴柔也就算了，声音也是。” 她这话一出口，蔚雾浅那雪白的脸刹那间涨得通红，眼中怒火几欲喷出。 “要杀要剐随你，竟敢辱我！” 她愤然而起，一剑刺出。 蔚染雪挑起一边眉毛，身形未动，只抬了抬手，直接捏住了他的剑。 “你受伤了，不是我的对手。” 虽然是平淡的一句话，却让蔚雾浅更加恼怒。 “我就算死，也要杀了你！” 他大叫一声，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运转，周身再次出现了淡淡的雾气。 原本站在蔚染雪身后的蔚然风，眉头一皱，右手一甩，直接将这雾气吹散了。 “蔚雾浅，你若敢伤我妹妹，我必取你性命！” 蔚雾浅的表情一僵。 “你妹妹？” 蔚染雪啧啧了两声：“本来，念在同姓的份上才出手救你的，没想到你不领情。” 蔚雾浅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蔚染雪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脸色由红转黑，再由黑转白。 他脸上的怒意快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惊讶、错愕、羞恼以及一丝……轻松？ 咦？ 蔚染雪心中一动。 这时，蔚雾浅整理好了心绪，面上神情恢复了正常。 “多谢相救。” 蔚雾浅朝蔚染雪拱了拱手。 蔚然风把蔚染雪拉起来，冷哼一声。 “你离我妹妹远一点！”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和厌恶。 蔚雾浅咬着下唇，脸色又白了几分。 蔚染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随即清了清嗓子。 “我接受你的道谢。你是打算留在这儿呢，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蔚雾浅快速地瞥了蔚然风一眼，没有说话。 蔚染雪劝道：“你若留下，万一那三人返回来，恐怕性命难保，还不如跟我们一起。” 蔚雾浅迟疑着点了点头。 蔚染雪眯着眼，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我来给你看看伤势。” 她不给蔚雾浅躲闪的机会，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 体内力量迅速钻入对方体内，顺着她受伤的手臂游走、查探。 他的伤势不轻。 左臂骨折，背后也有两道剑伤，体内灵力几近枯竭，丹田里空荡荡的。 蔚染雪有了数，准备收回力量。 就在这时，她突然眉头一皱。 不对劲。 蔚雾浅的丹田后方，藏着一颗珠子。 若是平常，蔚染雪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可这颗珠子，她认识！ 这是幻影珠！ 有一种叫做幻影狐的妖兽，天生具有变化的能力。幻影狐本身实力不强，品阶也不高，比起凤凰来说差的很远。 可它的内丹却是有价无市，极其罕见。 幻影狐死后，内丹所化成的珠子，便是幻影珠，能让人拥有其变幻的能力。 这种变幻术，不仅仅是外表的变化，连声音、气息，甚至灵力属性都能变得一模一样。 所以，为什么蔚雾浅这个蔚家最受重视的嫡传弟子，体内会有一颗幻影珠？ 第58章 真肉盾挡箭牌 蔚染雪心中思绪纷纷，片刻后，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伤势不轻，你自己有药吗？” 蔚雾浅扫了她一眼，没有答话，直接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两颗丹药吃下。 蔚染雪瞧得分明，好心提醒了一句。 “你这胳膊断了，这药可没法治。” 疗伤的丹药有好几种，止血的、补血的、提神的、麻痹痛觉的，还有加速伤口愈合的，但可没有直接让断骨重续的。 蔚雾浅的表情一僵，咬着牙道：“就算断臂，我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蔚染雪两指在下巴上轻点了一下。 “你拖着这半废的样子，跟着我们也只是累赘。这样吧！我帮你接骨，不过，你得保证听话。” 话刚说完，蔚雾浅还没回答，蔚然风已经不耐烦了。 “何必劳心劳力地帮他？我们救了他性命就已经够了，这家伙可不是知恩图报的人。” 蔚染雪无声笑了笑。 “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蔚然风的话还没问出口，就见蔚染雪突然伸出一只手，撩起了蔚雾浅的上衣，露出了一片苍白的肌肤。 蔚雾浅满脸错愕，呆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而蔚染雪动作迅速，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握着一支细细的笔，在他腹部飞快地画起来。 朱砂研成的红墨，犹如在雪地作画，眨眼间一个法阵成型。 蔚染雪收回笔的同时，将一缕力量输入其中，那法阵光芒渐亮，几息后便隐没其中。 蔚染雪放下了他的上衣，还贴心地拍了拍他的腹部。 “有这法阵在，若你有任何奇怪的举动，我只要念头轻轻一动，你的丹田就会，砰得一声爆炸，炸出个大洞。” 蔚染雪笑眯眯地说着，双手合圆，又张开，做了个爆炸的手势。 明明语气很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里一抖。 蔚然风忍不住摸了摸胳膊。 蔚雾浅大概是太过震惊，呆愣了好半天。 蔚染雪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才将他的心神拉了回来。 谁知，他白的几乎透明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浅浅的红晕。 “这样的法阵，我闻所未闻。” 他深吸口气。 “那是你孤陋寡闻。” 蔚染雪不客气地说完，开始给他接骨。 将断开的骨头对正，接着抹上药膏，又用临时找来的树枝固定住，做完这一切后，蔚染雪才拍拍手站起身，继续往前走。 蔚然风凑到她身边嘀咕：“管他死活干嘛？我们是来试炼的，这都过去小半天了，任务都还没个影儿呢！” 蔚染雪随口敷衍：“救人救到底嘛！带上他也不费事儿，再不济，遇到危险了还能让他挡在前面。” 跟在二人身后默默走路的蔚雾浅：…… 你们说话可以再大声一点！ 生怕我听不到吗？ 三人同行，越往前走，树木就越稀疏，视野也变得越开阔。 蔚染雪走在最前面，拨开杂乱的带刺枝条后，忽然眼前一亮。 没有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呈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片低矮灌木，耳边传来潺潺流水声，鼻尖甚至能闻到清新的水汽。 “终于走出这片该死的密林了。”蔚然风也跟着松了口气，“前面应该有水，我过去看看。” 他跨过半人高的灌木，刚走了没几步，异变陡生！ 一头一人高的豹子突然朝他扑了过来。 蔚染雪心脏猛地一跳。 这头豹子从哪里来的？方才明明一直没有感应啊！ 豹子的目标是蔚然风，它的速度奇快，在半空中拖出一道残影，下一刻，前爪已经拍到了蔚然风的脸上。 蔚然风来不及后退，仓促间举起双臂格挡。 但他并非体修，肉身力量怎么可能比得过眼前这头妖兽？ 刺啦一声，袖子被豹爪撕破，胳膊上多出了几道血痕。 但这一格挡的时间，对蔚染雪来说已经足够了。 蔚染雪眼睛一眯，身体微蹲，双腿猛然用力一蹬，朝豹子的下腹冲去。 手中长剑没有丝毫花哨，直接刺了过去。 可就在剑尖即将刺破豹子肚皮之时，蔚染雪忽然感觉到眼前一花，那只豹子就这么消失在了眼前。 蔚然风拉着她急速后退，脸上浮现出一丝凝重。 “这是一头变异的风豹。” 风豹以狡诈著称，实力相当于三四层筑台的修士。 蔚染雪的神情也多了一丝凝重。 “变异了？” “没错。” 蔚然风快速吃下疗伤丹药，举起胳膊让蔚染雪看上面的伤。 “除了风属性的灵力，还有其他的气息。” 蔚染雪伸手覆盖在伤口上，力量扫过，细细感受，却无法辨认出是什么属性的力量。 “风豹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凭空消失，我猜，它的变异能力很可能是瞬移一类。” 一直不吭声的蔚雾浅，突然开口。 蔚染雪抬了抬眼皮，暗道：难怪它突然出现，我都没能感应到。 “不太好对付啊！” 若是其他妖兽，就算是三四层实力，蔚染雪自忖也有一战之力，可带有瞬移能力的妖兽，要怎么打？ 蔚染雪头疼，伸手拧了拧眉心。 视线一扫，看到了同样低头沉眉的蔚雾浅，蔚染雪心中一动。 “我有主意了！” 蔚雾浅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蔚染雪嘴角翘了翘，手中多了一张符箓，直接往他背上一拍。 然后，把人推了出去。 蔚雾浅眉头抽了抽，一瞬间已经想到了蔚染雪的主意。 居然真要拿我当挡箭牌？！ 他来不及表达抗议，耳边就传来一声兽吼，急忙运转灵力。 眨眼的功夫，他的周身就出现了一层薄雾。 近距离之下，那头豹子无可避免地沾染上了水汽，原本发亮的皮毛，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蔚染雪给自己贴了张神行符，瞬息之间已经来到了豹子的身后。 “哥，出手！” 蔚然风神情肃然，扬起手，无数风刃从他手中射出，攻向那头豹子。 而蔚染雪，趁此机会一跃而起，直接跳在了豹子的背上，手中长剑高高举起，对准它的后颈，猛然刺下。 噗！ 长剑刺入，剑柄没入皮肉之中，剑尖从它的脖子下方贯穿而出，带起了一阵血雾。 第59章 我的东西也敢抢 那豹子发出一声惊天惨叫，震飞了附近的鸟雀。 它不甘就死，猛烈挣扎起来。 蔚染雪来不及喘息，突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直接被甩飞了出去。 就连下方的蔚雾浅也受到了波及，被豹子一尾巴抽中，周身的雾气眨眼间散了。 蔚然风脸色微变，想冲过去救人，可他所在的位置和蔚染雪飞出去的方向正好相反，没能拉住，眼睁睁看着妹妹撞到了树上。 蔚染雪感到体内气血翻滚，张口，吐出一口血，扶着树干站起来。 顾不得检查自己的伤势，她急急喊道。 “快补一刀！” 蔚然风脚步一顿，右手一挥，几道风刃灌入风豹口中，顷刻间将其五脏六腑搅成了一堆碎泥。 前一秒还凶狠的豹子，这一刻，变成了一滩软肉，瘫倒在地上，气息皆无。 蔚染雪长长吐出口气。 “你没事吧？” 蔚然风跑了过来，关切地问道。 蔚染雪摆摆手，揉着胸口，吞了颗丹药。 “没什么大碍。” 丹药入喉，立刻化作一股清流，平复汹涌翻滚的气血。 很快，蔚染雪就恢复了精神，看不出来一点受伤的样子。 蔚然风盯着她半晌。 “雪儿你的身体怎么变得这么……” 他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丹药的疗伤效果再好，也需要一定时间才能起作用，不可能让伤立刻恢复。 看蔚雾浅就知道了。 这都过去多久了，蔚雾浅还没能完全恢复呢！ 蔚雾浅手上的丹药，一向是最好的。 蔚染雪原地蹦了一下，随口扯道。 “我有在炼体，所以身体比你们强悍，对丹药的吸收也更快。这不重要，赶紧去看看那头风豹！它这实力，体内应该凝聚出妖丹了吧？” 蔚染雪有些兴奋。 妖兽的妖丹，可是十分难得的好东西。 不是所有妖兽都有妖丹的，要到达一定实力，或者有什么特殊的际遇。而这头风豹，两者兼有，肯定有妖丹。 蔚然风也是眼睛一亮。 两人返身走了过去，一前一后在风豹的尸体上一寸一寸地检查。 片刻后，蔚染雪惊喜地叫了起来。 “找到了！” 她抽出一把刀，用力地插进风豹的背脊，向下一拉，剖开了它的背，右手伸进去一掏，掏出了一颗拇指大的青绿色的东西。 这内丹像一块不规则的石头，表面黯淡无光，入手却十分润泽。 蔚染雪以拇指、食指捏着这颗内丹，凑到眼前，眯着眼仔细打量。 她的右手满是鲜血，衣服上也沾了不少，却丝毫不觉。 蔚然风抖了抖胳膊，拿出一个水囊。 “赶紧洗洗。” 蔚染雪伸过手去，随意冲洗了一遍，湿漉漉的手又在衣服上擦了擦。看得蔚然风眼角不断抽搐。 “你怎么这般不拘小节？” 蔚染雪才不在意这些。 两人自顾自地说着话，不远处的蔚雾浅忍不住看了过来，目光直直地盯着那颗内丹。 蔚染雪立刻警觉地看向他。 “你想干嘛？” 蔚雾浅收回目光：“放心吧，这东西于我无用。风属性的妖丹，倒是适合你兄长。” 蔚染雪一想也是。 她正要把妖丹递给了蔚然风，偏偏这时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下一刻，数道身影突然从四面八方掠来，将他们三人围住。 蔚染雪神色一冷，将妖丹往蔚然风手中一塞，凛冽的目光打量着四周。 这一行有五人，其中三个都是熟面孔，赫然是之前和蔚雾浅对峙的那三人。 没想到，他们居然又回来了。 蔚染雪暗道失策，不该放松警惕的，杀了风豹之后就该立刻离去。 现在说什么都完了，人家搬来了救兵。 三对五，己方成了弱势。 蔚雾浅的心绪变化最大，下意识浑身紧绷，握紧了拳头，快速走到蔚染雪和蔚然风身后。 三人面朝外，背朝里，倒是难得的一致对外。 “佟鹰，这就是你说的高手？” 面生的其中一人，傲慢地打量了蔚染雪三人一圈，倏地开口。 佟鹰，蔚染雪认出了是之前那三人的领头人，朝开口之人拱了拱手。 “骆慎兄，你可别小瞧了这三人。这三人，一个是变异的水灵根，一个是天生灵体的风灵根，另一个肉身强悍，能突破我族弟的护身罡气。” 那个叫骆慎的，脸上的傲慢不变，眼底却多了一丝惊讶。 “诸位，这是想做什么？” 蔚然风将蔚染雪拉到自己身后，沉声开口。 骆慎摩挲着下巴上的胡渣，哂然一笑。 “方才我丢了一头灵兽，似乎被你们杀了啊！这灵兽可是我养育多年的宠物，于我来说和家人一样。如今死在你们手中，你们说说，我该怎么办呢？” 蔚染雪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居然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你的灵兽？”蔚然风一愣，“这明明是我们的猎物。” “啧啧，你们杀了我的灵兽，挖了它的内丹，这仇，老子不可不报。”骆慎再次开口，“这样吧！你们把身上的储物袋交出来，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如何？” 蔚然风皱了皱眉，不吭声。 蔚雾浅握紧的拳头背到了身后。 蔚染雪摇头叹了口气：“我以为我二徒弟就已经算是够不要脸了，没想到今日遇到个更强的，简直让我叹为观止。真该叫他来看看。” 和眼前这位相比，商见秋那抱她大腿要拜师的举动，算什么呀？ “贱人，你说什么？！” 骆慎身旁一个和他长得五六分相似的修士，怒骂道。 蔚染雪嘴角一沉，冷冷朝对方看去。 她那森冷的眼神，看得那人背脊一寒，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等他回过神来，顿时恼羞成怒。 “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蔚染雪嘴唇轻抿，微微抬起下颚，一双眼睛中战意昂然。 “我的东西也敢抢？找死！” 她沉声一喝，同时，体内力量涌向小苗。 确切地说，是涌向小苗上的小小法阵。 吸收了大量能量的法阵，顷刻间壮大，从她体内扩散至四周，一眨眼的功夫，就将围着己方的五人，笼罩其中。 第60章 放还是杀 阵法一出，明亮的上空变得黯淡，就连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 一股无形的气息，以蔚染雪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开去。 她体内的小苗开始抬头、摇晃。 那一道道无形的气息，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钻入了那五人体内。 紧接着，这五人脸色齐齐一变。 仿佛这一瞬间，有一只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们的心脏，让他们无法喘息。 丝丝恐惧，自心底蔓延，眨眼间侵入四肢百骸，让他们浑身战栗、动弹不得，更遑论生出抵抗的心思了。 扑通！ 有一人控制不住，屈服于这恐惧之下。 接着是第二人、第三人…… 不过几息功夫，这五人便全都跪在了地上，满脸惊恐。 而几乎就在这同一时间，周围光线重新变得明亮、空气也恢复流通。 法阵消失。 蔚染雪身形一晃，忙一把抓住蔚然风的胳膊撑住自己，才不至于跌坐在地。 她的脸色煞白，幸而她戴着面纱，对面看不到。 但蔚然风看得一清二楚。 他同样神情微变，用力撑住了蔚染雪的身体。 “怎么了？” 蔚染雪摇摇头：“没事，只是消耗过度，有些脱力罢了。哥哥，你去把他们都绑起来，待会儿再问话。” 蔚然风眉头紧皱，小心扶着她坐下，这才迈步走开。 不一会儿，五个被捆成粽子一样的人，东倒西歪地被丢到蔚染雪面前。 蔚雾浅走上前去审问。 蔚染雪内视一圈，稍稍松了口气。 那法阵又恢复了原本的大小，附着在小苗上。 “好歹裂痕没有扩大……可惜了，攒了这么久的情绪力量，一下子就用光了。” 蔚染雪嘀咕了一句后，立刻屏气凝神，开始打坐恢复。 可今天，注定不会是她的幸运日。 刚入定没多久，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这声音透露着惊喜和雀跃，却让蔚染雪心弦立刻紧绷。 “然风哥哥！” 蔚染雪不用睁开眼，都知道是那个莫家的大小姐。 不等她有所反应，蔚然风已经迎了上去。 “如雅，你怎么会找到这里？你没和你哥汇合吗？” “我是听到了打斗声，所以才过来看看情况的，没想到会遇到然风哥哥，真是太好了！”莫如雅拉着他的袖子，眼中星光灿灿，“你不用担心我，有影卫跟着我呢！” 她这一说，蔚染雪她们才注意到，她身后跟着一个人。 这人如同影子一样，几乎融进了阴影中，让人难以察觉。 蔚染雪凝眉打量，顿时一惊。 这人居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这还是人吗？ 她大胆地盯着他看了良久，惹得莫如雅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这位门主，怎么一直盯着影卫？难道你对他有意？” 说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 蔚染雪眨了眨眼睛，收回了视线。 “莫小姐玩笑了，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感觉到影卫的情绪波动了，不高兴，也不知是针对她的，还是针对莫如雅的。 确定了对方是真人，蔚染雪就失去了兴趣，不再理会。 蔚然风已经和莫如雅攀谈起来。 “我还算幸运，落在了一棵大树上，没有遇到什么可怕的妖兽。后来遇到了影卫，就更不担心了。然风哥哥，你们呢？” “别提了，我们遇到了好几拨……对了，你没再遇到别的人吗？” 莫如雅摇摇头，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没有呢！我连任务是什么都还摸不着头绪，正想问然风哥哥呢！” 蔚然风一时卡壳，他也不知道任务内容啊！ 这时，蔚雾浅冷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任务么，我已经问出来了。” 他这一句话，顿时吸引住了其他人的目光。 蔚染雪瞥了他一眼。 怎么这家伙的情绪波动又剧烈了？怒气冲冲的，在生谁的气？ 蔚雾浅没什么感情地说道。 “此次试炼任务是逃生，谁最先从这座岛上逃出去，就是胜者。” “但送我们来的使者，并未告诉我们如何逃生呀！”莫如雅急忙追问，“你知道？” “这家伙说的。”蔚雾浅踢了踢萎靡的骆慎一脚，“岛上共有七条线索，只要找到一条，就能知道下一个地方的提示。” “原来如此，找到线索，然后就能去下一个地方了。” 蔚染雪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骆慎。 “他手中，应该就有一个线索吧？” 骆慎听到这话，忍不住浑身一抖，头都要低到裤裆里了。 蔚染雪走到他面前，伸出一只手：“交出来，我便饶你一命。这条件够公平吧？” 骆慎忍着惧意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兄弟。 “还、还有我族弟。” 蔚染雪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行，你交出来，我不杀你们两个。” 骆慎呼出口气，咬牙开口：“东西，在我的贴身腰带中。” 他话刚说完，蔚染雪就把手伸进他的腰间摸了起来。 蔚然风阻止的话到了嘴边，被他咽了回去。 妹妹越来越凶悍了，有这么多外人在，还是不说她了。 蔚染雪很快抽出手来。 “是这个么？” 她手中握着一块小小的令牌，非金非玉，像是用某种树皮做成，反面有着几道长短不一的纹路。 骆慎点了点头，解释了句。 “这东西没法收进储物袋内，只能随身携带。” 蔚染雪表示了解，塞进了自己衣襟内。 骆慎觑了她一眼，低声问：“这下，能放我和我族弟离开了吧？” 蔚染雪对他的识相很是满意，取出刀，划破了他们二人身上的绳索。 “你们可以走了。” 骆慎扶着他那族弟站起来，跌跌撞撞跑开。 可谁知，没跑几步，却被那影卫拦住了去路。 “慢着！” 莫如雅倏地开口，语气轻柔，笑吟吟地看着那二人，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陡然一惊。 “就这么放跑了他们，若是之后再来找我们麻烦可怎么办呢？影卫，杀了。” 那影卫手中寒光闪过，一刀挥出，看向骆慎。 骆慎大骇，双臂护住要害，急急后退。 “你们言而无信！小人！” 第61章 你是来郊游的吗 他悲愤地喊了一声，却已是这辈子的最后一句话了。 那影卫虚晃一招，方才那一刀根本就是幻影，在他后退的瞬间，影卫直接闪身出现在他背后，一刀横砍，斩断了他的话，也斩断了他的脖子。 骆慎的那位族弟，也没能逃过一劫。 蔚染雪眉目沉沉地看着这一幕。 这影卫的实力，比她预料得还要强。 若是全盛时期，她倒不惧，可如今力竭，怕是打不过。 不过，蔚染雪不会因此而畏缩。 她转头，目光冷然看向莫如雅。 “你什么意思？我要放人，你偏要杀他们？你是故意和我作对？” 莫如雅往后缩了缩，一副被蔚染雪吓到的样子。 “白门主你怎么能这般污蔑我？我也是为大家好啊！我们来此是为了试炼，他们是对手，也是敌人，此时放了他们，不是纵虎归山吗？” 她说的振振有词，还不忘看向蔚然风，寻求支持。 “然风哥哥，我说的对不对？” 蔚然风有些迟疑，他觉得妹妹说的对，既然说出口，那就得言而有信。 可看到莫如雅一脸单纯的样子，他又觉得不好说实话打击她。 “这个……” 蔚染雪一看他这样子就忍不住翻白眼。 就这样的性情，适合做蔚家的少主吗？还不如让蔚雾浅当呢！ 蔚染雪直接走过去，把蔚然风拉到一旁，和莫如雅面对面直视。 她的个子比莫如雅高一点，一走近，莫如雅就不得不从平视变成了仰视。 “然风哥哥……”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地后退了好几步，声音一颤一颤的，求助的目光转向蔚然风。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为大家考虑，难道我做错了吗？” 她眼眶一下子红了，泪水盛满眼底，可怜兮兮又委屈巴巴地抓着蔚然风的袖子不放，说话时，带着一丝倔强。 这样子的她，别有一股动人的魅力。 别说蔚然风了，就连蔚染雪自己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动摇。 但很快，这一丝动摇就被她抛开了。 “好好说话，哭什么哭？”她皱着眉冷声道。 一旁的蔚雾浅嘟囔了一句。 “怪不得我娘说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 莫如雅积聚到一半的哭势倏地一滞，眼泪要掉不掉的，气氛陡然间陷入了尴尬。 蔚染雪意外地多看了蔚雾浅一眼，对他的好感升了一个度。 “咳咳……事已至此，再争吵也无用。线索才找到一个，这时候就内讧，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蔚然风站出来，充当和事佬。 莫如雅就坡下驴，原本只扯着他的袖子，现在变成了挽着他的胳膊。 “还是然风哥哥信我。” 蔚然风耳根红红的，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美色误人啊！ 蔚染雪心中感慨，面上神情却没什么变化，指了指昏迷的佟鹰三人。 “那这三人呢？莫小姐是不是也要杀人灭口？” 她这样一说，莫如雅就算有这心思，也不会承认。 她矢口否认，头摇成了拨浪鼓。 “白门主当我是什么人？我可不是那等滥杀无辜之徒。” 蔚染雪无声嗤笑。 “既如此，那便继续往前走吧！” 说着，她跨过了地上昏迷的三人，朝前走去。 蔚然风紧随其后，莫如雅亦步亦趋，蔚雾浅走在了最后。 至于那影卫，不知何时已经隐入了阴影中。 蔚染雪一边走着，一边拿出了那块令牌仔细研究。 她习阵法，对五行八卦很是了解，一下子就看出了令牌背面刻着的长短不一的纹路，是八卦之一。 “我们是从西面上的岛，这是坎卦，代表正北方向，也就是……这边。” 蔚染雪调整了方向，继续前行。 跟在后面的莫如雅挽着蔚然风的胳膊，低声念叨。 “然风哥哥，那令牌为什么不给你收着？我们这些人当中，然风哥哥你的实力最强，大家理应以你为首啊！” 蔚然风没听出她话语中的挑拨，笑着解释。 “论杂学，雪儿比我擅长得多。她自幼就对各种偏门知识更感兴趣。” “那不是偏门。”蔚染雪忍不住纠正，“阵法、符箓、奇门八卦这些都是正道学识，只是你懒，不肯好好学而已。” 蔚然风抿嘴轻笑：“是是是，雪儿最好学了。” 蔚染雪不再理他。 “你还会阵法和符箓？” 蔚雾浅突然开口，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蔚染雪回头，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 “我最擅长的自然是阵法了，各种禁阵、五行法阵、隐匿阵，都瞒不过我的眼睛。” 蔚雾浅默然。 也对，月牙岛便是以阵法和机关术著称，蔚染雪会这些，也不足为奇。 想到此，蔚雾浅不由攥紧了衣袖。 她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蔚雾浅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沉重许多。 可蔚染雪没有再说什么，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一行人穿过荆棘遍地的灌木丛，在一条小溪旁停下。 蔚染雪抬头看了看天，心中计算了一下时间，开口道。 “天色不早了，今晚就在这儿歇下吧！” 没人提出异议。 于是，蔚染雪开始行动起来。 她选了一块离小溪有段距离的地方作为营地，指挥蔚然风清空四周的植被。 接着，她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把长剑，围着这块地方开始刻画法阵。 两个警示法阵、一个隐匿气息的法阵，再加上三个防护法阵…… 蔚染雪一口气画了六个。 随后，她掏出灵石，分别镶嵌在法阵的阵眼内。 蔚雾浅和莫如雅都是大家族弟子，哪会想到这些细节？两人都瞪眼看着她忙来忙去。 做完这一切，蔚染雪满意地拍了拍手。 “这样一来，晚上就不用守夜了。” 紧接着，蔚染雪又拍了拍储物袋，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巧的帐篷、一口锅、一套茶具、一些半成品的食物…… 别说蔚雾浅和莫如雅了，就连蔚然风都目瞪口呆。 “雪儿，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这些东西，琳琅满目地堆了一地，居然还有一张小案几和两个蒲团？ 这是来试炼，还是来郊游啊？ 第62章 各怀鬼胎 蔚染雪布置好一切，把锅架在临时搭建的火堆上，一边烧水准备沏茶，一边加热食物。 她带的大多是一些肉食，腌制过的鸡鸭鹅、风干的牛肉条、专对她胃口的腊肉等等。 来之前就知道这次试炼要待很久，她可是准备了很多吃食。 鬼啸谷底的经历，可以说是她这辈子最难忘的记忆。 那只靠鬼针草果腹的一个月，至今还历历在目。 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所以，这次出门前，蔚染雪带足了食物和装备，不让自己落入窘境。 反正有蔚族老提供资源，不用白不用。 蔚染雪翻着烤鸡，嘴上还不停歇。 “这灵雾茶冲泡时间不能超过二十息，每次只取半勺，水温不能太烫，你摸一下水壶，默念三下感觉到烫，就行了。” 听她指挥准备沏茶的蔚然风不由一噎。 沏个茶要这么复杂吗？ 在本家当了十五年少爷的蔚然风，根本不懂这些，弄坏了第一泡，心疼得蔚染雪直叫。 最后还是蔚雾浅看不过去，接过了他手里的茶具。 没多久，一杯冒着热气的茶，递到蔚染雪面前。 蔚染雪接过茶杯的同时，撕了条鸡腿给他。 烤鸡飘香四溢，很快在空气中弥漫，惹得所有人的目光都移了过来。 以前怎么没觉得烤鸡这么香呢？ 蔚雾浅识趣地走到法阵的角落，坐下来啃鸡腿。 蔚染雪将烤鸡分成两半，把没腿的那一半递给蔚然风。 咕噜！ 一声腹鸣突然响起。 蔚染雪抬起头，就见莫如雅满脸羞恼地捂着肚子。 蔚然风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莫如雅。 “如雅，你饿了吗？先吃我这份吧！” 莫如雅咬着唇，努力不去看那半只烤鸡，哼了一声偏过头。 “不用，我有辟谷丹。” 说完，她急忙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玉瓶，倒了颗丹药进嘴里，仰脖一吞，表情有那么一刻扭曲，但转瞬间就恢复如初。 蔚染雪原本对她颇为不喜，这会儿反倒有些同情了。 辟谷丹啊…… 若非必要，蔚染雪是绝对不吃这东西的。 倒不是说辟谷丹有多难吃，而是它的味道难以预料。 辟谷丹，说白了就是将各种食材浓缩成一颗药丸，补充人体所需的营养。但是，你想啊！丹修在炼丹时，基本上用的都是火，经过烈火萃取后的东西，还能保证原来的味道吗？ 自然是不可能的。 而且，每个丹修的炼丹手法不一样，处理材料的习惯也不一样。因此，哪怕同样的材料，不同丹修炼制出来的丹药，功效也是不一样的。 放在辟谷丹上，就是味道不一样。 蔚染雪吃过泥土味儿的、焦炭味儿的、苦胆味儿的，还有酸到五官变形的口味。 最奇葩的，是她还是月牙岛蔚家大小姐时，有个炼丹师极力推崇他自制的“芳香”辟谷丹。 可那“芳香”，和茅厕一个味儿。 想到那个画面，蔚染雪仿佛再次闻到了那种“芳香”，下意识捏了捏鼻子。 在场的其他人，显然也深受辟谷丹的荼毒，皆是露出了相同的神情。 蔚染雪很快回过神来。 “她不想吃就算了。你还愣着干嘛呀？冷了就不好吃了。” 蔚染雪催促道，同时，自己也撕下一条肉，送进嘴里，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虽然没有茶茶亲手做的好吃，但也算不错了。 蔚染雪很快吃掉了半只烤鸡，将骨头处理掉后，喝茶漱口，清洗完所有东西，钻进了小帐篷。 这帐篷只能容一人进入。 入夜之后，四周一片静谧，连鸟叫虫鸣都似乎绝迹了。 蔚染雪睡到半夜，翻身坐起修炼。 体内能量运转了两周，忽然，她心念一动。 法阵被人触动了，却没有示警……那就是法阵内的人走了出去。 是谁？ 蔚染雪悄无声息钻出帐篷，一转身，就看到了角落里的蔚雾浅不见了。 蔚染雪眉梢微沉，立刻追了过去。 刚走出法阵圈，她就看到了蔚雾浅的身影。 “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 蔚染雪一开口，惊得蔚雾浅险些跳起来。 他猛然转身，警惕的目光看了过来。 “你跟踪我？” “呵……你触动了法阵，我跟过来瞧瞧，不是很正常的吗？” 蔚染雪理直气壮地看着他，随即眯起了眼睛。 “你想趁机逃跑？” 黑暗之中，蔚雾浅的脸色无法看清，但他的情绪变化，蔚染雪却能感应到。 并没有被戳中心事的恼怒。 蔚染雪稍稍放下了心，大步走向他。 “我、我只是想出来松口气……” 蔚雾浅支支吾吾的，随口掰了个借口。 蔚染雪冷笑一声。 “松口气？是为了藏令牌吧！” 蔚雾浅大惊，情绪再次紧绷起来。 蔚染雪心中了然，抱臂看着他。 “我们遇到你时，你和姓佟的那三人对峙，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在此之前你们应该未曾见过，彼此没仇，怎么就一副非要你死我活的架势？” 经过这一天的接触，蔚染雪对蔚雾浅有了一定的了解，确定他不是那种惹是生非之人。而且当时他只有一人，姓佟的有三人，正常人不可能主动挑衅。 那冲突发生的原因，就值得细细思量了。 而姓佟的三人，被击退后又找了帮手返回，总不会就只为了找回场子吧？ 只是一人，还可以解释为冲动，他们五个人，难不成每个人都性子冲动不会思考？ 显然，他们回来，是因为有东西值得他们冒险。 而这岛上，能让人冒险的，也就只有那记载着线索的令牌了。 蔚雾浅吐出口浊气，败下阵来。 “那你一路上为何不问？” 蔚染雪挑眉，她不问，自然是因为有莫家那两人在。 “念在你我都姓蔚的份上，我不追究，令牌拿来。” 蔚染雪伸出一只手。 蔚雾浅思量许久，最终还是叹息一声，从大腿一侧摸出一块令牌，递了过去。 这令牌和蔚染雪手上这块差不多，表面看起来像是某种树皮。 蔚染雪翻过来一看，不由惊咦出声。 “咦？怎么不是坎卦？” 蔚染雪眼睛微睁。 这令牌的背后，刻着三道图文，却不是坎卦，而是离卦。 离卦，代表着正南，和坎卦是全然相反的方位。 第63章 要不要脸 蔚染雪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可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什么头绪，只得将令牌塞进腰间。 蔚雾浅对于她这堂而皇之据为己有的举动倍感无语，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这个人一向很讲道理的，只要你安安分分，等试炼结束，出去之后，我就给你解除你体内的禁阵。” 蔚染雪用自认为和气的语气说道。 蔚雾浅扯了扯嘴角。 “抢了我的东西，再说这些，你觉得我会信么？我和蔚然风是竞争对手，你会轻易放我离开？” 世家内部的竞争，可不是过家家。蔚家内部分为两派，蔚雾浅和蔚然风分别代表各自的势力，他们之间的争斗，从很小时候就开始了。 如果说从前的争斗只是少年意气，点到为止，那这次试炼之后，他们之间就不可能再同坐一席。 只有你死我活。 蔚雾浅很想说，你太天真了。 蔚染雪头微微一偏，将他的神情一一不落看在眼里。 “你们的争斗，其实本来和我无关。要不是……” 说到一半，蔚染雪忙止住话头。 差点说漏嘴…… “我本不想管，是有人提出条件和我合作。不过，我跟那人说好，只是在此次试炼出手而已。试炼过后，你们二人如何争斗，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蔚雾浅心中一动。 “你不帮他？你们不是同胞兄妹吗？” “对啊！一母同胞的兄妹，但他这性子实在是……” 蔚染雪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明明是双胞胎，可蔚然风的性格和自己怎么就差那么多呢？优柔寡断、耳根子软、轻信他人，简直吐槽不尽。 要不是和蔚族老约定好了，不能反悔，这会儿蔚染雪就想丢下他自己走了。 蔚雾浅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 许久后，蔚雾浅才主动开口。 “以你的实力，若要加入本家，恐怕这少主之位，都轮不到我和蔚然风相争。” 同样的年纪，他和蔚然风实力相当。面对同境界的修士，他能赢，但却要大费周章。而蔚染雪却能轻松击败五个二层筑台的修士。 蔚雾浅不得不承认，自己比不上蔚染雪。 他心中猜测，蔚染雪的修为，恐怕已经快要四层筑台。 想到此，他忍不住叹息一声，争胜心褪去了不少。 “我对当什么少主没兴趣。”蔚染雪挑了挑眉，“家主尚在，至少还能再活两百岁。只要他一日在，少主就永远成不了家主。一日成不了家主，就永远屈居人下。” 宁为鸡头不做凤尾。 蔚雾浅怔了怔，很是意外。 但蔚染雪没打算继续说下去。 她朝蔚雾浅勾了勾手指，嘴角轻挑。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说着，她凑到了蔚雾浅耳边，低语了几句。 两人夜半相商的事，没有第三个知晓。 次日清晨，太阳初升，一行人陆陆续续醒来。 蔚染雪随意热了点早饭，吃完后收起所有装备。之后，走到那几个法阵的阵眼处，将用剩的灵石都一一捡起来，收回储物袋中。 “可不能浪费了。” 蔚染雪这副样子，被蔚然风看在眼里，他顿时心酸不已。 他妹妹，都节俭成这样子了，平时过得是什么样的穷日子啊！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拉住蔚染雪。 “雪儿你缺灵石吗？怎么不跟我说？我这儿有很多，你都拿去用。” 说罢，他直接扯下了腰间的储物袋，递到蔚染雪面前。 蔚染雪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她回收灵石，是打算回去后找蔚族老报销。 蔚然风的表情怎么怪怪的？ 蔚染雪想了想，没有拒绝，接过了储物袋。 “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仔细数出了一百颗，哗啦啦倒进了自己的袋子里。 她自己用不上，也可以拿回去给徒弟们用啊！ 蔚然风唉声叹气着，满脸愁容，觉得妹妹过得太苦，转念间对蔚诚又添了几分不满。 装完灵石，蔚染雪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时，一只手突兀地伸到了她面前。 “拿着吧！就当是伙食费。” 蔚雾浅一脸的云淡风轻。但蔚染雪一看就知道他是装的。 蔚染雪一顿，笑眯眯地接过储物袋：“这可是你主动给的，可不许再说我抢。” 蔚雾浅轻哼一声，头一昂，不说话了。 拍了拍腰间装的满满的两个储物袋，蔚染雪眼珠子一转，看到不远处的莫如雅，笑容更深了几分。 “莫小姐，你看他们两人都交了伙食费了，你要不要也交点？”蔚染雪走到她面前，笑得那叫一个和善，“试炼要十天，这才过去了一天，还有九天呢！” 莫如雅脸色倏地一黑。 她张了张口，刚想拒绝，可没想到一直藏身在阴影里的影卫，突然扔了一个袋子过来。 这袋子不是储物袋，是普通的荷包。 蔚染雪伸手接住，倒出来一看，呦呵！居然有十几颗。 果然能来参加试炼的，都是有钱人。 蔚染雪把这十几颗灵石收好后，又抬头地看向莫如雅。 明明她的笑容没变，可莫如雅总觉得她在嘲笑自己。 莫如雅登时怒了，一瞬间热气上涌，气得小脸涨红，咬牙切齿地抓起腰间的储物袋，朝蔚染雪脸上扔去。 “你以为本小姐像你一样是穷鬼吗？本小姐不缺灵石！” 蔚染雪伸手挡在脸面前，接住了储物袋，脸上没有一点儿生气的样子。 她掂了掂储物袋，直接从里面取走了一半的灵石。 不拿白不拿。 这灵石的品质，可比蔚染雪手里的好多了，每一颗都有鹌鹑蛋大小。 莫如雅拿回储物袋一看，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蔚染雪。 “你、你要不要脸？！竟然拿这么多？！” 虽然她不缺灵石，但骤然少了几百颗，也不可能不心疼。 蔚染雪手一挥，一脸的理所应当。 “这不是你自己说不缺灵石的吗？” “那、那影卫才给了十几颗！你居然收我三百零八颗！”莫如雅气得眼睛都红了。 蔚染雪摆摆手：“你们身份不一样啊！影卫是护卫的价，你可是金尊玉贵的莫家小公主，怎么能和护卫一个价呢？这要是说出去，还以为莫小姐和护卫一样低贱呢！我是不会做这种让莫小姐丢人的事的。” 不要脸？ 那是不存在的。 蔚染雪一副“我为你好”的神色，看得莫如雅几欲吐血。 第64章 钓妖兽 要是换做以前，蔚染雪做不出这样的事。 但是和商见秋、王默一处待得久了，蔚染雪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少影响。 要论不要脸这个事，商见秋才是师父啊！ 看到莫如雅被气得浑身颤抖，蔚染雪只觉得胸口的闷气一瞬间烟消云散。 这就是商见秋平时的心情吗？ 还挺爽的。 蔚染雪心中沾沾自喜，面上仍然是一副再正经不过的表情。 看得蔚然风和蔚雾浅都呆住了。 蔚染雪收了灵石，还不忘告诫他们俩人。 “你们都是家族重点培养的弟子，平日里什么资源都不缺，但也不能太大手大脚。当家才知柴米贵呀！我做这个小小的门主，有一大群弟子要养活呢！每日消耗的灵石丹药，都是成堆成堆的……” 蔚染雪说了一大串，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不小心把他们俩当徒弟训了。 “咳咳！天色不早，该出发了。” 蔚染雪立刻换上了严肃的表情，率先走出营地。 蔚雾浅跟在她身后，忍不住腹诽：说的好听，也没见你把灵石还给我们。 蔚染雪虽然能感受到他们的情绪，但听不到他们心中所想。 不过，她就算听到也不会当回事。 得了这么多灵石，她心情好的很，之后做午饭晚饭都更热情了。 这一天，他们没有再遇到其他人。 第二天也是如此，第三天也是如此…… 一行人除了赶路就是吃吃喝喝，搞得蔚然风都忍不住嘀咕：这还真成了郊游了。 终于，在第四天时，他们遇到了妖兽袭击。 但还没等蔚染雪出手，早已手痒难耐的蔚然风一抬手，数道风刃飞出，直接击毙了妖兽。 蔚染雪一边挖妖丹，一边兴致勃勃地建议。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岛上地方这么大，不如我们猎妖兽吧！” 已经无聊到抠手指甲的蔚然风忙不迭点头。 蔚雾浅也没反对，这两日他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只有手臂还不太灵活。 就连莫如雅都迟疑了片刻，没有立即反对。 蔚染雪直接忽略了她，挖完妖丹后，以兽血为引，直接在原地画起了法阵。 其他几人都没看懂这个法阵。 蔚染雪也不解释，只叫他们做好准备，随时迎击。 一行人刚掩藏好身形，就听到了连续几声兽吼，紧接着，几息的功夫，四头体型庞大的妖兽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看到地上的妖兽尸体，这些妖兽们双目赤红，朝天发出声声怒吼。 蔚染雪眼睛唰得亮了起来。 等她一声令下，蔚然风和蔚雾浅一齐冲了出去。 他们身上都贴着隐身符，蔚染雪提供的，不怕被发现，直接飞身掠到一头妖兽背后，悍然出手。 莫如雅的影卫也悄无声息摸到了一头妖兽旁。 嗤！ 噗！ 嘭！ 三头妖兽几乎同时倒地。 只剩最后一头。 三人齐齐转头，略带兴奋的目光盯住了那头妖兽。 妖兽的怒吼声戛然而止。 赤红的双目刹那间变回黑色，眼中惊惧不断，身体低伏，朝后退缩。 蔚然风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出手。 风刃、水雾、黑影，三种不同的攻击，直劈向妖兽，不容它闪躲，也不给它退缩的机会。 “哈哈！我赢了！” 蔚然风大笑一声。 妖兽栽倒在地，头顶眉心处一道风刃割开的血痕，清晰可见。 蔚雾浅轻哼一声：“你就是仗着风系灵根，速度快罢了。” 就连影卫也频频看向蔚然风，很不服气。 蔚然风颇为得意，才不管他们的酸言酸语，兴冲冲地挖出了妖丹，都塞给了蔚染雪。 蔚染雪笑吟吟地看着自家哥哥。 “继续努力哦！” 草草收拾一番后，他们再次起程，目标却不是令牌提示的地点，而是下一波妖兽。 蔚染雪割了几大块肉，每走一段路就停下来，以法阵激发出妖兽肉内的血气，吸引其他妖兽前来。 就这样，他们一路“钓”了不少妖兽，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腥之路。 入夜后，一行人照样扎营，蔚染雪将烤肉分给其他人，便喜滋滋地钻进帐篷里数战利品。 这一路杀的妖兽大多是土系的，像第一日遇到的风系云豹，再也没有遇到过。 蔚染雪数完妖丹，又数了一遍灵石。 这几天灵石消耗不少，布置法阵需要的灵石比她预计得还要多久。不过，有和大家交的“伙食费”相比，这点消耗不值一提。 蔚染雪把储物袋接下来，放在脑后充当枕头，准备入睡。 可翻身时，后腰突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蔚染雪伸手一摸，摸出了一块令牌。 “差点忘了正事。” 蔚染雪嘀咕着，把另一块令牌也摸了出来，借着夜明珠散发出的光芒，眯着眼睛仔细打量。 “也不知道其他令牌在哪……都过去五天了，别的令牌很可能已经被其他修士获得了。要真是如此，倒更方便，直接抢过来就行了。” 蔚染雪打了个哈欠，手一松，两块令牌掉了下来。 好巧不巧的，令牌落在了她小腹上。 突然，体内小苗微微一颤。 蔚染雪猛地睁开眼，翻身坐了起来。 “怎么回事？” 这几日她都控制着没用小苗的能力，怎么会突然动了？ 她急忙细细感应，发现小苗释放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气息。气息如发丝，连接在两块令牌上。 蔚染雪心中一动，小心翼翼控制着体内力量向令牌输去。 下一刻，令她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那两块令牌忽然冒出了一股吸力，吸引着对方朝自己而来。 咔得一声，两块令牌合二为一，瞬间融合。 蔚染雪屏住呼吸，将融合之后的令牌翻了过来。 只见原本的两幅卦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毫无规律的奇怪纹路。 若是旁人，恐怕再怎么抓耳挠腮，都看不懂这上面的纹路。 然而，蔚染雪却一下子就看懂了。 这是阵图！ 确切的说，是法阵的残图。 蔚染雪伸出食指，沿着那纹路一点一点地细细描绘，心中则依照这残缺的阵纹，思考着这法阵的全貌。 但良久后，她皱着眉松开了手。 “太少了，只有这么几道，无法复原啊！” 蔚染雪屈指轻敲着令牌，脑海中思绪不断。 只是两块令牌融合，显现出的阵纹自然很少。若是能得到其他令牌，全部融合，估计就能显现出全部的法阵了。 想到此，蔚染雪心中难掩激动。 第65章 谁的道行更高 将令牌重新藏好后，蔚染雪打着哈欠，很快陷入了沉睡。 翌日一早，蔚染雪把储物袋中剩下的食物都拿了出来，分成了几堆。 蔚然风凑了过来。 “你又在做什么？” “一二三四……一共四份，这份是你的。” 蔚染雪指着面前的四堆食物说道。 蔚然风瞅了一眼，看到给自己的是最好的，眉梢微翘。 可他的好心情，还没维持几秒钟，就听到蔚染雪继续说。 “从现在开始，我们分头行动吧！” 蔚染雪把其他人都叫了过来，让他们自己挑选。 “我可是把所有食物都拿出来了，足够你们撑到最后一天。说清楚啊！伙食费不退。” 蔚雾浅默默拿走了最大的一份。 莫如雅眼睛瞪得老大，双手叉腰，一副气哼哼的样子。 “收了我那么多灵石，就给这点东西？你肯定还私藏了很多！” 蔚然风不关心吃的，他更关心蔚染雪的安全。 “分头行动？怎么分头行动？你要去哪儿？距离试炼结束不剩几天了，我们今日应该前往第二个提示点才对。” 蔚染雪自然不会告诉他实情，不过，对蔚然风的话，她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说的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等吃过早饭，你们就先去第二个提示点。” “那你呢？” “我有别的事要做。” 蔚然风还想继续问，但蔚染雪已经转过头和蔚雾浅说起话来了。 两人头靠得极近，低语了两句后，蔚雾浅回过头来，面对蔚然风的打量，神色如常。 蔚然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把蔚染雪拉到自己身边。 “你跟那小子说什么？小心被他骗了。” 蔚然风咬牙切齿，脸都黑了几分。 蔚染雪瞥了他几眼，忍不住问：“你被他骗过？” 蔚然风表情一顿，眼神闪躲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在说你呢！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这个兄长说话？” 蔚染雪“哦”了一声，心中却想：我可不像你那么容易被骗。 不过，哥哥的面子还是要照顾一下的。 “你放心，他不敢。别忘了他体内有禁制法阵。” 蔚然风的眉头都皱成了一字眉，还想再劝，蔚染雪已经没耐心听了。 “好了好了，我是有正事要去做，不会将自己陷入险境。你再这么婆婆妈妈的，太阳都要升到正上空了。” 说话间，蔚染雪推着他走到了其他人面前。 “你们相互照顾，我就先走了。” 话音一落，她的身影突然一晃，一眨眼的功夫，整个人就如水幕一般顷刻间消失。 一张淡黄色的符纸，轻飘飘掉落。 蔚然风险些气歪了鼻子。 跟我居然还耍心眼？ 蔚雾浅蹲下身，捡起那张符纸。 “她这傀儡符，几乎能以假乱真了。” 至少，刚才他们都没发现。 蔚然风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流露出骄傲之色。 莫如雅垂首站在一旁，咬了咬唇，做出一脸担心的表情开口说道。 “然风哥哥，她就这样走了？你不担心吗？” 蔚然风挥挥手：“雪儿实力不弱，只要小心些，自保是没问题的。等她办完了事，自会和我们会合。” 莫如雅眼神一闪，秀眉微蹙。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想说，你不怕她直接跑了不回来了吗？毕竟，那块令牌还在她手上呢！” “令牌上刻着下一个提示点的方位，雪儿已经告诉我了。” “可若是她隐瞒了呢？”莫如雅抬起头，亮晶晶的眼中，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红光。 蔚然风心底不由冒出了一丝疑窦。 但很快，这是疑虑就被他抛开了。 雪儿怎么可能会对自己不利？ 蔚然风失笑着摇了摇头，宽慰了莫如雅几句，招呼另外二人一声，随即启程。 莫如雅在他身后走着，脸上的神情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只剩冷漠。 明明感觉到他心绪动摇了，怎么一下子就好了？ 莫如雅想不通，决定暂且按兵不动。 在他们一步步往第二个提示点靠近时，此刻的蔚染雪，却朝着和他们相反的方向赶路。 没了外人在，她直接解开了体内的法阵，方圆二十里内，若有人在，她就能感受到情绪波动！ 她很幸运，半个时辰后就感应到了几道情绪波动。 蔚染雪心中一喜，立刻加快了速度。 在离对方千米距离时，蔚染雪往自己身上贴了张隐身符，悄无声息靠近。 她跳上了一棵参天大树，借着粗壮的树枝站稳，打量着前方的情形。 这情形倒是有些眼熟。 密林中，原本树木密集，可眼前这周围的树木，却被人齐根斩断，出现了一大片空地。 蔚染雪左边的三人，赫然是莫如颂和赵庭、荣华。 三人分别站在十几米远的树桩上，满脸凝重地看向对手。 他们的对手，只有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衣袍，身姿挺拔如松，静静漂浮在半空中。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弯刀。 蔚染雪下意识抬眸，想去看他的脸，却愕然发现，此人的脸上带着一个月白色的面具。 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了嘴唇以下部位。 蔚染雪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心中思忖着：这人难道也和我一样被毁了容？ 要不然，干嘛要戴着面具？ 蔚染雪想的出神，都忘了去看莫如颂三人。 而此时的莫如颂，神情前所未有的紧张。 他握了握满是冷汗的拳头，忽地朗声开口。 “阁下就是不肯放过我们么？” 戴面具的男子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我说了，只要你交出令牌，就可以离去。” 莫如颂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却因低着头没被人看到。 下一刻，他长长呼出口气，缓缓抬头，凝重的表情变成了妥协。 “好吧！望阁下说话算数。” 他咬了咬牙，手在储物袋上一拍，随即，手中多了一物。 但他却没立刻交给对方，而是握着令牌和对方讨价还价。 “阁下实力太强，我等皆不是对手。以防万一，希望阁下能后退百丈，我会将令牌放在此处。” 他说的诚恳，很难会让人生疑。 至少，他身旁的赵庭、荣华二人对他深信不疑。 “莫公子，不能给他！” “是啊！莫公子，这是我们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令牌，怎能轻易给他？” “住口！令牌再重要，又哪有你们二人的性命重要？” 莫如颂低吼一声。 蔚染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连连翻着白眼。 这当哥哥的，道行可比做妹妹的高得多啊！ 第66章 看戏 看到赵庭和荣华感动地快要哭了，蔚染雪忍不住扶额。 东海诸岛，四个势力，自己和月牙岛显然是偏向魏家的，所以莫家要拉拢赵、荣两家吗？ 赵岛主和荣岛主看起来可不像有这打算。 初出茅庐的小子，心性总是单纯些。 蔚染雪觉得，自己可以对蔚然风更宽容些。 那戴面具之人，似乎没有意识到莫如颂的问题，下巴轻点，吐出了一个字。 “可。” 说罢，他果真向后飞了百丈。 莫如颂大松口气，紧抿着唇，弯腰将令牌放在了身前的木桩上，随后，拉着赵庭、荣华二人飞速后退。 眨眼间，三人就消失在了蔚染雪的视线中。 蔚染雪有些犹豫。 要不要追上去？ 那莫如颂拿出来的令牌明显是假的，骆慎说过，令牌不能收进储物袋中。 莫如颂狡诈如狐，也不知是想用假令牌骗取逃离的时间，还是在假令牌上设下了陷阱，引那戴面具的入毂？ 蔚染雪只思考了两秒钟，决定还是追上去。 这戴面具的人是死是活和她无关，但令牌她必须拿到手！ 思罢，蔚染雪垂了垂眸，准备从树上跃下。 但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不等她有所行动，一声惊呼突然传入了耳中。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们又回来了？” 这咋咋呼呼的声音，竟然是方才逃离的赵庭和荣华。 蔚染雪抬眸看向下方，不由惊呆了。 他们居然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怎么回事？难道刚才出现幻觉了？ 不只是蔚染雪这样猜测，下方的莫如颂三人，也是如此怀疑。 莫如颂原本还信心满满，此时满脸苍白，冷汗流得更多了。 “这不是幻觉！” 莫如颂咬牙开口。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身前树桩上的“令牌”。 “这里有古怪，快走！” 他低喝一声，转身朝着和先前不同的方向逃离。 这一次，他没有拉上赵庭和荣华。 二人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追他而去。 这次蔚染雪没有犹豫，直接蹲了下来，等着看后续。 要么是这片密林有古怪，要么就是那个戴面具的人有古怪！ 果然不出她所料，片刻后，莫如颂竟然再次出现在了原地。 这次，他的脸色更白了，冷汗不断从额头流下，打湿了他的前襟。 “鬼打墙……这一定是鬼打墙……我奶娘说过……” 赵庭牙齿打颤，格楞格楞作响。 莫如颂深吸口气，努力平复心底的惶恐和惧意。 “瞎扯什么！无知妇人说的话你也信？你们都是修士，居然信凡人的话？这显然是一种诡异的法术。” “可是，莫公子，这是什么法术？为什么不管我们逃到哪里，都会回来？难道我们永远被困在此了吗？” “我奶娘说了，遇到鬼打墙，一辈子都出不去的。我们死定了，呜呜呜……” 赵庭哭得像个孩子。 蔚染雪看得津津有味。 还是第一次见到赵庭这个样子，可惜没有留影符，要不然录下来带回去，多有意思啊！ 至于什么鬼打墙，那自然是胡扯。 蔚染雪这个旁观者，看得很清楚，确实如莫如颂所说的，这是一种法术。而且是极其罕见的空间法术。 大陆上和空间有关的法术并不少，就说最常用的储物袋，便是一种将空间扩大的法术。 再比如传送符，也和空间有关。 这三人逃跑后又回到原处，这不就和传送符类似吗？ 都是从一个地方传到另一个地方。 但蔚染雪没在三人身上看到任何符箓的痕迹，四周也没有法阵波动。 所以，解释就只有一个。 蔚染雪转头看向那个戴面具的人。 百丈的距离，不算近也不算远，但蔚染雪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动作。 双臂交叠，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很显然，方才就是他在操控！ 真是恶趣味啊！ 明明实力比莫如颂他们强出一大截，要令牌，直接夺就是了，偏要这般如猫戏老鼠般戏耍他们。 蔚染雪腹诽着，却忍不住去想，若是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该如何脱困呢？ 她想不出来。 莫如颂自然也想不出来。 不过，他有一点比赵庭、荣华强，经过两次逃跑失败后，他也猜到了是那戴面具之人出手了。 心念闪烁之间，他很快做出了决断。 “还请阁下高抬贵手！” 他弯着膝盖，跪了下来。 哦豁，能屈能伸啊？ 蔚染雪再次感慨：莫如颂比他妹厉害多了。若是让他成长起来，肯定会成为蔚然风的劲敌。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倏地看到，那戴面具之人，一步踏出，直接越过了百丈距离，出现在了莫如颂的头顶。 “不跑了吗？” 他的声音轻柔如春风一般，却带着明显的遗憾。 “这就玩腻了？真是无趣啊！” 说着，他垂下眼睑，反着光的眼眸，看向了莫如颂。 “既如此，就杀了吧！” 他张开右手，五指微曲，轻轻一弹。 霎时，那把弯刀犹如露出獠牙的猛兽，恶狠狠朝莫如颂扑去。 弯刀穿过他的喉咙，带起一蓬血雾。 骨碌！ 一颗头颅，滚落在地上。 那一双眼睛，瞪得极大，盛满了惊恐和不可置信。 赵庭已经快吓晕过去了，荣华抖若筛糠，连站都站不稳了。 戴面具的男子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伸出一指在莫如颂的尸体上一点。 随即，一块像树皮一样的东西，从尸体上飞了出来，落入他手中。 “我对蝼蚁不感兴趣，你们滚吧！” 他盯着手中的令牌，随口一句话，却让荣华如蒙大赦，拖着赵庭飞也似的逃离了此地。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回来。 蔚染雪有些遗憾。 看戏看到一半呢！怎么就把人放走了？ 难道说，这人是只跟莫家有仇？ 她低头思量着，却没发现，那戴面具的男子不知何时偏过了头，看向了她这边。 “我虽然对蝼蚁不感兴趣，但对偷听的虫子，还是很感兴趣的。” 一句话飘入蔚染雪耳中，惊得她差点从树上掉了下去。 他怎么看得到我？ 第67章 你的令牌借我用用 蔚染雪很怀疑对方是在虚张声势。 因此，她没有动，依然蹲在树枝上，尽量减轻呼吸的同时，随时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可就在这时，那戴面具的男子霍然抬手。 嗡！ 那把弯刀轻颤，赫然从他手中消失。 蔚染雪心中大惊。 在这须臾间，她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离自己极近，令她脖颈汗毛乍起。 她本能地向下一跃。 与此同时，那把弯刀凭空出现，擦着她头顶而过。 几缕白发被割断，飘散开来。 这要怎么打？ 这一刻，蔚染雪终于感受到了莫如颂他们之前的心情。 她咬着下唇，瞥了对方一眼，攀着树枝的手一松，直接落在地上，然后撕掉隐身符，现出了身形。 戴面具的男子看到她，眼底闪过一丝潋滟惊色。 “我只是路过，没有别的企图。” 蔚染雪举起双手，表明自己。 “我是东海揽月岛的岛主，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是哪里人士？” 对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最后目光在她的面纱上停顿。 蔚染雪下意识想要捂住面纱。 可她伸手的速度，却比不过对方的速度。 面纱毫无预兆地滑落，露出了她那满是疤痕的脸。 蔚染雪眼眸微暗。 可让她意外的是，那人看向她的眼神，并没有丝毫变化。 那眼神，没恶意或者嘲弄，没有惊讶和反感，也没有像蔚然风那般怜惜，而是平平淡淡的，仿佛蔚染雪的脸，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 蔚染雪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有一些茫然，还有疑惑，原本紧绷的心，似乎突然间放松下来。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蔚染雪忽地再次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你身上有令牌。”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不等蔚染雪回答，他又说道。 “你的令牌借我用用。” 蔚染雪睁大了眼睛，猛地抬头看了过去。 “你说什么？” 是我耳朵出问题了吗？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要脸，开口就要我的令牌？ 蔚染雪的惊讶完全写在了脸上。 她似乎忘记了，之前她向蔚雾浅索要令牌时，也差不多是这样。 “白要人的东西是不好。”那男子嘴唇抿了抿，“这样吧！一个令牌，换一个愿望，如何？” 蔚染雪真想呸他一脸。 自己千辛万苦（并不是）得到的令牌，凭什么要给出去？ 蔚染雪紧了紧拳头。 “不必了，我没什么愿望。” 对方嘴角上挑：“哦？人生在世，总归有不如意，你难道就无所求？” 蔚染雪斜睨了一眼。 “我就算有所求，也会靠我自己的本事去获取我想要的东西。不会指望他们。” 蔚染雪本以为会惹怒他，可没想到，对方并没有不悦，反而还笑了一声。 “呵呵……像你这样透彻的人，还真是少见。此人，就是心中欲望极多，为达目的不惜使用各种手段，心思不纯，走上了歪路。” 他说着，踢了踢地上的莫如颂尸体，语气中流露出鄙夷。 蔚染雪想点头表示赞同。 “我很欣赏你。”对方再次开口，语气轻快了不少，“这样吧！我只需暂借令牌一用，用完了就还你，如何？条件还是不变，一块令牌换取一个愿望。这样你不亏吧？” 蔚染雪没忍住，嗤了一声。 “谁知道你借了之后会不会还？再说了，你当你是神吗？一个两个愿望就那么值钱？” “这么说，你手上有两块令牌了？” 对方抬眸，眼底浮现出笑意。 蔚染雪暗道一声糟。 看来是说不通了。 蔚染雪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下一刻，就见她高举的双手突然向前一挥。 事先藏在左手中的炽阳符瞬间破开，一团耀眼的光芒随之亮起。 这一刻，蔚染雪的左手，就像是举着一轮小太阳。 光芒刺目无比，带着灼热的气息，任何人看到，视线都会出现一瞬的空白。 蔚染雪提前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她激活了右手握着的传送符。 唰！ 她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 戴面具的男子放下了挡住眼睛的手，眼中惊喜连连，丝毫不作掩饰。 而这时候的蔚染雪，已经传送到了五里之外。 她靠着一棵空心树干，不断拍着胸口平复着呼吸和心跳。 “幸亏我足够小心，提前做了准备。” 自从被黑影追杀过两次后，蔚染雪随身携带的东西又增加了不少。 自从上岛后，蔚染雪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每隔一段距离，就会趁人不注意藏一张定向传送符。 “可惜这定向传送符，最远距离只有五里。” 蔚染雪吐出口气，从储物袋中取出新的面纱，仔细戴好。 “那人手上不知道有几块令牌……不管多少，想要收集全部令牌看来是不可能了。”蔚染雪皱着眉，“只能先去和哥哥他们会合看看了。” 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没办法。 对方的实力，深不见底，难以估量。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使用一丝的灵力，那弯刀出现毫无痕迹，也没有任何灵气波动，让人无法防备。 真要是被砍上一刀，那自己就跟莫如颂一样，成了无头鬼了。 为一场试炼配上自己的小命，也太不值得了。 蔚染雪很快冷静了下来。 接着，她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了四张符箓。 惯例将隐身符先贴好，再是神行符，然后是备用的传送符……贴好后，蔚染雪将手中的傀儡符撕碎。 下一刻，她面前出现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傀儡人。 “呆在这，如果有人靠近，引开对方。” 蔚染雪下达了命令，紧接着身影隐匿，催动神行符，朝着北方急速飞掠。 她并不知道，在她走后没多久，那戴面具的男子就追了上来。 他依旧是漂浮在半空中，那把弯刀没有握在手中，而是在他脚下。 他一低头，就发现了不远处的傀儡人，眼睛微凉，不等傀儡反应过来，直接一甩袖将傀儡收了起来。 “小聪明倒是挺多的。” 他视线扫视一圈，感受着这片区域的气息波动，笑得更加欢畅。 “以为这样就能逃得了吗？太天真了。” 第68章 最后一块令牌 有神行符的速度加持，蔚染雪埋头狂奔，很快就远离了之前的地方。 “这下应该不会追上来了吧？” 蔚染雪频频回头，确定没人跟着，这才停下来歇息。 她挑了个背光的地方作为歇脚处，从储物袋中拿出了水囊和食物。 咕嘟咕嘟灌下半囊的水，蔚染雪长长呼出口气，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她一紧张就口干舌燥。 这一路上都神经紧绷，没有丝毫松懈的时刻，她早就渴坏了。 就在她准备把水囊收回去时，头顶突然落下一片阴影。 “找到你了。” 熟悉的轻语声在她耳边响起。 蔚染雪一下子跳了起来，浑身寒毛竖起，尤其是耳边，都快炸开了。 她抬起头，看到前方的树枝上，蹲着一人，雨过天青色的衣袍，月白面具，正是那人。 砰得一声，蔚染雪的脑袋撞到了身后的树，顿时眼冒金星。 “你这么神出鬼没的，想吓死人吗？吓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头晕目眩的蔚染雪，抱着脑袋，蹲了下来。 “是你自己胆子小，可怪不得我。” 那人摆摆手，极力撇清自己。 “你要杀我夺令牌吗？” 蔚染雪咬牙抬起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水汽积聚。 她不是害怕，是疼的。 太疼了！ 没有用力量护身，这一撞可是结结实实撞到了她的头。 她的肉身再强，也经不起这么一撞呀！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 戴面具的男子回道，然后就看到蔚染雪的神情变了。 不是害怕惊恐，居然是无穷的战意，带着殊死一搏的气势。让他都微微错神。 “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蔚染雪的表情顿住了。 “下次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她嘀咕了一句，“那你到底想怎样？” 说出来，能做的我都答应，别再跟个冤死鬼一样跟着我了！ “你这小姑娘很有意思呀！跟着你，可比夺什么试炼头名有趣多了。这样吧？咱们合作，一起去找剩下最后一块令牌，如何？” 蔚染雪心中一振。 “最后一块令牌？记着线索的令牌，不是一共有七块吗？难道说你已经拿到四块了？” “我只有一块。”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回答道。 蔚染雪顿觉无语。 就一块令牌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可有两块呢！ 蔚染雪觉得自己有谈条件的资本了，头都不觉得那么痛了。 “那你说最后一块令牌，是什么意思？” “这次试炼，确实有七个线索。这七个线索，也就是七块令牌，其中四块是初级线索，是上岛后最容易得到的。剩下的三块，很难得到。” 带面具的男子从树枝上轻轻跃下，落到了蔚染雪面前，跟她细细解释起来。 “这四块令牌，你可以理解为初级线索。四块令牌分别指向了两个地点，那里可以找到二级线索的令牌。而二级令牌，则指向了最终地点。” 蔚染雪点着头，表示听明白了。 “那这初级令牌，岂不是没用了？” “不不不，这就是那群老头子们的狡猾之处了。”他啧啧了两声，“假如你按照这样的顺序去找，最后就算到达最终地点，也是没用的。因为离开这座岛的关键线索，在四块初级令牌中。” 蔚染雪眼神一闪。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小姑娘还挺聪明的呢！” 蔚染雪翻了个白眼：“叫我小姑娘，难道你很老么？我听你的声音分明很年轻。” “哈哈哈！你信不信？我可是活了上万年的老怪物哦！” 他大笑起来，揶揄道。 蔚染雪根本不信。 就连仙界的神，也不可能活那么久。 “回归正题，四块初级令牌，隐藏着出去的关键线索。你手里有一块？拿出来看看。” 跟他聊了这么久，蔚染雪的胆子也回来了，直接伸出手要令牌。 戴面具的男子很是爽快，还真的拿出了令牌，不过，却没立刻交给蔚染雪。 “你的呢？” 蔚染雪嘟囔了一句，从衣襟里翻出那块已经融合的树皮。 戴面具的男子看了一眼树皮，又看了一眼蔚染雪的胸口，眼神古怪。 藏哪里不好，藏那里…… 蔚染雪没觉得把东西藏在胸前有什么不对。 她抬手一翻，和对方手中那块令牌相合，同时往里面输入了一缕小苗气息。 紧接着，两者之间出现了一股极大的吸力。 瞬息的功夫，两者融合了，和上次情况一样。 融合之后的令牌，不，确切地说是一大块树皮，有她的两个手掌大，背面的纹路再次出现了变化。 蔚染雪眯着眼睛，脑子转得飞快，努力记下上面的纹路。 “果然是阵纹……” 将那阵纹牢牢印在脑海中，蔚染雪收回了视线，低声自语。 “难道说，离开这座岛的关键，是一个法阵？传送阵吗？若是如此，那又何必要这般大费周章？” 传送阵，和传送符不同，一般都是很大的。 传送符只能将人传送到五里之外，而且一张符只能传一个人。但传送阵可是能同时传送很多人的，而且没有距离限制。 当然，它也是有子母阵的，两者相通，才能进行传送。 但蔚染雪不理解的是，传送阵那么大，如果在这座岛上，应该很容易被发现呀！ 就她所知的传送阵，最小，也有百十平米。 再加上，传送阵需要大量灵石提供能量，它的灵力波动十分剧烈，哪怕不进行传送时，也是如此。 这座岛虽说面积大，但灵气并不算充盈，不会干扰修士的感应。 蔚染雪想了半天，最后只能放弃。 “如果能有这座岛的地图就好了，就不用去费力地抢其他令牌了。” 蔚染雪随口感慨。 戴面具的男子将融合后的树皮收起来，朝她招了招手。 “我们去找最后一块令牌吧！” 蔚染雪点点头，抬脚迈出了一步，忽然又停了下来。 “等一下！你怎么对这次试炼知道的这么清楚？你到底是谁？这试炼和你有什么关系？刚才你叫那些安排试炼的人老头……你和她们很熟？” 一连串问题抛出，差点把对方砸懵。 第69章 找到了？ 蔚染雪眼睛微眯，不让对方看清自己的眼神。 “怎么？连姓名都不敢透露，还谈何合作？” 对方回过神来，摸了摸光洁的下巴。 “我叫昊……咳咳，百里空。” 蔚染雪皱了皱眉，不确定他这是真名还是随口瞎起的。 不过，她没有多问，双手十指交叠，活动了一下指关节，眉梢轻挑。 “你知道最后一块令牌在哪吗？” 百里空没有正面回答。 “你随我来就知道了。” 话音一落，他脚步轻点地面，踏上了弯刀，在密林间来回穿行。 蔚染雪只得跟上。 百里空的速度极快，蔚染雪用尽全力才能赶上。 看着前方身影不断消失又出现的百里空，蔚染雪咬了咬牙，变强的意念更加强烈。 不知不觉间，两人离开了密林，来到了一处峡湾口。 铺面而来的海风，让蔚染雪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脸上的表情也不再紧绷。 见百里空突然停下，蔚染雪也在他身后五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找到了？” 百里空左手托举着那融合而成的树皮，面具之下的眼神，流露出一丝疑惑。 “应该是这里没错了，可我居然感应不到。” 蔚染雪诧异地瞥了他一眼。 “感应不到？” 是你实力太菜了吧？ “你自己看。” 百里空转过身，将树皮举高了些，让蔚染雪能看得更清楚。 蔚染雪定睛一瞧，随即发现，树皮散发出淡淡的莹白光芒。只是因为现在是白天，这光芒又很淡，所以难以察觉。 蔚染雪心有所悟：这几个令牌，彼此之间有感应！ 难怪他会一眼看出我身上有令牌了。 解决了一桩疑惑，蔚染雪的心却没能轻松多少。 这家伙似乎什么都知道啊！ 百里空没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自顾自地说着：“只有当彼此之间的距离在百米之内，这令牌才会发光。” 蔚染雪立刻环顾四周。 四周没什么植被，就连地衣都没有，脚下是一片黑色的硬石土地，几乎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若那令牌真在此，一眼就能看到。 蔚染雪想了想后开口。 “会不会是在地下？” 百里空用脚尖碾了碾地面，又踢了一脚，尘土都没踢起来。 “我们脚下踩的，是黑英石，坚硬无比，刀剑难伤。” 蔚染雪眨了眨眼睛，有些惊喜地喊了声。 “这就是黑英石？我只在典籍上看过，还没见过实体呢！” 黑英石，其实并不算品阶多高的东西，但是它是出了名的硬，很难开采，所以市面上一直没有，买不到。 蔚染雪蹲下身，伸手抚着地面，忍不住感慨。 “要是商见秋在这就好了。” 黑英石确实是刀剑难伤，若是用灼烈的火焰烘烤，倒可以烧下一小块。 商见秋的凤凰火，极其难得，比什么天火、地心火都要爆烈，若用凤凰火来烧，效果肯定很好。 但人不在，也没办法。 蔚染雪有些遗憾地起身，走向了悬崖边吹风。 她在海岛长大，习惯了带着咸气的海风。 这样的海风吹在身上、脸上，将面纱和衣角微微吹起，让她下意识闭上了眼，去细细感受。 脚下，海浪汹涌，拍打着崖壁，声如洪雷。 忽然，一道模糊的情绪，从下方传来，惊得蔚染雪唰得睁开了眼睛。 “下面有什么？” 她低下头，努力想看清崖壁上的情况，可海浪不断袭来，一浪高过一浪，根本看不清。 百里空很快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怎么了？” 蔚染雪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指着下方说道。 “下面好像有什么生物。” 百里空没有问她怎么知道的，而是脚踩弯刀，直接飞了出去，顺着崖壁缓缓下降。 片刻后，他的声音传了上来。 “这里有个山洞。” 趁着海浪褪去的一瞬间，他冲进了洞中，不一会儿，抱着一物飞回了崖上。 蔚染雪好奇地打量着他怀里一拱一拱的小东西。 “这是……” 她只能看到一个毛茸茸的灰色后脑勺，不确定这是什么妖兽。 “某种海鸟吧！” 百里空随口说着，将这只毛茸茸的海鸟放在了地上。 这是一只浑身长满灰褐色绒毛的海鸟，有着尖尖的弯喙，胖胖的身躯，和短短的翅膀。 蔚染雪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这可比指猴可爱多了。 蔚染雪腹诽了一句，很快想起了正事。 “你在洞里找到令牌了吗？” 百里空双手一摊：“山洞里只有一些碎壳。” 突然，蔚染雪秀眉再次皱成一团。 “我感应到的……不是这只幼鸟。” 那崖下，还有别的东西。 蔚染雪定了定神，跑到悬崖边，双手掰着崖壁，凝神细细感受。 那情绪，带着恳求和哀伤，以及流连和不舍。 电光火石间，蔚染雪忽然明白了。 “是这幼鸟的母亲！在山洞更下方！” 轰！ 又是一头大浪袭来，重重拍打在崖壁上，带起的浪花都扑到了蔚染雪的脸上，她却恍若未觉，一双眼死死盯着下方。 大浪退去，露出了下方大片的黑色崖壁。 而在崖底，分明有两头妖兽交缠着！ “在那！” 蔚染雪急切大喊。 百里空神情一振，飞快俯冲而下，趁着海浪未来的空隙，将那两头交缠的妖兽带了上来。 咚！ 两头妖兽被他扔在地上，发出巨响。 凑近了看，这两头妖兽的体型比蔚染雪方才看到的要大得多。 一个是十米高的海鸟，全身的毛发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浑身上下除了喙是黄色的，其他地方都是黑白二色。 它的头顶，有一缕白毛，触之极寒。 “这是寒栖鸟，天生拥有冰属性的能力。” 百里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蔚染雪没有抬头，而是摸上了它的眼睛。 寒栖鸟已经没了呼吸，可一双黑色的眼睛却还圆睁着，不肯闭上。 蔚染雪方才感受到的情绪，就是它传来的。 可明明它已经死了呀！ 蔚染雪看了一眼一旁的幼鸟，忽然觉得胸口闷闷的，仿佛压着一块大石，让她有些难受。 就算死了，也还惦念着孩子，不放心它，以至于死后执念都快要凝聚成实质。那情绪之强烈和浓烈，让蔚染雪为之侧目。 第70章 过分的条件 蔚染雪下意识捂住了胸口，叹了口气，将它的双眼合上，这才有功夫看向缠在它身上的另一头妖兽。 这是一头通体黄褐色的巨蟒。 蔚染雪估量不出它的体长，它死死地缠绕着寒栖鸟，将它肥壮的身躯勒出了一条条的血痕。 “看来是两败俱伤，鸟被蛇缠死，蛇被冰冻而死。” 百里空只看了一眼，就猜出了这二者的情况。 蔚染雪微微颔首，她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你能感受到最后一块令牌在哪吗？” 她出言提醒。 百里空这才想起来，反手拿出了树皮。 那树皮上的光芒亮了许多，犹如一盏烛灯，很是显眼。 百里空眯着眼细细感受，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那巨蟒身上。 蔚染雪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突然福灵心至。 “难道说，那令牌被这巨蟒吞了？” 百里空“嗯”了一声。 “极有可能。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方才我们找不到令牌了。” 蔚染雪唰得站起身来，摩拳擦掌。 “你能确定具体的地方吗？” 百里空摇头：“没法那么精确，能确定在巨蟒体内，就已经够费神了。” 蔚染雪挑了挑眉。 “也无妨，大不了一寸一寸找过去。” 说话间，她从储物袋中抽出了一把长剑。 她拿着剑，对着巨蟒比划了一下，眉头轻蹙，嫌弃剑太细，又从储物袋中翻了一把大刀出来。 这把刀，长一米五，刀背宽阔，十分厚重。 蔚染雪举着刀，兴冲冲地走到巨蟒脑袋的位置，用力劈下。 百里空的眉梢颤了颤。 蔚染雪一刀将巨蟒的脑袋劈开，接着，沿着它的背脊滑下，顺着腹部一寸一寸剖开。 这巨蟒生前被寒栖鸟的冰冻住，全身血液凝固，虽说如今冰被海浪浸化了，但体内的血已经是被冻住的状态。 所以，血腥的一幕并没有出现。 蔚染雪将巨蟒整个儿劈成两半后，从它的头部开始仔细摸索。 “找到了！” 蔚染雪满脸惊喜，从巨蟒的胃里摸出一个带着粘液冰渣的令牌。 百里空兴致勃勃地往前靠了靠，打量一圈后，也跟着兴奋起来。 “是真的。” 说罢，他将树皮取出，直接朝蔚染雪手中那最后一块令牌贴去。 两者相碰，蔚染雪忽然感应到了一股陌生又奇特的气息。 眼前，似有银光闪烁。 一道银河，恍惚间出现在她视线中。 蔚染雪眨了下眼睛，银河即刻消失不见，快的就像是她的错觉。 但蔚染雪深信自己没有看错。 蔚染雪狐疑地看向百里空。 这种气息，绝对不是灵力。 灵力没有这般深邃空灵，她也从未听说过有银色的灵力。 难道说，这百里空体内拥有和自己类似的特殊力量？ 若真是如此，那一切便能说得通了。 蔚染雪的思绪没有飘散，很快回了神。 因为，那树皮再次融合，绽放出了惊人的光芒。 若说之前的光芒是烛灯之光，那此刻的光芒，就像是一颗火球。 只不过，这光不是莹白色，而是绿色的。 “这是建木的皮。” 百里空的声音适时响起。 “此刻，它释放出的是建木的气息。” 建木？传说中的神树？ 蔚染雪心中一惊。 “建木是真实存在的？那不是传说吗？” 百里空微微一笑，这笑容，和先前的不同，带着一丝让人心神宁静的感觉。 “自然是真的。建木连接人间和天界，是沟通天地的桥梁。它的本体极大，枝杈极多，根须更是多的繁不胜数。这一片，只是建木根上掉落的一小块根须所化。” 蔚染雪听得满心震惊。 在大陆上，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在小时候都听说过不少神话故事。比如建木创世、仙魔大战，再比如天界的神们一个个为救世而牺牲。 蔚染雪自然也不例外。 她记性一向很好，对小时候的事也记得特别清楚，这些故事，她甚至能一个个倒背如流。 但她没想过，建木居然是真的。 因为这根本不可能啊！ 可眼前的百里空却告诉她，建木存在。 “那，难道说我们听说过的传说故事，也都是真实的？” 百里空歪着头想了想，说道。 “有些真的，也有假的。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说这个了，你不是擅长法阵吗？来看看这上面的阵纹。” 蔚染雪好半天才收回思绪，强行将目光转移到树皮上。 树皮比之前又大了不少，看起来像是一根圆柱枝条被切了一半，取下了树皮部分。 它背面的阵纹也有了不小的变化。 蔚染雪仔细打量了许久，将每一处阵纹都牢记在脑海中。 “现在我能确定，这确实是个传送阵的一部分阵纹。” 蔚染雪说道。 “看来，要离开这座岛，得先找到那个传送阵。” 百里空摸着下巴，抬起头，看向了西北方向。 蔚染雪趁他不注意，将树皮收了起来。 如果这真的是建木的树皮，那可就是天材地宝。 发了啊！ 蔚染雪将树皮藏在背后，随即眼珠子一转。 “你能感应一下这岛上哪里灵气波动最剧烈吗？” 百里空回头，挑眉看着她。 “传送阵通常都很大，灵力波动会特别明显。”蔚染雪解释，“你既然能感应到这令牌，想必感应力很强，比我强多了。” 蔚染雪最后一句话说的极轻。 百里空发出一声轻笑。 “要我帮忙，那你能用什么交换？” 蔚染雪的背瞬间一僵。 她忍住了伸手摸向后背的冲动，努力绷着脸，反问他。 “你想要什么？” 百里空伸出两指，点着下巴，思考了几秒钟。 “我还没想好。这样吧！就当你欠我一件事，在我未想出来之前，你得随时跟在我身边，如何？答应吗？” 蔚染雪呼吸一滞。 这是把我当成随身服侍的婢女了吗？ 蔚染雪气得脸都红了。 可当她抬眸，看到百里空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时，怒火一下子退了下去。 貌似，自己没有讲条件的资格。 蔚染雪用力咬着下唇，把水润的唇咬出一道白痕。 许久之后，她才咬着牙开口。 “只要你能做到，我就答应你！” 第71章 御器 说出口后，蔚染雪忽然感觉到肩上一沉。 就像是戴上了沉重的枷锁，让她很不舒服。 相较于蔚染雪的黑脸，百里空却是神情愉悦不少。 他闭上眼，周身气息悄然转变，空灵神秘的气息让人心头沉静。 蔚染雪没有出声打扰，而是细细感受着这种神奇的气息。 良久后，百里空睁开眼睛，头一偏，看向了南边方向。 蔚染雪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急忙追问。 “是那边吗？” 百里空颔首：“那里的灵气波动十分剧烈。” 蔚染雪摩拳擦掌。 “那还等什么？立即动身吧！” 说完，她抬起头，眼巴巴地看向百里空，双腿却没动。 百里空眉头微微一皱。 “看着我做什么？” “你不是会穿梭的能力吗？能不能直接带上我，咻的一下穿过去？这样就省得赶路了。” 蔚染雪右手一挥，眼睛亮晶晶的，十分期待。 百里空半晌无言。 两人四目相对，许久之后，百里空才开口。 “我这能力有限制，无法随心所欲。” “啊……？” 蔚染雪满脸的失望，眼中流露出怀疑。 之前对付莫如颂三人、后面追杀我的时候，不是用的挺顺吗？现在突然就不能用了？ 蔚染雪不太相信。 但他都这么说了，总不能再逼问，蔚染雪只能腹诽了几句，摸出了一张神行符。 她虽然带了很多东西，做足了准备，可符箓再多也经不起这样用。 蔚染雪想了想，把神行符收了回去，换了一张急行符。 急行符也能增加速度，但维持的时间要少很多，聊胜于无吧！ 蔚染雪刚要贴符箓，忽然，百里空说道。 “为何不御器飞行？” 用符箓，太费符不说，还很麻烦。 蔚染雪眼睛微睁：“没有灵力，怎么御剑，御器飞行？” 百里空伸出细长的两根手指，摩挲着额角。 “你难道不懂你体内的力量是什么吗？灵力？那不过是下界低微的力量。” “下界？” 蔚染雪先是疑惑，紧接着眼睛亮了起来。 “你知道我体内的力量是什么？” 之前，蔚染雪在和别人接触时，会小心翼翼遮掩自己的特殊力量，但现在她却不会了。 眼前这人，实力和眼界，都不是寻常修士能比的。 而且，蔚染雪总觉得，他是个十分高傲的人。 瞧他说话时的语气！对灵力那般不屑。 百里空顿了顿：“你体内的力量，叫做道力，来自于道种。道种，可以理解为大道的种子，拥有道种，能比旁人更容易感悟到大道。” “大道之多，难以尽数。道种也是，难以计算，也无法预测。只有在道种发芽之后，才能知道这是何种大道的种子。” 蔚染雪听得目眩神迷。 仿佛，有一扇新的大门，在她面前轰然打开。 门后，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大道的种子？以其能力来看，那我体内这颗，应该叫做情绪道种？” 蔚染雪皱着眉，觉得这个叫法一点也不霸气，甚至有点难听。 “人之情，以七情为著。应该称之为七情道种。” 百里空适时提点。 蔚染雪顿时眉飞色舞起来。 一双眼睛光芒潋滟，带着炫然的光彩。 百里空静静看着她，看似平静，心中却是惊异无比。 七情道种，并非简单的情绪力量，它包容世间所有的情感。 从古至今，也有几位运气爆棚的修士得到过七情道种，但他们走的路，和蔚染雪全然不同。 他们得到七情道种后，最先挖掘出的力量，是情爱。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可以让任何人爱上自己，也能以“爱”影响他人、操控他人。 历来的七情道种，都是这般使用的。 可他怎么都想不到，眼前这位奇葩，得到七情道种后，开发出来的居然是情绪力量。 情爱，情绪，虽只差一个字，但含义天差地别。 究竟是怎么造成这种差别的？ 他想不通。 但如此一来，倒是让他对蔚染雪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原以为此次试炼，不过是例行公事的随性之举，却不料会有这样的收获。 心情大好的百里空，大发善心，主动教蔚染雪怎么使用体内的道力。 “道力，是道种附带的力量，可以理解为比灵力更高更高的一种力量。灵力如何使用，道力也可以做到，且威力更甚。” 蔚染雪仔细听着，不由发出疑问。 “难道说除了灵力和道力，还有其他的力量？” “有，元力。”百里空也不藏私，教得十分详尽，“不过你既有了道力，元力这种将就货色，就不用考虑了。来，我先教你如何御器。” 御器是一门大学问。 御器飞行只是其中一支，除此之外，还可以御刀枪剑戟来攻击敌人。 蔚染雪也不贪多，就只专心学御器飞行。 百里空告诉她诀窍之后，蔚染雪就在这片空地悬崖上开始练习。 从小的开始，画符的笔、木梳、铜镜、银针、匕首，再到刀、剑、鞭、弓…… 蔚染雪入了迷，没有注意到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当她将储物袋内的所有东西都试过一遍后，才从中回过神。 一抬头，却愕然发现，竟已是第二天了。 肚子也仿佛此刻才醒过来，开始发出抗议。 蔚染雪将东西重新收好，揉了揉肚子，顾不得生火加热，拿出烤肉直接啃了起来。 吃完早饭，蔚染雪拍拍手，处理掉残渣，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 百里空无声出现在她身后。 “你选好用什么了？” 蔚染雪已经不会被他的神出鬼没吓到了。 她转过身，抿嘴一笑。 “选好了。” 说完，蔚染雪取出了一张符纸。 百里空很是不解。 用符纸？ 符纸太轻也太薄，就算有道力加持，也没法承载太多重量，也飞不了多远。 不等百里空否定，蔚染雪将符纸铺在地上，开始折起来。 她带的符纸，有裁成手掌长短的，也有没有剪裁的。 而未剪裁的符纸，如同布匹一样，是一卷一卷的，展开后，有十丈长、半丈宽。 这么长的符纸，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第72章 打错人了 很快，百里空就知道了答案。 “这个怎么样？” 蔚染雪兴致勃勃地问道。 百里空微微垂眸，看到她面前，一只硕大的纸鹤静静挺立。 说硕大也不恰当，这只纸鹤翅膀张开也不到一米。 百里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后，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怎么想到折只纸鹤？” “其他东西都太小了，我踩上去都站不稳。” 蔚染雪正拿着符笔在纸鹤上画着符文，不，仔细一看，那不是符文，是阵纹。 画完后，蔚染雪绕着纸鹤打量了一圈，满意地拍了拍手。 接着，她提气轻身，踩了上去，按照昨日所学的方法，将道力汇聚于纸鹤身上。 下一刻，纸鹤载着她缓缓漂了起来。 蔚染雪没敢太用力，等到纸鹤飞到半空中，她舒出口气，抿着嘴笑得十分开心。 “你瞧，我成功了！” 百里空踩着弯刀飞到了她前方。 “那就走吧！” 说罢，百里空直接飞了出去。 蔚染雪撕掉了一张隐形符后，不慌不忙控制着纸鹤匀速前进。 纸鹤飞行的速度不算快，比神行符要慢一些，但没有那么狼狈。 蔚染雪每次用完神行符，就觉得自己全身都是土。 而现在，脚踩纸鹤，清风拂面，简直不要太潇洒哦~ 蔚染雪沉浸在飞行的快乐之中。 若不是百里空出声提醒，她几乎都要忘了此次的目的。 “到了。” 百里空指着下方说道。 蔚染雪精神一振，低头看去。 这里已经靠近无名岛的中心，四周没有那么多参天树木。 从半空中，她能清晰地看到下方的地形。 外围的密林遮住了所有人的视野，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误以为整座岛被密林覆盖。 而实际上，在无名岛的中央，有山、有河、有悬崖、有峭壁，还有一处小小的山谷。 蔚染雪此刻，就在这山谷的正上空。 一条小溪穿过山谷，延伸开去。 原本清澈的溪水，如今却带着丝丝缕缕的血色。 蔚染雪眉头一皱，操控着纸鹤朝山谷而去。 没多久，她就看到了谷内的情形。 山谷原本就不大，粗粗估计，也就是五百多平米，严格说起来都称不上山谷，只能叫做一处凹地。 而在这小小的凹地内，却聚集着十几人。 蔚染雪扫了一圈，看到了几个生面孔，但也有不少熟人。 莫如雅在角落，被蔚然风保护着，她的影卫不知在哪个阴影潜藏着。而蔚然风旁边，则是蔚雾浅，和另外两名蔚家人。 上岛之后，蔚染雪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二人。 看他们为蔚雾浅马首是瞻的样子，蔚染雪很快移开了目光，不再关注。 这些人，隐隐分成了几个派别。 蔚家这边人数最多，算上隐藏的影卫，有六人。 而其他人分成了两拨，都站在了蔚然风的对面。 一看这架势，蔚染雪哪还用得着猜测？ 显然那两拨人马联合起来，要对付蔚然风他们啊！ 蔚染雪心情瞬间不美丽了。 我哥也是你们能欺负的？ 她眉头一沉，也不管百里空就在身旁，悍然出手。 体内的小苗，确切地说，是七情道种，感受到了她的情绪，顿时为之一震。 道力在那伤痕位置一抹，那微小的法阵眨眼间被抹去。 一股深邃澎湃的气息，从她身上释放开来。 下方众人，忽然间感觉到了一股自内心深处冒出来的悲伤。 他们有的想到了幼年时受到的折磨，有的想到了逝去的亲人，有的想到了爱而不得的苦涩…… 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变了。 甚至有几个控制力低的，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蔚然风看着这怪异的一幕，忍不住抖了抖，往蔚雾浅身边挪了一步。 “怎么回事？” 蔚雾浅也想不通。 原本杀气腾腾的几个高大男人，突然哭了起来。 这一幕怎么看怎么诡异啊！ 蔚雾浅抿了抿发白的嘴唇：“可能是陷阱，不要轻举妄动。” 蔚然风点点头，体内灵力汇聚，随时准备攻击。 而被他护在身后的莫如雅，似有所感，微微抬起了头。 没有人注意到，她那张娇俏美艳的脸上，闪过了一抹邪气的笑。 蔚染雪也没看到。 她的气息再次一变。 那些正沉浸在悲伤中的修士，倏地心头一颤，眼底浮现出了恐惧。 “不……不要杀我！” “少主、少主救我……” 恐惧，是最能震慑人心的情绪力量。 也是蔚染雪用的最多、最顺手的。 扑通！ 有几人不受控制地跪倒在了地上，满脸惊惧。 但仍有两人没有倒下。 蔚染雪扫了一眼，发现其中一个，是先前遇到过的佟鹰。 另一人，和他穿着类似，应该也是佟家人。 方才有人喊少主，就是对着他。 佟家的少主么？ 蔚染雪多瞧了一眼，却发现此人脸上虽有悲、有惊，却没有恐惧。 咦？ 居然遇到了一个不被恐惧裹挟的人？ 真是稀奇啊！ 这是蔚染雪遇到的第二个。 第一个，当然就是她那不要脸的二徒弟商见秋了。 但商见秋和这位佟家少主，并不一样。 商见秋的无所畏惧，更偏向于是无知无惧。因他对修炼了解不多，对于修行更多的是好奇，所以遇到任何情况都不会害怕。 而眼前这位佟家少主嘛！ 他却是个心性极其坚定之人。 蔚染雪以指背搓了搓下颚，将这人记在了心里，准备继续攻击。 可就在这时，隐身符的时效到了，她的身影陡然间显形！ 下方众人皆是一惊。 “你是谁？” 那佟家少主爆喝一声，手中长剑直指蔚染雪。 蔚染雪摸了摸鼻子。 一时太得意，忘了计算时间了。 不等她开口，蔚然风已经惊喜地挥舞着手臂大喊。 “雪儿！” 叫完后，他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刚才是妹妹出手，才让对面那些人突然情绪大变，一个个崩溃倒下。 若是换做旁人，大概会疑心蔚染雪是怎么做到的。 但蔚然风对她十分信任，并未因此生出怀疑。 不过，蔚然风的神情还是变了变。 “雪儿，你打错人了！他们不是敌人。” 蔚染雪下落的势头戛然而止。 什么？ 打错了？ 第73章 带错路了 蔚染雪心里冒出了一丝尴尬。 幸好她戴着面纱，就算表情有些微的变化，也不会被人察觉。 蔚染雪清了清嗓子，双手背在身后，眼神往上飘。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接着，不给蔚然风等人开口的机会，她接过话头，向众人介绍起百里空来。 “这位是百里空，我路上偶然遇到的。” 众人跟着转过视线，看到了不远处的百里空，纷纷拱手见礼。 佟少主弄不清楚状况，仍然面露警惕。 其他人多多少少有些疑惑，因为彼此都没听说过“百里”这个姓氏。 唯有蔚然风，眼底飞快闪过一丝讶异。 因此，当蔚染雪操控着纸鹤落地后，蔚然风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你在哪遇到的这人？他有没有说些别的？” 蔚然风的情绪显然有些不对劲。 蔚染雪收起纸鹤，皱眉看着他。 “他应该跟我说些什么？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两人都是压低了声音说话，旁人听不到。 蔚然风嘴唇紧抿，一向随性的脸上，竟露出了凝重之色。 蔚染雪心中好奇更甚了。 “到底什么事？你别想瞒着我。” 蔚然风收回视线，思虑片刻后才说了句：“此事……事关重大。以后抽空再告诉你。” 蔚染雪眨了眨眼睛，不由回头看了百里空一眼。 百里空显然不想和这群人打交道，依旧漂浮在半空中，并没有下落的意思。 “那我不问了。不过，你总得告诉我，你们方才在这儿做什么吧？” 蔚然风松了口气，低声解释起来。 原来，蔚染雪走后，他们按照提示来到这处山谷后，很快就遇到了其他修士。 大家都是对手，一见面，各种试探，底下人也陆续出手打过一场。 一开始，双方都点到为止，可没想到，在他们战后脱力之时，突然众人脚下冒出一道黑影，抓住了他们的双脚，竟是要将他们拖入黑影之中。 当时蔚然风反应最快，飞离地面的同时出声提醒。 距离他最近的蔚家人和莫如雅都逃过了此劫，但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佟家那位少主，是土系灵根，那黑影伤不着他。但他出手慢了一拍，只护住了一个同族，就是那个佟鹰。” 蔚然风细细说道。 “最惨的是骆家的人，三人只剩一个，叫骆冠。” 蔚然风这两日也没有白耽误功夫，将其他人的来历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骆家和佟家，是另一片大陆上的两大世家，实力和我们蔚家相当。此次试炼，他们两家各派出了五人。” 蔚染雪心里计算了一下，不由嘶了一声。 “骆家太倒霉了吧？五个人，就剩这一个了？” 蔚然风默然点头。 蔚染雪看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个骆冠，不知道骆慎和另一个族弟是怎么死的吧？” 蔚然风不说话。 蔚染雪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看来是知道了。 怪不得刚才蔚然风一直护着莫如雅，应该是担心骆冠找她报仇。 “你有何打算？” 蔚然风沉吟半晌：“先解决黑影，再谈其他。” 蔚染雪挑了挑眉。 “找到黑影的弱点了？” 说到这，蔚然风就来了精神。 “这黑影应是某种邪物，我们用正阳雷符将其逼到了一处，就在那。” 他伸手一指。 蔚染雪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方才他们所站的中心。 此刻，再仔细一瞧，蔚染雪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地上四周贴着好几张符箓，带着极正的雷气，而在雷气包围圈中，有一团地面明显比其他地方要黑一些。 所以，刚才他们是在逼那黑影现身？ 蔚染雪不由摸了摸鼻子。 “咳咳……这东西既是邪物，恐怕不是你们能对付的。我去问问百里空，他说不定有办法。” 蔚然风想拦，可没拦住，蔚染雪已经轻身而起，朝那百里空飞去。 蔚然风在原地呆了半晌，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问题。 妹妹是什么时候学会御空飞行的？ 他的疑问，没能得到解答。 蔚染雪飞到百里空面前后停下，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随后问道。 “你有办法解决吗？” 百里空的眼神有些古怪，随后露出一丝无奈。 “你问我做什么？我又怎么知道？” 蔚染雪不信：“你不是有内幕消息么？怎么会不知道。” 百里空摊摊手。 “我只是知道试炼过程，对于这岛上的其他情况，一概不知。你可问错人了。” 蔚染雪不确定他的话是真是假，频频看了他好几眼。 百里空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我突然想起来，之前我们是要找法阵来着。”蔚染雪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百里公子，这山谷内有法阵吗？” 百里空的面具都遮不住他的心虚。 “这个，这山谷内剧烈的灵力波动，是因这些修士之故。这可怪不了我，你只说找灵力波动之地。” 蔚染雪扯了扯嘴角。 “所以，还是你带错路了。” 顿了顿，她语气一转。 “不过来都来了，既然这山谷内有令牌，干脆拿到手，你说是不是？” 她偏着头，一双眼睛盯着百里空，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如此一说，也有道理。” 百里空本来不耐烦和下方那些修士纠缠，现在却改了主意。 他心念一动，不等蔚染雪反应过来，人已经飞身下降，落到了众人面前。 “哎哎！你刚刚还说没办法呢！” 蔚染雪紧追其后。 百里空回眸，嘴角轻翘。 “我只说我不知道岛上的情况，可没说，没办法对付这畜生。” 说罢，他右脚一跺地面，看似轻飘飘的动作，在落下的瞬间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众人只感觉到地面猛地一震。 “怎么回事？地龙翻身了？” 不知是谁大叫起来。 百里空恍若未闻，接着抬起了手，朝着那片发黑的地面，轻轻一挥。 他那把看似平平无奇的弯刀，陡然间亮了起来。 一股凶悍的杀意，随之展露，震惊了众人。 而下一刻，弯刀直接没入地下，就像切豆腐一般，直接把那块土地切了出来。 百里空手势一换，两指并拢，向上一指。 紧接着，那一块黑色的泥土，从地下飞出。 方方正正的泥土，四周都带着弯刀的杀意，如同一个囚笼，将不知名的生物困在其中。 突然，蔚染雪的心狂跳起来。 她感觉到一股阴狠暴戾的情绪，似是随时都会突破牢笼而出。 第74章 邪祟出没 蔚染雪下意识攥紧了衣襟，被那邪物的情绪感染，脸色不由发白。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忍不住问道。 她问的，也是其他修士想问的。 百里空的眉宇轻皱，眼神中浮现出一丝凝重。 “一种躲在阴暗中吞噬生灵的邪物。通常来说，邪气聚集之地，会产生一些变异妖兽，这些生物若是常年累月吞噬生灵、魂魄，会进化成邪祟，没有灵智、只知杀戮的邪祟。” 顿了顿，他又解释了一句。 “邪祟，不属于此界，属于鬼界。” 鬼界？ 蔚染雪心头一震，急忙追问。 “也就是说，这东西本不该是我们这个世界的？” 百里空点了点头。 他也想不通。 外人不知，他却知晓，这试炼，是百里氏一族发起的，每隔二十年进行一次，为的是挑选大陆上天资出众的修士。 目的既然是选才，那危险程度就不会太高。 按理来说，此次试炼，死个一两个人，算是正常。可如今死亡人数已超三分之一了。 这显然不符合百里氏一族的目的。 “这座岛，怕是有古怪。” 他这么一说，蔚染雪也生出了一丝怪异的感觉。 上岛之后，看到的那些奇怪的妖兽，都不同寻常，甚至还有变异的云豹。 “难道说这座岛，是一处邪气汇聚之地？”蔚染雪自言自语着，“可感觉不像啊！这岛上看起来生机勃勃，还没鬼啸谷可怕呢！” 她正疑惑间，忽然听到百里空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百里氏此次，派了两人上岛。” 蔚染雪眨了几下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说这个做什么？ “此次试炼者应有二十二人，你们见过的、算上已死的，一共有多少？” 蔚染雪看了蔚然风一眼，两人凑着脑袋数了起来。 “骆家、佟家各五人，我们蔚家也是五人，莫家三人……哦，对了，还有赵庭和荣华两人，再加上百里空，一共是二十一人。” “咦？那还有一人呢？” 蔚染雪猛地抬起头来。 百里空嘴唇紧抿。 “另外一人，是百里氏这一代的最年轻的弟子，叫做百里穹。他的实力，比你还高一些，如今，却无人见过他，你不觉得蹊跷吗？” “所以呢？” 蔚染雪问道。 百里空没有回答她，却视线一转，落在了那团被困在泥土牢笼里的黑影上。 蔚染雪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脑海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 “你的意思是，这东西、这东西是……” 蔚染雪的声音都失了真。 她背后冒起一阵寒气，紧接着又有些生气。 “这试炼不是你们百里氏搞出来的吗？怎么你们族里出现了邪祟都不知道？你们百里氏到底打着什么主意？要害死我们吗？” 蔚染雪气极，声音没有压低，被众人听在耳中。 其他人目光不善地看了过来。 尤其是那骆冠，一双眼睛赤红无比，都快将嘴唇都咬破了。 “百里氏是百里氏，我是我。” 百里空面不改色地说了一句。 蔚染雪轻哼一声：“那这东西，归你处置。要是他逃脱了，就先吃了你！” 百里空没有应声。 他伸出双手十指，在虚空中来回变幻着手势，将一道道力量打入那牢笼之中。 牢笼中不断冲撞翻滚的黑影，渐渐安分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后，百里空浑身被汗水浸湿，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他身形微微一晃，心中暗道。 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连这样简单的术法都难以施展。 他深吸口气，右手大袖一甩，将被禁锢住的牢笼收进袖中。 “此事不可耽搁，我们需尽快离开此岛，将此事告知百里氏的人。” 蔚染雪听到他声音都沙哑了，气息也变得混乱，便知他消耗不少。 “那你先休息会儿。” 说罢，蔚染雪转身和蔚家众人交流了几句，一行人开始在山谷内四处搜索起来。 佟家那二人也加入了他们。 山谷本就不大，很快就被他们翻了一遍。 “找到了！” 蔚慕钦兴奋地大喊一声。 他面上的树上，站着一只木质的小鸟。 这小鸟几乎能以假乱真，但当他捏着剑诀，以剑气劈斩过后，这木质小鸟无声破碎。 碎片四散落地，露出了内里一块熟悉的树皮。 蔚雾浅率先抢过令牌，送到了蔚染雪手中。 蔚染雪输入一缕道力，那令牌上忽地亮起一道金光。 金光凝成光幕，紧接着，又凝聚成一个个字。 “风林火山……” 蔚染雪轻声念了出来。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莫知其路，奇门出生。” “不对吧？后面两句，不是‘难知如阴，动如雷震’吗？” 蔚雾浅忍不住出声。 蔚染雪微微颔首。 “这应该是离开这座岛的最终办法。” “什么办法？” 蔚雾浅急急追问。 蔚染雪指着最后那两行说道：“生门。” 可惜，在场众人对于法阵、玄学知之甚少，蔚雾浅能知道风林火山都已经算是了解多的了。 他们自是不知道生门代表的含义。 “这生门，既代表我们离开的出路，也代表了奇门遁甲之中的生门。哎呀，说多了你们也听不懂，待会儿跟着我就是了。” 蔚染雪不耐烦解释，一挥手，将令牌重新收了起来。 “先休整，待会儿出发。” 虽然众人还有很多疑问，但此刻显然不是提问的好时候。 因此，他们分散开去，各自找了个地方休息打坐。 蔚染雪找了个其他人看不到的角落，将之前融合的树皮拿了出来。 可惜，新的令牌，显然和之前那四块不一样，并没有融合的迹象。 蔚染雪有些可惜。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众人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蔚染雪取出纸鹤，一脚踏上，率先飞升而起。 她越飞越高，眼看着都要冲破岛上的法阵禁制时，才骤然停下。 下方的众人不知她在做什么，皆是一头雾水。 许久后，蔚染雪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我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 蔚然风扬声问道。 “找到最后的出路，那生门所在！” 第75章 率先发难 蔚染雪话音一落，众人皆是精神一振。 蔚染雪操控着纸鹤降落，神情肃然。 “这座岛的正中央，有一座雪山。” 雪山脚下，有河流蜿蜒环绕而过，再向外，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不是岛上外围那种参天巨树，只是些寻常树木，树龄不超过百年。 蔚染雪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拿了根树枝在地上画起来。 她的方向感和全局感都很强，这些时日在岛上，看似是到处乱蹿，可实际上，每条走过的路，她都牢记心中。 加上方才升高后看到的情形，她对于整座岛的地形，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岛上的植被，以这座山为中心辐射开去，越来越高，也越来越粗壮。河共两条，一条自山顶雪化流淌而下，另一条应该是地下河。” 地形图画好后，蔚染雪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在这幅地图上画起了法阵。 这法阵十分复杂，众人看得眼晕，想要提问，但看到蔚染雪一脸认真的样子，没人敢在这时候开口。 蔚染雪画完最后一笔，树枝重重一点，正好插在了那座雪山之上。 “这里，便是生门所在。” “你确定？” 佟家少主忍不住问道。 “雪儿在法阵上的本事，连我都望尘莫及。你若不信，待会儿别跟着我们。” 蔚然风冷哼一声，不悦地抱住了胳膊。 佟少主便不再吭声了。 蔚染雪拍了拍手上的尘泥，抬起头来。 “别废话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说着，她后退一步，再次操控着纸鹤升至半空，朝着雪山所在方向飞去。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提气轻身，跟在她身后。 百里空一直没做声。 虽然有面具遮挡，但蔚染雪能看到，他面具之下露出来的地方，毫无血色。 “你没事吧？” 蔚染雪往他身边靠近了些，低声问道。 百里空垂着的眼眸稍稍抬起，扫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无碍。不过，你确定要带这么多人过去？” 蔚染雪歪头看向他。 “人心啊！可是复杂的很。”百里空悠悠说了一句，收回了视线，不再多言。 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蔚染雪。 蔚染雪眼珠轻转。 下一刻，她体内的道种叶片轻轻一颤，无形的气息悄无声息蔓延。 很快，众人的情绪随之传来。 蔚家几人都带着兴奋，骆冠满心的痛苦、忧虑和愤恨，至于佟家那二人，却是截然不同。 佟少主似仍不太相信蔚染雪，警惕怀疑之中带着一丝忧心。 至于那佟鹰…… 蔚染雪下意识往身后扫了一眼。 佟鹰跟随在佟少主身边，看似忠心护主，可内里却并非如此。 蔚染雪留了个心眼，飞行的速度减慢了些。 片刻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雪山山脚下。 天在此时黑了下来，趁夜赶路，也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于是，蔚染雪提出就地扎营，休息一晚，次日一早再上山。 没人反对。 蔚染雪找了个离水近的空地，掏出了帐篷等一应物什。 蔚炎烁和蔚慕钦皆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忙前忙后，满脸的怪异和震惊。 蔚雾浅已经见怪不怪了，还主动帮蔚染雪取水煮茶。 等忙完后空下来，蔚染雪才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视线扫了一圈，蔚染雪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莫如雅身上。 “她怎么这么安静？这可一点都不像她。” 蔚染雪低声说道，似在自言自语。 坐在她身旁的蔚雾浅瞟了一眼：“不清楚，在山谷里时就这样了。” 蔚染雪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这一路上，莫如雅都没吭声过。 出了怎样的事会让一个人性情大变？ 蔚染雪有些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了莫如颂的死？ 可用七情道种细细感受，却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任何的愤怒、恨意。 蔚染雪有些不太放心。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明显了，原本正静静安坐的莫如雅。忽然抬起头，朝这边看了过来，脸上露出一抹笑。 蔚染雪眉头紧皱。 这笑容说不出的怪…… 蔚染雪决定，还是离她远一些。 这一夜，大家心思沉重，没人睡好。 蔚然风除外。 他显然没想太多，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恢复得不错，脸色红润，精神饱满，中气十足。 蔚染雪都有些羡慕他了。 收拾好所有东西，众人迫不及待上山。 这座山有近两千米高，从山脚抬头向上看，只能看到被白云遮挡的山腰，根本看不到山顶。 蔚染雪从储物袋中取出纸鹤，其他人也纷纷唤出各种的兵器，脚踩上去之后，朝着山顶方向飞去。 但谁也没想到，下一刻，他们就像是挨了重重一锤，直接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蔚然风反应迅速，施展旋风术，将他们救了下来，避免他们摔成肉饼。 蔚染雪看着那狼狈的几人，面露讶异。 百里空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沉声说道。 “这座山，禁飞。” “禁飞？我倒是听说过有这样的法阵。” 蔚染雪低语了一句，紧接着眼睛唰得一亮。 “这就对了！之前我们得到的融合令牌，上面的线索和传送阵有关。这雪山上，显然就有法阵的痕迹，而且不止一个。” 这么高一座山，也不知传送阵的位置在何处。 至于这禁飞，百里空也没有办法解决。 于是，蔚染雪只好收起纸鹤，徒步上山。 山上寸草不生，到处都是乱石嶙峋。 黑色、红色的岩石，奇形怪状，让人不由侧目。 蔚染雪伸手在一块石头上轻轻抚过，心中生奇。 “这明明是座雪山，怎么这石头内却带着灼热的气息？” “雪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玩？他们几个都走到我们前头去了！” 蔚然风的催促声，从前方传来。 蔚染雪随手将两块颜色不同的石头收进了储物袋中，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虽说这山上没有路，爬起来很费劲，但对于这些天赋出众的年轻修士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 可一个时辰过去了，他们头顶的云层却似乎从未变过。 层层叠叠的白云，遮住了山顶部分，看人无从判断这座山到底有多高。 很快，众人的心情都有些浮躁。 那骆冠最先发难。 “这山怎么爬都爬不到山顶，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诓骗我们？！说！你到底有何企图！” 第76章 你敢占我妹妹便宜！ 他身量不高，体型纤弱，有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像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而此刻的他，身上完全没有少年的气息，犹如一头发怒的公牛，怒火几乎要冲破他的头顶。 蔚染雪只挑了挑眉，没理他，继续前进。 “你站住！我在跟你说话！” 他怒火更甚，大步跑来，伸手朝蔚染雪抓去。 可蔚染雪的身后仿佛长了眼睛似的，脚下轻点，身形一闪，就躲开了。 骆冠脸上闪过一丝羞恼。 “我叫你站住，你没听见吗？” 他大吼一声，同时双手交叉探向肩后。 嗡！ 伴随着一声轻响，一把青铜古剑突然自他后背飞出。 这青铜古剑显然不是凡器，通体幽光泛绿，剑身雕刻着一条五爪长龙。 古剑飞出的瞬间，那条长龙仿佛活了过来。 剑鸣声如龙吟，带着摄人的气势朝蔚染雪刺去。 蔚然风反应一向最快，此次也不例外。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双手十指交叉，在胸前连连变幻。 “风雷！” 轰隆！ 雷声响起，众人头顶瞬间出现了一片乌云。 狂风大作，雷声轰然，皆朝骆冠袭去。 与此同时，蔚雾浅不慌不忙地走到了蔚染雪身边。 在蔚染雪错愕的目光中，蔚雾浅拉住了她的手，双眸微闭。 刹那间，二人周身水汽弥漫，一股铁锈味充斥鼻尖。 蔚染雪本想甩开他的手，这时才发现他是在保护自己。 虽然蔚染雪觉得没必要，但想到两人之前的约定，蔚染雪没松开手。 蔚炎烁和蔚慕钦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阿浅……” “别废话，还不动手？” 蔚雾浅怒斥一声，那二人顿时神色一紧，纷纷祭出自己最擅长的招式，朝骆冠攻去。 骆冠一人，怎么可能抵得过这么多人？ 一个回合下来，他就身受重伤，被打倒在地。 蔚然风收回了灵力，下巴微抬，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回到蔚染雪身边。 蔚雾浅已经提前一步收起了水汽。 然后，蔚然风就看到了两人握着的手。 “蔚雾浅，你敢占我妹妹便宜？！” 他惊叫一声，来不及多想，直接朝蔚雾浅面门一拳砸去。 蔚雾浅气恼无比，抬臂格挡，同时低声怒骂。 “你这蠢货，没长脑子吗？” 蔚然风出离愤怒，抬手就是几道风刃朝她斩去。 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蔚染雪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前一秒还在共同对敌，一转身就打起来了？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蔚然风和蔚雾浅已经你来我往过了好几招了。 蔚雾浅的断臂还没痊愈，不是蔚然风的对手，蔚炎烁和蔚慕钦一看，顿时大急，也加入了战局。 哗啦啦！ 碎石滑落，险些砸中后面的几人。 蔚染雪猛地回过神来，看到这内讧的四人，脸色倏地一冷。 “你们要是想死在这，就继续打。”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却立刻起了作用。 蔚雾浅最先停手，飞身后退的同时拉住了蔚炎烁和蔚慕钦。 蔚然风动作一顿，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急急说道。 “雪儿，你怎么还向着他？” 蔚染雪一把扯过他。 “你抬头，看上面。这是座雪山，你们这么大的动静，若是闹出了雪崩怎么办？想把我们都活埋在此吗？” 蔚染雪说着，道力顺着胳膊进入他体内。 这一看不要紧，看清后，蔚染雪眼神不由微变。 蔚然风体内的灵力，不知何故变得暴躁不安，四处冲撞。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他刚才突然出手了。 蔚染雪神情凝重，放开他后，又走到蔚雾浅三人面前，一一检查。 结果让她心头更沉。 三人体内也有类似的情况，但相较于蔚然风，他们三人的情况要轻一些。 最后，蔚染雪走到受伤的骆冠旁，蹲下身，伸手按在他的小腹处。 他的体内，灵力所剩无几。 没有灵力，丹田应该是空荡荡的，可他的丹田内，却充斥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灰色气息。 蔚染雪松开手，在蔚然风等人震惊不解的目光中，取出一瓶丹药，一股脑儿全倒进了骆冠口中。 “你的族人，不是我杀的，就算要报仇，也该找你真正的仇人。” 说完这几句话，蔚染雪不再看他，直接起身。 “雪儿，你做什么？” 蔚然风一脸责怪的表情。 蔚染雪长长吐出口气后，沉声说道。 “你们中了陷阱，这陷阱，恐怕在我们刚上山时就已经布下了。你们几人体内都有一股奇怪的陌生气息，正是这股气息，使得你们易怒、暴躁，像个火药桶般一点就着。” 蔚然风几人大惊，急忙内视检查。 蔚染雪没有说的是，这种气息，很像是道种的气息。 这也是她神情沉重的原因。 若是其他，她自觉还能应对，可若是道种……这种力量她自己刚刚才了解到，要如何应对？ 蔚染雪心中没底。 思来想去，蔚染雪决定把百里空拉过来。 百里空看起来对道种和道力很了解的样子，说不定有办法。 可此时的百里空，却不在她视线之中。 蔚染雪四周找了一圈，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这人，要他帮忙的时候，偏偏就不在！” 蔚染雪气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小小的石子骨碌碌滚了出去。 蔚染雪气哼哼地回到其他人身边。 蔚然风面有愁色：“雪儿，现在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蔚染雪摇摇头。 “不能想办法驱除吗？”蔚雾浅突然开口，“你懂得多，就没办法？” 蔚染雪用力抿了抿唇，想了片刻后点头。 “我试试吧！” 既然跟道种有关，说不定自己的道种，能吸走这些气息。 想到此，蔚染雪伸手，一把抓过蔚然风的手腕。 蔚然风对她十分信任，没有丝毫反抗，任其施展。 蔚染雪静心屏气，将七情道种的力量输送进蔚然风体内。 这股力量，在她的操控下，很快来到了蔚然风的丹田位置。 紧接着，两股气息骤然相遇。 令蔚染雪没想到的是，那灰色的气息在这时候突然发生了变故。 第77章 长根了 那些灰色气息，原本只是隐隐绰绰地藏在蔚然风体内。 可当蔚染雪的道种气息出现时，灰色气息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立刻汹涌扑了过来。 蔚染雪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 就像是，她面对的不是无形的能量，而是一个可怕的人，贪婪地想要夺取自己的力量。 这种感觉，让蔚染雪莫名熟悉。 但不等她细想，那澎湃汹涌的气势再次扑来，蔚染雪只能聚精会神抵抗，伺机反击。 很快，蔚染雪就找到了机会，将所有力量汇集到一处，一举击溃了对方。 那些灰色气息溃散之后，仿佛失去了灵魂，变得呆滞懒散，和先前迥异。 蔚染雪松了口气，准备收回力量。 可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她的道种气息，竟不受控制般朝那些灰色气息涌去！ 灰色气息顺便被包裹起来，须臾间，灰色气息弥漫上了彩色的光芒。 七彩的色泽，和七情道种的气息一样。 蔚染雪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这是，七情道种在感染对方？还是说……吞噬？ 顷刻间，所有的灰色气息，都变成了七彩。 蔚染雪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将所有气息缓缓收回。 当最后一丝气息回到她体内后，蔚染雪立刻松开了手，紧张地内视着体内的小苗。 小苗晃了晃，像喝醉了一般，叶片上的光芒更加浓郁且深邃。 蔚染雪盯了半天，确定没有异样，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接着，她如法炮制，将其他人体内的灰色气息一一吸到了自己体内。 最后一个是骆冠。 骆冠体内的灰色气息最多。 当所有灰色气息都被吸纳进体内后，蔚染雪惊讶地发现，她体内的小苗，竟然长出了一根细细的根须！ 要知道，之前的种子发芽时，是直接长出叶片，并没有根。 叶片长大后，根茎也是向上生长，整株小苗，无根飘荡在她丹田之中。 而现在，小苗的下方，有那么一根细如发丝的根须。 根须是白色的，反射着淡淡的灰光。 蔚染雪很想试试小苗是不是有了新能力。 但眼下，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 蔚染雪收起了心思，回过神来，看向其他人。 “继续上山吧！” 他们这一耽搁，其他人早不知走多远了。 之后的路程，一行人皆是一言不发，默默赶路。 骆冠跟在最后，眼神时不时地看向蔚染雪，也不知在想什么。 终于，又花了一个时辰后，他们抵达了半山腰。 那云层，近了许多，似乎就在头顶悬浮。 蔚染雪停下来歇口气，抬起头，看到头顶一片白茫茫，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 自然是什么都没摸到。 “这里倒适合做你的战场。” 蔚染雪回头，对蔚雾浅说道。 蔚雾浅眉头紧锁，脸色依旧苍白。 “我觉得，这片云层有些古怪。” “哦？什么古怪？” 蔚染雪挑眉追问道。 “云层皆是由水汽构成，应该只有水属性的灵气波动才对。可我却感受到了一股我不喜的气息。” 顿了顿，她补充道。 “火的气息。” 蔚染雪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水火不相容，灵气也是一样。水属性灵气和火属性灵气怎么会在同一处？” 蔚雾浅摇了摇头，眼中困惑。 蔚染雪忽地想到了刚上山时的那些石头，也是十分古怪，带着热气。 “这座山……到底有什么秘密？” 蔚染雪喃喃自语着。 他们没有休息太久，喝了口水后，就一头扎进了白色雾气之中。 湿漉漉的雾气浸满胸腔，让人不由打了个冷颤。 这可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冷。 蔚染雪没有迟疑，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皮制斗篷穿上。 斗篷上的帽子往下一拉，直接遮住了她半张脸。 四周都是白色雾气，视野受到阻碍，只能看到周身三五米的地方。 “大家不要离太开，靠近一些。” 蔚雾浅的声音响起。 蔚染雪抖了抖斗篷上的水珠：“你能把水汽驱开，让出一条路吗？” “我试试。” 蔚雾浅说着，举起了她那只完好无损的胳膊，五指骤然握紧。 他体内灵力涌出，如同烟花，又似喷泉，在头顶散开。 下一刻，他周身的水汽忽然向远处飘散，像极了相斥的两块磁铁。 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周围就出现了一片没有水雾的空地。 蔚染雪立刻上前，占据了他左边的位置。 “这是什么术法？” “避水术而已，做了些改动。” 一行人继续前进。 不管她们走到哪里，只要是蔚雾浅周围十米内，就再没有一点水汽，干燥的空气反而变得清爽，让人精神一振。 很快，蔚染雪就发现，越往上，周围的温度就越低。 原本只是些水汽凝聚成的水雾而已，可很快，天空中飘起了雪。 细小的雪粒子，逐渐变成了鹅毛大雪。 哪怕有着披风，蔚染雪依然感觉到了侵入骨髓的寒意。 蔚然风几人用灵力在体表凝聚出护体罡气，抵挡着风雪的侵袭。 “这样下去不行，灵力消耗太快，我们恐怕到不了山顶就会灵力枯竭。” 蔚然风喊道。 蔚染雪呼出一口白气。 “组阵！” 风雪咆哮声中，蔚染雪走到了后方，将骆冠拉到了队伍中间。 “你是什么属性的灵根？” 骆冠愣了一瞬。 “木。” 蔚染雪眉头一松，接着又皱了起来。 “现在有金、木、水、火，就差一个土了。要是姓佟的那两人在就好了。” 蔚然风听着她的念叨，忍不住问道。 “你要做什么？” 蔚染雪低头在储物袋中翻找起来，头也不回地回了句。 “组人阵。五个人组成五行法阵，自成体系，灵力能彼此转换，也能在外围形成防护，一举两得。有了！” 她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塞到蔚然风手里。 “你是风属性，没办法，只能用这个替代。” 蔚然风一脸疑惑地打开了盒子，结果，差点被一股恶臭熏晕过去。 “这是什么东西？！” “千腐万泥，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从黑龙沼弄来的，可不要弄丢了。” 蔚染雪叮嘱了一句，接着，拽着蔚然风，让他走到了土方位上。 其他人也依照她的指令，走到了各自位置上。 蔚染雪站在中间，双手平举，体内道力分化为五缕，将五人连接起来。 一道道颜色各异的光芒，从五人身上亮起，化作纽带，彼此相接。 “成了！” 第78章 雪崩 五行法阵一成，蔚然风等人就感觉到身上变暖和了不少。 虽然五行光芒淡淡的，但形成的光圈，却将寒风和冰雪隔开。 就连蔚染雪自己也松了口气。 “这个阵法只能维持一个时辰，大家加快速度吧！” 她这话说得其他人都紧张起来，连忙收敛心神，继续往上走。 脚下的积雪既深又厚，每踩一步都会深陷其中，要想加快速度，还真不是容易的事。 不过，他们都是实力不俗的修士，这一点困难，还不至于难倒他们。 只是，在五行法阵中的他们，不能施展各自的法术，因为这样一来会破坏五行平衡。 所以，能动的就只有作为阵眼的蔚染雪了。 一步一步往上走了小半个时辰，众人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山洞。 漫天雪白之中，那黝黑的山洞分外明显。 众人精神一振，急忙朝那山洞赶去。 山洞不大，宽度只能容两个人同时进入。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山洞外，正要进去，突然就听到里面传出一个惊喜的声音。 “天哪！能遇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紧接着，一个身影从里面跑了出来，一把扑到了蔚然风怀里。 “然风哥哥！” 她这一扑不要紧，原本就只是将将维系住的五行法阵，却因此破开了。 蔚染雪眼睛微微一眯，神色不善地看着对方。 “莫小姐怎么一个人在此？其他人呢？” “我也不知道，我跟其他人走散了。” 莫如雅从蔚然风怀里抬起头，一双眼睛雾蒙蒙的，似乎随时都会落泪。 蔚然风很是心疼：“影卫呢？他不是应该随身保护你的吗？” “我不知道。” 莫如雅摇着头，满脸都写着迷茫。 “赶紧进去吧！站在外头也不怕冻死。” 蔚雾浅的声音从后头幽幽传来。 莫如雅像是才发现还有外人在，脸上一红，急忙跳开了蔚然风身边。 “这山洞很小，诸位恐怕只能挤挤了。” 没人在意山洞是大还是小，能有个暂时挡风雪、恢复灵力的地方，就足够了。 一行人进了山洞，蔚炎烁和蔚慕钦主动守在了洞口。 蔚染雪拿出两张火云符充当篝火，热了些吃的分发给众人。 草草吃完后，大家都开始盘膝打坐，拿着灵石飞快吸收着。 蔚染雪也闭着眼睛假寐。 一个时辰后，众人都恢复得差不多后，再次出发。 但这一次，蔚染雪没有布阵。 “你们灵力都恢复了，就没必要布人阵了。而且，人多了一个，也没法组五行法阵。” 她摊了摊手说道。 众人没有怀疑，随即以灵力护体，离开了山洞，继续往上。 山洞的上方，地势较为平缓，行路没那么困难。 但相对的，这里的积雪也更厚。 除了蔚雾浅之外，其他人都走得很慢。 蔚然风护着莫如雅，走在众人前头。 谁知，刚走了没几步，一声惊呼传来，莫如雅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后跌去。 眼看她要滚落，蔚然风顾不得多想，纵身一扑，抱着她在雪地里打了个滚。 厚厚的积雪，沾在他们二人身上，陷入雪地中，险些爬不起来。 蔚染雪没有去帮忙。 这点事，还不至于要她出手。 倒是蔚炎烁和蔚慕钦，伸手将二人拉了起来。 莫如雅依偎在蔚然风怀中瑟瑟发抖。 她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 蔚然风轻轻拍去她身上的雪。 “没事了吧？” 莫如雅摇摇头，面露自责：“都怪我，我太不小心了。” 蔚然风轻声安慰，时不时将她头上的雪拂去。 倏地，蔚染雪感觉到了一股掺杂着恨的怒意。 她猛地转头看去，竟看到蔚雾浅眼睛发红地盯着蔚然风和莫如雅二人。 蔚染雪心中一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蔚雾浅下意识要挣脱，可抬眸时，却撞上了蔚染雪的眼睛，不由一怔。 蔚染雪的眼神，冷静无比，像是能看穿她的内心。 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气息，趁他不注意时钻入了他体内。 蔚雾浅感觉到心底的怒意渐渐散去。 可方才那感觉，却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久久难忘。 蔚雾浅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身形晃了晃，险些栽倒。 蔚染雪拉住了他。 蔚然风看到两人的动作，气急，大吼一声。 “蔚雾浅，你又想对我雪儿做什么？！” 这一喊，一阵剧烈的震动突然从众人脚下传来。 蔚染雪脸色瞬变，甩开蔚雾浅的手。 “不好！要雪崩了！” 其他人也想到了，脸色皆是大变。 蔚然风简直惊呆了。 “难道说我无意中练成了震音术？怎么我一喊就雪崩了？” 蔚染雪简直要被他气死。 “瞎说什么？这只是巧合！” 说完，不管蔚然风如何纠结，蔚染雪快步走到了众人前头，长剑在手，飞快地在雪地上画起了法阵。 这座山几乎有一半都是雪，他们一路走来，积雪之厚，让人心惊。 若真是发生雪崩，根本躲不开。 为今之计，只有借助法阵之力。 “速速散开，按照刚才的方法布五行人阵。” 蔚染雪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速度。 山顶方向，轰轰的声音不断传来，越来越响。 不少积雪已经开始裂开，向下滑去。 蔚雾浅最先反应过来，他记性极好，拉着其他人站在了相应的位置上。 没多久，五行光芒再次出现。 而这时候，蔚染雪的法阵也画完了。 她站在阵眼处，取出一根凤凰木，笔直向下一插。 凤凰木插入雪中，没入地面。 接着她又飞快将几颗灵石放在相应位置，体内道力像不要钱似的涌入法阵之中。 嗡嗡！ 一阵颤音随之响起。 这个五米见方的法阵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半圆形的光罩。 “进来！” 蔚染雪一声低喝。 待其他人进入法阵圈内后，蔚染雪又叫他们换了位置。 原本半透明的光罩，变得厚实了几分，带着五行的光彩，让人感觉心头一定。 就在这时，轰隆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所有人都下意识转头，看向了山顶方向。 无数冰雪，以骇人的奔腾之势，朝这边砸来。 就算有两个法阵加持，可众人的心中，都不由冒出了相同的疑问。 这法阵，能撑住吗？ 第79章 好想揍他的脸 厚重的冰雪砸在了半圆形的光罩上。 光罩上的光芒闪烁了一阵，逐渐变得黯淡，但却真的挡住了这如山峰一般的冰雪。 蔚染雪不敢掉以轻心，双手连连掐诀，控制着法阵。 雪落之势不停，且越发汹涌滔滔。 蔚雾浅他们不断被法阵吸取着体内的五行属性灵力，个个脸色发白，神情凝重，但无人出声抱怨。 就连骆冠，此刻也噤声不语。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那咆哮之声逐渐减缓，落在光罩上的冰雪也开始减少。 终于，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就在这时，蔚染雪脸上浮现出一丝放松的神情。 咔嚓！ 光罩达到了临界点，也终于撑不下去了，轰然破碎。 上方的积雪就这么砸了下来。 众人被埋在了积雪中。 下一刻，一道火光自积雪之下亮起，顷刻间化为一条火龙，在雪地里盘旋环绕。 凡是它经过的地方，积雪很快消融，化为冰凉彻骨的雪水，向下流去。 蔚染雪等人，湿漉漉地坐在地上。 “总算过去了。” 火龙回转，在众人身边盘旋，不一会儿就将烤干了衣裳。 蔚炎烁脸黑沉黑沉的，收回了火龙。 “没想到我的火龙，居然有一日会用来烤衣服。” 他有些痛心地摸着火龙。 蔚染雪瞥了一眼。 这根本不是真的火龙，只是一条蛟而已。不过，蛟一般是水属性的，这条火属性的蛟也算是特别。 当然，和商见秋的凤凰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点。 蔚染雪收回视线，环顾四周后开口。 “都没事吧？” 众人纷纷点头，除了灵力消耗有点多，他们都没事。 雪崩带走了原本厚实的积雪，也驱散了暴风雪。 原先阻碍众人视线的风雪消失了，露出了湛蓝的天空。 被积雪覆盖了不知多少年的地面，第一次露出了原本的样貌。 蔚染雪视线一扫，发现脚下地面皆是一片黑色岩石。 她蹲下身，轻轻抚过，感受到了淡淡的热气。 “和山下一样……” 蔚染雪抬起头，看向山顶方向。 这座山，恐怕不是雪山，而是一座火山！ 山中有内热，所以山体岩石带着热气。却不知为何山上会常年积雪……难道说这火山是死的么？ 可是不对呀！ 若是死的，这岩石怎么会还带着热气呢？ 蔚染雪想了想一路走来的积雪厚度，这可不是短短几年就能积成的。 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一句话也没说，继续前进。 因积雪消散了不少，路变得好走了。 走了两刻钟后，蔚染雪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感觉到附近有很微弱的情绪波动？ 她抬目四下张望，惹得蔚然风等人也看了过来。 “怎么了？” “大家帮忙找一找，附近应该有人被埋在雪里了。” 蔚染雪一声令下，众人立刻分散开去。 没多久，他们在一人高的积雪之下，挖出了一个人。 “咦？这不是那个佟少主吗？” 蔚染雪看清了他的样貌，不由挑眉。 这人身上满是伤痕，脸上、背上，皆是被剑气所伤。 尤其是左胸，有着一个深深的血洞。 这一剑几乎贯穿了他的胸。 若不是因冰雪冻住了伤口，恐怕这时候他早已失血而死了。 蔚然风的脑袋凑了过来，啧啧两声。 “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没死？” 蔚染雪伸手在他胸口探了探：“这人的心脏长歪了，躲过了一劫。” 这位佟少主的心脏，居然是长在右边的。 不过，就算没伤到心脏，这么重的伤，若是不及时救治，一样会死。 蔚染雪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大堆瓶瓶罐罐，捡出七八颗丹药，掰开他的嘴，一股脑儿塞了进去。 蔚然风看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么多，他哪吞的下？” 蔚染雪歪头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又拿出水囊，往佟少主嘴里灌了半囊的水。 “够了够了，再灌下去他不死也被撑死了！” 蔚然风急忙阻止。 蔚染雪收好东西，看了看围观的其他人。 “你们谁背他？” 蔚慕钦主动站出来：“我来吧！” 于是，他们几人，带着重伤昏迷的佟少主，往山顶走去。 很快，他们就抵达了目的地。 但让人意外的是，这山顶居然早有人在了。 蔚染雪一眼就看到了百里空。 百里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踩着他的弯刀，漂浮在半空中。 蔚染雪呆了呆。 “不是说禁飞吗？” 百里空嘴角翘了翘，十分大气地一挥手。 “不就是个禁飞法阵吗？已经被我破解了。” 蔚染雪心底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你说的破解法阵，是怎么做的？” “还能怎么做？”百里空挑了挑眉，“直接以力破开。” 蔚染雪眉梢抽搐了下，太阳穴的青筋狂跳。 “所以，方才的雪崩，是你造成的？” 百里空摩挲着下颚，视线在蔚染雪几人身上扫了一圈，说道。 “呦！你们怎么这般狼狈？这么点雪，就把你们吓住了？这么弱，也好意思称天才？” 语气中没有丝毫歉意，反而还带着一丝嘲笑。 蔚染雪深吸口气。 再吸了口气。 好气哦！ 好想用拳头揍他的脸。 但是打不过。 蔚染雪只能憋屈地把怒气吞回肚子里。 “阁下下次做事时，能不能考虑考虑别人？” 蔚染雪“好声好气”地说道。 “我为什么要考虑别人？” 百里空分外不解。 蔚染雪拳头紧了紧。 然后又松开。 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 蔚染雪决定先说正事。 “除了禁飞法阵，你还发现其他法阵了吗？” 要离开这里，得先找到传送阵才行。 百里空摇了摇头，语带惋惜。 “没有。” 蔚染雪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正事不做，就会瞎捣乱。” 说完，她不给百里空反驳的机会，转身跑开了。 而另一边，蔚然风他们找了个处干净的地方歇息打坐。 佟少主被放在了一块平整的石头上，虽然还没醒，但呼吸稳定，显然命是保住了。 蔚染雪坐到他身旁，伸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调动一丝道种气息，进入他体内。 碎裂的筋脉，枯竭的丹田，都显示着他的惨状。 不过幸好，没有那灰色气息。 蔚染雪暗自松了口气。 第80章 就是比你强 检查完佟少主的情况后，蔚染雪开始四处搜寻传送阵的线索。 这片山顶面积不算大，但也不小。外围一圈平地，正中央却有着一个深不见底的坑。 蔚染雪沿着深坑的边缘绕了一圈，看着那黑黝黝的坑，若有所思。 “别白费功夫了，我早就查探过了，这里并没有你说的剧烈的灵气波动。” 百里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 蔚染雪没有回头。 “山顶就这么大，其他地方都不适合布置传送阵。” “其他地方不适合，这里就适合了？” 百里空嗤之以鼻。 蔚染雪想了会儿，从脚边随手捡了块石头扔了下去，同时将耳朵侧了侧，仔细聆听。 可等了许久，都没听到石头落地的回音。 这就很奇怪了。 就算再深的洞，也是有底的，怎么可能一点声音都传不回来呢？ 蔚染雪绕着深坑来回踱步，吸引了蔚然风等人的注意。 “找到出口了吗？” 蔚雾浅率先走过来，低声问道。 蔚染雪摇了摇头：“等我试过就知道了，对了，我有件事要交代你，附耳过来。” 两个人脑袋凑近了些。 蔚染雪窃语一声，除了二人外，没有其他人听见。 蔚雾浅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却没有犹豫，直接点头应下。 他没有再回去，而是跟在蔚染雪身边，看着她来来回回。 “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 他忽然开口。 “什么事？” “你为什么要救那个佟家少主？没亲没故的，之前还有矛盾，救了他，不怕是条蛇吗？” 蔚染雪停下手边的动作，偏头想了想，摇了下头。 “他应该不是。” 那佟少主的情绪一直都是十分积极的，不像是坏人的样子。 不过，蔚染雪自然不是因为这个而救人。 她眼珠子转了转，抿嘴说道。 “这次试炼，大家应该都知道，目的是为选拔大陆上的天才修士。你就没想过，那幕后之人，真的放心将我们全都丢在岛上，撒手不管吗？” 蔚雾浅眉头一拧。 “这是何意？” 蔚染雪叹了口气，这些天之骄子，还是太年轻了啊！ “我怀疑，幕后的那些人，很可能看得到岛上发生的事！” 蔚染雪一直觉得，上岛之前那使者说的话很有问题。 既是试炼，而不是生死搏斗，那就应该有底线，可那使者却说“无任何限制”。 甚至于莫如颂问了句是否杀人也没关系，那使者也没否认。 当时蔚染雪就觉得有些奇怪，但没深想。 可后来她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那使者的话里有陷阱。 所以，在岛上这段时日，蔚染雪出手一直有所保留，从未直接杀人。 骆家两兄弟，是被莫如雅所杀。随后，她哥哥莫如颂，死在百里空手中。 百里空杀了莫如颂，却放过了赵庭、荣华，这就更怪了。 这人就不像是会大发善心的人，也不是个怜小惜弱之辈，怎么就会放过赵庭和荣华呢？ 很显然，他是知道规则的。 至于杀莫如颂，应是在规则允许之内。 山谷之中的事，是意外。 当时看到死了好几个人，百里空的神情都微变了，急着要离开，一点也没之前的闲庭散步。 所以，这一路上，蔚染雪都是能拉一把是一把，能帮一下是一下。 也所以，她带着蔚家几人和骆冠上到了山顶，又救下了佟家少主。 蔚染雪没有解释太多，但蔚雾浅心思过人，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抬头看向蔚染雪，眼神深了几分。 “不说这些了，我需要人帮忙，你会使剑吗？” 蔚染雪转移了话题。 得到蔚雾浅的肯定后，蔚染雪翻出一把剑交给她，让她在深坑周围画阵纹。 “这是最基础的土牢法阵的阵纹。” 蔚染雪手把手地教完，就把这一片地区都交给了蔚雾浅。 见蔚雾浅做工具人做的很认真，蔚染雪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深坑内。 她从储物袋中翻出不少东西，有符箓、有兵器，也有一些带着各种属性的材料，可不管哪一样，扔下深坑后，都如泥牛入海，没泛起一点波动。 百里空双臂环抱看着她白忙活，忍不住嗤笑出声。 “都说了没用吧？” 蔚染雪斜睨了他一眼，轻哼一声。 “没有反应，不代表就没用。” 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不再理他，掏出用来折纸鹤的符纸，裁下一大张，用符笔飞快画了一个法阵。 接着，她将符纸往深坑上方一抛，同时喊了蔚雾浅一声。 蔚雾浅事先得了吩咐，立刻运转灵力，单手掐诀，往符纸中打入一道灵力。 下一刻，那张符纸就像是吸了水的棉花，不断变大。 最终，它变大到和深坑一样，缓缓飘下后，正好盖住了这个坑。 “都过来帮忙！” 蔚染雪朝不远处的蔚然风等人喊道。 “看到代表各属性的阵纹了吗？找到各自的阵纹，输入灵力，快！” 一声令下，蔚然风等人飞身而至，按照她所说的，往那张巨大的符纸上输入灵力。 一道道灵力涌入，符纸上亮起各色光芒，很是惊艳。 蔚染雪没空欣赏。 她闭着眼，仔细感受。 这个法阵，既可以隐匿，也可以显形。 若她猜的没错，这深坑下方很可能有一个高深的隐匿法阵。若是寻常地方，她能用别的方法鉴定，可在坑底，总不能跳下去吧？ 所以，只能用这种迂回的办法了。 利用不同属性灵力的碰撞，去寻找下方法阵的气息波动。 片刻后，蔚染雪猛地睁开了眼睛。 “有了！” 虽然十分微弱，但确实是法阵波动。 而且，不是一个，是两个！ 蔚染雪双拳握紧，兴奋地在原地蹦了一下。 半空中的百里空也感受到了这气息波动，眼底难掩讶异。 居然真的被她找到了？ 他有些不太相信。 连自己都没发现！怎么会被这小丫头找到？ 就算她在法阵上的天赋再高，也不可能超过自己吧？ 百里空不想承认，他心里有些不爽。 但这时候的蔚染雪，哪有功夫顾得上他？ 蔚染雪心中想着更重要的事。 传送阵应该就在下方，按照之前令牌上得到的提示，下方的传送阵是残缺的，需要补全才行。现在的问题是，谁也不知道坑底有没有危险…… 所以，要先找一个人探探路吗？ 蔚染雪转过头，视线在其他人身上一一飘过，最后，抬眸，落在了百里空身上。 第81章 你跳，还是我跳？ 蔚染雪眉梢挑了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得十分得体。 “阁下一直这么漂着，不累吗？” 百里空下意识离她远了些。 “你想做什么？” 蔚染雪笑容更甚。 “阁下果然厉害，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猜到了。阁下应该也急着离开这座岛吧？就是不知，阁下对于法阵了解多少？” “有话快说！” 百里空面露不耐烦。 于是，蔚染雪清了清嗓子。 “我猜测，传送阵很可能在这个深坑的下方。不过，下方情况不明，需要有个人先下去看看情况。” 百里空挑眉：“谁下去？” “这个嘛……”蔚染雪拉长了音，“阁下觉得谁合适呢？这坑深不见底，下方不知会不会有危险。我们这些人，伤的伤，惨的惨，谁有那个能力，既能下去探路，又能安然回来呢？” 她状似苦恼地走到了深坑边缘，伸长了脖子往下看。 “我觉得，也只有你我二人了。” 百里空缓缓降落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瞟去。 “所以，是你跳？还是我跳？” 蔚染雪嘻嘻一笑，眼睛跟着眯了起来，弯成了两条缝。 “这上面的法阵还需要我主持，所以，只能劳驾阁下您走一趟了。” 百里空扯了扯嘴角，瞪了她一眼。 “要我帮忙，直说就是，绕这么一大圈，不浪费时间吗？” 蔚染雪眼睛唰得一亮。 “果然不愧是我们之中的最强者！这不惧危险、不怕磨难、一往无前、大义为公的性子，实在是我辈楷模啊！” 蔚染雪把自己能想到的词都说了出来。 “你何时废话这么多了？” 百里空重重哼了一声，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翘了翘。 紧接着，他一脚踏出，朝深坑下方坠去。 蔚染雪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急急叫起来。 “等一下！至少要带张传音符啊！” “不需要！” 随着一个轻微沉闷的声音传来，百里空的身影已消失在蔚染雪视线中。 蔚染雪稍微松了口气。 “百里空已经下去了，你们可以先停止传输灵力，休息片刻。” 蔚染雪朝众人说道。 其他几人神情一松，同时收回了手。 这短短的功夫，就消耗了他们大半的灵力。不得不说，若是一直这么输送灵力，恐怕撑不了多久。 法阵所需要的灵力之多，远超他们预料。 几人聚集到一处歇息，但却心思各异。 蔚染雪没在意，准备研究从令牌中获得的传送阵残图。 可她刚一闭上眼，心却忽然一颤。 本能的危机感应使得她下意识身体往后一仰。 一道无形的锋锐气流，划过她眼前。 几根睫毛飘落。 下一刻，蔚染雪抬手，道力瞬间汇聚成屏障，护住了周身。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又一道攻击出现。 同样悄无声息，同样的毫无预兆。 道力凝聚而成的屏障，挡下了这第二道攻击。 蔚染雪猛地站起身，脸上犹如罩着一层寒霜，双手十指交叉互点，外翻之后又向内一转。 与此同时，她右脚一跺，力量立刻传入地面。 蓝紫色的光芒从众人脚下亮起，须臾间，一个带着雷电气息的法阵浮现。 法阵的范围，正好将所有人都围在其中。 “你做什么？” 蔚炎烁感觉到压力，似乎有什么天然压制着自己的气息，让他呼吸都变得焦灼起来。 蔚染雪瞟了他一眼，目光却转向另一处。 却见他们背后的影子内，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他全身笼罩在黑衣中，赫然是莫如雅的那名影卫。 蔚然风都惊了。 “你一直都在？” 影卫脸色煞白，一现形，就忍受不住，喷出一口血，萎靡倒地。 “暗属性的修士，在正阳极雷面前，无所遁形。” 蔚染雪红唇微掀，眼神随之一扫，目光落在莫如雅身上。 “先前你不是说，影卫不见了么？现在，作何解释？” 莫如雅眼神一闪，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她似乎是慢了几拍才明白蔚染雪的意思，脸色顿时就红了，一双眼睛中雾气积聚，委屈又生气地跺了跺脚。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骗你们不成吗？” 其他人默然不语，但都下意识远离了她几步。 莫如雅泫然欲泣，伸手扯着蔚然风的衣袖，希冀的目光宛如初升的日月。 “然风哥哥，你也不信我么？” 蔚然风还未从惊讶中回神，听到她这话，下意识就回道。 “我自是信你的，这肯定是有误会。” 蔚染雪冷笑连连。 “莫家的影卫，自幼就开始培养，比一般的死士更忠心，一生只认一人为主，做其影子，听其号令。方才我受到两次偷袭，都是出自他手，还能有什么误会？” 蔚然风一时怔住了。 莫如雅手上力道加大，直接抓住了他的手。 “然风哥哥你一定要信我！” 一句话说完，她猛地转头，愤恨地等着蔚染雪。 “单凭你一句话，就要污蔑我吗？说什么偷袭，那怎么你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一路上山，然风哥哥和其他人都耗尽灵力，好几次都要停下来恢复，可你却什么事都没有。你一直在利用他们！现在又想利用大家杀了我！” 她的声浪，一声高过一声，犹如阵阵重锤，敲击在其他人的脑海。 蔚雾浅垂下了头，蔚炎烁和蔚慕钦的神情变了变，蔚然风也举棋不定。 这时候，让人意外的是，骆冠突然抢先开口。 “你说的这些话，毫无逻辑，根本站不住脚。若是她想杀你，之前在山洞里就能动手，干嘛要等到现在？再说利用，我们本就不是同伴，谁没有利用别人的心思？只不过我们实力不够，只有被利用的份。她够强，就能利用别人。” 他一口气说了一通，看向莫如雅的眼神，带着一丝鄙视。 蔚染雪差点笑出声！ 莫如雅的脸色变来变去，简直精彩纷呈。 她没想到，一直被她忽视的骆冠，居然会站出来为蔚染雪说话！ “你们以多欺少！” 莫如雅眼中打转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滴在了蔚然风的袖子上。 蔚然风突然觉得心猛然抽痛，只想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让她不受任何伤害。 因此，他迟疑着开口。 “雪儿，影卫是影卫，如雅是如雅，就算是影卫偷袭你，也不一定和如雅有关。” 第82章 揭穿身份 蔚染雪简直要被气死。 听听，这是做哥哥会说的话吗？ 莫如雅红着眼眶，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向蔚然风。 蔚然风心中天人交战。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怕是会以为是哪个长辈棒打鸳鸯。 蔚染雪嘴角一撇，忍耐力已经到了极点，不再管蔚然风如何，直接扬起手，道力自脚下涌入地面。 紫色光晕从众人脚下亮起，汇聚到一处，化为一道雷电，朝着莫如雅激射而去。 蔚染雪选的位置刁钻，正是莫如雅的后侧位，蔚然风根本来不及阻拦。 雷电速度惊人，一眨眼的功夫，劈向莫如雅的后背。 莫如雅脸色大变，身形一闪，躲过了要害。 但雷电还是击中了她的手臂。 再精致的绸缎布料，也挡不住雷电的攻击。 那半截袖子直接变成了焦灰，露出了半截皓臂。 一直盯着莫如雅的蔚染雪，突然瞳孔一缩。 她分明看到，莫如雅的手臂上，有一道灰色细线！ 可是，眼睛一眨，那灰线瞬间消失不见。 蔚染雪脸一沉，大步走过去，抓住莫如雅的胳膊，往下一拽。 “你不要欺人太甚！” 莫如雅满脸悲愤。 蔚染雪根本不管她如何叫嚣，直接撕开了剩下的半截袖子。 撕啦！ 其他人面面相觑，惊得后退一步，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 只有蔚雾浅，牢牢盯着二人。 蔚染雪把莫如雅的袖子撕成了碎布，这还不算，连肩膀到胸口的位置，也被她撕开。 那场景，简直不堪入目。 蔚炎烁等人强忍住好奇，不敢正面瞧，只敢偷偷打量两眼。 “你竟敢如此辱我！我杀了你！” 莫如雅大叫起来，脸上怒火浮现，漂亮精致的小脸，此刻满是狰狞。 抬起另一只手，两指屈起，掐了一个法诀，同时体内灵力爆涌而出，化为一条长鞭，朝蔚染雪甩去。 只是她的攻击，对于有道力护体的蔚染雪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蔚染雪神色不动。 她的目光，牢牢盯着莫如雅的左胸上方。 在其心脏位置，一道灰气来回环绕。 这气息十分熟悉。 和之前在蔚然风他们体内发现的灰色气息如出一辙。 也可当初在坞城时，黑影死时身上爆发出来的气息一样。 蔚染雪猛地抬起头来，脸上浮现出一抹冷冽无比的神情。 “抓到你了，天香教主！” 她的一声低喝，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震。 “你说什么？” “天香教主？怎么可能？” 就连蔚然风的脸色，也为之一变。 “我听族老说过，天香教主擅操控人，天香教的每一个人体内都有一缕灰线，这灰线，便是天香教主操控人的手段。” 蔚染雪指着莫如雅左胸那一团灰气，沉声说道。 这时候的其他人，顾不得男女有别，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仔细往这边瞧。 果不其然，在莫如雅的左胸上方，有一团来回转动的灰色气流。 亲眼所见，他们哪还有不信的？ 蔚雾浅最先反应过来，站到了蔚染雪身后。 眼见已经暴露，莫如雅那姣好的面庞上，突然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 只一瞬间的功夫，她的气质为之一变。 原本的莫如雅是骄纵的，但此刻的莫如雅，却带着一股子邪气。 “呀呀呀，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不愧是拥有道种的人。” 红唇轻启，明明是同一个人，同一张脸，却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她眼神只轻轻一扫，蔚炎烁等人就被其目光所慑，一时间竟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心。 蔚染雪心头一跳，体内的道种立即做出反应。 淡淡的气息从她身上释放出来，抵消了天香教主的惑心。 蔚雾浅脸色微白，眼神却最为坚定。 “你从一开始，就在影响操控我们？” 他嘴上这么说着，眼神却瞟向了蔚然风。 蔚然风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 天香教主啧啧了两声，伸出手指轻轻抚着蔚然风的脸颊。 “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晚了。” 话音一落，她的手猛然一顿，五指成爪，朝蔚然风的后颈抓去。 她真身无法前来，靠莫如雅这具身体显然发挥不出太多的力量，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一个人质。 她对蔚然风十分了解，在他身上花费的精力也最多，深信他不会反抗。 可偏偏，这时，一只手突然横向穿来，挡住了她的一爪，同时将蔚然风拉向了一旁。 不是蔚染雪，而是蔚雾浅。 “你这蠢货！难道还想不明白吗？自你遇到她后，就一直被她操控影响，所有一切都是假的！难道你还要护着她不成？” 蔚雾浅气得脸色通红，抬手一巴掌打在蔚然风脸上。 蔚染雪忍不住多瞧了一眼，心里说了句：打得好！ 蔚然风被这一巴掌打得一懵，但转瞬间，双眼露出了清明之色，神情肃然起来。 “第一次遇到的时候，就是你了？” 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天香教主轻笑出声，笑容如出谷莺啼，十分悦耳。 “然风哥哥，和我相处的这些时日，难道你不快乐吗？” 这声音听着令人酥麻，带着明显的蛊惑，别说蔚然风了，就连蔚炎烁几个，也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蔚染雪朝蔚雾浅递了个眼神。 蔚雾浅会意，后退两步，一脚踩中了法阵的某个位置。 刹那间，原本萦绕在他们周围的紫色雷电光芒退去，脚下的法阵陡然间变成了另一个更为复杂的法阵。 天香教主神色瞬时一变。 “又是镇靥阵？” 蔚染雪嘴角勾了勾，体内道力毫无保留尽数涌入脚下。 之前她叫蔚雾浅帮忙画法阵，表面上是为了寻找传送阵，可实际上，两人却偷偷画了两个法阵隐藏起来。 一个，是方才突然启动的正阳极雷阵。 另一个，就是现在的，镇靥阵！ 镇靥阵，是邪物的克星，能镇靥一切邪祟。 上次蔚染雪以血绘镇靥阵，才击退了天香教主的虚影。 由此说明，天香教主是个邪修，畏惧此阵。 “镇！” 蔚染雪舌绽春雷。 一声爆喝，镇靥阵从众人脚下浮起，犹如一座巨山，带着沉重的压势，朝天香教主压去。 第83章 反转 镇靥阵压住了天香教主。 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紧接着，她的眼睛一眨，整个人的气质瞬间为之一变。 “然风哥哥，救我！我的如雅啊！你怎么能任由她们害我？” 她的神情惊恐，语气中带着颤音，满脸的痛苦。 蔚然风站在原地，看着这幅样子的她，只觉得心被撕成了两半。 可他没有动。 蔚然风听说过天香教主的名头，也知道天香教的不少消息。毕竟，蔚族老都能跟蔚染雪说，又怎么会不告诉蔚然风呢？ 蔚然风其实并不傻，只是一直被“莫如雅”影响着，失去了判断力。 幸亏他和“莫如雅”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如今还能恢复。若是再这么下去，很快他也会变成天香教主的傀儡之一。 而此刻恢复了自己判断的蔚然风，自然不会再相信眼前之人。 蔚染雪觑了他一眼，心头微松。 要是蔚然风还醒不过来，她都想说服蔚族老放弃他，改扶蔚雾浅算了。 现在嘛，为时还不算晚。回去后把事情都告诉蔚族老，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一时间，蔚染雪思绪纷飞，想了很多。 而那“莫如雅”，见蔚然风不上当，不由凄楚无比，泪水涟涟。 镇靥阵自她头顶一点点向下。 她痛苦地叫出声来，整个人摔倒在地，狼狈又可怜。 “然风……哥哥……我不……怨你……” 她颤着声，断断续续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下一刻，镇靥阵轰然下落，贯透她整个身体。 她趴在地上不动了。 蔚雾浅谨慎问道：“成功了吗？” 蔚染雪不是很确定，上次的镇靥阵发动的效果和这次不一样。 就在二人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检查看看时，地上趴着的“莫如雅”，手指忽然动了动。 她五指一蜷，努力撑着地面，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迷茫、后怕和怯懦的脸。 “我、我这是怎么了？” “这是，恢复正常了？” 蔚炎烁和蔚慕钦凑了过来，低声询问。 蔚染雪不是很确定。 胆子大的蔚炎烁试探着向前踏出几步。 “莫如雅”没有反应。 “看来是没事了。” 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莫如雅”那蜷着的五指突然张开。 趁众人心神放松之际，一道黑光，朝蔚染雪射去。 她倒下时的位置，本就离蔚染雪很近，又是偷袭，根本没人反应过来。 就连蔚染雪自己，也只来得及以道力凝聚成屏障挡在身前。 但那黑光，蕴含着天香教主的邪气，是天下至阴至毒之物，就算是道力屏障，也会受到侵蚀。 嗤！ 咔嚓！ 道力屏障只撑了三秒钟，就碎了。 蔚染雪脸色微变，她体内的道力所剩不多了！ 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蔚染雪面前。 “哥哥？” 蔚染雪惊讶地看着他。 蔚然风双臂张开，体内灵力在二人身前凝聚成无数风刃。 可惜，风刃也只撑了几秒钟而已。 当风刃尽散，那黑光已经来到了他面前，直接穿透了他的脸颊，留下了一个血洞。 蔚染雪大震，急忙伸手扶住了他。 虽然她不太看得起蔚然风，但怎么说都是她哥哥。 “现在可好了，你我兄妹，都破相了。” 蔚然风满脸是血，看起来格外惨烈。 蔚染雪气地一掌拍向他的肩膀。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你不要命了？！” 蔚然风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可却牵动了伤口，血流得更多了。 “你是我妹妹啊！我答应了娘要保护你的。对不起……” 蔚然风的声音逐渐变弱，最后一句道歉说完，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哥哥！” 蔚染雪大叫。 就在这时，趴在地上的天香教主拍地而起，漂浮在半空中，睥睨俯视众人。 “真以为那镇靥阵就能杀了我？你也太小看我了。上次被镇靥阵所伤，你以为我就不会想办法应对吗？” 她凉凉地看着蔚染雪，双臂高举，又狠狠挥下。 蔚雾浅等人立刻被她这股强悍的气势所伤，一个个口中溢血，再没了一战之力。 蔚染雪把昏迷的蔚然风小心放在地上，起身，笔直而立。 “天香教主好本事！有如此强悍的实力，竟然还假装别人，借此偷袭。真叫我等佩服之至啊！” 蔚染雪冷嘲道。 天香教主冷哼一声。 “我最讨厌你这张嘴了。不过，我现在很开心。因为，很快，你这张小嘴就再也不能说话了。”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霎时间，她调转身形，俯冲而下，一把抓住了蔚染雪肩膀，将她牢牢按在了原地。 “我要吸了你的道种，再挖了你的丹田，然后把你的心肝脾肺肾挖出来喂狗！” 她表情狰狞，又带着得意，转瞬间，她的身体内爆发出一股强悍的吸力，势要将蔚染雪的道种吸出。 蔚染雪的脸色一点点变白，死死咬着牙。 她体内仅剩不多的道力，尽数被天香教主吸食，顿时丹田内成了空荡荡的。 天香教主的眼底，尽是贪意。 只要吸收着七情道种，她的六欲花就能补全，成为更强大的存在！ 她的意识进入了蔚染雪的体内，看到了空荡一片的丹田，很快就找到了那株小苗。 才两片叶子的小苗，颤颤巍巍地漂浮在丹田上方，落在她眼里，犹如世上最大补的食物。 天香教主毫不犹豫扑了过去。 可这时候的她，却没注意到，蔚染雪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精光。 当她的意识触及小苗的瞬间，一股庞大的道种气息随之爆发，顷刻间就将她的意识团团围住。 “怎么回事？” 天香教主大惊。 明明事先她探查过，蔚染雪的道种受了伤，实力受损严重，怎么还会有如此强悍的气息？ 蔚染雪自然不会告诉她原因。 “想要吞我的道种？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蔚染雪心中冷哼一声，控制着道种，开始反向吸取对方的力量。 她之前就已经发现，她的道种和对方的灰气同根同源，可以彼此吸收。 既然天香教主能吸收她的，她自然也能吸收对方的，只看谁强谁弱。 而眼下这时候，谁更强呢？ 第84章 爆发 蔚染雪在上岛之前，就已经在提防天香教主了。 所以，这几日她都暗中保留了实力。 道种积蓄了数日的力量，在这一刻骤然爆发，其气势之强可见一斑。 而相反，天香教主借用莫如雅的身体，能调动的力量又有多少呢？ 很快，天香教主的眼神，充满了惊惧和不甘。 “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能感觉到莫如雅体内的力量在飞速流逝，她根本没办法阻止。 “终有一日，我要吸光你的力量，割下你的人头！！！” 天香教主怨毒的目光宛如一根根针扎在蔚染雪身上。 渐渐的，她的眼神开始涣散。 体内力量尽数被吸走，不过顷刻间的功夫，她身上气息一滞，眼睛一翻，倒在了地上。 没有人敢上前。 大家都担心这又是天香教主的诡计。 蔚染雪飞快盘膝坐下，安抚着体内的新力量，尽力将其全部转化。 当小苗将所有灰色气流都吸收殆尽后，蔚染雪发现，小苗下方的白色根须，又有了新的变化。 “一二三四五六……一共六根。” 蔚染雪猜测着，这可能和天香教主的能力有关。 她自己是七情道种，天香教主的可能是什么六数的道种？ 蔚染雪没打算深究，内视一圈后便醒过来。 一睁开眼，她却发现几双眼睛齐齐盯着自己。 “怎么了？” 蔚雾浅率先松了口气：“你总算醒了。” 蔚染雪站起身，拍了拍腿，只觉得浑身轻松，且有用不完的力量。 “我没事。不过，刚才那只是天香教主的一个分身，她的本体在哪，谁也不知道。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心中满是恶意，很是邪气。你们回去后可要当心。” 众人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把蔚染雪当成了头领，下意识地听从她的话。 “那……她怎么办？” 蔚炎烁搓了搓胳膊，指着地上躺着的莫如雅问道。 蔚染雪走过去探了探莫如雅的鼻息。 “人还有气，但具体情况未知。等出去后，交给长辈们处置吧！” 莫家的大小姐，可不是他们几个小辈能处置的。 尤其是，莫如颂已死，这个真莫如雅就成了莫家家主唯一的孩子了。 还是交给上面的人，让他们和莫家交涉吧！ 蔚染雪拍了拍手，提醒道：“我们一直对付的都是天香教主，和莫家、莫如雅可没关系。” 其他几人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没错没错！天香教主以寄生在莫如雅体内，我们此举，可以说是救了她的性命！甚至还拯救了莫家的未来！” 蔚炎烁煞有介事地说着。 蔚染雪瞥了他一眼：这家伙还挺上道的吗！ 商定之后，蔚染雪挥了挥手，让他们自行休整，她自己则是走到了蔚然风身边，助他疗伤。 蔚然风的伤势，对于其他人来说很难治，毕竟被道力所伤，普通灵力不一定能治好。 但对蔚染雪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体内道力输入进蔚然风体内，修补着他体内的破损。 没多久，蔚然风就幽幽转醒。 他睁开眼，看到了安然无恙的妹妹，不由长长呼出口气。 “你觉得怎么样？” 蔚染雪问道。 “仿佛大梦一场。” 蔚然风喃喃一句。 蔚染雪问起了他们认识的经过。 蔚然风怔了怔，接着从最开始相识时说起。 回想着和“莫如雅”相识的点点滴滴，似乎都那么的不真实，记忆中的“莫如雅”和真实的“莫如雅”并不一样，就好像，那个娇俏可爱的姑娘，是他想象出来的。 蔚染雪听得很仔细。 她大概弄明白了天香教主是如何蒙蔽蔚然风的了。 天香教主的能力，和自己的类似。自己的道种是可以影响操控情绪，而天香教主的能力是影响和操控人们的欲。 情爱、贪婪、杀戮、怨恨等等欲望，哪怕一个人体内只有小小的一点，都能被她抓到并且无限放大，成为她的工具。 而在蔚然风身上，天香教主没能找到这些欲望，于是，便以“爱情”为陷阱，犹如一个狡诈的猎人，一步步将蔚然风拉到了她的陷阱之中。 待蔚然风说完后，兄妹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半晌无话。 这时，蔚雾浅突然走了过来。 “人已经解决了，之前的话，还作数吗？” 蔚染雪眨了眨眼睛，想了两秒钟，才想起来蔚雾浅话中之意。 她拉着蔚雾浅走到了角落，这才开口。 “把手伸过来。” 蔚雾浅依言伸出了手。 蔚染雪握住了她的手腕，一股气息顺着手腕进入她体内，转了一圈后，将之前留在蔚雾浅体内的法阵解除。 当她松开手时，蔚雾浅脸上的神情，明显轻松了许多。 蔚染雪看着他，忽然说了一句。 “幻影珠用久了，会有影响吗？” 只轻飘飘的一句话，立刻让蔚雾浅变了脸色。 “你！” 他噔噔噔后退了几步，满脸的警惕。 蔚染雪笑了一声，双臂环胸斜睨了他一眼。 “别忘了，我几次给你疗伤，你体内的情况我都一清二楚。一个小小的幻影珠，还能瞒得过我？” 蔚雾浅大受震动：“不可能。这是我爷爷亲手为我设下，你怎么可能看得穿……” 他喃喃自语着，显然是慌了神，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蔚染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必担心，我不会乱说出去的。虽然我不懂为什么你要女扮男装，但这些时日大家合作得挺愉快的，我认你这半个朋友。” 她说的爽快，蔚雾浅狐疑地盯着她许久，才接受了她说的话。 不过，蔚雾浅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蔚染雪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后，就把这事儿抛开了。 “现在，就只等百里空回来了。” 蔚染雪活动了一下胳膊，朝深坑走去。 可就在她走到深坑旁时，一股灼热的流焰突然毫无预兆地从坑内喷了出来。 流焰只喷了三米高，转瞬消弭。 可蔚染雪脸上的表情倏地凝重。 她感觉到脚下，有什么东西在动！ 似乎地下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第85章 跳下去 不仅是蔚染雪，其他人也察觉到了，一个个惊觉跳起来。 “怎么回事？” “这又是怎么了？” 没人能回答他们。 蔚染雪眼中光芒闪烁数次，忽然转身一把抓过蔚炎烁。 “你不是火灵根吗？你感应到了什么？” 蔚炎烁一脸懵逼的表情，听了蔚染雪的话后，伸出一只手，往深坑上方的虚空弹了弹。 下一刻，他的手像是被烫了一下，立刻缩了回来。 “火、火、火……” “结巴什么！快说！” 蔚染雪急得拍了他一掌。 蔚炎烁咽了咽口水，深吸口气，才继续说道。 “这是座火山！” 蔚染雪抿了抿嘴：“我知道！” 先前就发现这座山上的石头，都蕴含内热，当时蔚染雪就猜测这座雪山之下，很可能是火山。 蔚炎烁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屏住呼吸，一口气说道。 “这座火山原本应该是死的，经年累月形成了半山的雪。可不知怎么回事，火山内部的火种被触动了，马上就要爆发了。” 他一说完，所有人脸色皆是一沉。 蔚染雪神色一凝。 “还剩多少时间？” “我、我不确定，大概一炷香？也可能半刻钟。” 蔚染雪松开手，把他推了回去。 “下方的传送阵，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现在怎么办？若是一直呆在这儿，无异于送死。” 蔚雾浅最先冷静下来，看向蔚染雪。 蔚染雪眉头皱成了一团。 蔚炎烁大急：“你还想留下？这火山至少有几百年没喷发了，山中积聚了几百年的火气，一旦爆发，其威力之大，远超想象。就算我是火灵根，也难以避免。” 他灵根虽然是火属性，但身体还是血肉做的啊！ 蔚染雪没有理他，转头看向了深坑。 那黝黑无底的深坑内，一眼望不到底，只有不断冒出的热浪。 蔚染雪稍微靠近了一些，就感觉到热浪扑面而来。 她急忙往后退了两步，但热浪还是喷到了她的面前，将她的几缕发丝烧成了卷丝。 蔚染雪伸手一拽，直接把烫坏的头发扯断。 “你看你看吧！很快就要喷发了，我们还是赶紧逃。” 蔚炎烁急的满头是汗。 蔚雾浅沉眉说道：“炎烁对火气感应敏锐，他既这么说了，就绝对没错，我们得快点决定。” 蔚染雪面露犹豫。 这时，蔚然风也走了过来。 “雪儿，先下山吧！禁飞法阵已解除，我们可以直接飞下山去。” 蔚染雪沉吟片刻，接着，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行，百里空还在下面，我不能就这么放任他不管。我们逃了，他怎么办？” “都十万火急的时候了，你还顾虑他做什么？又不是我们自己人。” 蔚然风满脸焦急。 可蔚染雪不是会听他劝的人。 “要走，你们先走吧！我要下去看看情况。” “你疯了？！” 其他人同时大叫起来。 眼看火山就要爆发了，下面的热气，足以将一个人瞬间烧成飞灰，甚至直接蒸发成汽。 这时候还要下去？ 蔚然风脸沉了沉，咬牙道：“雪儿，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百里空？” 蔚染雪一阵无语。 “你瞎想什么？” 这种时候，蔚然风居然还能想到情情爱爱上头？ 蔚染雪真想给他脑袋来一掌。 喜欢是不可能喜欢的，但放弃也不可能放弃。 “哎呀，长话短说，百里空的身份不一般。” 组织这试炼的就是百里氏一族，而这次上岛的百里氏族人一共两个，另一个已经死了，若是百里空也死了，谁来承担百里氏一族的怒火？ 虽然蔚染雪之前怀疑外界的能人看到岛上发生的一切，但万一不是这样呢？ 万一百里氏的人就是脑子发抽了呢？ “而且，就算下了山，也不一定能逃离火山喷发的范围。”蔚染雪接着说，“这岛上的出口只有一个，便是这深坑下的传送阵。只要我修好传送阵，我们就能安然离开。” “如今这情况，大家的性命更要紧，你的性命更重要。” 兄妹二人意见相对，谁也说服不了谁。 就在这时，深坑下方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隆声。 紧接着，一道几人环抱粗的火柱，喷向高空。 一时间火焰飞溅，落在山顶各处。 就连空气，都仿佛烧了起来，呼吸间都是灼热火烫的气息。 “要来不及了，快走！” 蔚炎烁大喊一声，率先飞身而起，朝山下急速飞去。 他一动，蔚慕钦也跟着下了山。 忽然，蔚然风一把抓住了蔚染雪的胳膊。 “一起走！” 说话间，他就要拉着蔚染雪一起飞下山去。 蔚染雪暗叹一声，趁其不备，一掌拍向他的后背，将人推到了蔚雾浅身前。 “交给你了。” 与此同时，蔚染雪自己却往相反的方向一跃。 “雪儿！” 蔚然风大吼着，伸手想去拉她。 可他的动作还是迟了一步。 只几步，蔚染雪就跳到了深坑上方，身体急速下坠。 “我不会有事的！你们先走！” 她的声音从深坑内悠悠传来。 蔚然风一急之下，也想跟着跳下去，却被蔚雾浅死死拽去。 他受伤未愈，力有不逮，被蔚雾浅强行脱离了山顶。 而跳入深坑中的蔚染雪，其实并不太担心。 因为她发现，跳下来之后，那灼热的火气，反倒感受不到了。 她像是跳入了另一个空间。 心中默数了几下之后，蔚染雪双脚踩到了地面。 “这可比我预想得要短。” 她嘀咕着，睁开了眼睛，四下打量。 这是一处黑漆漆的空间，不是很大，粗粗估计大概有两三百平米。 蔚染雪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明明四周没有任何的灯火，但依然能看清。 因为，她脚下的地面，散发着幽幽荧光。 蔚染雪不由瞪大了眼睛。 “这就是传送阵？” 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脚下的地面凹凸不平，每一道凹槽，都是传送阵的阵纹。 而这一道道凹槽，犹如一条条溪流，里面流淌着的，不是溪水，而是某种蕴含着充盈灵力的液体。 蔚染雪兴奋不已。 只要修好这个传送阵，就能安全离开了！ 第86章 人去哪儿了？ 蔚染雪回忆着融合令牌上显示的残阵阵纹，低头仔细寻找，很快，就找到了残缺的地方。 随后，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把刀，专心致志在地上挖凹槽。 而与此同时，山顶的火焰越来越多，无数黑烟从深坑中升腾而起，顷刻间凝聚成一朵巨大的黑云，向四处扩散。 蔚然风等人都已经飞离了山顶，蔚炎烁看这情况不对，提醒他们继续往岛上外围跑。 他们刚飞离那条小溪，身后就响起惊天巨响。 轰隆声不绝于耳。 那无尽的黑烟中，有一抹红色亮光升起，像极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带着焚尽一切的可怕气势，从深坑中冲飞而起。 蔚然风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那半座山都被点亮了。 无数红色岩浆从山顶喷出，随即沿着山体流淌而下，很快都落入了山脚那条河流内。 灼热的岩浆和河水相遇，瞬间汽化蒸腾。 水汽携带着飞灰升腾，化为灰雾，将周围一切都笼罩其中。 蔚然风心中抽痛，频频看向山顶。 雪儿…… 而此刻的蔚染雪，也受到了火山喷发的波及。 这处空间，本该是独立于火山之外的，可火山喷发的浩大声势，滚烫的火流岩浆挤压着山体，使得两个空间之间出现了裂缝。 先是带着硫磺味儿的热气钻了进来。 接着是滚滚黑烟。 再然后，则是火红色的岩浆。 蔚染雪眉头紧皱，加快了速度。 这法阵实在是太大，地面又硬，她用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把缺少的阵纹补好。 还来不及松口气，蔚染雪又急忙引导着其他凹槽中的液体，填补着新刻好的地方。 当一切完成，蔚染雪直起腰，吐出一口气。 “终于成功了！” 岩浆已经快要波及法阵圈，时间不多了。 蔚染雪摸出一张传音符，正要联系蔚然风他们，突然间，一阵咳嗽声从远处的角落传了出来。 声音有些熟悉。 蔚染雪动作一顿，飞了过去。 满地的红色岩浆将这个密闭的黑暗空间照得透亮。 角落里，百里空正捂着胸口，弯腰剧烈咳嗽。 他那一身雨过天晴色的衣袍此刻沾满了黑灰，甚至有不少地方烧穿了好几个大洞。 就连一丝不苟的长发，此刻也凌乱不已。 唯一还算好的，就只有他脸上那张面具了。 蔚染雪啧啧了两声。 “阁下怎么这么狼狈？半天不见你，我还当你自己溜了呢！” 百里空扶着墙站起来。 “啊！老家伙们太过分了，故意设陷阱，咳咳咳……” “什么陷阱？” 蔚染雪顺口问了句。 “就是那个隐匿法阵啊！我明明找到了破解之法，谁知刚一用力，那法阵突然变了。” 百里空气得捶墙。 “然后呢？” “然后我一气之下，把法阵砸了。没想到反噬力太强，把我也震晕了。” 蔚染雪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所以，这座火山会突然喷发，都是因为你？” 百里空揉了揉脑袋：“什么火山喷发？” 蔚染雪气得手抖。 原本大好局面，都被这混蛋破坏了！ 偏偏这家伙还一副我什么都没做错的样子，简直太欠揍了！ 蔚染雪捏了捏拳头，想直接冲过去揍他一顿。 偏偏就在这时，两人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蔚染雪身体一晃，险些摔倒。 “不好！这个空间快维持不住了！” 百里空眼睛一眯，神情微变，一把拉过蔚染雪，往传送阵中央飞去。 两人刚一站定，就听到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 蔚染雪抬头的瞬间，就看到四周的“墙壁”轰然碎裂。 无数火红色岩浆争先恐后涌了进来。 “快启动法阵！” 百里空的一声吼，把蔚染雪震得回过了神。 她急忙运起道力输入进传送阵。 阵眼一个个亮了起来。 这个传送阵实在是太大了，激活法阵需要时间。 蔚染雪忍着心中的急切，默数起来。 一。 二。 岩浆延伸到了他们脚下。 三！ 启动！ 蔚染雪眼睛唰得一亮。 一道道璀璨的银色光芒，自传送阵上亮起。 剧烈的灵力波动，使得这一方空间再次崩溃。 咔咔咔…… 脚下的地面也开始碎裂。 银光笼罩住了他们二人。 蔚染雪屏住了呼吸。 这时，忽然一块带着火焰的大石头掉落下来，正好砸到了法阵上。 而蔚染雪已经看不见了。 银光将二人吞没，闪烁之间，二人的身影随之消失。 而就在这一刹那的功夫，这一方小空间轰然坍塌，无数岩浆将其淹没吞噬。 火山的爆发，不但带给试炼者们极大的震撼，也让岛外众人们心头大惊。 百里氏那位戴金色面具的使者，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面具之下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和凝重。 “使者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蔚族老和其他家族的人齐齐飞了过来，询问情况。 “出了点岔子，岛上的火山喷发了，我这就撤掉防护罩，把他们带出来。” 百里氏使者没有推诿，几句话解释清楚缘由后，即刻动手。 他双手十指微张，浑厚灵力爆涌而出，朝着那座无名岛的上空一抓。 下一刻，一直笼罩着无名岛的半圆形防护罩，被其收回，岛上的一切，都显露出众人面前。 使者闭上眼，灵力飞快扩散至整座岛，很快找到了岛上的人，将他们一一救起，带去了最近的一座小岛上。 看到仅存的这几人，其他家族那些人的脸色十分难看。 “怎么会只有他们几个人？” “我骆家的尖子呢？” “我们大少爷呢？” “到底怎么回事？” 蔚族老是唯一一个没有发怒的。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蔚家救出来的人最多。 蔚然风四人虽然有些狼狈，也受了不少伤，但没什么大碍，蔚族老不由松了口气。 至于其他那些试炼者的死活……关他何事？！ 蔚族老调整了一下表情，带着和善的笑容走了过去。 “然风、雾浅……你们可有哪里不适？” 蔚雾浅摇摇头：“火山喷发前我们下了山，所以没受什么伤。不过……” 她欲言又止，看了蔚然风一眼。 蔚然风颓废地坐在地上，神色凄然，似乎周遭的一切都已经和他没关系了。 蔚族老怔了怔。 “雪儿那丫头呢？” 蔚染雪此刻在何处？ 没人能回答他。 第87章 揍他！ 大脑传来阵阵抽痛，仿佛有好几只大手抓着她的头发往后拽，痛得蔚染雪不由发出呻吟。 她吃力地撑开眼皮，视线一片模糊。 又用力地眨了好几下眼睛，她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没有了火山岩浆，也没有奇奇怪怪的妖兽。 她眼前所见的，是一片平坦的平原。远处的农田，甚至还有耕牛在劳作，一派和平安宁的景象。 但此刻的蔚染雪，却没法安宁下来。 刚才的阵阵头痛不是错觉。 她此刻，挂在一棵树上。 散乱的头发缠在七八根树枝上，脚下却踩了空，几乎可以说是半悬空着。 “嘶……” 蔚染雪倒吸一口凉气，小心翼翼攀住了两根较粗壮的树枝，把自己一点点拉上去，开始解那一团乱的头发。 忽然，蔚染雪的表情顿了顿。 她看到缠绕在树枝上的头发，不再是苍白如雪，而是带着明显的灰色。 蔚染雪扯回一束头发，在手心里揉搓了片刻。 “没有沾着灰啊……奇怪了。” 她嘀咕着，慢慢把头发解开，随意拿了根树枝绾了个发髻，接着轻轻一跃，落到了地面。 这里似乎是一座果园。 蔚染雪转过身，看到这些树上都挂着红色的果实。 然后，她在其中一棵树上，看到了一身破洞的人影。 蔚染雪走到那棵树下，抬头看着那个倒挂着的人，不由眯起了眼睛。 百里空的双眸紧闭着，显然还昏迷着未醒。 一想到他之前做的，蔚染雪就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大家都能安然离开那座无名岛，结果就因为这家伙触动了隐匿法阵中的陷阱，导致火山喷发，害得他们仓皇而逃。 想到此，蔚染雪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之前打不过只能忍着，现在人昏着，难道我还不能揍一顿出口气吗？ 蔚染雪的脑海里，满脑子就剩两个字。 揍他！ 下一刻，蔚染雪一跃而起，一拳头朝百里空那张脸砸去。 砰！ 拳头砸在了下巴上。 百里空整个人晃了晃，树枝难以支撑他的身体，整个人往下滑落，啪得一声摔在了地上。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 蔚染雪急忙跳开，真想揍第二下，却听到咔嚓一声，百里空的面具，碎了。 而这时候，他眼皮之下的眼珠子动了动，随即睁开，突然坐了起来。 面具的碎片从他脸上散落，露出了他的脸。 蔚染雪难掩好奇，凑过去打量。 本以为他长得会很惊世骇俗，可没想到，这张脸却是平平无奇。 棱角分明的长脸，颧骨略高，看起来很不好相与。 这张脸，算不上丑，但没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 不知为何，蔚染雪心底有些失望。 总觉得，他不应该是这副模样。 但当百里空完全睁开眼，抬眸看向她时，蔚染雪心头微微一阵。 这双眼睛，和他的脸真不搭！ 狭长的丹凤眼，眉眼斜飞，张扬无比，漆黑的瞳孔中，有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像极了夜晚的星空。 “暴殄天物……” 蔚染雪嘀咕一句。 “你说什么？” 百里空揉着下巴，随口问道。 蔚染雪忙闭上了嘴，眼睛一撇。 “你总算醒了，现在我们来好好地算算账！” 百里空揉着下巴的手一顿。 “算账？” “没错！你害我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险些葬身于火山之中，你说这笔账，我该不该找你算？” 蔚染雪冷冷地盯着他。 百里空松开手，眼神一凝，似有怒意浮现。 但眨眼间，那怒意就消散于无形。 他眼尾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蔚染雪。 “那你打算怎么算这笔账呢？” 他忽然起身，长腿一迈，逼近蔚染雪。 虽然衣袍上满是黑灰和破洞，下巴上还有一团乌青，但他气势丝毫未减，带着摄人的危险气息，走到蔚染雪面前。 蔚染雪毫无闪躲之意，下巴高抬，眼神凛冽。 “你们百里氏，难道都像你这样不讲理吗？” 百里空眼神一滞，不知想到了什么，身上的气势减弱了些。 “想要什么直说！” 他甩了甩袖，率先移开视线，转身走到一旁，斜靠着树干，凉凉地望着蔚染雪。 蔚染雪吐出口气，目光四下扫视。 “首先，我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蔚染雪自认为对大陆上各个地方都算了解，地理志不知看过多少，可眼前这地方却让她觉得十分陌生。 百里空不知从哪棵树上摘下了一个果实，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 这果实红彤彤的，如同一团火焰，整体呈倒三角形，蔚染雪从未见过。 她的目光移了过去。 就见百里空双手一掰，直接把果实掰成了两半，将其中一半抛向蔚染雪。 “这是莲火果，只产于东大陆。” 蔚染雪下意识伸手接住，看着手中呈心形的半个果子怔怔出神。 “东大陆？” “没错，这个小世界分为东西两片大陆。说是大陆，其实也不过是个大点的岛而已，小的可怜。” 百里空吃着果子，咬得咔蹦作响。 蔚染雪眉头微皱。 她怎么从未听说过什么东大陆西大陆的？ 百里空几口吃完果子，看出了她的疑惑，拍了拍手继续说。 “原本是一整片大陆，因为某种原因分裂成两半，这几千年来不断偏离，所以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知道。不过，其实在大陆北端，有一条彼此相通的路。只不过一百年前，被你们蔚家的家主阻断了而已。” “路阻断了？那要怎么回去？” 百里空又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这个嘛，据我所知，两片大陆上是有传送阵的，但都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需要缴纳不菲的灵石才能通过。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硬闯北边的通道。” 说这话时，他眼底浮现出一丝恶趣味。 蔚染雪假装没看见，低头深思。 “话我说完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现在就回去吗？” 蔚染雪回过神来，瞪了他一眼。 “自然要回去！” 这什么东大陆，又没有她熟悉的人，干嘛要留下？ 出门这么久，也不知道无情门内情况怎么样了……王默能不能管得住门下弟子们？商见秋有没有又闯祸？还有阿寻的身体状况…… 蔚染雪忽然惊觉，原来自己对他们如此挂念。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算很久，但对这三个徒弟，蔚染雪早已经当成了自己人。 蔚染雪偏头，看向了西边方向，思绪翩飞。 此时的他们，在做什么呢？ 第88章 我的脸！ 蔚染雪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无情门，陷入了焦灼和慌乱。 在百里氏使者救出了岛上众人之后，除蔚家之外的其他人都争吵起来。 死了的、失踪的，都要通知其家族门派，因此，无情门的王默他们也接到了消息。 王默当即坐不住了，立刻叫来了商见秋。 “有什么急事非这时候叫我？我正教那帮人避火术呢！” 商见秋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刚嚷嚷了两声，就看到王默一脸的凝重和担忧。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商见秋神色一凛，急忙追问。 王默嘴唇嗫嚅了一下，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将通信玉简递给他。 商见秋一目十行看完，整个人惊得跳了起来。 “师父失踪了？生死不明？不是说这次试炼不会有危险么？” 王默用力咬着牙。 “他们肯定是看着我们门派小，人又少，所以不重视！那蔚然风凭什么就能被救出来？！” 王默心底冒出一团无明火。 他神色激动，脸色黑沉黑沉的，眼底似有阴郁积聚。 商见秋猛地一掌拍向桌面。 “那个蔚族老，不是和师父有约定么？咱们去找他！还有蔚然风那家伙！师父要不是为了他的事儿，也不会去参加这劳什子的试炼！” 商见秋急得嗷嗷叫，转身跑出去找人安排船。 王默留在原处，默默掏出了一张卷轴，小心翼翼展开。 画像上的人，栩栩如生，虽然戴着面纱，却眼角含笑，温柔似水。 “我绝不容许……任何人欺你！” 王默低语一声，看着画像，眼神坚定无比。 他的眼底，一缕缕黑气不断涌出盘旋，将他一双眼睛，连眼白，全部染黑。 诡异的画面，没有人看到。 蔚染雪自然也不会知道。 此刻的她，正和百里空走在乡间小道上。 他们坠落的果园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小村子。 村子里的人热情好客，对于这两个突然出现的异乡人，表现出了十二分的欢迎，非要拉他们二人进村小住。 蔚染雪婉拒了他们，没有进村，只说要买一些吃食。 村民们有些遗憾，但在看到蔚染雪拿出来的碎银子后，一个个又都亮起了眼睛，飞快跑回家拿东西。 蔚染雪用几块碎银子，买到了一大篮鸡蛋、八只鸡、一大条腌肉，甚至还有几条活蹦乱跳的鲤鱼。 东西太多，她一个人拿不下，又不能在这些凡人面前显露储物袋。 于是，蔚染雪将装着鸡蛋的篮子挎在胳膊上，左右手各拎着杀好的鸡，把那条腌肉和鲤鱼，都塞到了百里空怀里。 百里空整个人都僵住了。 农家的腌肉，带着一股仿佛坏了的臭味，加上鲤鱼的腥气，直冲鼻腔，让他险些弯腰吐起来。 蔚染雪眼神斜睨了过来。 “堂堂百里氏的天才修士，不会这么娇气吧？” 百里空磨着后槽牙：“自是不会。” 蔚染雪呵呵笑了一声，昂首挺胸，往村外走去。 不管是农家竹篮，还是赤条条的鸡肉，在她手上拎着，就像是高阶宝器，丝毫不损她的气势。 百里空屏住了呼吸，拎起东西，哐哐哐飞快跑向村外。 那几条鲤鱼张着大嘴，来回晃动，彼此相撞，鳞片和粘液飞溅到他身上。 鱼腥味更重了。 一口气跑到村口，百里空立刻把东西扔到蔚染雪脚下，嫌恶地搓着手。 蔚染雪确定四周没人，才将所有人东西都收进了储物袋中。 “你也不怕这些东西把储物袋熏臭了？” 百里空吐槽道。 他搓了半天，也没能去掉手上的腥臭味。 一转头，看到旁边不远处有条小溪，他几步跑过去，一个纵身跳进了溪水中。 蔚染雪正低头整理储物袋内的东西。 几条鲤鱼一进储物袋就死了。 储物袋内不能放活物。 除了这些食物外，蔚染雪还买了一些油盐等调料。 她一向准备充分，也不知道离开这村子后还要多久才能遇到下一个村庄。 听村民说，村子的南边是繁华的城镇，往北走则有一片连绵不断的山脉，如同天堑。 依百里空所言，东大陆上势力最大的两个世家，都在北方。 所以，不管是选传送阵回去，还是从北边那条被阻断的路回去，她都必须向北走。 蔚染雪整理完所有东西，一抬头，就看到百里空从水中冒了出来，背对着她而立。 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映照出他的背影，哗啦啦的水声，连带着微凉的水汽，仿佛一下子冲进了她的脑海中。 蔚染雪怔了怔，下意识按了按心口位置。 她突然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陌生情绪，带动了她的心脏，砰砰砰直跳。 这肯定是天香教主的能力残留的影响！ 蔚染雪甩了甩头，心神恢复如初。 果然如此！ 她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水看着倒清澈。” 蔚染雪走到了百里空的上游，蹲下身，掬起一捧水，仔细地洗了洗手，接着松开发髻，简单地冲了冲。 最后，她才解开脸上的面纱。 这面纱上沾了不少脏东西，但因为本就是黑的，倒是看不太出来。 蔚染雪把面纱往岸上一扔，低下头，准备洗脸。 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确切的说，她看到了自己的脸。 这一瞬间，蔚染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 “我的脸？！” 她惊叫出声，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原本因伤疤而凹凸不平的脸，此刻摸起来，竟是平滑了许多。 水中倒映出的脸，和她从前的脸相差无几，虽然还有淡淡的疤痕，但几乎看不出来了。 蔚染雪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白发变成了灰色，脸上的疤痕也变淡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蔚染雪惊奇不已。 她虽然不是只看外貌的肤浅之人，但顶着一张丑脸，和顶着一张漂亮的脸，那感觉毕竟是不一样的。 蔚染雪心情瞬间变得愉悦无比。 以后不用戴面纱了！ 蔚染雪轻轻抚摸着脸上淡淡的疤痕，嘴角轻翘，笑得像个小女孩。 而这时候，下游的百里空，突然也喊了一声。 “我的脸？！蔚染雪，是不是你干的！” 第89章 有事相求（上） 伴随着这一声喊叫，一道人影从下游冲过来。 蔚染雪眼睛倏地瞪得大大的，鼻尖差点戳到了一堵肉墙。 她下意识抬头，随即就看到百里空怒气冲冲地指着自己的下巴。 那里一片青紫。 嗯，是她揍的地方。 蔚染雪眼神闪烁了一下，但立刻就恢复正常。 “你说什么？这是你从传送阵掉出来时弄伤的吧？” 蔚染雪理直气壮地说道。 反正那时候他昏迷着，不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百里空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眼睛眯起来，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蔚染雪怡然不惧，就这么瞪着眼睛和他对视。 她心里明白得很，若是这时候退缩了，只会坐实自己心虚。 “不就是下巴青了一块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蔚染雪不屑地撇了撇嘴。 百里空气极反笑，突然伸手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的力道极大，蔚染雪吃痛，眉头不由一皱，抬手朝他拍去。 百里空松开了手，大步走上了岸。 “下次若被我抓到，休怪我不客气。” 蔚染雪朝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这次都没被你抓到，下次也绝不会！ 蔚染雪收回视线，一低头，透过水中影子看到自己下巴上多出了一道指痕。 怎么会有这么小气的男人！ 就下巴上一个印子，都要找补回来。 蔚染雪后悔之前没趁他昏迷时多揍几拳。 应该专门揍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哼哼！ 现在人醒了，再想找机会打一顿是不可能的了。 蔚染雪深吸了口气，绷着脸站起身。 她看也不看百里空一眼，自顾自往前走。 按照之前村民所说，只要沿着大路走半天，就能看到那片连绵的山脉。 蔚染雪觉得恢复得差不多了，随即从储物袋中翻出了纸鹤。 一阵操作后，纸鹤悠然飞起，带着她朝着北边飞去。 纸鹤飞行的速度，自然比步行快得多，因此，不过半个时辰，蔚染雪就飞到了那片山脉的上空。 从上往下看，这片山脉确实如村民所言，连绵不断，可以说是隔断了这片大陆的南北。 要想翻过这片山脉，对于寻常人来说，自然是千难万难，但对于蔚染雪这样实力的修士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蔚染雪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操控着纸鹤飞跃了山脉，来到了大陆的北方。 刚飞离山脉上空，空气中浓郁的灵气波动，令蔚染雪心惊。 “只是这一片山脉的南北，灵气就差这么多？” 之前那村子附近，可是半点灵气都无。 这南北两地的灵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啊！难怪那些世家，基本都在北方，毕竟有充盈的灵气，修炼才会更快。 就在蔚染雪思绪纷飞之际，一座大城，倏地映入眼帘。 这座城池，位于山脉外围，背靠山中资源，占据着天然地势，格外的繁华。 蔚染雪能感受到城内有几道较强的灵力波动，稍加考虑之后，她催动着纸鹤落到了城门口。 城门的守卫，看到蔚染雪突然从天而降，眼皮都没动一下，直接从旁拿出一块牌子，插在她面前。 蔚染雪仔细一瞧，上面写着一行字。 “修士入城，需缴纳一枚灵石。” 蔚染雪眼角抽了抽。 这什么破城，入城费居然这么高！ 一块灵石！ 要知道，在坞城，灵石有价无市，之前王默和商见秋修炼需要灵石，都是管事大老远去黑市花大价钱买来的。 一块灵石，至少价值百金。 “这是谁定的规矩？修士入城就要一块灵石，那普通百姓呢？” 蔚染雪撸起袖子，准备和他们理论理论。 那守城的小兵斜着眼打量了蔚染雪一眼，见她风尘仆仆，相貌也很寻常，且身上并没有强烈的灵力波动，脸上露出一丝嘲讽。 “规矩自然是城主大人定的，你有意见找城主大人去啊！看你这穷酸样，连一块灵石都付不起，还做什么修士？回家洗衣服奶孩子去吧！” 蔚染雪神色一冷，手摸上了储物袋。 隐身符骤然在手。 可就在她准备撕开符箓，偷溜进去之际，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从她身后传来。 “这位姑娘可是要进城？” 蔚染雪一回头，看到了一个穿着华服的青年。 这青年大约二十来岁的样子，相貌堂堂，穿着一身鸦青色的衣袍，发髻上绑着白色的发带。 明明看起来年纪不大，眉宇间却透露出沧桑之意。 蔚染雪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回了他一个字。 “是。” “既如此，这入城费，就由在下替姑娘缴了吧！” 说话间，青年摸出了一枚灵石，朝守城小兵扔了过去。 小兵脸上堆起笑，腰立刻就弯了下来。 “原来是二公子，您这么早就回来了？” 青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嗯”了一声，朝蔚染雪做了个“请”的手势。 蔚染雪挑了挑眉。 她能感受到这青年的愁绪。 年纪轻轻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可愁的，都影响到他的灵力运转了。 这人是个修士。 蔚染雪一眼就瞧出来，他应该刚突破不久，正好是二层筑台的修为。 这样的实力，在如此偏远的城池，算得上是不错的才俊了。 蔚染雪正好想找人打探打探这城里的情况，便没有拒绝，矜持地点了点头，率先走进了城内。 青年跟在她身后，态度自然，仿佛两人是老相识了。 两人走远了些，那守城小兵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忍不住嘀咕。 “这小娘子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和他扯上关系……” 他刚说了一句，一旁的小兵用力扯了他一把。 “你不要命了？敢在背后说人家？再怎么着，他也是城主府公子！” 守城小兵面露不屑。 “城主府公子又怎样？城主都不待见他，等少城主一继位，他不死也得废！” 两人争执起来，声音虽小，却并没有逃过蔚染雪的耳朵。 蔚染雪好奇地瞥了一眼青年，却见他眉宇间一片平静。 “你是城主府的公子？” 蔚染雪忍不住开口问道。 青年抿了抿嘴，含笑点头：“确实，在下林青，家父是本城的城主，我上头还有一个大哥。” 蔚染雪了然。 不用想，又是一出争权夺利的戏码。 她对这个不感兴趣，不免有些兴致缺缺，神情疏离了几分。 林青像是看出了她的意思，又说道。 “姑娘放心，在下不会将你牵扯进城主府的事，不过，在下确实有事相求。” 蔚染雪脚步一顿。 “你想求我什么？” 第90章 有事相求（下） 蔚染雪神色极淡。 林青心中一凛，知道她这是不高兴了，急忙解释。 “在下并未刺探姑娘之意，只是在下的能力特殊，能看到一名修士的实力等阶。方才在城门外，在下看不透姑娘实力……” 他这文绉绉的说话方式，让蔚染雪听了眉头一皱。 “叫我白雪就行了。” 林青从善如流：“白姑娘实力之强，是我今生仅见，所以才想大胆求白姑娘帮忙。” 这家伙倒是有眼光。 蔚染雪眉梢微微一挑。 “想叫我帮忙？我的条件，你不一定付得起。” 林青神色一紧：“姑娘需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赴汤蹈火必在所不辞。” 蔚染雪不是很喜欢他，但有这么一个城主公子在，做很多事都会方便很多。 于是，蔚染雪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说道。 “找个安静的地方说吧！” 林青松了口气，忙带着她前进。 两人穿过城中大道，眼看快要到城主府了，突然一拐弯，来到了一座僻静的茶楼。 “这茶楼是我的一处产业，里面都是自己人。” 林青一边解释着，一边带着她直接去了后院。 蔚染雪一进门，就开门见山问道。 “你到底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林青却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后，才开口。 “我想请白姑娘为我改命！” 蔚染雪眉头一跳。 伤脑筋啊！ 这可触及了自己的知识盲区了。 其他的事，不管是杀人报仇、还是变强提升实力，哪怕是帮他夺这城主之位呢，蔚染雪觉得自己努努力，都能做到。 但是这改命……要怎么改？ 蔚染雪眉头皱得紧紧的。 思来想去，蔚染雪觉得，还是如实告知为好。 “抱歉，我不会。” 蔚染雪这直白的话，令林青呆愣了好半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把话接下去。 蔚染雪看到他脸上的落寞，不知怎么的想到了王默，心里倏地一软。 “改命，我确实是不会。不过，我可以帮你参考一下。你不妨把你的事一五一十说来。” 蔚染雪走到院子里的石凳旁坐了下来。 林青定了定神，笑了一笑。 “是我的不是，没说清楚。其实，此事还要从三年前说起……” 蔚染雪静静听着。 林青是城主府的二公子，但地位尴尬，他是庶出。城主一次酒后睡了府里的丫鬟，不小心有了他。虽然夫人大度，让丫鬟生下了他，但城主一直觉得亏欠夫人，所以对他这个儿子十分冷淡。 但偏偏，夫人所出的三个儿子，在修炼上天赋都很一般，而他这个而不受重视的庶子，天赋却是最高。 不过，林青的生母是个胆小的人，她十分感恩夫人，所以一直教导林青要孝顺、听话。 林青自幼都是个乖孩子，被其他兄弟欺负了也不会吭声的那种。对于城主为拉拢手下，给他定的娃娃亲，也顺从地接受了。 事情，就出在这门亲事上。 “柳妩当年出了意外，被仇家掳走，虽被救回，但城中流言甚嚣尘上，都说她失了清白……” 说到这里，林青顿了顿。 蔚染雪双臂环抱，凉凉地看着他。 “所以，你就想退亲？” “不是！我没有！” 林青很是激动。 “我和柳妩自幼相识，因亲事，比旁人关系更亲密。我在城主府没有朋友，我娘去世后，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我又怎么会不信她，而去听信外界的流言呢？”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蔚染雪问道。 “她不信我……”林青喃喃着，“后来她退还了庚帖，不到半年，嫁给了一个老头为妾。” 说这话时，林青的语气中明显带着茫然和不解。 他不解，为什么相识多年的未婚妻不信自己，只因一些流言蜚语，就决定和他断了关系，嫁给了一个糟老头子。 蔚染雪屈起两指，摩挲着下巴。 林青说的，肯定有所保留。 这种男女之事，最麻烦了，一向是蔚染雪避之不及的。谁知道这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争吵过什么？ “这都过去三年了，你还放不下？还有，这和你说的改命，又有什么关系？” 蔚染雪有些不耐烦了。 这人说话太不会挑重点了，说了一大堆废话。 林青收回思绪，眉宇间染上了愁容。 “柳妩出嫁之后，父亲又为我定了一门亲。彼时我心灰意冷，没有拒绝。可谁知，这姑娘探亲时出了意外……” 蔚染雪眉头跳了跳：“死了？” 林青点点头，深吸口气，接下来的话就顺畅多了。 “是马车出了问题，出行时惊了马，一车人都摔下了山，全都没活下来。”他吐出口气，“我虽然伤心，但也有限，毕竟和她相识不久。再后来，父亲又为我定了门亲。” 听到这里，蔚染雪忍不住插嘴问了句。 “这姑娘不会又出意外了吧？” 林青摇摇头：“没有，这次她家里有了防备，在成亲之前都没出门。婚事很顺利，成亲后三个月，她就有了身孕……” 蔚染雪刚松了口气，就听到他的语气变了。 “结果，就在刚查出来身孕后没多久，我带她出门散心，遭遇了一伙流匪，将她、将她……” 他咬着牙，双目通红，带着强烈的恨意和自责，以及不甘。 蔚染雪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 他情绪中强烈的恨意，已经说明了很多。 蔚染雪拍了拍他的肩头以示安慰。 “是不是她死之后，就有人传言你克妻？所以你才想要找我改命？” 林青转过身，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白姑娘聪慧，一下子就猜到了。” 蔚染雪食指轻点着石桌的桌面，深思起来。 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命不命的事，而是人为。 思量片刻后，蔚染雪抬起头看向他。 “我虽不会改命，但是可以试着帮你查一查这几件事。若是查出结果，你要如何回报我？” 林青精神一振：“姑娘有何条件？但说无妨。” 蔚染雪眯了眯眼睛。 “你可知道，如同前往西大陆？” “西大陆？” 林青眉头紧锁。 “我倒是听父亲的一位贵客曾提过，骆家有一座传送阵，可通往大陆的另一端。或许，就是姑娘所要的？” 蔚染雪眼睛一亮。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这个偏远小城，居然都知道骆家的隐秘？ 第91章 先低头 “你们和骆家，是什么关系？” 林青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蔚染雪的神色，发现她在提及骆家时，并无丝毫的尊敬，心中不由一凛。 “我们这座环山城，本就是骆家管辖范围之内。我嫡母，是骆家的远支。” 蔚染雪露出恍然之色。 她想起，之前飞过山脉上空时，感应到几处灵气波动强烈之地，心中猜测，那山中应该有灵石矿脉。 若真是如此，那么这座环山城的地位，可比她之前想的要重要得多了。 脑海中思绪翩飞，蔚染雪的脸上却没有显露分毫。 “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帮你查出真相，你帮我查骆家的传送阵所在。” 林青神色略松，露出了一丝微笑，朝她拱手揖礼。 “有劳白姑娘了。” 随后，林青安排蔚染雪在这后院住了下来。 因三次定亲都出了事，林青如今在城内很有“名气”，人人都传言他是克妻之相，甚至还有说他天煞孤星，凡是和他亲近之人，都会被克。 虽说这是无稽之谈，但架不住流言愈演愈烈，就连城主都忍不住心生狐疑。 也正是因此，人人畏他如蛇蝎，不敢与之亲近。 林青大部分时间都在城外，执行城主的任务，偶尔才会在城中逗留。 这座茶楼，是早些年城主给他的产业，也是冷清的很，除了两三个负责扫洒的下人，就再无其他。 蔚染雪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随即脚步一转，出了巷子，去了大街上。 此时已是入夜，环山城内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蔚染雪走在人群中，感受着周围人们的情绪，嘴角不由上扬。 这环山城，让她想起了坞城。 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去。 蔚染雪抬起头，看着零星点缀着几颗星光的夜空，长叹一声。 她随意逛了逛，听了不少闲言碎语，直到街上行人渐少，才返回茶楼。 整座茶楼一片漆黑，连个灯光都没有。 林青已经回了城主府，向其父回禀任务去了，蔚染雪推开后院的门，跨了进去。 两只脚刚跨过门槛，忽然，一阵寒风从身后吹来，激得她背上冒起了阵阵鸡皮疙瘩。 “谁？” 她冷喝一声，猛然转头，抬手射出了一张符箓。 定身符划过一道微光，却没能贴近对方的身体，在半空中就软软地飘落。 蔚染雪心弦一紧，抬眸看去。 只见，昏暗的夜色下，一道人影漂浮在半空中。 四周漆黑一片，让她看不清对方的样貌。 但，她却看到了对方脚下踩着的一物。 弯月型的兵器，闪烁着淡淡的寒光，如同弯月坠落人间，在这夜色之中格外醒目。 蔚染雪莫名松了口气，从储物袋中摸出了一颗夜明珠。 是百里空。 “你不是走了么？现在又跟着我做什么？” 蔚染雪没好气地说道。 话一出口，她忽然觉得不对。 这语气怎么怪怪的？ 可是要说哪里怪，她又说不出来。 百里空没有戴面具，脸上带着懒洋洋的表情，居高临下地看向蔚染雪。 “我可没跟着你，这万虬山脉之外，就只有这么一座城，我不来这里，还能去哪？” 他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辜。 “半夜三更的跟在我身后，有那么巧的事吗？” 蔚染雪轻哼一声，摆明了不信。 她很怀疑，百里空就是想趁自己不注意偷袭。 百里空自然不会承认。 他从半空中跳下来，双脚落地后，将弯刀收起，直接走进了小院，一脸嫌弃地看着院中陈设。 蔚染雪已经走到了客房门口。 她推门走进去，点燃了烛台，烛火照亮了小小的卧室。 吱呀一声响，百里空跟着进屋，关上了门。 “你没别的地方可去吗？” 百里空只当没听见她的话，径自在她面前坐下。 “你真的要管那个傻小子的事儿？” 蔚染雪挑眉：“这与你何干？” 百里空摸着下巴，他下巴的青紫已经褪去，如今又是光洁一片。 “那傻小子身上有黑气缠绕，恐怕是被邪修缠上了。就凭你一个人，不一定对付得了邪修。” 邪修？ 蔚染雪心中一动。 “是天香教主吗？” “不确定，除非亲眼见到，不然无法断定。” 蔚染雪一想也是，天香教主那人，最是阴险狡诈，从来不露真身，没有近距离接触过，根本无法判断。 蔚染雪想到之前从莫如雅体内吸来的能量，心就有些蠢蠢欲动。 若是能再吸收一次，七情道种定能更进一步。 想到此，她的心跳不由加快了许多。 百里空忽然瞥了过来，抬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想犯蠢？” 百里空直言道。 蔚染雪回了他一个瞪眼。 “你才蠢！” 百里空凉凉地笑了起来，双臂环胸，靠着椅背往后一荡，悠哉游哉地说道。 “体内多了一股能量，可有炼化？你就没发现，你最近受其影响吗？” 百里空的话，让蔚染雪不由一怔。 仔细回想最近这两日的情况，蔚染雪眉头皱成了一团。 他这么一提醒，确实如此。 打从传送阵内掉出来之后，自己的情绪就很容易波动，有些不受控制。 从前的她，不管心中如何想的，至少表面上一向是冷静自持的。 可现在…… 而且，方才她想到天香教主的能量时，明显生出了一丝贪意！ 这让蔚染雪心中警惕万分。 难道说，这能量就算吸收了，也会影响自己？ 她想不出原因，抬眸看到百里空含笑的脸，抿了抿嘴，最后还是决定先低头。 “你能帮我吗？” 百里空嘴角微勾，对她的态度很是满意。 身子前倾，椅子落定，百里空手肘撑在桌子上，两手交叠搭在下巴处。 “天香教主体内的力量，应是六欲道种，和你的七情道种同出一源，皆是有情道。但六欲道种修炼时，需要吸收人的欲望，贪嗔痴爱恶欲，种种欲望都会影响其主，一旦修炼不当，就会沦为邪修，为祸世间。” “天香教主的可怕之处，不在于她自己实力有多强，而在于，她能影响一个个强者，放大他们的恶念，将他们引入歧途，变成邪修。” 蔚染雪听了心神大震。 难怪连蔚族老那样实力的人，都对天香教主如此忌惮。 第92章 馊主意（上） “恶欲的影响，远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 百里空继续说道。 蔚染雪深以为然，这更加坚定了她要除掉天香的决心。 “天香教主早就盯上我了，总不能一直处于被动挨打吧？也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蔚染雪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百里空耸了耸肩，不予置评。 “你可知道如何处理她那六欲道种带来的影响？” 蔚染雪很快抓到了重点，出声问道。 “这个，得靠你自己摸索。” 百里空抛下一句话，一个闪身，赫然从原地消失，不知去了何处。 这一夜，蔚染雪没有睡，一整晚都在打坐修炼。 她心思细腻，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按照百里空所言，她的小苗新长出来的白色“根须”就是所谓的六欲道种。 虽然不知道这两种道种为什么能结合，但应该不会有错。 根须上有六根分叉，对应着“六欲”。 如今细细感应，就能发现，这六根根须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和七情道种的气息并不相容。 所以，这二种力量，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结合，并未真正融合。 这就是根源。 搞清楚后，蔚染雪微微松了口气，开始炼化六欲道种的气息。 办法很简单，就是以七情道种的气息，包裹、冲淡对方，再融合。 只不过，办法虽简单，但所需花费的时间却很长。 这是一个笨办法。 整整一晚上时间，蔚染雪都在炼化六欲道种的气息。 她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 待她睁开眼抬头一瞧，发现天已大亮。 蔚染雪下了床，弹了弹衣摆，起身开门。 一个半瞎的老头，拎着一个食盒站在门口。 这老头是从小服侍林青的仆人。 蔚染雪接过食盒，道了声谢。 “劳烦张管事了，进来坐吧！” 张老头摆摆手：“白姑娘折煞老头子了，叫我张老头就是了。” 他摸着门框，抬脚迈进了屋内。 蔚染雪已经走到桌边，将食盒内的早饭拿出来。 张老头有些拘束。 “东西简陋，不知道姑娘吃不吃得惯？” 一碗白粥、一盘葱卷，加上两小碟子配菜，确实简单。 但蔚染雪并不挑剔，坐下后认认真真地吃完了饭菜，朝张老头笑了笑。 “清粥小菜，也别有一番风味。” 张老头闻言，不由咧开嘴，笑得十分欢畅。 蔚染雪收拾了碗筷，和他闲聊起来。 这茶楼虽说是城主给林青的产业，但因他的名声问题，这两年根本没有什么生意，张老头平日里无事可做，便四处串门，知道得很多。 蔚染雪随意问了几个问题，便将话题转到了林青身上。 “林青人呢？还没从城主府出来吗？” 张老头急忙回答：“少爷不在城主府留宿，他应该是去给二夫人上香了。” 蔚染雪眼神微动。 倒是个孝顺的儿子。 见蔚染雪没有出声，张老头神情紧张起来。 “白姑娘，您不会也像旁人一样嫌弃少爷吧？少爷并没有克妻！那都是姓柳的那女人害的！” 张老头情绪激动无比。 蔚染雪觉得，这老头大概是误会她的身份了，不过，她没在这小事上纠结，反而问起了柳妩。 张老头口中所说的姓柳的女人，明显就是柳妩。 “那个姓柳的，就见不得少爷娶妻生子，所以她找人弄坏了前一任未来少夫人的马车，又害死了后一位少夫人！” 张老头说的振振有词，苍老的脸上满是恨意。 “张管事，此事可有证据？” 蔚染雪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张老头摇了摇头：“我若是有证据，早就像城主大人告发了！但我肯定不会猜错，就是她干的！” 顿了顿，张老头忽然压低了声音，反问了蔚染雪一句。 “白姑娘你可知，前头那个未来少夫人，是谁吗？” 蔚染雪自然是不知道，所以摇了摇头。 “她叫丁婉婧，丁家和柳家关系极好，二人是十分要好的姐妹。那日丁姑娘出城，说是去探亲，实则是去见姓柳的！谁知半路上就出了意外！白姑娘您说说，除了姓柳的，还有谁会做这样的事？！” 张老头说得斩钉截铁，仿佛亲眼所见。 蔚染雪安抚了他几句，却并未生出什么同情。 又是二女争一男的戏码，真让人反感。 蔚染雪眼中流露出一丝反感，找了个借口，出门散步。 她刚走出后院，就感觉到背后一阵熟悉的风袭来。 这次她却没回头。 “后悔了吧？” 百里空的声音从她身后飘来，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蔚染雪眉头忍不住跳了跳。 “你早就打听过了？” 百里空几步跨到了她面前。 他不知何时换了一身白衣，看起来颇有几分潇洒之气。 不过蔚染雪已经能从他的皮囊看到他的内里，知道这家伙骨子里有多恶劣。 “城主府林家的事，在这城中不是秘密，尤其是林青这个二公子，简直是人们茶余饭后最喜欢议论的话题。我来了一天，就已经听过七八个不同的版本了。” “流言么，本来就是如此，一句话传到不同人耳中，会变成不同的样子。不过，那张老头所说的，倒是挺可信的。” 蔚染雪就事论事，如今看来，最恨林青的，就是柳妩这个前前未婚妻了。 “你只听信了一人之言而已，哪知道其他人是怎么说的？”百里空来了兴致，掰着手指跟她细数起来。 蔚染雪听了一耳朵的八卦流言，只觉得不可思议。 “这些人的想象力也太厉害了！说他天煞孤星也就算了，怎么还有说他天性嗜杀、是魔种转世？” “所以，你确定要管这桩事？” 百里空倏地停下了脚步，目光微凛地看着她。 蔚染雪忽然就看懂了他的眼神。 “我只是想通过他接触到骆家的人，最好能直接找到骆家传送阵所在。至于林家内部的争权夺利，还是林青和前任未婚妻的爱恨纠葛，我可没兴趣。” 百里空定定地看着她。 蔚染雪觉得他的眼神很奇怪，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 百里空眨了一下眼睛，脸上陡然间绽放出笑容。 “是粘了点东西。” 他煞有介事地说道，接着，伸手在蔚染雪的脸上摸了一把，反手背在了身后。 第93章 馊主意（中） “走吧！” 百里空脚步一转，朝着巷子外走去。 “莫名其妙。” 蔚染雪嘟囔着，用手背用力搓了搓被他摸过的地方。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巷子，蔚染雪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我干嘛要跟着他走？ 她猛地停了下来。 百里空似有所觉，转过头来。 “怎么了？” “你要带我去哪？” “去见一见那位柳姑娘的家人啊！” 百里空挑眉。 蔚染雪张了张嘴，怀疑自己听错了。 “柳妩的家人？” “既怀疑她，那从她家人入手，不是最直接的法子吗？” 蔚染雪一想也是，便不再多问，跟着百里空穿行在大街小巷中，随后，在一座冷清的院子前停下。 就在蔚染雪思索着该以什么样的借口敲门时，忽然，百里空抓着她的手，带着她直接穿墙而过，进入了柳宅。 蔚染雪看了看身后的围墙，又看了看身旁的百里空，一阵无语。 “你是不是，从来都不会敲门？” 百里空假装没听见，伸出了一只手。 “你不是有很多符箓吗？有没有隐身符？” 蔚染雪…… 有。 有很多。 蔚染雪觉得自己也没资格说他了，认命般地摸出了两张隐身符。 符一贴好，两人的身影随即消失。 但交握的手，却没松开。 蔚染雪有些不太习惯，想要挣脱，可耳边却听到了百里空的低语。 “你一松手，我可就找不到你了，待会儿怎么带你离开？” 蔚染雪想说，我不用你带也能来去自如。 但这话不知为何没说出口。 两人悄无声息地进了内宅，避开了来来往往的仆人，很快就来到了柳妩曾住过的小院。 这院子似乎一直没有变过，一应摆设，都是一个未出阁姑娘该有的样子。 “这院子，不像是没人住的样子。” 蔚染雪伸手摸了摸床边的镂空花纹，居然一点灰尘都没有，十分干净。 “你用六欲道种的力量，仔细感应一下，看看这院子内有没有恶念或邪气。” 百里空的声音再次传来。 蔚染雪定了定神，心神下沉，体内的小苗缓缓摇晃。 那六根细如发丝的白色根须，如水草般晃荡。 一道道灰色的气息，四面八方朝她扑来。 无数的欲望、恶念进入她体内，被那六根根须飞快吞食。 这些，是宅子里其他人的欲望。 蔚染雪没有感应到这院子里有类似的东西。 “这院子里没有，不过，主院那边有一股比较强烈的气息，带着浓烈的贪欲和执念。” “无关的事，不用在意。”百里空说道，“既然没有，那我们走吧！” 说话间，蔚染雪感觉到手腕处传来一股拉力，带着她往外走。 刚走出小院，她又感觉到眼前银光一闪。 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已经回到了围墙之外。 这能力倒是方便的很…… 蔚染雪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眼珠子一转，开口道。 “隐身符的时效还没到，不如你顺便带我去丁宅那边看看呗？” 百里空没有反对。 丁宅距离柳宅极近，只隔了两户人家。 两人到丁宅内逛了一圈，同样没有任何发现。 趁着隐身符未失效，两人飞速离开了这条街。 “伤脑筋啊！这两户人家都没什么特别的，难道现在只能进城主府一探究竟了吗？” 蔚染雪揉了揉太阳穴。 她对林青那个城主父亲，没什么好感，若无必要，不想接触。 忙活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蔚染雪有些失望，准备回茶楼。 谁知，她刚走上主大街，忽然从城门方向传来阵阵马蹄声。 紧接着，八匹高头骏马飞驰而来。 马上的八人态度嚣张，神情跋扈，一路踩踏踢飞了不知多少东西，闹得主大街上鸡飞狗跳。 “闪开！都闪开！你们这些贱民！” 马上的人叫嚣着，路上的行人却敢怒不敢言。 “是弱水城的人！” “什么？那位如夫人又回来了？” “嘘！听说那位正牌夫人已死，柳家这位如夫人，已经扶正了。” 窃窃私语声不断传入蔚染雪耳中，令她脚步一顿。 弱水城？柳家的如夫人？ 蔚染雪倏地转头看向百里空，和他对视了个正着。 “还真是巧啊！她居然这时候回来了。” 百里空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感地看向了城门方向。 蔚染雪跟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随即，就见到一辆足有寻常马车三倍大的豪华马车，从远处驶来。 马车有四匹马拉着，车顶上饰以珍珠、金玉，隐隐有灵力波动传来。 而在车壁上，两个斗大的“骆”字，醒目无比，映入眼帘。 蔚染雪一把抓住了百里空的袖子。 “骆家的标记？” 百里空眼神微微一闪：“这个姓柳的，嫁的是骆家人？” “而且好像地位不低。” 蔚染雪指着那马车上的标志说道。 之前在无名岛上遇到的骆家试炼者，身上也带有类似标志之物。 蔚染雪记得很清楚。 那标志和这马车上的标志一模一样。 骆家那几位试炼者，都是本家弟子，能用相同标志的，显然也只有本家的人。 蔚染雪嘴角向下一撇，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个林青，隐瞒的事可真多！” 百里空伸了个懒腰：“既然有骆家人出现，不管是林青林红，都不重要了。我们直接找上骆家人就是了。” 蔚染雪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看着那辆豪华马车越来越近，忽然，体内的小苗猛地一颤。 那六根白色根须，一瞬间像是饿极了的食人鱼，争相恐后地向外延伸。 蔚染雪脸色不由一变。 她急忙运起全部力量，控制着小苗。 很快，六欲道种的气息安定了下来。 蔚染雪吐出口气，看向马车消失的方向，目光如炬。 “这马车内，有一股十分熟悉的邪气灵力。” 百里空顿时来了精神，眼睛都亮了几分。 “你确定？” 蔚染雪点头。 “是天香教主吗？” 蔚染雪眉头皱了皱：“只是像，但感觉不太一样。若是能直接接触一下，就能知道了。” 说着，她眼底泛起潋滟光芒。 “还是回茶楼吧！这柳妩不知何故突然回来，我总觉得和林青脱不了干系。若是能通过林青见一见这个柳妩，说不定能有意外之喜呢！” 蔚染雪嘴角轻翘，露出了一抹笑。 第94章 馊主意（下） 刚回到小巷，蔚染雪就看到了林青的身影。 他在门口来回踱着步，神情焦灼，看到蔚染雪出现，松了口气，大步朝她走来。 可刚走了几步，他看到了蔚染雪身后跟着的百里空，眼底闪过一丝警惕和犹疑。 这神情只出现了一息，转瞬间就化为无形。 他的脸上带出得体的笑，朝蔚染雪打着招呼。 “白姑娘，这是去哪儿了？” 蔚染雪眼皮都没抬一下：“随便逛了逛。” “这位是？” 林青试探着看向百里空。 不等百里空回答，蔚染雪就抢先了一步，拉过他说道。 “这是我一位族兄。” 林青从善如流：“见过白公子。” 百里空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 林青没有丝毫不悦，心底反而还松了口气。 在他看来，但凡是有能力的强者，多少都有些桀骜，白姑娘这位兄长应该也是如此。 因为，林青也看不透他的实力。 “二位请进，张伯，去准备茶水。” 林青高喊一声，领着二人进了院内。 百里空走在蔚染雪身边，声音压得极低。 “干嘛说我是你族兄？” “为了方便行事，不然怎么解释你我关系？突然冒出个朋友？不惹人怀疑吗？” 蔚染雪偏了偏头。 “你要是愿意做我徒弟，我也是很乐意的。” 百里空脸色一黑，想也不想就拒绝。 “做梦！” 他的声音，惊得前方带路的林青回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二人。 蔚染雪轻咳一声，率先推门而入，同时转移话题。 “二公子可知道刚才我们在街上遇到了什么人？” 林青眉头轻蹙：“什么人？” “你那位青梅竹马的前前未婚妻，柳妩。” 蔚染雪轻飘飘的一句话抛出，让林青的脸色瞬间一变。 “柳妩……她回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脸色苍白如纸，一滴冷汗，从他额角滴落。 “看来你知道她为何而来。” 蔚染雪挑了挑眉，倚靠在门框上。 林青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恢复了一丝镇定。 “抱歉，白姑娘，我想起来还有件急事要处理……” 他胡乱找了个借口，蹩脚的很。 “去吧！” 蔚染雪眼神微微一动，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同时，趁其不备，将一张符箓粘在了他后领内侧。 林青心中慌乱，根本没有注意到，步履匆匆地离开了此地。 “你给他贴了什么符？” 人一走，百里空立刻开口问道。 蔚染雪耸了耸肩，摸出一张符箓，屈指轻轻一弹。 一道无形波光从那符纸上传出，带着沙沙之声，似是布料摩擦的声音。 “定向传音符。” 蔚染雪扬了扬手中的符纸，把百里空拉进屋内。 砰得一声关上了房门后，两个人凑近了聆听。 蔚染雪原以为林青会立刻去找柳妩，可实际上，林青却是去了城主府找他父亲了。 可惜的是，城主大人不在。 蔚染雪有些失望地收起了符箓。 “这个林青的办事能力，真叫人头疼，还不如我那两个徒弟呢！” 不过想想也是，若是林青稍微有点脑子，或者实力再强一些，哪会这么倒霉遇到这么多事？ “我就说这小子没用吧？还是听我的，直接去找骆家人。” 百里空直起腰来。 蔚染雪不紧不慢地摇着头。 “再等等，我还有一个法子。” 百里空斜睨向她。 蔚染雪没有再说什么，端起桌上已经凉透了的茶水，喝了一口。 许久之后，林青才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茶楼。 蔚染雪一听到动静立刻走出屋子。 “抱歉，让两位久等了。” 林青努力堆出笑容。 蔚染雪假装没有看到他的脸色，一挥手，忽然开口说道。 “二公子，我原本打算留在环山城，好好查清楚你身上发生的事。但如今我时间有限，没法待太长时间，所以，不妨我们冒险一些，换个方式。” 林青精神顿时一振。 “什么方法？白姑娘请说。” 蔚染雪伸出了一根手指，指了指他，“玄学之事，我并不太信，人心，有时候比所谓的命运更险恶。我比较认同张伯的说法，那两位姑娘都是被人所害。” 林青整个人的神经在这一刻都紧绷了起来。 “所以？” “所以，最直接的办法，找了个人假装是你的未婚妻，引蛇出洞，钓出那幕后之人不就行了？” 蔚染雪抿嘴笑了起来。 林青的心放了下来，但很快又提了起来。 “白姑娘有所不知，以我如今的情况，恐怕不会有人愿意这么做。”他苦笑着说道。 蔚染雪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目光一转，瞥向了一旁站着的百里空。 “这个，我也想到了，所以我琢磨着，是不是可以找个人男扮女装一下……” 说话间，她的目光若有所指地在百里空身上扫视。 百里空险些跳起来。 她那目光，犹如一根根羽毛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惹得他大为光火。 “休想！”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逼出一句话。 “你自己想的馊主意，自己上，别想拉我下水！” 蔚染雪遗憾极了。 这主意多好啊！以百里空的实力，就算正面遇到强敌，也不会出事。 就是男扮女装麻烦了些，他个子太高，容易被看穿。但这也不是没法弥补的。 谁知道，这家伙还不愿意。 蔚染雪晃了晃脑袋，摊了摊手无奈说道。 “那没办法，只有我自己来了。” “这……怕是不太好吧？” 林青心中很是忐忑不安。 蔚染雪手一挥，十分大气：“有什么不好的？只是假装几天而已。不过，你得给我准备好假身份和来历……” 林青听得十分仔细。 他手下还是有几个能用的人，为蔚染雪准备一个假身份，这样的小事费不了多少功夫，一会儿就能办好。 “多谢白姑娘仗义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林青郑重地朝蔚染雪鞠了一躬，一揖到底。 蔚染雪眯着眼笑了起来。 “合作嘛，总要表示些诚意。既然二公子也觉得这主意不错，那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早，我就以你未婚妻的身份，随你去城主府，探一探情况。” 第95章 你真的没看上他？ 林青再次离开。 但这一次，他的步伐不再慌乱，而是带着一股信心。 蔚染雪将视线收了回来，正要回屋，一转头却看到了百里空。 百里空很不高兴，脸上仿佛刻着两个字：生气。 蔚染雪歪头打量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我都没叫你男扮女装，你这一脸不爽的表情，是给谁看？” 百里空绷着的表情先是一冷，紧接着忽然放松。 “我有时候在想，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他倏地开口，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蔚染雪眼睛一瞪。 “正常女人，哪会像你这样，完全不顾自己的名声、危险，只为帮姓林的臭小子查清真相？” 百里空似乎在自言自语，接着话语一转。 “你真的没看上姓林的？” “看上他什么？” 蔚染雪一脸不解。 百里空不发一言，就这么盯着她。 然后，蔚染雪认真考虑起来：“林青这人，天赋尚可，但脑子不行，比我那个傻哥哥还不如呢！这样的人，留在我身边做手下，我都要担心被他连累。” 百里空的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笑意。 紧接着，在蔚染雪不解的目光中，他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了蔚染雪的眉心处。 蔚染雪感觉到一股沁凉的气息进入自己脑海，不由一惊。 “你干什么？” 她抬手想打掉百里空的手指，谁知，他一惊收了回去。 “果然没有……” “没有什么？” 蔚染雪用力搓了搓眉心。 百里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就这么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钟，眼神带着一丝奇怪的怜悯。 “算了，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 他嘀咕了一句，转身走开了。 “莫名其妙！” 蔚染雪朝着他的背影做了个握拳的动作，重重地哼了一声，回房歇下。 次日一早，蔚染雪早早就醒来，收拾妥当，跟着林青去了城主府。 只是，林青依然没有见到他父亲城主大人。 管家只说城主不在府中，却不肯透露他去了哪里。 蔚染雪怀疑这只是那位城主大人不想见林青的托词。 不过她没插嘴，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候着。 林青见管家滴水不漏，只好改口问道：“父亲不在，那府里的事，如今是大哥在打理吗？” 管家摇头：“大公子也不在府中，随城主大人出城去了。” “好吧！”林青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语气忽然一转，“我许久未向母亲请安了，烦请管家通报一声。” 管家表情一顿。 “这位管家该不会想说，城主夫人也不在吧？” 蔚染雪忽然开口，语带笑意地说了一句。 管家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认命去后院通报了一声。 城主夫人听到林青携一年轻女子前来，满脸讶异，思量片刻后，同意见上一见。 于是，蔚染雪跟在林青身后，被管家带进了城主府。 这里的男女大防显然比蔚家要严苛得多，城主夫人是在后院见的他们。 而且，在会客的厅堂内，立着一面十六扇的屏风，将坐在上首的城主夫人完完全全挡住，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蔚染雪忍不住嘴角一抽。 这是在怕什么？怕被林青的霉运传染么？ 她心里嘀咕了一句，同时体内道种气息四散开去，探查着周围的一切。 一番探查之后，蔚染雪心中有了数，面色如常地跟着林青向城主夫人行礼。 “母亲，这位白姑娘是我在外偶然结识，此次回来，是想向父亲母亲禀明，我想娶白姑娘为妻。” 城主夫人正喝着茶，听到这话，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什、什么？ 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蔚染雪感应到她那过分活跃的情绪，不由瞥了上方一眼。 这位城主夫人，显然对此事惊讶到了极点。 但她的情绪之中，只有惊讶，并没有其他的负面情绪。没有对林青恨意，态度也很寻常，不冷淡也不会过于热络。 蔚染雪心中一定。 这时，城主夫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这位白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蔚染雪点点头。 “有些事你有所不知……”城主夫人不知道如何开口，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蔚染雪猜到了她的意思，抢着开口：“夫人是想说城中流言吗？夫人放心，我并不信那些流言所说的，先前的事，都只是巧合罢了，与二公子何干呢？他没做错什么呀！” 蔚染雪的话，让城主夫人一时无言。 好半晌，她才继续说道。 “白姑娘胆识过人，倒是让我见怯了。这事，等老爷回来，我会和他说的。对了，不知白姑娘是哪里人士？家中还有什么亲人？” 蔚染雪按林青提供的假身份简单说了几句，最后才道。 “我家中只剩一位族兄，此次也随我一同前来商议亲事。” “那就好那就好。” 城主夫人松了口气。 这个姑娘脸不红气不喘地说自己的“亲事”，她有些无从下手。 现在的姑娘都这般大胆了吗？ 若不是场合不对，城主夫人很想长叹一声。 城主夫人十分和气地和蔚染雪寒暄许久，才找借口说要歇息，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蔚染雪站起身来，却没有说出告辞的话，而是说道。 “二公子跟我说了很多幼年的趣事，我很想看一看二公子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夫人，能否叫人带我去看一看呢？” 她用力地眨着眼睛，回想着阿寻说话时的语气和表情，努力装出天真可爱的样子。 城主夫人没有多想便同意了。 蔚染雪这才道谢告辞。 等走出院门，蔚染雪示意林青带路。 “白姑娘为何要去看我住过的院子？” 林青一头雾水，但还是依言在前头带路。 蔚染雪没有解释，只问了一句：“你和那位已故的妻子成亲，是在府里吧？” 林青脸上浮现出伤感之色。 “是的。” 蔚染雪也不想戳他的痛，但这人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这一句问，直接让林青闭了嘴，再也不开口了。 两人绕过游廊，很快来到了一座小院。 蔚染雪没有进屋，只站在院子正中，体内的七情道种运转起来。 闭上眼睛，她细细感受着这院子里的一切。 突然，她猛地睁开眼。 犀利的目光，笔直地射向了廊下挂着的一物。 微风拂来，一道清脆悦耳的轻铃声随之响起。 廊下挂着一只旧铃铛，带着一丝极弱的灰色气息，随风摇摆。 第96章 忘恩负义的骆家 “那是什么？” 蔚染雪望着那铃铛，状似随意问道。 林青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看到那铃铛，他显然有些意外，明显一怔，似在回忆着什么，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谁送给铃儿的。” 顿了顿，他又解释了一句。 “铃儿就是我那位已故的妻子。” 蔚染雪走了过去，抬手一扯，将那铃铛扯了下来。 那股淡淡的灰色气息已经不见了，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但蔚染雪坚信自己没有看错。 这个铃铛有问题！ “看来，是有人借机送礼，将此物送到了你妻子身边。而你妻子对铃铛之类的东西十分喜爱，并不设防，以至于着了道。” 蔚染雪低声说道。 林青好半晌才明白过来，脸色微白，却又急忙解释。 “可铃儿是死在流匪手中的！” 蔚染雪瞥了他一眼，眼神淡漠。 “你是想骗我，还是想骗自己？” 林青浑身一震，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慌忙低下了头。 “城中的流言很多，乱糟糟的各种说法都有，我梳理过，有关于你妻子的并不多，总共就只有几个，其一，是说她在后宅被下毒害死；其二，是说她在外受惊，早产崩漏而死；其三，是说她被人推入水中溺亡。最后一个，才是说她出门遇难。” “这些流言中，大多数都说她死于内宅，你却说她死在城外。但我观你们环山城，男女大防极严，女子大多固守后院，鲜少出门。更别提，环山城内修士不少，什么流寇敢在此地犯案？你扯谎，至少也要想个不容易被拆穿的。” 蔚染雪的语气冷然，每说一句，林青的头就越低一分。 见他良久不语，蔚染雪呵了一声。 “其实，你知道是谁害死了她，是不是？” 林青蹲了下去，双手捂住了脸，痛苦无比。 看他这模样，蔚染雪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是柳妩。 想想看，连张伯那样半瞎的人，都坚定不移地认为是柳妩所为，林青又怎会猜不到？ 只是不知道该说他懦弱，还是别的，他不愿承认罢了。 来城主府之前，蔚染雪并不能完全确定，她想过，这一切也可能是城主夫人或者是林青的兄长、弟弟所为，毕竟许多人家中都有嫡庶之争。 但来了之后，蔚染雪发现，大公子地位稳固，没必要做这些多余的事。和城主夫人聊了几句，蔚染雪也确定，她不是那种心狠手辣、面慈心苦之人。 如此一来，害人的，就只可能是柳妩了。 “这个院子，应该许久没人进来过了。所以这铃铛内的最后一丝恶意气息，直到今日才释放出来。” 蔚染雪以指腹摩挲着铃铛表面。 这铃铛日夜风吹雨淋，早已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那一丝极弱的灰色气息，已经被她体内的六欲道种吸收。 果然跟天香教主有关。 “我与她，还真是有缘啊！” 蔚染雪嘴角微勾，露出了一抹极淡的笑，随即将铃铛收进储物袋中。 接着，她抬脚，准备离开此地。 忽然，林青扯住了她的裤腿。 “你、你要去找柳妩吗？你要、你要……” 他的声音透着颤意。 蔚染雪停下脚步，俯身盯着他。 “在城门口时，你是不是就知道我是谁？” 她的声音明明十分轻柔，可却让林青不由瑟缩了一下。 蔚染雪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虽然林青隐藏得很好，但他那一丝微弱的惧意，却逃不过蔚染雪的感应。 若是不认识，无缘无故的，为何会怕？ 再加上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谎，蔚染雪很难不心生怀疑。 林青闭了闭眼睛，深吸口气。 “是，我知道姑娘您、您并非我们这儿的人。在回来之前，我在其他地方看到过您的画像。” 他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 “海岛试炼，骆家惨败而归，只有一位弟子活着。骆家大怒，四处张贴告示，寻找杀害骆家弟子的凶手。那画像上其中一人，虽戴着面纱，但和姑娘您有几分相像，再加上您自报名字……” 蔚染雪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骆家的幸存者？骆冠吗？他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蔚染雪算了一下时间，总觉得不会这么快啊！ 林青伸出了两根手指：“在您到环山城的前两天。” 蔚染雪眉头微蹙。 “差了两天？看来，不是传送阵出了岔子，就是我昏迷了两天。” 失策啊失策！ 早知道就换个名字了。 不过，骆冠此人还真是忘恩负义！ 蔚染雪心中不悦，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我没杀骆家的弟子。” 也不知林青信了没，反正他看起来是不敢反驳。 蔚染雪有些郁闷。 这黑锅背的，真不爽！ 蔚染雪舒出口气，面色微沉，不再理会林青，大踏步离开了小院。 离开城主府后，她立刻回到了茶楼，找到了在楼顶晒太阳的百里空。 “骆家不能去了！” 百里空险些被她拉得从房顶栽倒，幸亏及时站稳，才不至于出丑。 “怎么回事？” 蔚染雪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眉头皱成了一团。 “骆家的人脑子都有病，明明不是我杀的，却把我画在告示上。也怪我没留心，应该换个名字的。” 蔚染雪懊恼地来回踱着步，时不时地瞥百里空一眼。 这家伙运气多好啊！ 之前在岛上一直戴着面具，没人见过他的真实样貌。如今又没有用真名，不会惹人怀疑。 “看来你的计划是行不通了，那接下来要如何？” 百里空习惯性地摸着自己的下巴，随口问道。 蔚染雪气极，一掌狠狠拍向墙头。 “骆家走不通，就去另一家！软的不行，就硬闯！” 百里空眉梢微挑，心中很是愉悦，于是双臂展开，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道。 “我还是那句话，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别到时候来求我就行。” 他笑眯眯地看向蔚染雪，那神情，那语气，格外欠扁。 蔚染雪哼了一声转过头。 “放心，求谁也不可能求你！” 气死了！ 我干嘛第一时间回来告诉他这个消息？ 蔚染雪后悔。 第97章 被邪气侵染 蔚染雪在后院待了不到半日，她进城主府的消息，就传到了有心人耳中。 当然，这也是蔚染雪的目的。 午时过后，就有两人找上了蔚染雪。 蔚染雪走出院门，就看到两个穿着精致，长相清秀，却鼻孔朝天的婢女。 “白姑娘？我家夫人有请。” 蔚染雪挑起眼皮，扫了两人一眼，没从她们身上感受到灵力波动。 “你们夫人是谁？她叫我，我就得去？” 蔚染雪双臂环胸，凉凉地说道。 其中一个婢女脸上泛起薄怒，下意识就想叫骂，却被另一人拉住。 “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夫人乃是弱水城城主的夫人。弱水城城主，那是你们城主夫人见了都要叫一声叔祖的。” 蔚染雪假装沉思了片刻，然后露出了不情不愿的表情。 “既然是城主夫人的亲戚，那我就去见一见吧！” 那丫鬟松了口气，面带微笑，恭请蔚染雪上车。 蔚染雪也不推辞，扶着车壁上了这辆低调的青布马车。 马车驶离小巷，很快便来到了一座宅子前。 蔚染雪掀开车帘一瞧。 果然是柳宅。 丫鬟领她去了后院。 在一片盛开着姹紫嫣红的花园中，蔚染雪见到了柳妩。 柳妩穿着一身黑底带金边的宽袖长裙，发髻梳得高高的，明明长着一张小白花般的脸，脸上却画着浓妆，浓眉红唇，看着很不协调。 “你就是林青带回来的女人？” 她一看到蔚染雪，脸上闪过了一丝嫉恨之色。 蔚染雪淡然地看向他。 “不知柳夫人让人带我前来，是有何事？” 柳妩一手抚着袖口的金边，傲慢的眼神扫过蔚染雪的脸，嗤笑一声。 “不过如此。我还当林青眼光多高呢？居然看上了你这样一个人。” 柳妩很快调整好表情，不让人看出她此刻的情绪。 但蔚染雪是谁？ 柳妩那嫉恨中带着狠辣杀意的情绪，又怎么会逃过蔚染雪的感应？ 蔚染雪不动声色，向前走了两步，淡淡开口。 “柳夫人都已经嫁人了，居然还关心着前未婚夫。如此情深义重，不知弱水城主可知道？” “你！” 柳妩大怒，手狠狠拍向一旁的树干。 一丝肉眼难以捕捉的灰色气息，缠在了树干上，但转瞬即逝。 蔚染雪心中一动，将这一丝灰色气息吸纳入体内。 细细感应，她可以断定，这一丝气息，和先前铃铛上所发现的，同出一源。 现在，只差一个问题了。 她和天香教主，到底什么关系？ 蔚染雪眼神微闪，思量之间，催动体内的七情道种，气息蔓延开去，影响着柳妩的情绪。 柳妩本就心中生怒，此刻被道种的气息一激，愤怒的情绪顷刻间放大，让她一时间难以自控。 啪！ 身旁那树干，被她一爪抓碎。 凶悍的气息，从她身上溢出。 然而，她身上的气息，和寻常的修士却不相同。 寻常修士的灵力，有深邃的浓郁的空灵的，大多和带着灵根属性有关。 可柳妩身上的气息，却令人心悸。 蔚染雪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黑色的邪气。 她的神情立刻变得凝重，不再隐藏实力，双手一抬，两张符箓随之抛出。 刺啦！ 紫色的雷电朝着柳妩冲去。 柳妩眼底浮现出惊骇，右手一抓，将面前的石桌抓起，挡在了身前。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惊惧大吼，沙哑的声音中透露出颤意。 蔚染雪没有回答，又抛出了两张符箓。 正阳极雷符，专克一切邪气。 柳妩从那一道道雷电中感受到了极其可怕的气息。 她眼神闪烁不断，躲过了一道攻击后，突然急急后退数米，从衣襟中抓出了一块半掌大的玉牌。 很快，玉牌上亮起了微光。 蔚染雪猛地抬头。 不好！ 传送阵的气息波动！ 她猛扑过去，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柳妩已经激活了玉牌上的传送阵，瞬间消失。 蔚染雪懊恼至极。 “居然被她跑了！可恶！” 蔚染雪踢开了脚边的石头，也顾不得暴露实力，转身飞了出去，在二门外找到了先前的丫鬟。 那丫鬟看到她飞出来，吓得脸色一白。 “你们夫人被邪气缠身，你们可知道？” 丫鬟哪里知道这些？吓得浑身发抖，连连摇头。 蔚染雪也不气馁，继续问道：“那她身上的玉牌，你总知道吧？” “奴婢知道！那是城主大人给夫人的，说是遇到危险时能让她瞬间回到城主府。” 蔚染雪眉头一沉，问清了弱水城的方位后，随即飞离了此地。 她没有遮掩气息，整个人犹如一针狂风，刮过环山城的大街小巷。 城内的修士忍不住抬头，猜测着此人的身份。 也有的惊怒不已，想跳出来教训一通，可还不等他们飞到半空，蔚染雪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视线中了。 几名修士漂浮在半空中，面面相觑。 城中，唯二熟悉这股气息的，就只有百里空和林青了。 百里空看着蔚染雪飞出城外，稍微一想，就猜到了缘由，即刻跟上。 他路过城主府，看到大门外的林青，心思一转，伸手抓住了他的后领。 “弱水城，在哪？” 林青惊得抬起头来，看到百里空那冷漠的脸，不知为何心中一窒，下意识抬手一指。 “那边。” 百里空一颔首，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 同样消失的，还有林青。 这时候的蔚染雪，已经出了城。 一飞出城，蔚染雪就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她的纸鹤，脚踩纸鹤，朝着弱水城所在的方向急速飞驰。 弱水城，是距离环山城最近的一座大城。 普通人步行，大概要两天时间，坐马车需要半日，但修士们飞行，只需一个时辰就能抵达。 蔚染雪的纸鹤，并不以速度见长，所以，多花了些时间。 当弱水城出现在视线中时，蔚染雪忽然感受到体内小苗剧烈摇晃起来。 蔚染雪飞到了弱水城上空后停了下来，细细感应，倏地脸色一沉。 旁人看不到，但她却能感受到，无数灰色气流在城内游荡。 灰色气流中夹杂着黑气，显然都是邪气。 这是一座被邪气侵染的城。 第98章 恶毒的诅咒 灰色气流，也就是六欲道种气息，在这座城内如鱼得水。 蔚染雪能够预料到，长此以往下去，这座城内的人们，身心将会被欲望控制，性情大变，变成只知道贪婪、怨恨、杀戮、交配等等的邪物。 想到此，蔚染雪的脸色变得更黑了。 她没有冲动进城，而是在身上贴了一张隐身符后，降低了高度，仔细感应搜寻着柳妩的身影。 顺着六欲道种的气息，蔚染雪很快就找到了柳妩的藏身之地，城主府。 “弱水城主虽然不在，但这座城却被他的力量气息包裹，寻常修士根本突破不了他的防护。就算我也不行啊！” 蔚染雪低声自语，低头看着城主府，眉头紧锁。 如何解决柳妩，倒是不难，正阳极雷阵是一切阴邪黑暗的克星，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蔚染雪就能布置足够强的正阳极雷阵，将柳妩一举击杀。 虽然，耗费的材料会让她心痛，但也值得。 只是，要如何把她从城主府引出来，才是最大的难题。 “若是没有这些邪气，我放开道种，直接把城里的六欲道种气息吸收进体内就行了，何须这般麻烦。” 蔚染雪摇头叹了口气，远离了城主府，一边关注着城主府的情况，一边摸出了一张传音符。 道力输入符中，很快，传音符上亮起了一道蒙蒙之光。 蔚染雪将符箓凑到了嘴边。 “百里空，你现在何处？我在弱水城发现了不得了的事……” 她将弱水城的情况简单几句说清后，传音符上光芒一闪，将她的话传了出去。 而此时的百里空，带着林青正在赶往弱水城的路上。 他闲庭漫步、悠哉游哉地变换方向，一个时辰过去了，还在半路。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叠成小方块的符箓，左看看，右看看，倏地笑了。 “居然连我身上都有，这臭丫头！” 蔚染雪总是趁人不注意往人身上贴符箓，百里空早就发现了。原以为只是对付其他人，没想到自己在不经意间居然也中了招。 百里空又气又笑，随即食指轻弹符纸，那符纸上光芒闪烁，蔚染雪那熟悉的声音随之传出。 听完蔚染雪的话后，百里空脸上那漫不经心的轻松之色不由收敛，眼底浮现出惊异。 “居然整座城都被侵染了……真是怪哉。那弱水城主至少也是五层筑台，居然一直没发现么？还是说，弱水城主也有问题？” 百里空低头自语，原本被他拎着的林青，被他随手扔在了地上。 他不敢抱怨，自己一骨碌爬起来，站在一旁安静如鸡。 可听到百里空的自言自语，林青忍不住询问。 “您说什么？弱水城怎么了？” 百里空收回思绪，瞥了他一眼，微凉的眼神倏地一动。 引那姓柳的出城，这家伙不是正好的引子吗？ 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抓用来指路的家伙，还能有别的用处。 百里空眼睛眯了眯，朝他招了招手。 “本座，现有一件要事着你去办。” 听到他的自称，林青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就知道这两个人身份不一般！ 他定了定神，弯下腰来。 “前辈有何指示？” 百里空摸了摸下巴，将传音符中的话再播放了一遍。 林青听着听着，脸上不由露出惊骇之色。 他频频抬头看向百里空，忍不住叫道。 “前辈，这一定是弄错了！柳妩……她虽然性格大变，但绝不可能和邪物勾连纠缠！” 他急急为她辩解。 “柳妩的爹，当初就是在剿杀邪物时死的啊！” 百里空轻嗤一声。 “人心易变，哪有什么绝对不绝对的。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弱水城中有邪物，就算不是姓柳的所为，她也与其脱不了干系。” 林青大为震惊，心中慌乱无比，但却怎么都不肯信，那个自幼就娇俏可爱的姑娘，会和邪物有关。 百里空见他发蠢，也不愿多费口舌，直接问了句。 “你那两个女人，埋在哪？” 林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半天没反应。 百里空不耐烦地敲了敲手指。 “就是那个姓丁的，还有你那个怀孕没多久死了的妻子。” 林青张了张口：“在环山城外东北十里的林家祖坟……” “带路。” 百里空再次拎住了他的后领。 林青深吸口气，心中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和忧虑。 但在百里空的眼神威慑下，他不敢拒绝，指了一条最近的路。 半刻钟后，百里空带着他出现在一座种满松树的平缓青山上。 这座山，是林家祖坟，丁婉婧和铃儿都被葬在靠近山脚的位置。 百里空很快就发现了这两座坟。 简简单单的两块石碑矗立在那，前后左右都是空空的，并无其他。 百里空把林青扔在了这两座坟前，下巴微抬。 “你不信姓柳的会和邪物勾结？那便好好瞧瞧这两个女人如今的情况。” 说话间，他伸出右手，掌心朝下，一道银光随之亮起，没入地下。 下一刻，一具带着腐土之气的棺木，忽然出现在林青面前。 百里空神情不变，右手一动，将另一具棺木也运了出来。 林青本来还沉浸在惊骇和浑惑中，忽然看到眼前出现两具棺木，整个人跳了起来，浑身颤抖，愤怒到了极点。 “她们已入土，你为何要打扰她们的安宁？” 百里空冷笑起来。 “入土？安宁？睁开你的瞎眼，好好瞧瞧吧！” 他右手猛地一挥，只听到砰砰两声，棺木上的盖子忽然炸开，露出了里面的情况。 林青睚眦欲裂，一双眼睛赤红如血，想找百里空拼命。 可就在这时，他的眼神突然凝固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失了真，尖锐得好像不是他的声音。 只见那两具棺木中，根本没有丁婉婧和铃儿的尸首，只有两个沾染了暗褐色血迹的人偶。 人偶上刻着生辰八字，眉心、心口、丹田扎着三根尖锐无比的黑色尖针。 若是蔚染雪在此，定会觉得这三根尖针眼熟无比。 这是取自鬼针草的针，是罕见的能攻击人魂的利器。 被鬼针所刺的位置，是人的天魂、地魂以及人魂安放之处。以鬼针刺之，这人，不管是生时还是死后，魂魄都会在无尽的痛苦之中消亡殆尽，不复存在。 如此恶毒的诅咒，就算是百里空，也鲜有耳闻。 第99章 诱敌 百里空扫了一眼，故意说道。 “以邪物下诅咒还不够，又用鬼针扎在天魂、地魂、人魂处，这是让她们死后连投胎都不能啊！” 百里空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在林青脑中炸响。 突然，他疯了似的扑向了铃儿的那具棺木。 下葬时，是他亲眼看着的，也是他亲手布置的，里面放了铃儿最喜欢的首饰、衣裳等惯用物品。 林青拨开这些物品，忽然瞳孔大震。 他双手颤抖着，从那一堆霉烂的布料中，捧起了一个小小的人偶。 人偶上没有生辰八字，但同样钉着三根鬼针。 这个他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子。 林青盯着这个人偶，突然放声大哭。 百里空冷眼瞧着这一幕，并未因他的懊悔难过而心生怜悯。 人活着时，你不曾好好护着，连她们的死都不曾弄明白，一味地自欺欺人，现在再来后悔，有何用？ 百里空等他哭够了、也哭累了，才再次开口。 “现在，你还认为，姓柳的和邪物无关吗？” 回应他的，是一双带着强烈恨意的眼睛。 百里空满意了。 左手一挥，将两具棺木盖好，送回地下，接着拎起林青，朝着弱水城而去。 此时的弱水城，看起来与往常并无二致。 城中的人好勇斗狠，时不时遇到人就要骂上一顿、干上一架。街头巷尾，偷抢砸之类的事不绝于耳。 但没有人发现，这座城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多了一些东西。 蔚染雪给自己续了两张隐身符，在城中不断穿梭。 要一击必杀，一个正阳极雷阵显然是不够的，必须要布置一个超大的阵群。 于是，她将储物袋里的所有能用的东西都掏了出来。 以道力为能量，以街道路面为阵纹，蔚染雪一点点地将脑海中的法阵刻画出来。 当百里空循着传音符的声音，找到她时，正好看到她撕掉了没用的隐身符，抓着头发，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这是……怎么了？” 百里空挑眉问道。 他刚一开口，闻声而动的蔚染雪猛地转过身朝他扑来。 “材料不够了，你的储物袋借我一用！” 话音未落，蔚染雪一把扯下他腰间的储物袋。 百里空看着眼前这个跟强盗一样的人，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戳着她的眉心。 “你是不是被邪气侵体了？” 蔚染雪拍掉了他的手。 “我探听到消息，弱水城主快要回来了。他若是回来，布置什么法阵都没用。时间不多了，赶快！你没看我急得头发都掉了吗？” 百里空盯着她瞧了半晌，不情不愿地打开了储物袋。 蔚染雪急急翻找起来。 她几乎将储物袋内的东西一扫而空，只留下几件衣裳，其余的东西都被安在了法阵上。 “力量不够，道具才凑。哎……只能暂时如此了。” 蔚染雪画完最后一道阵纹后，直起腰，忍不住抹了把汗。 此刻的她，就像是刚干完农活的老农，腰酸背痛，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 “我没力气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吧！” 蔚染雪一脸凝重地拍了拍百里空的肩膀。 “把柳妩从城主府引出来！” 百里空被她拍得动作一顿，随即眼神扫向了一旁的林青。 蔚染雪此时才看到了他，不由惊喜叫道。 “你把他也带来了啊？正好！” 她拉过林青，嘀嘀咕咕说了许多，片刻后，林青被贴上了七八张符箓，拖着沉重的步伐，朝城主府走去。 等他一走，蔚染雪吐出口气，毫无形象地坐在了地上。 百里空嫌弃地挪远了些。 “靠几个正阳极雷阵，就能杀了姓柳的女人？虽说正阳极雷克一切阴邪，可这里和岛上不同，她随时都有可能逃掉。” 蔚染雪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所以，在那之前，要先给她点别的东西尝尝。” 说完这句话后，蔚染雪不再言语，闭上眼，抓紧时间修炼，恢复力量。 而另一边，林青一步一步走到了城主府门口，敲响了城主府的大门。 看门的下人看到是他，犹豫片刻，将他请了进去。 林青的脸色恢复如常，但还带着些许的怒意，朝那下人说道。 “我有事要见你们城主夫人。” 下人很是为难：“夫人有令，谁都不见。” 林青冷笑一声。 “她私自离开弱水城，此事，弱水城主并不知晓吧？” 林青给人的印象，一向是温吞的，罕有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下人白着一张脸，急急忙忙跑去传话。 林青留在原地，心中忐忑。 他不确定，这方法能不能成功。 只是几句话，就能将柳妩激出来？ 在他坐立不安地等了一盏茶后，一道熟悉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了视线中。 “林二公子，怎么不在环山城陪你的未婚妻，跑我弱水城做什么？” 柳妩换了一身素雅的衣裙，脸上的脂粉也都抹去了，小脸莹白如玉，一双眼睛含嗔带怒，目光盈盈地看向他。 林青只觉得心跳得厉害。 怒意在他胸腔狂跳，几乎要冲破而出。 他眼眶微红，很想冲过去质问她为何要那般对待丁婉婧和铃儿。 但这时，背后的符箓传来阵阵清冷的气息，将他的怒火压了下去。 林青吸了口气，神色微冷。 “你去找我未婚妻了？” 柳妩脸上的表情一僵，殷红的指甲狠狠掐着手心，才没变了脸色。 “那又如何？我只是想看一看，你这次带回来的女人，是什么样。事实证明，你的眼光越来越差了。” 林青表情不变，眼底却多了一抹憎恶。 “那又如何？与你无关。我来，只是想警告你，日后不许再接近她！若她伤了分毫，我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也不管柳妩如何心情，他转身，大步流星，走出了城主府。 他一走，柳妩的脸顿时阴沉下来。 啪！ 她那漂亮鲜红的指甲，应声而断。 柳妩心中，嫉恨、怒火、杀意狂吼叫嚣着，仿佛有无数个声音都在怒吼着：杀了那女人！杀了她！ 紧接着，她感觉到脑海中有什么东西断了，理智突破牢笼，阵阵黑气从她体内爆涌而出，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浓郁的邪气，冲天而起，瞬间冲破了城主府的防护，朝着城南飞去。 那里，蔚染雪布下的法阵，正等着她。 第100章 尴尬看戏 柳妩一踏进城南的法阵圈，隐身在暗处的蔚染雪就感应到了。 她猛然抬头，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一旁的百里空。 “来了！” 百里空什么都没感觉到，不由皱眉。 “你到底布置了些什么法阵？” 蔚染雪搓了搓手指头，踩了踩脚下，这才开口解释。 “正阳极雷阵激活需要一点时间，所以，在此基础上，我加了几个幻阵。” “几个？” 蔚染雪掰着指头数了数：“十几个吧！我把我知道的所有幻阵都加上了。” 要不然，她储物袋里那么多材料怎么会不够用呢？ 百里空的表情，一言难尽。 他正要说话，忽然感应到前方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传来。 接着，是一声凄厉尖叫。 蔚染雪撕掉了隐身符，往前走了几步，踩在一处阵眼上，激活了此阵。 下一刻，二人面前浮现出阵阵透明水波纹路，眨眼间汇聚成一面镜子。 光芒收拢，随后，镜中显现出一幅画面，赫然是柳妩。 “这是幻阵中的景象。” “布置这么多幻阵，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百里空一点也不感兴趣。 “当然是想弄清楚她是怎么变成邪修的。一旦知道缘由，就能避免其他人重蹈覆辙。” 蔚染雪说完，就专心致志看向了镜中。 镜子中，柳妩并非如此的样子，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显得青涩许多。此时的她，被几个魁梧壮汉围住，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 几个壮汉们渐渐逼近她，脸上带着淫邪表情，而柳妩瑟瑟发抖大叫着。可这荒郊野外，根本不可能有人来救她。 这时，一只手碰到了她的肩膀，刺啦一声，撕裂了她的外衣。 紧接着两个壮汉抓住了她的两边胳膊，将她整个人都暴露在其他人视线中。 其中一个像是头头的人，压了下去。 蔚染雪眼角抽了抽。 这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本来只是想看看柳妩心中最害怕的事，想知道她的心结，没想到最先出现的居然是这种画面。 要是只有她自己，看也就看了。 可问题是旁边还站着个男人！ 这就尴尬了。 蔚染雪轻咳一声，努力地板着脸，露出一副严肃得不能再严肃的表情。 百里空倒是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脸上依旧是不耐烦的表情，挥了挥手。 “不能加快点吗？这要看到什么时候？” 蔚染雪心想：我也想啊！可是没法跳过这一段啊！ 很显然，这件事，是柳妩心中最不想面对的，是她的心魔，不可能跳过。 蔚染雪满脸纠结，不知该不该继续。 就在这时，忽然那镜中的情形变了！ 原本香艳的画面，刹那间变得肃杀起来。 大概是受不了这样的屈辱，柳妩突然拔下了头上的发钗，狠狠地扎进了身上那壮汉的眼睛。 壮汉惨叫一声，眼中鲜血直流。 柳妩发狠，咬牙拔出发钗，朝他另一只眼睛扎去。 那狠厉的模样，看得蔚染雪啧啧不已。 壮汉惨叫倒地，柳妩趁其不备，抽出了他腰间的刀，发了疯似的砍向了其他人。 她双目赤红如血，虽然实力低微，但气势骇人，竟真的砍伤了好几人。 那些壮汉被她这副样子吓到了，丢盔卸甲，纷纷逃窜，只留下了被戳瞎眼的那人。 柳妩朝着空气砍了好几刀，力气用尽，险些栽倒。 蔚染雪以为她会晕过去，可没想到的是，她却拖着那把刀，走到那瞎眼壮汉面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结果了他的性命。 她本来可以一刀砍断对方的脖子，使之毙命，可不知是她力气不够，还是其他原因，那刀一下又一下地砍，那壮汉惨叫声不断，却一直没死。 磨了大概三十几刀，壮汉才终于断了气。 他整个人躺在血泊中，眼睛只剩两个血洞，看起来格外可怖。 蔚染雪眉头皱了皱，正要开口，忽然镜中的画面一变。 柳妩穿着一身黑衣，坐在梳妆台前，听着丫鬟回禀城中的流言。 她面无表情，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生机，只剩一具躯壳。 接着画面又是一变。 一个清雅温柔的年轻女子，坐在她面前，关切地问着她的近况。 这名女子，在此之后出现了好几次。 蔚染雪看了半天，已经搞清楚了，这女子就是林青第二任未婚妻，丁婉婧。 显然，在柳妩的记忆中，从前她和丁婉婧是极其要好的闺蜜。出了事，旁人对她都避之不及，只有丁婉婧经常来看她。 大概，越是亲近信任的人，一遭背叛，越是让人难以接受。 没多久，丫鬟着急忙慌闯了进来，惊慌地喊道。 “小姐小姐，不好了！外头都在传，二公子和丁姑娘要定亲了！” 柳妩呆若木鸡。 她原本不信。瞒着家里人偷溜出去，想质问林青，却亲眼看到林青和丁婉婧亲昵的场景。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第二天，让家人送去了定亲信物，和退亲的帖子。 再之后，她用小手段博得了弱水城主的喜爱，一顶小轿进了城主府。 蔚染雪看得津津有味，全然忘了刚才的尴尬。 柳妩黑化之后，心机之深、手段之狠，看得她叹为观止。 不得不说，若是当初的蔚兰有柳妩一半的心机和能力，自己早就死了，哪还有报仇的机会？ “真是奇怪，柳妩这两年一直在后院和正妻争斗，她是什么时候被邪气入侵的？” 她一直居于后宅，鲜少出门。 偶尔的几次，一次是去环山城参加林青的亲事。这件事显然带给她极大的刺激，回家后，她摔了一地的东西。 之后还有一次，也是去环山城，特意见了林青那位妻子一面，得知她怀孕，终于忍不了了，在她的茶水中下了药，又让亲信丫鬟将人送到了前院的下人房。 铃儿死得格外凄惨。 她是被下了烈性合欢散，被几个下人欺辱，醒来后受不了自尽而死。 看到这，蔚染雪忍不住暗叹一声。 明明柳妩自己也有过同样的遭遇，可却没有生出一丝的同理心，反而将同样的手段使在别人身上。 这样的人，真让人同情不起来。 第101章 搜魂术 蔚染雪心情有些复杂。 百里空就没这么多想法，他对柳妩的生平如何、怎样黑化，一点都不想知道。 蔚染雪看得津津有味之时，他靠着一旁的围墙，直打哈欠，昏昏欲睡。 突然，蔚染雪一声惊咦，将他惊醒。 “怎么了怎么了？” 他揉了揉眼睛，努力聚焦，看向镜中。 蔚染雪眉头紧皱：“弱水城主的正妻死了，柳妩被扶正，之后，她跟着弱水城主回了骆家本家。接着画面就一黑……等再出现时，她身上就有了邪气。” 蔚染雪来回踱着步，嘴里不断念叨着。 “她到底是怎么沾染上邪气的？在此之前，弱水城内根本没有邪气滋生，城中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都是正常人，就连那弱水城主也无丝毫异样。难道说，问题出在骆家？” 她唰得抬起头，目光湛然。 百里空摸着下巴。 “这么一说，确有可能。” “可为何在幻境中没有显现？连她被正妻罚跪这样的小事都有，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偏偏就没了？没道理呀！” 蔚染雪想不通。 百里空反倒是觉得正常。 “她的记忆，可能被人动过手脚。” 蔚染雪的动作一顿，偏头看向他。 “记忆被动过手脚？还有这样的术法？” 百里空挑起一边眉毛，语气淡然。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们这儿没有此类法术，不代表其他地方没有。控制记忆很难，但封锁、消除记忆，还是有可能做到的。” “那要怎样找到这些记忆？” 蔚染雪追问。 “很简单，用搜魂术。” 百里空的话，让蔚染雪神情一滞。 搜魂术，那可是邪术。 这可驭兽术不同，驭兽术是因太过强大，在千年前才会被归于邪术，禁止修炼。 归根究底，驭兽术只能算是偏门，而算不上邪术。 但搜魂术，是真真正正的邪术。 究其根源，搜魂术施展时，会对人的灵魂造成极大的破坏。可以这么说，一个人，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一旦遭搜魂，不死也会变得痴呆。 想到此，蔚染雪不由眉头皱得更紧了。 百里空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忽地嗤笑起来。 “她都要死了，你还在乎她是被雷劈死，还是因搜魂而死？蔚染雪，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伪君子？” 蔚染雪听到他这话，回过神来，不由自嘲了一声。 “你说的有道理，我本来就想杀了她的。” 想通后，蔚染雪甩了甩头，目光一定。 “差不多了，正阳极雷阵积蓄的时间，到了。” 话音刚落，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突然间暗了下来，顷刻间乌云密布，笼罩住了整座弱水城。 城中的百姓纷纷奔走回家，很快，街道就变得空荡荡的。 柳妩还被困在幻境中不得自拔，根本没意识到危险已降临。 紧接着，黑漆漆的乌云中，电光闪烁，如游龙、如电蛇，又如暴雨，哗啦啦落下，朝着法阵圈中的柳妩劈去。 柳妩惨叫连连，不断有黑气自她体内涌出，四下逃窜。 可它们不管逃到哪，都逃不脱正阳极雷的攻击范围。 不只是柳妩体内，弱水城中其他地方隐藏的黑色邪气，都难逃正阳极雷的攻击。 蔚染雪看着这一幕，只希望，这一遭雷电的洗礼，能荡除一切邪祟，让这座城，重新焕发出生机。 许久之后，雷电逐渐散去，四周一片静谧。 在柳妩还剩一口气时，百里空抢先一步，将她从法阵圈中提了出来。 只见他举起一只手，以一种怪异的手势，拍向了柳妩的头顶。 蔚染雪盯着他的动作，难掩好奇之色。 百里空眼神一扫，忽然抬起手，一指点向了她的额头。 蔚染雪一惊，下意识要闪躲，却没能来得及。 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柔地点在了她的额际。 紧接着，蔚染雪就看到眼前的画面一变，一幅熟悉的场景出现在她面前。 “静心凝神，这是神识共享，能让你看到我看到的一切。” 百里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平定了蔚染雪的疑惑。 蔚染雪干脆闭上了眼睛。 画面接连闪烁，应该是百里空在搜寻柳妩的记忆。 忽然，画面稳定了下来。 柳妩作为弱水城新的城主夫人，跟着城主前往骆家，拜见骆家的家主夫人。 而眼前的画面，正是她在等候接见的场景。 蔚染雪耐心地看着。 这种感觉，和先前镜中所见并不一样。 镜中所见所闻，都是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就像是在看一出戏剧，不会受其影响。 而此刻，蔚染雪却是以柳妩的角度，在亲身经历这一切。 她看到的，都是柳妩曾看到的，她听到的，也是柳妩曾听到的。就连此刻心中砰怦乱跳的心脏，显示着柳妩的紧张，也感染到了蔚染雪。 于是，蔚染雪就像是一具被困在木偶中的灵魂，看着“自己”被一个老仆向妈妈，领到了骆家夫人面前。 骆家夫人十分高傲，对于她这样出身的人，没有一点好脸色。 柳妩被暗嘲了几句，脸色瞬间涨红。 蔚染雪也感受到了这样的情绪，心中也生出了怒意。 很快，她被带了出去。 同样是那位向妈妈领着她，走出了夫人的院子。 柳妩突然站定，回头看了一眼。 向妈妈似是察觉了她的想法，忽地笑了起来。 “柳夫人，想要受到旁人尊重，靠旁人，是不够的。除非你自己变强，不然这儿的人，依然会瞧不起你。” 柳妩浑身一震，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道理，一把抓住向妈妈的手。 “您有办法吗？我天赋不行，灵根只是杂灵根，修炼再辛苦，也达不到别人那样的地步。” 柳妩是真心求助。 那向妈妈笑容和蔼，伸手指了指外头某个方向。 “柳夫人只要有心，定能找到方法。灵根什么的，从来不是一个修士最重要的。” 说完，向妈妈转身回去了。 留柳妩一人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蔚染雪看到这里心情激动不已。 就是这！ 就是这里！ 这就是柳妩变成邪修的根源。 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画面一花。 下意识眨了眨眼睛，蔚染雪看到了现实中的景象。 “这么快就没了？” “人死了，记忆自然就断了。” 百里空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102章 变美啦 蔚染雪有些遗憾没能看到后续。 不过，很快，她就没有心思想这些了。 因为，柳妩一死，她体内那些灰色气息，开始离体、四散。 而蔚染雪只需轻轻拨动七情道种，那些无主的气息，立刻争先恐后朝她涌来。 被正阳极雷净化过后，柳妩体内的那些邪气都已被荡除、清空，只剩下最初纯净的道种气息。 这些道种气息，一进入蔚染雪体内，立刻就化为一道道清流，朝她丹田汇聚。 很快，小苗下方的六根根须，一点点延伸。 不过让蔚染雪意外的是，这次的道种气息居然有些偏科。 那六根根须，生长的速度并不相同。 有一根像是吃了膨大药剂，只几个呼吸间，长得就有其他根须两倍粗了。 蔚染雪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 六欲道种，和七情道种类似，显然这六根根须，分别代表了六欲之一。 而从柳妩的心结来看，她更多体现的是六欲中“嗔”。 当然，也夹杂了六欲中的其他几种，但远没有“嗔”这一念来的深沉。 蔚染雪耐心地吸收着四周的气息。 终于，当最后一丝气息进入她体内后，蔚染雪浑身一震。 那根尤其粗壮的根须，已经展露出它原本的样貌。 蔚染雪看到白色蜿蜒的“根须”后，惊呆了。 她意识到自己弄错了。 她只是按照常识，理所当然地以为，小苗向下生长出来的，是根。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六根白色的须状物，根本不是根！ 而是茎！ 花茎！ 此时此刻，她丹田内，小苗的下方，五根短短的白色细茎如花萼一般，恭维着一根长长的、弯曲的花茎。 而在这根纯白的花茎顶端，有一粒小小的花苞。 说花苞并不恰当，它看起来还没米粒大，小的不可思议。 蔚染雪忍不住喃喃自语。 “向上生叶，向下开花……这两个道种结合起来，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蔚染雪很想说一句：真不愧是天道的种子！ 如此神奇的植物，别说见过了，简直闻所未闻。 蔚染雪迫不及待地跟百里空分享自己体内的道种变化。 “你知道吗？我这道种居然花叶分离的！” “哎，你说，这一根就有一个花苞，那剩下的五根是不是也会开花啊？” “若是这样下去，我自己的七情道种，反而要被比下去了。” 百里空听着她叽叽喳喳地念叨着，像极了一只麻雀，非但不觉得烦，反而觉得十分有趣。 这样的蔚染雪，还从未见过。 她大多数时候是冷淡的，偶尔会表现出气愤、喜悦，有时也会有凡人的缺点——同情心太多，但一向都很克制。 七情道种，所带来的情绪感染，并不仅仅针对其他人，对于其主也会有一定的影响。 当然，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不会有危害，反而有好处。 毕竟，若是蔚染雪一直是冷淡自持，不曾亲自感受过七情，又如何能悟透这七情道种呢？ 百里空看着眼前活泼雀跃的蔚染雪，心也跟着跳动起来。 他的眼角，染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实力增长是好事，不过六欲道种的负面影响，还需要尽快消除，否则，你很有可能变得像柳妩一样。” 他张了张口，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好听。 蔚染雪都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地打击，并不在意。 “放心放心，我已经摸到一些诀窍了，不会被影响的。” 说是这么说，但不被影响，是不可能的。 为了降低道种对自己的影响，蔚染雪克制住了心底的喜悦，很快恢复了平静。 “一个柳妩，就能带来这么多的变化，若是再多遇到几个，我的实力定能超过天香教主。” 蔚染雪嘟囔了一句。 刚说完，她急忙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自省道。 “不可起贪念！” “咦？我的脸，怎么……” 突然，蔚染雪动作一顿。 刚刚自己拍自己的脸，怎么感觉脸蛋变得有弹性了许多？ 正疑惑间，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白姑娘、白公子！” 蔚染雪转头，看到林青一脸是汗地朝这边跑来。 先前蔚染雪给他的任务，就是去城主府把柳妩引出来。等柳妩出来后，就叫他往城外跑，等事定之后再回来。 林青一口气跑到了城外，隐在暗处细细观察，等到雷云散去，才返回。 “二公子来的有点慢啊！” 蔚染雪随口说道。 谁知，林青忽然脸色大变，脚步一顿，后退两步，警惕又疑惑地看向蔚染雪。 “你是谁？” 蔚染雪脸上的表情一滞，旋即诧异地望着他。 “这才多久没见，二公子就不认识我了？” 林青盯着她看了半晌，眼神犹疑，又扫向了一旁的百里空，才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白姑娘？” 蔚染雪瞪着他，面露不悦。 林青见状，忙收回了灵力，小步跑到二人面前。 “抱歉抱歉，白姑娘这容貌变化太大，在下一时未能认出。” 蔚染雪听了他这话，惊咦一声。 什么叫容貌变化太大？ 蔚染雪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惊咦顿时变成了惊呼。 她的脸摸起来光滑多了！ 要知道，当初她被蔚兰毁容后，虽因缘际会得到了道种，但脸却一直不能复原。 也不知蔚兰在刀上涂抹了什么，使得她脸上的伤疤难以痊愈。 后来，吸收了莫如雅体内的灰色气息之后，她的容貌恢复了一些。 但也只是一些而已。 疤痕淡了许多，但脸上依然坑坑洼洼的，皮肤干燥粗糙。身上的伤，也是如此。 可如今，这摸起来光滑如鸡蛋的肌肤，让蔚染雪都不太敢信。 她迟疑着从储物袋中摸出了一面镜子，举到了面前。 接着，她看到镜子中照出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还未毁容前的她。 是人们熟悉的蔚家大小姐的脸，而不是令人畏惧的无情门主的脸。 蔚染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满脸的惊异。 连头发，都变回了黑色！ 现在的她，要是回到无情门，估计王默和商见秋他们都不敢认了。 第103章 谁穷也没她穷 蔚染雪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时不时摸一摸、揉一揉、掐一掐，然后龇牙咧嘴做了个鬼脸后，这才想起来，这里还有别人呢！ 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反手将镜子收好，再次抬起头时，表情那叫一个严肃。 百里空差点就笑喷了。 蔚染雪用力地瞪了他一眼，大有一副“你敢笑我就敢揍你”的架势。 百里空只能以咳掩饰住笑意，对着同样呆若木鸡的，林青说道。 “柳妩已死，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林青瞬间回神，顺着百里空所指的方向，看到了不远处地上躺着的柳妩尸体。 一时间，他静默无语，心中复杂难言。 对于柳妩，曾经他是真心爱过的，少年时的种种，还历历在目，谁又能想到，若干年后，那个娇俏明媚的姑娘，会变成一个杀人如麻的邪修？ 而在此之前的恨，也因柳妩的死，而消散了不少。 林青长长地叹了口气。 “人死如灯灭，她既已死，过去种种，便当做烟消云散吧！” 蔚染雪最看不得他这种人，看似长情，实则懦弱，不管是初恋的青梅，还是奉父母之命娶的妻子，一个都没护住。 百里空可说过，来弱水城之前，特意带他去看了妻儿棺木中的惨状，当时一副恨不得手刃柳妩为妻儿报仇的架势，这会儿却说什么“人死如灯灭”。 那丁婉婧和铃儿，以及铃儿肚子里的孩子，就白死了？ 蔚染雪很想骂他一顿，但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 又不是自己人，犯不着费口水。 蔚染雪闭了闭眼，心底的情绪波动很快被她压了下去，再次恢复宁静。 “这是你的事，你自己决定。不过，按照事先约定，你的麻烦我已经帮你解决了，你答应我的事呢？” 蔚染雪不想再在此地耽搁了。 这一趟，耽误了好几天，就为一个用不上的消息，实在是失策！ 若不是吸收了不少六欲道种气息，提升了实力又恢复了容貌，蔚染雪真的要痛心疾首了。 太亏了啊！ 林青也没想到，蔚染雪会这么快就解决了困扰自己已久的难题，一时间有些犯难，只得勉强道。 “骆家那边，我已经命人去查探了，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若是白姑娘不嫌弃，不如回环山城等几日。” 蔚染雪很没耐心地挥了挥手。 “那算了，我时间紧迫，不想再耗。既然消息打听不出来，就换成其他条件吧！” 林青松了口气。 “这好说、好说。白姑娘想要换成什么？” “这次我可是把存货都用光了，你得给我补货。首先，灵石要五百枚，上好的，各种疗伤的丹药都来十瓶，五行属性的基础材料，都来十斤，对了，还有画符用的朱砂……” 蔚染雪掰着手指数起来。 她说的十分详细，林青怕漏听或者忘了，急忙掏出纸笔记下来。 蔚染雪一口气说完，还有些意犹未尽。 “可惜有些东西，可遇而不可得，我那根梧桐木，估计你也找不到，就用同等的物资顶替吧！” 林青额头唰得流下汗来。 梧桐木？ 传说中凤凰栖过的梧桐木？老天，这种材料，他要去哪里弄？ 林青虽然是环山城城主之子，但又不受宠，这些年来辛辛苦苦攒下的家底，也就勉强够抵蔚染雪这些东西。 看到他手微颤，一副惊恐的表情，蔚染雪忍不住啧了一声。 “你不会付不起吧？” 林青惊得跳了起来。 “不、不会！” 说完，他就后悔了。 因为他确实付不起啊！ 林青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犹豫片刻，小心翼翼问道。 “白姑娘，这些东西，一时间也难以备齐，不知能否用其他东西代替？” 蔚染雪皱着眉，不是很乐意。 “你还想讨价还价？我说的这些，都是用在了布置的法阵上，可没有乱报！” 当然了，每一样东西的数量，她都不小心多说了一点点。 百里空听了又想嘲讽。 何止是一点点？ 光灵石就要五百枚，还是上品的。这是打算把无名岛上的损耗，也折算在这里头吗？ 不过，百里空收到了蔚染雪的眼神警告，翻了个白眼，什么话都没说。 林青脸色变了又变，内心挣扎良久，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白姑娘有所不知，我们林家守在环山城几代，背靠万虬山脉，并不仅仅靠骆家，我们林家也有自己的资源。” 蔚染雪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有意外收获？ “什么资源？” 她尽量放轻了语气，不让自己显得急躁。 林青也没注意到，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万虬山脉的另一端，也就是我们东大陆的南端，灵气十分稀薄，鲜少有修士出现。究其原因，是因大部分灵气，都被万虬山脉截留了。” “万虬山脉延绵十分广阔，几乎将大陆截断，而这山中，有不少的矿脉……” 他说到这，蔚染雪就懂了。 怪不得这山脉之外，会有一座不小的城池，还有专门的人驻守，原来是山中有矿脉啊！ 这矿脉，显然不是凡人所知的金银或是铜铁矿，而是修士们最需要的灵石矿！ 蔚染雪他们所在的西大陆，也是灵石矿，但产量不多，且掌握在蔚、莫两家手中。 就算蔚染雪是蔚家旁支，也碰不到这样的资源。 这是世家立身之本，连蔚然风都不知道，更别说她了。 蔚染雪心中暗戳戳地搓着小手。 看来这几天没有白白浪费啊！ 一座弱水城，带给她实力上的提升；一座环山城，可以带给她灵石！ 蔚染雪很快收敛了思绪，不动声色地瞟了林青一眼，露出一副迟疑的表情。 “这矿脉之事如此机密，你又如何得知？该不会是唬我的吧？” 林青见她不信，不由急了。 “此事千真万确！白姑娘，我以项上人头作保！” 蔚染雪见他急的脸都红了，忙出声宽慰。 “好好好，我信你就是了。那你说说这条矿脉是什么情况，既然你知道，为何不自己开采？” “我父亲和大哥常年不在城中，就是去山脉中看守矿脉去了。这山中如今已知的矿脉有五条，其中三条被骆家掌握，由我们林家把守。另外两条则是佟家掌控。” “而我知道的那条矿脉，量少，位置又尴尬，骆家没放在眼里，父亲又……有所忌惮，所以一直没开采。” 蔚染雪听懂了。 骆家财大气粗，看不上小矿脉。林家又有顾虑，所以一直放任不管。 不过，对蔚染雪这个小门派的门主来说，别说小矿脉了，就算只是一堆灵石原石，她都不会拒绝好么！ 谁穷也没她穷啊！ 第104章 被牵连的小可怜 蔚染雪按捺住心底的激动，低下头，假装沉思，片刻后才开口。 “既如此，那就先去看看吧！你说的小矿脉，在哪？” 林青暗自松了口气。 “那地方不好找，白姑娘可否给我两天时间？” 蔚染雪自然不会拒绝。 两天而已，她等得起。 林青再次抹了抹额头的汗。 随后，他在蔚染雪的指挥下，处理了柳妩的尸体，以及城内残留的阵纹。 天早已黑透，蔚染雪却不想在弱水城过夜，于是，一行三人摸黑返回了环山城。 环山城内静悄悄的，并不知道弱水城所发生的事。 蔚染雪回了茶楼后院，早已疲惫不堪，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 等她睡醒，已经是第二日午时。 换了身衣裳、洗漱完后，蔚染雪推开房门，看到院子里只有张伯一人。 “张伯，其他人呢？” 张伯听到动静，弯着腰跑过来，满脸的恭敬，还带着一丝激动。 “姑娘您醒了？少爷去城主府了，您兄长不知去了哪里，老奴一直没见到。” 蔚染雪摆摆手，没在意百里空去了哪里。 估计是找地方睡觉了。 这家伙的习性很奇怪，总喜欢跑到房顶、楼顶之类的高处睡觉。 张伯端来了饭菜，蔚染雪吃饱喝足后，出了门。 她恢复了容貌，虽不至于说完全换了张脸，但在环山城内，肯定是没人能认得出她。 蔚染雪沿着主街道悠闲地逛起来。 灵石虽然用光了，但金银还有一些，蔚染雪来了兴致，一家家地看过去，买了好多东西。 吃的喝的用的，装了半个储物袋。 蔚染雪还买了不少衣裙。 东大陆人的衣着风俗，和蔚染雪所在的西大陆有很大差别。 西大陆的人们，习惯穿干净利落的衣服，发饰也是偏简约；但东大陆这边，却喜好繁复精致之物。 蔚染雪换上了一身广绣窄腰长裙，白底红纹，衣裙上绣满了云霞，层层叠叠各种深浅的红，越发显得她容颜如玉，清丽脱俗。 蔚染雪对镜一笑，就连成衣铺子里的女伙计都看呆了。 “姑娘可真美。” 女伙计忍不住开口，说完后，突然脸色通红，低下了头。 蔚染雪心情不错，多给了一锭银子，算是赏她的。 女伙计很是高兴，还主动给蔚染雪换了个发型。 蔚染雪走出成衣铺子，感觉到一道道视线若有若无地朝自己投来。 丹田内的道种摇曳生姿，显然对这些情绪很是适用。 等蔚染雪返回小巷，走到茶楼正门口，就见百里空坐在一棵树上，正百无聊赖地望天。 听到动静，百里空转过头，看到蔚染雪，明显愣了一下。 蔚染雪心中生出一丝期待。 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只觉得心底似乎有一只小小的手在挠着，让她有些心痒。 百里空盯着她，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 “这衣服真丑。” 蔚染雪心里的那只手，啪得一声被踹飞了。 她唰得抬头，眼神如刀子一样嗖嗖飞向树梢。 “不会说话就闭嘴。” 冷冷地撂下这句话，蔚染雪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后院。 百里空摸了摸头，纵身一跃，落在了围墙上。 “你真不打算去骆家了？不查柳妩的邪气来源了？” 百里空蹲在墙头问道。 蔚染雪没有回头，往石凳上一坐。 “现在去骆家，能干什么？总得准备充分了再行动吧！” “那佟家那边呢？” “佟家的传送阵在哪都不知道呢！” 蔚染雪回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难道我就这么直愣愣地跑到佟家，说要借他们的传送阵？不被人打出来才怪。” 百里空努了努嘴，低声嘀咕。 “难怪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才一天，想法就全变了。” 他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 肯定是六欲道种的提升，让她性情大变。 嗯，我不跟她一般见识。 百里空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有问题，还非常“体贴”地为蔚染雪找到了理由。 “那行吧！我陪你多待两天。” “谁要你陪！” 蔚染雪冷哼。 气氛一时间变僵。 就在这时，林青命人送了东西过来。 一箱箱物资，都是蔚染雪昨天提到的。 张伯捧着一个储物袋，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白姑娘，少爷说了，东西暂时只能凑到这些。” 蔚染雪接过储物袋一扫，见里面有一百颗灵石，随手收了起来，才去看那些箱子。 箱子里装的都是日常修炼所需之物，没什么特别的。 但林青的态度，让蔚染雪十分满意。 之后，林青又让人送来了几箱子物资，蔚染雪照单全收。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蔚染雪休息了两天，实力已经完全恢复。 林青也处理完了琐事，并且做好了进山的准备。 不过，到了入夜后，林青才带着蔚染雪出了城。 “白天太过显眼，踪迹很容易被人发现。” 林青解释道。 蔚染雪不甚在意。 走出城门后，她就唤出了纸鹤，让林青也踏了上来。 和其他飞行的器物相比，纸鹤不算小，勉强能载两人。 蔚染雪不觉得这有什么。 但百里空的脸色就很难看了。 一路上，他的脸都黑沉黑沉的，脚下的弯刀不时闪过一道寒芒。 林青的感知十分敏锐。 背后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让他脊梁蹿起了寒气，他忍不住往前挪了挪。 结果，却被蔚染雪一把拉住了后领。 “就这么大点地方，你再往前，就掉下去了。” 蔚染雪皱着眉，用力一拍他的背。 “站好，别动！别影响我操控纸鹤。” 本来纸鹤带着两个人就很难飞得快，这家伙还老动来动去的，这不是存心添乱吗？ 林青身体一僵，不敢动了。 可那股若有若无的杀意，并没有消失。 林青心中叫苦。 你们两个冷战，能不能别带上我啊！ 虽然不知道这两天发生了什么，可今天一看到二人，林青就知道他们吵架了。 确切地说，冷战了。 因为两人谁也不跟对方说话。 林青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可再这样下去，他觉得小命难保啊！ 能不能不要牵连我这个可怜人？ 林青僵硬的脖子转了转，看向后方的百里空，想求助，却挨了蔚染雪一掌。 “都说了别乱动！” 林青只能委屈地把头转回来。 就这样飞行了大半夜，眼看天快透亮了，林青看到了熟悉的山头，急急大叫。 “到了到了！” 第105章 要谈情，不能换个时间？ 蔚染雪心下一动，连忙操控着纸鹤向下飞去。 纸鹤还未落定，林青火烧屁股似的跳了下去。 落下去时，他差点被树枝绊倒，险而又险地站定，这才松了口气。 “这么急做什么？” 蔚染雪缓缓地飞落到地面，轻轻一跃，双脚落地。 林青摸了摸后背。 全是汗。 “两位，这里就是那矿脉所在了。” 他挺了挺背，指着指脚下。 蔚染雪下意识踩了踩地面，并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 这座山，在整个万虬山脉中很不起眼，大约一千米高，山势平缓，山上植被茂密，长势极好。 蔚染雪他们，就落在山顶。 虽是晚上，但蔚染雪的视力很好，一路上飞来所见的山峰，或险峻或陡峭或云雾缭绕，但那些山上的植被，远没有这座山上青翠。 蔚染雪走到最近的一棵树前，抬手按在了树干上，细细感受。 这就是一棵普通的红杉树。 蔚染雪很快发现，树干中蕴含着一丝淡淡的灵气。 她又走向另一棵树，同样感应到了树中的灵气。 “有意思，这几棵树的灵气，内敛于树干中，并不外漏。” 蔚染雪收回手，眼睛中闪烁着灿灿金光。 林青点点头：“确实如此，所以从前都没人发现。” 蔚染雪低下头，看着脚下黄褐色的土地。 “你能看出这山中有多少灵石矿吗？” 林青不由笑了起来，笑容自信且傲然。 “当然。这座山就是我发现的！” 蔚染雪讶然。 “你发现的？” 林青挺了挺胸，解释起来。 “先前跟姑娘提过，我有一种特殊的天赋能力，能看到修士的灵力多寡，借以判断此人修为。这能力，也能应用于其他。” 蔚染雪挑眉。 这能力也太实用了！ 自己有道种，可以用道力来查探他人的实力强弱。但也只能判断出大概，且有不少限制。 就比如，她现在可看不出这山中的灵气。 但林青的能力，更加细化，也更加敏锐。 这样的能力，就算在蔚家本家，也绝对会受到重视。 怪不得林青的嫡母骆夫人，对他态度和善，不曾打压。 蔚染雪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对林青也多了一分重视。 “既如此，便趁天还未亮，动手挖吧！” 蔚染雪撸起袖子准备开干。 林青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劝阻。 “白姑娘不可贸然行动啊！距离此地不远，有一处佟家的矿脉，若是被发现了我们擅自挖矿，恐怕会招来佟、骆两家的人。” 蔚染雪皱了皱鼻子。 “佟家的矿脉在哪个方位？” 林青取出一张地图，展开后，指着一个红色的小点说：“这便是我们所处之地。” 接着，他指着一个蓝色的小点。 “那里，是佟家的矿脉。” 蔚染雪仔细一瞧，发现这地图十分详尽，几乎将整个万虬山脉都囊括其中。 地图上有着两种颜色的小点，蓝色代表佟家，红色代表骆家。 蓝色的点基本上都在山脉的东边；红色的点大多分布在山脉西边。 而她们脚下这座山，就在二者之间，十分尴尬。 最近的蓝点，只隔了两座山头。 别说挖矿了，就算只是施展个寻常术法，都可能被佟家修士察觉。 “这就难办了。” 蔚染雪本来就是想偷挖，不想惊动任何人。 若是被发现，那这山里的灵石，还轮得到自己吗？ 蔚染雪眉头紧锁，来回踱着步。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 “百里空呢？” 落下之后，她就没看到百里空的身影。 蔚染雪四下张望，却一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这家伙，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蔚染雪嘀咕。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拿出传音符联系时，忽然，一道阴影，罩住了她。 蔚染雪抬头，就见百里空的弯刀，悬浮在头顶高空。 弯刀闪烁着银光，像极了弯月。 而百里空，就站在弯刀上，抬着头，不知看向何处。 蔚染雪忙提气轻身，朝他飞去。 “你呆那么高做什么？” 百里空听到她的声音，缓缓收回视线，垂首望向她。 “看风景。” “这上面什么也没有，看什么风景？你快下来，有事找你商量。” 蔚染雪招了招手。 百里空不高兴，拉长了脸。 “两天都不跟我说话，有事了才知道找我？” 蔚染雪表情一僵，旋即恢复如常。 “这是正事！” 百里空虽不情愿，但还是落了下来。 蔚染雪抓着他的袖子，指着脚下的山。 “我想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进入山中，把灵石矿挖出来。” 百里空重重一哼，没有接话。 蔚染雪见他还没消气，不由跺了跺脚，深吸口气。 “阁下实力高强，这样的事，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到？以你的实力，肯定轻轻松松就能办到，是吧？” 百里空还是不为所动。 蔚染雪咬了咬唇，语气一转。 “百里空，当初从岛上逃脱，你可是欠了我一命的！”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百里空神情不善地盯着她。 “跟我讲条件？那你可还记得，在岛上时曾答应过我一件事？” 蔚染雪动作一顿。 她还真忘了。 百里空甩开了她的手，微微抬头，带着怒意看向她。 “要用人时，就这般姿态，用不到时，就另一幅样子。蔚染雪，你当我是什么？随时可丢弃的工具吗？” 蔚染雪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要说不是，她确实有利用他的心思。 可要说是，她又不是真的只为利用。 在最初遇到百里空时，他的强大，让蔚染雪忌惮；可随着二人相处的时间越久，百里空最多嘴欠了些，态度却很随和，蔚染雪变得胆子大了许多，行事也没了从前的谨慎和忌惮。 她都忘了，当初的百里空举手间随意杀人的景象。 难道自己被宠坏了？ 一时间，蔚染雪自己都迷茫了，搞不懂自己的想法。 百里空双臂环胸，等着她的回答。 蔚染雪垂着头，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林青急得都要抓狂了。 天都亮了，你们二位要谈情，不能换个时候吗？ 第106章 冷冷的狗粮在脸上拍 原本蓝灰色的天空，在这顷刻间已经染上了红霞，泛起了白光。 林青急切开口说道。 “两位！天已亮了！” 蔚染雪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天亮了？警示法阵启动了？” 先前，林青就说过，这万虬山脉中布满了无数法阵，一旦有外人进入，法阵会立刻响起警报，并将人困在其中。 这些法阵，白日里尤其强悍，无漏洞可寻，只有到了晚上，才能找到机会进山。 一想到此，蔚染雪也跟着急了。 她一把拉住百里空的袖子。 “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不行吗？现在时间紧迫……” 百里空盯着她，眼神中，有着蔚染雪陌生的深邃。 片刻后，百里空的神情软和了下来。 “只此一次。” 话音一落，他扬起手一挥。 紧接着，一道无形波光罩住了蔚染雪和林青，光芒一闪，三人瞬间从原地消失。 蔚染雪眨了眨眼睛，只看到眼前一片黑暗。 呼吸憋闷，空气潮热难耐，让她不由屏住了呼吸，急忙取出夜明珠。 淡淡的光芒，照亮了四周。 这是一个小小的山洞。 百里空就站在她身旁，斜靠着洞壁，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气。 林青则站在二人身后，先是一脸茫然，紧接着转为震惊。 这、这就进来了？ 蔚染雪将夜明珠塞在洞顶，四处摸索起来。 “林青！” 她想叫林青赶紧动手挖，可刚叫了一声，突然就顿住了，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百里空。 “你能带两个人？” 之前，百里空穿梭空间，只能带她一个人啊！ 百里空眉梢微挑，虽然努力压着嘴角，却仍流露出一丝得意。 “现在可以带两个，不过只能近距离传送。” 蔚染雪的惊讶，溢于言表。 之前百里空只能带她一个人穿梭，这才过去多久？他的实力提升，也未免太快了吧！ 蔚染雪本来还为自己的提升而沾沾自喜，这会儿，什么喜都没了。 回想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确实多有不对之处。 “我为我先前的态度，向你道歉。” 蔚染雪一脸的认真。 百里空眉梢的笑意一点点消退。 他忽然长叹一声。 “算了。” 你根本不懂。 蔚染雪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在叹什么气。 但她能看出来，百里空气消了。 蔚染雪放下心来，拉过林青。 “从哪边挖？” 林青定气沉心，将灵力汇聚于双目之中，四下一扫，指向了一边。 “这里最多。” 蔚染雪精神一振，立马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工具。 一把镐子。 不能惊动人，就只能用这种笨办法挖了。 好在道种带给蔚染雪的，不仅仅是实力的提升，还有肉身力量的提升。 所以，挖矿对她来说，十分轻松。 一个时辰后，蔚染雪就挖出了百米远。 她兴致勃勃，丝毫不觉得累；反倒是林青，明明只是指明方向和搬石头，却累得直想躺下。 他明明只是想给指个方向而已，为什么要来做苦力？ 看着山洞中那一大堆原石，林青很想拿一块把自己砸晕。 “白、白姑娘，够了吧？” 林青心惊胆战地问道。 蔚染雪甩了甩胳膊，打量了一下四周，点了点头。 “先处理原石吧！” 原石的处理，倒是简单，直接砸开，无数大大小小的灵石，闪烁着淡淡的光芒，滚了出来。 林青负责找出灵石，蔚染雪负责砸，百里空负责…… 他什么也不负责。 等砸完了所有原石，蔚染雪微微出汗，觉得心情都好了很多。 她乐此不疲地将林青挑出来的灵石一一收起，鼻尖逐渐沁出汗珠。 忽然，一只手出现在她面前。 蔚染雪抬头，一块帕子从她脸上拂过。 “擦汗。” 百里空说完，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到原位，继续闭目养神。 蔚染雪一怔，下意识接过帕子，擦了擦脸。 也不知是不是擦得太用力了，她的脸忽然变红了许多。 “还你。” 她走了过去。 百里空抬了抬眼皮，随手将帕子收进袖中，再次闭上眼睛。 蔚染雪看着他，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一个问题。 百里空一个大男人，身上为什么会带着帕子？ 她张了张口，想问，却不知为何没问出口。 总觉得这话不能问。 于是，蔚染雪把话咽了回去，带着一肚子疑问继续挖石头。 徒留一旁的林青愤愤不已。 我难道还不够惨吗？还要在这看你们谈情说爱？ 他气得用力踢向脚边的石头。 可下一秒，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忍不住痛呼出声。 蔚染雪回头，就看到林青两只手抱着一只脚，另一只脚站着，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她一时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忙活了这么久，先歇会儿吧！” 林青如蒙大赦，急忙跳到一旁，找了个平滑的石头坐下来，这才从储物袋中掏出丹药服下。 蔚染雪则是在新挖出来的隧道中来回踱步。 “要是有机关兽就好了。” 她不由感叹。 机关兽虽然需要灵石才能启动，但灵气波动很小，不会触发这山脉中的各种警示法阵。 只可惜，蔚诚虽然是她爹，但从小只教过她阵法，并未教过傀儡术、机关术这些。 现学也来不及了。 蔚染雪不无遗憾。 忽然，一直闭目养神的百里空睁开了眼，看向了她。 “机关兽？” 蔚染雪没有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异样，随口说道。 “是啊！我那位只有血缘关系的父亲，也就是月牙岛岛主，最擅机关术。以傀儡术和机关术做成的青铜兽，就是机关兽，可惜我不会做。” 百里空眉头一拧，眼神忽然变得怪异。 “你可知，百里氏一族，最初是靠什么崛起的？” 蔚染雪摇摇头。 百里氏的事，她怎么会知道？ “就是机关术！” 蔚染雪忽地瞪大了眼睛。 百里空突然又问。 “你娘是谁？” 蔚染雪瞳孔一震。 “我娘有两个名字，外人只知她叫白箬青，她还有另一个名字。” “什么？” 百里空追问，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蔚染雪咬了咬唇。 “百里……箬青。” 她也是偶然间从蔚诚口中得知，她娘不姓白，而是姓百里。 只不过，蔚染雪总下意识地忘了此事。 她会化名白雪，也是因为她娘姓白。 但现在一想，应该叫百里雪的。 只不过，百里雪、百里空，这一说出去，倒真的像兄妹俩的名字。 蔚染雪忽地想到了之前骗林青的话。 难道冥冥中真的说中了？ 第107章 被嫌弃的林青 蔚染雪思绪纷乱不已，想到了早逝的娘，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许多。 她记忆中，没有多少有关娘的画面，只知道在很小的时候，她娘就走了。 至于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蔚染雪一度以为她娘是死了，所谓的“走了”只是大人善意的谎言。 但如今，蔚染雪对蔚诚说过的任何话，都不再相信，因而，不免心生怀疑。 她正沉思之际，忽然脑海中闪过一道光芒。 紧接着，她眼睛亮了亮，从储物袋中摸出了一块玉牌。 “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她有些急切地将玉牌递到百里空面前。 那玉牌的正面刻着一只小小的狻猊兽，背面赫然是两个字：百里。 百里空接过一看，眼神更加笃定。 “这是百里氏弟子的铭牌。” 他指着正面的狻猊兽，解释道。 “百里氏内部十分复杂，分为好几支，其中一支最擅机关术。这块令牌，不仅代表了百里氏弟子的身份，还能号令机关兽。” 蔚染雪想到月牙岛后山上那头青铜机关兽，忍不住点头。 “所以，月牙岛上的机关，以及那些机关兽，其实都是我娘留下的？蔚诚真不要脸！” 当初蔚诚就是靠这一手机关术，才得到本家看重，成为月牙岛岛主。他这一支，本来只是旁支中的旁支，和本家都没多少血缘关系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娘，而不是蔚诚自己的功劳。 蔚染雪呼吸有些急促，她总觉得蔚诚隐瞒了很多事，或许，她娘还没死呢！ 蔚染雪猛地一把抓住了百里空。 “我能跟你回百里氏吗？我想查一查我娘的事。” 百里空双眸微垂：“你不回你的无情门了？” 蔚染雪皱着眉。 “回还是要回的。先回去看看情况，再去百里氏。” 百里空眼底闪过一丝纠结，但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 随后，是一片静默。 蔚染雪此刻的心情，和来时已全然不同。 她按捺下浮躁的心绪，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把一旁打盹的林青叫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被发现了？” 林青被惊醒，猛地跳了起来，结果撞到了洞顶，疼得眼泪差点飙出来。 “什么时辰了？” 蔚染雪瞥了他一眼。 林青这才完全清醒过来，揉着脑袋问。 “继续挖吗？” 谁知，蔚染雪摇了摇头。 “不挖了，回吧！” 林青眼睛猛然瞪大，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才挖了多少？百分之一都不到，就要走？ 想尽办法来一趟，就只为了这么点灵石？连辛苦费也不够啊！ 林青不敢反驳，只能转头看向百里空。 百里空连个眼尾都不给他。 “现在就走？我可没法带你们两个人回环山城，太远了。” “那一个个带？” 蔚染雪建议。 百里空不是很情愿，但也没拒绝。 “唉，可是……” 林青想再劝，可话刚出口，百里空就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他后领，直接一个闪身，离开了此地。 百里空把林青带到了万虬山脉最外围，刚把人扔下，立刻返回山洞，把蔚染雪带了出来。 和林青狼狈落地不同，蔚染雪是被百里空轻柔地放下来的。 林青愤愤：是我不配！ 蔚染雪一站定，视线扫视四周，发现这儿并不是环山城。 “这是在哪？” “环山城东边五百里。”百里空表情十分自然地说，“传送时有些许误差。” 哪有误差差了五百里的？ 蔚染雪心中腹诽。 之前可没见他出现过任何偏差！这家伙，就是不想回环山城了。 蔚染雪瞥了百里空一眼。 百里空神色自若，好似没看到她的眼神。 蔚染雪无语摇头。 越来越搞不懂百里空这家伙了…… 她心里嘀咕着，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决定往东边去。 林青面露犹豫。 蔚染雪扫了他一眼，忽然开口。 “欠我的灵石已经还清，你可以回去了。” 林青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还不走？” 蔚染雪很是奇怪。 林青嗫嚅了一下，鼓起勇气问道。 “我能不能、能不能跟着姑娘你们？” “跟着我们做什么？” 这下蔚染雪是真的意外了。 好端端的城主二公子不当，非要给人做苦力？这林青该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 这么一想也对，脑子要是没问题，也不会看上柳妩那样的人。 想到此，蔚染雪很是嫌弃。 于是，她直言不讳说道。 “我们还有事要办，带着你不方便。这里距离环山城也不远，你自己回去吧！” 说罢，蔚染雪拉起百里空，迅速升空，朝着东边方向急速飞去。 林青站在风中，徒留萧瑟和落寞。 但他却没有返回环山城，而是定了定神，运起灵力，追了过去。 而另一边，蔚染雪和百里空刚飞了两百里，突然就被一群人拦了下来。 “站住！何人敢擅闯佟家禁地？报上名来！” 一行八人，穿着相似的窄袖宽袍，挡在了她们面前。 蔚染雪停了下来，眉头微皱。 “我们不知此地是佟家禁地，并非有意闯入，还望诸位见谅。” 她敛袖，拱手，态度和气。 可和气的态度，有时候并不会带来同样的和气。 “谁知你们是有意还是无意？这里是佟家的底盘，你们两个外来修士擅自闯入，就是不将佟家放在眼里。” 为首一人有着一双浓黑的野生眉毛，此刻双眉飞扬，显得十分嚣张。 “大哥，跟他们废话那么多做什么？直接动手吧！” 他身后一人叫嚷着，满脸不耐。 蔚染雪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就要动手？ 骆家本就让她够失望的了，没想到这佟家也是一样。 蔚染雪的眼神，顷刻间冷了下来。 要动手？我还从没怕过谁！ 她体内的道种迅速抬头，眨眼间，气息蔓延开去。 百里空百无聊赖的眼神中，倏地闪过一丝兴致。 他没有插手的意思，手腕一旋，弯刀随之出现在脚下。 踩着弯刀，百里空更加悠然自得。 他瞟了蔚染雪一眼。 “这几个蝼蚁，用不着我帮忙吧？” 蔚染雪轻哼一声。 “不用。” 话音一落，道种气息倏地一变。 她身上散发出令人惊恐的气势，微冷的眼眸，只淡淡一瞥，就让对方几人心中惊惧惶恐。 这人到底是谁？ 第108章 原来是救命恩人 趁着他们被震慑失神之际，蔚染雪一个俯身冲了出去。 她的身形在半空中一闪，下一刻，就已出现在那八人中间。 右手一张，五张符箓随之飞出，五道颜色不同的光芒，顷刻间亮起，化为一个五色囚笼，将那八人困住。 而蔚染雪早在扔出符箓的瞬间，就已回到了原地。 五行符箓！ 这是她研究出来的简易版本五行杀阵。 利用震金符、锁藤符、水龙符、火云符、土牢符，短时间形成一个五行法阵，围困住敌人的同时，五种不同属性的符箓会进行连环攻击。 因五行相生，能量源源不断，攻击也会接连不断。 蔚染雪抱臂看着那八人狼狈抵抗，眉梢微挑。 以这八人的实力，就算能成功脱困，灵力也差不多耗光了。 百里空从高空飞了下来。 “啧啧，怎么只困住，不杀了他们？” 蔚染雪回头瞥了他一眼，正要开口，忽然一阵爆喝声，从远处传来。 “住手！！！” 一个黝黑身影，踩着如门板一样宽的巨斧，出现在视线中。 蔚染雪抬眸，看了过去。 “来了。” 在动手的时候，蔚染雪就感应到远处有其他人。 她的道种提升之后，道种的能力还是原本那些，但感应范围却扩大了许多。 正因为知道远处还有其他人，所以蔚染雪没有动用道力对付那八人，只用符箓困住了他们。 面对眼前这个壮硕如熊的修士，蔚染雪扬起手，一把弯弓赫然在手。 左手搭弓，右手拉弦。 手指一松，箭矢如风，带着符箓朝对方飞射而去。 那修士暴怒，哇呀呀大吼，双臂交叉挡在身前。 咻！ 那支箭，毫无意外，撞上了他的双臂，却没能刺入其中。 壮汉修士满是胡茬的脸上，露出一口森白牙齿。 “就这雕虫小技，也想破开老子的防御？” 他的肉身强悍程度，不下于同级别的体修。但他不只是体修！ 可就在他话出口的瞬间，那支看似脆弱的箭的尾部，突然亮起了一道耀眼的光芒。 箭矢的尾部，寸寸炸开，化为无数尖锐刀刃，朝对方刺去。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壮汉修士就迎接了一波刀雨。 蔚染雪动作未停，再次搭箭。 咻！ 又是一箭射出。 那壮汉好不容易挡下了刀雨的攻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迎来了一波风刃。 蔚染雪面无表情，不断射出一支支箭。 每一支箭上，都带着不同的符箓，打得那壮汉修士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许久之后，壮汉修士终于挡住了最后一波雷蛇符。 雷电带来的麻痹感，让他脸上肌肉不断抽搐，但他却不肯服输，嘴上还骂骂咧咧。 “你这小娘皮，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蔚染雪颇为惊讶。 还是第一次见到防御力如此强的修士。 他那壮硕的肉身，简直堪比铜皮铁骨，什么攻击都能吃下，最多就造成些皮肉伤。 这让蔚染雪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符箓是不是过期了，怎么没能击倒此人？ 接着，蔚染雪不紧不慢地掏出了威力最大的符箓。 正阳极雷！ 紫色的光晕在符纸上不断闪烁。 不等蔚染雪发出攻击，一道声音，突兀地从壮汉身上响起。 “等等！” 壮汉修士表情一顿，急忙从腰间掏出一块通信玉简。 那玉简上泛着蒙蒙光芒，传出来的声音，陌生之中带着一丝熟悉。 “蔺魁，住手！” 壮汉修士，居然就这样收起了灵力。 蔚染雪疑惑地望向他，确切的说，是望向他手中的通信玉简。 “这声音怎么听着很耳熟……” 她嘀咕了一句，旋即就看到那蔺魁朝自己飞来， 同时，那玉简中声音再次响起。 “可是白门主？” 蔚染雪神色一顿，面露警惕。 我脸都恢复了，居然还会被人认出来？ “白门主，终于找到你了！”玉简中的声音很是激动，“当初岛上一别，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白门主了。白门主的救命之恩，若未能报答，我恐怕会悔恨终身。” 蔚染雪听着听着，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你该不会是那佟家少主吧？” “是我佟念！没想到白门主一下子就认出我了。当日一别，其他试炼者以为你死定了，却没想到你会出现在东大陆。若非骆家那边传出了消息，我还不信呢……还请白门主稍候片刻，我马上就到。” 佟念絮絮叨叨地说着，那蔺魁的神情也跟着变得谦卑恭敬。 玉简中断后，他迅速收好，朝蔚染雪郑重一拜。 “我不知道您是少主的救命恩人，方才出手，多有得罪，恩人罚我吧！” 他直接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了好几个头。 蔚染雪吓了一跳。 没见过这么实诚的磕头。 蔚染雪撩了撩凌乱的发丝，跟百里空嘀咕。 “这位佟少主命还真大。我记得当时火山爆发，只记得叫蔚然风和蔚雾浅他们下山，都忘了这个佟念了，没想到他居然没死。” 当时佟念重伤昏迷，被安置在一块大石头上。 火山爆发时太过突然，蔚染雪又急着去深坑查看传送阵的情况，根本顾不上佟念。 毕竟不是自家人，会忘了也很正常。 没想到，他居然活了下来。 百里空挑了挑眉。 “那个小子？我记得他是天生灵体的土灵根。” 土灵根？ “那就难怪了。” 蔚染雪恍然。 土灵根的修士，对土石有着天然的亲近，虽说当时佟念昏迷了，但体内灵根在修复，大概是在关键时候护住了他。 火山爆发时，虽有大量火焰和岩浆，但山体本身，毕竟是土石。 蔚染雪想通后，神情恢复了坦然。 而这时，一道黄光从东南方向急速飞来，眨眼间就出现在蔚染雪面前。 “白门主！” 他面带激动，落到蔚染雪面前，伸出手，想去握蔚染雪的手。 谁知，一只胳膊，挡在了他面前。 佟念疑惑抬头，看到了百里空。 “阁下是？” 蔚染雪抿嘴一笑，扯了扯百里空的袖子。 “这是我外家的族兄。” 蔚染雪这次说的这话，底气十足。 第109章 有钱、很有钱，超级无敌有钱 之前在无名岛上，百里空一直戴着面具，从未以真面目示人。佟念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自然是蔚染雪说什么，他都信。 “对了，白门主，你们怎会出现在万虬山脉？” 蔚染雪心中一凛，想到储物袋里的灵石，不由清了清嗓子。 “此事说来话长，我们是被岛上的传送阵误送到此地。这山脉，是你们佟家的禁地么？那几人方才凶悍无礼，非要抓我们，是你们佟家人？” 蔚染雪指了指那八个依旧被困在法阵中的修士。 佟念视线一扫，眼神倏地闪过一丝厌恶。 “不过是几只看门犬而已，算什么佟家人？若不是看在我大姐夫的面子上，这些人，如何能进的了我佟家？” 呦呵！这佟家也有故事啊！ 蔚染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佟念，以及那壮汉蔺魁，发现二人脸上都带着气恨和鄙夷。 尤其是那蔺魁，握着拳头几乎忍不住要冲过去揍人。 蔚染雪挑眉，和百里空对视了一眼。 百里空就知道，她又要多管闲事了，不由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蔚染雪确实有些兴奋，不过她很好地掩饰住了。 “今日能遇到白门主，实属幸运，请白门主务必光临我佟家堡，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佟念的热情，正合蔚染雪的意。 她假意推辞了几句，才应下。 佟念松了口气。 于是，一行人起身，在佟念的带领下，朝着东北方向飞去。 至于那被困阵中的八人，佟念没提，蔚染雪也就不管了。 “佟少主，佟家堡是在这个方向？那怎么方才，你是从那边飞来的？” 来时是东南，可不是东北方向。 佟念抿了抿嘴，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 “那山脉中，有一处我佟家的矿脉，昨日出了点事……” 他本不想多说，可偏偏蔚染雪装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让他一时间有些为难。 倒是蔺魁，见自家少主不说话，急急抢过话头。 “恩人有所不知，那是佟家最大的一处矿脉，出产的灵石极多。可以说，佟家能和骆家比肩，就是靠了这矿脉。” 蔚染雪懂了，佟家有钱，很有钱。 “但是最近几个月，矿脉的出产却一日少过一日。少主放心不下，亲自前来查看，谁知那些狗崽子竟然拦着不让少主进去！” 蔺魁怒气冲天。 蔚染雪默默吸收了一把他的怒气，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疑惑。 “居然如此大胆连佟少主都不放在眼里！岂有此理！不过，这不是你自己管着的吗？” 佟念叹了口气：“如今管着矿脉的，是我的大姐夫。” 大概佟念心里憋的久了，一下子敞开了匣子，说了起来。 佟家家主佟成毅，膝下五个孩子，只有佟念一个儿子。 佟念有四个姐姐，皆已成婚，几个姐夫也都在佟家做事。但姐姐们比他大得多，在他成年之前，家中许多事都是几个姐夫在打理。 亲兄弟还有龃龉，更何况只是姐夫？ 从无名岛试炼归来，佟成毅突然病重，佟念这才发现，他这个少主，还没大姐夫权力大。 原先那些吹捧他、奉承他的人们，如今态度都变了。 佟念自幼被家人宠着，性格天真不知世事，当他意识到不对劲时，却为时已晚。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蔚染雪能够猜出，如今的佟家内外，很可能都被佟念大姐夫把控。 他这个佟家的少主，有名无实。 虽如此，蔚染雪却没有打退堂鼓，反而兴致更高了。 就这样一路相谈，花了小半天时间，一行人终于抵达佟家堡。 让蔚染雪意外的是，佟家堡就在万虬山脉边缘！ 几座险峻山峰交接处，有一片山谷，桃红柳绿、鸟语花香，人来人往。 从高处往下看，能看到山谷中密密行人，不下万人。 蔚染雪不由心惊。 这万余人，竟都带着灵力波动。 蔚染雪脸上难掩震惊，忍不住问道。 “你们佟家堡，全都是修士？” 佟念摇摇头：“他们不全都是修士，不过因为我们佟家堡灵石多，所以寻常人也可以拥有一两件灵器。” 灵器？ 所以，整个佟家堡，至少有一两万的灵器？ 就算如蔚染雪这般心性沉稳的，都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佟家不只是很有钱。 是超级无敌有钱啊！ 恐怕西大陆的蔚、莫两家，加起来都没佟家的灵石多。 蔚染雪想到自家的小门派，都觉得有些寒酸。 不过，蔚染雪很快调整好了心态，神色恢复了正常。 “这东大陆以你们佟家和骆家为首，难不成，那骆家也和你们一样？” 蔚染雪试探着问道。 佟念不疑有他，笑着回答。 “骆家的矿脉可没我们多，不过骆家培养修士极有一套，骆家家主有狡诈如狐，很难对付。” “骆家修士很强？不会吧？在岛上时，那几个骆家修士实力很是一般啊！你对骆家很了解吗？” 蔚染雪佯装不信，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从佟念口中套出了不少有用信息。 随后，蔚染雪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了传送阵的事。 佟念愣了愣，随即眉宇微皱，沉思了良久。 “传送阵么？我不知道，我们从未去过西大陆。先前参加试炼，也是有使者接引的。那传送阵，就算还在，恐怕也久未修补，无法用了吧！” 蔚染雪很是失望。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难道说，要想回家，就只能走大陆北边那条路不成？ 路途太远了，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 蔚染雪嘴唇紧抿，思量片刻后说道。 “不知佟少主能否带我去看看？” 佟念微微一怔。 “我并不知道传送阵位置，这恐怕要问一下父亲才行。” 说到这，他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我父亲病重多日，自从我回来，就没有见过他了。” 这也太奇怪了，就算佟家主病得再重，也不会连儿子都不见吧？ 蔚染雪心中生疑。 倒不是怀疑佟念，而是怀疑他那几个姐夫。 “你父亲身边，是谁在照顾？”蔚染雪突然问道。 佟念张了张口：“是我大姐。” “那你娘呢？其他几位姐姐呢？这种时候，怎么会只有你大姐一人照顾？你父亲……恐怕出事了。” 蔚染雪沉声说道。 佟念的脸色骤然一变。 第110章 说我倒霉，我不信 一旁的蔺魁大惊失色。 “少主，我们该怎么办？” 佟念求助地看向蔚染雪。 蔚染雪沉眉。 “你有多少心腹？” 佟念抖了抖唇：“心腹……现如今只有我外祖家的人。我母亲姓蔺，蔺家不在佟家堡，而在百里之外的福城。” “少主，我立刻去通知家主！让他们即刻派人前来！” 蔺魁用力拍着胸膛。 蔚染雪揉了揉眉心。 蔺家是佟念的外祖家，可他身边却只有蔺魁这样有勇无谋的手下。 相反，他那位大姐夫赤霄，却将佟家堡上下都收服了。 高下立判啊！ 这难度，可比林青那边的高多了。林青那边，只需要对付一个柳妩就够了。而佟家堡这儿，却有近万个拿着灵器的人。 就算这些人并非全都是修士，但那么多灵器同时出手，谁能招架得住？ 一想到那画面，蔚染雪不禁头皮发麻。 佟念顾不得寒暄，拉着蔺魁，心急火燎地去找人。 天色已暗，蔚染雪摇了摇头，拉着百里空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准备等明日一早再进山谷。 “你说，是我倒霉，还是林青和佟念倒霉？这两人简直一个比一个惨。” 百里空双臂环胸，斜靠在一棵树上，懒懒地扫了她一眼。 “你可听说过，气运相吸？” 蔚染雪摇头。 百里空的眼睛微微一眯，解释起来。 “所谓的气运相吸，意思就是，气运相似的人，总是更容易遇到类似的事。比如，本身气运高的人，经常会遇到幸运之事。而气运差的人，遇到倒霉事的可能性更大。” 蔚染雪猛地睁大了眼睛。 “你是说，我本身倒霉，所以遇到的人都是倒霉的？” 百里空板着脸，点了下头。 蔚染雪不服气，蹲在一旁嘀嘀咕咕。 “你说我倒霉？我才不信！虽然这一路上遇到的麻烦事是多了点，但也不能说是倒霉吧？” 说着，她忽然话头一止，眼神不善地瞟向了百里空，轻哼一声。 “再说了，若说我倒霉，那我遇到了你，又怎么算呢？我倒霉，你也倒霉吗？” 百里空没料到她会说出这般话，一时哑然，旋即失笑。 “我不算。” 我本不在此界天道计算之中，又怎能算是倒霉，还是幸运？ 不过，我希望是后者。 百里空的眼中，飞快少过一丝光亮。 蔚染雪没有发觉，她还在琢磨百里空的话。 气运之说，她不信。但有些事，确实很难解释。 蔚染雪率先想到了体内的两个道种。 “或许，相吸的不是气运，而是道种。” 若非如此，她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带着六欲道种气息的人？ 最初那个黑影，还可以说是于子谵带来的后患。但后来的莫如雅，再到柳妩，都带着些意外因素。 “若真是如此，那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一点，把天香教主引出来？” 蔚染雪眼睛微亮。 “咳咳！主意是不错，但以天香教主的狡猾和谨慎，恐怕不会轻易上当。” 百里空轻咳一声，提醒道。 “我自然知道。” 蔚染雪盘膝坐下，闭上眼歇息。 可没过多久，她忽然有所感应，睁开眼的瞬间，眼角瞥见几道人影朝这边飞来。 蔚染雪反应迅速，第一时间给自己和百里空贴上了隐身符。 两人的身影随之消失。 而那几道人影，飞到此处后，猛地停了下来。 “奇怪，分明感应到此地有人。” 一人说道，他手中拿着一个如罗盘般的器物，其上光芒闪烁，带着明显的灵气波动。 “或许是寻灵盘出问题了吧？” 另一人打了个哈欠，随口说道。 两人在附近绕了一圈，到处都检查过了，没有任何发现，这才返身离去。 蔚染雪将这二人的样貌记在心中，等人走远了，才呼出口气。 “寻灵盘……这东西看起来很好用啊！” 距离那么远，都能发现这边有人！ 而且，她和百里空身上都没灵力波动！ 蔚染雪越发觉得佟念大姐夫不好对付。 “问出传送阵的位置后，我们立刻就走。” 蔚染雪语气坚定无比。 “信你才怪！” 百里空翻了个白眼，满眼嘲讽，尽管蔚染雪看不见。 就没见过蔚染雪这么爱管闲事的人！ 她不掺和佟家的事才怪！ 百里空很想直接带着蔚染雪传回西大陆算了。只是，他的能力受到天道限制，连万分之一都无法发挥，只能进行短距离传送。 百里空揉着眉心。 速战速决吧！ 正思量间，忽然，蔚染雪惊叫起来。 “等等！那是谁？” 佟家堡所在的山谷，有两个出入口，其中一个在山中，另一个，则是通往北边平原。 她们二人所在的位置，就在北边入口附近。 此时已是夜半三更，除了巡逻修士之外，整个山谷都陷入沉睡之中。 而偏巧在这种时候，一个黑影，悄悄从北边入口摸了进来。 这人穿着一身黑衣，就连脸都用黑布包裹起来，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他收敛气息，身上没有一丝灵力波动，沿着阴影悄悄往前走。 蔚染雪看到他，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虽然他蒙着脸，灵力波动也隐藏的很好，但情绪波动是藏不住的。 蔚染雪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林青。 “他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蔚染雪精准地抓住了百里空的手，凑到他耳边低声问。 百里空耸耸肩：“我如何得知？” “难道是跟着我们来的？他的飞行速度不快啊！怎么能跟得上我们？”蔚染雪继续嘀咕，“他总不会是来找佟家的什么人的吧？” 百里空忍着揉额的冲动，只说了一句。 “直接问他不就行了？” 说罢，他松开蔚染雪的手，身影一闪，瞬间出现在林青身后。 林青正鬼鬼祟祟地摸黑前进，突然感觉到背后一凉。 他险些惊叫出声。 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后领。 这熟悉的感觉！ 林青急忙用双手捂住了嘴。 下一刻，周身气流仿佛被刀割过一般，一眨眼的功夫，林青眼前的景象就变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确定四周没人，这才松开了手，低声开口。 “前辈？” 第111章 偷偷进去 在他忐忑又小心的目光中，两道身影忽然凭空显现。 蔚染雪把人拉到角落阴影中，直皱眉头。 “二公子怎么出现在此？” 林青看到他们二人，明显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来。 “之前看到二位是朝这个方向走的，我就猜，二位或许来佟家堡了。毕竟，东大陆除了骆家，也就佟家有大型传送阵了。” 这个不难猜。 蔚染雪挑了下眉。 “我是想问，二公子为何一直跟着我们？” 林青用力抿了抿嘴，犹豫片刻后，才小声开口说道。 “我知道二位身份不一般。在环山城，我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越过我大哥，所以，思来想去，倒不如跳出环山城，说不定还有一搏的机会。” 蔚染雪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没想到林青居然还有这样的想法。 “跟着我们，就有机会了？” 蔚染雪沉吟片刻，才出声。 林青眼中亮起了一道光。 “只要白姑娘肯给我这个机会！” 蔚染雪没有回答他，转头看向百里空，以眼神询问。 百里空回了她一个不耐烦的眼神。 蔚染雪认真琢磨起来。 只有她和百里空二人，说方便也方便，说不方便也有不方便的地方。林青愿意跟着就跟着吧！一些琐事可以交给他去办，也省心。 于是，蔚染雪点了点头。 林青欣喜万分，立刻挺直了背。 “白姑娘如今可有何发现？需要我做些什么？” 见他态度良好、眼神真诚，蔚染雪觉得，自己也应该表示一下诚意。 “白雪这个名字，只是我的化名，我真名叫蔚染雪。以后别叫我白姑娘了，叫我一声门主即可。” 林青脸上并无意外之色，从善如流地唤了声门主。 蔚染雪又指着百里空道：“他原姓百里。” 林青先是疑惑，随后面露恍然。 “我就说看二位相处，不像是兄妹嘛！” 吃了好几顿狗粮，林青自然看得出来。 谁知，蔚染雪却一本正经地说道。 “也算，百里公子是我母亲那边的族人，说起来，也算是我族兄。这一点，我可没说假话。” “好了，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目前最要紧的，是先找到传送阵的位置。” 百里空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了二人的闲聊。 蔚染雪眨了眨眼，回过神来，一脸严肃地点着头。 “没错没错。不过也不用着急，先等等佟念的消息。” 闲聊至此，天色也快要亮了，蔚染雪找了块平整的大石头，取出符纸符笔，飞快画了好几张符箓。 朱砂还未干透，她就将几张符箓塞给二人手中。 “传音符、隐身符，还有这一张是传送符，以防万一。” 百里空直接忽视了传送符，只收了传音符和隐身符。 林青倒是十分小心地把所有符箓都收了起来。 蔚染雪原本以为佟念去召集手下要花不少时日，谁知，天亮后没多久，北门这边就有了动静。 天刚大亮，一群修士就出现在山谷外，火急火燎地往进冲，和守卫们打了起来。 蔚染雪看得津津有味。 佟家的修士，果然有钱，战斗的时候灵器像不要钱似的往外扔，一时间北门附近各色灵光不断闪烁，如同艳丽晚霞，让人惊叹。 而谷外那些修士，则是另一种战斗方式，打起来要钱，但不要命。 只一眼，蔚染雪就猜到了这群修士的身份。 应该是蔺家的人。 为首的一人，身材魁梧，留着一把茂密的胡子，和蔺魁很像，不过看起来老一些，说不定就是他父亲。 蔚染雪正猜测着，忽然抬头，就见佟念和蔺魁从另一边飞了过来。 佟念虽然没了实权，但毕竟还是佟家少主，他一出现，那些护卫们只能退下，让那群修士进了山谷。 蔚染雪眼睛一亮。 “走！我们跟过去！” 于是，隐身的三人，就这样混水摸鱼飞入了那群修士之中。 佟念将他们带到了一座三层楼高的建筑前。 门卫拦着不让进门，佟念还没反应，同行的蔺家修士们大怒，纷纷出手，打破了大门，冲了进去。 蔺家的修士，有金系和水系两种灵根，实力却极强。 蔚染雪三人，悄无声息地跟了进去。 她做的隐身符，不会被人发现，只有她自己能顺着道力的波动，发现另外二人所在。 等进了佟府后，蔚染雪故意落后了一段距离，准确无误地抓住了百里空的手。 “老办法，除了这群人之外，还有哪里灵力波动最剧烈？” 百里空将力量释放开去，仔细感应，良久之后，说出了一个方位。 蔚染雪招呼了林青一声，一行三人绕过了冲到正院的佟念等人，沿着墙角，往另一边走去。 百里空所指的方向不算远，很快，蔚染雪也感觉到了那剧烈的灵气波动。 那是一片灿烂如霞的桃花林。 十几株桃树，零零散散分布在林子中，看似寻常之地，可当他们踏入其中时，那一棵棵桃树，竟瞬间变了位置。 林青惊呼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蔚染雪神情不变。 “没什么，不过是个简单的法阵罢了。听我的，先走乾三，再兑四……” 蔚染雪一步步走着，边走边说，桃树没有再动过。 一刻钟后，顺利穿过了桃花林，面前出现了一座半环形的建筑。 隐身符已失效，蔚染雪撕下符纸，抬头看着院门，眯起眼睛深思。 “这就……出来了？” 林青还有些不可思议，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桃花林，却发现那些桃树，竟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原位。 他再次转头，看着蔚染雪，面露敬畏。 蔚染雪没理他，眉头紧锁。 “这扇门上，有警示法阵。” 这警示法阵是隐形的，只要一碰大门，立刻就会触动法阵，立刻陷入困境。 若非她对阵法一道十分熟悉，恐怕刚才就中招了。 这法阵，破解起来很费时间。 蔚染雪盯了好半天，直到百里空等得不耐烦了。 百里空打了个哈欠：“等你破阵，还不知要多久。直接穿过去就是了。” 说罢，也不管蔚染雪是否愿意，他直接抓起了她的手腕，身形一闪，在未惊动警示法阵的前提下，直接进入了院中。 林青傻眼了。 “前辈，还有我呢！” 第112章 刷新了贫穷程度 林青被留在了外头，蔚染雪也没在意。 院子里，是一片柔软的草地。 蔚染雪和百里空一现身，一股巨大的吸力，直接将他们二人从半空中吸了下来。 双脚落地，一股淡淡的无形波动随之散开。 “又是禁飞法阵！” 蔚染雪面露不悦，气恼地跺了跺脚。 生平最讨厌禁飞法阵！ 百里空双手背在身后，四下打量，忽然目光一定。 “你看那儿。” 蔚染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不由一惊。 “这里，竟是佟家的祠堂？” 半环形的建筑，一扇扇大门敞开着，露出了里面一排排的木牌。 不，确切地说，是牌位。 “佟家人怎么想的？把传送阵设在这种地方，也不怕惊扰了他们的祖先？” 蔚染雪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只是，进是进来了，但传送阵在哪？” 在外面时，分明能感受到这里有十分剧烈的灵力波动，可进来之后，却什么感觉都没了。 蔚染雪目光带着一丝狐疑，看向百里空，怀疑他是不是又弄错了。 百里空冷眼瞥着她，屈指在她头顶敲了一下。 “这次我没找错！你在岛上不是见过传送阵吗？试一试就知道了。” 蔚染雪白了他一眼。 “岛上的传送阵那么大，我怎么可能全都记下来？” 火山口之下的传送阵，可以说是她见过最复杂的法阵了。若是平时，要想学会这个法阵，至少也要月余的时间。 更别说那种紧要关头，她怎么可能记得住？ 不过，她只记住了建木树皮上的残阵阵纹。 想到此，蔚染雪猛地一拍手。 “倒是可以一试！” 蔚染雪立刻行动起来。 她不是真的要布置传送阵，所以不需要灵石和材料。 蔚染雪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把长剑，认真回想一番后，在草地上仔细地画了起来。 百里空见她沉浸于此，不欲打扰她，抬脚走进了祠堂。 从左边第一间开始，每一间，他都仔细探查，却没有感应到任何传送阵的气息。 这祠堂内存放的，不仅仅是佟家祖先的牌位，还有现存佟家人的铭牌。 当然，只有佟家本家的弟子。 铭牌是用心魂点燃，除非人死，不然，铭牌上的光会一直亮着。 这种手段，大多世家都会，只不过有的世家叫心灯、有的叫命烛，说法不一。 百里空走进第五间房时，就发现这里摆放着的，不是牌位，而是铭牌。 那一块块铭牌漂浮在半空中，每一块上都带着淡淡的黄光。 他随意扫视一圈，忽然神色一动。 “那是……” 他伸手一招，将其中一块铭牌取了过来，低头仔细一瞧。 铭牌上写着“佟念”两个字，正是那位佟少主的铭牌。 可令百里空不解的是，铭牌分明被人动过！ “佟念”这两个字，是后来刻上去的。 “这倒是有意思。” 百里空眼底浮现出一抹光彩，抓着铭牌转身走回院中。 而此时，蔚染雪已经画好了阵纹。 收起长剑，她拍了拍手，随即蹲下身，将双手按在了阵纹上。 心念一动，体内的道力随之运转，输入进脚下的阵纹内。 阵纹亮起微微白光，一股奇异的波动从中传来。 经过几次空间传送的蔚染雪，一眼就辨认出来，这是空间波动。 相同的法阵，会产生共振共鸣，相互呼应。 这是在无名岛上时，她发现的。 在火山顶，她利用隐匿法阵的共振性，找到了隐匿法阵的真正所在。 而现在，蔚染雪做的，是同样的事。 只不过传送阵残缺，她不确定能否成功。 蔚染雪眼睛绽亮，不断将道力输入脚下。 道力扩散开去，渐渐地，院子里的所有小草，都仿佛带上了一层七彩光泽。 就在这一刻，蔚染雪心有所感，猛然抬头，看向了空中。 一道道透明的阵纹，在她头顶显现。 “不在地上，竟然在空中……” 蔚染雪口中低语，眼中光芒闪烁连连。 这种手法，超出了她的意料。 而这时的百里空，也看到了空中逐渐显现的传送阵。 “找到了？” 蔚染雪跳起来，满脸兴奋。 “真的找到了！” 她语气激动，说完后就抬着头，死死盯着头顶的法阵，誓要将这个传送阵牢牢记下。 但这个传送阵，比岛上那个还要大，直径足有四五十米。 蔚染雪眼睛都不眨一下。 哪怕只能记下一半，对她来说也够用了！ 一刻多钟之后，这巨大的法阵才显露出全部的样子。 淡淡的紧纹不断浮现、闪烁。 “这么大的法阵，要启动，花费的灵石恐怕不低啊！” 蔚染雪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忍不住感叹。 她将储物袋中的灵石尽数取出，一块一块地投入那传送阵之中。 一块两块…… 十块二十块…… 一百块两百块…… 五百块灵石全都投进去了，那这巨大的传送阵像无底洞一般，竟还是不够。 “五百块灵石都不够！！！” 蔚染雪震惊了。 紧接着，是心痛。 费尽力气从那座山中挖出来的灵石，居然还不够启动一次传送阵的。 蔚染雪再一次刷新了自己的贫穷程度。 她懊恼地拍着腿。 “早知道在那山里多留一段时间了！” 这传送阵，至少要八百块灵石才能启动，还差三百块！ 百里空见她这幅样子，想笑，却忍住了。 用拳挡在嘴边，以咳嗽掩盖笑意，百里空问道。 “现在有两个办法，要么，回山里继续挖矿石；要么，直接问那佟少主借灵石。” 蔚染雪眉头皱成了一团。 回山里，来回时间太长。恐怕等她挖了足够的灵石回来，这传送阵又销匿于无形。 到时，那五百块灵石不白花了？ 至于问佟念借…… “他正带人跟他姐夫争斗呢！这时候去问他借灵石，不是好时机啊！” 蔚染雪抬头叹息。 百里空挑眉，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先帮他解决了内乱不就行了？我负责控场，你负责定场，半个时辰，足够了。” 说罢，百里空一脚踹开了院大门。 蹲在角落里百无聊赖的林青，听到动静急忙站起来。 “门主、百里公子，你们出来了？” 刚问候了一句，他眼前一花，百里空和蔚染雪再次从他眼前消失了。 林青呆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惨叫一声。 “带上我啊！” 第113章 意外之喜啊 蔚染雪和百里空没有听到林青的怨念呼喊。 闪烁间，两人已经出现在了佟府的正院，正好看到一场恶战的尾声。 宽敞的院子内，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 蔚染雪扫了一眼，没有看到佟念，眉头微挑，直接越过满地的尸体，迈了进去。 屋内对峙的双方，听到脚步声，齐齐看了过来，皆是一愣。 “哪位是佟家家主？” 蔚染雪目光逡巡一圈，主动开口问道。 屋内的人倒是不多，佟念和两个蔺家修士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三人浑身是伤。 看到蔚染雪和百里空突然出现，佟念眼底浮现出惊讶。 “白门主？” 蔚染雪一摆手，看向了床上躺着的中年男子。 “您就是佟家家主？”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这位佟家主，是个面白无须、十分温和的人。 他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看向蔚染雪。 “阁下是？” 蔚染雪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我来自西大陆。” 顿了顿，蔚染雪嘴角翘了翘，才继续说道。 “不知佟家主可知道蔚家？” 佟家主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下意识看向了床边站着的一人。 此人看起来仿佛与佟家主年龄相仿，容长脸，嘴角含笑，可那一双眼睛却闪烁着厉芒。 他便是佟念的大姐夫赤霄。 “原来是蔚家的人，不知蔚姑娘这时候来佟家堡，有何要事？” 赤霄开口，声音透着一丝阴柔。 蔚染雪心中猛地一跳。 体内的道种突然有所感应，激动地舞动起来。 怎么回事？ 蔚染雪心中生疑。 难道说，这赤霄体内也有六欲道种气息？ 蔚染雪转过头，一个眼神飞向百里空。 这一瞬间，百里空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手悄无声息捏了捏她的手掌。 蔚染雪心中大定，装作随意地往前走了几步。 “我与佟少主在无名岛试炼时相识，听闻佟家主病重，特意前来看望。” 她说得很慢，最后一个字说完，人已经走到了离赤霄三米远的位置。 赤霄细长的眉毛一拧，心生警惕。 蔚家他自是知道的，只不过，东大陆和西大陆已有百年未曾来往了，蔚家的人怎会来到东大陆？甚至，还直接出现在佟家堡、出现在此？ 原本心思都在佟念身上的他，忍不住想到了其他可能，心头一颤，生出了一丝焦虑。 他这一瞬间的情绪波动，立刻被蔚染雪察觉。 她倏地抬头，双眼微亮。 下一刻，只见她手中多出了八张符箓，笔直朝赤霄射去。 赤霄大惊，本能地抬起手抵挡。 可那八张符箓，却在半空中扭转方向，落在了他脚边。 咦？ 赤霄脸上出现一瞬间的愣神。 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体内灵力爆涌，化为层层屏障，护住自己全身。 蔚染雪嘴角微勾，脚步一踏，冲向了他。 “哼！找死！” 赤霄冷哼一声，左手一动，一块圆盘样子的灵器，瞬间出现在蔚染雪脚下；与此同时，他右手握着一把寒光剑，朝蔚染雪狠狠劈下。 两人动手的瞬间，赤霄身旁的二人也反应过来，齐齐动手。 但他们刚运转灵力，忽然感觉脖子后一凉。 百里空瞬间出现，直接拎住了他们二人的后领，一个闪身，将人扔出了佟府之外。 “他的罩门在肋下。” 百里空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蔚染雪咬了咬牙。 “我知道！” 不用你提醒！ 面对赤霄的一剑，蔚染雪避都未避。 赤霄的眼中浮现出傲慢自得。 这一剑直接刺中了她的左胸。 可下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 被刺中的“蔚染雪”并没有倒下，而是化为阵阵波光，消散了！ 不好！ 是幻影符！ 赤霄大惊失色，急忙收剑回挡。 “迟了。” 他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刹那间，几道蓝紫色的雷电光弧，在他脚边闪烁，顷刻间化为一道粗壮的雷电，轰然落下。 蔚染雪的拿手杀招——正阳雷符！ 正阳雷符算是减弱版的正阳极雷阵，威力虽然减弱了不少，但对于邪修，依然有着极大的震慑和伤害。 那赤霄，立刻被阵阵雷光包裹，口中惨叫不断。 “果然！” 蔚染雪现出本体，浑然不顾被雷电灼伤的危险，左手穿过雷光，擒住了赤霄的衣襟，一把扯下。 他的心脏位置，赫然有着一条灰线！ 这熟悉的感觉！ 蔚染雪心中大喜，立刻催动体内的道种，猛然一吸。 赤霄根本无法控制，体内的六欲道种气息泄洪般朝蔚染雪体内涌去。 他脸色逐渐灰败，双腿颤抖，在正阳极雷和蔚染雪的双重攻击下，终于力竭倒地。 蔚染雪松开手，嫌弃地抓过床幔擦了擦。 “没想到天香教主的势力，都渗透到佟家堡了。” 百里空没什么意外的。 “她都能在骆家安插人手，这佟家堡自然也不会放过。” 蔚染雪一想也是。 若不是她突发奇想，临时转道过来了一趟，恐怕也发现不了这赤霄的问题。 这难道真的是冥冥中自有天助？ 蔚染雪有些不确定地看着自己的手。 这一次，简直太意外了。 赤霄体内的六欲道种气息，没有柳妩那么多，但也不算少。 他的气息，主要是六欲中的“贪”。 蔚染雪内视着道种小苗，看到它第二根茎随之伸长，最后凝聚成一个小小的花苞。 贪和嗔，两种气息彼此交融，仿佛失散多年的兄弟，欢呼雀跃。 蔚染雪收回意识，转头看向了门口。 佟念一脸呆愣地站在原地，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 倒是他那护卫蔺魁，发出惊喜的吼声。 “少主！这贼子终于死了！” 佟念眨了一下眼睛，回过神来，随即朝蔚染雪郑重一拜。 “多谢门主相救之恩！” 蔚染雪踢了踢地上的赤霄，说道。 “人还没死呢！还剩一口气，你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 佟念立刻冲了过来，一把将他提起，怒声问道。 “我娘呢？！” 赤霄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脸上泛起一丝古怪的表情。 “你以为，是我抓了夫人？” “不是你还会是谁？” 佟念怒极，双目赤红。 “你这样的蠢货，居然能当佟家的少主……呵呵……你分明不是家主的儿子！这佟家，本该由我继承……咳咳……” 第114章 重男轻女的佟家 “你说什么？！” 佟念满脸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蔚染雪一听，眼睛也跟着瞪大。 哇哦！听到了不得了的劲爆消息啊！ 她扯着百里空的袖子，眼睛又亮了几分。 百里空一脸无奈。 “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娘呢？” 佟念扯着赤霄连声怒问。 可赤霄不断地咳嗽，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这么问，能问出什么？直接搜魂吧！” 百里空说着，直接伸出了手，按在了赤霄的头顶。 蔚染雪急忙扯了他一把。 “共享共享！” 百里空没有回答，但空余的手还是抬了起来，点在了蔚染雪眉心。 哗…… 眼前视线一转，无数画面如走马观花般在她面前闪过。 赤霄的记忆，显然不如柳妩那般深刻清楚，大多都是模糊的，只能依稀辨认出几个主要的人物。 他体内的灰线，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埋下。 彼时，佟念还没出生呢！ 在赤霄和佟家大小姐成亲时，他心底就留下了贪念的种子。 那时候，佟家只有三位小姐，他想尽办法接近佟大小姐，骗取其信任，成功娶其为妻。本以为，这佟家日后都会是他的囊中之物，却不料，若干年后，佟夫人再次有孕，十月之后，生下一男孩！ 佟家家主欣喜万分，在孩子的洗三宴上宣布，这就是佟家的少主。 赤霄数年的努力，一瞬间化为乌有。 他对佟念恨极，却又迫于佟家家主的实力，不敢杀他，于是，暗中撺掇其他佟家弟子动手。 比如当初在无名岛上的佟鹰，便是受了他的指使，才要害佟念。 可惜，他每一次计划都失败了。 但在佟念前往无名岛试炼时，佟家家主意外受伤，让他发现了佟念的真正身世。 匆匆看完赤霄的所有记忆，在最后一幅画面定格后，蔚染雪睁开了眼睛。 她眼中带着一丝怜悯，看向了佟念。 佟念未察觉，还死死抓着赤霄。 “你可以松手了，他已经死了。” 佟念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目中隐有泪光。 “你们……看到了什么？” 蔚染雪有些纠结，但还是如实道来。 “从他记忆中看到，你确实不是佟家家主佟成毅的亲生儿子。” 佟念眼中只剩下了麻木，似乎不再震惊。 “那我亲生父母到底是谁？难道是我娘……” 蔚染雪重重咳嗽了一声。 “也不是佟夫人亲生的，你是蔺家夫人生的，你记得她吗？” 佟念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 他自然记得。 蔺家只有母亲和舅舅姐弟二人，舅母是个十分和善的人，但十年前去世了。舅母在世时，对他极好，不像母亲那般严厉，反而十分温柔。 “她才是我娘吗？” 佟念呆呆地，脑海中混乱一片。 蔚染雪叹息一声。 佟家家主极度重男轻女。 接连生了三个女儿后，佟夫人蔺氏心中焦急又惶恐，好不容易怀上第四胎，谁料又是个女儿！ 为了不被休，为了蔺家的利益和三个女儿，蔺氏接受了娘家的提议，将小女儿和娘家弟弟的儿子掉了包。 “我不明白，都是他的血脉，为什么非要儿子？女儿就不能当少主了？” 蔚染雪忍不住向百里空嘀咕，很是愤愤不平。 像蔚诚，也更偏爱蔚然风，但那是因为蔚然风的天赋和实力都比自己高，这能理解。 可佟家这情况，就让人费解了。 百里空摩挲着下巴，低声说道。 “或许，是因为佟家血脉有什么秘密，是只传男不传女的。” 说话间，百里空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块牌子，正是他之前在祠堂那看到的佟念的铭牌。 “难怪这铭牌被人改过了，你自己看看吧！” 百里空将铭牌扔到佟念怀里。 佟念接过铭牌，擦了擦眼角，以佟家秘法伸手一抹，那铭牌上的“佟念”二字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名字。 蔺寒芊。 “果然是表妹……” 佟念喃喃自语着，手猛地攥紧。 “舅舅最心疼表妹，表妹在蔺家最受宠，连两位表哥都比不上。母亲还说，等我试炼回来，就让我们定亲……” 原本他以为，是因为他和表妹青梅竹马，所以母亲才会急着定亲。但现在看来，是为了延续佟家的血脉。 他脸色惨白。 毫无血色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一旁的蔺家修士也大为震撼，不敢相信这一切。 蔺魁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 “少主？” “别叫我少主，我不是佟家少主。” 佟念站起身，踉跄了几步。 蔚染雪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摇头叹息。 心性不够坚定啊！ “要是我知道我不是蔚诚亲生的，肯定要高兴地跳起来。” 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嘀咕道。 不过，她转念一想，要是换成蔚然风，肯定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蔚染雪抿了抿嘴，忽然出声。 “那你还救不救佟夫人了？” 佟念浑身一震，僵硬的脖子缓缓转动。 “我娘……不，佟夫人现在何处？” 蔚染雪指了指床上。 “这个假家主，一定知道。” “假的？” 蔺家那两位修士失声叫道。 蔚染雪翻了个白眼。 “你们难道就没发现，他说话时，总是时不时看向赤霄、一副以他为尊的样子？真正的佟家家主，我虽然没见过，但总不可能是这副畏缩的样子吧？” 那位“家主”，在蔚染雪和赤霄动手的时候，就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蔚染雪几步走到床边，一指点在他的头上。 一缕道种气息输入其中。 下一刻，恐惧、惊惶、忧虑等等情绪，充斥此人的脑海，让他忍不住瑟瑟发抖，不受控制地睁开了眼睛。 “我什么都不知道！” 蔚染雪嗤笑一声，手指漫不经心地移到了他的喉间。 “你确定，你什么都不知道？” 蔚染雪脸上带着笑，可那笑容，落在对方眼中，却犹如恶鬼一般，让他惊骇到了极点。 一股恶臭，突然从他下体散出。 “别杀我！别杀我！我说我说！” 他举起双手，急急喊道。 “家主和夫人，在暗室。” 第115章 桃花为阵 蔚染雪转头看向佟念。 “你知道暗室在哪吗？” 佟念点点头，走上前来，一把将那假家主拽下床，接着，在床柱上按了几下。 伴随着一阵咔咔声响，这张两米宽的大床上亮起了阵阵光芒。 “传送阵？” 蔚染雪微露讶异。 她惊讶的不是这里有传送阵，而是，居然把传送阵设置在床上……这万一睡着的时候不小心激活了法阵怎么办？ 额角微微一抽，蔚染雪拉过百里空一脚踏上了法阵。 蔺家那两位修士也急忙跟了过来。 一行五人，全都挤在了床板上。 法阵上光波闪烁，下一刻，五人便从原地消失，来到了暗室。 说是暗室并不恰当。 蔚染雪四下扫视，发现这是一处十分宽敞的地底石室，四周有六扇门，通往不同的地方。 “这里是佟家的地底。” 佟念解释了一句，抬手推开了其中一扇门。 蔚染雪不得不承认，佟家这种物尽其用的想法，还是值得借鉴的。 瞧瞧他们，空中能设置传送阵，地底下还能挖一座迷宫！ 佟念推开的那扇门后，是一条幽黑无尽的通道。 蔚染雪想跟过去，却被百里空一把拉住。 “人家的家事，你跟着掺和什么？” 百里空一脸的不赞同。 蔚染雪没能挣脱他的手，只能怏怏看着佟念和蔺家那两名修士，消失在通道中。 见她神情不爽，百里空只得提醒：“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哦，对，原本是要来借灵石的，都忘了提这茬了。 蔚染雪叹了口气，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 原以为，要过很久佟念才会回来，可没想到，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幽深的通道中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 紧接着，似乎是什么东西爆炸了。 蔚染雪惊醒，看向了通道方向。 “怎么回事？” 正疑惑间，一道人影从通道中冲了出来，嘭得一声撞倒在地。 竟是蔺魁。 蔺魁浑身是血，脸上满是焦灰，却还极力护着背上的佟念。 “门主，救、救少主……” 蔚染雪吓了一跳。 “谁伤的？”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三人进去，只逃出来两人，蔺魁重伤，佟念就剩一口气了？ 难道是佟成毅动的手？ 蔚染雪飞快掏出几颗丹药，塞进他们嘴里。 吞下丹药后的蔺魁，神色恢复了些，有精力回答她的问题。 “是大小姐……” 这大大出乎蔚染雪的意料。 这短短的半天，出乎蔚染雪意料的事太多了。 “你们大小姐？不是你们家主？”蔚染雪忍不住问道。 蔺魁点点头，咬牙切齿。 “大小姐以夫人性命威胁少主自尽，夫人尽力拖住了她，命我带少主逃离佟家。”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带着惊心动魄的意味。 “门主，如今不只是佟家，蔺家内部恐怕也有人倒戈。这东大陆，怕是没有少主的栖身之处。恳请门主，带少主离开吧！” 蔚染雪皱着眉，没有答应。 蔺魁大急：“门主，就当我求你了！” 他用力地磕着头，一下又一下，磕得极重，连额头出了血都恍若未觉。 砰砰砰的声音在这石室内回响，沉重无比。 蔚染雪抿了抿嘴，最终点了点头。 蔺魁大喜，急忙爬起来，从怀里摸出一物，递到蔚染雪面前。 他顾不得再说什么，旋即转身，再次冲进了通道中。 那通道内，爆出一声怒吼，紧接着，所有声音都消弭于无形。 蔚染雪低头看了昏迷的佟念一眼，心念一闪，不再多问，一把抓起他。 “我们走！” 百里空没有迟疑，带着二人直接离开了此地。 三人再次出现，却是在祠堂之外。 “前辈！门主！”林青看到他们出现，惊喜喊道。 蔚染雪双脚刚落定，倏地抬头，看向了桃花林方向。 一股熟悉的气息，正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追来。 “怪不得佟家这么快就落入他们手中，原来有两个。” 蔚染雪低语一声，将依然昏迷的佟念交给他。 “看好他。” 说罢，蔚染雪神色凛然地朝桃花林飞去。 当她飞至半空，一个浑身笼罩在黑烟中的人影，撞入视野内。 “死……死……都给我死……” 低沉的声音，从黑烟中溢出，带着满满的恶意，让人不寒而栗。 蔚染雪眯着眼，打量着对方。 这人给她的感觉，像极了当初的黑影。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只有性别了。 眼前这人，应该就是佟念的大姐，佟家那位大小姐佟慈。 可此刻看着，她显然不能称之为一个“人”了。 更像是个被邪气吞噬的邪祟。 蔚染雪吸了口气，沉下心来，取出了储物袋中所有的正阳雷符，飞射向佟慈。 无数带着蓝紫色光弧的雷电，顷刻间环绕在佟慈周围。 刺啦！ 所有雷电同时落在她身上，带起阵阵焦黑之气。 蔚染雪心头一沉。 这佟慈身上的邪气太多太重了。 她周身的黑烟，只消散了一些，无法阻挡她前进的势头。 眨眼间，她就冲到了蔚染雪面前。 那漆黑尖锐的指甲，朝蔚染雪面门直刺而下。 蔚染雪身形一偏，躲过了她的攻击，同时取出几张符箓，贴在自己身上。 唰唰唰…… 幻影符和替身符所幻化的分身，将佟慈团团围住，迷惑住了她。 而蔚染雪的本尊，却悄然降落了几米，来到了佟慈下方。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半显现半隐匿的传送阵，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既然佟家人能将传送阵设置在半空中，那么，我也能在这一片虚空中绘制法阵！ 念头一起的瞬间，蔚染雪的手就动了起来。 她的灵石已经用光，又不能像对付黑影时以血绘阵。 眼前的佟慈，远比她面对的天香教主虚影强太多。若是绘血阵，恐怕要耗尽全身的血液才够。 因此，蔚染雪用的，是下方的桃花林。 她双手向下，道力在她控制下迅速蔓延开去。 下一刻，无数桃花冲飞而起，在空中飘散、飞舞，很快，汇聚成一条条阵纹。 桃花林中的桃树，不是普通桃树，而是带有灵气的特殊树木。那朵朵桃花、片片花瓣，也带着轻灵的灵气。 木属性，正好克制佟慈本身的土属性。 几息功夫，一个巨大的粉白色法阵群，出现在佟慈脚下。 蔚染雪眼中精光一闪，体内道力尽数涌入。 轰隆！ 一道数米粗的雷电，从天而降，直直落在佟慈头顶。 第116章 带走，统统带走（上） 光柱中，雷电如蛇、如龙，爆发出阵阵轰鸣，响彻天际。 佟慈口中惨叫声不断，周身黑烟在雷电冲刷下开始变淡、消散，良久后，终于露出了她真正的样貌。 枯瘦的脸上，眼神呆滞，脸颊凹陷，似乎许久都没有进食了。 忽然，她的眼珠子颤了颤，似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然后抬起了手，将脖子上挂着的一颗血红色珠子拽了下来，扔到了地上。 随后，她目光一转，看向了蔚染雪。 只是，这目光中却没有任何的恨意，只剩恳求和解脱。 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体内的雷电冲垮了她仅剩的一丝生机。 那双眼眸顷刻间变灰，瞳孔涣散，整个人在雷海中，化为了黑灰，消散于这个世界上。 片刻后，漫天雷电逐渐消失，飞舞的桃花也跟着散去，这片天空，再次恢复了湛蓝。 蔚染雪看着佟慈消失的地方，良久良久，才收回视线。 佟慈临死前那眼神，她看懂了。 她被邪气侵蚀太久了，早已失去了神智。 在很久以前，赤霄就在她体内种下了邪气的种子。这么多年过去，邪气在她体内生根发芽，侵蚀她的意识和理智，让她逐渐沦为一个只知杀戮的怪物。 她感激蔚染雪帮她解脱，也恳求蔚染雪能照顾佟念。 蔚染雪落到了地面，捡起了那枚珠子，轻声低语。 “算了，就当是还你的情。” 这颗珠子内，有着纯净深厚的六欲道种气息，并没有被邪气污染。 蔚染雪手上一用力，体内的道种开始发力。 珠子内的气息如鱼入海，争先恐后朝她体内涌来。 蔚染雪感受到丹田内的道种，再次变了。 这些气息充斥着浓浓的厌恶和恨意。 佟慈恨的，不是佟念，而是其父母，是整个佟家。 那强烈的恨和不甘，让蔚染雪感同身受。 小苗的下方，又一根花茎飞快生长，直至凝聚出花苞。 至此，她已经吸收了三种六欲气息。 一股异样的波动，自那三根花茎上传出，瞬间传遍全身。 蔚染雪浑身一颤，身体突然不受她的控制、变得僵硬。 那三根花茎，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摇晃着，缠绕在一起。 而许久没有动静的小苗上方，竟然也出现了变化。 啵！ 一声轻响，第三片叶子，冒出了头。 蔚染雪惊喜不已。 七情道种的力量，才是她自身修炼而来的，六欲道种的力量，一直都是吸收得来。 虽然六欲道种生长极快，但相较而言，蔚染雪自然更欣喜于七情道种的提升。 这第三片叶子的出现，蔚染雪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 佟慈的恨，既属于六欲，也属于七情的范畴。 至此，蔚染雪不但拥有了三朵花苞，也拥有了三片叶子。 叶片挥舞，似是在回应蔚染雪的欣喜。而那三朵花苞，就比较高冷了，没什么反应。 所有气息归拢，蔚染雪终于能再次掌控身体。 她立刻睁开眼睛。 “气息内敛于无形，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这下子，再也不用担心被天香教主发现了。 蔚染雪眉眼都带着笑，返回祠堂院门外。 方才的一场战斗，似乎完全没影响到这边。林青把佟念平放在地上，不断给他输送灵力，护住他的心脉。 蔚染雪走到百里空身边，低声说道。 “六欲道种，我已获得到三种了！” 百里空原本正靠墙闭目养神，闻言，双眼睁开，颇为意外地看向了她。 “这么快？” 蔚染雪用力地点着头。 “我也没想到，这简直是意外之喜。佟念的大姐佟慈，被赤霄当做邪气的炉鼎，以六欲道种气息供养，刚才被我以正阳极雷大阵击溃了邪气，留下了纯净的道种气息。” 百里空眉头微蹙，垂眸低语。 “又是邪气……这个世界快成筛子了……” 顿了顿，见蔚染雪还在兴奋地说着，百里空神色一整，打断了她。 “你既已集齐了三花三叶，就再也不用畏惧那天香教主了。” 蔚染雪轻哼一声。 “我本来也没怕她。不过，她为什么把好端端的道种分开？她们简直就是一个个送到我面前让我吸收。” 若不是之前几次接触，确定那天香教主是邪修，蔚染雪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在帮自己了。 百里空思索着说道。 “或许，她在图谋其他。先不管这些，现在要继续启动传送阵吗？” 他指了指半空中的传送大阵。 本来蔚染雪是想赶紧回西大陆的，但现在，她不急着走了。 “从柳妩记忆中看到的，那骆家应该还有一个。不如乘胜追击，去骆家，把那人解决了，再回不迟。” 百里空伸手揉了揉眉心，就知道会这样！ 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蔚染雪转过身，查看佟念的情况。 之前佟念只剩一口气，塞了好几颗丹药都没能醒过来，现在，只能依靠林青的灵力才能护住他的心脉。 人是没死，但要想醒过来，也没那么容易。目前就是吊着一口气罢了。 “灵脉和灵根都断了，这身体破败得如同一只漏斗，输再多的灵力也没用啊！” 蔚染雪皱着眉，想不出更好的治疗办法。 她想问百里空，可一转头，百里空又闭上了眼睛，摆明了不想管。 蔚染雪咬了咬手指。 “不管了，先试试看再说。” 她不再犹豫，直接伸出手，按在了佟念的胸口。 道力没入佟念体内，四处游走，将他断裂的灵脉一点点接续起来。 蔚染雪不了解佟念原本的灵脉，只能粗粗连接成线，接着，道力猛地灌入丹田和心脏。 扑通！ 扑通！ 佟念的心脏，跳得稳定了几分。 蔚染雪眼睛倏地一亮。 能行！ 她不再迟疑，加大了力量。 澎湃的道力犹如层层叠浪，在佟念体内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一点点修复着他的丹田，将他的灵脉粘接起来。 日落日升，蔚染雪忘记了时间流逝。 终于，在第三天，佟念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这是、在哪……” 他看到了蔚染雪，先是一愣，紧接着回过神来，挣扎着想起身，却被林青一把按住。 “别动！你要是乱动，门主这几日的功夫就都白费了！” 第117章 带走，统统带走（下） 在林青的解释下，佟念的脑子慢慢转动起来。 知道是蔚染雪救了自己，佟念感激不已。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门主的救命之恩，在下铭感五内，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蔚染雪见他说话利索了许多，稍稍松了口气。 “你这身体，两次重伤，以后怕是不能再修炼了。” 佟念一怔，面上露出似哭非哭的神情。 “不过，不能修炼，也是好事。你大姐被邪气侵染，你们这些亲近之人，体内多多少少都沾染了邪气。若是不修炼还好，一旦修炼，灵力所到之处，邪气便会加剧，到时候，恐怕又会出现一个邪物。” 蔚染雪一口气说完，抬头盯着他。 “你父母应该已惨遭毒手，有一个算一个，除了你，还有没有其他人和你大姐他们亲近的？” 佟念神情复杂，良久后，才再次开口。 “我二姐和三姐，都不在佟家堡，随他们夫君出远门了。大姐一向深居简出，不怎么见人，上一次见她，还是试炼归来那一日。” 蔚染雪琢磨着，赤霄估计也不想被人发现佟慈成了邪物，所以一直将她藏在地底下。 这倒是让她松了口气。 “等我布几个法阵，将这里都净化一遍，应该就没问题了。不过，这法阵所需的材料和灵石，得你出。” 佟念忙不迭点头。 “这是自然，我私库里有不少，门主随意用就是。” “私库？” 佟念扶着林青，费力地站了起来。 “私库在我住的院子里，我这就带门主前去。” 蔚染雪没有多言，示意林青扶着他，一行人飞过桃花林，来到了东边的一座院子内。 佟念带着她们直接去了后院。 蔚染雪看着一排八间对门开的正房，问了句。 “哪一间是你的私库？” 佟念伸出食指，搔了搔脸颊。 “全都是。” 蔚染雪一双眼睛不由瞪圆，嘶了一声。 果然是有钱人！这八间正房，居然全都是他自己的私库？！ 我无情门整个门派上下加起来，哪怕算上东海二十几座岛的物资，恐怕也填不满这八间屋子啊！ 蔚染雪深深吸了口气，扭过头来。 “不愧是佟家少主。” 佟念惨笑一声。 “什么佟家少主，门主都知道了，这不过是个笑话……我根本不是佟家弟子。” 蔚染雪感受到了他此刻的心情，心灰意冷，简直堪比当初第一次遇到的王默。 “不做这少主了？那佟家怎么办？”蔚染雪提醒道，“不说别的，单说佟家那几个矿脉，若没有主事的，肯定保不住。佟家这近万人，又会有怎样的下场？” 她本想激起佟念的责任心，可惜的是，并不管用。 佟念扯出一个无力的笑。 “我二姐和三姐，能力和手段都不差，佟家由她们管着，比我更名正言顺。” 他一副全无生意的样子，显然蔚染雪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 蔚染雪抿了抿嘴，没有再劝，让他开了门，抬腿走进去。 库房内，各色光芒闪耀，令人眼花缭乱。 灵石？ 那都是随便堆在角落里吃灰的。 无数的灵器，有蔚染雪见过的，但大多数是她没见过的。 门外，林青看到这么多灵器，也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他捅了捅佟念的胳膊，伸出两根手指。 “我说佟少主，之前你说，门主救了你两次？” 佟念点了点头。 “门主对你可真好。” 林青很是感慨。 救了两次，都没要报酬，果然是同人不同命！ 佟念面露疑惑。 “先前我请门主出手帮我，可是付出了一条小矿脉和一些其他物资，代价不低呢！” 林青委屈巴巴，酸溜溜地说道。 佟念抓了抓头发，心想：蔚门主随便出手，都要一条小矿脉为代价，她救了我两次，这代价，恐怕毕生都难以为报了。 于是，他朝蔚染雪道。 “门主，这里，可有什么你用得到的东西？” 蔚染雪没有转头，指着角落的一堆灵石。 “有灵石就行了。” 布置法阵，可以用灵气充裕的材料，也可以用灵石，效果都差不多。 佟念却以为蔚染雪是在客气，于是大手一挥，十分壕气地说道。 “这么点灵石够吗？门主不必客气，你救了我两次，从今往后，我这条命就是门主的了。这些东西不过身外之物，门主尽管拿去就是。” 蔚染雪猛地转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 “我说，这些身外之物，门主若需要，尽管拿去。” 佟念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蔚染雪伸手捂住了胸口。 果然是佟家的少主，财大气粗，这八间库房的物资都不放在眼里，管它们叫“身外之物”。 “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啊？” 蔚染雪艰难开口。 虽然她坐拥二十二座岛，但是东海的那些岛屿，都没有灵石矿脉。 换句话说，蔚染雪很缺灵石。 若不是时间来不及，她其实是想将那条小矿脉全部挖走的。 佟念这个少主，自幼备受宠爱，可以说是不食人间烟火，哪里会知道这些？ 他无所谓地摇了摇头。 “这些都是往年别人送我的礼物，没什么用，就都堆在库房了。真正宝贵的，都在我储物袋中放着呢！” 说罢，他取下了腰间的储物袋，递给了蔚染雪。 蔚染雪没有丝毫迟疑，接过储物袋扫了一眼，接着，呼吸都变了。 这储物袋内的空间，比她的大上一倍。 里面横七竖八躺着许多东西，大部分，她只在典籍中看到过。 这还不算，整个空间内，一把三尺七寸长的宝剑，悬浮其中，剑柄上镶嵌着五颗宝石，闪烁着不同属性的灵气光泽。 单单这一把剑，其价值就超出了这八间库房的所有东西。 这把剑，不是灵器，可以算得上半步仙器了。 带走！统统带走！ 这个念头，不断在蔚染雪脑海中浮现。 蔚染雪神色一变，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急忙内视丹田，赫然发现代表着“贪”的那花苞，比先前大了一丝。 果然受到了六欲道种的影响，生出了贪婪之意。 第118章 打了爹 蔚染雪沉眉静心，七情道种缓缓飘动，一缕缕气息在体内游走，驱走那贪婪的念头。 恢复神色后，蔚染雪将储物袋还给了佟念。 “自己的东西，自己保管好。” 说完，蔚染雪再次转头，看向那满屋的灵石灵器，眼底却一派平静。 她只取了灵石和一些灵材，至于灵器，只拿了一个寻灵盘。 库房中的灵石不算多，但也有近千块。 在蔚染雪看来，这些东西，够抵佟念两条命了。 收完后，蔚染雪关好门，头也不回地朝祠堂方向走去。 林青扶着佟念，急急跟上。 回到祠堂，百里空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过。 蔚染雪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 “准备走吧！” 百里空懒洋洋地睁开眼睛，扫了一眼后头的两个小尾巴，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决定了？去哪？” 蔚染雪一指半空的传送阵。 “去骆家！” “不改了？” “不改了。” 百里空伸了个懒腰，脸上泛起一丝微笑。 “那就走吧！” 蔚染雪取出新得的灵石，投入传送阵中。 “门主，这是在做什么？” 林青半扶半扛着佟念抵达，抬头看着蔚染雪，忍不住问道。 百里空眼眸微垂：“看不出来么？开启传送阵，去骆家。” “这传送阵，不是通往西大陆的吗？” 百里空很不想理这个蠢货，但看到佟念也一脸好奇地望了过来，只得耐心解释。 “这么大一个传送阵，怎么可能只是双向传送？这明显是一个多向传送阵。骆家也有一个，显然是一样的，只需要稍微调整，就能互通有无。” 佟念恍然大悟。 “怪不得从前我试过，都没能成功，原来需要调整。” 正说话间，漂浮在半空中的蔚染雪朝他们喊了声。 “准备走了，还不快上来？” 三人随即飞升而上，漂浮在传送阵上方。 蔚染雪神情肃然，道力自脚下涌入阵中，沿着阵纹四散开去。 传送阵上的光芒越来越亮。 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片天空，犹如一轮太阳，悬于其上，引得整个山谷的人，都不由看了过来。 蔚染雪全神贯注，直到道力画完最后一道阵纹，她的眼睛瞬间亮若星辰。 一阵空间波动席卷全身，蔚染雪放松身心，闭上眼睛。 下一刻，周遭传来天旋地转的感觉，似乎有无数力量在拉扯着她。 许久之后，这些异状消失，蔚染雪感觉到双腿踩到了实处，然后，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骆家？” 蔚染雪看清四周后，眉角不由抽搐。 眼前，入目所及的，居然是一片墓地！ 无数墓碑杂乱林立，乍一眼看去，至少有上千之数，密密麻麻，让人心中发麻。 “骆家人真是……居然把传送阵设置在坟冢之内。” 蔚染雪简直不知该说什么。 “应该说，他们把传送阵所在的这片地区，当成了坟冢。” 百里空掀起眼皮，凉凉说道。 “呕……” 身后，传来一阵剧烈呕吐的声音。 蔚染雪转头，看到佟念扶着林青，脸色苍白，吐弯了腰。 林青的脸色也同样发白。 但他之前被百里空抓着传送过几次，多少适应了一点，所以要好一些。 “休整片刻再走吧！” 蔚染雪说着，率先走出了法阵圈，找了一块阴凉的地方坐下，掏出了寻灵盘。 “这个方向的灵气波动最多，骆家应该就在这边。” 休息了小半个时辰，等佟念恢复得差不多了，蔚染雪手一挥，启程前往骆家。 这片坟冢，位于地势凹陷处，从那乱糟糟的墓碑排列情况看，这里显然不是骆家祖坟，应该只是个寻常墓地，不用担心有守卫。 蔚染雪走到了高处，视野顿时变得开阔。 极目远眺，周围的景色一览无余。 四周都是宽阔平缓的平原，只有北边，坐落着一座城池。 林青看到那城池，不由惊呼出声。 “真的是骆家！” 他语气中的惊讶，让蔚染雪略显不满。 “怎么？你以为我诓你呢？” “没没没，我没这意思。” 林青连连摆手，见蔚染雪神色不善，急急朝那城池跑去，一溜烟，人就不见了影子。 蔚染雪翻了个白眼，取出纸鹤，让佟念坐在上面，不紧不慢朝那城池飞去。 飞到城门外，蔚染雪控制着纸鹤朝地面缓缓降落。 还未落到地面，忽然听到了林青带着惊惧的声音。 “门主，救我！” 蔚染雪心中一凛，直接从纸鹤上跃下。 就在城门口，林青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按住，跪在了地上，看起来凄惨得很。 蔚染雪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同时两张符箓从手中射出，落在了那二人背上。 轰！ 火光冲天而起，朵朵烈焰炸裂开去。 爆炎符！ 下一刻，一把金光灿灿的利剑，凭空出现，朝着左边那人头顶刺下。 此人的修为更高，至少是五层筑台。 他没料到在这骆城之外，居然有人敢动手，明显有些意外。 这一意外，反应就迟了一秒。 蔚染雪抓住这机会，脚下生风，冲到他身后，又扔出了两张符箓。 那人脚下的地面，瞬间变成了泥潭，将他的双腿深陷其中。 “什么人？！” 对方猛然转头，爆喝一声，右手一甩，一把粗犷的大刀随之出现。 锵！ 大刀挡住了头顶一剑。 蔚染雪眼神一闪。 金剑符的威力可不止这些。 刀剑相撞带来的冲势，直接将他拍进了泥潭之中，只露出了胸部以上。 蔚染雪没有丝毫停顿，一把抓住林青，飞速后退，远离了那两人。 “爹！” 另外那名修士这才反应过来，大叫一声，急忙去拉他爹。 蔚染雪刚站定，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一勾。 下一刻，轰的一声，那名修士脚下的地面同样变成了泥潭。 他别说救人了，自己都陷入泥沼中，难以脱困。 蔚染雪挑眉，将一缕额发撩开。 “以土系陷阱符和水系凝水符结合，这泥潭陷阱，可不是随便能挣脱的。” 蔚染雪轻飘飘的声音响起，让那二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那中年修士咬着牙，朝着蔚染雪和林青怒目而视。 “你这不孝子！竟敢伙同外人打你爹我！” 第119章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蔚染雪表情一顿，缓缓转头，盯着身旁的林青。 就见林青缩着脖子，不敢和那中年修士对视。 一时间，蔚染雪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闹了半天，那人居然是林青的爹！那位环山城城主大人！ 她抬手扶额。 “怎么回事？” 她低声问道。 林青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哪知道！我刚到城门口，就碰到了我父亲和我大哥，刚打了个招呼，父亲就把我按住，说是要找我算账。” 蔚染雪心绪一转，想到了原因。 “怕是弱水城的事发了。你去了弱水城，还去过城主府，这可瞒不住其他人。恐怕那弱水城主已经知道了柳妩已死，迁怒于环山城。” 林青张了张嘴，显然没有想到这事。 蔚染雪垂下眼眸。 说起来，柳妩是她杀的，人是她叫林青骗出来的，这事儿，自己该担一半的责。 思及此，蔚染雪扫了一眼被泥潭困住的二人，生出了几分心虚。 不过，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蔚染雪轻咳一声，取出一张火云符递给林青。 “用火烤，泥潭变硬，就能脱困了。” 林青有些犹豫，怕挨他爹的打。 蔚染雪不由分说把符箓塞到他手里，瞪了一眼。 “快去！” 林青只能拖着步子走了过去。 火云符威力不大，林青慢慢地将地面烤干，然后抓着林滔的胳膊，用力将他拔了出来。 林滔气得吹胡子瞪眼。 林青不敢看他，又去救他大哥林胜。 父子二人终于脱困，几乎一模一样的两张脸，带着同样恼怒的表情，一左一右地扭住了林青的耳朵。 “臭小子，还不快跪下！” 站在不远处的蔚染雪，被这怒吼声惊得险些跳起来。 林青这父亲和大哥，脾气都不太好啊！ 蔚染雪看到，林青噗通一声就跪下了，那动作，简直不要太熟练。 “父亲、大哥，我错了，你们罚我吧！但是能不能，回去后再罚？” 蔚染雪看不下去了。 城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指着这父子三人窃窃私语。 “林城主，借一步说话。”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林滔怒气更盛。 “我教训儿子，干你何事？” 蔚染雪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体内道种轻轻一晃，淡淡的气息随之蔓延。 林滔突然感觉自己像被一兜冷水浇到底，怒火不知不觉间消退了。 他实力不弱，眼力不低，立刻就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女子，实力强得过分。 瞬间冷静下来后，林滔朝大儿子递了个眼神，将林青拎了起来。 蔚染雪转身，走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 林滔带着两个儿子，紧随其后。 “这位姑娘，认识这臭小子？” 蔚染雪点点头，没有说怎么认识的，反问他。 “林城主突然来骆城，可是与弱水城有关？” 林滔的脸色微变。 惊诧之中带着怒意，但这怒意，却不是针对蔚染雪。显然，是针对弱水城主的。 “知道的不少啊！你和骆长耿这家伙有什么关系？” 不等蔚染雪回答，一旁的林青急急开口。 “父亲，这位蔚门主，来自西大陆，不认识弱水城主。她是我请来帮忙的。” “帮忙？” 林滔面露狐疑。 蔚染雪重重咳嗽了一声。 “弱水城那位柳夫人，是我杀的。” “居然是你？我这就拿你去见骆长耿！” 林滔再次大怒，气恨无比，抬手唤出了大刀，气势汹汹朝她砍去。 蔚染雪眉头微皱，却没有闪躲的意思。 不远处的佟念见状，焦急不已，朝身旁的百里空说道。 “你不去帮忙？” 百里空老神在在地闭着眼。 “不需要。” 话音刚落，那边的蔚染雪就出手了。 她没有躲开林滔的大刀，但那一刀落到她头上一寸的位置后，居然僵住了。 林滔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蔚染雪不耐烦地一抬手，直接将他的刀夺了过来，随手扔在了地上。 “闭嘴！好好听我说！” 林滔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林青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心中嘀咕：门主怎么不还手？ 他爹的性子他最了解，顺毛捋没用，多年来的惨痛经验告诉他，只有把他爹打服了，他爹才会听人说话。 可让林青惊讶的是，蔚门主只是喊了一句，他爹就不动了。 这么欺软怕硬的吗？ 林青心中默泪。 他的心理活动，在场没人听得到。 蔚染雪见林滔没有再动手，这才耐着性子说起来。 “柳妩已是邪修，弱水城内深受邪气影响，若不杀了她，整个弱水城都会沦为邪物饲养场。用不了多久，邪气四散，你们环山城也不会有好下场。” 林滔表情一滞。 “邪物？” 蔚染雪点点头，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张薄薄的符纸。 “当日之事，我已用留影符记录下来，城主若是不信，大可以自己看。” 她将留影符扔了过去，林滔忙伸出双手接住，一缕灵力输入，那符纸上顿时浮现出一幅场景。 正是柳妩被正阳极雷劈得邪气泄露四下逃窜的场景。 林滔瞳孔猛地一缩。 “居然真的是邪修！可怎么可能……柳妩天赋低微，连二层筑台都修不到！” “这就是邪修的手段，若是找那些本就天赋出众的天子骄子，哪有那么容易？” 蔚染雪挑眉，这不是显而易见的道理么！ 林滔握着那张留影符，脸色很是难看。 “骆长耿那老东西，自己的女人出了问题，居然还怪到我头上来！明明实力和我一样，却总是一副嚣张欠揍的样子，不就因为他姓骆吗？这次我倒要看看，家主还会不会向着他！” 蔚染雪十分无语。 这种时候，还要找骆家家主？ 天知道骆家的人是不是也被邪修蛊惑了！或者是像佟慈那样成为邪气炉鼎也未可知。 蔚染雪可记得，在柳妩的记忆中，那个可疑的向妈妈，就是骆家家主夫人身边的得力手下。 最先要做的，应该是先抓住这个向妈妈，挖出幕后主使，再找外援才是。 不过，蔚染雪瞥了一眼林滔父子，不打算提醒。 谁让他举刀要劈自己？ 哼！ 第120章 我可是过佟家宝库而不入的人 林滔性子急躁，当即就要带着那留影符进城找骆家家主，还想带着林青一道去。 蔚染雪及时拦住了他。 “林青去了不是送死吗？那弱水城主，此时恐怕恨林青恨得牙痒痒的。” 毕竟，哪个男人也不可能忍受自己头顶绿油油。 柳妩曾是林青的未婚妻，这一点，怕是弱水城主心中一直拔不掉的刺。 林滔虽然恼怒二儿子惹麻烦，但也不想他丧命，顿时面露犹豫。 “父亲，我就留在这儿等您，绝不乱跑。” 林青举着三根手指，做发誓状。 林滔甩了甩袖，重哼一声。 “谅你也不敢逃！我这就带你大哥求见骆家主，等事定之后，再来找你。” 撂下这么一句话后，林滔带着林胜朝城门匆匆而去。 林青长长吐出一口气。 蔚染雪瞥了他一眼。 “你这么怕你爹？” 林青缩了缩肩膀：“我爹一向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材。我小时候天赋一般，挨得打最多，所以本能地害怕。” 蔚染雪听了，不由想到了蔚诚。 凭良心讲，以前的蔚诚还算是个好父亲。 虽然对她没有嘘寒问暖的暖心吧，但从来不打孩子。不管是她，还是蔚然风和蔚兰，都没挨过打。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蔚染雪想了好久，都没想通。 纷乱的思绪，最后化为长叹一声。 百里空和佟佟念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旁。 蔚染雪看到百里空，什么乱七八糟的思绪都抛到了脑后。 “有林城主在前头吸引火力，正方便我们行事！” 她露出了一个神神秘秘的表情，带着一丝狡黠和俏皮。 百里空嘴角微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下一刻，两人同时一怔。 百里空像是触了电般，飞快缩回手。 蔚染雪迟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我头发乱了？” 百里空移开目光，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 “收拾收拾，换个样子再进城，免得被骆家人发现。” 蔚染雪的手往下滑，摸到了自己的脸上。 好不容易脸恢复了，又要藏起来，她不是很乐意。 但百里空说的也有道理。 于是，她低下头，开始在储物袋里搜寻起来，完全忘了刚才的旖旎气氛。 一旁做背景板的林青，早已习惯了，还朝佟念嘀咕了声。 “她们俩一直这样，习惯了就好。” 佟念却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仰起头，叹息一声。 也不知道表妹怎么样了…… 他的身世曝光，表妹应该会被接回佟家吧？虽然爹娘和大姐不在了，但佟家还有堂叔们和几位叔祖，总不会让佟家血脉流落在外。 佟念之所以不愿留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佟家并非他爹一个人做主的。 佟成毅虽然是家主，但实力没有多强，只是占了个长房的名头，才能继任家主。 他更像是个管家，管着佟家上上下下的琐事，早早就白了头。 佟家实力最强的，是二房的叔祖。他爷爷早逝，一直被二房打压，哪怕坐上了家主之位，佟成毅也一直无法安心。 所以，他才会那么迫切地想要一个儿子。 因为佟家最核心的心法，只有男性弟子才能修炼。 佟念能修炼，是因为蔺家祖上和佟家联姻多次，所以，他多少有点佟家血脉，只不过不纯，修炼了这么多年，一直不得法，修为都是靠灵石堆上去的。 如今实力尽废，也算是还给了佟家，做个普通人罢！ 但他想做个普通人，命运却不会这么安排。 跟在蔚染雪身边的人，就没有一个是普通的。 当然，如今的佟念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日后的事。 他被蔚染雪强硬留在了城外，美其名曰“留后路”，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蔚染雪三人进了城。 他被安排的这地方，就是之前坟冢附近。 斜坡上有个山洞，勉强可以钻进去一个人。 此刻，佟念蹲在山洞内，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感受着四周呼啸的阴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而另一边，交了六块灵石作为进城费的林青，也忍不住哆嗦了下。 “为什么要我出钱？” 明明赚了佟念那么多灵石，连进城费都不肯出！ 林青突然见识到了蔚染雪的另一面，心里很是震惊。 蔚染雪连个眼尾都没给他，自顾自地走在最前头。 骆城占地极大，比起佟家堡也不差多少，而且城内建筑极多，大街小巷四通八达，外人很容易迷路。 但城主府，却是一眼就能看到。 因为这城内的建筑，都是越往内越高，整座城内只有城主府，有九层楼。 哪怕站在城外，都能看到那楼顶的五彩琉璃瓦。 蔚染雪算了一下时间，估计这时候林滔和林胜父子二人，应该进了城主府。 不过，若是骆家摆架子，说不定要等上许久才会见他们。 再等到闹出动静吸引火力，怎么着也得半个时辰。 因此，蔚染雪一点也不着急。 沿着弧形街道绕了一大圈，三人终于来到了城主府外。 但不是正门，而是后门外。 “那座九宝楼，是骆家的藏宝楼，里面珍奇异宝数之不尽。那栋八角形的楼，是骆家的观星阁，据说每个角都有一颗婴儿脑袋那么大的宝石。还有那边……” 林青曾来过骆家，知道的不少，一路上都在碎碎念。 蔚染雪听了一路，心中感慨。 这骆家也太奢靡了。 一座九层的高楼，居然专门用来存放宝物。 不怕被偷吗？ 当然，这骆城内可能没人敢偷，但也不至于这么明晃晃地告诉世人，骆家的宝物都在这儿吧？ 谁家的宝物不是悄默默藏起来的吗？ 像佟家，那么有钱，还挖了地下迷宫，可不就是用来藏宝的吗？传送阵的入口还在家主的床上，可谓是精心设计。 蔚染雪转过头跟百里空嘀咕。 “我们西大陆，数百年前有个很特别的门派，叫做空空门，取自妙手空空的意思，行的是劫富济贫、行侠仗义之举。若是那门派还在，骆家这九层高的楼，用不了多久就只剩个空壳子了。” 百里空嘴角抽了抽。 “别扯废话了，赶紧想想怎样才能进去。事先说明，我可不帮你偷东西。” 蔚染雪眉毛都竖起来了。 “谁说我要偷东西？你别污蔑我！” 我蔚染雪可是过佟家宝库而不入的人！ 当然，捣个乱，比如破坏骆家的防御法阵、往外散播消息的，做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第121章 佟念遇鬼记 有寻灵盘在手，蔚染雪三人，轻松躲开守卫的巡视，从后门溜进了骆府后院。 “先找向妈妈。” 蔚染雪分了一些符箓给百里空和林青，三人分头开始行动。 今日的天有些阴沉，整座骆城都笼罩在乌云的阴影之中，将所有阳光都挡在了乌云之上。 对蔚染雪来说，阴暗的天气，给了她可乘之机。 同样的，对于某些东西来说，阴天同样也是难得的机会。 佟念缩在山洞内，看着越来越阴沉的天空，心底生出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这里的气氛越来越怪了。” 他嘀咕了一句，紧了紧外裳，努力忽视背后传来的寒意。 “也不知道蔚门主她们要多久才能回来，早知道就跟着进城了……虽说城内危险，但也好过独自一个人呆在这儿啊……”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也不知是不是蹲得太久了，他忽然感觉到腿酸，于是半站起身，伸了伸腿。 可这山洞太狭小了，佟念这一伸腿，直接踹到了一旁的土石墙壁。 哗啦！ 一米半高的石壁上掉下不少碎石和黄土，以及，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佟念猛地瞪大了眼睛。 那东西骨碌碌滚到了他脚边，撞到了他的鞋子，然后停了下来。 佟念低下头，和那空洞洞的眼睛对视了个正着。 “啊！！！” 一声尖叫，从山洞内传出，险些刺破厚厚的乌云。 佟念手忙脚乱之际，一脚将那骷髅头踢飞。 那个沾着泥土的骷髅头从山洞内飞了出去，咚得一声，落在了某个土包上，直接砸出了个坑。 佟念手脚并用地从山洞内爬了出来，看都不敢看身后一样，铆足了劲往上跑。 可刚跑出去没几米远，脚下的地面突然破开，一只骨爪抓住了他的脚踝。 佟念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他身体本就虚弱，这一摔，顿时眼冒金星，辨不清方向。 心中的恐慌和惧意越来越强。 佟念从未这般害怕过！ 他拼了命般踹着那只抓住自己的骨爪，好不容易踹开，正要站起来往上爬，可头昏眼花的他，身形不稳，直接一骨碌滚下了山坡。 “我的头……” 阴恻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分不清男女，带着阴冷刺骨的寒意，让佟念浑身发颤。 佟念原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今天才发现，原来他也有怕的。 他怕鬼！ 佟念忍着痛，扶着身旁的一物勉力爬起来站好，揉着脑门，哆哆嗦嗦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符箓。 “火龙符！” 他撕开符箓，顿时，一条火龙凭空出现，环绕在他四周。 佟念拍了拍胸口，苍白的脸上映照着火光，看起来好了许多。 “不能在这儿待下去了……我得赶紧走……” 他环视一圈，没有看到令他害怕的东西，不由松了口气。 在火龙的护卫下，佟念飞快地离开了这片坟冢，爬上了坡顶。 他沿着山坡另一端往下直走，火龙消失时，他已经跑出去数百米远了。 阴沉的天空，让他难以辨认方向，只能笔直朝前走。 没走多久，他就看到不远处的田间小路上有两个人影。 “喂！” 佟念大喜，举起手用力挥舞着。 “请问骆城往哪儿走啊？” 他大声喊道。 那两个扛着农具的人，听到动静，疑惑地看了过来。 下一刻，两人的脸上同时露出惊恐之色，慌忙后退，转身就跑。 佟念气急。 “跑什么跑？我不过就是问个路而已！喂！等等……” 他加快速度追了过去。 谁知那两人听到他的声音，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跑得更快了。 这两人不过是附近的寻常农户，自然跑不过佟念。不一会儿，就被佟念追上了。 佟念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发髻，往后一拉，那人向后一仰，摔倒在地。 “你跑什么？” 佟念俯下身，盯着他，满脸的不悦。 那人蜷缩着四肢，满面惊恐，都快要吓昏过去了。 “鬼……鬼……鬼啊！” “你才是鬼！” 佟念气得给了他一掌。 谁知，手刚伸出去一半，这人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佟念抓了抓耳朵，站起身，朝另外一人追去。 只见宽阔的平原上，前方一人跑得飞快，后面一人闲庭信步追着。 没多久，佟念就追上了这人。 可同样的，这人转身看到他后，脸色顿时煞白，没撑两秒钟，也晕了过去。 “我就问个路而已，至于吗？！” 佟念抬手，抓向了后脑勺。 突然，他的手僵住了。 接着，他僵直的脖子慢慢转动，扭过头，看向了自己身后。 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正漂浮在他背后，见他看过来，咧开嘴，朝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佟念抖着手，指着他。 “你你你……” 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过，他毕竟是佟家少主，没有像那两个农户一样吓晕过去。 虽然手颤得厉害，但佟念还是第一时间抽出了符箓，朝对方扔了过去。 轰！ 火光冲天而起，瞬间将那鬼影吞噬。 当火焰褪去，那鬼影也消失不见。 佟念不由松了口气，一摸头，发现自己额头满是汗水，接着，手在袖子里一摸，脸色一变。 “符箓用完了……” 他习惯在袖子里放几张符箓，其他的都在储物袋中。 可他伸手一摸腰间，脸色不由一垮。 “我储物袋呢？！” 沿着来时的方向找了一路，并没有发现储物袋的踪影。 佟念脸色白了又白。 很显然，他的储物袋，丢在坟冢那里了。 看着那不高的山坡，佟念心内无比挣扎。 这储物袋中装的都是各种高级材料和灵器，更有一把半步仙剑！ 佟念深吸了好几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这才拖着沉重的双腿，返回坟冢。 这一会儿的功夫，坟冢内更加阴冷了。 佟念从山坡上滑下来，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储物袋。 它赫然挂在一块石碑上。 佟念急急跑过去。 可手刚碰到储物袋的带子…… 唰！一道鬼影突然从石碑后冒了出来。 佟念差点吓得摔倒。 可看清那鬼影的样貌后，他一双眼睛倏地瞪大，惊呼出声。 “你是那个向妈妈？” 佟念没见过向妈妈，但蔚染雪之前给他和林青看过留影符，那其中的向妈妈，和眼前这鬼影一模一样。 第122章 真假向妈妈 那鬼影原本呆滞的脸，陡然间亮了起来。 仿佛这一刻，它又“活”了过来，而不是一缕四处飘荡的鬼魂。 “你认识我？你能看到我？” 向妈妈惊喜地飘过来，伸手抓住了佟念的手腕。 佟念只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冰冷气息，从手腕直刺入体内，冷得他哆嗦了一下。 “你是骆家家主夫人身边的向妈妈吧？” 佟念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表情，心里却叫开了。 没想到这向妈妈已经死了，那门主她们去骆府，不就扑了个空吗？ 这老虔婆，引诱姓柳的堕入邪修，不知道暗地里还害了多少人。 佟念心中一动，悄无声息地去够储物袋。 储物袋中有门主给的正阳雷符，专克一些阴邪。 他想得很好，可如今的他，跟普通凡人无异，明明只有短短的一段距离，可双手手腕被向妈妈抓住，根本动弹不了。 佟念挫败至极。 向妈妈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双眼睛中流露出急切之色，抓着他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快、快去通知夫人，有人要害她！要害骆家！” 佟念觉得自己的手腕都快断了！ “松手！松手！你把我捏死了，谁去通知你家夫人？” 他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料向妈妈居然真的松开了手。 “你帮我通知夫人好不好？”她满脸哀切，若不是此刻是魂体，恐怕都要落下泪来了。 佟念揉着手腕，狐疑地扫了她一眼。 “骆家的家主夫人，能有什么危险？骆家家主可是通天境的强者，比我爹……咳咳，比佟家家主强得多。” 向妈妈摇着头：“我不知道对方是谁，只知道她要对夫人腹中孩子下手。夫人盼了几十年，才有这么个孩子……公子您就帮帮我吧！您想要什么都行，骆家宝物无数……” “我不缺宝物。” 佟念一口拒绝。 向妈妈那半透明的脸上泛起一丝苦色。 忽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一亮。 “我还有这个！” 她倏地伸手，刺入了自己的魂体内，抓出了一颗黝黑的石头。 “这东西，能护魂体不灭。正是因为有了它，我才能在此飘荡数年。” 正常情况下，人死之后，灵魂会被勾去鬼界，若是鬼界之门不通，那么，灵魂经过几日后就会消散。 像向妈妈这般，死后几年还能滞留在原界的，可以说十分罕见。 向妈妈将石头抓出来后，她的魂体明显变淡了很多，似是随时都会消散。 佟念心中一颤。 这次，不是被吓得，而是惊讶。 他惊讶于向妈妈对其夫人的忠诚，竟然连如此宝贵之物，都肯交出。 佟念犹豫了下，最终伸出了手。 “我只负责通知，其他的，一概不管。” 他就算想管，也没那个实力。 向妈妈点了点头，将石头交到他手上。 “多谢……” 一阵风吹过，她的魂体随之飘散，消失于眼前。 佟念吐出口气，扯下石碑上的储物袋，取出了一张符箓。 传音符。 与此同时，远在骆府的蔚染雪，突然有所感应，低头看向了腰间，摸出一张符箓来。 “佟念的传音符？” 她眉头一皱，伸手在符箓上一抹，下一刻，佟念的声音从中传了出来。 “门主，我遇到了向妈妈的鬼魂，她说有人要害家主夫人，求我帮忙通知一声。” 蔚染雪听着佟念的话，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她抬起头，透过雕花的窗户，看到屋内的情形。 屋内有两人，其中一人穿着以金银丝线绣着富贵牡丹图案的华丽衣裳，腹部隆起，脸上带着慈和的笑，正是骆家的家主夫人。 而她身旁一人，弯腰低声说着什么，满脸恭敬，赫然正是柳妩记忆中的向妈妈！ 有两个向妈妈！ 不可能。佟念说向妈妈已死，那屋里这个，究竟是谁？ 蔚染雪很快就想通了。 她神色一沉，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悄无声息退出了这座院子，摸出了两张传音符，通知了百里空和林青。 百里空几乎是一眨眼就出现了。 “怎么回事？” 他扫了一眼院墙，倏地眼神一顿，眼睛微微眯起。 没多久，林青也赶了过来。 蔚染雪将佟念传的话说了一遍，接着又道。 “里头这个必然是假的，但我刚才查探过，没有发现她身上有邪气。” 蔚染雪眉头紧锁，两条细长的眉，皱成了一团。 百里空脸上罕见地露出凝重之色。 他犹豫了一下，背在身后的手，忽然一动，摸出了一块铭牌。 铭牌上光芒一闪而逝，眨眼间又被他收回。 谁也没发现他这一动作。 林青来回踱着步：“会不会，是佟念弄错了？” 蔚染雪摇了摇头。 “不可能，活着的人有可能是假扮的，死后化作魂体，显露出来的必然是其原本的样貌。” 换句话说，肉身可以作假，灵魂是做不了假的。 林青咬了咬牙。 “那现在怎么办？” 蔚染雪方才是隐身进入院中的，所以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退出的极快，前后不到半刻钟。 但就这短短的半刻钟，她的寻灵盘就感应到了十几个修士，隐藏在院子周围。 这些修士，显然是在保护家主夫人。 而那向妈妈一直与夫人形影不离，根本没有落单的时候。 蔚染雪有些头痛。 她揉着太阳穴，扫了林青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现在，只能看你爹的了。” 林青一脸莫名的表情，半晌才反应过来，随即神色古怪地看向了前院方向。 林滔父子俩，没辜负蔚染雪的期待。 没多久，前院就响起了阵阵打斗声，还有如同狮吼般的叫骂声，中气十足，一听就是林滔。 蔚染雪三人隐藏在暗处，看着骆府的修士们接到了传令，纷纷赶往前院。 蔚染雪有些担心，扭头问林青。 “你爹能撑多久啊？” 林青绷着一张脸：“我也不知道……” 蔚染雪啧啧了两声，正考虑着要不要帮林滔一把时，忽然，前方的院门开了。 向妈妈从里面走了出来。 “前院出事了？你们还不赶紧去瞧瞧！” 原本隐藏在院子周围的修士们，纷纷应声，一波波赶去了前院。 蔚染雪心中一动。 这假向妈妈，也想浑水摸鱼？ 第123章 夺舍 蔚染雪搓了搓手，脸上浮现出一抹激动之色。 附近的守卫都被调走了，就连隐在暗处的林青，都感觉身上一轻，随即松了口气。 可下一刻，院中却响起了惊叫声。 接着是匆匆的脚步声，以及那假向妈妈的呼喊声。 “快去请大夫！” “快把稳婆叫来！” “你们都傻站着干嘛呢？！还不赶紧烧热水去！” 一叠声的叫喊，让整个院的下人都忙了起来。 蔚染雪心中一个咯噔。 “这是，要生了？” 不是吧？ 她看那家主夫人的肚子，分明还没到怀胎十月呢！怎么突然就要生了？ 百里空和林青都是男的，加上没见到过家主夫人，并未怀疑什么，因而没有出声。 蔚染雪却眉头一凝，低声问林青。 “这骆家家主夫人的事，你知道多少？” 虽然林青看不到她，但也知道这话是问自己的，仔细想了想后才说道。 “我知道的不多，这位夫人比家主年轻很多，但也有四十多岁了。骆家子孙辈极多，她嫁入骆家二十年都没有一儿半女……” “骆府，这几年有新生儿吗？” 蔚染雪突然打断了他。 林青皱着眉，仔细回忆了良久：“我也不太清楚，但应该没用吧？若是有，我嫡母肯定会回来恭贺的。” 东大陆这边，重男轻女现象可比西大陆严重多了。 佟家是如此，骆家也是如此。 不同的是，骆家弟子辈极多。二代嫡系就有十几人，三代弟子就更多了，至少有五六十人。 更别提旁支，人数更多。 参与无名岛试炼的那几位姓骆的弟子，都是三代。 林青原本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被蔚染雪这么，突然惊觉。 “骆家嫡系百余人，这两年居然没一个新生儿出生？” 这也太不正常了吧？ 蔚染雪心头一沉，看向了院子里忙来忙去的下人们，听着那位夫人的惨叫，心中没来由冒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那向妈妈打的主意，恐怕就和骆家的新生儿有关。” 若非如此，她又何必在这种关头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调开四周的守卫？ 她做的事，很快就会传入家主耳中，定会被人察觉。 蔚染雪抿了抿唇，目光澄然。 对刚出生的孩子下手……若说那假向妈妈不是邪修，才怪了！ 蔚染雪深吸口气，取出一柄剑，悄无声息在院子四周画起了法阵。 热水一盆又一盆送进屋内，又送出来，家主夫人的叫声越来越低…… 天色暗了下来，却不是因为乌云加厚，而是真的天黑了。 蔚染雪一连画了好几个正阳极雷阵。 忽然，一声婴儿的啼哭传来。 哇哇的哭喊声，仿佛是这世上最动听的语言。 “夫人生了生了！” 有下人惊喜叫道。 蔚染雪没有听到夫人的声音，只听到那假向妈妈有条不紊地安排。 此时，天色已全部暗了下来。 前院的动静依旧没停，打斗声和吵闹声不断。 蔚染雪心中惊奇不已。 没想到林滔父子，居然拖了这么长时间？ 也不知道他们俩怎么做到的…… 正思忖间，院子的侧门忽然打开了！ 蔚染雪精神顿时一振。 侧门只开了一条缝，一个人影闪了出来，怀中抱着一物，急急往外走。 突然，她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啪嗒一声。 蔚染雪嘴角一勾，早已埋藏在四周的道力，突然扩散开去。 正阳极雷阵！ 轰轰轰轰轰！！！ 接连几道雷鸣轰然炸响。 一道道蓝紫色雷电，赫然出现在这漆黑的夜空之下。 雷光照亮了四周，也惊动了整个骆府的人。 抱着襁褓的向妈妈脸色大变。 正阳极雷落在她身上，她脸上不由露出痛苦的表情。 她顾不得隐藏身份，体内一股股灰气涌出，化为一层层屏障，将她和怀中的襁褓保护起来。 “谁？！” 她怒喝一声，电光映照之下，整张脸杀气四溢，狰狞无比。 蔚染雪没那么傻，人家一喊就要跳出去。 她反而又往自己身上贴了一张隐身符，悄悄摸到了假向妈妈的另一边。 再次道力涌入地面。 又是一个法阵激活，但亮起的，却不是雷电紫光，而是带着五色光芒的光罩。 五行逆转法阵！ 原本是向外的法阵，突然向内，五行所代表的光芒，在光罩上来回浮现、转动，像极了一个反扣的透明玻璃碗。 而在这透明玻璃碗中的人，实力再强，短时间内也不可能突破这个法阵。 将对外的防御，转向了对内，正阳极雷不会逸散，光罩中的人只能沐浴在雷海之中，不需片刻，就会化为灰烬。 蔚染雪很满意。 那假向妈妈却要疯了。 原本她没发觉有人暗中偷袭，可这接二连三的法阵冒出，她立马就猜到了是谁。 这气息，太熟悉了！ 假向妈妈脸色阴沉如水，一边抵挡着法阵攻击，一边看向了襁褓中的婴儿。 本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现在，只能冒险一试了！ 她眼中闪过一道狠辣精光，突然周身灰气向外一振。 熟悉的六欲道种气息，从她体内冒出，犹如一层又一层的海浪，竟挡住了正阳极雷！ 虽然只是一瞬，对她来说也足够了。 假向妈妈盯着怀中的婴儿，眼睛唰地亮了起来。 一道银光随之浮现。 一直靠着树干闭目养神的百里空，陡然间睁开了眼睛，望了过去。 “夺舍？” 听到他的声音，蔚染雪顿时一惊。 没想到这假向妈妈的目的，居然是夺舍？！ 而且，还是夺舍新出生的婴儿。 是了，若是夺舍成年人，哪怕是几岁的孩子，也很容易被骆家人发现。可若是新生儿，又是没人见过的，就要容易得多。 难怪她要潜伏在家主夫人身边。 这向妈妈可是家主夫人最信任的人，谁也不会怀疑到她头上。不管骆府中谁生了孩子，她都能代表家主夫人前去慰问，接触到刚出生的孩子。 蔚染雪一瞬间就想通了关键。 “不能让她夺舍成功，要怎么阻止？” 蔚染雪转头问道。 百里空头微微一偏，没有回答，却伸出了一只手。 五指猛然一屈，中指和无名指轻轻一动，紧接着，一股无形的空间波动，横亘在假向妈妈和那婴儿之间。 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了一条银河那般远。 假向妈妈脸色狂变。 第124章 这是你拐到的媳妇儿？ 假向妈妈知道蔚染雪的存在。 对于蔚染雪，原本她只是当做猎物，可没想到这短短几个月的功夫，猎物已经悄然转变成猎人，猎杀了她好几个手下。 但那都不重要。 手下可以再找，就算是被吸走的道种气息，也可以再修炼得来。 可夺舍的机会，只剩这一次了！ 所以，之前蔚染雪接连杀了柳妩、赤霄、佟慈等人，她都没有动。 就为了等这一刻。 可现在，眼看居然成功了，居然在这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假向妈妈睚眦欲裂，那张看似古板普通的脸，寸寸龟裂，露出了一张全然不同的脸。 细腻雪白的肌肤，一双凌厉的斜眉之下，是一双被邪气侵染的双眸。 “啊！！！都给我死！” 她大吼着将怀里的婴儿扔了出去。 躲在暗中的林青，瞳孔一缩，本能地飞扑出去。 他摔得狼狈，却也接住了那个婴儿。 “我接住了！我接住了！” 这是蔚染雪给他的唯一任务，尽量保住这个孩子。 他的隐身符时效到了，身形显现，不敢大意，脚下生风似的往前院跑。 假向妈妈，或者说是天香教主，已经顾不得他了。 她死死地盯着蔚染雪的方向。 虽然蔚染雪贴着隐身符，但道种气息的波动，让她一眼就发现了蔚染雪的位置。 天香教主冷冷地盯着蔚染雪。 她周身的灰气之中，突然钻出了一缕缕黑气。 黑气在她肌肤表面蔓延，一道道黑色的诡异纹路，从她的胸口延伸开去。 刺啦！ 黑气所到之处，布料寸裂，露出了一具妙曼诱人的胴体。 她双手轻轻一举，眼眸半闭，檀口微张，白嫩的双脚轻轻旋转、飞舞，跳着一曲无人知晓的舞。 这一刻的她，浑身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致命吸引力。 哪怕蔚染雪身为女子，看到这一幕时，也不禁呼吸一滞，眼神出现了瞬间的迷离。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肮脏的东西，别看。” 蔚染雪眨了眨眼睛。 长长的睫毛刷过百里空的手心，仿佛也刷过了他的心间。 “没想到居然开出了六欲花，难怪你要将六欲道种的气息输入其他人体内。” 百里空转过头，看着那翩然起舞的天香教主，眼底泛起一抹嫌恶。 只见他猛一甩袖，那宽大的袖子带起了一阵无形的波光，直没入天香教主体内。 天香教主动作一顿。 好机会！ 蔚染雪眼睛微亮，体内道种气息尽数朝天香教主涌去。 下一刻，天香教主满脸痛苦地弯下了腰。 她死死盯着百里空。 “你……到底是……谁……” 这个世界上，居然能有制约她的力量？！ 出现一个蔚染雪还不够，居然又来一个人。 而这男子的力量，比她，比蔚染雪要强太多太多，她根本难以抵抗。 百里空漠然而立，仿佛没听到她的话。 他收回了手，将手背在身后，却感觉那睫毛划过掌心的痒意，并没消失。 百里空皱着眉，脸色黑沉黑沉的。 蔚染雪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她看到倒地不起的天香教主，松了口气，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 终于，解决她了！ 自从坞城一战时得知天香教主的存在，蔚染雪的心就一直悬着。 她若是一个人，自是不怕，大不了一死就是。可她却担心无情门上下的弟子，若是被天香教主挟持，还不知会如何。 如今，这高悬在头顶的刀，终于被拿下了。 当然，事情并没有完全解决，还差最后一步。 只有杀了她，才能永绝后患。 噌！ 蔚染雪取出了刀。 可她刚要斩下，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自头顶响起。 “空空，你可让我们好找啊！” 什么东西？ 空空？ 蔚染雪诧异地抬起头，随即看到漆黑的半空中，一道人影由远及近飞来，眨眼间落在了她和百里空面前。 此人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脸略长，下巴很宽。 他看到百里空时，明显松了口气，抬手搭在了他的肩头。 “从无名岛之后就不见了你人影，长老们都急坏了，你也不跟族里联系，大家还以为你遭了不测。” 百里空装作不经意地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我这不是联系你们了么？怎么族里只派你一人前来？” “那怎么可能？还有三叔和八叔，他们在前头看着骆斌，那老小子最近太过分了，你都不知道……” 他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突然话语一顿，像是才看到蔚染雪，满脸惊奇地叫起来。 “这小美女是谁？你拐到的媳妇儿？” 这话一出，百里空和蔚染雪同时眉头一皱。 “这位……百里什么，勉强叫你一声表兄吧！”蔚染雪率先开口，“我母亲，应该也是百里氏族人。” “我叫百里宽。” 对方不是很高兴地纠正了蔚染雪的称呼。 “什么表兄不表兄的，我跟你说，别看你长得漂亮就想随随便便打听我们百里氏的消息。我百里宽可不傻！” 说这话时，他还冷哼了一声。 蔚染雪眼神闪了闪。 傻不傻的不知道，但是嘴碎是一定的。 百里宽这一来，蔚染雪已经从他口中知道了不少有用消息。 首先，此次前来的百里氏族人有三，百里宽和他两个叔叔；其次，两位百里氏叔叔在前院，应该是为了控制住骆家家主和一众高手。 蔚染雪先前就纳闷，以林滔父子俩的实力，怎么能撑这么久，原来是有助力。 想到此，蔚染雪忍不住瞥了百里空一眼。 两人相处这么久，有时候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能表达出意思。 百里空收到眼神，眉梢微挑，回了个眼神。 没错，是我叫他们来的。 蔚染雪抿了抿嘴，却没能压下上翘的嘴角。 就说百里空不可能不管她。 她心中生出一丝小窃喜，还带着一丝得意。 紧接着，她咳嗽一声，指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天香教主。 “其他事暂且撇开，先把她解决了再说。” 天香教主听到这声音，忍不住抬起头来，愤恨怨毒地盯着蔚染雪。 可眼神一转，看向百里宽时，却带着楚楚可怜。 她这转变太过自然，仿佛一瞬间，就从一个黑心黑肝的邪修，变成了一个单纯可怜的小白兔。 她缩了缩身子，似是想努力遮住身上不堪的地方，可这一动，身上气息却越发让人气血喷张。 “救救我……” 第125章 魅惑无效 天香教主那一双眼睛，带着魅惑之力，能迷惑住任何男性。 哪怕实力达到通天的强者，也不一定能避免。 这是她最大的倚仗。 可等了许久，那百里宽都没有任何变化。 天香教主心中一个咯噔，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而下一刻，那百里宽笑呵呵地开口了。 “你这魅惑手段，对我没用。” 说话间，他倏地抬起双臂，双手握拳彼此相撞。 只听得嗡得一声，一道光圈，从他双拳上绽放开来，朝天香教主飞去。 光圈旋转飞行，像极了两把合起来的弯刀。 噌！ 下一刻，那光圈赫然出现在了天香教主那细嫩的脖子上，宛如一个项圈。 蔚染雪好奇地打量着光圈，扯了扯百里空的袖子。 “这是术法还是灵器？” 她能感受到，那光圈有克制能力。 天香教主体内的六欲道种气息，几乎瞬间就消失了。 不是被打散，而是被迫困于天香教主体内，无法释放。 百里空摸了摸下巴。 “这是百里氏族中的一种术法，不能外传。这光圈，相当于枷锁，修炼初期，只能困住肉身，修炼到中期，就能困住灵气灵力。若修炼到后期，甚至能困住魂魄和其他。” 蔚染雪听得眼睛都睁大了。 “这能力，太适合当捕快了。” 两人的声音虽轻，但还是被百里宽听得一清二楚。 他扭过头来，咧开嘴露出大大的笑容，白牙十分晃眼。 “哎呀，小姑娘猜的不错，我就是百里氏族中的赏罚堂执事。” 赏罚堂，可不就是相当于凡人的捕快么？ 听到百里氏三个字，天香教主瞳孔突然剧烈收缩。 “你们是百里氏的人？” 她失声尖叫。 先前蔚染雪和百里宽相互介绍时，她并没有听清，只当是别的什么名字。可现如今，她才突然想起来。 百里氏，那是这方小世界真正的主宰。 什么蔚家莫家、佟家骆家，在百里氏面前，不过是过家家而已。 若非畏惧百里氏的实力，她又怎会一直藏身暗处，不敢以真面貌示人？ 没想到藏了那么久，还是被百里氏的人找到了。 天香教主紧咬牙根，眼神不断闪烁，思量着逃跑的办法。 而另一边，蔚染雪正要开口询问，突然听到前院出来一声爆炸声。 她转头一看，只见前院方向，带着热烈火光的浓烟升腾而起。 百里宽啧啧两声。 “居然让三叔动手，这骆家家主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他拍了拍手，走到天香教主身边，手指一勾，直接把人提了起来。 “人抓到了，一起去见三叔和八叔吧！” 说罢，他率先飞上半空，朝前院飞去。 百里空摇了摇头，也跟着飞了过去。 蔚染雪招呼了林青一声，紧随其后。 一行人来到前院所在的地方，却愕然发现，这里已经没有前院了！ 原本宽阔精致的庭院，如今却是一片狼藉。 四周的房屋，都被火焰气浪掀翻，到处是残垣断瓦，浓烟滚滚。 平整的地面，也到处坑坑洼洼，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流星雨的突袭。 而这院子上方，漂浮着两道人影。 一人浑身笼罩在火焰之中，一人白衣潇潇，气质仙。 蔚染雪看到这二人时，眼中浮现出惊艳来。 而这时，百里宽一边提着天香教主，一边拉着百里空朝二人飞了过去。 “三叔八叔，人找到了，还顺带抓到了天香。” 八叔，也就是浑身笼罩在火焰中的人，转过头来，看到百里空安然无恙，这才晃了晃脖子，收敛了浑身的火焰。 “你小子，跑出来这么久，也不联系家里一声，害我们担心。” 他一开口，声如洪钟，语气却十分和气。 百里空鞠了一躬。 “劳三叔八叔费心了。” 那位三叔却是神色淡淡，微微颔首，目光依旧落在骆家家主身上。 骆家家主浑身发颤，看到被百里宽提着的人，不由大惊。 他方才还信誓旦旦说骆家没有包藏天香教主，却没想到，话刚说完没多久，人就被抓到了。 骆家家主一个噗通跪倒在地。 “是骆某失察，让天香教主钻了空子，还请二位使者息怒。” 蔚染雪仔细感受着他此刻的情绪，有惊有怒还有害怕，想来是真的不知道假向妈妈就是天香教主。 “就说我们赏罚堂从未出错过，你偏不信。你们这骆家，跟个筛子一样，别说我们了，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你们后院。依我看，这骆家家主还是换个人当的好。不，干脆就别要什么骆家了。我看那姓林的父子俩就挺不错……” 百里宽叽叽喳喳地说着，像极了唠叨的老太太。 可他这一番话出口，在场的其他人顿时神色各异。 骆家家主自是惊惧异常，林滔父子俩则是喜上眉梢。 蔚染雪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推了推林青。 林青像是才回过神来，急忙将怀里的襁褓，送到了骆家家主面前。 骆家家主本还在担心自己的前途，突然看到一个皱巴巴的婴儿，不由愣住了。 蔚染雪走了过去。 “骆家主，这是你的孩子，差点被天香教主夺舍。” 她这一句话，无异于重磅炸弹，炸得骆家家主浑身大颤。 “夺、夺舍？” 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蔚染雪轻轻点头，将后院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擅闯骆府是我们的错，但时间紧迫，我们也是没办法。若非我们及时赶到，你这女儿此刻，恐怕已经换了魂了。” 骆家家主其实年纪很大了。 他先后娶过三任妻子，可前两任都没留下一儿半女，如今的夫人，四十多了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平日里老两口十分小心，没想到在生产的关头，会出这样的纰漏。 骆家家主几乎是抢的，从林青手中抱过孩子，颤着手，轻轻碰了碰这孩子的头顶。 确定孩子还活着，他长长呼出口气，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 蔚染雪悄然打量着他的神情，又开口道。 “令媛也算是运气好，死里逃生，日后必有大福。” 骆家家主忙不迭地点头，小心地抱着孩子，脸上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惊惧害怕，只剩欢喜。 第126章 谁害的 “是是是，姑娘说的没错。这孩子是个有福的……还要多谢几位，救下了我女儿，骆某感激不尽。” 蔚染雪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不由嘴角微抿，微笑道。 “不必客气。” 看来，这骆家家主不像佟家家主那般重男轻女。 蔚染雪这才算是真的放下心来，起身走到了被劈成两半的大门口。 两道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蔚染雪抬头，正对百里氏那两位使者，微微一笑。 “两位使者，晚辈有一事相询，不知两位使者能否借一步说话？” 百里宽想要说话，却被八叔捂住了嘴。 至于百里空，此时却像是个隐形人一般，垂眸不语。 两位使者没有回答，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持。 就在这时，骆家家主反应过来，主动开口道。 “这天色已晚，诸位不如先在骆府暂时歇下，如何？” 谁也没想到，前一秒钟，这两方人还在大打出手，后一秒，骆家家主却开口邀客了。 林滔暗自摇头。 这骆斌怪不得能坐上家主之位，就这脸皮之厚，就不是他比得上的。 林家要想取代骆家，还早得很哪！ 林滔倒是没有懊悔太久，毕竟自己实力有限。 不过，他的眼神瞟向了蔚染雪身后的林青，忍不住笑了起来。 ……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骆家家主姿态摆的极低，加上认错态度良好，百里氏两位使者也就没有跟他计较，同意暂时留下。 虽然前院被打烂了，不少修士受伤，但却没一个死的。 吃药的吃药，修炼的修炼，第二天一早，差不多就都恢复了。 这打的过程中，大家都心中有数，出手有所保留。因此，打完之后，谁也没放在心上。 只有一个人例外。 天香教主身上多了一层衣裳，裹得跟个粽子似的。 这一晚上，她被关在柴房内，每隔两个时辰，百里宽就会给她加一个光圈枷锁。 如今，她的脖子上套着三个光圈，显得有些滑稽。 蔚染雪吃过早饭，换了身衣裳，才踱步而来。 百里空和百里宽二人正站在院子，百里宽喋喋不休地说着话，百里空冷着脸，显然耐心已经到了极点。 蔚染雪一出现，倒是百里宽率先叫起来。 “蔚姑娘！” 蔚染雪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视线一转，看向百里空。 “你这是一晚上没睡好？” 眼下乌青乌青的。 百里空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太吵了。” 百里宽是一晚上没睡，要看着天香教主。他一个人无聊，便拖着百里空也不让他睡。 这也就罢了，熬个夜而已。 可问题是这家伙，一整个晚上，嘴巴就没闭上过！ 百里空深深觉得，向族里传信，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但百里宽不觉得，能有机会跑出来玩，他高兴的很呢！ 虽然，空空这家伙的性子变了不少，古古怪怪的，也不爱笑了，但这都没关系。 蔚染雪忍着笑，随意和百里宽聊着天，打听出了不少百里氏的消息。 不过，都是些琐碎消息，真正有用的，比如百里氏在什么地方、族中高手多少等等，一个没打听出来。 看来这百里宽也不是真的傻嘛！ 正说着话，正屋的门突然开了，一个冷飕飕的声音飘了出来。 “进来。” 百里宽一把捂住了嘴。 “三叔叫我们进去呢！” 他急忙转身跑进了屋内，一脸讪笑。 蔚染雪跟在后头，也进了屋，就看到那位三叔，依旧是一身白衣，坐在主位上，冷清的面容上带着疏离的表情。 蔚染雪越看，越觉得他的脸有些眼熟。 可她仔细想了一晚上，都没能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晚辈见过使者大人。” 蔚染雪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这百里三叔的实力，肯定在骆家家主之上。骆家家主都已经是通天了，指不定百里三叔就是渡劫期了。 在这样的强者前辈面前，蔚染雪不敢放肆。 百里三叔抬眸，灰色的瞳孔闪了闪，手不自觉地摩挲着手边的茶杯。 “你昨晚说，有话想问我？” 蔚染雪精神顿时一振。 “确实。” 百里三叔扫了她一眼。 “问吧！” “是这样的。前辈，我母亲，名叫白箬青，但我偶然间得知她原名百里箬青，很可能是百里氏的弟子，不知道前辈知不知道她？” 百里三叔盯着她半晌，没有回话。 蔚染雪以为他不信，急忙拿出了那块玉牌。 “这东西，应该是我母亲之物，上面有百里二字。” 一旁的百里宽看到那玉牌，眼睛瞪得圆溜。 “这不是机关兽牌？呜呜呜……” 他刚说了一句，就被百里空捂住了嘴。 这已经是他第二回被捂嘴了。 蔚染雪眼睛一亮。 看来是真的！ “前辈？” 谁知，百里三叔神情漠然，忽地抬手一指。 蔚染雪感觉到手中传来一股吸力，那玉牌直接朝对方飞去。 百里三叔接过玉牌，拇指细细地抚过，一向淡漠冷然的脸上，竟闪过了一丝怀念之色。 “你现在，还在蔚家？” 他突然开口，却是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蔚染雪满心疑惑，却还是如实回答。 “没有，我先前被逐出蔚家了，如今自立门户，收了几个弟子，在坞城安家。” “被逐出蔚家？怎么回事？” 百里三叔眉头一皱，俊秀的脸上浮现出怒意。 蔚染雪神色不变，简单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话还未说完，百里三叔怒极，猛地一拍椅子扶手。 “蔚诚！好大的狗胆！” 蔚染雪心猛地一跳。 他知道蔚诚！所以，他也认识娘！ 蔚染雪抬起头，一双眼睛带着璀璨的亮光，期盼地看着百里三叔。 百里三叔抿着唇，显然还在生气，但看到蔚染雪这幅样子，只得强行压下了心底的怒火。 “你母亲，确实是百里氏的弟子。二十多年前，她独自离家历练，遇到了你父亲，私定终身。但百里氏有族规，族中女性，不得外嫁。若被发现，将会受到严惩。” 听到这里，蔚染雪表情微微一变，急急问道。 “那我娘呢？我娘是怎么死的？是……被族里所害吗？” 第127章 永世关押 百里三叔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你娘没死。” 蔚染雪一下子就愣住了。 “可是……” 不等她继续，百里三叔就继续说道。 “百里氏有一条族规，除非大难，否则百里氏不得入世。族中弟子出门历练，也都是用的化名。你爹当初对外宣称你娘去世，也是不得已。” 蔚染雪紧抿着嘴。 什么不得已！蔚诚怎么会有这样的好心？ 百里三叔看着她倔强的样子，想到了二十多年前的百里箬青，恍惚间两人的面容重合，让他心生感慨。 蔚染雪回过神来，抬头看着他。 “我娘既没死，那她人现在何处？为何这么多年来，一点消息都没有？” 百里氏女子不得外嫁，那她娘被抓回去后，难不成是被迫改嫁了？可就算改嫁，也不至于一点消息都没有吧？ 蔚染雪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说，娘是不会抛弃她和蔚然风的。 百里三叔面露犹豫。 这涉及到了百里氏族内的事，他不确定能不能说。 就在他犹豫之际，一旁的百里宽终于掰开了百里空的手，急急说道。 “三叔，您要是知道就说吧！蔚姑娘多可怜啊！从小没有娘……她爹又那么坏！” 百里宽是个热心肠，知道蔚染雪有一半的百里氏血脉，立刻就当成自家人了。 百里三叔叹了口气。 “这事，也不算秘密。族中对于违反族规弟子的惩罚，一向十分严苛。你娘当初瞒着族内成亲生子，过了好几年族里才知道。当时赏罚堂堂主带人亲自将她抓回，送进了天柱。” 天柱？ 蔚染雪面露疑惑。 而一旁的百里宽却惊叫起来。 “天柱顶牢关着的那位，是蔚姑娘她娘？” 百里三叔默然点头。 百里宽嘶了一声，看向蔚染雪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 蔚染雪心中更加焦急。 “什么天柱？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说清楚点？” 百里宽觑了三叔一眼，见他没有阻止，这才清了清嗓子，说了起来。 “天柱，是连接上下两界的通道，也是支撑我们这一方小世界的擎天之柱。若是天柱倒塌，小世界就会坍塌、毁灭。” 解释完天柱的重要性后，百里宽继续说道。 “天柱内部是中空的，分了很多层。下面几层是我们日常训练场所，持有令牌就可随意出入。而上面几层，关押着族内的重犯。据说最久的，已经关了两百年了。” 蔚染雪一听，顿时心疼不已。 “所以这十多年，我娘一直被关在那天柱里？” 她猛地攥紧了衣襟，只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百里空看着她这样，心中一紧，很想过去安慰，可一想到如今的身份……只能咬了咬牙，强迫自己留在原地。 百里三叔看到蔚染雪这幅样子，也不由心生怜悯。 但蔚染雪的软弱心疼没有持续太久。 很快，她就平复了心情。 “不知道我娘还要关多久？有没有办法让她提前出来？” 百里三叔缓缓摇了摇头。 “一旦进入天柱顶牢，永世不得离开。” 蔚染雪瞳孔猛地一缩。 永世不能离开？ 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犯的不算什么大错，居然罚得这么重？！ 她冷冷地看向百里三叔，道种气息不受控制地逸散，席卷整座小院。 百里三叔和百里宽同时一颤，感受到了一股惊人的愤怒。 百里空心中一紧。 不好！ 他急步来到蔚染雪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停下！” 蔚染雪抬眸，一双眼睛赤红如血，浑身气息骇人。 啵！ 体内一声轻响，一片小小的嫩绿叶子，陡然钻出。 蔚染雪周身的气息忽然缓和了下来。 她眨了眨眼睛，眼中的红光瞬间退散。 百里空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你体内两颗道种一直未能平衡，切不可任由自己沉浸在负面情绪中。若不然，那天香教主，就是你的教训。” 蔚染雪神色一凛，深吸口气。 “我知道了。” 七情道种三片叶子，六欲道种三朵花苞，看似平衡，可实际上，六欲道种的力量是压过七情道种的。 道种不平衡，她稍不注意，就会被六欲道种的力量淹没。然后，就会沦落为天香教主那般的境地。 蔚染雪闭了闭眼，感受着体内两股道种气息在丹田内盘旋转动。 如今有了四片叶子，七情道种的气息强了一分，将六欲道种压制住了。 “以后不会了。” 蔚染雪低声喃喃，旋即睁开了眼睛。 百里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百里三叔见多识广。 方才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却让他心惊不已。 这小丫头…… 他来不及多想，百里空已经抢先开了口。 “三叔，是时候审问那天香教主了。” 百里三叔回过神来，深深地看了百里空一眼，随即站起身来。 “阿宽，随我去审问天香教主。” 百里宽“哦”了一声，忙跟着百里三叔走了出去。 蔚染雪脸色有些发白。 “我一直以为我娘已经去世了，没想到这些年，她一直被关在那什么天柱之中。” 百里空拍了拍她的肩膀，拉着她到一旁坐下。 “你有什么打算？” 蔚染雪猛然转头，死死地看向门口。 “我一定要救她出来！” 原先不知道，还可以当做没这回事，可如今知道娘在受苦，她又怎能安心？ 百里空暗叹一声。 “你可想好了，百里氏一族实力强悍，别说你，就连东西大陆所有高手加起来，都不是百里氏的对手。你要如何救她？” 蔚染雪咬着唇。 “总有办法的。” 良久，蔚染雪拍了拍脸颊，让脸蛋恢复了一丝血色。 “你放心，我不会贸然行动。” 百里氏的强大，蔚染雪已经有所了解。 单看着骆家家主对百里氏两位使者的态度，就能看出百里氏的强大。 蔚家，想必和骆家一样。 想到蔚家，蔚染雪忽然想到了蔚然风。 “也不知蔚然风知不知道娘的事……应该是不知的。娘走的时候，我们才两岁……” 她喃喃自语着，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玉牌！ 第128章 自爆 蔚染雪看向了主位。 百里三叔并没有将玉牌收起来，而是放在了一旁的案几上。 蔚染雪走过去，将玉牌拿了起来。 “方才百里宽说，这是机关兽牌。” 联想到当初在后山时的事，蔚染雪基本可以确定，后山那头狻猊机关兽，就是娘的。 可这么多年来，蔚诚非但没提过此事，反而还将这玉牌给了蔚兰…… 思及此，蔚染雪眼底怒意更盛。 “既然是我娘的东西，就不能留在月牙岛了。” 蔚染雪将玉牌收好，眼底光亮一片。 百里空见状，问道。 “你打算去月牙岛收回机关兽？” 蔚染雪点头。 “先回坞城，再去一趟蔚家本家，叫上蔚然风，一道去月牙岛。解决完后，再去百里氏。” 说到这，她忽然转头看向百里空。 “百里氏到底住在哪儿？” 百里空想了想昨日百里宽的那些唠叨，说道。 “在海上，具体方位，我也不清楚。” “你不是百里氏的弟子，怎么会不知道？” 蔚染雪一脸诧异。 百里空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这个嘛……等会儿你问问百里宽就知道了。” 蔚染雪满心狐疑，可百里空不给她再次询问的机会，拉着她走出了屋，朝柴房走去。 两人刚走到柴房门口，就听到那天香教主的怒吼声。 蔚染雪一惊，抬头看去，正好和天香教主对视了个正着。 天香教主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眼神诡异，殷红的双唇轻启，吐出一句话。 “我还会再回来了。” 下一刻，她的身体突然间像吹气球般涨大。 “不好！她要自爆！” 百里空飞快转身，双臂护住了蔚染雪，朝外一扑。 嘭！ 一声巨响，惊动了整座骆府，不，整个骆城。 整个骆府被炸毁，只剩百里三叔还站在原地。 百里宽从一旁的碎瓦堆里跳出来。 “呸呸呸！没想到她居然会自爆，幸亏三叔您警惕，事先布下了法阵。” 百里三叔神色冷冷的。 “我那法阵，是为了防她逃走。” 天香教主虽然被禁锢，但实力依然在，这自爆的威力，若是平常，恐怕会毁掉一座城。 百里宽十分庆幸，这爆炸的威势被法阵挡了挡。 虽然没有完全挡住，但至少伤亡少了很多。 废墟中，蔚染雪感受到上方传来的呼吸急促了几分，不由心中一紧。 “百里空？你没事吧？” “我没事。” 百里空闷闷的声音响起，片刻后，他周身灵力一震，将四周的土石碎片震开，缓缓起身。 蔚染雪也跟着爬起来，看了看四周，心惊不已。 天香教主的实力，比她所想的更强。 “她就这么死了？” 蔚染雪有些不太确信。 “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我说空空，幸亏你反应快，要不然我们几个怕是都要重伤。” 百里宽跳了过来，用力拍着百里空的后背。 百里空关键时候那一喊，让在场几人瞬间运转灵力护住了全身，这才没有重伤。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百里八叔从隔壁院跳过来，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片废墟。 听到天香教主自爆，他猛地一拍大腿。 “晦气！本来还想带回去好好审问呢！没想到就这么死了。” 天香教可不只有教主一人。 天香教主座下有四位护法，还有堂主坛主无数，并不是说抓住了一个天香教主，就万事大吉了。 百里宽凑到蔚染雪和百里空身边，低声说着天香教的事。 蔚染雪听了，若有所思。 “四护法？你们知道是哪几个吗？” “据说是按颜色分的，分别是赤护法、黑护法、绿护法、白护法。天香教分布很广，又擅长蛊惑人心，在两边大陆上都有教众，很是难缠。” 这难缠，不是说这些教众实力有多强，而是他们一个个对教主都格外崇拜，跟疯子似的。 百里宽跟着两位族叔，追寻天香教很久了，但查到的消息一直不多。 昨日，也是意外抓到了天香教主，本想好好审问一番，将整个天香教一网打尽，却不料，人突然就没了。 百里宽唠唠叨叨说了一大通，很是气愤。 蔚染雪张了张口，有些迟疑地说道。 “我可能杀了天香教的几个护法。” 百里宽眼珠再次瞪圆。 “咋回事？你还见过天香教的其他护法？” 蔚染雪点点头，如实说道。 “在西大陆时，我遇到过一个浑身罩在黑斗篷里的人，他体内有天香教主种下的灰线。他带人偷袭我无情门，最后被我所杀。试炼时她附身在莫家大小姐身上，也被我识破。还有东大陆这边，柳妩可能不是护法，但佟家的那个赤霄，极有可能是。” 蔚染雪掰着指头数了数，接着又道。 “天香教主能利用灰线操控属下，还能附身在其他人身上，确实很难缠。我觉得，以她的性格，不会做出自爆这种事。恐怕她还有后路。” 蔚染雪仔细想过。 她和天香教主几次相遇，对方都是利用其他人出手，从来没露出过真面目。 这样一个行事狡诈奸猾之人，又怎么会不给自己留退路？ 最重要的是！ 此人虽然死了，可蔚染雪一直没有收到剩下的六欲道种气息！ 两个道种之间相互吸引，若是天香教主真的死了，她体内的六欲道种没有人控制，肯定会四散开去，被蔚染雪吸收。 可现在，她只零零散散地吸收到了一些，连一朵花苞都不够。 “你说的没错，她还未彻底死透。” 百里三叔转过身，朝蔚染雪她们走来。 “三叔，您怎么知道？” 百里三叔张开了右手。 只见那右手掌心中，有一团半透明的白色气团。 “这是她的残魂，刚刚搜魂完。” 蔚染雪惊奇问道。 “残魂也能搜魂？” 她还以为，只有生前完整的灵魂，才能搜魂呢！ 百里三叔对蔚染雪很有耐心，解释道。 “一般来说，搜魂术只能用于活人。但人死后，魂魄不会立刻消亡，这时候搜魂，也能看到不少记忆。” “这个天香教主，本是骆家的私生女，因其母身份卑微，不被接受，幼年时过得很惨。之后，她意外得到力量，创建了天香教，但其肉身无法维持力量的暴涨，于是想要寻找新身体夺舍。” 蔚染雪明白过来。 “因为她有骆家血脉，所以最合适的夺舍人选，也是骆家人？因为初生婴儿灵魂脆弱，就成了她的目标？” 第129章 回家 “骆家这几年出生的婴儿，都没有成年的。” 百里三叔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众人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为了夺舍，竟不知杀了多少刚出生的婴儿……这天香教主简直丧心病狂，委实可怕。 蔚染雪一想到她说的那句还会回来，脸上不由蒙上了一层寒霜。 百里空看着她，说道。 “不必太担心，那天香教主的实力再强，也不可能集齐全部的六欲道种气息。如今她实力大损，不足为据。” 蔚染雪抿了抿嘴。 “我还是有些担心，她若是对我怀恨在心，肯定会报复王默他们。” 外界都知道她被蔚家逐出家门了，加上蔚家实力强，所以天香教主不会去对付蔚家。 反而是无情门的王默他们，人数又少，实力又不够强，很有可能会成为天香教主的眼中钉。 “若是如此，倒好办了。”百里三叔听着二人的对话，突然开口，“我们随你去坞城，守株待兔。” 蔚染雪满脸错愕。 “你们不是有任务吗？” 跟我去坞城，不合适吧？ 百里三叔眼睛弯了弯：“捉拿天香教残余教众，也是任务。” 一旁的百里宽不可置信地看着三叔，心想：这世界变化太快了，连三叔都会睁眼说瞎话了……明明出来时就没这个任务！ 不过，他不敢违抗三叔的命令，只能捂着嘴不说话。 蔚染雪却很开心。 百里三叔的实力那么高，有他在，无情门的弟子们就安全了。 “多谢前辈。” 蔚染雪认认真真地行了一礼。 百里三叔却摆了摆手。 “我与你母亲算是同辈，你跟他们一样叫我一声三叔吧！” 蔚染雪从善如流，笑眯眯地叫了声“三叔”。 百里宽凑到百里空身边，嘀嘀咕咕。 “这不对呀！按辈分，应该叫三舅舅吧？怎么能叫三叔呢？” 百里空斜睨了他一眼。 “她被蔚家逐出家门了。” “那又怎么了？” 百里宽摸着脑袋，还是不解。 百里空翻了个白眼，不打算再说了。 其实百里三叔的态度改变，百里空已经猜到了原因。 百里氏不许族内女子外嫁，其实和传承有关。要知道，百里氏内部分为几支，有负责战斗的战族、有擅长机关阵法的策族，还有拥有特殊能力的秘族……战族和策族都能后天习得，可秘族，却是十分神奇，天生就拥有其他的能力。 而秘族基本上都是女子。 若是族中女子外嫁，万一生出个拥有特殊能力的秘族，岂不是旁落他人？ 这才是百里箬青受罚的根本原因。 百里空不知道当初的事、百里箬青和族里有过怎样的约定。但若是蔚染雪愿意入百里氏一族，说不定百里箬青能放出来。 但这只是他的猜测，不一定能成，所以百里空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蔚染雪。 若是告诉了她，事后未成，岂不是徒增失望？ 百里空很是发愁。 自从来到这方世界，他从未这般犹豫不决过。 蔚染雪并不知道他此刻的犹豫，兴冲冲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虽然无情门建立才几个月，可在蔚染雪心中，那里已经是她的家了。 一想到回家，蔚染雪心里开心的就像是冒起了泡泡。 一时间，思乡情切，她不想耽搁一分钟，只想立刻启程。 骆家家主知道他们要离开，暗地里松了口气，急忙安排。 蔚染雪再次站在了骆家的传送阵上。 百里三叔等人看到那乱糟糟的坟包和墓碑，很是吃了一惊。 “骆家的传送阵，建在坟冢上？” 百里宽嘶了一声，惊得后退了一步。 这是什么奇葩想法哦？ 在坟头跳来跳去不怕惊扰了死者吗？ 骆家的人都这般恶趣味？ 百里宽转头看向骆家家主，眼神变得怪异。 骆家家主不由擦了擦汗，尴尬笑了几声。 “误会，都是误会。这儿原本只是一处空地，城中百姓不知此地有传送阵……” 百里三叔挥了挥手，不想再听。 “启动传送阵吧！” 洛家家主应了一声，示意管家将灵石一颗颗放了上去。 蔚染雪第一个站在了法阵中心，心里喜滋滋的。 不用自己出灵石，真好！ 来的时候洛家家主为表感谢，还塞了一整个储物袋的好东西，蔚染雪都让换成了灵石。 站在法阵中心，看着一道道阵纹亮起，蔚染雪归心似箭。 就在这时，她突然眉头一皱。 “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 正嘀咕着，忽然，从斜坡上冲下来两个人影。 “门主，等等我们哇！！！” 蔚染雪张大了嘴，看着那两个人。 林青和佟念！ 糟糕！ 忘了通知他们了。 蔚染雪心中闪过一丝愧疚。 但如今法阵已启动，眼看就要传送了…… 蔚染雪抿了抿嘴，朝那两人用力挥了挥手。 “我先走了啊！你们不必送了。” 林青差点因这话摔倒。 像话吗？！这像话吗？！ 他悲愤地跺了跺脚，看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佟念，倏地咬了咬牙，将他背在了背上，掏出两张神行符贴在腿上。 顿时，速度陡增。 传送阵的光芒越来越亮，将蔚染雪一行人淹没。 就在这最后关头，林青以最快的速度，悍然冲进了法阵圈…… 唰！ 一行人全都消失了。 洛家家主看着这一幕，哑口无言，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一旁的管家很是担心，忍不住开口。 “家主，我们放的灵石，好像只够传送五个人的。现在进去了七个人……” 骆家家主心里一个咯噔。 本来这传送阵就许多年未用过了，这又多了两个人，还不知道会传送到哪里去…… 骆家家主有些心虚。 “那什么，这可和咱们没关系，都是林滔他儿子害的。对，没错！就是林青的锅！” 骆家家主说了好几遍，努力说服自己后，带着手下返回骆城。 林滔带着大儿子，正准备打道回府，却遍寻不见林青，不由急了。 虽然这二儿子不听话，混球了些，但毕竟是亲生的啊！ 他无头苍蝇似的满城乱转，跑到城门口，正好碰上了返回的骆家家主，急忙拉住询问。 骆家家主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就挺直了背。 “你那二儿子，已经跟着那蔚姑娘他们离开了。” 林滔呆若木鸡。 这到底是我儿子还是姓蔚的儿子啊！ 第130章 女魔头 西大陆沿海，较大的城池有七座，其余地方大多是渔村或者湿地。 而坞城南边有漳城和宁城，距离都很远。 距离最近的，是北边的郓城。 郓城被莫家掌控，热闹繁华不逊于坞城，只不过港口船只没那么多。 平时港口也就停泊五六艘船，大多是商家所有。 谁让商家是莫家手下最有钱的家族呢！ 而这一日，天朗气清，海上也是风平浪静，商家的几艘船上空荡荡的，船员们都进城享乐了。 却没想到，安静的海面，响起了阵阵噗通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跌落海中。 恐怕谁也想不到，这突然掉落的，不是东西，而是人。 蔚染雪从水中钻出头，茫然地看着四周，不确定自己在哪。 “不是说，传送阵的另一边是莫家领地吗？” 怎么会掉到海里？ 好在蔚染雪自幼生活在岛上，水性极好，就算落入海中也没什么事。 而百里空，在掉出来的一瞬间，就将自己传送到了高空，险险站稳。 百里三叔和八叔虽然同样意外，但实力摆在那，虽然落入海中，但周围的海水却无法近起身。 眨眼间，二人也飞了起来，打量四周。 蔚染雪正准备飞起，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咳咳咳……救、救我……” 只见他身后，林青两只手拍打着水面，脑袋时而浮起时而沉下，咕噜咕噜呛了好几口水。 反倒是佟念，因传送之前被林青背着，此刻也在他背上，上半身露出水面，没呛到。 蔚染雪额头青筋直跳，瞬间明白为何位置会出现偏差。 都是这两个家伙！影响了传送阵的方位。 要知道这传送阵所需的灵石，是按照传送人数来算的。用五个人的灵石，传送了七个人，肯定半路上能量就不够了，所以她们全掉了出来。 蔚染雪气恼地拍了拍水面。 这林青果然是有霉运体质！就算柳妩死了也是一样。 蔚染雪很想不管他，可眼瞅着林青又沉下去，只露出了个脑壳，两只手胡乱挥舞。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游了过去，抓住两人的后领，往上一扔。 紧接着，她自己纵身一跃，飞离了海面。 一手拎着一人，蔚染雪眉眼沉沉，目光一凝，看到了不远处的船只。 “是商家的船！” 她眼睛一亮，立刻飞了过去，将两人扔到了甲板上。 百里空和两位族叔也跟着落下。 百里三叔捏了个诀，灵力闪过，众人身上的水汽瞬间蒸发。 蔚染雪朝他拱了拱手。 “多谢三叔。” 百里三叔摆摆手：“小事罢了。对了，你知道这是哪儿？” 蔚染雪不知道。 不过，既然是商家的船，就好办了。 蔚染雪抬脚，朝船舱走去，很快就找到了守船的船员。 那船员正呼呼大睡着，突然被人拎了起来，吓了一跳。 还未看清偷袭自己的人什么样貌，忽然眼前一晃，一块写着“商”字的木牌出现在眼前。 船员大惊失色，急忙跪了下来。 “见过主子。” 商家的主子，都有一块这样的令牌，在商老爷和少爷们手中。 蔚染雪手中这块，就是商见秋的。 “这是哪儿？” 蔚染雪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开始盘问。 “这儿是郓城的港口，不知主子是有何事？怎么这时候来郓城？” 船员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瞥了蔚染雪一眼。 只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倏地就直了。 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姑娘！ 难道说是哪位少奶奶不成？ 蔚染雪不知道船员心中胡思乱想，听到是郓城，吐出口气。 还好，离坞城不远。 她又问了好几个问题，船员都一一作答，不敢隐瞒。 随后，蔚染雪走出船舱，看到百里宽也上来了，遂说道。 “这里是郓城，往南就是坞城。我看天色不早，天黑之后不易航行，不如先在郓城歇息一夜，诸位觉得如何？” 百里三叔并不在意，摆摆手。 “你决定就好。” 蔚染雪抿嘴一笑，带着他们上了岸。 虽然郓城的港口不如坞城热闹，但来来往往的行人也不少，蔚染雪他们突然出现，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蔚染雪带着他们一路来到了主大街，找了家客栈暂时落脚。 刚安顿下来，蔚染雪看了一眼外头，夜幕已经降临，空中点缀着几颗星，却不见弯月。 蔚染雪不由出神。 说起来，已经两个月没见月亮了。 她们这个世界的月亮，一向很任性，只会偶尔出现，并不会天天挂在天上。 而且，不像古籍中所说那般，月有阴晴圆缺，这里的月亮，只有弯月。 但就算这月亮很任性，但一个月总会出现一次。 “这月亮该不会出事了吧？” 蔚染雪嘀咕了一句，旋即觉得好笑。 这月亮挂在天上，又怎么会出事？ 她摇头失笑，起身下了楼。 谁知，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一个嚣张的声音。 “什么？这个月还是没银子？你们已经欠了三个月了，打算赖账吗？” 一个匪里匪气的青年，用力拍着柜台，凶神恶煞地盯着掌柜。 掌柜躲在柜台后瑟瑟发抖。 “劳烦您，再宽容两日吧！” 青年越过柜台，一把将掌柜揪了出来。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快交钱！” “可、可小的真的没银子啊！” “呸！老子分明看到今天有客人，你糊弄谁呢？二十两银子，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掌柜抖若筛糠，连连求饶。 青年眼中浮现出狠意，一把将掌柜扔在了地上。 “你若是不交银子，我就叫兄弟们把你女儿带走！” 掌柜脸色唰得就白了。 蔚染雪眉头一皱。 她看得出来，这青年是个修士。实力不高，居然还这般嚣张？ 蔚染雪沉着脸走下楼梯。 她没有动手，只体内道种气息轻轻拨动，下一刻，那青年脸色大变，面露惊恐，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蔚染雪漠然地看着他。 道种气息钻入青年体内，不消片刻，就能让他惊惧而亡。 可偏偏这时候，从客栈外跑进来一个人。 “我说木头，怎么还没好？杜老大还等着呢！” 他一脚踏了进来，看到倒在地上的手下，顿时一惊。 紧接着，他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楼梯口的蔚染雪，悚然一惊，忍不住后退好几步，砰得一声直接撞到了门框上。 “女魔头！” 蔚染雪听到他的叫喊声，脸色倏地一黑。 第131章 居然有黑市 看到蔚染雪的脸色，那人吓得两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 蔚染雪眯着眼，一步步走过去。 “你认识我？” 蔚染雪自认为记性不错，但眼前这几人，她却没有一点印象。 只见那人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说。 “从、从前在虢城，见、见过您的仙子。” 虢城？ 蔚染雪恍然，想起当初遇到阿寻的时候，不由笑了起来。 “虢城到郓城，可远着呢！你们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那人见蔚染雪神色温和了些，忍不住拍了拍胸口，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们是跟着杜老大来的，哦，对了，他以前叫杜老三。那时候，杜老三杀了他们那伙人的老大，自立为老大，收拢了虢城所有的乞丐。之后，不断向外扩张……” 蔚染雪仔细听着，越听越惊讶。 这杜老大，手段确实狠辣。当日能狠下心杀了自己老大，后来有了足够的实力，竟然带着手下们杀了城主。 杜老大从城主府内找到一本修炼法诀，居然成了一名修士。 虽然只是还只是初入门，但他却依次收服了更多的人。 “后来，杜老大带我们来到了郓城，他说虢城太小了。” 蔚染雪深以为然，虢城连郓城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资源少得可怜，就算是城主，也不过是个凡人。 到了郓城，杜老大不愿成为莫家的小弟，于是带着手下又干起了老本行。 “您可千、千万被误会，我们可没欺行霸市滥杀无辜啊！”那人又急急辩解，“主要就是帮人收债，收收保护费什么的……” 蔚染雪才不信，不过她也不会欺负几个凡人。 于是，她拉了张椅子坐下。 “你们都做过什么？自己说，不许隐瞒。若是撒谎，我有的是手段逼你们。” 三几人齐齐浑身一颤，不敢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 蔚染雪一听，确实没做什么大恶，最多就是吃东西不给钱、或者嘴上调戏调戏女人。 这杜老大虽然行事狠辣，但这郓城毕竟是莫家管辖范围，他们行事十分小心。 不过，让蔚染雪意外的是，他们居然在莫家眼皮子底下，搞出了个黑市！ 之所以叫黑市，是因为所有在莫家势力范围内的交易，都要收税。 普通农户反倒好一些，莫家财大气粗，看不上这点小钱。但若是经商，不管大小，都要缴三到五成的税。 这还只是给莫家。 莫家之下的其他小势力，还会抽一部分税。 于是，商户们做生意真正赚到的钱，最后到手并不多。 杜老大他们偷偷搞的黑市，就避免了这一层。虽然杜老大也要抽钱，但只要两成！ 况且，黑市上还能交易一些禁货。 蔚染雪听了眼睛不由一亮。 “黑市在哪？带我去。” 她提了提那个小头目。 小头目抹了把汗，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腰为蔚染雪带路。 小头目自称老五，一边带路，他还一边解释。 “咱们这黑市，隔三天才开一次，今日也是赶巧了，正好有一场。赚点小钱不容易，还得防着被莫家发现。贵人您一看就是心胸宽广，肯定不会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是吧？” 蔚染雪瞟了他一眼。 看着胆子挺小，居然还敢试探？ “放心，我只是去看看，若有好东西，也不会亏了你们的。” 老五心中有了底气，态度却更加谦卑。 他带着蔚染雪钻进了一条小胡同，七弯八拐之后，来到了郓城西南边。 这里的房舍低矮破败，一看就是穷苦人的居所。 老五在一扇漏洞的木门前停下，咚咚咚连敲三下，门随即打开。 里面钻出个脑袋，警惕地左右看了看，问了暗号。 老五说完暗号，那门才又开大了些。 蔚染雪看着他们交流，只觉得十分新奇。 说实话，她一直以来都生活在上层。不管是从前在月牙岛，还是后来自立无情门，从不曾见过真正的底层修士、底层凡人。 蔚染雪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面纱戴上，跟在老五身后，走进了院子。 这院子倒是比她想的更大。 院子外有着十几棵茂密的枣树，遮住了这院落的大半，让外人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形。 而不管是莫家人，还是其他修士，都不会关注这贫民区的一座宅子。 树的阴影里，蹲着不少人，用面具、斗篷、或者布巾挡着脸，一个个都显得神神秘秘的。 蔚染雪走向最近的一人，低头一瞧，发现卖的都是些金银饰物。 再往前走，有卖名贵摆件的，有卖刀剑兵器的，也有卖一些奇怪物品的。 蔚染雪有些失望，都是些凡物，没有任何灵气。 老五见状，凑过来低声说。 “贵人，好东西都在里面。” 蔚染雪眨了眨眼睛，嘟囔了句难怪。 她抬脚走进了正屋，发现一排正房和左右厢房都被打通了，长长的柜台上，放着不少木盒。 老五直接把她带到了最里间。 “贵人，这是我们老大最近收到的，您瞧瞧看。” 老五献宝似的打开一个个盒子，里面竟有着不少灵石、丹药和材料，甚至还有一件灵器。 那件灵器是一身法袍。 法袍浑然一体，不知用何种材料制成，浑身散发着月白的光泽，一看就非凡品。 蔚染雪有些意外。 真有好东西？ 她走了过去，拿起法袍在手中掂了掂。 “这法袍，有什么特殊作用？” “贵人好眼光！这法袍可是从一位修士卖给杜老大的，他是炼器师，这是他家的祖传之物。穿上法袍可提升灵力吸收速度，还可抵挡两次修士攻击……” 老五滔滔不绝地说着。 蔚染雪直接把法袍收了起来。 送给阿寻当礼物，倒是不错。 小姑娘无法吸收灵气，除了一剑之威，也没有别的保命手段，这个倒是合适。 不过，蔚染雪更感兴趣的，是老五口中的那个修士。 炼器师？ 这不正是无情门需要的人才吗？ 虽然佟念也跟了过来，但他修为废了，没有灵力，是无法炼器的。空有理论知识，没法实践呀！ 给他找个打下手的，正好。 第132章 不一样的炼器师 蔚染雪又逛了一圈，没有再看中其他的。 老五还有些担心，谁知蔚染雪突然摸出一颗灵石扔给他。 “买法袍的钱，够不够？” 老五虽然不是修士，但跟在杜老大身边那么久，也算是有几分眼光，一眼就看出这颗灵石光华自然灵韵，不是大路货。 他满面欣喜地收了起来，决定回去后就献给杜老大。 蔚染雪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问道。 “送这法袍的修士，你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老五一拍大腿：“我还真知道！他就是郓城的，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 蔚染雪奇了：好歹是个修士，居然住在贫民区？ 她没有问，而是让老五直接带路。 老五兴高采烈地带着她离开了黑市，朝着南边走去。 没多久，在一座小院子前停下，老五上前拍门。 “开门！钟千钧，开门！” 门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吱呀一声打开，走出来一人。 “原来是五哥，这大晚上的怎么把您招来了？欠您的银子，过两日还行不行？” 蔚染雪不由错愕。 这是个修士？炼器师？ 眼前这人，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灰色袍子，衣角有烧过的痕迹，胸前还有黑乎乎的污渍，也不知多久没洗了。 一张三角脸，瘦得没二两肉，脸颊都凹陷进去了，下巴上稀稀拉拉地缀着几根胡子。 眼下更是乌青一片，也不知多久没睡。 蔚染雪狐疑地打量着他。 这人看起来不像是炼器师啊！ 要知道，不管是东大陆还是西大陆，炼药、炼器，都是极赚钱的。这些是消耗品，对修士来说是必需品。 其他的，如符箓，很多修士自己会画，只需要买符纸、符笔和朱砂，但炼药和炼器，没人教，不可能自学成才，需要丹药和灵器，都得靠买。 东大陆那边不提，西大陆这儿灵器十分昂贵，因为好的炼器师难寻。卖的最好的，是储物袋。 蔚染雪见识过佟家那形形色色的灵器后，对这位炼器师还挺感兴趣的。 谁知这真人，一点也没炼器师的样子。 蔚染雪很想转身就走。 偏偏这时，那钟千钧看到了她，然后眼放大光。 “这位姑娘也是位修士？您腰间这储物袋，可是上上品啊！你手腕上戴着的是何物？一看就不是凡品……” 蔚染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 她手腕上戴着一个镯子，是骆家家主送的，可以屏蔽其他人探查。 她没说话，老五顿时会意，一把将钟千钧推进了屋。 “这可是贵人！身上自然有好东西了，你那双贼眼珠子离贵人远点儿！” 钟千钧讪讪地笑了笑，可眼光却不离蔚染雪。 他一直盯着蔚染雪的镯子。 蔚染雪迈进了屋，四下扫视，发现这屋子里到处堆着炼器之物。 不过，大多是废品和残次品。 蔚染雪大概明白了为什么这个钟千钧这么穷。 这人，显然炼器的本事很差，炼制出来的东西大多都失败了，没法赚钱。而炼器又极耗材料，那些材料可不便宜。 所以，他只能住在这贫民区，还卖了祖传的法袍。 “这是你做的？” 蔚染雪走向桌边，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一盏铜灯上。 这铜灯看起来普普通通，却有灵气波动。 钟千钧大喜过望。 “姑娘好眼力！这可是我最得意的灵器了！” 蔚染雪顿了顿，问了句。 “这盏灯，有什么用？” “这可不是普通的灯，您瞧，这上面有一个按钮，只需轻轻一按，就能熄灭。再按一下，就能亮起来。” 一说起自己的作品，钟千钧整个人都精神焕发。 蔚染雪听完，不由皱眉。 “就这？” 就只是会亮会灭，没其他用处？这还能叫灵器？ 蔚染雪一阵无语。 钟千钧嘿嘿一笑，细小的眼睛，闪烁着精光。 “当然不止这些了，五哥，你过来下。” 老五一脸莫名其妙地走过来，被钟千钧拉住了手，往那灯上一按。 灯灭了。 老五又按了一下，灯再次亮起。 蔚染雪神情微微一动，抬头看向钟千钧。 “这东西，不需要灵力，凡人也能使用？” 钟千钧挺了挺胸脯，一脸的骄傲。 “没错。” 蔚染雪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要知道，凡是灵器，就需要能量驱动，也就是修士的灵力。普通人，是无法运用灵器的。 当然也有一些例外，比如往灵器内镶嵌灵石，也可以使用。 但这盏灯，细细长长的，根本没有塞灵石的地方啊！ 蔚染雪不由吸了口气。 “不用灵石，自行运转？” 钟千钧再次点头，眼中光芒大盛。 终于遇到个识货的了！ 蔚染雪心里一阵激动，但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握着的拳头随即松开。 “这东西……不好做吧？” 钟千钧身上的气势瞬间颓了下去。 “可不是嘛？我没钱，买不到更好的材料，只能做出这盏铜灯。要知道，这东西可以自行吸收周围的灵气作为能量，简直是划时代的产品！” 老五在旁嗤笑一声。 “你就吹吧！要真这么牛，怎么没人买呢？” 钟千钧咬着牙说：“那是世人不识货！” 蔚染雪点点头。 确实，这样的灵器，确实难得。 难得是不是这盏铜灯，而是钟千钧此人的想法。 “若是我给你提供足够的材料，你能做出同样的灵器吗？比如，刀、剑、弓？” 钟千钧眼珠子一转，嘿嘿笑起来。 “这个嘛，我要说一定能做出来，那肯定是哄您的。姑娘若是信在下，在下可以一试。” 他倒是没把话说绝。 蔚染雪心中满意了几分。 他若是打包票说肯定能炼制出来，蔚染雪还不信呢！ “那你收拾收拾，天一亮就去城东的四海客栈找我。” 钟千钧顿时激动万分。 终于招到长期饭票了！ 他几乎是热泪盈眶地送蔚染雪出了门。 一出门，老五就忍不住开口。 “贵人，您真信他啊？您不知道，他可是郓城出了名的骗子。虽然是个炼器师，可炼制出来的东西都很奇怪，没人买。您可别被骗了。” 蔚染雪瞟了他一眼。 “他若是骗我，自有苦头吃。” 第133章 王默的异样 蔚染雪独自回到了客栈。 一觉睡醒后，携众人下了楼，正准备用早膳，蔚染雪就看到客栈门口，背着个破包袱的钟千钧，眼巴巴地看着这边。 见蔚染雪看了过来，钟千钧眼睛唰得一亮，急忙小跑进来。 “见过姑娘。” 蔚染雪点了点头。 林青和佟念同时看了过来，皆是一脸好奇。 “门主，这人是谁？” 林青率先问出口。 蔚染雪微微抿了抿嘴，颇有深意地看着佟念。 “他是一个炼器师。” 佟念眼神一震，下意识想移开目光，可在蔚染雪的注视下，却怎么都做不到。 “炼器师啊？那倒是难得。”林青像是没看到佟念的神情变化，继续说道，“你们西大陆很缺炼器师吧？能招揽到也不容易。” 钟千钧谦虚地摆摆手。 “哪里哪里，我还称不上师，只炼制过一些小玩意儿。多亏了门主赏识，门主真乃我之伯乐啊！” 林青眼角一抽，这老头拍起马屁来，还真不要脸！ 当然，蔚染雪是不会因为几句话而改变态度，她从头到尾神色都是淡淡的。 “钟千钧的水平太差，还需要多多学习才行。你以后就跟着佟念，他的家族可是出过很多炼器大师，水平比你高多了。” 蔚染雪状似随意地说道。 钟千钧眼睛再次亮了起来，几步冲到佟念面前，点头哈腰。 佟念眉头一脸苦笑。 “我如今无法动用灵力，和废人无异，还怎么指点他人？” “没有灵力，你还有脑子。” 蔚染雪毫不客气。 “只是指点，又没叫你自己动手，有什么不行的？” 佟念语塞，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别看钟千钧年纪大，但一涉及炼器，他整个人就像是年轻了二十岁，可以说是容光焕发。 他跟在佟念身边，时不时地问些问题。 没多久，他就改了口，管佟念叫“师父”。 脸皮之厚，看得其他人叹为观止。 结过账，一行人走出客栈，往城外而去。 刚走出城门没多远，蔚染雪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抬起头来，看向前方，只见宽阔的道路上出现了一行人马，正急速朝这边驶来。 “师父！” 熟悉的叫喊声，让蔚染雪心头一松。 她脸上不由带出了笑，眼睛也弯了弯，挥了挥手。 这突然出现的人，赫然是商见秋、王默和阿寻。 三人两马，很快冲到蔚染雪他们面前，骤然停下。 三个人跳下了马，阿寻率先扑到蔚染雪怀里。 “师父，终于见到你啦！” 蔚染雪眼角含笑，摸着阿寻的脑袋，又抬头看向商见秋和王默，问起了近况。 商见秋还是老样子，王默却更加沉默了。 师徒四人都有些激动，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师父放心，其他弟子们都好着呢！就是担心师父。” 蔚染雪点点头。 “师父，这次你不会走了吧？你不在，阿寻一个人好无聊的，都没人陪我练剑。” 阿寻摇着蔚染雪的手，大大的眼睛闪着光，满是祈求。 蔚染雪心头软软的，又摸了摸她的头，却没答应。 这次回来，她有很多事要做。 她的沉默不语，让三个徒弟看出了异样。 王默第一次开口。 “若是要走，能带上我们吗？” “对呀对呀！师父，我们现在都很厉害了，有什么事，我们都能帮上忙的。” 商见秋紧跟着说道。 阿寻则是抓着蔚染雪的袖子，不肯松手。 蔚染雪哭笑不得。 “行行行，我知道了。先回去吧！” 一行人沿着大道朝坞城赶去。 一路上，商见秋三人和林青、佟念几人相互做了介绍，算是认识了。 等到了坞城，蔚染雪看着这熟悉的城门，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我们进城吧！” 说着，蔚染雪转头，却突然发现百里三叔和八叔不见了踪影。 人群后方，只剩下了百里空和百里宽。 百里宽四下张望，打量着这座城池，一双眼睛都像是不够用了。 百里空最先感觉到蔚染雪的目光，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 “三叔和八叔突然接到消息，要离开一段时间。让我们先留下，若有事即刻通知他们。” 蔚染雪眉头轻蹙。 是什么事，让这两位不告而别？连告知一声都来不及吗？ 蔚染雪心情不是很好，但也没多问，率先进了城。 回到无情门，蔚染雪直接去了主院。 茶茶早就接到消息，带着丫鬟们忙着烧水、准备衣服，有条不紊地服侍蔚染雪。 蔚染雪躺在宽大的浴桶内，微热的水汽蒸腾，让她如置云端。 “茶茶，最近王默可有什么事？” 茶茶很是诧异：“应该没有吧？门主怎么会这么问？” 蔚染雪想到王默一路上都不发一言，浑身散发着忧虑，显然是有心事。 但以她对王默的了解，直接问，他肯定不会说的。 “那最近门里发生的事，你仔仔细细跟我说一遍。” 茶茶不疑有他，想了想，认真地说了起来。 自从蔚染雪离开无情门，前去参加试炼，到现在为止，门里都没什么大事发生。 起先，王默主要负责带外门师弟师妹们修炼，商见秋则是修炼的同时研究炼丹。 在炸了几个丹炉后，商见秋不得不放弃了这一条道，专心致志修炼驭兽术。 有蔚家相助，又有东海二十余座岛的资源，商见秋提升得很快。 他突破到二层筑台时，整个坞城的人，都看到了火云，以及凤凰的虚影。 商见秋突破之后，王默就将教导师弟妹们的任务交给了他，自己则躲进了后室，说是修炼，但谁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茶茶如今管着整座府邸的下人，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王默经常趁夜出去，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听到这，蔚染雪猛地睁开眼睛。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茶茶点头：“可到了早上，他就回来了呀！” 蔚染雪没有再问，可心里却像多了块大石。 总觉得王默身上发生了什么…… 可听茶茶所说，坞城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或许是我多心了吧！ 蔚染雪心想。 第134章 送礼物 到用午膳时间，蔚染雪带着茶茶和阿寻去了前院。 其他人的住处都已安排妥当，众人齐聚一堂，倒是显得格外热闹。 百里空一直神游天外，双眸微闭，试图隔绝百里宽的呱噪之言。 可忽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他抬眸看去，就见蔚染雪穿着一身雪白长裙走来。 百里空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这衣裙，样式没什么特殊，只是寻常的留仙裙，搭配窄袖上衣，发型也是干净利落的样子，只插了一根簪子。 可这样简单素净的装束，却越发显得蔚染雪姿容赛雪，让人心醉。 蔚染雪之前，穿的最多的是黑衣。 自跌落崖底后，她表面上看起来没事，可心境一直变化。 哪怕杀了于子谵和蔚兰，她也回不到从前。 黑衣，就像是她内心的显现，让她显得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如今，换了白衣白裙，包裹在蔚染雪周身的冷漠坚冰，仿佛在这一刻消融了。 她变得，更像是一个正常人。 不，应该说，她找回了真正的自己。 蔚染雪抬脚，迈进了厅堂，一抬头，就看到了百里空怔怔出神的样子，不由莞尔一笑。 “看什么呢？” 百里空眼睛一眨，回过神来，面不改色地说道。 “没什么。” 一旁的百里宽却突然眼睛瞪大。 空空这家伙，耳朵红了！ 他正要喊叫起来，突然百里空的手伸过来，捂住了他的嘴。 百里宽“呜呜”叫着，却说不出话来，一双眉毛随之耷拉下来。 百里空警告地瞪了他一眼，百里宽举起双手求饶。 我不说，行了吧？ 百里空根本不信。 这家伙嘴上根本没有把门。 他冷着脸，捂着百里宽，直接把人拖了出去。 等蔚染雪坐到主位上，再次抬头时，愕然发现这两人已经不见了。 揉了揉眉心，蔚染雪不打算多管。 她还有很多事要安排呢！ “如今门内弟子的实力情况如何？” 她率先开口问道。 商见秋顿时精神一振，抢先说道。 “我已经是二层筑台啦！” 蔚染雪微微颔首，她已经从茶茶口中听说了，并不意外。 商见秋虽然没有灵根，但和小凤凰签订契约后，天赋和小凤凰等同。神兽的天赋，可不是普通修士能比的。 而且，神兽有个弊端，那就是修炼时间很长。 不管是凤凰族，还是神龙族或者其他神兽，动则几百上千岁才能成年。 可人族修炼速度要快得多！ 蔚染雪示意商见秋把小凤凰放出来。 商见秋兴奋无比，往后退了几步，双手一拍，一道火光闪过，紧接着，一道金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小凤凰甩了甩羽毛，不高兴地叫唤了两声。 蔚染雪仔细一瞧，发现它的羽毛基本上都长出来了，浑身布满了红色的羽毛，羽毛根部带着金光，看起来十分高贵。 体型也明显长大了许多。从前的它，大概和母鸡差不多大，如今，和大鹅一样大了。 如此下去，用不了十年，它就能恢复涅槃前的状态。 不过，它的尾翎依然只有三根。 “现在可不能叫你小肥鸡了。” 蔚染雪笑眯眯地说着。 小凤凰昂首挺胸。 那是当然了！你们这些平凡的人类，有没有被爷的英姿帅到？ 在场除了商见秋，其他人都听不懂它的叫声。 林青惊奇地打量着它。 “门主，这真的是凤凰？” 蔚染雪点头：“货真价实，不过因涅槃失败，实力还弱的很。你们要摸，赶紧趁现在摸，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了。” 小凤凰一脸震惊。 几个月不见，这女人怎么变了？居然一脸正经地说着如此不要脸的话！ 小凤凰愤愤不平地叫嚷起来。 “叽叽叽叽叽！” 老子是神兽，才不是宠物，不是随便摸的！ 可没人听得懂啊！ 林青率先伸出手，碰了碰它的翎羽。 “热乎乎的诶！” 于是，他的手往上，摸到了小凤凰的背，搓了搓。 就连佟念，也难得的露出了好奇之色，试探着碰了碰它。 小凤凰怒极，嗷嗷叫着，转头啄了一口。 随即堂内响起了林青的惨叫。 小凤凰对它怒目而视。 林青龇牙咧嘴地揉着手。 “脾气还挺大，不愧是神兽啊！” 商见秋一直笑呵呵的，没拦着他们摸小凤凰，但也没挡着小凤凰啄人。 而这时，蔚染雪的目光投向了王默。 王默站在门边，整个人陷入阴影之中，低垂着头，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王默。” 蔚染雪一声喊，让他微微抬头，朝这边走了几步。 “我比不上商见秋，现在还只是筑台九阶，未曾突破。” 他的声音听起来古井无波，可蔚染雪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甘和落寞。 蔚染雪思忖着，这大概就是王默变化的原因了。 “他是因为有小凤凰相助，才会修炼神速，寻常修士，谁能比得上？你不必太计较，你和他是不同的。一段时间没见，能修炼到九阶，已经很让我意外了。” 王默本人的天赋不高，又是三灵根，要兼修三种属性，实力增长自然慢。 蔚染雪说完，手在储物袋上一拍，取出了几样东西。 “这是我带回来的礼物，两件法袍，一件给商见秋，一件给阿寻。” 阿寻接过法袍，亮晶晶的眼睛就没再转过。 商见秋拿起了另一件，如水泛着蓝光的长袍，犹如水面上的波光，粼粼闪烁。 “这是千年冰蚕丝制成的，能抗一切火焰。” 蔚染雪提醒道。 这也是骆家家主赠送的。 商见秋大喜，一把将长袍套在身上。 “这下子以后练习术法时，就不怕衣服被烧了哈哈哈！” 蔚染雪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桌上还剩最后一件东西，那是一支笔，小臂长，笔杆用某种罕见的木头制成，笔尖的毛，则是采自某种狼兽，十分难得。 蔚染雪将它递到王默面前。 “这支符笔，是送给你的。” 王默拿起符笔，顿时感觉到体内灵力变得活泼雀跃。 他眼睛微微一亮，露出一丝微笑。 第135章 熟悉的感觉，真好啊 王默收起符笔后，道了声谢。 但他对林青和佟念的警惕，并没有降低。 危机感更重了。 而另一边，商见秋已经和新来的打成了一片。 尤其是林青，和商见秋简直是一见如故，两人凑到一起，嘀嘀咕咕不知说着什么，都十分兴奋。 蔚染雪问清楚现今无情门内存有的资源后，当即说道。 “在前院划一个地方作为炼器房，给佟念和钟千钧用。” 王默沉吟片刻后说道。 “先前商见秋炼丹的地方还空着，那院子很大，一应器具都齐备。” 商见秋闻言，扭过头喊起来。 “喂！那可是我的炼丹房！我留着还有用的！问都不问我一句就让出去，合适吗？” 王默表情不变，吐出一句。 “你留着干什么？继炸炉之后，又要炸房子吗？” “喂喂喂，在客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商见秋单手叉腰，怒目而视。 “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 王默翻了翻眼皮，继续说道。 “好哇！姓王的，师父一回来你就嘚瑟了？以为师父会给你撑腰吗？有本事我们打一架！” 商见秋开始撸袖子了。 王默自然不会接他这话，只给了他个白眼，让他自行体会。 蔚染雪看到他们俩相互拆台，顿感熟悉，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如雪化春风，让在场众人都感受到了沁人心脾的暖意和舒畅。 林青心中了然：之前门主可从未这般畅快地笑过。果然在自己地盘心情更放松。 “炼丹一事，暂且放一放。” 笑完后，蔚染雪朝商见秋说道，语气很是认真。 “你的凤凰火，掌控还不够熟练。那些丹炉品种只能算一般，承受不住凤凰火的威力，自然会炸炉。等你什么时候将凤凰火掌握自如，再开始炼丹也不迟。” 商见秋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 “那院子就改成炼器房吧！不知道炼器需要什么东西？我那里有大大小小的炉子，还有研磨、水淬、挂霜用的道具。” 佟念没有说话，他一直就像隐形人，若不仔细看，甚至都不会注意到他。 倒是钟千钧，急忙开口说道。 “都行都行，炼器和炼丹有不少互通之处。不过，还缺几样……” 他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商见秋嘀咕了一句，眼神扫向王默。 王默会意，主动说道。 “还缺什么，你只管说，我让人去买。” “好好好，我还要一个风箱、大小不同的铁锤、铁砧、水箱……” 他掰着手指说了一大堆。 王默懵了。 “你这是要打铁吗？” 又是风箱又是铁锤的。 钟千钧点点头：“我做的东西，都是自己打的啊！” 他一副本就如此的样子。其他人并不了解炼器，一个个都露出恍然之色。 佟念听到这儿，再也装不了隐形人了，忍不住开口。 “炼器师，不是铁匠！” 他揉着脑袋，很是无语。 商见秋自来熟，凑过来直接就问。 “这位佟兄，看着就比他可靠多了！你说说，炼器需要什么？” 佟念吐出口气，在蔚染雪含笑的目光中，说道。 “炼器，最主要的是将有灵气的材料附着在器物上，使其蕴含灵气，以特殊之法，拥有奇效。” “除了刀剑之外，其他的灵器并不需要炼器师锻造。” 他这话，说的钟千钧讪讪。 “我这不是之前没钱，穷的没办法，只能自己上嘛！要是有钱，我就直接招一个铁匠帮忙就行了！” 佟念瞥了他一眼。 “普通铁匠，如何能了解刀剑中灵气的流畅运行程度？得是修士才行，力气大些，现学就是了。” 佟家以炼器发家，族内有炼器大师三人，普通的炼器师大概二十几人。但这些炼器师身边都配有副手，有负责锻造的、有负责提炼的，还有负责铭刻的，少的四五人，多则八九人。 佟念之前并不想管，可是看着毫无章法的钟千钧乱说，就忍不住插手。 他这么一说，王默心中就有数了。 “待会儿我叫几个外门弟子来。” 二十三个外门弟子，找几个帮助炼器，不成问题。 他对这些人很熟，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蔚染雪见他们七嘴八舌讨论得十分热闹，不由抿嘴轻笑。 这样一来，王默商见秋和林青他们，很快就能熟悉了。 众人说的口干舌燥，中间茶茶带人送了两回茶水，直到日头西沉，他们才起身离去。 在坞城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蔚染雪休息了几天，每日除了指点门下弟子们修炼，就是带阿寻出门闲逛。 王默的修炼已经不需要她指点了。 蔚族老送来不少符书和法术玉珏，足够王默修炼。 至于商见秋，整日里不见人影，也不知和林青在鼓捣什么。 如此几天后，百里宽待不住了，拉着百里空出门，抓捕遗漏的天香教教众和剩下两位护法。 蔚染雪没有同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这些天蔚染雪趁着有空，在门内布置了几个法阵，除了警示法阵和防御法阵，她还在不起眼的角落布置了一个传送阵。 当然，这传送阵是她根据见过的三个传送阵改动的，不需要耗费大量灵石。 法阵直径不过两米，一次最多能传送三人。 蔚染雪嘱咐了王默和商见秋几句，留下了足够多的灵石后，就准备启程。 谁知，她正要出门，阿寻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死活不让她走。 蔚染雪说了半天，阿寻都不为所动。 最后，蔚染雪无法，只能带上了阿寻。 “横竖我只是去一趟本家，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整了整阿寻的衣摆，和她约法三章。 阿寻用力点着头。 “只要不分开，师父说什么我都答应！” 蔚染雪宠溺地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顶，拉着她一道出了门。 来到城外，走至无人之处，蔚染雪从储物袋中取出了新的纸鹤。 右手一指，道力没入其中，纸鹤见风而涨，眨眼间就化为一米多长的模样，看起来和真正的白鹤差不多大。 吸取从前的教训，蔚染雪才在新纸鹤上加上了变大法阵，要不然，还带不上阿寻呢！ 第136章 前往本家 阿寻好奇地登上纸鹤，还小心地踩了踩，生怕不牢固，会掉下来。 蔚染雪见状，不由笑出了声。 “放心，这纸鹤上有好几个法阵呢！能变大变小，加固过，还能防风。” 阿寻眨了眨眼睛。 “师父好厉害！能不能给我一只啊？” “你若是想要，我再给你做一个，这个不难，就是麻烦些。不过，我觉得你倒不如先学御剑飞行，那个可比纸鹤飞得快得多。” 说话间，蔚染雪站到了阿寻前头，心念一动，纸鹤载着二人缓缓起飞，朝着北方飞去。 阿寻有些紧张，急忙抓紧了蔚染雪的衣角。 飞行了一阵子后，她才放松下来，好奇地打量着脚下的风景。 新纸鹤的速度比旧的快了不少，但跟御剑飞行还是没法比。 岐风山脉位于大陆的北边，纸鹤飞了五天才抵达。 当然，若是不用找宿营地方，时间还能更短些。 蔚族老早早得到消息，在山外等候。 蔚染雪的纸鹤一出现，他顿时眼睛一亮，爽朗的笑声响彻天空。 “丫头，你终于来了！” 蔚染雪操控着纸鹤降落，带着阿寻朝蔚族老行了一礼。 “太爷爷，怎么劳您亲自来接？” 蔚族老摆摆手，不甚在意。 “我闲着无事，知道你要来，就过来瞧瞧。当日你在试炼岛上出了事，我可担心了很久。若不是百里氏的使者说你没事，我都要发动蔚家所有弟子出去找你了。” 蔚染雪挑了挑眉。 这话太夸张了，蔚家又不是蔚族老一人说了算的。 蔚染雪虽不信，但还是表达了感谢。 蔚族老笑呵呵地领着二人上了山，边走边介绍。 “这是蔚家的山门，山顶有弟子守着，若是没有铭牌，就算上了山，也进不去。” “过了这座山，后面大大小小的山峰，都是蔚家的。最高的那座，灵气最为充盈，是家主居所。” 蔚染雪细细听着，还不忘问几句。 没多久，三人就抵达了山顶。 山顶立着十米宽的石门，左右两侧都有修士守卫。 蔚染雪还感应到了法阵气息。 想来应该是警示法阵。 她神色不动，假装什么都没发现，被蔚族老带着走进了石门内。 守卫看到蔚族老，哪里敢拦？一个个都恭敬地行了礼，又退回了原位。 过了石门后，视野突然开阔起来。 仿佛这石门后是另一方天地，灵气充沛无比，格外活跃。 蔚染雪深吸了口气，只觉得心肺都清爽了许多。 “怎么之前在山下没感觉到？” 蔚染雪适时地提出了疑惑。 蔚族老笑了笑，指着身后的石门说。 “你别以为这石门只是个装饰，实际上，石门是一个法宝，能将这一片山脉都隔绝起来，不让灵气外漏。” 蔚染雪露出讶然之色。 蔚族老一直想拉拢她，见她惊讶，心中不无得意。 “岐风山脉内灵气比外面多数倍，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你不如就留在族里修炼，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再次突破。” 蔚染雪只笑了笑，却没有接话。 若是寻常修士，肯定会心动。只可惜，蔚染雪修的不是灵力，而是道力。 况且，她已经突破了，蔚族老的话，对她没什么吸引力。 整个无情门，大概也只有王默和林青，才需要这种灵气充盈的地方来提升实力。 暂且抛开林青不提，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让王默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就是不知道，本家会不会同意…… 蔚染雪的思绪一下子发散开来。 蔚族老为了展现本家的实力，笼络蔚染雪，可谓是用尽了办法。 他没有带蔚染雪和阿寻直接下山，而是掏出了一个玉质口哨，轻轻一吹，尖锐的哨声传出去极远。 不多时，两只青雀，从远处的山中飞了出来。 这两只青雀都成年了，身长三米，翅膀张开足有五米。 蔚族老率先踏上其中一只青雀的背上。 “这是族里的迎客青雀。” 蔚染雪拉着阿寻跃到了青雀背上，跟着蔚族老的动作，拉动缰绳，青雀随即起飞，朝着最高的那座山峰飞去。 阿寻紧紧环抱住蔚染雪的腰。 “哎呀，这鸟飞得太快了。” “师父，风刮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蔚染雪拍了拍阿寻的手背，无声安抚。 青雀是风属性的灵兽，以速度见长，但是没有防风法阵，罡风吹在脸上可不好受。 蔚染雪心中吐槽，还不如自己的纸鹤呢！虽然速度慢了些，但是更舒适呀！ 蔚族老并不知道蔚染雪和阿寻心中所想，还小小的得意了一把。 见识到本家的厉害后，这丫头应该不会走了吧？ 几分钟后，一行人就抵达了主峰。 从青雀背上跳下来，阿寻飞快挣脱蔚染雪的手，跑到一旁弯腰吐了起来。 蔚染雪走过去，拍着她的背，一脸心疼。 “吃颗药，应该会好一些。” 阿寻乖乖地张开嘴，吞下了药，果然脸色好看了些。 蔚族老瞅了两眼，看到蔚染雪手里的瓶子，不由心塞。 上等的万能药，居然用来止吐？ 我老头子就算有钱，也不会这么浪费啊！ 蔚族老一阵无语。 蔚染雪却不这么认为。 药不就是用来吃的么？ 万能药能驱除一切负面状态，晕鸟，也算吧？ “太爷爷，这里就是主峰了？除了家主，还有谁住在这儿？” 这主峰粗粗估计，大概有四千米高。 站在山顶，只觉得四周寒气逼人，猎猎寒风刮来，让人鸡皮疙瘩都冒了一阵又一阵。 “除了家主本人，还有雾浅和她爹娘，以及她二叔三叔和姑祖母一家。” 如今的家主，和蔚族老同辈。 而蔚雾浅和蔚染雪同辈，也就是说，家主是她的亲太爷爷。 但蔚雾浅的亲爷爷这一辈，都是族中长老，住在其他山峰。 蔚染雪很快明白过来。 “这么大一座山峰，住的人倒是不多。” 她嘀咕了一句，想到试炼岛上和蔚雾浅合作得不错，待会儿可以叙叙旧。 蔚雾浅的心性，蔚染雪很欣赏，比起自家哥哥可要好多了。 就是不知，她女扮男装之事，主峰上的人是否知晓？ 第137章 谁是最合适的少主 主峰的山顶，面积极大，远比寻常山峰的山顶要宽阔得多。 而且，脚下地势平坦，铺着一米见方的白玉石板，方方正正、整齐划一，赏心悦目。 在这广场前方，坐落着前后三排大小殿宇。 蔚染雪暗自啧啧两声，看着跟古籍中的皇宫似的。 蔚族老领着她和阿寻往正中的主殿走去。 “这是蔚家举行大礼的地方，左边的侧殿是长老堂，后边的是议事堂。在这之后，是英灵殿和英魂殿，存放着每一个蔚家弟子的铭牌，不管是活着的还是已故的。” 蔚染雪听到这，不由肃然起敬。 蔚家在这一点上做得无可指摘，每年举行三次祭礼，都是祭奠那些已故的亡魂。 蔚染雪跟着蔚族老穿过主殿，来到中庭，看到那一排排数之不尽的铭牌，心中生出了难言的情绪。 蔚家从发家至今，已有六百余年，经历几代，弟子数量多不胜数。但就算如此，依然摆不满这中庭的三座大殿。 蔚染雪抬起头，看向了英灵殿——这里放着如今在世的弟子铭牌。 每一块铭牌都带着淡淡的光泽，哪怕在白日，也如萤火之光，照得殿内亮堂堂的。 若是有哪个弟子突然身故，铭牌上的光就会熄灭。 “等见过家主后，我亲自给你摆上铭牌。”蔚族老忽然开口说道，“只需滴一滴血，那铭牌就能感应到你的状况。” 蔚染雪笑了笑，没有接话。 她知道蔚族老说这话的意思，是想让她正式加入本家，但蔚染雪并不想回蔚家。 一旦加入本家，势必会受到束缚，许多事就不能自己做主了。 “家主现在何处？在后面的殿内吗？” 蔚染雪转移了话题。 谁知，她刚说完，一个干冽的声音突然传来。 “三弟，这就是你说的那丫头？” 蔚染雪转过头，就看到一个穿着灰袍的老者。 这便是蔚家的家主——蔚惊弘了。 不用蔚族老提醒，蔚染雪已经弯腰，躬身行礼。 “晚辈蔚染雪，见过家主。” 阿寻懵懵懂懂的，看到蔚染雪的动作，也急忙跟着行礼。 “阿寻见过家主！” 她声音软萌，说起话来带着一股孩子气，倒是让蔚惊弘多看了一眼。 其实，无情门所有人的情况，蔚惊弘都了然于心。 “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你是然风的妹妹，要论起来，我们的关系比其他人都要更亲近。” 蔚惊弘态度和善得让蔚染雪一惊。 你一个三百多岁的老祖宗，要不要这么平易近人啊？难道不应该冷酷霸气一些吗？ 蔚染雪心中狐疑，更添警惕。 “您是家主，礼不可废。” 蔚惊弘摆了摆手。 “哪里的话，若不是我儿早亡，我这个退休的上上代家主，也不会重新出山。闲话稍后再说，先随我来祭拜先祖吧！” 说完，蔚惊弘朝着中间的大殿走去。 蔚染雪犹豫了下，跟在其后。 大殿内有一座五米高的雕像，一手捏诀，一手擎天，赫然是蔚家的开山家祖。 蔚染雪接过三炷香，郑重地拜了拜。 而在雕像两旁，则是历代的蔚家家主像，这些像要小很多，蔚染雪一一拜过去，没有丝毫不耐。 虽然她不愿意加入本家，但毕竟都姓蔚，这些人也算是自己的祖先。 走到最后一座小像前，蔚染雪忽然发现，蔚惊弘的情绪有了些许变化。 她扫了一眼，发现这尊雕像，和蔚惊弘有着五六分相似，暗道：这应该就是蔚惊弘的儿子，上一代家主了。 严格来说，蔚惊弘如今是代家主。 他是蔚家第十二任家主，在独子成年、能独当一面后，蔚惊弘就退位了，做了太上长老，而他的儿子继位成为家主。 谁知，没过几年，他儿子意外身亡。 而那时，下一辈的弟子，都比较平庸。蔚雾浅的父亲和叔叔们，全部心思都在内斗上，实力不行，能力也很一般。 于是，隐退的蔚惊弘只能再次出山，代行家主之责。 也是从这之后，本家开始培养年轻弟子，竞争少主之位。只可惜，几次竞争，选出来的少主都不太如人意。 没有满意的后继者，这是本家最大的危机。 虽然蔚惊弘亲自教导蔚然风，但蔚然风的性子太软和，也不是合适的少主人选。 想起蔚族老私底下的建议，蔚惊弘看向蔚染雪的眼神越发和蔼了。 这丫头，虽然是个姑娘，但行事果决，有眼界、有大局观，天赋还很高，确实比其他人都更适合。 只不过，这丫头看起来，对本家没有多少归属感啊！ 蔚惊弘毕竟活了三百多岁，眼光老辣，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祭拜完后，一行人陆续走出了大殿，往后殿走去。 后殿并没有前头这般庄严恢弘的殿宇，更像是一处四合院。 “你从东大陆回来，可有什么趣事？” 蔚惊弘领着她们进了正屋，一挥手，蔚族老立刻退下，安排人送茶水点心。 堂堂蔚家的三族老，人人敬畏的存在，居然甘愿做这等小事。若是说出去，恐怕会惊掉一群人的下巴。 蔚染雪坐在下首，摸着手腕上的镯子，选了几件事说起来。 她不是很擅长讲故事，但会抓重点，三言两语就将一件事说清楚了。 蔚惊弘先是听到了林青的“霉运”，不由讶然。 待得知这是邪修作怪，他脸上都被表情顿时变得严肃且凌厉。 蔚染雪又说了佟家的事。 她说的口干舌燥，正好下人捧着茶水进来，蔚染雪接过茶盏直接一口饮尽。 蔚惊弘仍在沉思。 “没想到，骆家和佟家，竟都有邪修出没……堂堂的世家，居然都未曾发觉！” 蔚染雪放下茶盏，心里嘀咕。 别说人骆家和佟家了，要不是我提前发现了莫如雅的问题，莫家和蔚家恐怕也难幸免于难。 蔚染雪可记得，当初在试炼岛，自家那傻哥哥，对莫如雅那叫一个痴情呦！ 一想到那时的事，蔚染雪就拳头痒痒，很想揍蔚然风一顿。 想到此，蔚染雪忍不住问道。 “家主，来了这么久，怎么没见到我哥哥？” 蔚惊弘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然风啊？他不在，回月牙岛了。” 第138章 一起行动 蔚染雪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不在？我明明前天还跟他联系过，他既知道我要来，怎么会在这时候回月牙岛？” 蔚染雪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蔚然风这个哥哥，纵使有再多的毛病，对蔚染雪却是极好的。之前通信时，知道她要来，高兴得都快跳起来了，又怎会说都不说一声，突然就走了？ 看到蔚染雪的神情不对，蔚惊弘立刻坐直了身体。 “怎么了？难道月牙岛有问题？” 蔚染雪没有说原因，而是直接站了起来。 “抱歉了，家主，我得立刻赶回月牙岛一趟。” 刚巧踏进来的蔚族老听到二人的对话，不禁说道。 “没必要吧？那是月牙岛，是你家，能出什么事？蔚诚对这个儿子一向十分关心，说不定是有什么急事，才会突然叫他回去。” 蔚染雪抿着唇，摇了摇头。 “族老，不瞒您说，我不信蔚诚。” 蔚族老一惊。 蔚惊弘却已经走了过来。 “你既不放心，就往月牙岛走一趟。老三，你一起去。” 蔚族老不敢大意，应了声是。 蔚染雪一揖到底，道了声告罪，转身离去。 阿寻紧紧跟在她身侧，抓着她的手不放开。 “师父，我也要去。” 蔚染雪没时间细想，潦草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蔚族老。 “那青雀，能否借两只？青雀的速度快，能节省不少时间。” 蔚族老点了点头。 他是蔚家族老，地位不低，这种小事自然不会有问题。 他拿出了那只哨子，再次吹响。 一阵风刮过，两只青雀出现在视线中。 依然是先前的那两只。 蔚染雪拉着阿寻，直接跳到了青雀背上，随后，她蹲下身，摸了摸青雀的头。 “麻烦你了。” 青雀仰天发出一声响亮的鸣叫，紧接着，双翅展开，用力一扇，带着二人飞上了高空。 月牙岛，在岐风山脉的东南方。蔚染雪估计着大概的方向，操控着青雀以最快的速度前行。 阿寻坐在她后头，摸出了一块通信玉简，小手指灵活地在玉简上滑动着。 这通信玉简是商见秋给她配的。 她写完一句话，飞快地发送了出去。 阿寻识字不多，写的字缺胳膊断腿的，也就商见秋能看懂。 而此时，无情门内，商见秋正和林青蹲在前院，看着外门弟子们挥洒汗水，两人手里各捧着一片瓜啃着。 “哎，来到了坞城，我才知道什么是享受！” 林青啃完瓜，连瓜瓤都没放过，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商见秋嘿嘿一笑，伸手在他肩头一拍。 “跟我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说起来，虽然环山城依靠万虬山脉，灵石灵器不缺，但物产却没有西大陆丰富。 林青是庶出，从小谨小慎微，不敢显露出真实的自己，又哪里有机会放开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他的日常，就是修炼修炼再修炼，然后外出做任务。 商见秋却不一样。 自从他成为驭兽师后，商家的资源一边倒地向他倾倒，两个哥哥也没有怨言，毕竟还想让商见秋带带几个侄子呢！ 而蔚染雪对他和王默，又一贯是有多少资源就给多少。 所以，同样是富二代，商见秋可比林青过得舒服多了。 将瓜皮随手一丢，商见秋从台阶上站了起来。 突然，他心有所感，低头看向了腰间挂着的通信玉简。 玉简上亮起了一道蒙蒙光芒。 商见秋急忙扯过玉简，灵力输入，那玉简上亮起了一排金色的字体。 “我和师父要去月牙岛啦！” 师和岛两个字都写错了，但不妨碍商见秋看懂。 他唰得瞪大了眼睛。 “师父太偏心了！就只带阿寻出门。” 他愤愤地将通信玉简往地上一摔。 一旁的林青及时接住了。 “怎么回事？” “师父带阿寻去月牙岛了，也不叫上我们。” 商见秋一肚子气。 林青将玉简塞回他手里，笑呵呵地说。 “这有什么，门主不叫我们，我们也可以自己去呀！对了，月牙岛离这里远吗？” “不远不远，坐船两个多时辰就到了。” 商见秋眼睛一亮，兴奋地跳起来。 “我这就去叫管事安排！” 话还未说完，他已经如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商见秋这人，一向藏不住事。什么事，他知道了，也就是整个无情门的人都知道了。 王默率先堵住了他。 “我也去。” 商见秋不耐烦地挥挥手。 “行行行，反正船足够大，就算一起去都坐得下。闪开，别挡着我收拾东西。” 王默干脆地转身，也回去收拾东西了。 其他的东西不用带，但那一屋子的符箓，必须得带上。 就连在隔壁院子指点钟千钧炼器的佟念也知道了此事。 不过，是林青主动跑来告诉他的。 “大家都去，佟念你也一起呗！留在这儿多无聊啊！” 林青不住怂恿着。 佟念认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旋即点了点头。 “正好我让老钟做了几样东西，说不定能用上。” 一旁的钟千钧立刻会意，带着两名弟子跑到后屋，各自抱着一捆刀剑走了出来。 说一捆，并不夸张，每个人都抱着七八把呢！ “这是外门弟子们的兵器，我让老钟改了改，增加了一些东西。” 钟千钧搓着手，将这些兵器一字排开。 “这几把，拥有加速、加力的作用；这几把，斩护身罩就跟切豆腐一样；还有那几把，自带寒冰、减速等等效果。” 这几日，他炼器的成功率简直太惊人了。 几乎没有失败！ 钟千钧那个激动啊！恨不得天天就待在炼器房，把外门弟子们的兵器炼制了个遍。 佟念让那两名弟子把刀剑们还回去，朝林青说道。 “对了，你的兵器需不需要重新炼制一下？” 林青摇着头，表情有些神秘。 “我的兵器，不用炼制。” 佟念面露疑惑。 林青嘿嘿一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靠这个。” 佟念盯着他的眼睛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什么时候出发？” “商见秋说，准备船要一个时辰，再等等吧！” 第139章 想念百里空的一天 青雀的速度，比蔚染雪预料的更快。 急速飞行之下，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来到了东海。 蔚染雪站在青雀背上指引方向，终于，视线中出现了弯月一般的岛屿。 “到了！” 蔚染雪朝蔚族老大喊一声，直接操控着青雀急速下降，稳稳地落到地面。 阿寻呼哧呼哧地拍着胸口，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并没有被吓到。 “这里，就是师父从小生活的地方吗？” 蔚染雪点点头。 她对月牙岛熟悉无比，闭着眼都能找到路。 “走这边。” 她拉着阿寻就往岛主府方向走去。 蔚族老刚降落，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就急忙追了上去。 蔚染雪走了没多久，突然脚步一停。 “不对劲！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她走的这条路，是岛上的主路之一。如今天还未黑，应该有不少人来往才对。 一想到此，蔚染雪心中不由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她立刻加快步伐，朝岛主府赶去。 几分钟后，熟悉的院落出现在她视线中。 蔚染雪在大门前站定。 “怎么了这是？” 蔚族老终于追了上来。 蔚染雪眉头皱得更紧了。 “没有守卫，下人也不见了踪影。” 蔚染雪体内的道种气息飞快扩散，可却没能感受到任何一丝的情绪波动。 这座暗沉沉的府邸里，一个活人都没有！ 蔚染雪拳头紧了紧，深吸口气，推开了大门。 朱红色的大门无声打开，蔚染雪率先走了进去。 前院空荡荡的，别说人了，连猫狗都没有。 蔚染雪一路往正院走，很快就将整个府邸转了一整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有仇家上门把他们都带走了？” 蔚族老脸色有些难看。 蔚染雪摇了摇头。 “不可能。家具摆设都没变，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参与的灵气波动，桌子上都没灰尘……” 蔚族老倒吸了口冷气。 “你的意思是，蔚诚自己带着人走了？可就算如此，他带走岛上的修士就行，怎么连普通下人都一起带走了？” 下人都是普通人，没有灵根，无法修炼，说句心狠的，就算当炮灰也不合格。 蔚族老来回踱着步，怎么都想不通。 而这时，蔚染雪突然神色一动，手伸进衣襟，将一直贴身带着的那块她娘的玉牌拉了出来。 玉牌上的百里两个字，没什么变化。 可翻过来后，蔚染雪惊奇地发现，那雕刻着的狻猊，竟闪烁着淡淡的白光。 玉牌本就是白色的，这白光并不起眼。若非凑近了看，是看不出来的。 蔚染雪抬起头，看向了后山方向。 “那青铜机关兽，就在山顶。” 蔚染雪唰得转过头，对蔚族老说道。 “后山上可能有线索！” 说罢，她飞身而起，以最快的速度朝后山山顶冲去。 蔚族老摇着头叹了口气，带着阿寻不紧不慢地往上赶。 蔚染雪来到山顶，刚一站定，不由脸色瞬变。 这山顶，本来有一处水池。 水池有二三十米宽，平时盛满了清澈的水，可如今，却空荡荡一片，连一滴水都没有！ 蔚染雪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仔细打量。 池底很深，站在岸边，根本看不到下方的情况。 蔚染雪从储物袋中摸出了一张符箓，扔了下去。 下一刻，这幽深漆黑的池底，亮起一团团橘红色的火光，照亮了四周。 蔚染雪倏地眼睛一亮。 “这池底，居然有暗门！” 那暗门和池底周围一个颜色，很难发现。 这时候，蔚族老带着阿寻也来到了水池边，伸长了脖子往下看。 “啧啧，蔚诚还真有手段，在这山顶造了个水池，将这暗门隐藏起来了。” “不止，之前还有机关兽沉睡在这水池中。” 蔚染雪加了一句。 蔚族老眉毛跳了跳：“恐怕这暗门不是那么好打开的。” 蔚染雪点点头，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先把阿寻拉到了一旁。 “这下面肯定有危险，阿寻你现在这里等着，等我出来。” 阿寻知道轻重，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会在这儿等师父出来的！” 蔚染雪摸了摸她的头：“如果有事，用传音符联系。” 说话间，蔚染雪塞了一把符箓给阿寻。 除了传音符，还有传送符、隐身符等等，都是蔚染雪惯用的。 交代完后，蔚染雪再次回到池边，直接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双脚落在了湿滑软软的泥地上。 蔚染雪神色如常，走到了暗门边，伸手按在了上面，道力涌入其中。 “果然，暗门上有好几个机关……” 蔚染雪眼中精光一闪，收回了手。 若是旁人，就算发现了暗门，确实无法打开。 蔚诚十分狡诈，在暗门上布置了七八个法阵，直接去拉，根本拉不动。若是想以暴力开启，那其中一个法阵会吸收其力量，反噬其主。 但在蔚染雪面前，这些陷阱机关，简直再简单不过。 蔚染雪自己都未发觉，如今她在法阵上的造诣，提升了很多很多。 就连蔚诚，恐怕也比不过她。 多次使用正阳极雷阵，在弱水城布置的连环法阵，加上在佟家见识过大型传送阵和桃花阵，这些都是难得的经验。 蔚染雪再次伸手，这次，伸出了两只手，分别按在了暗门的左右两侧。 道力一分为二，沿着手掌钻入门内。 一条条阵纹，清晰地呈现在她脑海中。 很快，蔚染雪就找到了关键之处。 她眼睛亮了起来，犹如夜空中的星辰。 “逆行双向反杀阵……再一冲……成了！” 伴随着咔咔咔的声响，暗门上突然向外凸出了一块。 蔚染雪只轻轻一按，那凸出的铁片倏地弹开，露出了里面一块光滑的镜面。 蔚染雪低头凑了过去，那银色镜面映照出她的眼睛来。 蔚染雪的表情忽然变得古怪。 这镜面上，有着一个掌印。 蔚族老一直站在蔚染雪身后，看着她破阵。 待看到这一幕时，他忍不住嘀咕。 “这个蔚诚，心思也太多了吧？一层又一层，开个门还这么费劲。” 蔚染雪深以为然。 这时候她就很想念百里空了。 有百里空在，哪还需要那么麻烦一一破解机关？直接嗖得一声穿过去就行了。 第140章 惨状 不过百里空被百里宽拖走了。 有百里空在，抓捕天香教教众的行动，进展得极快。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一定得叫上百里空一起才行。” 蔚染雪自言自语道。 她很快回过神来，拍了拍自己的脸，振作起来。 “这手掌印，显然是蔚诚留下的。就是不知，这镜面是检验指纹，还是只检验血脉？” 蔚染雪摸着下巴思量良久，最后猛一拍手。 “算了！先试一下看看。” 说着，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贴在了那镜面上。 蓦地，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一滴血渗了出来，又瞬间被镜面吸收。 蔚染雪忙收回手，揉着那根手指头，眉头微蹙。 不等她开口，那镜面上陡然间亮起了一道暗红的光泽。 紧接着，暗门向内转动，露出了只容一人通行的通道。 蔚染雪挑了挑眉。 居然一试就成功了？ 运气也太好了吧？ “打开了？” 蔚族老也有些惊讶，不过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先一步挤了进去。 蔚染雪侧身走进暗门。 门后是一条长长的向下的楼梯。 蔚染雪摸出一颗夜明珠，打量着四周。 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丫头，就由我来打头阵吧！” 蔚族老摸着胡子，率先踏出一步。 他一只脚向下踏上了台阶。 可就在这时，一道极其微弱的声响，突然从两边传来。 蔚染雪脸色微变。 “小心！” 话刚出口，就见两道暗影剑光，射向了蔚族老面门。 蔚族老哈哈大笑一声，怡然不惧，直接抬手一挥。 嗤嗤！ 那两道暗黑色的剑光，直接被他抓在手里，化成了两道黑烟。 蔚染雪面露讶然。 蔚族老得意地拍了拍手。 “我这通天境可不是假的，丫头，跟紧我！” 蔚染雪默默踏出了一步。 蔚族老每向下一步，都会触动机关。 但蔚诚设置的机关，虽然刁钻毒辣，但在蔚族老这通天境的实力之下，根本不够看。 良久之后，两人终于抵达了通道的最底端。 蔚族老甩了甩手，将两根毒针随手扔掉，忍不住感慨。 “这路也太难走了，每一步都有机关陷阱。也就我这样的实力，才能安然通过，要是换做别人，恐怕走不出三步。” 他回头看向来路，只见那一级级台阶上，布满了各种毒物、兵器，甚至还有一级到处是尖刺。 蔚染雪偏头瞥了他一眼。 “其实，这台阶是有生路的。只要踩对地方，就不会触动机关。” 蔚族老的表情一僵。 蔚染雪仿佛没看见，继续说道。 “您瞧，我一路走下来，就没触动一个机关。” 蔚族老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你怎么不早说？” 蔚染雪一脸无辜。 “不是您自己说要打头阵吗？我作为晚辈，怎么好意思拦您呢？反正您实力够强，也不怕这些小计谋。” 蔚族老看着她脸上的真挚表情，心塞不已。 才几个月不见，这丫头居然都学会耍滑了！ 果然是跟外人学坏了！ 蔚族老心中忿忿不已，但作为长辈，不能在晚辈面前丢脸。 他板着脸，强撑着努力挽尊。 “我只是想看一看蔚诚的机关术实力如何。” 蔚染雪抿了抿嘴，强忍着笑意。 “那接下来，就由我带路了？” 蔚族老巴不得如此，随即后退了一步，走到了蔚染雪身后。 蔚染雪暗自失笑，向前走了两步，打开了又一扇暗门。 暗门之后，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空间。 一阵风刮过，蔚染雪手中的夜明珠突然暗了下来，其上的光芒，眨眼间消失，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似的。 蔚染雪的道力迅速蔓延开去。 蔚族老“咦”了一声，抬手捏诀，打出了一道火焰。 可下一刻，这火焰就像是哑炮，顷刻间消失。 “这是什么手段？” 蔚族老有些吃惊。 蔚染雪脑海中仔细搜索良久，迟疑道。 “这里似乎有个，禁止光亮的法阵。” 这种法阵最讨厌了，和禁飞法阵类似，很难破解。 尤其这里一片漆黑，这法阵在哪，都很难找到。 不过，对于蔚染雪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的道力，比灵力敏锐得多。 哪怕在完全漆黑的地方，道力依然能感应到周围的情况。 很快，这空间内的情况，在她脑海中一一呈现。 “这里，是蔚诚的秘密实验之地？” 这地方面积很大，粗粗估计，至少有百平米。而在正中央，有着一张长长的平台，上面放着不少道具，都是用来制作傀儡和机关兽的。 而在房间的两旁，陈列着一具具机关兽。 但这些机关兽，似乎都是半成品，无法激活。 蔚染雪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仔细寻找着法阵位置。 片刻后，她微微抬头。 “终于找到了！” 道力迅速涌入其中，摧拉枯朽般破坏着法阵上的阵纹。 啪！ 啪啪！ 一道道阵纹随之破裂，只用了几息的功夫，这个耗费了蔚诚不少心血的法阵，就被蔚染雪破解了。 蔚染雪手中的夜明珠，重新亮起了光芒。 蔚族老见状，再次出手，打出了一蓬火焰。 火焰四射，落在四周的墙上，化为一道道火苗，照亮了整个房间。 蔚染雪走向了中央的平台，随意地扫了一眼，突然，瞳孔猛地收缩。 如她道力所感应到的异样，这平台上确实凌乱地放着很多器具。 可让她惊骇的是，那一样样，她原以为是机关兽零件的东西，分明是有血有肉的！ 一条条胳膊和腿、一块块看不出原样的肉块，还有一整根闪烁着奇怪光泽的脊骨…… 哪怕蔚染雪心性再坚定，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心中惊骇，连连后退好几步。 蔚族老也看到了平台上的东西，脸色唰的一变。 “这蔚诚，到底杀了多少人？” 蔚染雪心中直犯恶心，撇过头，不去看那些血淋淋的肢体碎块。 “我大概知道，府里的下人和平民，都去哪儿了。” 蔚染雪低声说道，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她见过不少冷酷无情的事，也杀过不少人，可看到眼前这场景，仍难以接受。 他还是人吗？ 比简直邪修更可怕！ 蔚染雪花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心中那股恶心。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难言的愤怒。 蔚诚，他怎能如此？怎敢如此？ 蔚染雪暗自握紧了拳头，眼中，杀意毕露。 就在她杀意显露的瞬间，突然，右侧的机关兽旁，飞快闪过一道黑影。 这里居然还有活着的生物？ 蔚染雪骤然转身。 为什么道种感应不到一丝一缕的情绪？ 第141章 太他娘的变态了 蔚染雪没有立刻出手。 她警惕地站在原地不动，向蔚族老递了个眼神。 蔚族老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颔首，假装什么都没发现，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明明是完全封闭的房间，这一刻，蔚染雪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风。 就在她身后。 一瞬间的功夫，蔚染雪瞳孔一缩一放。 “抓到了！” 蔚族老凭空出现在她身后，手中抓着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 蔚染雪转过身，撕掉了身上贴着的三张符箓。 可当她看清蔚族老手上那东西的脸时，整个人震惊万分。 就像是浑身寒毛瞬间竖起，一股寒意，从脚底板蹿起，直至后颈。 她有些僵硬地盯着那东西，口中发出不可思议的叫声。 “蔚兰？！” 蔚族老诧异地看了一眼。 “蔚兰是谁？” 蔚染雪神情说 不出的难言和复杂。 “蔚诚的女儿，我那位庶妹。当初被我亲手杀死了，就在这后山山顶上。” 蔚染雪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发现，眼前这个家伙，虽然有着蔚兰的脸，但双眼呆滞，衣裳破烂如乞儿，一双青铜制成的脚，从裙摆下露了出来。 她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人”，而是半个傀儡。 蔚族老差点把手里的傀儡扔出去。 “你庶妹？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 蔚染雪吐出口气，冷声道。 “我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当初我杀了她后，她的尸体掉入了池中。想来，后来蔚诚把她打捞起来，用来做实验了。” 说着，蔚染雪伸出手，直接探向了对方的胸口正心，毫不意外地触到了硬硬的东西。 撕开破烂的衣襟，几道缝线映入眼帘。 那是一个小小窄窄的洞，里面塞着一颗亮闪闪的灵石。 “傀儡需用灵石才能启动。” 蔚染雪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掀起了裙子，露出一双青铜腿。 不出意外，她找到了两个法阵核心。 “双腿是某个机关兽的，有两个加速法阵，所以刚才她速度那么快，让人难以察觉。” 蔚染雪伸出手，抓着其中一只青铜腿，按住其上的开关轻轻一转，腿就卸了下来。 另一条腿也如法炮制。 将两条青铜腿扔远了些后，蔚染雪又取出了她胸口的灵石。 随即，这具傀儡变得僵硬，和其他傀儡一样，冷冰冰的毫无生气。 蔚族老把她扔到了地上，用衣角擦了擦手。 “太变态了！连亲生女儿都不放过，居然炼制成傀儡……太他娘的变态了！” 蔚族老气得都飙脏话了。 蔚染雪闭了闭眼睛，将复杂的情绪抛开，四处搜寻线索。 “他留这具傀儡在此，除了因为这傀儡是失败品之外，还应该想让它护卫此地。” 蔚染雪从平台开始，一点一点地仔细翻找。 没多久，她就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底下，翻出了一张地图。 这地图显然很旧很旧了，上面还有虫蛀的痕迹。 蔚染雪连忙将地图摊开。 “族老，快过来看！” 蔚族老只扫了一眼，下一刻，再次一惊。 “这是天柱图？” 他的表情，在这一刻变得凝重无比。 蔚染雪低头瞧去，这地图不像她见过的任何地图样子。 地图的中央，是大片大片的海洋，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岛屿。 地图左右两侧，应该是两边大陆。 其实如今市面上的地图，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看到的，都只有一半。 东大陆的人，看到的是东大陆地图；西大陆的人，看到的是西大陆地图。 最多，会标注一些近海的岛屿，如月牙岛、揽月岛之流。 但更深的海域，却从无人知晓。 蔚染雪听到“天柱”，突然想起来。 “这里，是百里氏的族居之地？” 天柱的附近，有几块较大的岛屿，面积相当于十个月牙岛。 而就在那天柱的位置，被人用红笔重重地画了个圈。 蔚染雪瞬间明悟。 “蔚诚的目标，就是这里！” 百里三叔所说的天柱，是连接这方小世界和上界的通道。 显然，蔚族老也知道这一点。 “天柱由百里氏守护数千年，高手无数。就算是我，在百里氏面前也只算是无名之辈。蔚诚去那儿，为了什么？找死么？” 蔚诚本人的实力，并没有任何作假或隐瞒，他的铭牌就在英灵堂放着呢！ 蔚染雪幽幽说道。 “所以，他才会疯狂钻研机关兽和傀儡术。” 这一刻，一切都说得通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他带着他的傀儡和机关兽们，走到哪了。还有，蔚然风呢？他是死是活？是不是也被制成了傀儡……” 蔚染雪说不下去了。 蔚族老想到那个可能，险些跳起来。 “赶紧追！他带着那么多人，肯定走不快！我们应该能追上。” 蔚染雪面无表情。 “怎么追？这岛上应该连一艘小船都没有了，靠飞的吗？容我提醒一句，再往东，就会进入深海海域。那地方危险至极，有海兽专门捕食飞行的海鸟。” 蔚染雪揉了揉眉心。 深海海域的危险，是她从小听到大的。 陆地上老百姓家的小孩，小时候都会被大人吓唬“不听话就把你扔到山里喂狼”，而像蔚染雪她们这样海岛上的孩子，从小被吓唬的是“不听话就把你扔到深海海域喂海兽”。 深海海域的海兽，可不是寻常修士能对付得了的。 有些海兽喜群居，比如黑鳍血鲨，都十分难缠。 哪怕蔚族老是通天境，但双拳难敌四手，怕也很难通过深海海域，抵达天柱。 “那你说怎么办？回坞城调船吗？” 蔚族老烦躁地转着圈。 若是蔚然风有个三长两短，那该如何跟家主交代？ 蔚染雪一言不发，转身，朝着来路走去。 不多时，她回到了池底，又跃到了岸边。 阿寻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百无聊赖地晃荡着小脚丫子。 听到动静，她顿时惊喜地叫起来。 “师父！” 她从石头上跳下来，朝蔚染雪跑去。 然后，她看到了蔚染雪的脸色。 “师父？怎么啦？没找到线索吗？” 蔚染雪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找到线索了，可我们没法追，没有船。” 阿寻歪着头想了想。 “怎么没有船？有啊！” 蔚染雪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有船？在哪里？” 阿寻掏出通信玉简，递到蔚染雪面前。 “商见秋他们坐着船来啦！现在，应该，刚刚上岸吧！” 第142章 是谁在呼唤 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啊！ 蔚染雪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她带着阿寻踏上纸鹤，飞快下了山，朝着码头方向飞去。 等到了码头，果然就看到一艘船停泊在岸边。 还未靠近，阵阵喧闹的说话声不断传来。 “我说商见秋，你有没有搞错地方啊？这儿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爷怎么可能搞错！这里就是月牙岛！” “嗐，本来还提心吊胆的，准备一鼓作气上岸战斗呢！结果一个人都没……这月牙岛上的人都睡这么早吗？” “林青，你动动你的脑子，这岛上明显是出事了。” “别吵了，先找师父要紧。” 最后一个声音是王默。 他一开口，其他人都不说话了，一个个都准备跳上岸。 蔚染雪拉着阿寻直接从半空中飞了下去。 “不用找了，我来了。” 蔚染雪一落地，一群人呼啦啦地冲了过来，将她围住。 除了王默、商见秋、林青和佟念之外，还有不少外门弟子，甚至连茶茶也来了，一个个面露关切，七嘴八舌地开口询问。 蔚染雪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 蔚族老跟在她身后，慢悠悠地降落到甲板上，见状，不由感慨。 “你这小门派的人，心倒是挺齐。” “具体的事容后再说，见秋，你这船上带了多少灵石？能行多远？” 蔚染雪开门见山问道。 商见秋问都没问一句，直接就说道。 “够航行五六天的，师父要去哪儿？” 这艘船，是以灵石为能源的新型船，而且是最新型号。前不久商老爷花巨资买来的。 蔚染雪默默计算了一下从月牙岛到天柱的距离。 “应该够了。” 顿了顿，她抬起头环顾四周，看着众人，缓缓说道。 “我要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 她本想让他们都留下或是回坞城，可话刚说了一半，王默就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突然插嘴道。 “我们跟师父一同去。” 商见秋慢了半拍，忙不迭地点头。 “就是就是，既然危险，我们就更要同去了，怎么能让师父一个人身处险境呢？” 茶茶也急了：“门主身边怎能缺了服侍的人呢？我也不走！” 蔚染雪张了张口，忽然感觉袖子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赫然是阿寻。 林青凑了过来，目光却落在了蔚族老身上。 “这位前辈是谁，一看就是高手啊！有前辈在，大家还担心什么？” 蔚族老哭笑不得。 蔚染雪微微摇着头，心中却生出了一丝暖意。 “既如此，那就一同去吧！” 王默明显松了口气，眉梢流露出一丝喜意。 蔚染雪将地图展开，让商见秋带着两名师弟负责掌舵，然后带着其他人回到了船舱。 这艘船不是大船，船舱只有一层，房间不多，蔚染雪带着阿寻和茶茶住一个房间，蔚族老单独一个房间，其他人都挤在剩下的房间里。 天色已暗，空中的星辰闪烁着光芒，海面上一片平静。 商见秋把小凤凰放了出来，让它飞在上空。 凤凰的神兽气息四散开去，震慑了不少海兽。 房间内，蔚染雪没有睡，而是拿出了两张传音符，将蔚诚的事分别传送给了百里空和百里三叔。 “不知道他们多久能接到消息。” 蔚染雪叹了口气，开始闭目养神，抓紧时间修炼。 次日，他们就抵达了最初捕捉海兽的海域。 蔚染雪让商见秋停了船，站在甲板上，看着那一片明显不同于近海的海域，眉头微皱。 “门主，我做好早膳啦！” 茶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蔚染雪转头朝她招了招手，茶茶高高兴兴地跑了过来。 “阿寻小姐已经在吃了，那位老前辈也在呢！幸好我们带的食物够多。” 茶茶正说着，忽然袖子动了动，从里面钻出了一个小脑袋。 蔚染雪看到这小家伙，愣了愣。 “怎么把指猴也带出来了？” 指猴一直是茶茶照顾的，不过小家伙明显更喜欢蔚染雪，从茶茶的袖子里一荡，扑到了蔚染雪的袖中。 蔚染雪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摩挲着它的脑袋。 指猴咿呀一声，小小的手臂，指着深海海域方向，大气地一挥，颇有股豪迈的气势。 只不过，它个头太小，这动作做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蔚染雪将它塞进袖子里。 “走吧！回去吃饭。” 用过早膳，蔚染雪不再犹豫纠结，指挥着船直接驶进了深海海域。 原以为会遇到不少凶猛的海兽，可蔚染雪惊奇地发现，居然没有海兽主动袭击。 虽然不明白原因，但对她们来说却是好消息。 蔚染雪忙叫人加快速度。 一连塞了十几颗灵石，船速提升了好几倍，犹如一条剑鱼，在海面飞快穿梭。 两日后，她们顺利地穿过了深海海域。 顺利得不可思议。 蔚染雪站在船头，有些恍惚地看着前方。 视野中，远处的海面上，有一根柱子笔直往上、直插云霄。 不管头抬得再高，都看不到这根柱子的顶端。 这就是天柱么？ 哪怕距离还很远，依然能感受到它的巍峨。 明明看起来，就只是普通的石柱，没有雕龙，没有金银装饰，却让蔚染雪震撼无比。 七情道种在摇曳，欢呼。 这是一根有情绪的天柱。 蔚染雪仿佛听到了呼唤声，尽管十分微弱，却让她无法忽视。 这就是她从小听到的那个声音！ 原来，是从天柱传出来的么？ 想到天柱和月牙岛的距离，蔚染雪满脸震惊。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竟然能听到这个声音。 或者应该说，是这个声音，隔着遥远的距离，找到了她。 蔚染雪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温暖意识，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她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对这意识十分熟悉了。 “娘……” 她喃喃开口，情不自禁地落下了泪。 温暖的感觉充斥着整个胸腔，让她仿若浸泡在温泉中。 蔚染雪笑了。 她擦了擦眼泪，微红的眼睛，此刻却流露出坚定的信念。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断开，又有什么新的东西在生长。 七情道种激动万分，四片叶子相互拍打，如同在为蔚染雪鼓掌。 原本心中一些朦胧的感觉，此刻变得清晰无比。 她感受到了娘的爱。 她缺憾的部分，补全了。 第143章 陈年纠葛 蔚染雪一直知道自己的心缺了一部分。 她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能感受到正常的感情。 其实她小时候，蔚诚对她也曾关心过，也曾流露过父爱。 只是蔚染雪一直不懂而已。 后来她渐渐长大，有不少男修对她表达过喜欢，蔚染雪都一脸冷漠地把人打跑了。 原本她以为自己只是比较迟钝，可在有了七情和六欲道种后，蔚染雪才慢慢意识到，她的心缺失了一部分。 她不懂感情，不是因为没人教或者天性冷漠，而是身体缺了某种东西。 但道种弥补了这一缺陷。 七情道种，让她体会到了喜怒哀乐，六欲道种，让她感受到了爱恨嗔痴。 这些，本该是与生俱来的东西，她却在二十岁的时候，才开始体会到。 而此刻，听到那微弱的呼唤，蔚染雪所缺的最后一块，也补全了。 她迎着海风，闭上了眼，清晰地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一根细细的金丝，凭空出现在她脑海之中。 金丝的出现，对于她如汪洋一般广阔的脑海来说，如沧海一粟，仿佛并不起眼。 可实际上，这金丝一出现，蔚染雪的整个脑海都沸腾了起来。 就像是一锅烧开了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 那些泡泡不断涌出，又不断破裂，从中升腾起一丝丝白色的气息，争先恐后朝金丝汇聚。 金丝开始生长。 或者说，在向下扎根。 须臾间，金丝就从脑海一路往下，来到了丹田处，直接扎进了两颗道种的交汇处。 嗤！ 七彩光芒，和灰色气流，瞬间充斥整个丹田，彼此相撞，又相融。 这几个月来，她不断吸收着六欲道种气息，六欲道种在她体内扎根、生长，看似强大，可实际上，七情和六欲这两个道种，一直未能真正的融合。 融合，缺少一个契机。 蔚染雪没想到的是，这契机来的毫无预兆。 蔚染雪模糊地感应到，那金丝，应该是和七情、六欲有关的东西。 咸咸的海风吹打在脸上，蔚染雪恍若未觉。 许久之后，她才再次睁开眼睛。 这一瞬间，她的眼中有着金光闪过。 “体内的两颗道种，融合了。” 蔚染雪的丹田中，那如雾如气的两种气流已经消失，只剩下了一株花。 这花，叶片朝上，花朵朝下，上黑下白，带着几分玄妙和空灵。 不管是七情道种的复杂，还是六欲道种的邪狞，都消失不见。 “这才是它本来的样子么？” 虽然乍一眼看起来，这花的样子没什么变化，只是花苞更圆一下、花茎更粗一些、叶片更大一些。 可它的本质已经不同了。 蔚染雪内视之后，忽然有所明悟。 “原来，七情和六欲，本来就是一体，不知何故被分成了两半。如今，它才算是恢复。” 蔚染雪在心中默默想到。 这一融合，对她的实力并没有特别明显的提升。 但却让蔚染雪提前感应到了道的气息。 不是道种，而是真正的大道！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爽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哈哈哈！小丫头来的还挺快啊！”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眼熟的身影。 蔚染雪抬起头，眼露惊喜。 百里八叔？！ 一眨眼的功夫，百里八叔的身形就出现在了蔚染雪面前。 而这时候，船舱内也传出了杂乱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有敌袭吗？” “师父在哪？” 伴随着乱七八糟的叫嚷声，十几个人从船舱内挤了出来，冲到了蔚染雪身后，警惕地打量着百里八叔。 蔚染雪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 “没事，这位是百里氏赏罚堂执事，是来接我们的。八叔，我没想到会是您来。” 百里八叔哈哈一笑。 “老三想来的，被我抢先了一步。对了，你好像应该叫我舅舅。” “这不重要。” 蔚染雪随意挥了挥手。 百里八叔眼神扫视一圈：“人还挺多，不过没事，我先带你们去副岛。” 蔚染雪却有些着急。 “我先前所说之事，三叔告诉您了吗？” 百里八叔扭过头，露出一口白牙。 “蔚诚么？不必担心，他一直在我们掌控之中。” 蔚染雪陡然一惊。 她发觉，自己好像是小瞧百里氏了。 百里八叔没再多说什么，带着蔚染雪她们，往副岛飞去。 副岛位于天柱的西南方向，距离天柱不到百里。 脚踩在实地上，蔚染雪不由抬头看向天柱方向。 从这里看，那天柱更加惊人。 王默和商见秋他们也陆续下了船，看到那高耸入云的天柱，皆是敬畏莫名。 蔚染雪让他们整了整队，两人一组跟在自己身后。 “这地方灵气好浓郁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百里八叔笑呵呵地转头说道。 “那是自然，这天柱，是我们这方小世界的中心，灵气就是从它开始的。距离越近，灵气自然越浓郁。” 这话说的众人心中激动不已。 “若是在这岛上修炼，岂不是会快很多？” 就连王默都忍不住开口。 蔚族老轻哼一声：“你们想来就能来？百里氏的人，一个个强得离谱，又很排外，对外姓人十分抵触。”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怨怼和警惕。 蔚染雪偏过头。 “族老，该不会你曾经来过这儿，然后挨了揍吧？” 蔚族老的脸噌得一下就红了。 “你这丫头，瞎说什么！我可是通天境的强者！” 他咆哮着。 前头带路的百里八叔忽然转头盯着他，半晌后叫嚷起来。 “你是蔚家那个、那个小个子？我听我爹说过，当年蔚家有两兄弟来岛上修炼，其中一个哥哥天赋不错，进步很快，弟弟扶不上墙，天天就和他们打架闹事，明明人菜还爱挑事儿。” 蔚族老的表情，这一瞬间就像是见了鬼一般。 “卧槽！你爹是谁？” 百里八叔笑容不变：“我爹是百里无疆。” 蔚族老整个人像是凭空被人揍了一拳。 他捶胸顿足地叫道。 “早知道就不来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蔚染雪和其他人站住不动，眼神来来回回在这二人身上转悠，皆是一脸八卦。 没想到蔚族老和百里氏，还有这样的陈年纠葛呢？ 第144章 悍不畏死 虽然蔚族老暴跳如雷，但其他人的气氛还是很不错的。 说说笑笑走了一路，蔚染雪她们走出了密林，眼前视野顿时变得开阔起来。 映入眼帘的，不是村落，也不是城镇，而是一片塔群！ 每一座塔最低的也有七八层楼高，而最高的那座，甚至有二十多层。 让蔚染雪惊奇的是，这些高塔中，皆蕴含着一道强悍的气息。 剑意！ 竟然全部都是剑意！ “这里是我们百里氏的剑林。” 百里八叔的声音适时响起。 “我们百里氏在修为达到一定阶段后，就会来到副岛上选择本命武器。剑林，是孕育本命剑的地方。除此之外，副岛上还有七处类似的地方，所孕育的武器各不相同。” 蔚染雪不禁感慨。 “百里氏不愧是传承数千年的氏族啊！” 瞧瞧人家这手笔，几百座剑塔孕育灵剑，只为了给族人选择使用。 这一对比，佟家那种家族，简直就是暴发户；蔚家，都只能算是小门小户了。 蔚族老的脸色铁青，扭过头不说话。 众人之中，要说反应最大的，是阿寻。 阿寻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忍不住跑到最近的一座剑塔前，伸出小手摸了摸。 下一刻，那座剑塔突然响起了阵阵嗡鸣，像是在回应阿寻。 百里八叔微露讶异。 没想到一个外人居然能引动剑塔反应。 可他的讶异表情没保持多久，很快变成了震惊。 在那一座剑塔之后，剑林中的其他剑塔，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竟然同时都爆发出了嗡鸣。 每一座剑塔的嗡鸣声都不相同，有的如龙吟，有的如虎啸，有的似破冰之声，也有的似烟花爆裂…… 而阿寻，这个圆脸的小姑娘，在这一刻猛然抬头。 一股浑厚深邃的剑意，从她身上爆发，冲天而起，像是要打破这个世界的禁锢。 百里八叔惊呆地看着这一幕。 “怎么可能？” 蔚染雪很快回过神来，看着阿寻，只觉得骄傲无比。 “不愧是我徒弟。” 良久之后，那一座座剑塔才陆续安静下来。 可所有人都发现，剑塔的气息，变了。 阿寻的剑意，也跟着变了。 变得更加深邃，但也更加空灵和纯粹。 若说从前这道剑意，只是储存在阿寻体内的话，那么此时此刻，这道剑意，已经完完全全属于阿寻。 二者已融为一体。 百里八叔一瞬间冲到了阿寻面前。 “小丫头，竟有如此天资，不如留在我们百里氏，可好？” 阿寻茫然地看着他，忽然一扭头，跑回了蔚染雪身后，抓着她的衣角不肯露头。 她抬头看着蔚染雪，又看了看百里八叔，脸上仿佛写着“坏叔叔要骗我走，师父别信他”。 蔚染雪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摸了摸阿寻的头。 “八叔，阿寻是我徒儿。”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表露着蔚染雪坚定的态度。 就算她对百里氏态度再好，有些事情也不可能退让的。 百里八叔拍了拍脑袋，懊恼不已。 一旁的蔚族老爆出一阵大笑，丝毫不掩饰嘲讽之意。 “我说，你们百里氏还是改不了抢人的习惯啊！” 百里八叔的脸色很快恢复正常，瞥了他一眼。 “他们都是自愿留在我百里氏的。” 蔚族老撇了撇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鄙夷的哼声。 百里八叔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眼看两人之间就要爆发一场战斗，可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刺耳的尖啸声从某处传来。 这尖啸声宛如魔音贯耳，让所有人的脸色都为之一变。 实力较差的那几位外门弟子，直接受不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蔚染雪脸色瞬变，一个闪身出现在众弟子中间，脚下不断划着阵纹，眨眼间，一个法阵赫然成型。 法阵成型的刹那，那魔音般的尖啸，瞬间变轻了。 魔音并未消失，只是落在众人耳中，仿佛隔了一层薄膜，听不太真切。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蔚染雪抬起了头。 “声音是从天柱方向传来的。” 百里八叔一脸凝重：“你们都留在这儿，我去看看。” 说话间，他飞身而起，化为一道流光朝着天柱方向飞去。 蔚染雪眉头一皱，也跟着飞了起来。 “族老，他们就暂时拜托你了。” 说罢，蔚染雪也朝着天柱急速飞去。 蔚族老扫了一圈脸色还有些发白的无情门弟子们，嘀咕了一句。 “老子又不是来当保姆的……” 但他没有动。 他们这些外人，若说谁对百里氏了解最多，绝不是蔚染雪，而是蔚族老。 蔚族老很清楚，百里氏究竟有多强。 反正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去了也是白去，还不如留在这岛上，还能顺便刺探一下百里氏的秘密呢！ 那老家伙不是说了吗？这副岛上还有七个类似剑林的地方呢！ 蔚族老立刻来了精神，大手一挥。 “小家伙们，跟我走！” 而另一边，蔚染雪飞离了副岛，天柱在她眼前不断扩大。 无数身影，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转瞬间就聚集在天柱四周。 蔚染雪跟在百里八叔身后，并不惹人注意。 “出了什么事？” “有敌入侵？” “天柱中还有不少年轻弟子在历练，速速通知他们出来迎战！” 议论声不绝于耳，这些百里氏族人，个个气息绵长、灵力深沉。 蔚染雪扫视了一圈，发现这些人当中，实力最低的也有五层筑台。 通天境都有九人！ 不愧是百里氏！ 蔚染雪心中咋舌。 但她没来得及感慨，就被一个声音转移了注意力。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只见下方的海面，突然凭空出现了无数海兽！ 这些海兽，个个都是深海之中的强者或是霸主，居然会同时出现在此！ 足有数千之多！ 下一刻，众人脸色一变。 这些身形庞大的海兽，竟然齐齐朝天柱撞去！ 天柱直径近百米，如同一座庞然大物，屹立在海面上。 这些海兽一撞之下，并未撼动天柱分毫。 原本深蓝色的海面，血红弥漫。 不少海兽这一撞之下直接重伤，甚至殒命。 可它们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和害怕，再次朝天柱撞去。 数千头海兽，悍不畏死，带着不死不休的气势，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天柱。 蔚染雪看得心头大震。 这些海兽，到底是为什么？ 第145章 既然要战，那便战吧！ 周围的百里氏族人，在最开始的震惊过后，立刻反击。 一道道剑光，从他们手中飞出；一道道法术，在这海面上空璀璨耀眼。 蔚染雪没有动。 她心中有了某种猜测。 体内的道种气息，迅速蔓延开去，很快，一道道情绪波动，反馈到她脑海中。 蔚染雪一道道排除，极有耐心。 她眼眸微闭，如同一座雕塑，就这么静静漂浮着。 百里八叔已经带着族人们和海兽战得如火如荼。 没有人注意到，在天柱的另一边，有几艘隐形的船只，悄无声息地靠近。 唰！ 蔚染雪猛地睁开眼睛。 眼底金光浮现，这一刻，四周的所有人、所有情绪，都清晰的呈现在脑海中。 “蔚诚！” 仿佛是另一只靴子落了地，蔚染雪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之色。 下一刻，她体内道力爆发，朝天柱对面方向俯冲而去。 同时，她手中多了几张符箓，毫不犹豫，朝着那海面扔了过去。 没有炫目的光芒，也没有汹涌的灵气，几张符箓只是轻飘飘落在了海面上，就像是被人随手扔下的破纸片。 可下一刻，在那空荡荡的海面上，突然显现出一道影子。 三十米长的梭形船只，一点点出现在视线中。 显形符！ 这是蔚染雪专门针对隐身符做的。 蔚染雪自己习惯用隐身符，谨慎起见，她随身都会带上几张显形符，以免遇到相同习惯的人。 只可惜，这显形符一直没用过。 没想到，会在此刻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蔚染雪垂眸看着下方。 海面上凭空出现了五艘船。 可她的道种感应之下，只有两道情绪波动。 明明，这五艘船上有无数道人影，可只有两个人还活着。 想到后山地下的实验，蔚染雪只觉得后背一凉。 蔚诚，到底炼制了多少傀儡？ 在蔚染雪的默默注视下，一道人影，终于从船舱内走了出来。 一身青铜铠甲，头上带着一个造型怪异的头盔，蔚诚脸上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的一双眼睛，好似没了人类的感情，只剩下最纯粹的暴戾。 “没想到会是你最先发现我。” 蔚诚率先开口，声音如同一具冷冰冰的机关兽。 “月牙岛的人呢？” 蔚染雪忽然问道。 蔚诚咧了咧嘴，露出了尖锐的牙齿。 他敲了敲头盔，顷刻间，一道道身影，从船内冲了出来。 所有人，都是傀儡！ 和蔚兰那具失败品不同，这些傀儡，大部分身体都转变成了青铜，手臂、腿上，刻着繁复的铭文。 他们排列得无比整齐，步子统一，同时间只能听到一个脚步声。 仿佛，所有人的意识都是相同的。 蔚染雪瞬间明白过来。 蔚诚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能同时操控这些傀儡。 这样一只傀儡军，哪怕只有几千人，其战斗力也绝不容小觑。 尤其，傀儡没有思想、没有情绪，她无法用道种影响。 蔚染雪深吸了口气，没有丝毫犹豫，伸手一拍储物袋。 长弓在手，蔚染雪拉开弓，屏气的瞬间，箭矢赫然射出。 嗖！ 蔚诚身形一闪，躲开了这一箭。 他抬起头，血红眸光闪动。 “你要弑父吗？” 蔚染雪抿着嘴。 “你杀了太多的人了。” 月牙岛上常驻修士不算很多，蔚诚的谋划都是暗地里进行的，若是修士大量消失，肯定会惹人注意。 所以，他用来做实验的，大多是普通人，是岛上的居民！ 蔚染雪目光所及，看到不少熟悉的身影。 有经常送吃的给她的大婶，有憨厚的渔夫，也有自幼服侍她的下人。 甚至，蔚染雪还看到了大管家的身影。 但这些人，全都变成了没有生机、没有思想的傀儡。 只因蔚诚一人之私。 蔚染雪看着蔚诚，脸上冷静肃然，可心中，却生出了难言的愤怒。 月牙岛上的人何辜？ 她的愤怒、震惊，夹杂着其他情绪，充斥心间。 道种小苗，吸收了她的情绪，惊人地生长着。 可蔚诚，并没有愤怒，他神色平静，只是在那平静之下，分明是癫狂。 明明他身上没有半点邪修气息，可所作所为，竟比邪修还可怕！ “你可知道，我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蔚诚忽然开口。 蔚染雪神色不变，再次打弓，朝他射出一箭。 然而这一箭，毫无意外地又射偏了。 蔚诚继续说道。 “你想必应该知道了，你娘没死。这些年来，她一直被关在这天柱之中。这天柱，就是她的牢笼！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她出来！” “你难道忘了你娘了吗？她是那样的温柔，哪怕对我这么一个天赋平平的寻常修士，也是一样。如此善良温柔的人，竟被百里氏关押十几年，你难道就不恨吗？” 蔚诚的怒吼声，在这海面上空回荡。 蔚染雪眼皮微挑，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为了……我娘？” “别逗了！你只是为了你的野心！” 她的回话，掷地有声，没有丝毫波动。 蔚染雪曾问过自己，在得知百里氏关押娘十几年时，她恨吗？ 自然是恨的。 怎么可能不恨？ 百里氏族规森严，就因为娘犯了错，就要忍受十几年的孤寂。而她和蔚然风，成了没娘的孩子。 正常人都会恨。 可就算恨，蔚染雪也十分清醒。 她会去救娘出来，但不会用这种极端可怕的法子。 为了救一人，而将数千人、甚至上万人的性命都搭上，这会是她娘想要的吗？ 蔚染雪回想起记忆中那个温柔的女子，坚决地摇头。 “就算你真的撞开了天柱，娘也不会跟你走的。” 蔚染雪认真地说道。 “她是怎样的人，你不清楚吗？” 蔚诚明显一怔，脑海中那个一直萦绕的背影，忽然转了过来，那柔美的脸，双眉轻蹙，仿佛很不赞同他。 “不！就算她恨我，我也要救她出来！” 蔚诚猛地甩了甩头，将脑海中的影像甩开，眼底，重新浮现出了血红的疯狂杀意。 他举起了右手。 一双血色眸子，盯住了蔚染雪。 右手猛然落下。 “给我杀！” 一声令下，所有傀儡齐齐转头，毫无感情的眼睛，全都盯住了蔚染雪。 无尽的杀意，包裹住了蔚染雪。 这一刻的她，犹如被网困住的鱼，没有丝毫逃离的可能。 她眼眸一凝，和蔚诚四目相对。 长弓收起，双臂张开，澎湃的道力尽数涌出。 既然要战，那便战吧！ 第146章 师父我们来啦 傀儡们整齐划一地踏出了一步。 蔚诚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双手向腰间挂着的玉牌一按。 一道道黄光从玉牌上亮起，四散开去。 紧接着，一头头机关兽凭空出现。 蔚染雪瞳孔不由一缩。 这些机关兽，全都是飞行型！ 数量最多的是青雀，还有不少风雀。每一头都有五米长，足够乘坐十几人。 蔚染雪正想着，就见那些傀儡，一个个爬了上去。 机关兽们展开翅膀，乘风而起，朝蔚染雪飞去。 密密麻麻，让人不寒而栗。 蔚染雪有些庆幸，在此之前，她的道种完成了融合。 若非如此，面对眼前的傀儡军队，她就算再厉害，也难以施展。 但如今，她的道种，已悄然蜕变。 道力自她体内涌出，那一缕缕道力，犹如无尽的朱砂墨。 蔚染雪动了。 她举起了右手，在空气中飞快画了起来。 不过眨眼的功夫，一个无形法阵随之成型。 蔚染雪眸光一定，右手一挥，那法阵在她控制之下，朝下飞去，正好落在最前面一批青雀上。 轰！ 一条火龙从法阵钻出，呼啸着席卷而去，将三头青雀团团围住。 炽热的火焰灼烧着一切，连周围的空气都被燃烧殆尽。 可不管是青雀还是傀儡们，却没有丝毫后退，依然保持着前冲之势。 傀儡不怕疼不畏死，只要头还在，就会持续不断地发起进攻。 一米、两米、三米…… 越来越近了。 蔚染雪眉头微沉，从储物袋中抽出了一把剑。 剑身银白，剑柄处镶嵌着一块紫色的雷石。 蔚染雪右手一划，刺啦一声响，一道雷电随之飞出。 这不是蔚染雪惯用的正阳极雷，只是普通的雷电。 但就算是普通雷电，对于以青铜为主体的机关兽和傀儡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蔚染雪眼睛一眯，俯身，冲进了青雀群中。 一剑斩出。 带着雷电的剑刃，直接劈在了青雀的腹部的命门处。 咔啦咔啦…… 一阵异响传来，那只青雀动作一僵，从下方开始裂开，几个呼吸间就变成了碎铜烂铁，直直朝下坠去。 蔚染雪身形在青雀之间来回穿梭，百步穿行被她用到了极致。 随着她挥剑如雨，那些青雀们也一个个坠落如星。 蔚诚的脸，越发阴沉。 他再次一按玉牌，更多的灵力灌入其中，光芒四散之下，又是一只只机关兽出现在船上。 而这次出现的，不再是青雀这类没什么战斗力的机关兽，而是一头头四肢强健、气势如山的机关兽。 为首的那只，分外眼熟！ 蔚染雪只扫了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原本后山池子中的狻猊！ 但眼前的狻猊，和当初那只有了不小的变化。 最大的变化就是，蔚染雪手中的玉牌，竟然联系不上它！ 蔚诚在机关兽上的造诣，委实惊人。 蔚染雪抿了抿嘴，集中精力对付青雀群。 青雀和傀儡的数量实在太多，哪怕有雷剑加持，要想全部击落，也需要很长时间。 而且，剑上的雷石，消耗太快，得及时补上。 蔚染雪再次砍出一剑，趁这功夫喘息，飞快地换了雷石。 目光一扫，她发现蔚诚带着几艘船已经转移到了天柱北面。 那里，有一扇通往天柱内部的门。 按理来说，没有百里氏的铭牌，是没法进入天柱的。 狻猊本就是百里氏炼制的机关兽，蔚诚研究了这么多年，已经想到了破解之法。 他坐在狻猊背上，面容冷酷无比。 随着命令下达，就见狻猊带着这群机关兽直接撞向了那扇门。 粗暴！ 强悍！ 和海兽的攻击方式如出一辙。 就在撞到门的刹那，狻猊身上亮起了一道白光。 如水滴入湖。 白光融入天柱门内，那扇门，竟然就这么消失了，显现出一个门洞。 蔚诚面露狂喜。 终于，进来了！ 他带头冲进了门洞。 蔚染雪看到这一幕，心中焦急万分。 可被青雀群困住的她，根本没法追赶。 忽然，一艘船，出现在了视线中。 那船上，一道道熟悉的身影，朝这边喊道。 “师父！我们来啦！” “老头，快帮忙啊！” “谁踩到我的脚了？” “卧槽，谁摸我？” “喂，你们快分散站开。” 阵阵声音，嘈杂无比，嬉嬉闹闹的没个正行。 蔚染雪愣了一下。 看着船上的徒弟们，她有些无语。 “不是让你们呆在岛上吗？怎么跑过来了？这里危险。” “就是因为危险我们才要来啊！” 商见秋头一个叫道。 “就是就是，人多力量大。” “有事弟子服其劳。” 一群人又七嘴八舌地叫起来了。 蔚染雪目光一转，落在了蔚族老身上。 蔚族老一脸的悲愤。 “看我干嘛？我也是被逼的！” 他的胡子，被阿寻抓在手里，一路上已经扯断好几根了。 明明他计划的是刺探百里氏的情况，可这群臭小子们根本带不动好吗？他完全是被裹挟来的。 阿寻笑嘻嘻地松开了手。 蔚染雪无声失笑，胸中不断震荡，先前遭遇蔚诚时的憋闷和压抑，一扫而空。 “这些青雀，就交给我们吧！” 王默站了出来，飞到了半空中，双手连连掐诀，几道绿光闪过，三根藤蔓甩出，直接捆住了三头青雀。 “您先走。” 蔚染雪看着这个越来越沉默的少年，心中感慨。 “保护好师弟们，也保护好自己。” 说完，蔚染雪一个纵身，直接朝那门洞俯冲而去。 与此同时，船上的其他人也开始攻击。 商见秋习惯性地一拍脑门，嘿嘿一笑。 爽朗的笑声中，火柱冲天而起，照亮了这暗沉无比的天空。 一声凤鸣，从火柱中传出，紧接着，小凤凰带着漫天火焰，一头撞进了青雀群。 另一边，甲板上的阿寻，蓦然抬眸。 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浮现出两道剑纹。 她抬起了自己的手，嫩嫩的，白白的，没有一点儿老茧。 下一刻，剑意滔天，笔直劈向青雀群。 这二人一动手，直接灭掉了三分之二的青雀。 青雀们坠入海中，因机关兽本身重量，不断下沉。 但青雀背上的傀儡们，却没有因此毁灭。 无数傀儡从海水里冒出了头，朝着那艘小小的船游去。 很快，七八个傀儡攀上了船舷。 人群中的林青发出啧啧的声响。 “兄弟们，抄家伙，干他娘的！” 他率先跳到了一个傀儡的面前，举剑，直接砍下了它的头颅。 其余无情门弟子们嗷嗷大叫着，也纷纷举起武器冲了过来。 佟念依靠在舱门上，看着这一幕，满脸无奈。 要是门主知道，这些外门弟子们被林青带歪了，不知会有怎样的反应？ 想想就很有趣啊！ 第147章 是自愿的吗 而此时此刻的蔚染雪，已经飞入了天柱之中，并不知道她的徒弟们，在林青的带领下，走向了一条奇怪的道路。 她进入天柱后，立刻就失去了蔚诚的踪影。 “这地方可真大啊！” 她环顾四周，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 在外面，能大致估算出天柱的直径有一百米左右。可进来之后，她却发现这内部空间宽广无边，仿佛进入了另一片天地。 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白茫茫，盯得久了，甚至眼前会出现黑影。 蔚染雪往前走了几步，不由回想起试炼岛的那座雪山。 这里给她的感觉，和当初很像。 她搓了搓胳膊，忽然头顶一凉，下意识抬起头来，看到一片片雪花晃悠悠飘落。 眨眼间，几片雪花变成满目的鹅毛大雪，再变成呼啸嘶吼的暴风雪。 蔚染雪神色不变，伸出了右手。 道力运转至手掌上，随即，她在面前的虚空中飞快画出了一个法阵。 五行法阵！ 法阵成型的瞬间，蔚染雪顺势往前一推。 紧接着，法阵轰然壮大，挡住了面前的暴风雪。 蔚染雪站在法阵之后，似乎感受不到周身的寒冷。 这片天地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反抗，风雪急急聚拢，化为一条庞大的风雪长龙，朝蔚染雪扑去。 咆哮声震天，仿佛要将眼前这渺小的人类吞噬殆尽。 蔚染雪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她只微微偏过了头，并没有看那条风雪巨龙一眼，而是看向了风雪中的另一个方向。 “可以停止了吧！” 话一出口，那条风雪巨龙就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后颈，停在了原地。 然后，嘭得一声，巨龙化为无数星星点点的白光，消散于无形。 蔚染雪眨了眨眼睛。 眼前的情形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脚下的黑色大理石地面，光鉴照人。 黑色蔓延开去，遍布整个地面。 如蔚染雪所预料的那般，这里的面积大约在七八千平米左右。 听起来好似很大，但其实不过就一座大一点的府邸而已。 只不过，这里面空旷无比，什么都没有，所以显得更大些。 蔚染雪环视一周，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某处。 这里，除了她之外，还有另一个人。 不是蔚诚，而是一个相貌慈和，留着长眉长须的老人。 他盘膝坐于虚空之上，周身的空气仿佛被定格了，蔚染雪的道种气息竟然都无法靠近。 就在蔚染雪疑惑之际，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机敏过人，短短瞬间就洞悉了此处的幻境，阵法天赋委实过人。丫头，可愿跟我学习阵法？” 蔚染雪面露愕然。 “您是？” “哈哈哈，进来之前，没问清楚吗？”老人哈哈大笑，长长的眉毛和胡须一颤一颤的，“我是百里氏的护天者之一的百里无涯。” “护天者？” 蔚染雪心中好奇更多了。 虽然道种气息无法靠近，但蔚染雪本能地感觉到，这位老者对她并无恶意。 百里无涯伸手捋了捋胡须，点头道。 “百里氏一族居于此，便是为了护卫天柱、护卫此界。天柱坍塌，那么此界也将不复存在。这是百里氏一族的使命，也是你娘当初想要逃脱的宿命。” 蔚染雪一阵默然。 果然，她的存在，在百里氏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稍微上点年纪的人都知道她娘的事…… 不过，想到百里三叔说过地话，蔚染雪心跳加快了几分。 “您认识我娘？” “那是自然，她也是护天者之一。丫头，百里氏并不是恶人，你娘从出生时，族中长老就已预示到她的未来。她拥有旁人难以企及的天赋，必将是护天者。所以当初她私自成亲，才会遭来族内的怒火。” 百里无涯将当初的缘由说了出来，长眉之下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惋惜。 “那我娘现在在哪里？” 蔚染雪有些急了。 百里无涯伸出食指，向上一指。 “天柱共十层，每一层都有族中强者守卫，既是为了训练族中子弟，也是为了维持这天柱的存在。你娘，就在第十层。” 蔚染雪双拳倏地握紧。 百里无涯像是猜出了她心中所想，继续说道。 “你想救她出去？” 蔚染雪猛然抬头，一双眼睛中迸出火光。 “是。” “可你有没有想过，她是否愿意离开？” 百里无涯的话，让蔚染雪不由怔然。 “她被关在这儿十几年，怎么会不愿意离开？” “那只是你们的猜测，你们不是她，又如何得知她的想法？” 百里无涯眼中浮现出怜悯。 “就像你那位爹，陷入迷妄，一心想要救她，却不知，她根本不需要救！” “每一个进入天柱的护天者，都是自愿的。自愿为此界付出、自愿牺牲！” 蔚染雪身形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 她沉默了许久，才再次抬头。 “至少，让我见她一面。” 百里无涯眼中的怜悯更甚。 他叹息一声，右手一挥，蔚染雪身前便出现了一个传送阵。 “去吧！此阵可直通第十层。不过，提醒你一句，如今第十层，可不只有你娘。” 蔚染雪郑重地朝他鞠躬。 “多谢前辈。” 下一刻，她一脚踏入传送阵中。 法阵上亮起阵阵光芒，瞬间将她吞噬。 眼睛一闭一睁之间，蔚染雪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脚下踩着的，不再是黑色的大理石地面，而是一片柔软湿润的草地。 零星的蓝色小花点缀其间，偶有白色粉蝶飞舞盘旋。 简直是世外桃源。 蔚染雪按下了激动的情绪，一步步往前走。 刚走了没几步，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蔚诚！ 此时的蔚诚，狼狈得跪坐在地上，身上那股骇人的疯癫气息已经消失不见，整个人失魂落魄，颓靡至极。 仿佛，只剩下了一具躯壳。 他的那些傀儡和机关兽，也不知去了哪里。 这偌大的空间，只有他一人。 不，还有一人。 蔚染雪缓缓抬眸，看向了半空。 明朗的天空湛蓝无比。 这一方小天地，并没有太阳，却有一个圆形的巨茧，静静悬浮。 巨茧中，模糊可见一道身影，似乎在沉睡。 看到巨茧的瞬间，蔚染雪怔怔出神。 她感觉到体内的血液在兴奋地跳跃，在欢呼，在沸腾。 这是血脉联系所产生的感应。 那巨茧之中的人，是和她血脉联系最紧密的人。 “娘。” 蔚染雪张口。 这一声呼唤，仿佛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的距离，犹如一柄钥匙，穿透了那个巨茧。 里面的人，苏醒了。 第148章 你不是他！ 刹那间，巨茧上出现了一道道道裂纹。 裂纹延伸开去，很快遍布整个巨茧。 咔嚓！ 一声轻响，一道道光芒，从那裂纹中溢出，似乎有什么强大的力量要破茧而出。 但下一刻，没有爆裂、没有破碎，那巨茧转瞬间就消失了。 一个妙曼的身影，出现在蔚染雪面前。 她有着清丽的容貌，长发及踝，睫毛轻颤，缓缓睁开后，眼中流露出茫然。 蔚染雪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呆愣地看着她。 这就是我娘吗？ 她……好年轻啊！ 这是蔚染雪脑海中最先冒出的念头。 前方不远处的蔚诚，眼神迷离，口中喃喃说着。 “一点都没变，还是和初见时一样，一点都没变，青儿……” 这一刻，蔚染雪不知该说些什么。 忽然，她身后光芒一闪，百里无涯忽然出现。 “她沉睡了十六年，今日才苏醒。其实她本该沉睡百年的，如今贸然苏醒，醒来的并不是全部的她。” 蔚染雪猛然转头。 “为什么会这样？” 百里无涯收回视线，看向了蔚染雪。 “因为你。” 蔚染雪惊诧万分。 百里无涯一步步走上前，朝半空中的百里箬青招了招手。 百里箬青落到了他面前。 她好奇地看着蔚染雪，却仿佛根本不认识她，眼神如初生婴儿一般，只剩最纯粹最干净的气息。 “你是谁？” 她开口问道，声音如空谷幽兰一般动听。 蔚染雪看着这个，似乎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娘，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好在，百里无涯适时开口，帮了她一把。 “阿青，她是你血脉的延续，是你的女儿。” 百里箬青歪着头，忽然就笑了。 “我就说我怎么感觉你那么熟悉呢！原来是我女儿呀！来，娘抱抱。” 她张开了双臂。 蔚染雪忽然感觉鼻头一酸。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她胸腔升起、发酵，让她忍不住落泪。 “娘。” 她走向前，环抱住了百里箬青。 这一刻，蔚染雪心里竖起的围墙，轰然倒塌。从小到大覆盖在身上那一层层的防护和警惕，也随之瓦解。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五岁，变回了那个一心渴望母亲的孩子。 百里箬青煞有介事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哎呀，我睡多久啦？你都长这么高了。” 百里箬青是个娇小温柔的女人，蔚染雪却是身材修长、颇为霸气，要是走出去，恐怕不知情的外人会将两人身份认错。 蔚染雪眨了眨眼睛，将眼泪憋了回去。 “我已经二十一岁了。”她认真地说道。 百里箬青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她忽然后退一步，手在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了一个戴着异样光泽的铃铛。 “哎呀，那我可是错过了你好多生辰。这个东西，就当是今年的生辰礼物，剩下的，我以后慢慢补。” 她笑眯眯地将铃铛塞进蔚染雪手中。 蔚染雪笑出声来。 这边母女二人正温馨相处时，一个煞风景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青儿青儿，你不认识我了吗？” 蔚诚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一双通红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百里箬青。 百里箬青却像是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 “你是谁？” 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警惕。 蔚诚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是蔚诚啊！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百里箬青努了努鼻子，用力地想了好久，忽然“啊”了一声。 “我记得有个蔚诚大哥！” 蔚诚的眼睛亮了起来，盛满了希望。 “可是你不是他！” 百里箬青掷地有声地说道。 “蔚诚大哥，是个热心肠的人，他对朋友家人都很好，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成全别人。你……不是他。” 她说的坚决，看向蔚诚的眼中，只有陌生。 蔚诚整个人呆住了。 百里箬青的否定，就像是老天爷对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让他猝不及防、无从反应。 明明我就是我，可青儿却已经不认识我了。 明明我是为了救青儿，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可到头来，这一切却都是徒劳。 那我这些年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不是青儿的蔚诚大哥，那我是谁？ 蔚诚体内的气息变得紊乱，实力一级级跌落，筑台一层层垮掉。 最后，整个丹田破碎。 他跌坐在地，如同一个落魄的凡人。 百里无涯扫了他一眼，神情漠然，如同看一个垃圾。 他一挥袖子，准备把蔚诚驱逐，可这时，蔚染雪突然开口道。 “对了，蔚然风呢？他在哪？” 蔚然风明明被蔚诚召回了月牙岛，可蔚染雪一路追来，却根本没有看到他的踪影。 蔚染雪抓着蔚诚的肩头使劲地摇着。 可蔚诚双目呆滞，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百里无涯轻轻摇了摇头。 “天道给予了他惩罚，他的灵魂烙印已碎，你问不出什么的。” 蔚染雪眉头皱了起来。 “那些傀儡和机关兽呢？蔚然风肯定在他们之中。” 百里无涯微微闭眸，像是透过一层层的世界，看向了某个方向。 “我知道了，已经让人去处理了，应该不会有事。” 百里箬青好奇地看着他们，忽然问了一句。 “蔚然风是谁？” 蔚染雪解释：“是我哥哥，双胞胎哥哥，娘你当初生了我们两个。” 百里箬青一脸疑惑。 “我还有个儿子吗？” 她的思绪有些混乱，秀气的长眉皱了起来，苦恼地敲着头。 “我头好痛。” 百里无涯心弦一紧。 “时间差不多了，你该睡了。” 百里箬青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身体不受控制地漂浮起来。 阵阵白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犹如一根根蚕丝，缓缓将她包裹，再次形成了一个巨茧。 百里箬青，再次沉睡。 而这一次沉睡，不知何时才会再醒过来。 蔚染雪怅然若失地看着空中的那个巨茧。 好不容易来一趟，却只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 还有好多话、好多问题想说呢！ “走吧！让她好好睡，你有什么事，尽管问我。” 百里无涯说着，一手拎起了蔚诚，踏入传送阵。 蔚染雪留恋地看了一眼巨茧中沉睡的百里箬青，一步三回头地走向了传送阵。 阵光将她吞没，下一刻，她回到了天柱最底层。 第149章 前因后果（上） 这才离开没多久，再次回到第一层，蔚染雪愕然发现，这里居然多了很多人。 其中大部分，是蔚诚带来的那些傀儡，如今都呆愣在原地，仿佛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除此之外，还有七八人，一看就是百里氏的族人。 蔚染雪一眼扫过，眼睑倏地一颤。 百里空站在人群中，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眸朝她看了过来，嘴角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蔚染雪心中一喜，下一刻，却眉眼一沉，哼了一声。 百里空顿生无奈。 “都解决了？” 百里无涯将蔚诚扔在地上，拍了拍手，看向另外二位老者。 百里无疆和百里无畏。 “大哥，都解决了。” 百里无疆双拳狠狠一撞，声如洪雷，一开口就让众人耳中一震。 蔚染雪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三位老前辈，实力都在渡劫期，是这方小世界中最强的存在。 三人低语了几句，百里无疆便带着蔚诚和那些傀儡们，离开了天柱。 至于那些机关兽，被百里无涯留下了，以做他用。 哗啦啦一群人走掉后，这片空间顿时变得空旷了不少。 看着蔚诚失魂落魄地被带离，蔚染雪心中，很是复杂。 她转向百里无涯，忍不住问道。 “前辈，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百里无涯摸了摸胡须，没有立刻解释，而是朝百里空看了过去。 百里空会意，手一挥，面前忽然凭空多出了一人。 蔚染雪不由一惊。 蔚然风？ “我哥这是怎么了？” 她急忙跑过去，道力输入蔚然风体内，仔细探查。 “小丫头不必担心，他没事。先前被控制了，很快就会清醒。”百里无涯说道，“大概是时间来不及，蔚诚没有将他也炼制成傀儡。” 这话，说的蔚染雪后怕不已。 “前辈，我不明白。蔚诚……我记得小时候，他并不是这样的。” 蔚染雪脑海中有关小时候的记忆不多，尤其是五岁之前，只有零星的一些画面。 但她却记得，蔚然风没有被本家带走之前，蔚诚对他和自己，确确实实有着父亲的关心和爱护。 这才十几年的功夫，怎么人就变得如此陌生和可怕了呢？ 百里无涯叹了口气。 “此事，说来话长。真要说的话，我们也有责任。” 他胡须微颤，眼睛微眯，沉声讲了起来。 百里箬青离开族居之地，来到西大陆历练，结识蔚诚后，隐瞒家里成了亲，有了孩子。 生产时，她的气息泄露，被百里氏得知。 于是，百里氏派出了赏罚堂的人去抓捕百里箬青。 但当时的百里箬青，已经觉醒了天赋，在赏罚堂的人到来之前，将自己的气息隔断。她是百里氏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之一，哪怕是最高级的寻灵盘，也查不到她的踪迹。 她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赏罚堂找了足足五年。 “某一日，我和其他弟子们，忽然感应到了一股特殊的灵力气息。” 百里无涯深深地看了蔚染雪一眼。 “箬青恐怕也没想到，她的孩子，会突然觉醒。” 蔚染雪心中猛地一震。 “是我吗？” 百里无涯点点头。 “你继承了箬青的血脉，才五岁，就觉醒了特殊天赋。箬青知道隐瞒不下去了，担心族人将你抓走，所以，才会主动回来。” 蔚染雪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可、可我并没有什么特殊天赋啊！” 她猛地回过神来，急急说道。 “我的天赋，不如我哥，二十岁了才突破二层筑台……” 若不是偶然之下获得了道种，也不会有如今的实力和成就。 蔚染雪回想之前的二十年，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就说来复杂了。” “这要从你娘的天赋说起。” 百里无涯伸出一手，在面前画了一个圈，无形的法阵中，波光流转，显现出一幅画面，赫然是百里箬青刚来到天柱时的情形。 “百里氏祖上曾出过不少飞升的仙人，因此，我们的血脉，是传承了仙人的血脉。除了正常修炼之外，偶尔会有族人觉醒特殊的天赋。而这种天赋，并无规律可言。” “往前千年，觉醒过的能力，有天生能掌控雷电的、有能听到万物之心的，亦有极目可见千里之外的。而你娘的天赋，是能预示危机！” 百里无涯再次一挥手，法阵中的画面随之一变。 蔚染雪看到，三位长老将她娘围在中间，施以秘法，让她陷入沉睡。 “在你觉醒的刹那，箬青看到了一幅画面……是世界崩溃、天地间尽毁的情形。彼时，箬青的天赋并不稳定，她心中惶恐，既担心你未来会灭世，又担心族中知道这一事后，将你抓走，所以，她做了一件事。” 说到这，百里无涯忽然止住了话头。 蔚染雪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耳边倏地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好、好疼……这是哪儿？” 蔚然风在这时候醒了过来。 他睁着迷茫的眼睛，揉着心口，费力地站起来。 当看到蔚染雪时，他眼睛倏地一亮，踉踉跄跄地朝她走来。 “雪儿，你没事吗？” 蔚染雪回过神来。 “我没事啊？” 蔚然风大大松了口气，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爹呢？你有没有见到爹？他疯了，我们得赶紧阻止他！” 显然，蔚然风的记忆还停留在月牙岛上，并不知道这两日发生的事。 蔚染雪微微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瓶丹药塞给他。 “你别担心了，都已经解决了。” 蔚然风怔怔出神，似乎这时候，才看到了周围的其他人。 “这里，到底是哪儿？” 百里无涯微微一笑。 “此地乃百里氏族居之地。” 蔚然风不太明白，下意识看向了蔚染雪。 “哥哥，这里是娘的家。” 蔚染雪扶着他，认真地说道。 “娘就在这里，就在我们顶上。” 蔚然风瞳孔一震，失声惊叫。 “难道爹说的是真的？娘一直被关着？” 第150章 前因后果（下） 蔚染雪揉了揉眉心，将先前见到的娘的事，简短说了一遍。 蔚然风听完后，陷入了沉默。 良久后，他才开口，声音中带着些嘶哑。 “爹说，娘被百里氏关了起来……他一直想救娘出来，奈何实力太弱，一直筹谋计划了十几年，才终于有了一些眉目。” “他想叫我帮他……可我看到月牙岛上那些人，都被炼成了傀儡，只觉得不寒而栗，便想要劝阻，结果……” 他没说下去，蔚染雪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 这个哥哥，虽然有时候糊涂，又心软，但大是大非面前，还算拎得清。 百里无涯看着这兄妹二人，露出了温和的笑。 “你们兄妹感情如此之好，倒是让我意外啊！” 蔚然风眉头一皱，不顾身上的伤未愈，一把将蔚染雪拉到了自己身后。 “不必如此警惕，百里氏对你们，一直都敞开怀抱，只等你们归来。” 蔚然风一头雾水，根本听不懂这老头说的话。 蔚染雪却是一下子明白了。 按百里无涯所说，百里氏的血脉是仙人血脉，特殊天赋是可以遗传的。百里氏对于自己和蔚然风，应该是倾向于拉拢，而不是打击。 不过，让蔚染雪不解的是，以百里氏的能力，明明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却为什么一直放任不管？ 大概是她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百里无涯轻咳一声，继续说了起来。 “回到刚刚的话题，箬青预示到那灭世场景后，做了一个决定。为了保护你，她抽走了你身上重要的一部分——和你五岁时觉醒的天赋有关。” 蔚染雪眨着眼睛，脑海中不断转动，忽然灵光一闪。 缺失的一部分……难道说…… 她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百里无涯突然一个闪身，出现在蔚然风面前，然后，抬起手，一指，点向了蔚然风的眉心。 “你想干什么臭老头！” 蔚然风大惊，下意识要反抗。 可在渡劫期的面前，他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那一指，毫无意外的，点了上去。 嗡！ 一声轻响，在蔚然风脑海中响起。 他眼神一滞，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随着百里无涯的气息进入，他的脑海之中，忽然亮起了一道金光。 百里无涯手指往外一拉，指尖拽着一根金丝缓缓拖出。 不，仔细一瞧，那分明是两根金丝缠绕在了一起。 蔚染雪看着这熟悉的金丝，脑海中雷光乍响。 “这是……什么？” 百里无涯手指轻动，那两根缠绕得紧紧的金丝，开始散开。 “这是，情丝。” 果然…… 蔚染雪默然。 “情丝，能感受到七情六欲，是人生而有之的东西。” 那两根情丝，在百里无涯的操控下，缓缓分开，变成了独立的两根，而其中一根，被百里无涯送回了蔚然风脑中，只剩另一根，在他指尖漂浮旋转。 紧接着，来到了蔚染雪面前。 蔚染雪喟叹一声，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 为什么她从小都十分冷漠，不懂男女之情，也感受不到其他人的情愫。 她不贪、不恨、不爱，也不曾痴念过什么。 只是在被蔚兰毁容推下鬼啸谷时，才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恨意。 也正是因为那强烈的恨，打破了她体内的禁锢，引得七情道种入体，慢慢得，感受到了时间的七情。 之后，又因七情和六欲道种彼此的吸引力，收获了六欲道种。 之前她突破时，所感受到的缺失，就是情丝的缺失。 情丝归位后，蔚然风一下子清醒过来，捂着自己的额头，一脸惊奇地看着那根多余的情丝。 “这东西，每个人都不一样的吗？” “不，情丝，每个人日只有一根。”百里无涯摇头，目光落在蔚染雪身上，“这一根，是属于你的。” “当初，箬青和我们约定，她自愿进入天柱，以身奉献，只求你自由长大。” 百里无涯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春风一般，吹过蔚染雪的心间。 “原本约定的时间，是二十年，还有四年，但你提前来了，这约定便提前吧！放心，我们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只希望，你对百里氏不要抱有敌意。” 蔚染雪沉默不语，脑海中乱哄哄的。 所以，当初她突然觉醒，暴露了自己。娘看到了“灭世”未来，为了阻止那样的未来，娘抽走了自己的情丝，给了蔚然风，然后又以自己为条件，和百里氏族人达成约定…… 以此，换取自己二十年的自由生活。 只可惜，原本平静的生活，却被蔚兰打断，使得自己不得不走上另一条道路。 蔚染雪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头，看向头顶，仿佛能透过一层层的楼板，看到那巨茧中的人。 她不会问这一切是否值得，只是心中那震荡，充斥胸腔，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难以忘怀。 “这情丝，也该归还给你了。” 百里无涯的声音再次传来。 那根泛着金光的情丝，缓缓朝蔚染雪飘去，渐渐地来到了她的眉心处。 忽然，蔚染雪抬手，挡住了眉心。 “前辈，不必了。” 百里无涯诧异地看着她。 “你的天赋，便是对人间之情的特殊感应。你们这些孩子不懂，世间大道千千万，若是没有这情丝，是无法感应到天道的。” “你拥有人间之情的特殊天赋，只要这情丝归位，继续修炼，便能沟通天道，触摸到万千大道中的情道。” “情道若修炼成功，就能飞升成仙，离开我们这方小世界了。” 百里无涯苦口婆心的劝着，生怕面前这倔强的小姑娘叛逆心一来，非要拒绝这千百年来唯一飞升的可能。 百里氏上一次飞升是多少年前？ 那可是五百多年前的事儿了！ 这五百多年来，再无人能成功飞升，而蔚染雪，是最大的希望。 蔚染雪抿了抿嘴，微微一笑，眼中有着灿烂星辰闪烁。 “前辈误会了，我不是要拒绝，而是……” 她顿了顿。 “我已经有了情丝。” 说话间，她屈指轻点眉心，一点金光，旋即显现、舒展，化为一根细细的金丝。 百里无涯震惊万分。 “你居然，自己再生了一根情丝？这怎么可能？！” 第151章 情丝 百里无涯活了三百多岁，自认为见识得够多，没什么东西能让他惊讶。 可眼前这一幕，却着实震惊到了他。 那一根情丝，比寻常情丝要细得多，光芒也淡得多，但确确实实，是一根情丝。 从来只见过修士斩断情丝，还从未见过有人再生出一根情丝的。 这东西，不是独有的吗？ 百里无涯半晌说不出话来。 就连一直沉默如背景板的百里空，也讶异地抬起头来，说出了再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你突破了？” 蔚染雪点点头。 “这是二者融合后，生出来的。” 说话间，蔚染雪的情丝回到了脑海中，在雾气中盘旋。 蔚染雪歪着头，脸上闪过一丝可以称之为狡黠的笑。 百里空怔然。 这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撞击了他的心脏，让他不由漏了一拍。 他的迟疑，他的担忧，他的踌躇，在这一刻，就像是空想。 担忧了那么久，原来根本没必要！ 百里空一想到为了让蔚染雪变成正常人，自己费尽心思查找当年的真相，说服百里氏长老归还情丝……闹了半天，他其实在白做工！ 百里空不由苦笑。 在场的人，也就蔚然风神色最为正常，没什么意外和惊讶。 他伸手戳了戳那根从自己脑海中分出来的情丝，嘀咕道。 “这东西，多一根不好吗？” 百里无涯瞪了他一眼。 “你有两根情丝，你觉得这是好事？” 蔚然风张了张嘴，想说好，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百里无涯轻哼道。 “人自出生起，就有一根情丝，能让他感受到世间的真情，不管是好是坏，都是人生的一部分。” “情丝一多，对于世间之情的感悟就会更多，多则失之纯粹。你看不透吗？” 蔚然风还真的看不透。 蔚染雪瞥了他一眼，补充道。 “说的直白点，有两根情丝的人，就是多情，或者是滥情。” 这就能理解，为什么蔚然风耳根子软，对谁都是温柔多情，可还是有不少姑娘恋慕他。 蔚然风眼角不断抽搐。 妹妹，你不帮我就算了，怎么还帮这老头子吐槽我呢！ 蔚染雪移开了目光。 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在试炼岛上的时候就傻乎乎的。 “咳咳，长老，这一根多出来的情丝，该如何处置？” 百里空看他们话题都偏到八百里之外了，只能出声提醒。 “啊！对对对，要不给你吧？” 百里无涯一拍脑袋，转向百里空。 百里空一阵无语。 要不要这么坑人？ 蔚染雪却忽然看向了门洞之外。 “前辈，蔚诚他……也是失了情丝，才会变得如此吗？” 百里无涯回过神来，沉重地点了点头。 “当年我跟其他族人去抓捕你娘时，他护着你娘，被打成重伤。原本是要杀了他的，但你娘苦求，所以我抽了他的情丝，让他忘了这段情。” 谁知，蔚诚虽然没了情丝，但却没有忘记百里箬青。 反而，将这一份情，转化为了汹涌的执念。 “这十几年来，他的执念越来越深，如今已是堕落成魔，难以挽回了。” 蔚染雪沉默了良久后，忽然说道。 “那就将这情丝给他吧！” 百里无涯再次一惊。 “他都要死了，给他情丝作何用？” 蔚染雪眼神泛着冷光。 “让他感受到那些被他所杀、被他炼制成傀儡的人，他们的愤怒、绝望和恨意。也让他知道，我娘对他有多失望。” 若只是一死了之，又如何对得起月牙岛上的那些人呢？ 百里无涯心中一震，旋即窃喜起来。 这丫头……不愧是我们百里氏的血脉！这般心性，年轻一辈中谁人能比？ “那便依你所言。” 他微笑着，伸手一转，凭空画了一个小小的传送阵，将情丝，传送到了百里无疆手中。 如何操作，就是百里无疆的事了。 解决完这件事后，百里无涯心情也轻松了许多，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三个晚辈。 “没什么事儿，你们就先出去吧！对了，小空啊，你带丫头到我们百里氏的各个地方逛一逛。咱们这地方灵力充盈，各种瓜果灵植口味丰富，你带丫头都尝尝。” 百里空心中叹了口气，草草拱手应了声是。 蔚染雪更担心另一件事。 “我什么时候能再见我娘？” “她提前苏醒了，恐怕要再过四五年才能再醒来。不然，于她的灵魂有碍。” 百里无涯肃然道。 “我们这方小世界，灵气越来越稀薄，究其原因，是这根天柱出现了裂痕。数百年来，我们百里氏的族人，都在尽力修补天柱。可惜收效甚微……只有让我们这些老骨头，还有你娘那样的觉醒修士，为天柱提供能量，才能勉力支撑。” “所以，你娘暂时不能走，除非找到替代她的人，又或者，将天柱修补完全。” 蔚染雪心中有了数，并不觉得失望。 反而，生出了强烈的希望。 救出娘的希望！ 要么，自己变强，强到能代替娘为天柱提供能量；要么，想办法修补天柱。 这已经比她来之前所预想得要好得多了。 她不怕花时间，只要有办法，哪怕花再多时间都行！ 蔚染雪整张脸都亮了起来，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会努力做到的，前辈。” 百里无涯很是欣慰，接着，一甩袖，将他们推出了天柱之外。 蔚染雪漂浮在海面上，回头看了一眼天柱，吐出口气，朝着弟子们所在的方向飞去。 那艘不大的船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体。 暗黑的夜色下，蔚染雪一眼扫过去，吓了一跳。 可看清之后，她立马松了口气。 死了的都是傀儡人。 傀儡人本就没有生命，说死并不恰当，准确地说，这些傀儡人都被拆解了。 脑袋是脑袋，躯干是躯干，四肢不知去了哪里，总是甲板上和海面上都乱糟糟的。 商见秋和王默等人，躺在甲板上看星星。 “这些玩意儿真难杀啊！幸好爷的凤凰火升级了。” 商见秋的衣袍破破烂烂的，到处都是烧焦的洞。 “我从没这么累过，就像是三天三夜没睡觉奔波了八千里。” 这是林青。 佟念蹲在一旁，正在给他们抹药。 他是唯一一个没有战斗的，体力保存最多。 “好了，再吃一颗药回复灵力，就差不多了。王默，你要不要？咦？王默？” 佟念扭头看去，突然大骇。 “王默！” 第152章 入魔 一声惊呼，引得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蔚染雪心中一沉，加快了速度飞过去。 可惜，为时已晚。 王默踉跄站起身来，下意识伸出手，看着双手不断涌出的黑气，一脸迷茫。 深邃的黑气，瞬间弥漫全身，如同暗黑的火焰，带着摄人的气势。 商见秋脸色大变，率先冲过去。 可是，他的手刚触碰到那黑气，顿时感觉到一股灼烧的剧烈疼痛。 若非林青及时拉了他一把，恐怕商见秋伤的就不是一只手了。 轰！ 一声巨响，黑气爆涌，直接将船炸穿。 “王默，停手！” 蔚染雪终于飞到了王默面前，双手前举，飞快地画了两个法阵。 五行法阵，一正一逆，笼罩在王默周身。 黑气之中的王默，抬起头，看着半空中的蔚染雪，强忍着痛苦。 “对不起……” “我以为、我能控制住……” 他低声自语着，双手死死抓着胳膊，十指扣进血肉中，在手臂上留下了十条血淋淋的伤痕。 很久以前，当他发现自己心底有着一个可怕的意识时，最担心的，就是被蔚染雪知道。 那个意识暴虐残忍嗜血，带着极强的侵略和霸占欲望。 王默试过很多办法，想压制住这个意识。 他成功了两次，之后放松了警惕。 可现在想来，他根本，就没有成功过！这一切都是对方故意为之。 王默心底惨笑。 古怪的笑声，回荡在夜空中，引得百里氏的那些人也飞了过来。 蔚染雪咬着牙，控制着两个法阵，想将那些黑气压回去。 可不过两秒钟，王默体内的黑气再次爆发，轰然炸裂。 爆炸带来的风波，直接将周围一切都掀飞。 商见秋他们全都掉落海中。 蔚染雪也被迫后退数十米。 “怎么会有魔气？” 百里无畏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惊得蔚染雪心狂跳不已。 百里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扶住了她的胳膊。 “他入魔了。” 蔚染雪猛然抬头。 “不可能！” 王默是最早跟在她身边的，一开始就是个胆子小、实力低的人，她教他要变强，教他复仇，帮他解开心结，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魔气过！ 魔气，来自于魔族，和邪气是全然不同的概念。 百里空暗叹一声。 “他体内的魔气如此浓郁，说明他入魔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一直压制着未曾爆发。修士一旦入魔，再无回转的可能。” “万年前的仙魔大战后，魔族不断式微，但依然有落网之鱼。一旦出现，必将遭到所有大小世界的追杀。” 百里空继续说道，声音冷漠，不带一丝感情。 蔚染雪深吸口气，看着下方痛苦倒地的王默，目光变得坚定。 “他不是魔族，他是王默。我不允许别人杀他。” 蔚染雪抬眸，一双眼睛盯着百里空。 “你要阻止我吗？” 百里空怔了怔。 “你要为他，和全天下为敌不成？” 蔚染雪抿了抿嘴。 “他没有伤害过无辜之人。” 就算真如百里空所说，王默早已入魔，可他在无情门待了那么久，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平民百姓，也没有做过任何恶事，凭什么就因他身有魔气，就要杀他？ 蔚染雪定定地看着百里空，见他不回答，心不断下沉。 她伸手推开了他，回过头，咬破指尖，以自身血，凭空画起了法阵。 血红色的法阵随之出现。 道力涌入，使得这镇靥法阵显现出不同以往的气势，令人心惊。 “去！” 蔚染雪低喝一声，双手向下一按。 血色法阵缓缓下压。 红光压制住了黑气，一点一点，想将黑气逼回去。 百里空眉头微皱，正欲开口，突然心有所感，下意识转头，看向了天柱方向。 不，确切地说，是天柱之下的海底。 “小心！” 他脸色狂变，顾不得其他，一把抓住蔚染雪的腰，向前疾飞。 下一瞬，那深沉不见底的海面，突然涌出阵阵黑光。 无穷无尽的黑光，仿佛要吞噬这片天地，眨眼间就蔓延至百里之外。 百里氏的两位长老脸色骤变，立刻带着所有人抵御这黑气的蔓延。 “咳咳……咳咳……没想到，这天柱之下，居然有魔界之门。” 百里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滴答！ 滴答！ 几滴液体，落在了蔚染雪头顶。 铁腥味萦绕鼻尖。 蔚染雪心中慌乱不已，抓着百里空的手腕一个转身。 “你受伤了？！” 百里空随意地一擦嘴角。 “没事。” 蔚染雪咬着唇，心里乱成了一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慌了神，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我知道你担心王默，他是你徒弟嘛！但入魔之后，他就不再是他了。你就算救下了他，从前那个他也回不来了。” 百里空解释道。 “你救不了他的。” 镇靥阵属于镇压型法阵，是蔚染雪所知镇压能力最强的。 但就算蔚染雪实力再强，也不可能镇压得住如此滔天的魔气。 蔚染雪回头，看着海面上的王默，一时难以呼吸。 海底那无尽的黑光，不断涌入王默体内，他的身体就像是个无底洞，再多的黑气都填不满。 良久之后，王默低垂的头，缓缓抬起，一双眼睛随之睁开。 漆黑的双眸，没有丝毫白色。 黑光映照之下，他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邪侫。 看着那双眼睛，蔚染雪心头一沉。 如此陌生的眼神……他已经不是王默了吗？ “王默”那双漆黑的眼睛一转，看向四周，森冷的声音随之响起。 “这个世界，真弱啊！” 话音一落，他突然周身一震，抬起双手，朝天柱方向轻轻一拍。 强悍的气势，能撼动山岳。 黑光如虹，直接轰在了天柱上。 下一刻，令所有人惊骇的一幕出现了。 那粗壮的天柱上，竟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裂痕以惊人的速度不断扩大，似随时都会碎裂。 而这时，一个不起眼的黑洞，出现在海面上。 “阻止他！” 百里氏的长老们怒吼着，同时出手。 渡劫期的威势，将天地间所有灵气都汇聚于一处，朝“王默”狠狠砸去。 可“王默”脸上露出不屑，转瞬间，身形化为黑气，消失于原地，冲进了那黑洞中。 第153章 苏醒 “快！修补天柱！” 百里无涯从天柱内飞出，惊醒了众人。 百里无疆和百里无畏神情再次一变，顾不得去追“王默”，而是转身冲向了天柱。 三人以三角之势，围住了天柱，形成了庞大的灵力圈，护住了天柱的根基。 其余的百里氏弟子，也纷纷飞了过来，毫无保留地输出自己的灵力，阻止天柱的碎裂。 而远在岛上的其他百里氏族人，接到消息后，全都涌了过来。 有的直接传送，有的踏剑而来，更多的则是直接飞过来。 不管实力强弱，他们全都环绕在天柱周围，将手搭在天柱上，灵力尽涌其中。 蔚染雪看着这一幕，震撼莫名。 这一刻，她突然就明白了百里无涯先前所说的“使命”。 一切，都只为了守护天柱！ 蔚染雪听到自己的心，砰砰砰直跳。 这就是百里氏吗？ 没有一个人迟疑，没有一个人后退，哪怕灵力耗尽、灵魂抽干，也要维持住天柱不倒塌。 蔚染雪也被感染了，飞升上前，将自己的道力输入天柱内。 众人齐力，天柱上的裂痕，终于停止了扩散。 但也就是到此为止了。 他们人数再多，也不可能将那些裂痕一一修补。 百里空飘然出现在蔚染雪身后，一只手，绕过了她的腋下，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来吧！” 蔚染雪怔然转头，看到百里空脸上的笑。 她想说些什么，可还未来得及开口，就看到，百里空的眼睛突然变了。 那一双瞳孔中，浮现出丝丝银光，似雷似电，似水似火，玄妙无比。 百里空的另一只手，轻抚过蔚染雪的头顶。 “天柱一旦碎裂，难以修补，除非能找到真正的神木碎片。” 他语气不急不缓，凑到蔚染雪耳边说着。 “王默的情况复杂，极有可能是魔种转世。详细情况来不及说了，你只需知道，魔种也属于万千大道的一种，隔几百年就会苏醒。每次魔种苏醒，都会掀起各界大乱。这应该是魔种的第十三次苏醒。若是再见到他，切不可心软。他已经不是王默了。” 蔚染雪静静听着，心弦倏地一颤。 这像是交代遗言的话语…… “你想做什么？！” 蔚染雪大喊。 百里空低头，轻柔的吻，落在蔚染雪发间。 “放心，我不会死。” 说罢，他用力一拉，直接将蔚染雪扯离了天柱。 同时，一道熟悉的波动笼罩住蔚染雪。 唰！ 蔚染雪身影消失，竟是直接被他传送到了副岛上。 而做完这一切后，百里空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满是高傲冷漠的脸。 他的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银色。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强大气息，轰然扩散。 附近所有人，不管是百里氏的族人，还是其他，在这气息之下，竟都不受控制地低下了头。 这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天然威压。 哪怕是百里氏的几位长老，也难以抵抗，直接跪倒。 “是、是上仙……” 百里无疆惊骇无比，失声惊叫。 百里无涯额头汗水如瀑。 “不，不是上仙，恐怕是上神。” 百里氏从前飞升的老祖，也曾降临过此界，但都没有这般强大到逆天的威势。 百里无涯作为百里氏年纪最大的老古董，知道的比其他人更多。 也正是因此，他的目光，比其他人更加敬畏。 此时的百里空，像是沉睡了许久之后刚刚苏醒过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眼底浮现一抹嫌弃。 随后，他复又抬头，看着满是裂痕的天柱，摇了摇头。 “愚蠢。” 也不知是在说别人，还说说自己。 下一刻，他漫不经心地抬手，食指和拇指张开，旋即缓缓收拢。 当两根手指相触的刹那，那满是裂痕的天柱上方，陡然间降下了一道银光。 银光扩散，将天柱包裹其中，从上至下，没有一丝遗漏。 百里空打了个响指。 清脆的声响，仿佛来自天穹之上。 这一刻，这一声音，同时响起在这方小世界中的每个人耳中。 “快看！天柱的裂痕在修补！”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所有人都忍不住抬头，看向了天柱。 惊喜，弥漫在众人心间。 百里无涯三位长老聚到一起，也难掩激动之色。 “有救了！” 就在这时，三人面前闪过一道银光，百里空那熟悉的身影，随之出现。 百里无涯顾不得询问怎么回事，恭敬拜倒。 “多谢上神出手相救！” 百里空瞥了他一眼。 “倒是有眼光。” 百里无涯激动的手都抖了。 果然是一位上神！ 虽然不知道这位上神为何会出现在这方小世界，还附身在百里空身上。 百里空抬头，看向了无边的穹顶。 时间不多了…… “天柱没有完全修补，我只是定住了它的空间，让它短时间内不会坍塌。你们要修补天柱，必须要有人飞升，前往中界寻找材料。” 他语速飞快，面对这三人，可没有对蔚染雪时的耐心。 “海底的魔界之门，暂时也被我堵住了。不过，保险起见，日后最好不要让人再进入天柱之内。” 百里无涯心猛地一沉。 “那天柱内的人呢？” 如今天柱内，可还有九位护天者啊！ “他们性命无忧。” 百里空说完，眼中的银光开始乱窜。 一股莫名的压力，从头顶上方传来。 他抬起头。 转瞬间的功夫，天空已乌云密布，雷声闷响。 “雷劫要来了。” 百里空低声说了一句，下一刻，整个人悍然飞起，冲入了乌云之中。 轰隆隆！ 雷声响彻天际。 无数雷蛇在乌云间穿梭，追寻着这个外来者的身影，想要将他赶出去。 或者……击杀！ 百里无涯三人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一幕。 “这就是雷劫吗？” 他们三人都是渡劫期，而且都至少停滞了百年。 原本，渡劫期修到圆满，就会引动雷劫，而一旦渡过雷劫，就能成功飞升。 可这方小世界的天柱出了问题，和上界失去了联系，所以，不管他们如何修炼，都无法引动雷劫。 却没想到，今日雷劫居然出现了。 “大哥，那我们以后是不是有飞升的机会了？” 百里无疆激动地抓着百里无涯的胳膊。 第154章 哪个百里空？ 百里无涯一掌拍了过去，满脸不悦。 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想其他的？ 百里无畏则是忧心忡忡。 “也不知小空能不能活下来……” 雷劫，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强悍可怕的，可对于上神来说，大概就能挠痒痒差不多。 可问题是，那具身体是百里空的啊！ 人家上神的分魂，能拍拍屁股走人，小空怎么办呢？ 百里空是百里无涯这一支的后辈，因此他格外担忧。 “只能看小空的造化了。” 百里无涯长眉抖了抖，脑海中却不由回想这段时间来百里空的异样。 之前没注意，现如今仔细一想，竟不知道百里空是何时被上神附身的。 “我说老三，你这是瞎担心。我看那位上神心地不错，都没有夺舍，只是附身而已嘛！一旦上神一走，小空重新掌管身体，雷劫哪还会为难他啊？” 百里无疆大大咧咧地说道。 百里无畏朝他怒目而视。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了，忽然，雷声戛然而止，竟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紧接着，漫天的乌云飞快散去，一道人影缓缓坠落。 百里无畏急忙飞过去，接住了下坠的百里空，灵力一扫，确定他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瞧我说什么了？是不是？” 百里无疆得意地挑着眉。 百里无涯揉着脑门。 “先回主岛。” 他一声令下，周围的百里氏族人们纷纷调转方向，朝主岛飞去。 而赏罚堂的弟子们，在百里无疆的指挥下，将落海的修士们一个个救起来，也不管是不是自家人，都带着去了主岛。 而另一边，蔚染雪被传送离开后，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副岛上，又气又急。 她想要飞回天柱那边，可下一刻却发现体内多了一股陌生的气息，竟然封住了她的道种，让她无法调动道力。 “百里空！！！” 蔚染雪气得大叫。 无奈之下，她只能徒步朝海岸走去。 走了没多久，蔚染雪忽然看到从远处飞来的一道道身影。 都回来了？ 蔚染雪一愣。 是天柱已经倒塌了？还是说已经修好了？ 她心中焦急万分。 这时，她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急忙放声大喊。 “百里宽！” 半空中的百里宽听到喊声，一低头，就看到了蔚染雪的身影，急忙降落。 “蔚门主啊！你怎么在这儿？” 蔚染雪顾不得解释，直接就问。 “天柱那边怎么样了？” “没事啦！暂时稳住了，空空真是太厉害了，你不知道当时啊……” 百里宽眉飞色舞地说着当时的情景，唾沫横飞。 蔚染雪悄无声息地后退了两步。 可越听，她越觉得不对劲。 百里空哪有这么强的实力？ 定锢住天柱，实力比三位长老还要强……这是寻常修士能做到的吗？ 她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百里空人呢？快带我去看他！” 百里宽正说到精彩处，忽然被蔚染雪扯住了衣领。 蔚染雪目光冷厉地盯着他。 百里宽吞了吞口水，被她这眼神吓了一跳。 “在主岛呢！长老把他带回去了，我这就带你去。” 说完，百里宽召唤出了自己的飞剑。 蔚染雪踏了上去，飞剑化为一道流光，以极快的速度飞向了主岛。 百里宽带着她直接来到了三位长老的院子。 蔚染雪还带着她娘的铭牌，因此没有受到阻拦，顺利地进了主院。 “长老哇，我带蔚门主来看空空了。” 百里宽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大喊。 百里无疆忽然凭空出现在他面前，抬头就给了他一掌。 “大呼小叫的，没有礼貌！” 百里宽大概是被打习惯了，只嘿嘿一笑，揉着脑袋说。 “我这不是着急嘛！空空呢？” 百里无疆指了指旁边的院子。 “在休息呢！” 话音刚落，蔚染雪飞也似地跑向了那间小院，连招呼都来不及打，突兀地冲进了房内。 简朴的房间内，床榻上，躺着一人。 蔚染雪走上前去，看着他气息稳定、面色红润，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她坐到床沿边，轻轻地拍了拍。 “百里空？百里空！” 刚唤了两声，蔚染雪就看到那双紧闭的眼皮颤了颤。 她心中一喜，脸上也不由浮现出笑意。 紧接着，那双眼睛缓缓睁开。 可眼神中流露出的，却是全然陌生的感觉。 “姑娘，你是谁？” 蔚染雪的脸上，骤然失去了血色。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挖走了一大块，整个胸腔空荡荡的。 这不是她认识的百里空！ “我倒要问，你是谁？！” 她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直接把人提了起来。 柳眉倒竖，眼中煞气四溢，让人骇然无比。 “我、我是百里空啊！阿宽，救我！” 他看到门口的百里宽，忙出声呼救。 “哎哎哎，你们这是干嘛啊？好端端的怎么吵架了？” 百里宽急忙上前劝架。 蔚染雪牙齿发颤，只能狠狠咬住。 这时，百里无涯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丫头，出来。” 蔚染雪松开了手，那百里空跌回床板，发出咚得一声响。 看着他疼得眼泪飙飞、龇牙咧嘴的样子，蔚染雪的心更空了。 她挪着步子，走出了门外。 百里无涯正含笑朝她招手。 “前辈，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蔚染雪迟疑着问道。 “丫头啊！那就是小空，真正的小空。”百里无涯摇了摇头，“先前他被上神附身了，我们谁都没察觉。不过，这对他倒是件好事，上神的气息，在他体内停留，日后他的修为，不可限量啊！” 蔚染雪不想听这些。 “上神？什么上神？” “就是先前出手帮我们稳固天柱的上神啊！”百里无涯没发现蔚染雪的异样，继续说道，“也不知上神是为何降临此界，可能是为了那魔界之门？不管怎么说，他真的是帮了我们大忙啊！” “那他现在在哪儿？” “应该回上界了吧？”百里无涯想了想说道，“上界的上仙上神们，受到天道的制约，无法亲身来到下界，所以只能用分魂降临。百里氏的老祖们就曾做过这样的事。” 蔚染雪脸色越发白了。 她已经听明白了。 她所认识的那个“百里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百里空，而是那个上神！ 人好端端的，非但没事，还回了上界，过他逍遥自在的神仙日子了。 好啊！借着别人的壳，说着撩人的话，结果呢？不解释一句，拍拍屁股就走了。 这算哪门子事儿？！ 蔚染雪磨着牙齿，气极反笑。 第155章 神棍林青 脑海里思绪乱糟糟的，等蔚染雪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跟着百里无涯来到了前院。 前院宽阔的场地上，坐着不少人。 方才为阻止天柱崩塌，不少修士耗光了灵力，如今灵脉枯竭，一个个脸色惨白，萎靡不已。 几个穿着蓝纱裙的百里氏女弟子们，正在给他们疗伤。 无情门的弟子们，凑在一处，很是显眼。 蔚染雪一眼就看到了他们，急忙走了过去。 “都怎么样了？” 佟念是唯一一个精神尚好的，于是主动开口说道。 “其他人就是有些力竭，没什么大碍，倒是商见秋……” 他还没说完，蔚染雪已经看到了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商见秋了。 一向嬉皮笑脸的他，如今却是恹恹地坐在地上，半边身子都被魔气灼烧，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疤。 蔚染雪在他面前蹲下，一手搭在他肩膀上。 “有点疼，先忍忍。” 说话间，她的道力输入其体内，将残余的魔气一点一点祛除。 商见秋紧咬牙根，汗水瞬间湿透了衣裳。 片刻后，蔚染雪松开手，眉头也随之一松。 “没什么大碍了。” 商见秋吐出口气，可面色却没有任何好转。 “师父，都是我不好。” 蔚染雪一愣。 她还是头一次见商见秋如此低落，他一向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 “如果我能早些发现王默的问题，就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商见秋眉毛耷拉下来，满脸的懊悔，“我和他天天在门派里，每天修炼、商议事情，可我却一直没有发现……” 他咬着牙，狠狠地一拍腿。 “我们还能把他救回来吗？” 商见秋和王默虽然平日里总斗嘴，谁也不服谁，可毕竟认识得最久的。 “不管怎样，总要试试。”蔚染雪说道，“你先养伤，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商见秋不再吭声，但显然这次的事，对他打击不小。 蔚染雪拍了拍小腿，站起身来，忽然注意到一旁的林青在不停给她打眼色。 这家伙又想做什么？ 蔚染雪带着疑问，把林青带到了无人的角落。 “眼皮抽筋了吗？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蔚染雪有些不耐烦。 林青嘶了一声，揉着眼睛，嘟囔道。 “你心情不好，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蔚染雪双臂环抱，冷冷地看着他。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佟念是因为实力被废，又不想回佟家，你又是为了什么？” 最早时，林青说自己在家里不受重视，因为他是庶出，蔚染雪也就信了。 可后来在骆城见到林滔父子俩后，蔚染雪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之前是没事发生，蔚染雪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如今，蔚染雪耐心告罄，不想在虚与委蛇。 林青唰得瞪大了眼睛。 “蔚门主，你说这话好没良心！我这一路上忠心为你，可从未做过任何对你、对你们无情门不利的事啊！你这么说，简直是诛我心啊！” 蔚染雪眼角抽了抽。 不就问一句么，怎么还演上了？ 大概是发现自己演过了，林青很快就收起了夸张的表情，轻咳一声。 “那什么，门主你或许不信，其实我是受天命来帮你的。” 蔚染雪很想翻个白眼，谁知，忽然，林青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你可知灭世预言？” 蔚染雪心头一震，目光警惕。 百里无涯先前提到过，娘预示到灭世情形，才会想办法改变我的命运。现在林青居然也提到了灭世…… “这灭世预言，难道是真的？” 蔚染雪忍不住问道。 林青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和年纪不相符的深沉。 “你应当知道，我们所处的这方小世界，只是众多世界中不起眼的一个。现今的大小世界难以计数，但在万年前，并没有这么多零散的小世界。只有三个世界，仙界、人界和魔界。” “但万年前，仙人和魔族掀起大战，不但毁灭了人界，连仙界和魔界都被打散，分成了无数碎片，飘散在无边无际的虚空中。” “而关键时候，仙界至尊以神木建木为中心，用建木枝丫和根系将那些碎片世界连接起来，阻止了仙界的崩溃。” “但建木并非永恒，一万年过去了，建木力量在衰弱，一旦建木无法支撑，所有大小世界都会逐渐脱离建木，最后与其他世界断绝，灵气枯竭。” “这便是‘灭世’的真正意义。” 说到这，林青忽然眼皮子一转，嘿嘿一笑。 “这可是我从一位神秘老人口中听到的，据说是上界流传下来的。” 蔚染雪原本听得心神震荡，结果他语气这么一转，那震撼的情绪立刻一扫而空。 “你到底想说什么？” 讲了一大堆，全是废话。 林青搓了搓鼻尖，挑着眉继续道。 “我听说了令慈的事，门主想要救您母亲，对吧？” 蔚染雪点头。 “要救您母亲，首先就要修补天柱，而修补天柱所需的材料，只能在上界找到。所以，你很快就要飞升了，对不对？” 蔚染雪一阵无言。 倒不是因为被林青猜中了心事，而是林青说“飞升”时，那一口断定的语气，让蔚染雪很是诧异。 我自己都不确定我能不能飞升，怎么你就那么肯定呢？ 难道说，林青这家伙，和娘一样，都能预示未来？ 思及此，蔚染雪狐疑地打量了他好几圈。 可这家伙之前那么倒霉，被一个柳妩弄得惨兮兮的，连妻子孩子都保不住，怎么都不像是有预示能力的人啊？ 林青不知蔚染雪心中所想，还兀自说着。 “这方小世界的天柱，和上界断联快五百年了，寻常修士难以突破。如今那小子打破天穹留下了一道缝隙，正好可以利用起来。” “反正一个是救，两个也是救，不如在救你娘的同时，顺便救世吧！” “咳咳！” 蔚染雪被口水呛到了。 这家伙脑子有病吗？ 有病吧？ 只有脑子发抽的人，才会跑到别人面前说什么救世。 蔚染雪无语凝噎。 “这种事，让上界的仙人去办好了。我只是下界一个小小的修士，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还救世呢！我连自己的徒弟都救不了。” 第156章 上界见 蔚染雪只当林青是脑子发了疯，撂下几句话后，不再管他，径自回到了其他人之间。 而林青，也没有步步紧追，似乎刚才只是随口一说，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而这一日后，蔚染雪他们就在岛上住了下来。 原本是为了让弟子们更好地养伤，可呆了几日后，蔚染雪惊奇地发现他们的实力突飞猛进。 毫不夸张地说，简直是一日千里。 修炼了七日，原本在八九阶的几个外门弟子，纷纷突破到了二层筑台，个个欢欣雀跃，恨不得能一直留下来。 而众人之中实力最高的商见秋和林青，也增长不少。 尤其是商见秋，每天拼了命的修炼，身上旧伤刚好，又添新伤，倒是越发沉稳了。 百里氏的人没有赶他们，蔚染雪就厚着脸皮继续住着。 其实，不只是无情门一众弟子们，百里氏族中也发现了灵气的异常充沛。 几位长老测试过后，一致认定，是那位上神离开时劈开了空间，使得上界的灵气倒灌而下形成。 但空间裂缝不会一直存在，所以，整个百里氏，上到长老，下到刚开辟丹田的孩童，都在拼命修炼。 在这种“全民修炼”的热潮中，无情门的弟子们，反倒不显得特别了。 但这对于蔚染雪来说，却没什么优势，她的修炼不需要灵气啊！ 好在百里氏族人数量不少，依靠吸收他们的情绪和欲望，蔚染雪的实力也在稳步提升。 三个月后，正在潜心修炼的众人，突然被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惊醒。 “怎么了？” “该不会又有人打天柱的主意了吧？” 小院内，几个外门弟子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凑到窗边，打量着外面的情形。 这时，蔚染雪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这是雷劫。” 蔚染雪看着那熟悉的雷云，眼中光芒闪动。 这次突破的，应该是三位长老中的其中一人。 他们都是早就达到渡劫期圆满，只差一个契机就能突破，三个月的时间，也足够了。 蔚染雪心有所感，交代了众人几句后，独自离开了小院，飞向了雷云所在的方向。 还未靠近，她就看到了被雷电笼罩的老者。 居然是百里无疆？ 蔚染雪有些意外。 雷电如雨，轰隆隆砸在百里无疆身上。鲜血淋漓之中，百里无疆狂吼一声，非但没有闪躲，反而朝着雷云的中心冲了过去。 那一往无前的气势，看的蔚染雪心中一震。 忽然间，她就明白为什么他最先突破了。无关天赋、也无关实力，而是这般坚定不移的心性。 蔚染雪抬着头，眼中倒映出那一片漫天的雷云。 在最后一声震天轰响声中，雷云中，传出了百里无疆的畅快大笑。 “老子成功了哈哈哈哈哈！老子在上界等你们！” 笑声在高空不断回响。 刹那间，乌黑的雷云散去，一道金色光柱从天穹之上洒落。 百里无疆顺着这道光柱向上飘飞，尽管衣裳破烂，尽管满身的伤，但脸上却是无比的洒脱。 终于，他的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那光柱，也随之消散。 围观的众人陆续散去，感叹于百里无疆的实力和运气。 而蔚染雪，却仿佛被钉在了原地，没有动弹分毫。 她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光柱消失的方向。 方才，金光闪耀的天穹，分明有一道银色裂缝，一闪而过！ 那银光是如此的熟悉，哪怕只出现了一瞬，蔚染雪也不会认错。 百里空，不，那渣男每次传送时都会出现的银光，气息玄妙神秘，代表了空间。 “所以，这就是那道裂缝？” 蔚染雪低声自语着，将那裂缝出现的位置，牢牢记在心中，转身回了小院。 她二话不说，直接把无情门所有人都召集一处。 “我找到那条空间裂缝了。” 话一出口，惹得众人惊异莫名。 蔚染雪环视一圈，再次说道。 “我打算，趁这裂缝还未消失，想办法钻过去。” “可是师父，这样太不安全了。”商见秋眉头紧皱，并不赞同。 “确实，非正统飞升的话，弊端很多，危险也更大。而且，那裂缝之后也不知通往哪里，万一不是上界呢？” 佟念也不赞同。 “以门主你的天赋，突破飞升是迟早的事，何必急在这一时？” 蔚染雪抿了抿嘴。 怎么能不急？ 娘还在天柱内沉睡，王默去了魔界一无所踪……若是正常修炼，不知要几十年才能突破。 蔚染雪等不了那么久。 天柱也维持不了那么久。 她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 “我的修炼方式特殊，在下界还是在上界，并没有多少差别。就算以如今的实力进入上界，也不用太担心。那道空间裂缝，随时都会消失。若是错过此次机会，要想再入上界，不知要等多久。” 说着，蔚染雪叹了口气。 “我之前就已经和百里氏的长老商定，你们可以留在这里修炼。我创这无情门，原本是因为我无家可去，如今，百里氏算是我半个家，你们作为我的徒弟，也算是百里氏的外门弟子，所以，不用担心我走之后的事。” 这是蔚染雪早就跟百里无涯提过的事。 百里无涯倒是没有异议，他很看好蔚染雪，百里氏族人数千，没有谁的天赋能超过蔚染雪。 既存了拉拢的心思，对于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自然不会在意。 其实，这岛上，并不只住着百里氏的族人，也有外姓人。 而且，每隔一段时间，百里氏会邀东西大陆天赋出众的年轻人，上岛修炼。 蔚族老当初就是这么认识的百里八叔。 几个外门弟子听到这话，心下一松，面上露出了几分迟疑。 佟念沉默不语，林青则是一直用眼神鼓励。 阿寻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而商见秋…… 他双拳握得死死的，低垂着头，不让别人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 但他的情绪，又怎么瞒得过蔚染雪？ 蔚染雪挥退了其他人，只留下了商见秋和阿寻。 “等我走后，你要好好照顾阿寻，可不能让别人欺负她。” 蔚染雪假装不知道商见秋的失落和伤感，说着无关的话。 商见秋抬手胡乱抹了一把脸，抬起头来。 “师父要走，我作徒弟的，拦不住您。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阿寻的。” 蔚染雪微微一笑。 “离别只是暂时的，我相信，以你的天赋，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在上界相见。” 商见秋表情一怔，都忘了掩饰发红的眼睛。 “师父……” “你可是罕见的凤凰驭兽师啊！怎么？难道对自己没信心？” 商见秋一双眼睛立刻瞪大。 “谁说的？爷可是天赋异禀！连凤凰都能驯服，还怕飞升不了？” 蔚染雪笑出声来。 “所以，你担心什么呢？” 短短几句话，商见秋的伤感消失无踪，脸上神采奕奕，又变回了从前那个他。 “师父放心，我一定会努力修炼，争取早日去上界。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找王默，把他从那劳什子魔种手里救出来！” 蔚染雪点了点头，和他击掌。 “就这么说定了！” “还有我还有我！” 阿寻终于听懂了她们的话，急急叫道，也跟着伸出了小手。 蔚染雪莞尔一笑，伸手也和她击掌约定。 “我们上界见。” 第157章 你别跑，我不打你 深夜，万籁寂静。 等所有人都睡着后，蔚染雪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住处，毫不犹豫，朝着那高空飞去。 她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全力朝上冲刺。 脚下，那座岛屿越来越小，而周围的空气，却越来越冷。 蔚染雪的发间、眉梢，逐渐染上了霜雪。 可她却仿若未觉。 与此同时，蔚染雪体内的道力向四周蔓延，仔细探查周围，任何一个细微的地方都不放过。 终于，前方传来一丝微弱的熟悉气息。 蔚染雪眼睛一亮。 找到了！ 尽管眼睛看不到，但道力感应之下，那道空间裂缝清晰无比。 狭窄、细长，只容纤细之人通过。 蔚染雪心底有些庆幸。 若是自己迟个一两天再来，这空间裂缝必然会更加缩小，到时候，可就钻不过去了。 顷刻间，那道裂缝出现在面前。 上界，我来了！ 蔚染雪眼睛一闭，一头扎了进去。 银光流转，四周一片扭曲，明明只一瞬的功夫，却让蔚染雪头晕目眩，恶心反胃，紧接着，刺痛传来，浑身像是要被撕裂成无数块。 原来，没有他的保护，穿梭虚空竟是这般痛苦。 蔚染雪脑海中念头一闪而过。 她咬紧牙关，以道力护住全身，努力抵抗空间撕裂带来的痛楚。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可能只有一瞬，也可能数年，恍惚间，蔚染雪失去了对时间和空间的判断。 终于，一道光，照亮了她的眼睑。 蔚染雪心中一振。 出口！ 她一个纵身，如同一条鲤鱼跃出水面，直接从那出口冲了过去。 冰冷的空气，冲进鼻腔，瞬间进入肺叶。 蔚染雪一睁开眼，顾不得四下打量，捂着肚子狂吐起来。 好半晌，她才止住了汹涌翻转的胃部，靠着树干滑坐下来。 “这感觉，就像是被人拎着脚，甩了几十圈。” 蔚染雪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颗丹药服下，觉得好受了些，这才有功夫打量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座雪山？” 空气湿冷，入目所及，看不到一点绿色。她靠着的这棵树，也是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没有。 体内道力还剩一些，蔚染雪吸了口气，缓缓地飞了起来。 天阴沉沉的，也不知是快入夜了，还是单纯的快要下雪。 蔚染雪飞了百米后，突然，一阵窒息的感觉袭来，让她险些栽落下来。 “怎么回事？难道说这雪山上也有禁飞法阵？” 蔚染雪错愕。 可仔细感应，她并没有发现任何法阵的气息。 蔚染雪只能将这疑问抛开，极目远眺，想弄清楚自己的方位。 百米的上空，原本应该能看得极远才是，可双眼所见之处，竟都是一片雪白。 她又往前飞了一段距离，可不管怎么调转方向，眼中的景致没有丝毫变化。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中了迷阵，要么，就是这群山……出乎意料的大。” 蔚染雪无奈，只得回到了原位。 这下好了，原以为钻过空间裂缝，就算再危险，也总能遇到人吧？只要能遇到人，上下嘴皮子一碰，还怕问不到路吗？ 蔚染雪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会落在一处没有路、没有人烟的山上。 最让她担心的是，只飞了这么短短的距离，体内的道力竟然消耗光了！ “没有人，就无法吸收情绪和欲望，靠我自己，不知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恢复啊！” 蔚染雪仰天感慨。 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她袖子里传出。 蔚染雪抬起胳膊，就看到一个大眼睛小脑袋的家伙，从袖口钻了出来，和她对视了个正着。 一阵静默之后，蔚染雪揪着指猴的耳朵，把他拉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躲在里面的？！” 指猴急急的叫了两声。 “你还委屈上了！我可没说要带上你啊！跟着茶茶，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吗？” 蔚染雪揪着它的耳朵，教训了一通后，才松开手。 得了自由，指猴呲溜一下蹿到了地上，看也不看蔚染雪一眼，撒丫子跑开了。 蔚染雪简直傻眼了。 “不就说了你几句吗？也不至于要逃跑吧？” 蔚染雪忍不住扶额。 这冰天雪地里，指猴那么小一只，不知道会不会被冻死…… 想到此，蔚染雪跺了跺脚，追了上去。 “你别跑！” “你给我停下！” “我不打你！” 寂静的雪山中，不时响起蔚染雪的声音。 这一声声叫喊声，仿佛打破了什么禁锢，周围的空气、脚下的土地，甚至山上杂乱的枯树，顷刻间活了过来。 蔚染雪追了半天，才发现指猴在往山顶跑。 这座山也不知有多高，她跑了这么久，都没看到山顶。 呼吸间，细小得看不见的冰粒子，不断地往她体内钻。 蔚染雪咬了咬牙，掏出一张火云符撕开。 嘭！ 一阵青烟，从符纸上冒出，眨眼间消散。 竟是连一团火都没生出来！ 蔚染雪气恼地将符纸扔掉，又拿出了一张火龙符撕掉。 符纸上的纹路瞬间亮起，可没等蔚染雪欣喜，整张符纸瞬间化为了飞灰。 “百里氏的长老也没说过，到了上界，下界的东西就不能用了啊！” 蔚染雪气急。 “我这是到了什么鬼地方？” 她冻得直打哆嗦。 而这时，前方再次传来指猴的叫声，像是在催促。 蔚染雪搓了搓手掌，只得跟了上去。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后，蔚染雪终于来到了山顶。 这山顶的石头，平滑如镜，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 指猴吱吱乱叫着，朝蔚染雪招手。 蔚染雪抬起酸疼的腿，朝它走去。 “终于不跑了？你这短胳膊短腿的，怎么能跑这么快？” 蔚染雪走到指猴身边，长长吐出口气。 指猴抓着她的裤腿，提醒她往下看。 蔚染雪顺势低下了头。 蓦地，和一双漂亮的杏眼对视了个正着。 “你好呀！” 脑海里响起了陌生的声音。 这一刻，一阵寒意，从蔚染雪的尾椎骨直窜到了后脑勺。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冰山下，半透明的身影，差点尖叫出声。 幸亏，她及时捂住了嘴。 太丢脸了。 我堂堂无情门门主，居然被吓得差点尖叫。 不就是个鬼影吗？有什么可怕的。 蔚染雪努力给自己作者心理建设，瞪了指猴一眼，又立刻把它抓起来，塞回袖子里。 “抱歉，贸然闯入此地。” 蔚染雪开口，此时她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自持。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第158章 终于见到活人了 冰山之下的那抹半透明的虚影并没有回答蔚染雪的问题。 “嘻嘻，来玩呀！” 她在冰中游来荡去，像极了一条鱼儿。 蔚染雪摇摇头。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做，不能陪你在这儿玩。” 那虚影脸上浮现出失望之色。 蔚染雪心中一动。 道种微微颤动，显然是感受到了对方的情绪。 蔚染雪叹了口气。 “算了，就陪你玩一会儿哦！” 话音刚落，虚影顿时满脸惊喜，高兴地在冰下来回穿梭，银铃般的笑声，在方圆数万里的冰原上回荡。 之后，蔚染雪真的跟她玩了起来。 这虚影看不出多大年纪，样貌似乎是十七八岁，可心性却只有五六岁。 她最喜欢的游戏，是捉迷藏。 于是，蔚染雪闭上眼睛，开始数“一、二、三……” 说实话，她的七情六欲道种，简直就是作弊利器。不管对方藏在何处，情绪波动是无法隐藏的，很快就会被蔚染雪找到。 就这样，玩了十几次后，蔚染雪停了下来。 “我真的要走了哦！” 冰山下的虚影虽然不是很乐意，但还算懂事。 “姐姐等我一下。” 她忽然从蔚染雪眼前消失，片刻后再次出现，手中抓着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蔚染雪好奇地蹲下身。 “这是给姐姐的礼物，有了她，你就不会在冰原迷路啦！” 虚影笑嘻嘻地把手凑到冰面上。 紧接着，光芒一闪，她手中的东西便穿透了冰面，出现在蔚染雪面前。 这是一个不规则的透明晶体，似乎是一种宝石。 可当蔚染雪将其拿起来时，却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嘶……” 她低下头，发现手指不小心被刺破了，渗出了一滴血。 这一滴小小的血珠，很快被晶体吸收。 下一刻，晶体上光芒绽放，化为淡红色的流光，没入蔚染雪心中。 蔚染雪有一瞬间的愣神，下意识伸手按住了胸口。 这东西冰冰凉凉的，可入体后，反而让她感受不到周围的寒气。 “这块冰魄，可是八百年来唯一的一块哦！姐姐可要保管好。” 蔚染雪一惊。 冰魄？ 虽然没听说过，但听着就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蔚染雪郑重地点了点头。 收了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蔚染雪想了想，摘下了手腕上的镯子。 “礼尚往来，这镯子送给你了。” 虚影唰得瞪大了眼睛，脸上的喜色，溢于言表。 “真的吗真的吗？是给我的？” 她伸手一挥，那镯子立刻出现在她手腕上。 她喜滋滋地举起手腕，仔细打量，笑得一双眼睛成了月牙儿。 这般干净清透的笑，蔚染雪还是第一次见。 “对了，一直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蔚染雪，来自百里界。” 百里氏的长老说过，上界对于其他小世界，是以第一个飞升的仙人命名。 蔚染雪所处的小世界，第一个飞升的就是百里氏的老祖，因此，小世界就称之为百里界。 “姐姐可以叫我冰灵。” 冰灵眨了眨眼睛。 蔚染雪抿嘴轻笑。 “那么，以后有机会再见了，冰灵。” 说罢，蔚染雪朝她挥了挥手，提气轻身，脚点地面，飞快向山下掠去。 有冰魄护体，空气中的冰粒子仿佛将她当成了朋友，不再侵入她体内，而是护在她周身。 下了山之后，蔚染雪把指猴从袖子里掏了出来。 “小家伙，你知道出去的路吗？” 她戳了戳指猴的尾巴。 指猴吱吱叫了一声，兴奋地指着某个方向，蹿了出去。 蔚染雪一跺脚，急忙追了过去。 冰原极其广袤，站在山顶上都看不到边际。 蔚染雪足足走了两个月，才走出了冰原。 若是没有冰魄的保护，若是她没有在储物袋里装满了食物的习惯，若是指猴没有偷偷跟来…… 她都不可能成功走出来，甚至很可能会冻死在冰山之中。 蔚染雪心中庆幸无比，摸着小指猴的脑袋。 “谢谢你了，小家伙。” “吱！” 指猴叫了一声，爬到蔚染雪肩膀上，钻进了她的长发中。 蔚染雪也不在意，继续往前走。 翻过最后一座山后，面前的视野顿时变得开阔。 大片大片的黄和绿色，填满了蔚染雪的眼眸。 “不过，还是不能飞啊！” 蔚染雪试了好几次，颇有些挫败。 她意识到，这不是雪山的问题，禁飞法阵范围有限。 唯一的解释就是，是这个世界的问题。 难道这就是偷渡的弊端？ 蔚染雪一边走一边琢磨着，是不是得找个热闹的城镇，抓紧时间修炼提升实力？ 正思量间，前方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呼救声。 蔚染雪不由心中一喜。 两个月了！终于又见到活人了！ 她几乎是飞一般地朝前方奔去，没多久，就看到了一群衣着怪异的人。 这些人，分成两拨，一拨站着的，一拨躺着的。 也可以说一拨有气的，一拨没气的。 哦，地上还有两个出气多进气少的。 而呼救的，就是这两人。 这一男一女，满身是伤，那男修，一条腿呈扭曲的角度，显然是断了。 可就算断了腿，他还是撑着剑，挡在女修面前。 那女修，一张姣好的脸庞满是恨意，死死抓着脚边的草叶。 蔚染雪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极强的愤怒和仇恨。 枯竭已久的道种，吸收了这些强烈的情绪，顿时叶片舒展。 蔚染雪精神一振，目光一转，看向了另一波人。 下一刻，她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群人穿着一样制式的衣袍，肩膀处向上翘起一角，显得格外怪异。 除了受伤的几人，剩下的，眼中皆露出了贪婪之色。 蔚染雪感应到了浓到发黑的欲念，险些作呕。 可道种却欣喜无比，疯狂地吸收着他们的欲念。 眨眼间，蔚染雪就看到体内的花苞大了一圈，精神抖擞。 真是恶心啊…… 蔚染雪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这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 她摸了摸心口，不再犹豫，伸出右手，飞快在空气中画了起来。 顷刻间，法阵成型。 道力涌入其中，须臾间，法阵上黄光大亮，散发出厚重的感觉。 蔚染雪翻手将法阵按在了地上。 流沙阵！ 下一刻，身前的地面，陡然间化为疏松无比的黄沙，将不远处的那群人，全部陷入其中。 第159章 我不抢，我只是借来看看 “什么人？” 那群衣着怪异的修士齐齐变了脸色。 蔚染雪自然不会跳出来承认。 倒是那受伤的一男一女，大喜过望。 “清萍，动手！” 男修低喝一声，杀气凛然。 剑鸣声起，两柄利剑从二人手中飞起，化为两道红蓝厉芒，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直到最后一人毙命，飞剑回转。 可还未飞到主人手中，两把飞剑突然晃了晃，似乎瞬间失去了力量，当啷两声掉落在二人面前不远处。 那男修哇得吐出了两口血，脸色更白了。 “剑行师兄！” 女修惊叫连连，急忙扶住了他，却差点两人全都摔倒，勉强撑住坐了下来。 “清萍，我元力透支过度，恐怕走不了了。” 那位名叫剑行的男修，断断续续地说道。 清萍女修伏在他胸前哭得不能自已。 “师兄……师兄你别有事啊！” 就在她哀切的哭声中，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说两位，需要帮忙吗？” 哭声戛然而止，清萍错愕地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穿着单薄纱裙，颇有些狼狈的人。 她下意识看向了对方的脸，紧接着，心底本能地生出了一丝警惕。 “你是何人？怎会独自一人出现在沧澜冰原？” 这突然出现的人，自然是蔚染雪了。 感受到清萍的情绪变化，蔚染雪不以为意，从地上捡起了他们的两把剑，笑得格外和气。 “我是迷路了，不知道两位可否带我离开此地？” 清萍瞪着蔚染雪。 “沧澜冰原乃是五方界十大凶地之一，怎么可能会有人迷路到这里？你是不是也打万年冰魄心的主意？” 她双眉倒竖，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可在蔚染雪眼中，这姑娘就像是突然竖起了刺的刺猬，虽然看着凶，但还挺可爱的。 尤其是，自己还没问呢，对方就说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多好的打探机会啊！ 蔚染雪笑容不变，眼神扫向已经快要昏迷的男修。 “作为交换条件，我可以帮你救他。” 清萍一双眼睛陡然间睁圆。 “你会治疗法术？你是木系的吗？” 蔚染雪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清萍咬着唇，半晌后，对师兄的担忧战胜了对陌生人的警惕。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 蔚染雪挑了挑眉，几步上前，蹲下身，伸出一只手，搭在了男修的手腕上。 从体内抽出一缕道种的气息，探入其中，仔细地转遍全身后，蔚染雪才收回手。 “丹田隐隐有崩裂的迹象，这可不好治啊！” “师兄……师兄……” 清萍急得双手颤抖，泪珠一颗颗滚落，揪心不已。 “你能救他吗？求求你了，只要你能救他，要我做什么都行！” 她心中的担忧、悲伤、惊惧，以及愤怒，夹杂着浓烈的爱意，化为滋补的养分，被蔚染雪吸收。 这姑娘感情可真丰富啊！ 蔚染雪忍不住心中嘀咕。 道种又恢复了一些。 蔚染雪也不小气了，抽出几缕道力，输入剑行体内，修补着他的丹田。 他的伤，和佟念的情况差不多，不过没有佟念那么严重，尚在可治好的范围内。 良久后，剑行吃力地睁开眼睛，朝蔚染雪拱了拱手。 “多谢道友相助，在下乃登云门弟子章剑行，这位是我的师妹段清萍。” 蔚染雪摆摆手。 “我只是临时修补了你的丹田，不让它继续崩溃。你若想恢复实力，可得找个厉害点的人治疗才行。” “对了，我叫蔚染雪，来自百里界。” 章剑行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道友刚飞升？可刚飞升的下界修士，不是应该出现在五大池林吗？怎会出现在此？” 蔚染雪摊摊手。 “我也不知道啊！我都说我迷路了。” 段清萍扶着她师兄站起来，这时还有些将信将疑。 “你真的迷路了？” “我骗你们干什么呢？我只是想找个向导。” 蔚染雪无奈说道。 章剑行笑了笑：“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您有任何要求尽管提，这向导一事，是章某分内之内，不足挂齿。” 顿了顿，他视线一转，看向了沙坑中的那些尸体。 “方才，也是姑娘出的手吧？” 蔚染雪眉梢再次一挑。 这人倒是心细。 不等蔚染雪开口，章剑行又继续说道。 “我们五方界，各方势力多如牛毛，但以阵法闻名的不多，仅有三个门派。至于百里界，我倒是未听说过，姑娘不妨先打听打听这三个门派。” 蔚染雪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 “你知道的挺多啊！” “哪里哪里，出门在外历练，总是要多打听一些，以免冲撞了不该冲撞的人。我们登云门只是一小门小派。” 章剑行谦虚道。 虽然他这么说，但蔚染雪可不会当真。 这两人实力并不弱。 能以重伤之姿击杀十几人，虽然有她的法阵相助，但也不容小瞧。 尤其是，蔚染雪握着他们二人的剑，分明能感受到这两把剑中传来的情绪波动。 这两把剑，有剑灵！ 有剑灵的剑，整个百里界都找不出一把来好吗？ 而且，剑灵难驯，普通修士就算得了灵剑，也会被其所伤。 蔚染雪手紧了紧。 不想还了，怎么办？ 她心里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松开了手，把剑递了过去。 章剑行松了口气，伸手接过自己的本命剑，朝蔚染雪再次道谢。 拿回本命剑，他也安心了许多。 有剑在手，就算再遇到敌人，也有一拼之力。 段清萍也是如此。 二人都是剑修，本命剑和他们的心脉相连，相当于另一颗心脏，不管遗失还是破损，都会对主人造成极大的伤害。 段清萍抱着自己的剑，刚露出一丝笑容，就听到蔚染雪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那个，这剑瞧着不俗，能不能让我观摩几日？” 段清萍的眼睛刹那间瞪得如牛铃般大。 “你说什么？” 她一脸的不可置信，抱紧了自己的剑。 “你想抢我的剑不成？” 蔚染雪有些尴尬，但还是努力板着脸，一脸正色说道。 “我不是抢，只是借几日看看。” “我要是想抢，刚刚干嘛还给你们？直接收起来不就好了嘛！” 段清萍满脸愤然。 合着你还剑，就是为了再借吗？ 这世上竟有如此厚脸皮的人？！ 第160章 是剑种不是贱种 段清萍根本不信，心念一动，直接把剑收进了体内。 然后，张开双臂，哼声道。 “有本事你自己来拿呀！” 蔚染雪歪头看着她。 这姑娘……怕不是脑子少根筋吧？ 她转过头，看向了章剑行，以眼神询问。 章剑行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清萍，蔚姑娘乃是我们救命恩人，你不可如此。” 段清萍委屈巴巴地嘟起了嘴。 章剑行无奈，想了想后，将自己的剑递给蔚染雪。 “我这把独行剑，是门派之物，不能随意送人。恩人若是想要，在下日后必将补上。” 蔚染雪摇了摇头。 “我真的就是看看，过两天就还你。” 她接过了这把叫做独行的剑。 得到对方允许后，蔚染雪也不客气了，直接道种气息抚过剑身。 下一刻，剑身亮起蓝光，剑鸣声动。 章剑行和段清萍惊异莫名。 居然能引起剑鸣？ “难道你是天生剑种？” 章剑行急切问道。 蔚染雪脸顿时一黑。 “你才是天生贱种！好端端的干嘛骂人？” 不就借你的剑看看吗？至于吗？ “还你！” 蔚染雪直接把剑扔到他面前。 章剑行张了张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问题。 “对、对不起，在下并非有意，恩人请听我解释，在下只是想问，恩人您是否拥有剑种……剑道之种。” 这么个剑种啊！ 蔚染雪恍然，这应该是和自己的七情六欲道种类似的东西？ 不过，虽然解释了误会，但蔚染雪的脸色仍不大好看。 本来只是好奇这剑中的剑灵，现在，蔚染雪打消了好奇心，冷着脸往前走。 章剑行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一直在道歉。 许久之后，蔚染雪气消了，脸色缓和了一些，转头问他。 “那三个门派，先去哪里比较好？” 章剑行抹了把额头的汗：“若是恩人信任在下，不如先去北宣城。北宣城距离此地最近，城中有传送阵，可以找万界会。” 章剑行抹了一把汗，认真说道。 “那三个门派分别是万界会、通天门、封山宗。万界会，是一个十分松散的门派，更像是凡间的商会。他们最擅长的，便是传送阵。五方界所有传送阵中，至少有七成都是他们布置的。” 传送阵？ 蔚染雪眼睛一亮。 “五方界传送阵很多吗？” 章剑行还没回答呢，段清萍就抢过了话头：“那是自然，你知道五方界有多大吗？要是没有传送阵，只靠御剑飞行，从北到南，一年都飞不到！” 末了，她还添了一句。 “像你们这种小地方来的修士，肯定想象不到五方界有多大。” 蔚染雪扫了她一眼，眼神淡淡的，没有说话。 可段清萍却忽然打了个哆嗦。 “咦？我们不是已经远离沧澜冰原了吗？怎么我还会感觉冷？” 蔚染雪无语了。 把杀气当成冷气的人，这还是头一次遇到。 这个段清萍，简直就是个傻白甜。 蔚染雪决定不跟她一般见识，光长年纪不长心眼，要是没有章剑行跟着，恐怕早就被人拆骨入腹了。 蔚染雪瞟了她一眼后就收回了视线。 “对了，我还没问，你们来冰原做什么？就是找那个什么冰魄？先前那群穿着奇怪的人，又是什么来历？” 段清萍一下子就被转移了话题。 “那是双角山的人，他们太可恶了！大家都是来找万年冰魄心的，那就有本事得之啊！结果他们却下狠手，把同行的其他人都杀了。” 段清萍气得原地连跳了三下，小脸涨红。 “我们进冰原才几天，根本没有深入，他们仍不放过我们。” “清萍！” 章剑行打断了她，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此事休要再提，双角山的人心胸狭窄，极喜报复。我们杀了那么多弟子，恐怕已经上了双角山的黑名单。你若再不谨慎，只会给我们惹来杀身之祸。” 段清萍讷讷地捂了捂嘴，不敢再多说了。 蔚染雪了然，心下庆幸：果然之前不露面是对的！ “那万年冰魄心，究竟是什么东西？” 蔚染雪下意识抚过胸口，想到冰灵送给她的东西。 除了让她感觉不到冷，好像也没其他作用啊！ 章剑行再次履行向导职责，十分仔细地跟蔚染雪讲道。 “冰魄心，是一种十分难得的灵材。可用于炼丹，最常用于炼制护心丹，护心丹可在渡心魔劫时，护住修士的神识和心魂。” “而冰魄心，有百年、千年、万年之分，万年冰魄心最为罕见。整个五方界，恐怕不超过五个。其中两个已经被炼制成丹药，如今只剩下三个。” 蔚染雪一听，不由咋舌。 这东西这么贵重？ 哎呀，那我送冰灵的镯子，好像不够啊！ 蔚染雪有些苦恼。 看来日后得补上回礼才行。 “你们来找冰魄心，是有谁要渡劫吗？” 章剑行点点头：“我师尊已经是太上阶圆满，即将突破无上阶。普通的冰魄心效果没那么好，所以我们才想来沧澜冰原试一试。” 说着，他顺便给蔚染雪普及了一下五方界的等级划分：炼气、炼识、二元、一元、太上、无上、无穷阶。 蔚染雪静静听着，她已经明白了，这五方界，说穿了其实就是更大的百里界。 这里并不是什么仙界。 五方界的人，自称修士，而非仙人。他们修炼更复杂，除了炼气，还要修炼神识，二者合一后称之为元力。 虽然元力比灵力要强很多，但也远远称不上是“仙”。 知道了这些后，蔚染雪心中稍稍放松。 这下就好办多了。 她低头想着心事，憋了许久的段清萍，忍不住再次开口。 “本来以师兄的本事，进入冰原深处并不难。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沉睡于冰原中的冰灵突然醒了，逮着我们就问要不要玩游戏。我说不要，她就发怒了，召唤出一大群冰怪……” “冰怪们打不死，碎了还会重合，废了我们好大功夫，才逃出来。” 蔚染雪动作一僵，脸上浮现出古怪之色。 啊这…… 原来是冰灵找他们玩去了吗？ 第161章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作死小能手？ 蔚染雪眼神飘忽了一下。 段清萍还在愤愤地碎碎念，一边念叨，一边跺脚，很是生气。 蔚染雪瞬间收敛起表情，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当然，章剑行和段清萍也没有往她身上想，都只以为是巧合。 毕竟，沧澜冰原内的冰灵，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在沉睡，但偶有醒来的时候。 冰灵实力强大，可算得上五方界至强之一。尽管被困于冰原内无法离开，危险程度远不如其他至强，但也不是章剑行这样的小修士能抗衡的。 “算了，师妹，我们还是想办法找找另外两块万年冰魄心吧！” 章剑行的安慰，并没有得到他预想的效果。 段清萍失落中带着着急和担忧。 “可是我爹等不及了。那两块万年冰魄心，还不知道在哪呢！” 章剑行叹了口气。 “为今之计，也只能找万界会打听打听消息了。” 蔚染雪听着两人的对话，一句话都没说，越加坚定，决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有这东西。 虽然目前看来，这二人还算正派，但杀人夺宝的事儿，蔚染雪见得可太多了。 她不信任他们。 “既然都要去万界会，就快点吧！按你们这速度，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到。” 蔚染雪提醒道。 说话间，三人御剑而起，朝着北宣城飞去。 蔚染雪用的是佟念的剑，那把号称是佟家最得意之作，半仙级别的剑。 当然，如今蔚染雪已经知道，什么半步仙剑，都是佟家吹牛。 但这把剑，看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不管是剑柄上的宝石，剑格上的雕花，还是剑身那流畅优美的体型，都格外耀眼。 看到此剑时，段清萍嗤了一声“花里胡哨”。 蔚染雪才不管，反正自己又不是剑修，剑嘛，能用就行。 她脚踏剑身，没有用护体罡气，以肉身迎接着如刀刮般的凛冽之风，速度竟比那二人还快上一分。 章剑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惊讶于蔚染雪肉身的强悍。 不用护体罡气，用肉身硬抗……这蔚姑娘是体修？ 可她之前不是会法阵吗？ 不对，她还会御剑啊！ 这姑娘年纪轻轻的，看起来比清萍小得多，怎么会的本事这么多？ 一路上，章剑行脑海里的想法不断冒出，又被他掐掉，一时间乱糟糟的想不出个结果来。 三人花了半天时间，擦着天黑，终于抵达了北宣城。 让蔚染雪高兴的是，这座城不禁飞，他们直接飞进了城内。 不用交入城费，也不用降落，又省钱又省时间。 蔚染雪悄然落在了二人身后，道种气息早已散开，感受着城内繁杂的情绪，默默地吸收着。 当她降落时，体内道种已经恢复到巅峰时候。 “这里，就是万界会在北宣城的分部。” 听到章剑行的话，蔚染雪抬头，看到了一片古朴的建筑。 她的正前方，是一座圆柱形的建筑，两扇大门呈拱形，上方石块凸出三个大字。 万界会。 蔚染雪不知道该吐槽这建筑师的审美，还是鄙视这刻字的手艺。 总之，这万界会给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可当走进大门后，蔚染雪就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栋建筑，内部空间至少有一千平米，而这偌大的空间内，没有任何隔断，只在周围，竖着一排圆形的格子窗。 人声鼎沸，但却一点都不乱。 至少两百人，整齐地分列排在那一扇扇格子窗前。 她跟着章剑行二人走向右手边的格子窗。 就在这时，一阵金银光芒忽然凭空出现在正中央的空地。 蔚染雪转头看去，就见那一片平滑的地面上，陡然间亮起了一个法阵。 传送阵。 这传送阵，和蔚染雪所见过的都不一样。 首先，这传送阵面积要小得多，大概只站得下十个人。 其次，阵纹也有许多地方是蔚染雪没见过的。 银光，代表着空间波动，可以理解为空间撕裂时逸散的力量。 但是那金光又是什么？ 蔚染雪一直盯着那传送阵。 等金光又亮了几分，一阵坚实的感觉随之传来。 紧接着，法阵上凭空出现了八个人。 蔚染雪挑眉。 居然是为了护住传送的人…… 这五方界的修士，肉身这么脆的吗？ 蔚染雪连空间裂缝都经历过，对于传送阵还要特意增加保护阵纹的做法，很是诧异。 她自是不知道，她的肉身强悍程度，可不是寻常修士能比的。 寻常修士，哪怕是百里氏的长老们，若是穿过那道空间裂缝，都会被撕成碎片。 那道空间裂缝，不仅仅是撕裂了空间，还打穿了百里界和五方界的天道阻隔。 裂缝中充斥着两种不同天道的残存力量，简直是一台绞肉机，任何人进入其中都难以存活。 蔚染雪能顺利通过，一来，是她体内有道种，本质上已经超脱了百里界；二来……则是那个家伙和她在一起久了，在她身上留下了些许的气息。 “呕！” 刚刚传送过来的修士中，传出阵阵呕吐声。 蔚染雪后退了好几步，面露同情。 段清萍听到声音，扫了一眼，轻哼一声。 “看来是第一次传送，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土包子。” 她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这大厅十分空旷，瞬间就传入了那八人耳中。 那几个吐完的修士，挺直了腰，抹了抹嘴角，发狠地看着她。 段清萍丝毫不惧，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吗？” 蔚染雪满脸震惊。 这傻子！少的不是一根筋，而是所有的脑子吧？ 按章剑行所说，段清萍的实力只是二元阶，那一行八人，其中五个二元，三个一元阶！ 她是怎么做到理直气壮去嘲笑她们的？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作死小能手？ 蔚染雪忍不住看向章剑行。 你这个师兄，做的挺辛苦。 章剑行大约是习惯了，揉了揉太阳穴，主动走上前。 “抱歉，师妹无状，在下在此替师妹道歉，还望诸位见谅。” 他拱手抱拳低头。 这一套动作，做起来行云流水，简直不要太顺畅。 蔚染雪嘴角抽了抽。 第162章 黑吃黑 那八人停下了脚步，打量了章剑行几眼。 一元阶巅峰，不好对付。 视线又扫过蔚染雪。 …… 什么都没看出来。 直接略过。 “下次再遇到，必不放过你们。” 撂下句狠话后，这一行八人匆匆离开了此地。 蔚染雪清楚地感受到他们的迟疑和轻视。 迟疑是对章剑行的。 轻视是对自己的。 欸？到了五方界，我终于可以扮猪吃老虎了吗？ 蔚染雪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 然后她决定放弃。 扮猪吃老虎什么的，不适合自己。 “咳咳，恩人，到我们了。” 蔚染雪的思绪，被章剑行拉了回来。 他们已经来到了窗前。 那扇格子窗，打开了半扇，往里看，根本看不到人，只能看到阴影中闪烁的微光。 段清萍已经迫不及待凑了过去。 “我们想问，除了沧澜冰原，还有什么地方有万年冰魄心？” 格子窗内的光芒闪烁着，亮起了两点红光。 一个毫无起伏的声音从中传出。 “一个消息一千仙晶。” 段清萍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这么贵？” 章剑行揉了揉太阳穴：“再贵也没办法，师父那边更要紧。” 可是，两人没那么多仙晶。 你一把、我一把，凑了半天，也才三百多块，差得远呢！ 蔚染雪站在一旁不吭声。 仙晶，应该就是五方界的流通货币了。 这东西，看起来像灵石，但比灵石更精纯，也更漂亮。不规则的半透明石头，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蔚染雪伸手碰了碰，触感沁凉。 “这玩意儿怎么那么眼熟……” 她嘀咕了一句，看两人发愁，不由出声提醒。 “之前不好意思说，沙坑里那些人，身上应该有仙晶吧？要不回去搜刮一遍？” 段清萍震惊地看着蔚染雪。 章剑行略有迟疑：“这……不太好吧？” 这两人是什么不识人间疾苦的小可爱哦？居然还会不好意思。 蔚染雪没再劝，反正主意已经出了，要不要做，他们自己决定。 “要不，先把剑抵在这儿，把消息拿到再说。” 章剑行思索良久后，才开口。 “这可行吗？” 段清萍不是很乐意。 两人正发愁之际，忽然，一个穿着破布、容貌猥琐的老者，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 “几位，可是要打听万年冰魄心的消息？我这儿有。” 三人齐刷刷地转过视线。 蔚染雪狐疑地打量着他。 章剑行和段清萍则是惊喜万分。 “老人家，您知道哪里有万年冰魄心？” 那老者呵呵一笑。 “这个自然，我老丹在这北宣城混了多少年，向来办事有信誉，童叟无欺，而且价格公道。” 段清萍心动了，拉着章剑行就往老者那边走。 章剑行有些怀疑。 “万年冰魄心，除了众所周知的那块之外，另外两块一向行踪神秘，你是如何得知的？” 老者眼神一扫，声音又低了几分。 “我外甥的岳丈的表侄子，就在万界会做管事呢！这种内幕消息，很容易打听到。” 章剑行拳头紧了紧。 “要多少仙晶？” 老者伸出了三个手指。 “不多不少，三百即可。” “你先告诉我们消息，再付仙晶。” 蔚染雪看着这两个二傻子跟那老头聊天，简直震惊了。 居然就信了？ 这么个突然冒出来的、身份不明的老头，说的话根本无法证实啊！ 而且，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二傻子已经被老头往外走了。 蔚染雪头疼。 这比阿寻还单纯啊！ 登云门的掌门是怎么教弟子的啊？ 蔚染雪眉头一沉，决定给这两人好好上一课。 因此，她什么也没说，只默默跟了出去。 走出万界会，那老头鬼鬼祟祟地带着他们往一旁的小巷子走。 待到四周无人，他才站直了身子，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 “那两块万年冰魄心，其中一块，在北域范家手中；另一块，则就在万界会内部，再过十日，万界拍卖会上，万年冰魄心将会压轴出场。” 老头说完，伸出了一只脏兮兮的手。 章剑行想了想，觉得这两个消息还算可靠，便没有犹豫，数了三百块仙晶递了过去。 老头眼中顿时精光大涨，招呼也不打一声，一溜烟就钻进巷子内，眨眼消失不见。 付了那么多仙晶，章剑行也有些心疼，正想说些什么，一抬头，忽然愣了一下。 “那位恩人呢？” 段清萍眨了眨眼睛，一脸迷糊。 “啊？我没看到啊！” 章剑行搔了搔脑袋。 “刚才还在这儿，一个大活人，能去哪儿呢？” 蔚染雪在哪？ 此时，她正悄无声息地跟在那老头身后，在巷子里穿行。 可没走多远，面前就出现了一条条岔路。 这城内的小巷四通八达，如同迷宫，若无人带领，根本找不到正确的路。 但这对蔚染雪来说，一点都不费事。 她眼眸微闭，体内道种飘荡起来，很快就感应到了那老头的所在。 人能隐藏，情绪波动可藏不住。 不远处的巷尾，老头贼眉鼠眼地掀开了斗篷，四下张望一圈，确定无人后，从怀里掏出了那一把仙晶，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那样子，说不出的猥琐。 “今天运气真好，三百仙晶，够我喝很长时间了。” 他挺直了背，将斗篷一抖，换了一面披在身上。 双目突然有神，神情肃然，气势一变，瞬间就像是变了个人。 他踏出一步，准备离开这片区域。 可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他乱糟糟的后脑勺。 老头脸色倏地一变，急忙后退。 但却来不及了。 一道泛着绿光的藤蔓，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脚下，趁其不备，迅速卷住了他的脚踝。 用力一扯，老头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紧接着，一个穿着纱裙，戴着面纱的年轻女子，出现在他面前。 老头抬起头，目光闪烁。 “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还暗中偷袭，信不信我叫齐人马，把人赶出北域？” 蔚染雪将发丝撩到耳后，蹲下身，笑眯眯地伸出了一只手。 “仙晶拿来。” 老头脸色大骇。 我老丹纵横北宣城这么久，居然遇到黑吃黑的了？ 第163章 我凭本事骗来的仙晶！ 他心中一紧，面上却还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说姑娘，你瞧我这样子，像是有仙晶的吗？我只是这北宣城内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老头。” 说着，他还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把眼睛揉得红通通的，瞬间就老泪纵横。 蔚染雪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不得不说，这老头演技还挺不错。 只可惜，演得再逼真，情绪波动都没变化，心态老稳了，这绝对是个老手。 “你骗的了那两个小傻子，可骗不了我。” 蔚染雪神色不变，只操控着藤蔓，将他的另一只脚也缠住，不让他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老头心里抖了抖。 这么好看的姑娘，心咋这么黑呢？ “要是不给仙晶，那就只能让你吃吃苦头了。” 蔚染雪挑了挑眉，伸出了一根手指，点向了老头。 道种气息陡然间大涨，无形的气息将老头笼罩其中。 他喘不过气来，只觉得心中莫名悲伤，很想大哭一场；看着面前这个好看的小姑娘，却没来由生出强烈的惧意。 仿佛面前这不是个人，而是一头洪荒巨兽。 在这两种强烈情绪的打击之下，他却死死捂住自己的袋子，不肯服输。 蔚染雪眉梢一挑，手伸过去，轻轻一勾，直接把袋子拽了出来。 “我的仙晶！我凭本事骗来的仙晶！” 老头凄惨地哭喊着，鼻涕眼泪直流。 蔚染雪轻咦一声。 里面只有三百块仙晶。 就是章剑行和段清萍他们的。 蔚染雪眼睛眯了眯，目光再次落在老头身上。 她可不信，这老头就只骗了章剑行他们两个。 “还有呢？” 老头抹了一把眼泪。 “什么仙晶？都被你抢去了，哪还有？” 蔚染雪“呵”了一声。 “还不老实？” 说话间，蔚染雪神情一凝，道种同时挥舞两片叶子，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朝老头扑了过去。 老头表情一僵，紧接着爆发出一阵狂喜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可下一刻，笑声突兀地停止，老头心中一酸，嚎啕大哭。 情绪大起大落，让他心力交瘁。 “这叫乐极生悲。” 蔚染雪伸出了一根手指，认真地解释着自己新创造的招数。 他心中慌极了。 纵横五方界几百年，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手段。 接着，蔚染雪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接下来，是悲喜交加。” 老头顿了顿，接着一边笑一边哭，看起来格外诡异。 “这一套招数，是我新想出来的，一共三式，一式比一式强烈。对了，你是想开心地死，还是伤心地死？” 蔚染雪那含笑的模样，落在老头眼中，与魔头无异。 “唔……还是开心的吧！高高兴兴地走，多好呀！” 蔚染雪自顾自说着，缓缓地，伸出了第三根手指。 就在这时，老头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揉搓成了一团浆糊，心底不受控制地生出了难掩的喜悦，让他嘴角向上勾起。 “我、我、我求饶！求仙子饶命啊……嗝！” 蔚染雪收回了手指，笑容深了几分。 “这才对嘛！早点低头，也就不会受这一遭了。” 哭太狠了，老头一直在打嗝。 “嗝……求放过，嗝……你要什么都行……嗝！” 不就是仙晶吗？ 没了还可以再骗……呸，再赚。 老命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老头颤抖着，拔下了小拇指上戴着的戒指。 说是戒指，其实就是一个灰扑扑的铁环上，镶嵌着一颗银色的小石头。 蔚染雪接过戒指后，立刻感应到了一股微弱的空间波动。 “这枚须弥戒，可是我费了好多功夫才买到的。” 老头很是心痛。 蔚染雪瞥了他一眼。 “骗来的吧？” 说着，她用袖子擦了擦戒指上的灰迹，然后，戴在了自己中指上。 须弥戒内部存储空间，比储物袋要大得多。 哪怕这个戒指看起来简陋，可里面，却有足足三百立方米的空间。 储物袋最多就两三个立方而已。 内视之下，蔚染雪看到了须弥戒中堆着的仙晶。 果然，不少呢！ 粗粗估计，至少有一万多块。 蔚染雪很是满意，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她每走一步，地上的藤蔓就往后退一步，等到她走出这条小巷，老头脚上的藤蔓也随之消失了。 蔚染雪一走出来，就看到章剑行和段清萍正焦急地来回踱着步。 正确地说，只有章剑行焦急，段清萍分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忽然就不想把仙晶还给他们了！ 蔚染雪脚步一顿。 可偏偏这时，对面的两人已经看到了她。 “恩人！” 章剑行快步朝蔚染雪走来，看到她安然无恙，大大松了口气。 “你方才去哪儿了？我们可是一通好找。” 蔚染雪瞥了一眼他身后慢慢踱过来的段清萍，挑眉道。 “你师妹可不这么觉得。” 章剑行哪里不知道师妹的德行？只得再次替她道歉。 蔚染雪不在意地摆摆手，将那只装着仙晶的袋子扔到了他怀里。 “我把你们的仙晶追回来了。” 章剑行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下意识打开袋子，看到那熟悉的仙晶，不由恍惚。 “这、这是怎么回事？” 蔚染雪翻了个白眼。 “那老头分明是个骗子。我看他不对劲，就悄悄跟过去，结果发现他是骗子，然后，劝说他把仙晶还了回来。” 劝？ 章剑行有些不太相信。 倒是段清萍，没有一丝怀疑，一把将仙晶倒出来仔细数了一边。 确定数量无误后，段清萍看向蔚染雪的表情就变了。 “姐姐！你太厉害了！” 她猛地扑向蔚染雪，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你是怎么说服他的？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要学这种让人心甘情愿把仙晶拿出来的法术！” 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蔚染雪嘴角抽了抽，用力将她的手掰开。 “抱歉，这是天生的，你学不来。” 段清萍一点也不在意，喜滋滋地把属于自己的那份仙晶收好，眨着一双大眼睛，满脸崇拜地看着蔚染雪。 “那我就一直跟着你！” 蔚染雪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转变。 早知道，还不如不还钱呢！ 第164章 失踪人士 三人再次回到了万界会。 重新排队，等了许久，又来到了那扇格子窗下。 蔚染雪先从须弥戒中拿出了一千仙晶。 “我想打听五方界内来自百里氏的修士。” 格子窗后的红光极有规律地闪烁了几下，紧接着，一道乌光缓缓爬上了窗，吞掉了那些仙晶，又吐出一块玉简来。 “五方界内所有来自百里氏的修士，名字、地址、所属势力，都在这玉简中。” 格子窗内再次响起平板无波的声音。 蔚染雪拿起玉简，退到一旁，将其贴在了自己额头。 一阵金光闪过，很快，蔚染雪脑海中多出了一大堆信息。 万界会确实很会办事。 这玉简中不仅列出了百里界的修士，还标注了来的时间、实力等级，甚至还有一幅画像，可以说十分详细。 可蔚染雪看完后，神情却是微微一变。 没有百里无疆的。 按理来说，百里无疆飞升已经五个多月了，就算五方界再大，也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吧？ 难道是出了事？ 蔚染雪再次凝神，看着那列表上的人，考虑着要不要先找百里氏的人，问一问百里无疆的事，然后再提一下修补天柱…… 她低头沉思的功夫，章剑行已经用问蔚染雪借的仙晶，买到了想要的消息。 “那老头果然是骗子！都是骗人的！那两块万年冰魄心，范家那块，早已经用掉了。至于万界拍卖会，也没有。” 章剑行气得眉毛倒竖。 “那就剩最后一块了？在哪？” 回过神来的蔚染雪，随口问了一句。 “在北域极西之地。” 章剑行眉头紧皱。 段清萍一脸愁容：“那里不是漠狼族的领地吗？那可比沧澜冰原更难进啊！” 蔚染雪看了他们一眼。 “实在不行，就招募一些修士，一起去，胜算总要大些。” “我们没仙晶了，还欠恩人你七百仙晶呢！” “那就先去赚仙晶啊！” 蔚染雪都要怀疑，是不是所有剑修都是一根筋啊！ 对于这两人的脑子，已经不能指望更多了。 明明是找向导，怎么会找了两个累赘呢？ 蔚染雪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不过好在，赚仙晶的门路有很多。 万界会内，就有大量任务发布。而且，不像买消息费用昂贵，领取任务只需要缴纳一块仙晶就行，任务报酬通常很丰厚。 当然了，危险和收益向来是成正比的。 蔚染雪直接忽略了那些二位数以内的简单任务，专门找难度高的。 一目十行看完一排后，忽然，蔚染雪眼神一凝。 “悬赏任务，寻找失踪人士，万小齐、周琴、赵仁善、董千秋……百里无疆。” 蔚染雪的目光，牢牢盯着最后一个名字。 她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在失踪名单上，看到百里无疆的名字。 虽然，蔚染雪和百里无疆接触的不多，但毕竟同出百里氏。原本，她还想联系对方，一同商量修补天柱的方法。 没想到，才来几个月，百里无疆就失踪了。 “以他的实力，就算遇到危险，应该也有自保之力啊！” 蔚染雪思忖着，总觉得这事透着怪异。 思定后，蔚染雪朝章剑行说道。 “这个任务，接了。” 章剑行倒是没问什么，付了仙晶。 任务的具体细节，需要接了任务之后才能看到。 没多久，他拿着一块玉简回来。 “居然都是中天山脉内失踪的，这可是范家的势力范围。”章剑行惊呼一声。 “范家？听着有点耳熟。” 蔚染雪将玉简贴在额头，所有细节尽数灌入脑海中。 范家，是北域最强势力之一。 其实五方界门派居多，因飞升修士多，彼此之间没有血缘亲属关系，所以建门派，拉拢人手，是更适合的办法。 而五方界的土著修士，则以家族群居的形式存在。 范家，就是五方界最古老的家族之一。 中天山脉，原是另一家族牧家所有，十年前双方一战后，作为战利品被范家所得。山中多矿脉，这十年来范家一直不遗余力地开发，时常发布任务。 范家出手大方，任务又不难，所以范家的任务一向很受欢迎。为了赚仙晶，很多散修都会接这类任务。 “看来，这些失踪的人，很可能都是刚飞升不久的修士。” 蔚染雪断定。 接着，她将玉简收起，让章剑行和段清萍二人采买了足够的物资后，准备即刻前往。 缴了传送所需的三块仙晶后，蔚染雪站在了大厅中央的传送阵上。 不需自己启动，只需要念出目的地，法阵就会自行启动。 蔚染雪闭了闭眼睛，开口。 “合和城。” 中天山脉内并无传送阵，所以，需得先传送到附近的合和城。 金光率先亮起，包裹住三人的全身，紧接着银光一闪，身影便从原地消失，眨眼间，传送到了千里之外的合和城。 蔚染雪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模一样的大厅。 环顾四周，也是一模一样的格子窗。 不同的，只有来往的修士。 只不过，这里的修士，比北宣城的更多，实力也更强。不少修士凶神恶煞、血气翻涌，转头看了过来。 “我们快走吧！” 章剑行头皮发麻，催着二人离开了万界会。 可没想到的是，门外的修士更多。 这些人，十几个一群聚在一起，泾渭分明，彼此警惕、敌视，似乎随时都会打起来。 蔚染雪挑了挑眉，心有所悟。 “看来，来这儿做任务的，不止一个。” 眼前这些人，分明都是冲着中天山脉而来。 但是不是都为了找人而来，就不一定了。 蔚染雪神色淡然，将道种气息迅速扩展开去，吸收着这些人的恶意、杀气。 忽然，她眼皮一跳。 感应到了一个熟悉的家伙啊…… 蔚染雪抬眸望去，只见在一群膀大腰粗的体修身后，一个瘦小猥琐的身影，正在悄悄向后退。 蔚染雪扯了扯嘴角，以手为笔在空中画起了法阵。 下一刻，法阵成型，一道绿光嗖得一下冲了出去，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那个人，缠住脚踝，把人拖到了蔚染雪面前。 “又见面了，老骗子。” 蔚染雪朝他招了招手，笑容满面。 第165章 女魔头难道有读心术？ 老头一脸悲愤。 想逃又逃不了，想躲又躲不开，他只恨自己出门没看黄历。 被蔚染雪打劫过后，他想着赶紧离开北宣城，跑得远远的，总不会再碰到这女魔头了吧？ 可还是没躲过啊！ 他那张老脸上，一瞬间像是开了染坊，青一阵红一阵。 蔚染雪看着，觉得有趣的很。 “仙子您人美心善，不会和我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过不去吧？” 老头讪笑着开口。 蔚染雪神色不变。 “我就是问几个问题。” 老头暗自松了口气，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 “那好说，我老丹可是出了名的百晓生，这北域内的事，我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蔚染雪不理会他的吹牛，下巴一抬，开门见山问道。 “这些人，来合和城做什么？” 老丹杂乱的眉毛顿时舞动起来：“那自然是为了范家的任务了！前不久，范家发现了一片遗迹，推测是远古时期两支族群的战场，甚至可能还有大能尸骨遗留在此。” “范家吃不下，就向界内五域都发布了任务。这都已经是第五批了，前面四批修士，早就进入遗迹了。” 老丹说的眉飞色舞，唾沫横飞，甚至还兴致勃勃地说起来范家内部几房的争斗。 蔚染雪嘴角一抽。 这老骗子不去说书，可惜了。 老丹说的口干舌燥，也没听到蔚染雪一句回话。他一抬头，看到蔚染雪神色微沉，忙止住了话头。 “你们，不是为这事儿来的啊？” 蔚染雪摇头，一旁的段清萍手一甩，露出了手里的玉牌，神神秘秘地说道。 “我们是接了任务来找人的。” “找人？” 老丹脸上闪过一丝古怪，旋即恢复如常，并且，转瞬间变得热情起来。 “哎呦，几位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蔚染雪斜睨了他一眼。 “你知道什么，全都说来。” 蔚染雪原本以为那些失踪的人，是因为范家的矿脉，现在看来倒是不一定，更可能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遗迹有关。 章剑行也想到了这一点，眉头一皱，低声问道。 “那我们要不要跟着去？” 蔚染雪一挑眉。 “去！为什么不去？反正这么多人，都是去探索遗迹的，多我们三个也没事。” 既然是远古时期的遗迹，肯定有很多宝物啊！ 蔚染雪思忖着，自己实力不高，但别人吃肉，自己喝个汤总行吧？ 既能打探那些失踪人士的消息，又能寻宝，何乐而不为呢？ 蔚染雪这么说了，章剑行就没有反对。 不过，他生怕段清萍又惹事，拉着她到一旁仔细叮嘱了好久。直到说的段清萍面露不耐才作罢。 老丹原本跟着那群体修，现在跟着蔚染雪，对他来说也没多大区别。 虽说从蔚染雪手中骗不到仙晶，但体修们也是一样啊！ 体修们穷得只剩一身腱子肉了！ “不过，既然是要去遗迹，那先前准备的东西都不够了。”蔚染雪四下张望了一圈，“这合和城，可有专门售卖符箓的地方？” 老丹摸了摸下巴上为数不多的胡须。 “这个嘛，万界拍卖会内就有，不过溢价颇高。我建议您去黑市，说不定能淘到好东西呢！比如一张万界传音符，在拍卖会购买，要八块仙晶，在黑市三块仙晶就能买到。” 他这话，说的章剑行心动不已。 这价格便宜了快三倍了。 谁知，蔚染雪并不为所动。 “不，就在万界会这里买。” 说着，她淡淡地瞥了老丹一眼，眼中蕴含着警告。 老丹浑身一僵，那熟悉的恐惧再次从心底升起。 这女魔头难道有读心术不成？ 太可怕太可怕了…… 他抖了抖胳膊，不敢再说什么，低眉顺眼地跟在了三人身后。 万界会那栋独特的建筑之后，还有一栋三层楼高的石楼，这便是万界拍卖会了。 在这里，每个月会举行一次大型拍卖会，但也有日常交易。 蔚染雪走进拍卖会，看也不看那些名贵灵器，目不斜视地走向一名管事面前。 “你们这儿，可收符箓？” 那管事明显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您手中有符箓要卖？” 蔚染雪点头。 “能否冒昧问一句，是哪种类型的符箓？” 蔚染雪指着不远处的符箓展示台，说道。 “就那种万界传音符，多少仙晶收？” 管事露出习惯性的微笑：“若是能达到三级符师的级别，四块仙晶一张。” 蔚染雪微微颔首。 比黑市贵一块，看来，他们也会收黑市的东西。 “给我准备个安静的房间，东西备齐后叫我。” 蔚染雪淡然吩咐。 管事被她这一身淡定的气势慑住了。 元力一扫，管事并未发现蔚染雪身上有任何的元力波动。 这只有两种可能，一，这位女子是个凡人；二，这人的实力太强，自己看不穿。 管事直接就否定了第一种可能。 凡人怎么可能有如此气势？还能让两位实力不弱的剑修相护？ 他定了定神，恭敬地鞠了一躬，说了声“稍后”，就飞快地跑开了。 蔚染雪走到符箓展示台前，静静地看着陈列在墙上的符箓。 这些符箓，本质上和她所知的那些没太大区别。只不过，所用的能量不同。 下界用灵力，上界用元力。 她手中的符箓用的都是灵力，到了五方界，自然是没用了，成了废纸一堆。 其实，在两个道种融合之后，所散发出的道力，也可用于绘制符箓。 只不过，蔚染雪没有试过，不太确定道力绘制的符箓，会产生怎样的效果。 毕竟，在下界时，她不需要担心金钱灵石。 可在五方界，没有仙晶简直寸步难行。 没多久，那管事就匆匆返回，领着蔚染雪去了后院的一处静室。 蔚染雪挥退了其他人，关好门后，坐到了案几前，拿起桌上的符笔，沉吟片刻，飞快画了起来。 她在符箓上的造诣，其实不下于阵法。 要知道，王默所学的符箓，最开始都是她教的。 只不过，下界中，符箓的威力不如阵法，所以蔚染雪大多数时候都是以符箓配合阵法使用。 她惯常带着的，都是一些传音符、传送符、隐身符之类，没多少攻击类的符箓。 第166章 大师啊 片刻后，复杂的符文跃于纸上。 在蔚染雪停笔的瞬间，那一道道符文亮起了红光，一闪一烁如同呼吸。 呼吸七次之后，万界传音符即成！ 蔚染雪摸了摸符纸的边缘，不太确定这张符箓的品级。 “这五方界内所有东西都分级，也不知道怎么判断的。” 蔚染雪嘀咕了一句，拿起第二张符纸，继续画。 评判的事，有管事去做，她不担心。 蔚染雪在静室内待了足足半个时辰，直到外面的人等得焦急不耐烦了，她才打开门，走了出来。 管事一直候在门外，看到她出来，眼睛唰得一亮，牢牢盯着蔚染雪的手。 确切地说，是她手上那一叠厚厚的符纸。 蔚染雪将符箓递给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一画就忘了时间，也没数多少张，你找人看看吧！” 管事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用不用，我自己就是鉴定师。” 说着，他轻轻地捏起最上面的一张符箓，凑到面前仔细打量。 每一道符文都准确无比。 这说明符师的神识深厚且稳定。 符文转换之间没有停顿。 这说明符师技术熟练，没有画过上百张，是不可能做到的。 最后，是符箓的品阶了。 管事屏住呼吸，抽出一缕元力，输入其中。 下一刻，符纸上的纹路亮了起来。 深邃的红光，一闪一烁，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管事惊呼一声，满脸不可置信。 “六品？不！七品！符神在上，居然是七品符箓！” 五方界内，符箓，和功法、灵器等物一样，分为一到九品。其中，一到三品为下品，四到六为中品，七到九则是上品。 当然，上品之上还有仙品，那不是普通修士能接触到的，暂且不提。 “七品符箓……大师啊！敢为尊姓大名？可否愿加入我们万界拍卖会？” 管事激动得脸都红了。 蔚染雪诧异地看着他，那激动的情绪，让道种都活跃了不少。 这就大师了？ 上界的符师，都这么弱的吗？ 蔚染雪没有质疑管事的判断，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我还有事，先做完这笔交易再说。” 管事冷静下来，应了好几声是，捧着那一叠符箓，脚下如风，飞快地去找分会长反应。 没多久，分会长也跟着匆匆而来。 “没想到我小小的合和城，居然会遇到一位符箓大师！不知大师可愿加入我们万界拍卖会？待遇好说，您只管提。” 蔚染雪躲开了对方热情的手，皱起了眉头。 她正要拒绝，却听到老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正朝她使眼色。 眼皮都快抽筋了，蔚染雪才算是看懂了他的意思。 “这就要看看你们拍卖会的诚意了。” 蔚染雪下巴微抬，矜持中带着一丝傲慢。 分会长连连点头。 “这是自然。” 说话间，他摊开手，手上多了一个精致的戒指。 须弥戒！ 蔚染雪眼睛一亮。 这可比老丹那个漂亮多了。 “这须弥戒中有一万仙晶，就当做是买下符箓的酬劳。除此之外，还有一套三品法袍。两套四品护体灵器，都做成了首饰样式，大师若不喜欢，可以再换。” 蔚染雪接过须弥戒一扫，立刻就看到了一对水滴状的耳坠，以及一串闪烁着银光的项链。 倒是大手笔，四品灵器，一出手就是两套，加上三品法袍，市价值，恐怕不低于十万仙晶。 那一百张万界传音符，可值不了这么多。 当然，分会长的目的也不是万界传音符，而是蔚染雪这个符箓大师。 北域苦寒，不如其他四域富庶，大师级别的符师、阵师、丹师都很稀少。 若能拉拢一个，对万界拍卖会来说，可是极大的功劳啊！ 分会长搓着手指，兴奋不已。 蔚染雪没有推辞，这些东西她都用得上。 “多谢分会长了，对了，我这几位朋友，也需要一些装备，就以三千仙晶的价格，给他们每人配一套。” 蔚染雪指了指身后三人。 分会长笑容更甚，一挥手，让管事下去准备了。 三千仙晶，要买到三品灵器是不可能的，但二品的还可以凑一凑。 管事忙活的功夫，分会长带着蔚染雪参观遍了这座拍卖会，极力邀请。 蔚染雪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说考虑考虑。 分会长见好就收，很快转移了话题。 “不知蔚大师来合和城，所为何事？” 蔚染雪只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 “听说这里热闹，过来瞧瞧。” 分会长了然，露出了八卦的神情。 “您也是为了那遗迹来的吧？范家此次可出了大血，光发布任务就花了不少仙晶，还为了组织人手，连矿脉那里都停工了。听说，那遗迹中很可能有范家祖先的遗骸，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急切。” 蔚染雪心中微动。 “范家祖先？这倒是没听说过。” 分会长嘿嘿一笑，伸手捻着唇上的两撇小胡子。 “您不是北域人，自是不知道。范家乃是最古老的世家之一，世代居于北域，传闻其祖上乃是河神之后……” 远古时期，世界还未崩碎，五方界也只是仙界一隅。 彼时的仙界，可以说是璀璨光辉、能人辈出。 仙人常行走于大地，就算位列神班，拥有了“神”的称号，依然与从前无异。 范家的先祖，是以一条小河命名，成为了河神后，迅速拉拢了周围势力，建成了小小的部落。 这些传闻，颇有些神话成分，蔚染雪只当是故事听，并不当真。 不过，她却注意到，分会长似乎对此事颇为热心。 他情绪激动，带着雀跃的喜色，却又夹杂着不容察觉的幸灾乐祸。 只是，不知是针对范家，还是那些闻讯而来的修士？ 蔚染雪很快收敛了思绪。 因为那位管事凑齐了东西，回来了。 蔚染雪付了九千仙晶后，又买了一些杂七杂八、零零碎碎的东西，把刚赚到的仙晶全都花光了。 分会长笑得合不拢嘴。 最喜欢这样爱花仙晶的人了。 为此，分会长还送了蔚染雪一张八折卡。 蔚染雪拿着那张只有掌心大小、薄如纸张的紫色卡片，露出了疑惑之色。 这小小的卡片中，居然蕴含着一丝道力？ 尽管十分微弱，但却是毫无疑问的道力。 第167章 你果然有读心术！ 蔚染雪没有多问，不动声色地将卡片收起来，起身告辞。 离开拍卖会之后，一直被章剑行捂着嘴的段清萍，终于忍不住了。 “快憋死我了，师兄你也太狠了，我脸都被你掐红了。” 段清萍揉着腮帮子，一脸的不高兴。 章剑行连忙道歉：“是我的错，师妹，对不起。” 蔚染雪看着这二人的相处，不由心生感慨。 “怎么？羡慕啦？这青梅竹马的小年轻，让我不禁想起我年轻时。想当年，我老丹也是北域一枝花，多少女修为了我而倾尽家产……” 老丹不知何时凑到了蔚染雪身边。 蔚染雪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圈，直把老丹看得发毛了，才慢悠悠开口。 “带路。” 老丹吓得一个激灵，急忙快步走到了前头。 其实，根本不需要带路。 这合和城内，到处都是为了遗迹而来的修士，蔚染雪他们只需跟着大部队走就行了。 一道道剑光冲天而起，蔚染雪也跟着踏上飞剑，向着西北方向飞去。 遗迹所在方位，比蔚染雪预料的远得多。 她们一行人飞了足足五日，才终于在群山环绕之中，看到了“遗迹”。 两座陡峭无比的山峰，相对而立，泛着暗绿色的光芒。 待飞近了之后，蔚染雪才发现，那山峰上的绿色，并非她所以为的花草树木，而是带着深邃锈迹的青铜之色！ “这竟是两把剑！” 她身后的章剑行惊呼出声。 确实，若是从足够高的上空往下看，这两座山峰，像极了两把插入地面的巨剑。 而两剑之间的山谷内，密密麻麻地聚集着数百人。 “这么多人，恐怕这里的每一寸地皮都被翻过了吧？”蔚染雪扫视一圈，“那遗迹的入口，还没找到？” “该怎么说呢？” 老丹踩着一把断剑，晃晃悠悠地追了上来。 “这一片都属于遗迹，但目前只发现了一些外围的骸骨。那位大能的位置，尚未发现。” 老丹显然早就了解过，知之甚详。 “范家找来不少土系修士，深入地下，寻找那位大能的骸骨，可至今毫无线索。” 蔚染雪不再多问，而是缓缓降落，同时道种气息随之扩散，感应着那一道道情绪气息，很快，就摸清楚了下方修士们的方位。 双脚落地后，蔚染雪看向跃跃欲试的段清萍和章剑行。 “你们自己去查吧！” 二人用力地点了下头，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老丹蹑手蹑脚地往旁边挪了两步，谁知，蔚染雪的声音随之响起。 “你不许跑。” 老丹僵在了原地。 “凭什么他们能自由行动，我就不能？” 他抻着脖子大叫。 蔚染雪扫了他一眼：“他们是朋友，你是俘虏。” 老丹一下子蔫了，嘴里嘟囔着“我怎么这么倒霉”…… 山谷面积不大，而且，到处都被翻找过了，就连脚下的泥土，都是新的。 说是挖地三尺，也不为过。 蔚染雪闲庭散步，随意地往前走着，老丹耷拉着脑袋跟在后头。 “现在大部分修士都跑到地下或者是山谷之外了，怎么你还在山谷里乱逛呢？” 老丹不停地碎碎念。 “这里不可能有什么好东西遗留了，就算有，经过四五波人连番搜刮，也肯定早就被夺走了。” “我们还是走吧！” 蔚染雪不理他，道种气息再次扩散，几乎将整个山谷都笼罩其中。 她就这么慢悠悠地在山谷里逛了个遍，最后，回到了原位。 老丹心中松了口气，脸上堆起了笑。 “我就说了吧？什么都没有，还是出去找吧！说不定能碰到好运气呢！” 蔚染雪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却根本没有往山谷外走去，反而大步流星走向了山谷中央。 那里，原本有一棵树。 但如今早已被其他修士们推倒在一旁，只留下了一个半米宽的深坑。 蔚染雪停了下来，忽然转身，朝老丹微微一笑。 又是那个笑容！ 老丹浑身寒毛倒竖，登登登连退了好几步。 “拿来吧！” 蔚染雪伸出一只手，神态自若地说道。 “什么？” 老丹心中警惕无比。 “我刚刚走遍了山谷的每一个地方，但只有在这里时，你的情绪波动突然有了变化。”蔚染雪笑眯眯地说道，“你应该知道开启遗迹的办法，对吗？” 老丹脸色巨变，心中狂吼起来：这女魔头果然有读心术！ “我可不会什么读心术。” 蔚染雪悠悠说道。 “我只是，恰好有一点特殊的能力，能感应到他人的情绪。你的言语、举止、表情，甚至眼神，都能作假，但内心的情绪，却是无法作假的。” 蔚染雪的话，让老丹脸色越来越白。 “在合和城再次相见时，你的情绪就不对。虽然一路上你藏得很好，但瞒不过我。现在，你是打算负隅顽抗呢，还是顺从天命？” 蔚染雪如今对情绪的感应程度，几乎可以说达到了心细如发的程度。 哪怕对方只是有些微的情绪跳动，她都能清楚地感应到。 老丹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脸上的神情变幻数次，最后，只余一抹狠辣。 下一刻，他突然抬手，朝自己头顶一拍，力道之大，几乎将头骨拍裂。 蔚染雪确定，自己听到了骨头裂开的声音。 紧接着，几道微光，从他头顶亮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开这具皮囊钻出。 蔚染雪眼皮一跳。 不能让这东西出来！ 强烈的危机感，让她瞬间做出了反应。 须弥戒上光芒一闪而过，蔚染雪手中多了一沓符箓。 这是来的路上，蔚染雪抽空画的。 以她如今的实力，每一张符箓，都在七品以上！ 双手张开，十二张符箓在她身前一一排开，随着道力的运转，符箓如箭射出。 眨眼间，绿色的藤蔓，缠上了老丹的双腿。 “同样的招数，可不好使了。” 老丹狰狞一笑，未见他用力，那手臂粗的藤蔓顷刻间被震碎，化为点点绿光消散。 蔚染雪神色未变，从容无比。 环绕在老丹周围的符箓一张张破碎，紧接着，四面土墙拔地而起，将他围困其间；又有烈焰爆发，如星如雨坠落；火雨未停，一柄金灿灿的阔剑自上而下，朝老丹刺去。 这还未完。 蔚染雪催动道力，将剩余的正阳雷符激活。 刺啦！ 一道雷电倏地出现。 下一刻，轰隆声响起，雷声如骏马奔腾、如海河咆哮，朝着老丹汹涌扑去。 符师的手段，在此刻，尽显。 第168章 那一双熟悉的眼睛…… 被雷海包围的老丹，脸色一变再变。 从未见过哪个修士手段如此之多！ 符师不是一向战力弱的吗？他们不都是离得远远的，才发动攻击的吗？怎么会有如此奇葩，不要钱似的漫天扔符箓，一张接一张，不，同时好几张符箓爆发，谁能遭得住？ 一轮轰炸过后，老丹狼狈得像是刚从煤矿里爬出来似的，浑身焦黑，头发直竖，头顶那裂开的光，也黯淡了不少。 可他依然没死。 老丹狞笑一声，双手十指如爪，抓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用力一扯，竟就这么直接抓下了一大片肉。 血肉翻飞，露出了惨白的骨头。 “你阻止不了我！” 低沉怪异的声音随之传出。 紧接着，他浑身的皮，就像失去了水分的植物，顷刻间萎缩。头顶直接裂开一大条缝，犹如蛇蜕皮般，外面的皮肉脱离，留下了满地的血水。 蔚染雪看得头皮发麻。 她见过蛇蜕皮，但从没见过这么血淋淋的人蜕皮！ 皮肉褪去后，藏在老丹体内的那东西，身形舒展、拔高，露出了粗壮的长尾。 蛇妖？ 蔚染雪瞳孔猛地一缩。 这东西，上半身是人型，下半身却是蛇尾，就像是化形到一半卡住了似的。 那和人类无异的脑袋上，蛇信子吞吐，紧接着，张口就朝蔚染雪扑来。 蔚染雪飞速后退，避开了他的攻击后，脚步一转，来到了他的侧面，双手按在了地上。 镇靥阵！ 眼中光芒大亮，道力自双手尽数灌入地面。 下一刻，五米宽的法阵随之显现，正好将蛇妖笼罩其中。 “这是什么鬼东西？！” 蛇妖尖叫起来，连连冲撞，却撞不开镇靥阵的光芒。 蔚染雪喘了口气，这次的镇靥阵，用她自身的血和道力所画，消耗太大。 她有点撑不住了。 蔚染雪咬了咬牙，趁自己还有力气，双手猛地一合。 法阵之下的蛇妖顿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朝他压来。 他的身形被压低了一寸又一寸。 眼看就要被完全压制进法阵之中时，忽然，他脸上浮现出一抹赤红，双手放弃了向上抵御的动作，反而向下一拍。 泥土和青草飞溅。 他的掌心，亮起了一道黑光。 黑光弯转，形成一个奇异的符号，没入地面，直直向下，像是要穿透层层地表，直钻入地心。 “哈哈哈！这遗址，是我的了！” 蛇妖狂笑不已。 蔚染雪惊骇莫名。 “遗址？不是远古部落的遗迹？” “愚蠢的人族，我不过是放了几个假消息，居然真的信了。哈哈哈！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想要来寻宝……这可是万年前大战留下的遗址，你们这些蝼蚁凡人，怎么可能打得开？” 蛇妖得意无比。 “只有像我这种高贵的魔族遗脉，才能打开这遗址！” 狂笑声中，一道黝黑光芒，突然凭空出现，撕裂了空间，也撕断了蔚染雪的镇靥阵。 法阵被迫中断，蔚染雪被冲击力反震，倒退了两步。 她抹掉了嘴边的血，神情凝重地看着那逐渐变大的黑光。 空间裂缝。 这气息，她不会认错。 只是，那裂缝之后，究竟是什么空间？ 难道真的是蛇妖所说的遗迹？可若真是如此，大战都过去万年了，五方界的人，怎么会一直未曾察觉？ 这五方界对魔族的防控，难道还不如小小的百里界？ 蔚染雪胡乱想着。 就在这时，那裂缝已扩大到两米长。 蛇妖再也等不及了，直接冲了进去。 乌光一闪而过，他的身影消失。 蔚染雪取出万界传音符，向章剑行和段清萍传音。 “消息有误，这片遗迹不是远古部落遗迹，而是遗址。有妖族潜伏在五方界捣乱，尽快将消息传出去。” 说完，蔚染雪一跺脚，趁着那空间裂缝未消失，也跟着飞了进去。 这一次，却没有上次那般痛苦的撕裂感。 蔚染雪感觉自己像是穿进了一个装满水的泡泡，周围的空间粘稠无比，难以呼吸。 她挣扎着往前走，体内为数不多的道力，为她提供着动力。 终于，仿佛听到了“啵”的一声，那令人窒息的感觉骤然消失。 浑身一轻，蔚染雪喘了好几口气。 接着，她感觉到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蔚染雪浑身一僵，忐忑又紧张地抬起了头，却惊讶地发现，头顶竟是一片黯淡的星空。 不，确切地说，不只是头顶，她的四周，包括头顶和脚下，都是无尽的星空。 这里究竟是哪儿？ 蔚染雪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她摸了摸喉咙，又摸了摸嘴，没发现什么异常。 那就是这个空间的异常了？ 蔚染雪定了定神，往前走了几步。 明明脚下是虚空，却仿佛踩到了实处。 蔚染雪放心了些，继续往前走。 这空间难以辨认方向，就连时间也感受不到。 蔚染雪深吸口气，将仅剩的一缕道力灌入脚下，用力一跺。 一阵无形的波光从她脚下蔓延开去。 果然，道力有用！ 蔚染雪眼睛一亮，正要继续，突然耳边响起了一道冷冷的哼声。 不等她听清楚，倏地，眼前景象一花，有什么力量，将她推出了这片空间。 蔚染雪努力睁大眼睛，却只来得及看到一双眼睛。 下一刻，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良久之后，蔚染雪揉着抽痛的脑袋，坐起身来，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处地方。 身下是一片无垠荒漠，极目远眺，偶尔可见奇形怪状的骸骨。 头顶狂风卷过，带起漫天的黄沙，将整片天空都染上了昏黄之色。 蔚染雪却没心思打量四周。 她的脑海中，被那双眼睛占据了全部。 昏迷前看到的那双眼睛，狭长的凤眸，眉眼斜飞，张扬无比。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那般的熟悉！ 可让她惊异的是，那一双眼睛看过来时，仿佛漫天的星光，都被吸了进去。 瞳孔瞬间变成一片银白。 那一双眼睛啊，装下了银河中的漫天星辰，却装不下一个她。 想到此，蔚染雪脸色陡然间变得煞白无比。 心脏像是被一把钝刀割着，痛得她忍不住抽搐。 哇的一声，一口血喷出，落在了沙子上，顷刻间被无尽的黄沙吸收。 蔚染雪擦掉了嘴角的血迹。 好！ 很好！ 不但不认我，还赶我走。 有本事下次别再让我遇到！ 蔚染雪心中发狠。 第169章 青铜机关兽 漫无边际的沙漠中，蔚染雪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点一点地挪着步。 这个空间，除了沙子就是沙子，别说灵气了，连一棵草、一滴水都没有。 呼吸之间，都是灼热发烫的气息。 蔚染雪依靠着自身的怒意，填补着干枯的道种，使其恢复了一些。 “如果说这就是大战的遗迹，那也太可怕了。” 蔚染雪走到了一处背光的沙丘下，抹了一把汗。 “幸亏储物袋没丢。” 接着，她从储物袋中取出水囊，喝了一口就放了回去。 之前那位分会长送须弥戒时，蔚染雪犹豫过要不要干脆把储物袋扔了。但常年谨慎的她，最后还是没扔。 也幸亏没扔，这储物袋她用了很久，里面杂七杂八堆着好多日用品，换洗的衣服、食物、水，还有在试炼岛上用过的帐篷、蒲团、茶具…… “食物不多了……” 蔚染雪扫了一眼储物袋内的东西，犹豫片刻，最终咬了咬牙，从水囊中分出了一小碗水。 此刻，风又大了些。 狂风卷起黄沙，遮天蔽日一般，将高悬的炎炎烈日挡住了一些。 蔚染雪明显感觉到空气凉快了那么一丝。 眼中光芒一闪，她飞快地跑向沙丘的另一边，找到了一处半露在外的骸骨。 这似乎是某种兽类的胸骨，一圈一圈的。 蔚染雪扒开了一些黄沙，将那一小碗水小心地倒了进去。 黄沙瞬间将不多的水分全部吸收。 蔚染雪后退了一段距离，取出一张隐身符贴好。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她就感觉到了脚下的震动，不由眼睛一亮。 来了！ 下一刻，骸骨附近的黄沙突然滚动起来。 紧接着一只一米长的丑陋四足蛇钻了出来，贪婪地舔舐着那带水的黄沙。 蔚染雪早已取出了一把大刀，以最快的速度砍了过去。 一刀下去，竟没能直接砍死四足蛇！ 眼看它受了惊，就要往沙子下钻，蔚染雪飞扑过去，从其腹部钻过，手中的刀跟着划过。 柔软的腹部，直接被拉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脏器全都掉了出来。 这下，这四足蛇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东西的皮可真硬。” 蔚染雪一边说着，一边甩着手腕，准备剥皮。 就在这时，她脸色霎时一变。 道种感应到了几缕贪婪的气息！ 蔚染雪身形骤然间倒退数米。 她刚一离开，四足蛇周围的沙子突然炸开，跳出了几个人影。 那几个人影一出现，就彼此对视了一眼，似乎是认识的。 接着，为了争夺这难得的食物，悍然出手。 蔚染雪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不敢擅动。 她发现这几个人，实力都不弱，最低的也是一元阶！ 只不过，他们衣裳破烂，武器不是生锈就是断裂，个个脸色蜡黄，双眼凹陷，眼中闪烁着凶光。 这是饿的！ 蔚染雪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他们身上散发出极强烈的贪欲，是对食物和水分的贪欲。 蔚染雪默默吸收着这些贪欲，看着道种又恢复了一些，暗自松了口气。 很快，争夺食物的几人就分出了胜负，其中一个浑身笼罩在黑布中的矮个子，击败了最后一个敌人，拖着半瘸的腿，朝着四足蛇走去。 随后，他直接将嘴巴凑到了四足蛇身上，大口喝着血。 咕嘟咕嘟的声音，听得蔚染雪头皮发麻。 总觉得这人，已经不是人族，而是兽类了…… 蔚染雪衡量着双方的实力，犹豫着要不要动手。 她还有水，再抓一头猎物也不难…… 念头刚起，忽然，又是一道情绪波动从地下传来。 蔚染雪一惊。 这气息有些熟悉啊！ 她还来不及有所行动，一道青光刺破了沙堆，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那个在喝血的矮个子。 矮个子的动作一僵，低头，看到了胸口汩汩流出的血。 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逃跑，而是用手捧起血凑到嘴边舔舐着。 但下一刻，又是一道青光袭来。 这次，青光瞄准的是他的喉咙，只一击，矮个子瞬间毙命，歪倒在了一旁。 蔚染雪看着这一幕，不由心中警惕。 她手中攥着两张符箓，随时准备出手。 但让她意外的是，沙堆之下冒出来了一只青铜爪！ 青铜爪直接抓住了四足蛇，向沙子下方拖去。 青铜机关兽！ 蔚染雪几乎想都没想，猛地开口。 “是百里氏哪位前辈？” 青铜爪的动作一顿。 接着，爪子突然用力一按，带着三米长的身躯，从沙子下方跳了出来。 蔚染雪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然后，看到了青铜兽上的人。 熟悉的面孔，让蔚染雪不由露出了笑意。 “无疆长老！” 蔚染雪朝他招了招手。 百里无疆果然被困在遗迹内了。 没想到会这么快，蔚染雪都有些意外。 她都做好了对方可能已死的心理准备了，结果，人家在这片沙漠混得还挺好。 蔚染雪之所以这么觉得，是因为她看出来，百里无疆的情绪还算稳定，眼神也没先前那些人凶狠。 他坐在青铜兽背上，目光扫了过来，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了蔚染雪，旋即，放声大笑。 “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箬青家的丫头啊！你怎么也被骗进来了？” 骗？ 蔚染雪无奈。 “算是吧！” 百里无疆操控着青铜兽走到了她面前。 “这沙丘上可不能久待，趁着现在还算凉快，你随我去地下。” 蔚染雪没有从他身上感应到任何的负面情绪。 于是，顺从地点了点头，跟着青铜兽，跳下了它钻出来的洞。 至于那四足蛇，被百里无疆收走了，蔚染雪也没说话。 她储物袋里的食物，还够吃几天的。 从那洞口跳下后，很快，阵阵清凉的气息包裹住了她，抚慰着她那被烈日和干燥打磨的身心。 蔚染雪深深吸了口气，意外地发现，这地下的空气居然比上面还要清爽，没有丝毫的憋闷感。 随即，两人落了地。 蔚染雪打量起四周，同时问向百里无疆。 “长老，您来这儿多久了？” 百里无疆正熟练地处理着四足蛇的尸体，头也不回地说。 “快两个月了吧？这破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要不是我有机关兽，恐怕也和那些人一样了。” 第170章 被利用了 这地下，比上面要脏乱的多。 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骸骨，有的一看就久经风沙，都快被磨成骨刀了。而有的，却很新，似乎刚死没多久。 可这样的骸骨上，却一丝血肉都没用，仿佛，在刚死，或者未死的时候，就被人剔光了血肉。 想到此，蔚染雪心里有些不太熟悉，移开了目光，看向了头顶。 按理来说，她们的上方都是无形的沙子，无法保持固定的形状，会漏下来。 可这片地下空间，似乎有什么特殊力量保护着，头顶明明可以看到细如尘土的沙子，却一粒都没落下来。 蔚染雪看了很久，脖子都酸了，才收回视线。 空气中不断飘荡着微小的颗粒，散发着淡淡的荧绿光芒，照亮了四周。 百里无疆已经处理完四足蛇，把肉分成了两份，指着其中一份说。 “这些你先拿着，足够吃一段时间了。” 蔚染雪嘴角抽了抽。 这本来就是我的猎物…… 不过她没说什么，还道了声谢。 算是感谢对方帮忙处理这堆肉吧！ 蔚染雪手一挥，将那堆肉收进了须弥戒中。 百里无疆却坐了下来，抓起一块肉就啃了起来，一看就是饿了很久。 蔚染雪想了想，取出喝了一半的水囊。 “长老，我还有些水。” 百里无疆眼睛唰得一亮，多看了蔚染雪两眼，却没接过水囊。 “你自己收着吧！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在这沙漠中也不知道能活多久，有水好歹能保命。你放心，好歹箬青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会护着你的。” 蔚染雪很是无奈。 “长老，我不用你保护。我都能自己来五方界……” 她话还没说完，百里无疆就斜睨了她一眼，哼了一声。 “你这肉身，未经过雷劫，气息也没有变化，是偷偷上来的吧？你们这些小孩子，就是不听劝！不是早跟你说过，那空间裂缝中危机四伏，不是那么好过的？！” 蔚染雪头皮一紧，下意识摆出了要跑的姿势。 这百里无疆长老看着大大咧咧的，怎么这么能说？！ 简直又一个百里宽啊！ “长老，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您能跟我说说么？” 蔚染雪急忙转移话题。 百里无疆说得不太尽兴，但还是点了点头。 “当初我刚飞升上来，还没了解这五方界的情况，因囊中羞涩，五一中国得知范家的任务，就跟着过来了。” “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探路任务，谁知，刚进那山谷没多久，突然听到有人大喊找到遗迹入口了，然后所有人都涌了过去。却没想到，这是一个陷阱。” 百里无疆叹了口气，有些懊恼自己的不谨慎。 其实，他这样正统修炼飞升的修士，在五方界是很受欢迎的。 尽管，刚飞升的修士，实力偏低，但那是因为下界没有修炼神识的功法，并不是他们天赋低。 事实上，能通过雷劫的修士，无一不是天赋出众之辈。 按照正常发展，百里无疆会被某些势力招揽，接受他们赐予的炼识功法。厚积薄发之下，只需几个月的修炼，就能突破。 下界飞升的修士，修炼速度一向很快，因为他们对于修炼的本质，比其他人更了解。 大多数飞升修士，花个一两年时间，就能突破到一元阶。 可百里无疆比较倒霉，遇到了范家。 范家如今一门心思都在这所谓的“祖先遗迹”上，招揽来的人，全都投了进来。 结果，一个个，都是有去无回。 蔚染雪想到了那些失踪名单。 恐怕，那名单上还活着的，没几个了。 百里无疆误入这片沙漠后，很快就发现，这处空间会吸收修士的元力！ 不是禁锢，而是直接抽干！ 他还未从灵力转换到元力，也不知是这空间没看上他，还是其他原因，侥幸躲过一劫。 之后，又借着机关兽的力量，在一众修士们的残杀中逃脱，偶然间掉到了地下，就一直在地底下生活着。 沙漠中的生物极少，他能一直保持着理智，除了灵力没被吸走之外，主要就是机关兽的功劳。 机关兽能以灵力驱动，也能用灵石启动。 百里无疆飞升上来时带了足够多的灵石，却没了用处，就都用在了机关兽上。 如此一来，他自身实力得以保存，也因此，能一直活到现在。 蔚染雪听完后，将遇到老丹一事也一五一十道来。 “那蛇妖说这里是遗址，那么，这里至少死了一位神和一个魔族。而那魔族，很有可能是蛇妖的近亲。” 要不然，它怎么能激活这空间呢？ 百里无疆摩挲着下巴上的胡子：“你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来。当初同一批探路的修士当中，也有一个鬼鬼祟祟、小气爱钱的老头儿。不过，掉下来之后，就没再见到了。我还以为他一下来就死了呢！” 蔚染雪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这一切，都是那蛇妖的诡计。 “哎，范家好歹是北域大佬，怎么就这么轻易地中了蛇妖的计？” 蔚染雪嘟囔着，忽然觉得不对，猛地抬头。 “长老，和你们一同进来的，可有范家的修士？” 百里无疆摇头。 “都是些散修，范家那些修士，眼睛长在头顶上，出门都要婢女开路的，怎么会来？” 蔚染雪苦笑。 “恐怕，范家不傻，也猜到了有诈，所以只找了些散修来探路。” 百里无疆一双眼珠子瞬间瞪得老大。 “你是说，我们都被利用了？” 百里无疆气得须发皆竖。 本来么，你要发布任务就发布呗，可明知道有问题，却又不明说，让人来送死，这就过分了。 百里无疆，在百里界，那可从小都是天之骄子，可以说是百里氏族内最有天赋的弟子，连百里无涯都稍逊一筹，哪里受过这样的欺侮？ 他当即怒发冲冠，撸起袖子就要找范家算账。 蔚染雪费了半天的功夫，才拉住了他。 “算账一事稍后再说，先想办法出去吧！” 蔚染雪无力地摆摆手。 “您在这儿待的时间也不短了，可有发现什么异常地方？” 第171章 魔晶 “你这么一问，还真有！我带你去。” 百里无疆用力一拍掌，兴奋地跳上了机关兽。 蔚染雪双手一撑，跳上了机关兽的后背。 机关兽眼中光芒闪烁，灵活如豹，带着二人在地下穿行。 这地下空间，犹如一座庞大无比的迷宫。 蔚染雪很快就迷失了方向。 但机关兽却不会。 “这头青铜机关兽，可是族里的老家伙了，还是我爷爷的爷爷那一辈时的长老炼制出来的呢！它有三种不同形态，可以在任何地方前行。而且，还有记录、探查等功能。” 机关兽背上，百里无疆又开始滔滔不绝。 蔚染雪有亿点点羡慕了。 早知道，就该先从长老们手中哄一两个过来啊！ 想到当初月牙岛上那头狻猊，是她母亲传承自族里的，却被蔚诚做研究拆掉了。 想想就可惜的很，感觉损失了三个亿。 地底下没有昼夜之分，也难以判断时间的流逝。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蔚染雪昏昏欲睡之际，终于听到了一声。 “到了。”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跟着百里无疆，从机关兽背上跳了下来。 与此同时，道种气息随之蔓延。 可什么都没感觉到。 蔚染雪适时地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前方是四足蛇群居之地，我的机关兽过不去。”百里无疆解释了一句。 蔚染雪秒懂，立刻掏出了两张新做的隐身符。 百里无疆眼睛唰得一亮。 他立刻收起了机关兽，将隐身符贴在了自己身上。 蔚染雪贴好符箓，跟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往前走。 “这地下迷宫有几处地方比较危险，大多是地底生物的居所。眼前这一窝四足蛇，大概有四五百头，算是一支大族了。类似的四足蛇群，还有七八处。” 百里无疆低若蚊蝇的声音不断传来。 话刚说完没多久，蔚染雪就捕捉到了一丝急躁的情绪。 咦？ 蔚染雪心中一动。 紧接着，她就看到一头矮小的四足蛇，带着七八头两倍于它的同类，朝这边赶来。 明明为首的家伙最矮，却是这群四足蛇的头领。 它嘶鸣了几声，似是催促。 蔚染雪清晰地感受到它传来的急躁、担忧等情绪，心中疑惑更甚。 这里的四足蛇，都产生灵智了吗？ 先前遇到的那头可没有啊！ 蔚染雪悄悄给百里无疆发了个信号。 当那几头四足蛇跑到面前时，蔚染雪突然发动攻击。 四张符箓没入地下，几道绿光率先亮起，化为粗壮的藤蔓，将那些四足蛇绊倒，又飞快缠绕成一团。 紧接着，火光大亮，大片的火云将四足蛇们笼罩起来。 没多久，一阵焦香，在空气中弥漫。 百里无疆收起了武器，忍不住感慨。 “你这丫头，带的东西还挺多。这些符箓哪儿来的？” “我自己画的。” 蔚染雪走到那领头的四足蛇面前。 这家伙，确实产生了灵智。 在攻击突然出现时，它躲在了其他四足蛇身后，因而，没有被烧死，还留着一口气。 蔚染雪直接将一缕道种气息刺入它的眉心，疯狂吸收着它的惊恐和绝望。 当它咽下最后一口气后，蔚染雪收回了道种气息。 她正要起身离开，忽然，眼角瞥见了一抹亮光，脚步不由一顿。 蔚染雪皱着眉，再次撕掉一张火云符，将这头四足蛇的身体烧成了焦炭，轻轻一碰，便化为了灰烬。 而在这满地的灰烬中，她分明看到一缕极细的魔气！ 尽管这丝魔气瞬间就消失了，可依然让蔚染雪心头一沉。 当啷！ 一声轻响，将蔚染雪的思绪拉了回来。 低头一瞧，那灰烬之中，露出了一点红光。 蔚染雪伸手抹掉上面的灰，将此物捡了起来。 “这是，妖丹吗？” 蔚染雪看着手中半透明的红色不规则晶体，不是很确定。 “啧啧，这可不是妖丹，恐怕是魔晶。” 百里无疆的声音从旁传来。 “我之前听同行的修士提过，万年前的大战，虽然魔族都被灭绝了，但魔气未净，各个大小世界，偶尔会有生物被魔气侵染，变成魔物。这魔晶，便是魔物的核心。” 蔚染雪脑海中浮现出王默的身影，眼神一冷，攥紧了这块小小的魔晶。 终有一日要去魔界找王默，这东西，或许会有用。 蔚染雪思量片刻，随手将魔晶收了起来。 之后，两人一起将剩下的四足蛇收拾妥当，趁着隐身符时效未过，继续往前走。 原本，百里无疆一个人时，是不敢进入这片四足蛇巢穴的。 他体内灵力虽然还在，但四足蛇皮肤坚硬如铁，难以破开，打起来很费劲。 所以，百里无疆每次都是绕过这地方。 可蔚染雪根本没这方面的担忧啊！ 她须弥戒中的符箓不少，那位分会长送了不少符纸，蔚染雪用起来没有一点儿负担。 就这样，靠着海量的符箓，蔚染雪几乎把这个巢穴中的几百头四足蛇，烧杀殆尽。 总共也没花一天的时间，蔚染雪就站在了四足蛇巢穴的中心位置。 “这里，居然有个祭台。” 蔚染雪看着面前半人高的石台，眼中难掩惊讶。 “它们不但产生了灵智，甚至都有了信仰的图腾……” 那石台上，用各种兽骨、石头，组合成了一个特殊的符号，下半身是蛇，上半身，却是人的模样！ 倒是和那老丹，有几分相似。 这下蔚染雪是真的相信，死在这里的魔族，是老丹的先祖了。 “魔族的祭台？不过，魔族不都死绝了吗？这些四足蛇设置这样的祭台，能联系到什么鬼东西？” 百里无疆搓着手掌走了过来。 除了王默，还能有谁？ 蔚染雪暗叹一声，很快将这念头甩开。 接着，她跳上了石台，将上面一颗手掌大的魔晶，掰了下来。 现在，她手里有二十块魔晶了。 这东西，除了储存魔气，好像也没别的作用。 冰火难侵，刀剑难破。 都被蔚染雪堆到了须弥戒中的一角。 “这样的族群，还有多少个？” 蔚染雪倏地转头，看向百里无疆，目光灼灼。 百里无疆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 “你该不会是想，把它们一网打尽吧？” 第172章 昊川仙尊现身！ 蔚染雪挑眉，没有否认。 百里无疆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下一刻，他又爆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不愧是我们百里氏的弟子，这霸气的性子，我喜欢！” 蔚染雪眉梢抽了抽。 百里无疆兴奋地坐都坐不住了，再次召唤出了青铜机关兽。 大手一挥，豪气万丈地带着蔚染雪朝另一处四足蛇群的巢穴赶去。 这次，甚至都没有贴隐身符。 蔚染雪无语，只得又拿出一叠符纸，趁赶路的空隙又画了不少符箓。 三天后，这附近的地下生物族群，基本上都被蔚染雪扫空了。 到手的魔晶，已经达到了九十九块，堆在须弥戒空间内，很是显眼。 “这是，最后一个了。” 百里无疆拎着刚换的巨斧，猛地跃起，看向了祭台。 一声巨响过后，石块散落一地。 蔚染雪捡起了那块较大的魔晶，扔进了须弥戒。 “这三天，地下迷宫都差不多逛了大半了，却还是没找到出路。” 蔚染雪有些头疼，揉着眉心说道。 “到底怎样才能出去呢？” “管他呢！丫头，先杀几波尽兴再说！”百里无疆跳上了机关兽背，“下一个地方，沙漠毒蝎的巢穴，走起！” 机关兽带着二人，在这复杂的地下迷宫不断穿行。 只是，蔚染雪不知道的是，随着她的不断深入，地上空间，开始出现了相应的变化。 漫天的飞沙越来越少，逐渐显露出晴朗的天空。 那一望无际的深邃蓝色，让人心中宁静祥和。 而若是有人，在更高的维度，看着这一方面独立的小世界，就会发现，这原本糅杂成一团的世界，经过万年之后，终于有了变化。 原本，黑气和白气混乱交错，如同一个巨大的磨盘，任何进入其中的生灵，都会被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绞杀。 但现在，白气在逐渐上浮，黑气在不断下沉，终将形成一个泾渭分明的界限。 而确实，此时此刻，就有那么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这片空间。 眼睛由虚转实，将所见一切，都传送到了其真正的主人那里。 与此同时，在那个漫天星光如海的美丽空间内，一道虚影，悄无声息出现。 他浑身笼罩在白袍之中，身形略微伛偻，似乎是个老人。 可袖中伸出来的手掌，却细嫩宛如新生儿一般。 他的容貌，被无数的时光气息遮掩，周身气息如潺潺流水，却深邃悠远得难以描述。 那一双眼睛，充满了智慧的光泽，只扫了一眼，就发现了这个空间的核心所在。 “睡了这么久，该醒了吧？” 老者开口，声音既带着一丝苍老，又夹杂着一缕稚嫩。 虚空中，一双银色的眼眸倏地睁开。 于是，无数的星光汇聚而来，如银河流淌，又如无数碎镜反光，化为了他的长发。 银色长发流淌而下，遮住了他大半的身躯。 “滚。” 他打了个哈欠，吐出一个字来。 老者呵呵一笑，似早就料到，并不意外。 “你的化身提早回来了？是出什么事了？” 银发银眸的男子，缓缓坐了起来。 “我化身千万，你说的是哪个？” “和老朋友还打什么哑谜？”老者继续说道，“自然是下界那个。魔界之门已开，恐怕用不了多久，即将掀起二次大战……” 他话还未说完，银发银眸之人却已不耐烦。 “滚！” 他怒喝一声，右手一挥，强悍的力量充斥整个空间，似要将老者挤出去。 老者的身影瞬间消失，却又再次出现。 “我的真身可不在这儿。” 他看向对方，那深邃的眼神，似是看穿了一切。 “你被凡事所扰，为何不肯正视？你的神心已有瑕疵，昊川！” 昊川猛然抬眸，厉光化为实质，犹如万千把长剑，刺向了老者。 可老者的身影，只是如水中倒影般晃了晃，并未消失。 “你若肯听我劝，早日合拢时、空两条大道，那魔子又有何惧？” “谁说我怕了？” 昊川目光泠然。 “不过是个刚苏醒的魔种，又何惧之？长流，你废话这么多，究竟想打什么主意？” 老者视线一转，打量着四周，突然感慨道。 “你这一方小世界倒是绝妙，可诸天三千大小世界，却即将毁灭，难道你真不打算出手？” “如今神界凋零，除你、我、守道之外，其余人皆难堪大用，你真要坐视不管吗？” 老者的声音，回荡在这片虚空之中，一声声、一句句，带着质问。 昊川仙尊懒懒地向后一靠。 “那与我何干？就算三千世界尽毁，也是凡人之事。长流，你爱管，自己管去，休要扯什么大旗，拉我下水。” “哎，我身具时之大道，加上你的空之大道，若是合拢，便能修补天道，阻止诸天崩坏。昊川啊昊川，你就算再不情愿，这结局，终将到来！” 长流仙尊目光如炬，带着狂热之意。 “我已在是时光长河中看到了结局！这是你我注定的未来！” “疯子！” 昊川仙尊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这么个镜中倒影，打又打不死，赶又赶不走，实在烦人。 长流仙尊很快就恢复了冷静，看着封闭自我的昊川，露出了势在必得的表情。 “对了，听说，那个拥有情道种子的下界凡人，已经卷入了五方界的遗址。小小的凡人，身躯脆弱如纸，恐怕已经死在那仙魔二气的绞杀之中了吧？” “真是可惜啊！那情道种子在你手中数千年，难得即将成株，等到她修至花开果落，情道大成，或许真能扭转局势。” “只是，如今看来，是难以实现了。” 长流仙尊喋喋不休的话语，不断在昊川仙尊耳边回荡。 他原本闭着双眼，突然眉头一拧，怒火爆发。 “再不滚，是要我亲自动手找你？别以为你真身在时光长河之中，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吧？” 话音一落，昊川仙尊双手张开，眼中星光闪烁，浮现出无数截然不同的画面。 他掌握空之大道，能化身千万，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不同的地方。 只一瞬的功夫，他就找到了数百个长流仙尊的影子。 右手一握，道力爆发，那数百个影子，眨眼间就被空间撕裂，化为两滩如水般的波光，随之消失。 但眼前的这个倒影，消失之前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却让昊川仙尊更加烦躁。 “她不会真的死了吧？” 第173章 终于相见 死是不可能死的。 此时的蔚染雪，简直不要太逍遥自在。 又是几天过去，地下迷宫已经被她扫荡一空，什么四足蛇双尾蛇，沙漠毒蝎、沙狼、刺鼠，都成了一条条肉干，堆满了她的须弥戒、储物袋。 最后塞都塞不进去了，百里无疆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将剩下的肉干都挂在了机关兽身上。 于是，原本优美、清瘦的机关兽，如今变成了挂满长条的臃肿体型，看起来很是滑稽。 蔚染雪很是头痛，再一次开口。 “我说长老，我空间里存的肉，都够吃好几年的了，剩下的没必要都带着。” 百里无疆宝贝地扯着蛇筋做成的绳子，不高兴地反驳。 “挨过饿的人，才知道浪费粮食的可耻。这么多肉，难道就随地乱扔？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良心痛不痛不知道，但我的脑壳真的很痛。 蔚染雪无力地趴在机关兽的脖子上。 很快，她们来到了迷宫的最核心位置。 出乎意料的轻松，没有遇到任何的困难。 蔚染雪好奇地看着面前的东西。 “这是个什么？气流？漩涡？” 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小小的漩涡，不过人头大小，其中黑色的魔气流转，越来越凝实。 “丫头！这是魔界之门！” 百里无疆略带惊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蔚染雪神色一怔。 “魔界之门？也就是说，从这里，可以去往魔界？” 百里无疆点了点头，动作迅速地将她扯远了些。 之前百里界的天柱之下，出现了魔界之门，那之后，百里无疆等几位长老找过相关资料。 魔界之门，凡魔族死亡之地，都有可能出现。 据说，是死去的魔族之魂，带着强烈的不甘，想要回到家乡，所以才会出现魔界之门。 蔚染雪看着那漆黑的漩涡，心中不可遏制地生出了一种渴望。 渴望进去，渴望通过这道魔界之门，去往魔界。 她怔怔地看着，手不受控制地往前伸出。 “你干什么？！” 百里无疆惊诧，扯着她再次往后退。 可不管离得多远，哪怕视线中已经不见了魔界之门，但蔚染雪依然像是着了魔般，挣扎着往回走。 百里无疆暴吼一声，控制着机关兽向上冲去。 机关兽体内的灵石瞬间化为齑粉，灵气涌入，带着极强的爆发力，直接将顶上撞出了一个大洞。 紧接着，百里无疆抓着蔚染雪，冲出了地面。 “这是怎么回事？” 蔚染雪从沙堆里爬起来，迷茫地看着周围。 百里无疆没好气地抖着身上的沙子。 “我倒要问问你，丫头，你是吃错药了吗？那魔界之门是能碰的？” 蔚染雪面露错愕。 虽然我确实有想过通过魔界之门，去魔界找王默……但那只是一闪而过的一个念头而已。 是什么影响了自己？ 蔚染雪抿着唇，内视丹田，果然发现了一缕极细的黑气。 魔气？ 蔚染雪沉着脸，没有立刻将魔气清除，而是顺势，找到了魔气的来源。 须弥戒！ 拥挤的戒中空间，那一堆魔晶，散发着淡淡的黑气，将整个储物空间都染上了一层黑蒙蒙的色彩。 蔚染雪不由倒吸了口气。 这玩意儿，居然还会影响周围？ 幸亏只是放在须弥戒中，而不是贴身携带，要不然，蔚染雪都要担心自己会不会变成魔物了。 思量片刻后，蔚染雪找出了几块木板，做了个简陋的盒子。 接着，用刀，在盒子六面都刻上了缩小版的镇靥阵。 然后将所有魔晶都装了进去，盖好盖子，再放进须弥戒。 做完这一切，蔚染雪长长地出了口气。 “多谢长老方才出手相救。” 蔚染雪转过身，向百里无疆郑重地道了声谢。 百里无疆瞥了她的戒指一眼。 “那些玩意儿，还是尽早扔了吧！” 蔚染雪只笑笑，并没同意。 百里无疆不再多说，将鞋子里的沙子也抖干净后，远眺前方。 地下迷宫是不能去了，只能在沙漠中找出路。 百里无疆掏出两块灵石，塞进机关兽后颈，补充着之前的消耗。 “风沙停了，我飞到前面去看看情况。” 蔚染雪拍了拍腿，交代了一声。 下一刻，她飞身而起，犹如一只翩飞的燕子，离开了此地。 飞了一阵后，蔚染雪就感觉到了沙漠的变化。 “明明没有沙子遮蔽天空，怎么气温反而还凉快了？” 说话间，蔚染雪抬头，看向了天空，却惊讶地发现，那轮烈日，似是蒙着一层白光，看起来温和无比。 似乎是有什么力量，挡住了这颗燃烧的巨大火球。 蔚染雪继续往前飞。 视线扫视的同时，道种气息也不断扩散。 忽然，她动作一顿，眼底浮现出一丝喜色。 有人！ 她连忙加快速度，犹如利箭般冲飞前去。 目光所及是一片深深浅浅的黄。 而在这满目的黄沙之中，有一个黑色的小点，在艰难地挪移着。 渐渐地，黑点在瞳孔中变大，现出了全部的样貌。 此人全身笼罩在黑布之中，就连脸都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蔚染雪确定他身上没有任何的恶意气息，缓缓降落，朝着对方喊道。 “这位道友请留步！” 那人听到声音，果真停了下来。 蔚染雪轻巧地落在他身前五米的位置。 “道友是否也是被范家任务诓骗进来的？不知你是从何处落下的？我们被困在此多日了，一直找不到出口。” 蔚染雪语速飞快，说完后，眨着眼看向对方，等着对方的回答。 却见那人，以极慢的速度，抬起了眼帘。 露出了一双，狭长的凤眸。 蔚染雪浑身一震，眼睛猛地睁大，瞳孔狂震。 这熟悉的眼睛！ 明明身高不同，身形也不一样，可当蔚染雪看到这双眼睛时，瞬间就认了出来。 她小嘴微张，似惊似喜。 随即，她张开双臂，朝他奔去。 下一刻，她跑到了他的面前。 然后，脸色瞬间一变，咬牙切齿地一掌拍了过去。 “你还敢来？！” 啪！ 一巴掌，准确无误地拍在了对方脸上。 那双凤眸中，满是错愕。 第174章 记得，等着我 “喂喂喂，好好说话，干嘛动手？！” 陌生的声音响起，语气却分外熟稔。 蔚染雪一张脸绷着，眼光像刀子一样嗖嗖地飞过去。 “为什么骗我？” “又为何不告而别？” “顶着百里空的脸，骗了我那么久，还诈死。这样耍人，好玩吗？” 蔚染雪揪着他的衣襟，连声质问。 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人难以躲闪。 “我可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来救你的，你这是什么态度？” 男子极不耐烦地扯开了她的手。 可一抬头，却看到了一对微红的眼眶。 他愣住了。 心底突然冒出了阵阵心虚。 蔚染雪狠狠地甩手，背过身不去看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这下，他心里不是心虚，而是心慌了。 “你站住！” 蔚染雪没理他，蒙头继续走。 忽然，身后似是吹过一阵轻柔的风，紧接着，一只手从背后揽住了她，另一只手，却从脑后捂住了她的眼睛。 “我道歉。” 有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间溢出。 “对不起，雪儿。” 蔚染雪心中那些坚硬的围墙，轰然坍塌。 她转过身，靠在了他胸前。 “我以为你死了。” 她闷声说道，声音沙哑。 可刚开口说了一句，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要怎么去说，当时以为他死了时的心痛和害怕呢？又要怎么去描述，以为他还活着时的惊喜和雀跃，可转头却发现他已不再是他时的绝望？ 一切的一切，都难以用言语去描述。 良久良久，蔚染雪压下了泪意，抬起头来。 “现在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吧？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昊川。” 他的眼中，银光流转，温柔缱绻。 蔚染雪看着他，似是要确定他话中的真假。 “是真正的你的名字，还是……” 她顿了顿，伸出食指，戳着他的胸口。 “借用的这具身体的名字？” 昊川哑然失笑，揉着她的发顶。 “是我的名字。” 蔚染雪点了下头，后退一步，离开了他的怀抱。 这片刻的功夫，她已经冷静下来了。 “还有什么要说的？” 她双臂环胸，语气清淡。 若不是眼眶还有些发红，昊川都要怀疑刚才那个柔软落泪的人，是自己的幻觉了。 哎…… “要说的有很多，先想办法出去。这片空间游离于主世界之外，是残留的神魂和魔魂糅杂而成，仙气不存、魔气难聚，任何人进入此地，都会沦为此界的养料。” 昊川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脸上绑着的黑布。 长长的黑色绷带散落一地，露出了一张怪异的脸。 倒不是说这张脸长得奇怪，而是，脸上画满了奇形怪状的纹路。 蔚染雪只盯了一眼，脑海中忽然轰然乍响，瞬间头晕耳鸣，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了。 干燥粗糙的手，再次覆上了她的眼睛。 “别看。” 蔚染雪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来。 “这是什么？” “神纹，能带你离开。” 昊川说着，将蔚染雪的身体一转，确定她看不到自己，才松开了手。 “你们所知的法术、符箓、法阵，以及炼丹炼器等道，究其根本，都是对神纹的模仿和利用。神纹乃天地规则衍化，可视作天道的文字。” “但凡人无法直视神纹，不可看、不可记、不可写，于是，就有了替代版。” 昊川的声音轻柔无比，传入耳中，让蔚染雪一下子来了精神，屏气聆听。 “我所掌握的，是空间一道，本质上就是对空间神纹的利用和重组，这个等你道种开花后，再详细述说。现在，抓着我的手，我带你离开。” 蔚染雪将手伸向了背后，可突然，她又缩了回去。 “哎呀！我忘了无疆长老了！” “谁？” “就是百里氏的长老啊！他飞升到了五方界，也落到了这里，我得赶紧叫他过来。对了，你能多带一个人吗？” 蔚染雪说到最后，有些紧张地问道。 昊川笑了起来。 “带几个人都一样，不过这具身躯用不了多久，得抓紧时间。” 蔚染雪来不及问为什么，急忙掏出了万界传音符，向百里无疆传了句话。 没多久，百里无疆骑着机关兽，甩着满身的肉干，出现在视线中。 昊川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玩意儿，是百里氏的长老？ 简直就是个野人啊！ 蔚染雪朝百里无疆招了招手，机关兽在她面前停下，百里无疆跳了下来。 “找到出去的办法了？哇哈哈哈！不愧是雪儿丫头！还等什么？赶紧走啊！” 说话间，他已经将机关兽收进了玉牌中。 但机关兽身上挂着的肉干，却没办法进入玉牌。 百里无疆哪会浪费？ 他把所有肉干都挂在了自己身上！ 蔚染雪又头痛了。 “长老！出去了什么吃的找不到？这些肉带着多累赘啊！” 百里无疆痛心疾首。 “你这丫头片子，小小年纪不知道挨饿的苦，这是累赘吗？这是肉啊！是我的依靠、我的希望！我是绝不会扔下的！说一百遍都没用。” 蔚染雪揉着脑门，无力劝说。 昊川已经惊呆了。 他搜寻着百里空的记忆，发现了这位长老的身影。 可这才多久没见？怎么就变化这么大？ 百里氏最强的三位长老之中，百里无疆年纪最小，但天赋最高。他会最先飞升，一点也不意外。 可记忆中，这位长老分明是爽朗豪迈的人。 而眼前这个，抓着身上的肉干死死不放手，连裤裆里都挂着两串烤蝎子干！ 一个人的变化，怎么会如此之大？ 该不会被夺舍了吧？ 昊川目光一凛。 蔚染雪拍了拍他的胳膊，有气无力地说道。 “别瞎想了，他就是单纯被饿的。不管他了，赶紧走吧！” 昊川收回了视线。 “闭眼。” 蔚染雪先是瞪了百里无疆一眼，然后才闭上了眼睛。 百里无疆本来有一大堆问题要问，被蔚染雪这么一瞪，忙闭紧了嘴巴，接着闭上了眼睛。 昊川一手拉着蔚染雪，一手抓着百里无疆的肩膀，身上画着的神纹，一点点亮了起来。 淡淡的银光，环绕在二人周身，犹如一条发光的银色丝带。 蔚染雪感受到了熟悉的空间波动。 她定了定神，而紧接着，耳边却传来昊川低沉的声音。 “等出去后，我会来找你。这次，不会骗你，你等着我。” 蔚染雪心中一紧。 “什么意思？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出去吗？” 她急忙睁开眼，却看到了逐渐湮灭消散的昊川。 “凡人身躯无法承载神纹，势必会消散。不必伤心，这具身躯本来就只是为救你而来。记得，等着我。” 话音消散在空气中。 蔚染雪眼前被银光填满，下一刻，人影自原地消失。 第175章 神符（上） 再次睁眼，看到的是一片翠绿。 绿色的树、绿色的草，绿色的山。 对于看了许久黄沙的蔚染雪来说，眼前的景色，十分舒适且润眼。 可她却提不起丝毫的兴致。 一旁的百里无疆，早已放下了肉干，在山谷里兴奋地跑来跑去，怪吼怪叫。 真的变成个野人了。 蔚染雪只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她看着自己的手，明明掌心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可人却不在。 尽管知道他还会再出现，可这种莫名其妙就消失的人，实在是让她很苦恼。 又忧心又烦躁。 不过，这情绪没持续太久。 万界传音符不断的震响，让蔚染雪很快就抛开了纷杂的念头。 她从须弥戒中拿出了符箓。 紧接着，一道道传音接连不断响起。 “恩人，你去哪儿了？到底怎么回事？！” “范家来人了，恩人，我们将你所说的事告诉了他们，可他们当着外人态度挺好，一转头，就想把我们抓起来，还好我们有你给的符箓，跑得快，我已经传信回门派，师父和师叔们在来的路上了……” 都是章剑行和段清萍的传音。 蔚染雪一一听完后，才传了句话过去。 “你们在哪？我去找你们。” 几乎是话刚发出去，她就接到了回音。 “天哪！姐姐你终于回话了！师兄还一直说你凶多吉少呢！”是段清萍的声音，“我们和师父师叔们，都在合和城范家。” 蔚染雪听着她声音中气十足一如往常，稍稍放心了些，又提醒了句。 “暂时不要把我的消息告诉其他人，我很快就到。” 说完，她把符箓塞回须弥戒，朝着远处的百里无疆喊道。 “无疆长老，你可想好接下来去哪儿了吗？” 百里无疆几步跳到她面前。 “当然是去范家找他们算账啊！” 蔚染雪微微一笑。 “那我们目的相同，一起走吧！” 百里无疆点点头，唤出了机关兽，转换成了风雀的样子。 蔚染雪立即翻身跳了上去。 载着两人，机关兽的速度却丝毫不慢，花了三天时间，就抵达了合和城。 蔚染雪再次感慨：机关兽就是好用，只要灵石足够，路上都不用休息，可以一直赶路。 在合和城外，百里无疆将机关兽收了起来，二人飞进了城内。 不过，蔚染雪没有立刻去范家，而是带着百里无疆先去了万界拍卖会。 接待她的，依然是那位分会长。 分会长看到她，显然十分激动，搓着手直问。 “大师这是决定加入我们拍卖会了？” 蔚染雪不置可否，指了指一副野人模样的百里无疆，说道。 “先找一套法袍给我这位长辈换上。” 一听是蔚染雪的长辈，分会长顿时笑容可掬地朝百里无疆招呼。 “这位前辈可有什么喜好？需要什么尽管说！” 百里无疆瞪大了眼睛，明显有些不适应。 他来到五方界后，一直受挫，还从未被人这般礼遇过。虽然这分会长明显打着别的主意，可一番话说的，依然让百里无疆心中舒爽不已。 蔚染雪没再管他，问分会长要了画符的材料，独自一人进了上次的静室。 关上门，外界的声响尽数隔绝，蔚染雪端坐在椅子上，很快静下心来。 她摊开一张符纸，提起笔，脑海中不断回忆着昊川所说的神纹。 神纹！ 他脸上那一道道纹路，蔚染雪根本看不清楚。 当时只看了一眼，她的脑海差点废了，可见其威力，堪称恐怖。 但拥有道种的蔚染雪，和寻常修士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记住了其中一道神纹！ 说是一道，有些夸张，其实就只是其中的一笔。 而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将这一笔，画出来。 只是，想法很好，真要落笔了，蔚染雪却发现，自己的手不听使唤，根本无法将那一笔画到符纸上。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 蔚染雪脚边扔了一堆废纸，可没有一张成功。 她有些颓然地靠在椅子上。 “或许是因为这寻常的符纸和朱砂，无法承载神纹？” 昊川是直接画在身上的，可自己总不能也这么做吧？那多奇怪呀！ 蔚染雪迟疑着，撩起了袖子，琢磨着：要不要试试？ 就在这时，一声吱吱的叫声，从她袖子里传了出来。 指猴钻出袖子，大眼睛皱了起来，吱吱乱叫。 蔚染雪把它放在手心上。 “怎么了？发现好东西了？” 指猴似乎有寻宝的特殊能力，但寻常之物它大概看不上。自从离开冰原后，就再也没露头过，怎么现在突然自己冒出来了？ 指猴抓着她的食指，指向了门口。 蔚染雪起身走出了门外。 指猴继续叫唤着，用她的食指指明方向，最后，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蔚染雪没有直接推门而入，而是让人叫来了分会长。 分会长匆匆赶来。 蔚染雪也不客套，直接就问。 “能开门让我进去看看吗？” 分会长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一位符箓大师，对他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 他也不担心蔚染雪会出手抢夺什么，要知道一位符箓大师，到哪里都是受人尊敬的，各个势力为了拉拢一位大师，能付出的东西，可比他这一间小小的拍卖会分会更多更珍贵。 分会长开了门，蔚染雪走进去后，就发现四周墙壁上画着十几个防护法阵，不由挑眉。 看来这里存放的东西还挺贵重。 房间不大，只容一人并排进入，两边各有一排架子，每格子内都放着一个须弥戒。 她依照指猴所指的方向，来到了一个格子前。 “我需要这里面的东西。”蔚染雪开门见山说道，“需要多少仙晶？” 分会长这下是真的为难了。 这须弥戒中放着的，是专门为范家小姐提供的绢纱，有千年冰蚕的丝织成的绢纱，还有火毒蛛的蛛丝炼制成的锦布。 最难得的，是一块海底紫金电鳗皮。此电鳗天然亲近雷电，用其皮做成的软甲，可硬抗一道天雷。 这些东西，再多的仙晶也难买到。 蔚染雪看出了他的犹豫，再次挑眉。 “仙晶不行？那你需要什么条件，尽管直说。” 第176章 神符（下） 分会长当时就想让蔚染雪加入拍卖会。 但他及时止住了话。 这种时候，若是提此要求，如同要挟。 他可不想给这位符箓大师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于是，分会长思量片刻后，犹豫着开口。 “大师可否告知，您需要这些材料做什么？并非我舍不得，只是这戒中之物太过名贵，整个北域也没有多少。” 蔚染雪没有隐瞒，直接说道。 “我偶然见识到了一道神纹，想将其画下来，做成符箓。但寻常符纸和朱砂，难以承载神纹，所以才想用其他材料试试。” 她说得直白，语气随意，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可分会长整个人都惊呆了。 “什、什么？神、神、神纹？您是打算制作神符吗？我我我……”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老脸因为激动而涨的通红。 蔚染雪眨了眨眼睛，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下一刻，分会长高亢地吼了起来。 “来人！来人！快去把库房里所有上品，不，极品灵材都拿出来！” 他这一声吼，整个拍卖会的人都行动了起来。 没多久，蔚染雪面前就堆满了各种上品、极品灵材。 分会长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 “大师，鄙分会实在是小，能拿得出手的灵材有限，您看看，有什么能用得上的？若是还需要，小的立刻传信给总会，让人调过来！” 蔚染雪手指收进袖中，戳了戳指猴。 指猴睁着一双大眼睛，来来回回看了两圈，最后指向了两样东西。 “龙血晶。” “朱雀羽。” 分会长报出了这两样东西的名字，然后，毫不犹豫地推到了蔚染雪面前。 蔚染雪点点头，将这两样东西，加上之前看上的须弥戒，都带去了静室。 以朱雀羽为笔，以龙血晶为墨，在剪裁成二指长的极品绢纱上，蔚染雪轻轻落笔。 嗡！ 这一瞬间，蔚染雪的脑海中仿佛敲响了一座编钟。 紧接着，悠远的钟声，在她脑海中不断回荡。 蔚染雪屏住呼吸，额头满是汗水，将全部道力都凝聚在了笔尖，吃力地画下了一笔。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笔，可成型的刹那，整座静室内掀起了狂风，响起了雷鸣。 砰！ 百里无疆撞门而入。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会有雷劫的声音？雪儿丫头你还好吧？” 蔚染雪抹了把汗，发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我没事。” 说着，她提起了面前已经画好的神符，朝门外的分会长扬了扬。 分会长看到那神符的瞬间，突然惨叫一声。 蔚染雪吓了一跳。 分会长已经扶着手下站了起来。 他那一双眼睛紧紧闭着，眼角有两缕血丝，脸上满是庆幸和后怕。 “我没事没事。这果真是神符！如此威势，恐怕是三千大道中最强十道之一。天哪天哪……” 他激动得满厅乱蹿。 蔚染雪想的却是：昊川的实力，看来还挺强的啊！ 三千大道中最强十种大道之一…… 蔚染雪心底的好胜心，被激起。 分会长还在叨叨说着。 “这神符，能否优先卖给我们？” 蔚染雪眉头轻蹙。 “这是我练手之作，尚未确定效果，你确定要买？” “要要要！” 分会长点头如捣蒜。 蔚染雪不是很放心。 “可你刚刚看了一眼差点就瞎了。” 分会长表情讪讪：“那什么，方才小的用了秘法，这秘法原是用来鉴定万物品阶的。若是不用秘法，就不会有事。” 蔚染雪了然。 看来分会长先前还有些不信自己，所以悄悄地用秘法试探，结果，不小心反噬了。 他既然这么说了，蔚染雪就不再客气。 商定好价格后，蔚染雪又重新找了一间静室，准备继续画符。 不过这次，在画符之前，她先在静室的墙壁上又多加了几个防护阵。 用了一晚上时间，蔚染雪成功做出了十张神符。 但正如她所说，神符虽然画出来了，但作用，就连她自己也搞不清。 她只是尽力将那一笔神纹画下来。 可实力不够，每次画下来的神纹都不尽相同。 蔚染雪看着面前这十张符箓，有些伤脑筋。 “这简直就跟幼儿学练字似的，明明都是一，写下来的字就是不一样。” 她嘟囔着。 “算了，都交给分会长，让他去试验吧！” 蔚染雪索性不管了。 神纹一旦画下来，永远不会消失，所以，这些神符不是一次性的，能多次使用。 分会长颤抖着，捧着这一叠薄薄的神符，离开了。 蔚染雪伸了个懒腰，向百里无疆打了个招呼。 “长老，准备一下，我们去范家。” 百里无疆原本打着盹，听到这话，瞌睡虫登时不翼而飞。 “哎呀，你总算记得这事儿了！我还以为你要在里头待到天荒地老呢！不用准备了，咱们这就走！” 蔚染雪嘴角一翘。 “我不是故意拖延，只是，需要等几个人。” 说完，不等百里无疆提问，她率先走出了拍卖会。 范家是北域第一世家，其实力几乎遍布整个北域，但凡大一点的城池，都要范家的人。 合和城，自然也不例外。 因合和城距离矿山极近，这里驻扎的范家，是嫡支三房的人。 范家嫡出共十二支，旁支就更多了，恐怕连很多范家弟子都搞不清楚。 而范家三房，专门经营族内生意，战斗方面并不擅长。 三房如今管事的，是范贤，人称十三爷。 范贤是独子，实力不过一元阶，但走到哪都有两位太上阶的强者贴身跟着。 而范贤膝下嫡庶儿女众多，最宠爱的，是幼女范媚儿。 范媚儿虽然年纪最小，又是庶出，但天赋却是一众兄弟姐妹中最高的。 三房一直苦于修为不高，被人暗地里嘲笑暴发户，如今出了一个范媚儿，成了范贤翻身做主的希望。 若想和三房打交道，范媚儿是绕不过去的坎。 蔚染雪听着分会长主动送来的消息，不置可否，问起了另一件事。 “登云门的情况如何？” “登云门的两位弟子被范家扣押，其掌门和两位长老亲自前来要人，范家强势，不肯放人，登云门掌门孤峰道人怒而出剑，险些重伤范贤身边的陆大人。” “范家不敢小觑，对登云门弟子态度好了不少，但仍不肯放人。” 第177章 请祖宗 蔚染雪了解了大概情况后便不再耽搁，和百里无疆一起前往范府。 有分会长提供的详尽消息，蔚染雪很快就找到了范府所在。 合和城东城，一大片建筑群，都是范家所有。 蔚染雪站在范府大门前，抬眸看向了那朱红色的牌匾。 她还未动，一旁的百里无疆却早已忍不住了，双拳猛地向地面砸去。 轰然声中，大门前那一块块厚实的青石板，出现了一个浅坑。 坑虽浅，可顷刻间，一道道裂纹以此为中心，向四周蔓延，直至范府大门前的台阶。 百里无疆有些愕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拳头。 “怎么感觉力量好像变大了……” 他嘀咕了一句后，立刻回过神来，大声吼道。 “范家主事者在哪？敢不敢出来见我！” “枉顾他人性命，隐瞒情报，故意让我们这些散修去送命，这就是范家吗？” “做了事不敢承认，藏头露尾，还敢称北域第一？简直可笑！” 百里无疆在前头怒骂着。 蔚染雪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手中两张符箓，传音符和留影符，同时散发着淡淡的光泽，转瞬间就将此情此景，传到了分会长那边。 而此时拍卖会中，分会长焦急催促着管事们。 “快快快！把你们手里所有的万界传音符都拿出来，赶紧把这事儿传出去！” 管事们不敢反驳，急忙取出了各自的传音符。 那一张张传音符，漂浮在半空中，将蔚染雪发出来的景象和声音，传送到了五方界的各个地方。 分会长搓着手，暗自得意。 “这就是会长大人说的，实时传播吧？我们要发了！” 他正高兴地嘀咕着，忽然其中一张传音符震了起来。 分会长看清那张符箓后，激动无比，急忙拿到自己面前。 “会长大人！” 传音符内，传出了一个分外年轻的女子声音。 “小十八，脑子不错呀！居然这么快就搞起了实时传播？做的不错。” 分会长抖着胡子，嘿嘿笑了两声。 “会长大人，范家这事儿您看……” “不用担心，不过是个范家三房，又不是长房，范家觊觎三房的不在少数。尽管闹，老娘替你兜着！对了，事后，想办法让那位符箓大师过来一趟，我要见一见。” “会长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办到！” 分会长搓着手，心情格外舒畅。 会长挂掉了传音，分会长又向蔚染雪传了句话过去。 “蔚大师，我们会长发话了，尽管闹，一切有她兜着。” 而另一边的范府大门口，蔚染雪听到这话，嘴角不由翘了起来。 虽然没指望万界拍卖会站队，但这时候能表态，蔚染雪还是很高兴的。 毕竟，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万界拍卖会的关系网极广，此次，蔚染雪就是要借万界拍卖会的关系，把范家这件事闹开。 五方界可不是范家一家独大，范家也就敢在北域当土皇帝，北域之外的强大势力并不少。 谁都乐得看到范家倒霉。 这也算是蔚染雪跟万界拍卖会的合作之一。 百里无疆叫骂了没多久，阵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范府大门从内打开，二十余名修士鱼贯而出，顷刻间就将蔚染雪和百里无疆二人围住。 一个穿着艳丽的女子，从大门内缓缓飞出。 红色的紧身衣勾勒出极好的身材，脚踩短靴，手持骨鞭，容貌昳丽，堪称绝色。 只可惜，一双满是戾气的眼睛，破坏了这一份美貌。 蔚染雪看着她，不用猜也知道，这就是分会长提醒过的范家三房幼女范媚儿了。 “敢到范家闹事，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她冷冷说道，眉宇间杀意毕露。 百里无疆后退了两步，走到蔚染雪身边，低声道。 “怎么办？动手吗？人太多我可能打不过。” 这些人实力最低的也有炼识阶。 蔚染雪冷静淡然。 “没事，打不起来的。” 百里无疆心里有了底，顿时哈哈大笑。 这笑声，落在范媚儿耳中，简直是挑衅。 她朝半空中抽了一鞭子，怒声道。 “给我动手，活剐了他们！” 话音刚落，那二十多人立刻朝蔚染雪和百里无疆涌来。 蔚染雪面不改色，取出了一块魔晶，扔了出去。 丝丝缕缕黑气，散发着令人心惊的煞气和魔气，逸散开来。 魔气！ 那些修士们脸色骤变，齐刷刷后退，不敢再靠近分毫。 蔚染雪一手按在百里无疆肩头，道力弥漫在二人周围，不让魔气侵蚀分毫。 范媚儿也跟着脸色一变。 “你怎么会有魔晶？” 她的声音难以遏制地带着一丝颤意。 “你想嫁祸我们？” 下一刻，她眼中杀意更甚，咬了咬牙，看向蔚染雪，暴怒而起。 “我先杀了你！” 她手中的骨鞭甩出，瞬间抽长了三倍，带着狠辣的气势，朝蔚染雪袭来。 蔚染雪没有动，仿佛没有看到她的攻击。 眼看骨鞭即将打中她的脸，就在这时，一道焦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给我住手！” 吼声中，一名老者骑着一头身形庞大的青鸾，出现在合和城的上空。 与此同时，他抬起手，手中一块方形棋盘亮起了黑白光芒，将蔚染雪和百里无疆笼罩其中。 啪！ 骨鞭击中了黑白光芒形成的光罩，却没能造成丝毫的伤害。 他一出现，蔚染雪心底松了口气。 百里无疆则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人。 “老、老祖宗！” 这突然出现的人，赫然是百里氏族谱中的一位飞升老祖！ 他是第三代飞升的老祖，自号青霄。 青霄道人看着很老很老了，脸上满是皱纹，还有老年斑，须发稀疏，似乎走路都颤颤巍巍的。 可这样子的他，却无人敢小瞧。 范府大门内，一道低沉的男子声音传了出来。 “五方界阵法大师，青霄道人，您不是在东域么？怎会突然来到我们这偏僻小城？” 随着声音传出，门后飞出一中年男子。 他身后，紧随着两名老者，个个气息深厚，难以捉摸。 蔚染雪了然。 范家三房主事者，范贤！ 终于肯露面了。 范贤并没有将蔚染雪和百里无疆放在眼里，在他看来，不过是两个蝼蚁，随手打杀了都不为过。 可他却没想到居然会惊动了青霄道人。 青霄道人的实力一般，但背后的势力，却让范家也为之忌惮。 第178章 目的达成 这瞬息的功夫，青霄道人已经来到了蔚染雪和百里无疆的上空。 蔚染雪躬身行礼。 “晚辈拜见老祖。” 百里无疆总算是回过神来，仓促间跟着行礼。 青霄道人苍老的面上，浮现一丝波动，扫了蔚染雪一眼。 随即，蔚染雪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就是你这丫头，掌握了一道神纹？” 蔚染雪琢磨着：这就是太上阶之后掌握的传音秘法？ 心中如此想着，蔚染雪脑海中也没怠慢，立刻回答道。 “是晚辈没错，不过，我只是记住了一笔神纹，不曾掌握完整的一道。” “嗯，你这丫头倒是实诚，没说谎。” 青霄道人收回了目光，蔚染雪脑海中的声音也跟着消失。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向范贤。 “我百里氏的后辈，也是你能欺辱的？” 范贤脸色一黑，隐忍着怒意，双拳却瞬间握紧。 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匹夫，竟敢如此嚣张？！ 他冷笑一声：“这是我范家地盘，还轮不到东域的九御门做主！” 九御门，就是青霄道人所属的门派。 青霄道人在阵法上造诣极高，但本身实力不算顶尖，在九御门也只属于第二梯队而已。 况且，因他年迈，如今在九御门的声威大不如前了。 范贤心中衡量片刻后，朝身旁两位老者使了个眼色。 二人会意，踏步上前，气势悍然爆发，朝青霄道人围拢而去。 百里无疆怒骂道。 “以二敌人，脸都不要了吗？” 蔚染雪嗤笑一声，扯了他一把。 “范家的人，何时要过脸？若是要脸，又干嘛隐瞒遗址之事？还谎称是他们祖上遗迹，骗不知深浅的散修去送死？” 蔚染雪的声音清亮，瞬间就传到许多人耳中。 遗址？ 这消息一出，那些暗中旁观的人也坐不住了。 “范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道粗犷的声音，从北边传来。 “说清楚，遗址什么时候成了你们老范家的祖宗遗迹了？” 又是一道声音传来。 “你们范家真当这五方界是你们囊中之物吗？不过是家仆出身，还敢如此嚣张？” “范承呢？叫范承出来见我们！” 这一道道声音，如雷声轰鸣，响彻在合和城上空。 尽管他们没有露面，可这一声声质问，也让范贤脸色大变，额生瀑汗。 “诸位，怎可听一介小民之言？” 他努力辩解着。 蔚染雪根本不给他狡辩的机会，直接从须弥戒中哗啦啦倒出一堆魔晶。 “这是我们在那遗迹中杀了魔物掉落的。” 上百块魔晶一出现，所有声音都静止了。 他们愤怒于范家的欺瞒，但又惊讶于蔚染雪这么一个弱小的小姑娘，怎么屠杀得了那么多魔物？ 就连青霄道人，也面露惊异。 蔚染雪神色自若，挑衅地看向范贤父女。 范媚儿又惊又怒又恨。 “这是阴谋！赤裸裸的阴谋！谁知道你是从哪儿得到的这么多魔晶？说不定，你就是魔界派来的奸细。若不是，这么多魔晶带在身上，你肯定被魔气侵蚀了！诸位前辈不要信她！” 蔚染雪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古怪的笑。 “这位范小姐，你是如何得知，魔晶带在身上会受到魔气侵蚀？” 五方界，对于魔物搜查极为严苛，已经有数百年未曾出现过魔物了。有关魔物、魔气的具体信息，也只有几个大势力的掌门人和核心圈子才知道。 若是范家长房的人，说出此话还没什么。 可范家三房是出了名的天赋低、实力弱，游走在范家权力边缘，又从何得知呢？ 几乎是呼吸间的功夫，那些隐在暗处的势力，都想到了这个可能。 蔚染雪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漫不经心地扫了范媚儿一眼。 “除非，你亲身感受过，我说的没错吧？范媚儿小姐，被魔气侵蚀的滋味，可是不太好受？” 范媚儿脸色一红，紧接着唰得变白，怒不可遏地朝蔚染雪扑来。 “我杀了你！” 她体内元力爆涌而出，将两条骨鞭染成了红色。 可若是仔细看，就可发现，那红光之中，有着不易察觉的黑气流转。 蔚染雪笑容一收，面对她的攻击，冷冷地举起手。 道力运转，以手为笔，在虚空画出了一个法阵！ 镇靥阵！ 无形的波光从她身前蔓延开去，眨眼间，法阵成型，朝范媚儿压了过去。 青霄道人眼中惊喜连连。 “虚空画阵？” 他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这么难得的好苗子，怎么没有早几年飞升呢？ 青霄道人心中的懊恼，外人不得而知。 暗中观察的众人，只看到了蔚染雪胡乱地在空气中画了几下，下一刻，那范媚儿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拍了一下。 她重重地跌落在地，被镇靥阵压得动弹不得，喷出了一口血。 蔚染雪目光一转。 “我这镇靥阵，克邪、克魔，诸位，证据就摆在眼前。” 范贤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 “爹，救我。” 范媚儿大口大口吐着血，朝范贤求救。 范贤却连个眼神都不给一个，阴沉的脸上，眸光闪烁，突然狠狠一甩袖。 “蠢货！竟和魔物有所牵扯，你将我范家万年基业置于何地？这般行为，枉为我范家弟子！” 他森寒的目光，落在范媚儿身上，语气冰冷如霜。 “诸位，孩子不懂事，与范家无关。具体如何，事后，我范家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他这话一出，那些暗中的声音立刻沉默了下来，纷纷思量着如何问范家要好处，没有一人再出声质问和指责。 蔚染雪有些失望。 但这失望没持续多久，她很快就振作了精神。 靠着这么一件事，想要搬到范家这庞然大物，是不可能的。 蔚染雪本来也没指望今日会对范家造成多大的伤害，她的目的只有两个，一是将遗址的事抖落出来，二是把章剑行和段清萍他们救出来。 而第二个目的，根本不需要她提起。 那些暗中势力的压迫之下，范贤自顾不暇，连忙传信回本家求救，哪还顾得上登云门这个小小的门派？ 不到半日功夫，蔚染雪就看到章剑行和段清萍二人，从范府跑了出来。 第179章 抢着收徒（上） “恩人！” 章剑行看到她还挺激动，抱拳揖礼。 段清萍没这么拘束，直接跑到蔚染雪面前，眨着一双大眼睛。 “我可什么都没给师兄师父他们说哦！” 蔚染雪嘴角抽了抽。 你没说，他们也都猜到了吧？ 段清萍的师父和师叔们，稍晚了两步出来，看到蔚染雪，都是一脸惊喜和感激的表情，快步过来道谢。 蔚染雪揉了揉眉心。 “诸位不必如此，他们二人会遭此难，也是因我之故。” 若不是蔚染雪进入空间之前，给两人传了信，他们也不会特意跑去范家通知此事。 当时谁都没想到，范家会如此大胆。若非段清萍机灵，提前给师父传了信，恐怕早就遭灭口了。 一行人交流了几句后，青霄道人重重的咳嗽声，从头顶传来。 蔚染雪拍了拍脑袋。 “其他的待会儿再说吧！先找地方歇下。” 登云门掌门孤峰道人看出他们还有事，遂主动开口。 “那就不打扰了，我们在西城有一处落脚处，日后，蔚道友若有空，请务必来登云门，容我等一尽地主之谊。” 说罢，他朝蔚染雪郑重地行了个礼，带着其他人转身离去。 段清萍依依不舍地跟蔚染雪道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蔚染雪呼出口气，看向青霄道人。 “老祖，先回拍卖会吧！” 青霄道人微微颔首，催动着座下青鸾，朝拍卖会方向飞去。 百里无疆跟在下方，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 “这青鸾，是老祖新做的机关兽？也太逼真了，若不是我常年接触机关兽，都不一定能看出来。” 蔚染雪深以为然。 原本以为百里无疆那头可以变形的机关兽已经够厉害了，可当看到这青鸾后，蔚染雪才意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厉害。 百里无疆那头，老得都生锈了！ 也没青鸾这般活灵活现。 蔚染雪羡慕的同时，忍不住开口问。 “这样一头机关兽，炼制起来麻不麻烦？要多少材料？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一头啊！” 飞在二人上方的青霄道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由笑了。 “像青鸾这级别的，整个五方界也只有这一头。倒不是炼制麻不麻烦的问题，而是材料难寻，我遍寻整个五方界，也才凑集了一套而已。” 蔚染雪皱了皱眉。 “有这么难？” “其他的都好说，只是这青鸾的核心，乃是真正的鸾鸟魂魄。若想让机关兽栩栩如生，需要强大的魂魄作为器灵。可灵兽性傲，如何肯向修士低头？更别提做器灵了。我这鸾鸟魂，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所救，它为报恩，才肯答应。” 青霄道人说完，蔚染雪彻底放弃了。 “那稍微次一些的也行啊！” 青霄道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只要你愿意学，日后自能自己炼制一头只属于自己的机关兽。” 蔚染雪不做声了。 说来说去，就是不肯免费送啊！ 还是老祖呢，怎么这般小气？ 蔚染雪不禁腹诽道。 她的心思并不难猜，可青霄道人却没有再说什么，只笑眯眯地看着她，继续前进。 到了拍卖会，分会长一下子窜了出来。 “蔚大师，我们会长说要亲自来见你！已经在路上了！” 蔚染雪面露疑惑。 分会长像只猴子一样跳来跳去。 “本来会长大人是想让我找机会带您过去见她一面，可刚才，她突然改了主意，要亲自过来见您！我们会长大人可是有好几年没离开总部了！” “不知道是因为实时传播？还是因为那几道神符？又或者是其他原因？哎呀，我的蔚大师诶，您可真是我的贵人啊！” 蔚染雪看他激动得都快晕厥过去了，只得调动一丝道种气息，强行让他冷静了下来。 “我和青霄老祖有事商谈，你们会长的事，之后再说。” 说罢，蔚染雪一招手，直接走进了拍卖会，自然得就像是走进自己家一样。 青霄道人和万界拍卖会关系不错，双方合作次数很多，这次，也是通过万界拍卖会，蔚染雪才能联系到青霄道人。 原本青霄道人正在闭关。 他的实力卡在太上阶已有五百年，一直无法突破。而寿元将至，无奈之下，只能孤注一掷，闭关强行突破。 但万界拍卖会带来的有关“神纹”的消息，让他毫不犹豫中断了闭关。 “你说的那神纹，是哪一道的神纹？” 在贵客院中，青霄道人跪坐在席上，开口问道。 “是空间一道的神纹。” 蔚染雪说着，取出了一张神符，递了过去。 “我掌握得不是很好，画出来的神纹总有偏差。分会长让人做了测试，大部分是传送功能，但目的地无法不一，无法定位。” 说到这，蔚染雪就有些苦恼。 有好东西，却无法完全掌握，这感觉太难受了！ 谁知，青霄道人却哈哈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年轻气盛得很哪！这可是神纹，哪是那么好掌握的？我年轻时曾见过一道神纹，属于术之一道，那我穷尽毕生，也无法完全掌握，只能临摹出三分之一来。” “你才如此年轻，能画下来，就已经很难得了。” 青霄道人说完，将符纸凑到面前，仔细研究。 这一笔神纹，因不完整，又是蔚染雪临摹的，对太上阶的他来说，并不会造成如分会长那般的伤害。 青霄道人看得十分认真，蔚染雪都不敢出声，只能紧紧等待着。 许久之后，青霄道人才移开了目光，感慨道。 “若是早两百年见到此神纹，我所追寻的道，或许会不一样。可惜了可惜……” 他见到那道术道神纹时，尚在巅峰时期。 那道神纹对他的影响太深了，已经成为了他修行大道上的核心。 如今他丹田内，就有一道画了三分之一的术道神纹。 只是，并不完整的神纹，无法让他更进一步，此生修为都只能止步于此。 想到此，青霄道人的眼底，浮现了一抹怅然。 蔚染雪感受到他的情绪忽然低落，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他一眼。 “这神纹，对您没用吗？” 青霄道人没用点头，也没有摇头。 “你应知道，天道分三千，而这三千大道中，有的相互契合，有的相互排斥，而有的，全无关系。空间属于大道，和时间一道契合，但和术之一道，其实没什么关联。” “当然了，观摩此神纹，也并非完全无用。至少我现在能想出好几个办法，提升须弥戒的品阶。” 第180章 抢着收徒（下） 他虽然说得轻松，但蔚染雪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失落。 青霄道人已经快一千三百岁了。 在下界，修为到渡劫期，寿命能延长至三百岁。若是有秘法加持，还能多活几十甚至上百岁。 而飞升后，炼气和炼识阶，都不会提升寿元。二者合一达到一元阶后，寿命能多加五百岁。 对于五方界的土著来说，整整八百年时间，是很长的时间。 可对于飞升而来的修士来说，时间却很紧迫。 之后的太上阶，又能增加寿元五百，也就是说，总共能活到一千三百岁。 蔚染雪想起资料上提到的，青霄道人如今已一千两百九十八岁，只剩二年寿命，也难怪他会如此。 蔚染雪想帮忙，可她也无计可施。 “你这般表情是做什么？我又不是才知道我寿元将至，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青霄道人很快收敛好了情绪，长眉微颤，看向蔚染雪。 “能在临死之前，遇到你这样好的苗子，也算是天道对我不薄。我方才瞧你一手虚空画阵的手法，可熟练的很啊！如此上佳的阵道天赋，可不能埋没了。” 蔚染雪眨了眨眼睛。 “老祖是建议我学阵法吗？可我觉得符道更好用啊！” “胡扯！” 青霄道人气得胡子一颤一颤的。 “符道只是小道，哪能和阵道相提并论？阵道修炼到极致，能以天地为阵、以山川为阵纹，炼成天地大阵！符箓能做到吗？” 说到激动之处，青霄道人猛地一拍桌面，震得桌子上的茶壶杯盏哐啷作响。 蔚染雪有些纠结。 就在这时，院子外，突然响起了一道带着薄怒的声音。 “老东西，敢在老娘地盘上贬低符道。你是嫌两年寿命太长了，是吗？” 青霄道人眼神闪烁了一下，飞快掏出了之前的棋盘，黑白交错的光芒，挡在了身前。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从外面冲了进来。 蔚染雪错愕地看着这个气质出尘的女子，站在桌子上，一把抓住了青霄道人的衣襟，完全无视了棋盘上的光芒，把青霄道人拎了起来。 “住、住手！你堂堂的万界拍卖会会长，欺负我一个老人家，合适吗？” 青霄道人努力地想要掰开她的手，可却是徒劳。 “好歹认识几百年了，给我留点面子吧！” 青霄道人放弃了挣扎，捂着脸说道。 “哼！老东西，打不过我，还敢鼓吹阵道比我符道牛逼？” 女子放开了他，拍了拍手，一脸鄙视。 紧接着，她转过身，看向蔚染雪的时候，脸上堆起了温和亲切的笑。 “小丫头，别听这老东西瞎说。他追求阵道都快入魔了，活了一千多岁，也没能完全踏入阵道，只能修一些旁门左道的机关、傀儡，说出来都丢人！你跟着我，老娘……咳咳，姐姐我符道通天，只要你愿意跟着我，姐姐我定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 蔚染雪张大了嘴，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眼前这位气质如兰、仙气飘飘的女子，是万界拍卖会的会长？ 好半天，蔚染雪终于回过神了，拍了拍脸，起身行礼。 “见过会长。” “叫什么会长，多见外啊！我叫云绯，叫我声姐姐就得了。” 她笑眯眯地说道。 一旁的青霄道人忍不住嘟囔。 “都一千岁了，还好意思让人叫姐姐？” 回应他的，是云绯杀气腾腾的眼神。 青霄道人下意识闭上了嘴，不敢再说。 可他心里却十分懊丧。 和云绯认识快八百年了，一直被打压，从未超越过。好不容易家里出了个天赋不错的晚辈，难道也要被抢走？ 云绯才不管他的惆怅心思，拉着蔚染雪的手，不停地问道。 “小丫头几岁了啊？主修哪一道？我们五方界的修士，习惯在主修之外，在兼修一两种道。姐姐我主修力之大道，兼修符道。整个五方界，我敢称符道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对了，你若是对符道不感兴趣，也可以选别的。我有个哥哥叫云崖，主修重之大道，兼修器道和阵道。喏，隔壁万界会的传送阵，就是他的手笔。” “不管我们哪一个，都比老东西主修的术道强得多。术之一道，没攻击力。就只能用来做一些小玩意儿。” 她说了老大一通，直到说渴了才停下，抓起桌上的茶壶，咕咚咕咚灌了一整壶。 蔚染雪等她喝完，才举起小手开口。 “前辈，我没太听明白。” 什么主修兼修，她还能听懂，可力之大道、重之大道，是什么？阵道和符道，还有器道……和她所理解的阵法、符箓和炼器，好像不太一样？ 蔚染雪是真心求问。 云绯咚的一声放下茶壶，抹了抹嘴，跳下了桌子。 “老东西，你没教她道统？” 青霄道人瞪着她。 “我才刚认识她！不到一个时辰！哪来得及教！” 云绯那对英气的眉毛皱成了一条横线。 “是这样吗？可小丫头身上，分明有着道力啊！” 她这没说，青霄道人心头一震，急忙抓起蔚染雪的手，细细感受。 “居然，真的是道力。你这丫头真是、真是……” 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满屋子转着圈。 “云绯，这次，我说什么都不会让！这孩子，是我们百里氏的后辈，就该传承我的阵道。你不是已经收了很多弟子了吗？干嘛跟我抢？” 云绯摊摊手。 “那些弟子，一个个废物得很。难得遇到一个好苗子，我怎么可能放弃？你不让？怎么？你认为你能争得过我？” 说着话的时候，她斜眉一挑，霸气无比。 青霄道人哀叹一声。 就算我打得过你，也打不过你哥啊！ 云崖那厮，已经是无穷阶的恐怖大佬了，比自己高整整两个大境界，一万个自己都打不过。 青霄道人又开始情绪低落了。 蔚染雪像是被忽视了一样，一直都插不上话。 这会儿，她感受到青霄道人的情绪，忍不住扶额。 这叫什么事儿啊？ “两位，能容我考虑考虑吗？” “那是当然！” 云绯转过来，笑脸盈盈。 “以后，你就当拍卖会是自己家，想要什么尽管提。什么范家陇家的，在老娘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跟着老娘混，吃香的喝辣的，想要什么都有！” 蔚染雪沉默，再沉默。 这根本就是个混不吝的女土匪啊！ 她主修的是黑道吧？ 第181章 谁说情和欲就不能杀人呢 蔚染雪没有答应。 青霄道人，她还多少有些信任，毕竟对方既是百里氏的老祖宗，又寿命快到了，迫切想找个徒弟传承自己所知所学。 这能理解。逻辑上说得通啊！ 可这位万界拍卖会的会长，实力高超，还拥有万界会这样的势力，难道还愁找不到好徒弟？ 于是，蔚染雪婉言谢绝了。 云绯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没关系，反正老东西也没两年可活了，等他挂了，你再来找我也行。” 说着，全然不顾青霄道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云绯掏出了一张亮晶晶的卡片，塞到蔚染雪怀中。 “这是我万界拍卖会的黑金卡，整个五方界不超过十张，就当是姐姐我给你见面礼了。” 黑色的卡片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碎芒，望之，如置星空，让人不由眼前一亮。 这黑金卡上的道力气息，比先前分会长所给的紫色卡片更清晰。 “多谢会长姐姐。” 她这一声姐姐，让云绯瞬间笑得见牙不见眼，心情舒畅极了。 虽然拒绝了拜师，但蔚染雪可没打算和拍卖会一拍两散。 她还等着卖符赚仙晶呢！ 蔚染雪将黑金卡收好，云绯又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子的话，直到传音符不断响起震响，她才遗憾离去。 云绯一走，青霄道人仿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这婆娘，总算走了！” 他长长呼出口气。 蔚染雪眨了眨眼睛：“老祖，您怎么这么怕她啊？” “能不怕吗？” 青霄道人叹息着，有些憋屈地说道。 “云绯本人掌握的是力之一道，她的道种两百年前就已到了‘开花’阶段，如今说不定已‘结果’了。” “更别提她哥云崖，那简直就是个变态！整个五方界，能和他对抗的人，不超过三个。” 更要命的是，这云崖还是个妹控。要是谁让云绯不高兴了，他就会让人家整个家族不高兴。 五方界早年就流传过一句话：宁可得罪云崖本人，也不要得罪云绯。 因为得罪云崖，可能就只是自己丢了性命。若是得罪云绯，倒霉的就是整个家族。 青霄道人想起早些年这兄妹俩的“事迹”，至今还心有余悸。 “不提这些了，扫兴的很。还是讲讲正事，你体内的道力，是从何而来的？” 蔚染雪组织了一下语言，以最简短的话解释了一遍。 青霄道人捋着长须，沉吟了许久。 “居然是情之大道，还真是罕见啊！这一千多年，我可从未听说过有谁修习情道。” 蔚染雪听到这儿，忍不住插了句嘴。 “老祖，方才听您和云会长说的什么力之一道、重之一道，究竟是什么？” 青霄道人一拍脑袋。 “哎呀！忘了你刚从下界上来没多久，这些常识并不懂。” 他咂了咂嘴，停顿了良久，才复又开口。 “寻常修士的修炼路线，你应该清楚吧？就是先炼气、再炼识，然后将二者合一，按部就班地修炼上去。三千大小世界基本上差不多，区别嘛，无非就是叫法不同。” “比如在鬼界，他们修的就是鬼气。万年前的魔族，修的就是魔气。其实说穿了，这只是各个世界的本质力量不同而已。” “但在这条路之上，还有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那就是道统论。” “道统论，修的不是灵力，也不是元力，而是直接感悟天道，找到属于自己的一条道。” “你也知道，万年前大战后，整个仙界崩碎，分化为无数的大小世界。虽然如今这些大小世界都隔断开来，但最初，都属于一个天道。” 青霄道人神情肃然地指了指头顶。 “仙界崩碎，天道也随之破碎，分裂成无数大大小小的道。而这些道，化作种子，一直在沉睡。” 蔚染雪听得目眩神迷。 这可比她所猜测的还要深远和庞大啊！ “那力之一道、重之一道，还有符道、阵道、术道，这些都属于三千大道之一？” 蔚染雪有些明白，为什么那范贤见到青霄道人时，会那般紧张和警惕。 想来，整个五方界，掌握道的修士也不多。 “三千大道，也只是个虚指，究竟有多少道，谁也不清楚。不过，这万年来，所出现的大道小道，也将近一千了。” 青霄道人继续说道。 “而这近一千的道中，有五十条众所周知的大道，实力极强，历史上，掌握这些道的修士，无一不是强大到逆天的人物。” “根据流光阁最近发布的排行，力、重这两条大道，分别排第十和第五。” “流光阁？” 蔚染雪又听到了一个新名词。 “流光阁很神秘，他们的人，遍布所有三千世界，所掌握的消息和资源，难以估量。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会发布一些消息，倒是挺可靠的。” 蔚染雪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她想知道更多“道”的内容，比如，如何修炼、如何提升，又如何转化成战斗力，后者，是蔚染雪一直苦恼的问题。 云绯还说青霄道人的术道没有攻击力，是小道。可自己的七情六欲道，也是如此啊！ 但显然，青霄道人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他仔细询问了蔚染雪的修炼方式，发现并没有问题，吸收情绪，转化成道力，以道种气息影响他人。这就是道统的正确修炼方式。 蔚染雪皱着眉头，显然不是很开心。 青霄道人安慰道。 “所以，你能明白，为什么方才云绯说的主修一道之余还要兼修一道了吧？” 蔚染雪长叹一声。 “我明白了，因为有的道，有缺陷，所以需要兼修另一种来弥补。” 青霄道人对她的悟性很是欣喜。 “正是如此。以你的天赋，不管选择哪一条道兼修，实力都会突飞猛进，不用太担心战斗力的问题。你瞧我，将术道和阵道结合，炼制出的阵盘和青鸾，不照样威力很大嘛！” 青霄道人的安慰，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在蔚染雪看来，不管是法阵、符箓，还是机关兽，根本上来说，都属于外力。 不是自己完全掌握的力量。 蔚染雪更想要真正完全掌握的能力。 或许，可以尝试着将七情六欲道种再开发看看？ 谁说情和欲，就不能杀人呢？ 第182章 心魔难道很厉害吗？ 蔚染雪笑笑，敷衍了过去。 可青霄道人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客套。 接下来的时间，他都在鼓动蔚染雪跟着他前往东域。 东域九御门，也算是五方界的一流势力。 可蔚染雪不为所动。 她并不想寄人篱下，去九御门，还不如跟着云绯呢！ 但青霄道人烦得紧，蔚染雪躲都躲不开。 终于，到了第二日，百里无疆带了消息回来。 蔚染雪看到他，从没这么激动过，几乎是瞬间窜出了房门。 “无疆长老，可是外头有事？快带我去看看！” 百里无疆愣了愣，抓着乱糟糟的头发。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预示术了？你怎么知道我来找你有事？” 蔚染雪没有回答，扯着他就往外走，假装没听到青霄道人在身后的叫唤声。 等走到大街上，蔚染雪才长长呼出口气。 “说吧，什么事？” 百里无疆皱着眉，没搞懂怎么回事，但还是如实说道。 “是那两个登云门的小子和丫头，说是有重要的事找你。” “他们人呢？” “这不，刚说要找你，突然他们师叔跑来说他们掌门出事了，又呼啦啦全都回去了。我寻思着，要是这孤峰道人出了啥岔子，范家那帮人不得偷着乐？这绝对不行！” 蔚染雪眉头轻蹙。 “想过去看看吧！” 登云门一行人住的地方在西城，离拍卖会不算太远。 蔚染雪跟着百里无疆一路往西，很快，在一座偏僻的院落前停下。 还未来得及敲门，蔚染雪就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痛苦和压抑。 蔚染雪不由面色一变，直接推门而入，冲进了正房。 房间不大，章剑行和段清萍半跪在软塌前，满脸焦急，尤其是段清萍，都快哭了。那两位师叔，也是面带忧色。 “这是怎么了？” 蔚染雪一开口，引得屋内众人齐齐转头。 看到她，章剑行强忍着悲意，低声说道。 “师父原本在门派闭关，为了救我们，强行打断修炼赶来，现在修炼出了岔子……” 他说不下去了，最后还是那位瘦高个的师叔接过话头，沉声道。 “掌门师兄心魔已生，若是熬过心魔，再经历雷劫，变能成功突破。” “心魔？很厉害吗？” 蔚染雪面露不解。 说实话，她修炼到现在，还从未遇到过什么心魔。 主要是她所拥有的七情六欲道种，在修炼的过程中，本就是炼心的过程。 感悟世间各种情和欲，掌握七情和六欲后，任何的心魔，都不可能对她造成伤害。 但对其他人来说，不管是走道统之路的云绯、青霄道人等人，还是走升级路线的百里无疆等人，心魔都是极其可怕的劫。 这远比雷劫更难。 雷劫，靠着外物和肉身的强悍，熬一熬，总能渡过。 可心魔，抓的是你心底最害怕、最后悔的情绪。 “我看孤峰道人这次可悬了。”百里无疆忽然开口，“我飞升前，也经历过心魔，但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孤峰道人这都一晚了吧？” 渡心魔，自是时间越短越好。 时间越久，修士沉浸在心魔所幻化的情景中，将会逐渐忘了现实和幻境的区别。 那位瘦高个师叔沉重地点了点头。 “掌门师兄先前就曾提过，若是他渡心魔时间超过了三日还未苏醒，那就是失败了。届时，将由我们几个师弟协同处理门派内务。” 他这么一说，段清萍哭得更大声了。 “师父啊！你别抛下我们啊！” 章剑行和两位师叔，皆是眼眶发红。除了紧张和担忧，还有对未来的惶恐。 登云门本来就只是个小门派，门派上下人数不超过百人，实力最强的就是孤峰道人了。 若是孤峰道人突破失败，哪怕侥幸留下了一条命，实力也必然大打折扣。届时，登云门该如何维持下去？ 蔚染雪感受着他们的情绪，担忧、惊惶、悲伤、忧虑，还夹杂着对范家的怒意。 蔚染雪抿了抿唇，忽然开口。 “我有办法，或可一试。” 段清萍抬起了头，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色。 “还能有什么办法？原本，若是找到了万年冰魄心，炼成丹药，或许还有帮助。可如今心魔已开，就算炼制丹药也来不及了。” 蔚染雪从须弥戒中抽出一块帕子，塞到她手中。 “总要试一试，对吧？” 她冷静的语气，淡然的表情，忽然感染了在场的其他人。 章剑行转过身，擦了擦眼角，重新转过身来，朝蔚染雪郑重一揖。 “劳烦恩人出手，若是能帮师父，登云门上下，定感恩不尽。” 蔚染雪没再说什么，几步走到了孤峰道人面前。 此刻的孤峰道人，和昨日相见时，已模样大变。 脸还是那张脸，但脸上赤红和惨白之色不断交错闪过，体内的元力澎湃汹涌，不受控制，似乎随时都会崩溃。 蔚染雪思索了一瞬，接着，伸出了手，按在了孤峰道人的头顶。 七情六欲道种的气息，随着她的手掌，一点一点地渗入他体内，从头顶开始，冲刷着他的血肉筋脉。 蔚染雪看不到孤峰道人的心魔场景，但却能感受到他体内的情绪。 极其强烈的欣喜和懊恼，带着不惜一切的气势。 蔚染雪控制着道种，将这些情绪逐渐吸收出来，同时操控着道种，将冷静的情绪送了进去。 这一出一进，尽管她控制得很小心，可还是让孤峰道人脸上抽搐，浑身颤抖不已。 章剑行等人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丁点声响。 蔚染雪眉头轻拧，再次伸出了一只手。 孤峰道人的情绪太过强烈，对她的丹田也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好在，蔚染雪的道种长大不少，倒挂的白色花骨朵，配合着四片叶子，在丹田内舞动，将那些躁动的情绪，牢牢控制。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外头的天空，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终于，在次日午时，烈日射入屋内，蔚染雪倏地眼睛一亮。 一股蓬勃的气势，从孤峰道人体内爆发。 只一瞬间，就升到了顶点。 仿佛一支即将熄灭的蜡烛，在瞬间火光大涨，须臾间，长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第183章 要等他 轰！ 惊人的气浪，以孤峰道人为中心，向四周轰然炸开。 蔚染雪离得最近，差点被气浪掀飞。 所有人都被迫退出了小院，眼睁睁看着气浪将整座院子冲垮。 若非这院子四周有这禁锢法阵，恐怕这破坏，将波及整座城。 “师父！” 段清萍急切地叫嚷着，想要冲进去，却被章剑行死命拉住。 良久后，气浪掀起的尘土，终于散去，露出了满地的残砖断瓦，以及，一个矗立在正中央，屹立不倒的人。 所有人脸上都浮现出了喜色。 章剑行和段清萍几乎同时跑了过去。 “师父！” “师父你没死啊！” 孤峰道人有些迷茫地睁眼看着四周，听到小徒儿的这话，忍不住额角青筋一跳。 “萍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跟师父说话，不可没大没小。” 段清萍哪顾得上这些？抱着他的胳膊又跳又笑。 孤峰道人看到两个徒弟这般关心自己，心中甚慰。 这时，蔚染雪和其他人也走上前来。 “孤峰掌门，恭喜恭喜了。” 蔚染雪嘴角含笑，朝他贺喜。 段清萍抹了把泪，急忙转身拉住了蔚染雪的胳膊。 “师父，是蔚姐姐帮的你。” 孤峰道人是知道先前有人助自己，原以为是两个师弟，却没想到居然会是面前这个年轻的过分的姑娘。 “魏道友对我登云门的恩德，实在是太多了。” 饶是孤峰道人心性坚韧，也难掩激动之色。 “实不知该如何感谢。” 蔚染雪摆摆手。 “我和你两个徒儿，算是朋友，遇到事怎能坐视不理？其实也是孤峰掌门你自己，心性足够坚韧，才能渡过心魔。” “哪里哪里，若非蔚道友出手，我恐怕还困在心魔幻境中呢！” 两人各自谦虚，来回谦让，听得百里无疆直翻白眼。 “我说，你们两个停一下，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啊？” 蔚染雪和孤峰道人同时转头看着他。 “心魔已过，接下来还有雷劫呢！” 百里无疆这么一提醒，大家才想起来，确实还有这么一回事。 孤峰道人哈哈大笑一声，豪情万丈。 “不过是个雷劫，又有何惧？” 说着，他双臂展开，一把古朴的法剑从他体内飞出，带着他升到了高空。 与此同时，合和城上空乌云积聚，眨眼间就形成了庞大的雷云。 轰隆隆声响不断，无数金紫色的雷电如海，朝孤峰道人袭去。 蔚染雪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感慨。 “无疆长老，这可比你度雷劫时，要声势浩大的多了。” 百里无疆气哼哼地抱着胳膊。 “他是什么等级？我那时候是什么等级？怎能相提并论？不过，等我到太上阶，渡雷劫的动静，肯定比他还大！” 蔚染雪收回视线，好笑地看着他。 这好胜心，也太奇怪了吧？ 但不得不说，飞升修士确实比本土修士提升更快。尤其是在渡雷劫这一方面，百里无疆有过经验，再次渡劫，自然会更顺畅。 百里无疆盯着雷云看了许久，忽然放下了胳膊。 “成了，没什么问题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继续留这儿，还是去哪儿？” 蔚染雪摇摇头，表示还没想好。 百里无疆嘬了嘬牙花子。 “老祖对你这般上心，不如就跟着他去九御门算了。好歹是一流门派，你这样的天赋，肯定会受到重视。不像我，一把年纪了，还得从外门弟子做起。” 他语气有些慨然，蔚染雪怎么听，都觉得有些酸溜溜的。 她摸了摸鼻子。 “我不是很想去九御门。” 百里无疆瞪大了眼睛，显然很是惊讶。 “为什么不去？难道你想加入万界会？倒也不是不行，但是老祖那边怎么办？” 蔚染雪也很苦恼啊！ 她不想去九御门，其实没别的原因，就只有一个。 因为昊川说会来找她！ 要是突然离开北域，去了东域，昊川找不到她怎么办呢？ 蔚染雪不知道昊川什么时候来，但在等到他之前，不想离开合和城。 只是，这话不能说出来…… 百里无疆见她不吭声，忽然眼神变得古怪起来，压低了声音问了句。 “你该不会还想着对付范家吧？” 蔚染雪愕然。 说的好好的，怎么又扯上范家了？ 百里无疆啧了一声：“范家那父女俩，太欠揍了。尤其是那个小的，好不容易拔除了魔气，居然还想找你算账。听说是为了几块布子？这年头的小丫头，怎么这么小心眼呢？” 蔚染雪愣了半晌，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扯了扯嘴角。 “要是范贤亲自来，我还会掂量掂量。不过是个不成气候的小辈，哪用得着担心？” 她说这话，语气十分淡然随意。 百里无疆有些无语地看着她。 你自己不也是个小辈？才是二十出头，怎么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这以后可怎么嫁得出去哦？ 百里无疆的思绪，突然发散到了奇怪的地方。 然后，他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和纠结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孤峰道人已经成功渡完了所有雷劫，正漂浮在半空中，稳定境界。 “太上阶到无上阶，虽然只提升了一个阶段，但却是天壤之别。” “我们登云门，终于有了真正的强者了！” “师父好样的！” 蔚染雪听着登云门几人的话，被他们的喜悦情绪所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良久后，孤峰道人落了下来，一身衣袍破烂，却遮掩不住他那惊人的气势。 如出鞘利剑，锋锐逼人，让人无法直视。 但须臾间，他就将这凌厉的气势收了起来，恢复了原本和气的样子。 蔚染雪心中思量着： 这就是剑修吗？ 确实厉害啊！ 若是能学到个一招半式，自己一直苦恼的攻击力薄弱问题，说不定就能迎刃而解了。 而且，以后再见阿寻，还能指点一下她。 阿寻一直都不曾经受正式的剑修修炼，都是凭着本心而来。 一想到阿寻，蔚染雪又忍不住想到了商见秋，以及其他人。 也不知，在百里界的他们，现在过得如何了？ 第184章 我带你一起离开 而此时，遥远的百里界内，自蔚染雪和百里无疆离开后，再也没有大事发生。 商见秋他们回到了坞城，继续按部就班地修炼日常。 只是，没有了蔚染雪和王默后，商见秋也越发的沉默了。 林青拎着一壶新酿的酒，跨过门槛，走进前厅，就看到一帮外门弟子，正围在商见秋身旁，问着修炼上的问题。 商见秋满脸的不耐烦，却还是一一给他们解答。 等人都退了下去，商见秋双手双脚一摊，忍不住长出口气。 “真是太烦了。” 林青走上前来，把酒壶往桌上一放。 “喝点？” 商见秋一骨碌坐起来，摇了摇头。 “找好接班人了吗？” 林青吸溜了一口酒，随口问道。 商见秋点点头：“有两个不错，性子沉稳。等我们走后，就让他们处理日常事物。” 顿了顿，他看向了屋外，下意识按了按手上的火焰纹。 最近几个月，他的凤凰火越来越烫，似乎随时都会脱离掌控。 小凤凰一直在沉睡，睡了几个月都没醒来的迹象。 商见秋只能通过契约感受到它的存在，知道它没什么大碍。 现在的问题是，小凤凰和凤凰火都在飞速提升，而他自己，却跟不上这样的提升速度。 若是长此以往，用不了多久，他就可能被暴涨的凤凰火烧成一堆灰。 提升实力，迫在眉睫。 而在百里界，没法做到。 “你说的百羽界，确定是真的？” 他再一次狐疑地问向林青。 林青自然地点着头：“那是当然！凤凰族都生活在百羽界，等你去了那儿，找到凤凰族的凤皇，就能找到提升实力的办法。这不是早就计划好的吗？” 商见秋沉默了。 自从王默和师父陆续走后，说实话，他的心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也想离开百里界，飞升去别的世界。 若是按照正常修炼，不出意外的话，过个几十年，等小凤凰实力恢复，他也能水涨船高，飞升不是问题。 只是，他等不及，小凤凰又突然沉睡，使得这一步提早到来。 按照林青所说，上界其实和下界类似，修炼也是从无到有，一点一点增长的。所以，就算实力未到，通过其他办法，也可以前往上界。 师父不就是通过那条空间裂缝走的么？ 林青的办法，应该可靠吧？ 商见秋瞥了林青好几眼。 林青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喝完了酒，拍了拍商见秋的肩膀，宽慰道。 “不会太久的，最多一个月，就能遇到空间乱流产生的缝隙了。” 商见秋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 林青哂然一笑。 “都说了我有特殊能力啊！能看到一部分未来。” 商见秋还想再问，但门外响起了一阵急切的叫嚷声。 “二师兄！二师兄！阿寻那边又出事了！” 商见秋噌得一下跳起来，就往外跑。 林青紧跟在他身旁。 “我说，王默都不在了，你现在算是无情门的大师兄了吧？怎么还任由她们叫你二师兄？” 商见秋神色淡然地瞥了他一眼。 “师父没说逐他出师门，他就还是师父的徒弟。先前我们约定，谁的实力更强，就是大师兄。现在是他比我强，自然还是大师兄。等什么时候我超越了他，这大师兄就轮到我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王默成魔一事，在他眼中无关紧要。 林青挑起了一边眉毛，识趣地没再多问。 二人跟着来报信的弟子，来到了正院。 正院房门紧闭，肃杀的剑气，弥漫四周。 “我就不进去了。” 林青唰得停下脚步。 那些无形剑气十分危险，先前他无意中靠近了几步，就被剑气所伤。 整个无情门，现在也就只有商见秋能进去。 商见秋绷着脸，一步步走进去，推门而入，结果，就看到阿寻从床上摔了下来，发丝乱糟糟地粘在头上，双眼紧闭，似乎是哭过了。 他吐出口气，走上前去，把她从地上抱回床上。 “如果你再控制不住体内的剑意，这里就留不得你了。” 商见秋板着脸，恐吓道。 阿寻瑟缩了下，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到是他，煞白的小脸垂了下去。此刻泫然欲泣的样子，看着好不可怜。 自从蔚染雪走后，她就不再开口说话。除了商见秋外，其他人无法靠近她分毫，若是硬闯，会被剑气所伤。 商见秋很是头痛。 要是自己走了，这家伙恐怕会暴走吧？到时候别说无情门了，恐怕整个坞城都会被她毁了。 商见秋揉着太阳穴，一句话，不经过大脑，突然从嘴里冒了出来。 “要不，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走？” 阿寻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亮如星辰。 商见秋怀疑地看着她。 “你该不会早就知道了，所以故意来这么一出吧？” 阿寻皱了皱鼻子，眼神飘忽开去。 商见秋气笑了，屈指敲着她的脑袋。 “你就不能直说吗？你说了，我难道还会不带上你？非要这样，做给谁看？逼谁呢？” 阿寻捂着脑袋，扁了扁嘴。 “可、可师父没带上我……” 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这一句话，说得商见秋哑然。 “师父没法带，那空间裂缝很危险。你没听百里氏的长老说吗？他们试过，扔了只动物进去，眨眼间就被撕碎了。” 阿寻用力地握着拳头。 “我知道。我太弱了，要是变强了，就能跟着去帮师父了。” 商见秋表情一顿，忽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这是你剑气变乱的原因？你想变强？” 阿寻点点头，然后挫败地趴在了床上。 “我好笨，什么都学不会。” 商见秋暗叹一声。 原来，不只是我这么觉得。 他也曾冒出相同的念头。 如果，如果我更强一些，是不是就能阻止王默变成魔头？是不是就能跟着师父去上界？ 强烈的懊恼和自责，让他一度失去了信心。 然而林青的一句话，说动了他。 “若是想改变一切，想阻止一切，想要变得更强，就不能拘于这一方小世界。你想离开，去更广阔的世界吗？” 商见秋没有拒绝。 他不会拒绝。 同样的，他知道阿寻也不会。 第185章 时光长流，无情道出 凌厉的剑气，总算是消退了。 商见秋安抚住阿寻，揉着太阳穴走出房门，却没看到林青的身影。 他随手抓着一个路过的弟子问道。 “林青人呢？” “回二师兄的话，林公子出去了，说是有重要的人来。” 商见秋心中疑惑：这时候，还会有什么重要的人来无情门？ 他的疑问没有持续太久。 片刻后，林青就带着一人返回前厅。 商见秋看到来人，惊得从蒲团上跳了起来。 “蔚大公子？” 来的人，竟然是蔚然风？！ 蔚然风朝他轻轻颔首，微笑道。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商见秋有些激动。 “哎呀，你不是在百里氏疗伤吗？” “伤痊愈了，自然要离开。” 蔚然风随意地在他对面坐下。 他没有说的是，百里氏的长老们竭力要他留下。蔚然风犹豫了良久，最终在林青的劝说下，来了坞城。 商见秋抓了抓后脑勺。 “我还以为你伤好了会直接回蔚家本家呢！” 蔚然风神色一顿，眼底有化不开的惆怅。 “我不会再回去了。” 商见秋瞪圆了眼睛，朝林青递了个眼神。可林青只顾低头喝酒，连丝眼风都不给他。 蔚然风很快振作了精神，笑着说道。 “这无情门是我妹妹的门派，不知道你们欢不欢迎我留下？” 商见秋当然不会拒绝。 “不会不会，师伯您放心住下吧！” 一瞬间的功夫，他就改了口。 但紧接着，他脸上浮现出犹豫之色。 “只是，我很快也要离开了……” 蔚然风摆了摆手：“我已经知道了，林青都告诉我了。你既然有更好的路，那是好事。至于无情门，有蔚家本家和百里氏双重关系在，不会有人那般不识趣来找麻烦。” 顿了顿，他又加了句。 “雪儿不在，我会帮她守着这里的。” 商见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瞄了林青一眼。 总觉得这家伙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他没有问。反正自己快要走了，蔚然风愿意留下看着无情门，不是正好吗？ 两人又聊了会儿，商见秋有事要忙，起身离开了。 他一走，林青立刻放下了酒壶，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你都考虑好了？” 蔚然风点了点头。 他的动作很慢，但每一下，都坚定无比。 “考虑了快半年了，我决定听从你的建议，放弃如今所有修为，改修你说的道统。” 林青满意地笑了起来。 笑容洒脱，又带着了然。 “即便，最后很可能会牺牲性命？也不后悔？” 蔚然风眼中认真无比。 “只要能帮上雪儿，再苦再难，我也不会后悔。” “那就好。” 林青说完，站起了身，一步步走到了蔚然风面前。 蔚然风没有闭上眼睛，而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动作。 林青悍然出手，一掌，拍向了他的丹田。 咔嚓！ 丹田内的筑台，应声而碎。 无数灵力，化为萤火之光，消散。 蔚然风紧咬牙根，五官因疼痛而变得扭曲，他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许久许久，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沉重，仿佛坠着千斤之石。 瞳孔开始涣散，视线中的一切变得模糊。 我不能倒下！ 当初雪儿经历的这一切，她都能熬过，我更不能放弃！ 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去，我还有什么资格帮助雪儿？ 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拳，狠狠一抓。 腿上被他抓出几道血痕，鲜血渗出了裤腿和外袍。 滴答！滴答！ 豆大的汗珠，从他身上滴下，混合着血渍，湿透了一片。 “破而后立，只有感受过失去一切的痛，你才有机会踏入那条大道。” 林青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转。 蔚然风眼眸微闭。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幼年时雪儿。 小时候的雪儿，十分粘人。那时母亲还在，对他们兄妹二人十分宠溺，哪怕父亲总是念叨，她也从来不改。 他曾有过亲情，父母对他的爱是真实不虚的。 他有过手足之情，雪儿对他这个兄长的守护，他全都记得。 他也曾有过男女之情。 尽管，当最后真相被揭开时，是那般痛苦。 他也没忘了，他的生命中，有过同袍之谊，有亦师亦父的家主，有更多…… 这种种感情，带给他的感受，并不一样。 这就是大道至情吗？ 他忽然有所明悟。 就在这时，他一片混沌的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在发着光。 林青伸手点在了他的眉心。 一根金灿灿的细丝，被他抽了出来。 情丝！ 失去了情丝，林青的脑海变得更加混乱。 “守住本心。” 林青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蔚然风仔细地回忆着这一切情，可这一次，没有了情丝，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看客，看着那一幕幕的回忆，有的只是淡然。 拥有过，看透过，便不算失去。 他只是将所有的美好、痛苦、悲伤，所有的爱和恨，都留在了身后。 这一刻，他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条清晰无比的台阶。 蔚然风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踏了上去。 台阶周围的灰雾烟气被震退，一股磅礴的气息，沁入了他的灵魂。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也变得清晰起来。 有一股奇特的神秘力量，牵引着其中的混沌气息，由虚凝实，变成了实实在在的识海！ 而这时候，他的丹田处，蓦然多了一颗种子。 种子原本只有绿豆大小，却在疯狂地吸收着他体内的神秘力量。 接着，不断壮大、壮大！ 啵！ 最终，种子破开，顶上钻出了一片细嫩的叶子。 林青飞快收回了手，惊喜无比。 “成功了！” “无情道种，发芽了！” 蔚然风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他感受着丹田内的道种，心情一片冷静。 当周身气息沉淀下来，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向带笑的眼神，如今，只剩下了淡然。 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他握了下拳头，道力汇聚在手上。 “这就是，道统的力量么？” “没想到你居然一次就成功了，不愧是我选中的人。” 林青拍了拍被吹乱的衣裳。 他低着头，没有人看到，此刻他的眼睛中，双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循环交错的流光。 如水流般气息，在他周身显现，而又消失。 这一刻，他看到了久远的过去，亦看到了遥远的将来。 时光，长流不息。 第186章 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 在五方界的蔚染雪，并不知道她的两个徒弟，正在商量着怎么来找她会合。 她也不知道，原本那个耳根子软、心性不坚定的哥哥，会为了她，放弃一切感情，在林青的怂恿下，踏上了无情道。 无情道，在五方界是最为人诟病的一条大道。 究其原因，是无情道太过偏激。 往前数万年间，蔚染雪的情道从未出现过，但无情道，可是经常出现的。 而踏上无情道的修士，总是做出各种令人费解之事。 比如什么杀妻证道，以少数人性命换取多数人存活，为了大局逼别人牺牲。 而且，无情道永远无法修到顶级，最终不是被其他势力围攻而死，就是道心崩溃而亡。 有人说，无情道是不完整的一条大道。 以至于，到现在，已经没人愿意修无情道了。 蔚染雪坐在小院中，听着青霄道人讲课。 旁听的还有百里无疆。 虽然年纪是蔚染雪的几倍，但蔚染雪是正式学生，他只是旁听生。 现在，青霄道人讲的，就是五方界常见的各种大道。 “流光阁发布的已知道统五十，你都了解的差不多了，还有其他想知道的吗？” 青霄道人和蔼地看着蔚染雪。 至于一旁的百里无疆，完全就是空气。 凭良心说，青霄道人的实力或许不怎么样，但作为先生还是很合格的。他讲的内容，生动有趣，还会带小故事，听得蔚染雪津津有味。 “不是说有大道三千吗？怎么只讲了五十个？” 百里无疆正襟危坐，举起了一只手。 青霄道人今日心情好，遂回答了他这一问题。 “有些道统只是理论存在，没人证实过。而有些，则是在其他世界。流光阁也不是万能的嘛！” “好了，接下来，我来跟你们说说道统的修炼要门，和等级划分。” “因道统最初是种子形态，所以等级划分，也以其状态来，分成种子、幼苗、成苗、成株、开花、结果、果熟七个阶段。和修元力的炼气、炼识、二元、一元、太上、无上、无穷相等。” “修炼最重要的，是寻道统的核心。比如我的术道，就是以练习各种术，包括法术、算术、心术、斗术等等。” “那我明白了，符道就是画符，丹道就是炼丹。这也太简单了。” 百里无疆嘀咕道。 蔚染雪忍不住开口。 “并不简单。你看，我虽然会画符，但我没有入符道。所以这道统，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肯定还有其他地方我们没注意到。” 青霄道人哈哈笑了起来。 “我就说你这丫头聪慧过人啊！确实如此，不过如何入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不是我说说，你们就会的。” 蔚染雪点头。 正因为入道难，所以天赋出不出众，就显得很重要了。 这之后的一个月，蔚染雪都在宁静的学习中度过。 这样难得的日子，她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 尽管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但青霄道人能教得都教了。蔚染雪如果想继续学，就得正式拜师，继承青霄道人的衣钵。 但她不想。 青霄道人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勉强，只是再三叮嘱她。 “你的天赋，是我平生所见之最。才一个月的时间，你就已经能制作阵盘了，切不可疏于练习啊！” 蔚染雪郑重一拜。 “多谢老祖这段时间的指点。” 青霄道人摆了摆手，他已经看开了。 “等我回了九御门，就会闭关，将我毕生所学尽量记录下来。若是日后遇到有缘之人，依然可以传承我的衣钵。” 蔚染雪抿了抿嘴。 还剩不到两年……如果能帮青霄道人增加寿命就好了。 只是，这可比帮孤峰道人突破，更难。 孤峰道人本就达到了太上阶的巅峰，摸到了突破的门槛，只是那一步跨出去后，凶险异常，蔚染雪只是拉了一把。 但青霄道人，根本就还没到突破的契机。 蔚染雪想了想后，认真提了建议。 “老祖，我觉得，您不如先将阵道放一放，从头研究你原本的道。术道的本源，我不太懂，但料想，既然它能存在，总是有一线生机的。” 说完，见青霄道人陷入了沉思，蔚染雪起身离去。 她拐了个弯，朝万界拍卖会走去。 谁知，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分会长匆忙赶来。 分会长看到她，不由一喜。 “蔚大师，真巧，我正好有事找你。先前，您让我帮忙寻找建木碎片，有消息了。” 蔚染雪顿时精神一振。 总算是有消息了！ 来到五方界都好几个月了，她可没忘了此行的目的。 寻找建木碎片，修补百里界的天柱！ “在哪里？” 她急急开口询问。 分会长取出了一块玉玦递给她，同时解释道。 “说来也巧，就在中天山脉。” 中天山脉横跨五方界的北域、西域，面积之广，加起来和百里界西大陆差不多。 中天山脉再往北，就是沧澜冰原。 “有具体方位吗？” 蔚染雪接过玉玦，贴在了额头，一道道信息尽数灌入脑中。 “咦？居然离合和城不远？” 蔚染雪回过神来，眼中微微一闪。 这也太巧合了。 她先前还发话，暂时不会离开合和城。可偏偏这建木碎片，就在城外的山中。 距离如此之近，来回两天足够了。 这让她不心动都难啊！ 分会长觑着她的神情，问了句。 “蔚大师，要去吗？其实我觉得这消息来的有些刻意……” 蔚染雪嘴角一勾，她也想到了。 “建木碎片，是真的吧？” 分会长点点头。 那是肯定的，若是没有确定这一点，他也不敢来啊！ 蔚染雪轻笑了一声，两指捏着玉玦来回转着。 “既然东西是真的，那自然是要去的。” 就算那里有陷阱等着自己，但为了这一片建木碎片，龙潭虎穴蔚染雪也要闯一闯。 “不过不急，等我先准备一些东西。” 蔚染雪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她凑到分会长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分会长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忍着激动之色，急急返回拍卖会。 第187章 中计？是谁中计？ 谁也不知道蔚染雪去准备了什么东西。 分会长主动要派几个修士跟着同行，被蔚染雪拒绝了。 分会长不敢干涉她的决定，半躬身腰目送她离去。 蔚染雪御剑飞离合和城，不紧不慢地往中天山脉的外围赶去。 等她抵达目的地时，已是后半夜。 天上零星地挂着几颗星辰，稀疏黯淡。 蔚染雪的身影，在黑夜中毫不起眼。 她抬起头，看向前方。漆黑的夜色，无法阻挡她的视线。 群山环绕之中，苍翠荫绿之中，潺潺水声随之传来。 淡淡的水汽，会让疲惫的旅人精神一振。 蔚染雪悄无声息往自己身上贴了两张符箓，随后，御剑朝那水汽传来的方向飞去。 绕过两座山峰，一片瀑布映入眼帘。 这瀑布不大，十几米宽的水帘自山崖顶上冲刷而下，水流在下方聚集成一片蓝色的水潭。 水潭出乎意料的干净，连一片落叶、一只虫蟊都无。 蔚染雪收起了剑，左右打量了一圈后，走到了水潭边，弯下腰，伸手掬起了一汪清水。 沁人心脾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甜腻香气。 蔚染雪神情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就在这时，那水潭之下亮起了数道亮光。 惊人的剑气，冲天而起，竟全都朝蔚染雪冲去。 与此同时，她身后的树林间，也冲出了数十道法术。 无数粗壮的藤蔓，自她脚下疯狂生长，顷刻间就将她捆成了一个粽子。 而这时，剑气已至。 唰唰唰！ 剑气刺下，直接将藤蔓中的人，扎成了一个刺猬。 气息消散。 这时候，那树林中，倏地飞出一人。 “哈哈哈！这贱人终于死了！” 一身红衣的范媚儿得意张狂地仰天大笑，冲到那团藤蔓前，重重地踹了一脚。 她身后，两个穿着类似法袍、相貌相似的青年紧随而来。 “小姐，事情一解决，咱们赶紧离开吧！” “是啊！十三爷吩咐，让我等护送您回本家，若是他知晓我们在此逗留，恐会震怒。” 范媚儿一双眼睛斜睨了二人一眼，哼了一声。 “怕什么？我不过是取回点利息。这贱人，还有那死老头子，竟敢当众辱我！这口气，我如何能咽下？” 她眼中戾气浮现，使得她这张漂亮的小脸，变得扭曲难看。 两位青年后退了一步，彼此对视了一眼，心中只剩无奈。 而这时，那水潭中突然水花暴起，一道人影随之飞出。 “小姐，该走了。” “是，坤叔。” 范媚儿在这中年人面前，收敛起了大小姐脾气。 这中年人，便是时常跟随在范贤身边的强大修士之一。 能派出随身高手护送，可见范贤对范媚儿的重视。 若非有坤叔在，范媚儿也不敢设下此陷阱。 坤叔脸上神情很是淡漠，双脚向上，在虚空中一踏，下一刻，身形就已出现在一里之外。 范媚儿向两个跟班递了个眼神，急忙跟上。 可就在这时，突然，她脚下突然亮起了一道银光。 银光出现的极快，根本不给两个青年反应的时间。 他们只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发现，范媚儿不见了！ “小姐！” 二人同时惊呼出声。 已经飞出去几里地的坤叔，感应到了动静，转而回来，脸色倏地一变。 “空见一道的气息！” 他的脸上，头一次浮现出凝重之色。 能在他的感应下，不声不响地利用空间一道的法术，将范媚儿带走，实力绝不下于他！ 可五方界中，根本没有这样强的空间道修！ 他脑海飞快转动，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随即伸出一指，朝那团藤蔓斩去。 剑气迸发之下，乱糟糟的藤蔓被斩成无数碎屑。 可其中，并没有尸体，而是空荡荡的一片！ 两个青年大吃一惊。 “人呢？” 他们的木系法术，联手之下，居然会被人逃走？这怎么可能？ 坤叔脸色阴沉地俯身，捡起了一张发黄的纸片。 “替身符！” 他咬牙，杀气暴涨。 “搜！把那姓蔚的找出来，碎尸万段！” 一声怒吼，惊得群山震动。 而另一边，范媚儿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 黑漆漆的一片。 呼吸间，潮湿的泥土气息沁入脾肺，让她眉头一皱。 这里哪里？ 她动了动手，很快就发现自己被困住了，除了手指头，其他地方都动弹不得。 她惊恐不已。 而这时，一道冰冷的气息，悄无声息钻入她体内。 难言的恐惧，让她牙齿颤抖，瞳孔睁大，涕泪横流。 “坤叔，快来救我！” 哀求声中，她的胸前，亮起了一道白光。 而不远处的坤叔立刻得到了感应，脸色一沉，朝着气息传来的方向急速飞去。 那两名青年也急忙赶上，可两人实力不如坤叔，飞了许久，怎么也跟不上坤叔的速度。 天色亮了。 坤叔来到了一片山谷。 这山谷内植被稀疏，只有稀稀拉拉的一些草叶，土地似是被翻过好几遍，十分松软。 坤叔体内元力迅速扩散开去，顷刻间就遍布整个山谷。 很快，他就发现了范媚儿所在，身形直冲而下。 四指聚拢，向着下方的地面飞快斩出。 唰唰唰！ 几道剑气斩下，泥土飞溅，挖出了一个深坑。 范媚儿惊恐地地下。 看到坤叔，她脸上的惊恐，立刻转为喜色。 “坤叔！” 坤叔松了口气。 人没死就好。 他缓缓降落，发现范媚儿被阵法困住了，不由眉头紧皱。 他对阵法、符箓之类的一窍不通，想了想，决定先把人拉出来，带回本家找人看看能不能解除。 于是，他伸出了手，抓住了范媚儿的肩膀。 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光，自范媚儿身下冒出。 因她的身躯遮挡，坤叔并未立刻察觉。 当黑光蔓延开来时，坤叔才终于发现，脸色骤变。 这是……魔气？ 这里怎么会有魔气？ 他瞳孔一震。 她想起来这是哪儿了！ 是哪个遗址所在的山谷！ 这念头，在坤叔脑海中狂震。 他松开手急急后退，想要逃离此地。 可为时已晚。 黑光，眨眼间将他和范媚儿吞没。 不过瞬息的功夫，二人就从原地消失，留下了空荡荡的一个深坑。 第188章 来打架的 许久之后，一道身影，缓缓自空气中浮现。 正是蔚染雪。 蔚染雪漂浮在半空中，看着下方的深坑，露出了玩味的笑。 她手中把玩着一张厚厚的长方形物品，正面不慢沟壑，背面却光滑如镜。 正是建木碎片！ 这建木碎片是从范媚儿身上搜出来的。 除此之外，她还搜刮出来两个须弥戒。 若不是需要用范媚儿引这位剑修前来，蔚染雪说不定会连范媚儿的衣服都扒下来。 那可是好东西！上品的法袍呢！ 蔚染雪虽然不喜欢别人穿过的，但可以卖钱呀！ 还有她胸前那个上品法器，救命之物，蔚染雪也没动。 虽然有些可惜，但是计谋成功，蔚染雪还是很开心的。 “想算计我，你还早了一百年！” 蔚染雪挑着眉，将建木碎片收进须弥戒中，转身离去。 这次的计，其实并不难。 她先是在身上贴了一张替身符、一张传送符，在剑气刺向自己时，瞬间发动，将自己和替身瞬间掉换。 而在范媚儿靠近自己时，那张传送符，就已不知不觉贴在了她脚上。 蔚染雪需要做的，只是在远远地观察，找准时机，将范媚儿传送走。 然后，把人打包带到了遗址所在的山谷。 之后的事，就简单了嘛！ 以束缚阵将人困在地底下，同时，在她身下放了一颗魔晶。 魔晶反应需要时间，而那位坤叔不负所望，迅速赶来，非常“及时”地出现。 他想要救范媚儿，可此时，魔晶中的魔气已经开始泄露。 而打开遗址的方法，就是魔气！ 蔚染雪拍了拍手，笑吟吟地准备打道回合和城。 但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坤叔和范媚儿消失的同时，范贤身边的另一位强者就感应到了。 彼时，范贤正在应付十几位其他世家、宗门的使者。 他刚打发走一波来客，准备回后院，突然，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龙叔突然开口。 “十三爷，坤二出事了。” 范贤耸然一惊。 “怎么可能？以坤叔的实力，谁能杀的了他？” 坤叔是无上阶，虽然只是初入无上阶，但因是剑修，实力极强，整个五方界能杀他的人，屈指可数。 龙叔脸上浮现出凝重之色。 “他没死，但我却感应不到他的气息了。” 二人十分特殊，自幼同修，彼此气机相连，互相能感应到对方。 坤叔一出事，龙叔就感应到了。 “坤叔不是送媚儿回本家吗？那媚儿呢？” 范贤脸色再次一变，立刻找来了府里的所有手下，急急下令，让所有人出城找范媚儿和坤叔。 可从合和城出发，到中天山脉外围都要一天的时间。 再加上中天山脉极为广阔，这些下人根本不可能找的到。 而这时候的蔚染雪，已经轻轻松松地在回来的路上了。 不巧的是，她在半路上就和范家的修士遇上了。 不过，她有道种气息感应，提前一步发现了他们，立刻隐身起来。 等那些范府修士一走，蔚染雪急忙加速赶路。 用了一天时间，蔚染雪回到了合和城，悄无声息，没有任何人察觉。 哦，不，还是有人察觉的。 青霄道人看着突然回来的小丫头，笑得十分和蔼。 “事情都办完了？继续上课吧！” 蔚染雪走进屋，好奇地打量着他。 “老祖不问我去哪儿？” “你去哪儿，和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你自己的私事。我只关心，你的阵法画得怎么样了？” 青霄道人活了一千多岁，什么事儿没见过？什么人没遇到过？ 范家这种事，他还不放在眼里。 之所以没出手，一来，是为了保存实力，二来，也是为了给蔚染雪一个历练的机会。 现在看来，这丫头真是让人惊喜啊！ 蔚染雪没有说什么事，青霄道人已经从她脸上的表情，猜到了结果。 百里氏能出这么一个天才，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 呸呸呸！不是狗屎运，是天运！ 青霄道人默念了几句，紧接着，抽出了几块空白阵盘。 “今日要学的，是五行法阵。你之前也学过五行法阵，但那是最基本的，很容易上手。殊不知，五行法阵变化多端，各种奥妙，有的修士穷尽一生都无法参透。” 蔚染雪正襟危坐，立刻进入了状态。 经过常识普及的课程后，青霄道人后面主要就是教她法阵。 各种法阵，就算是蔚染雪，也是头晕眼花，不可能立刻就掌握的。 至于百里无疆…… 呵，那就是二愣子。 青霄道人连正眼都没给他过一个。 如今百里无疆还在基础阵纹中苦熬呢！ 蔚染雪接过空白阵盘，伸出一根手指，准备以道力画阵，却被青霄道人阻止。 “道力这东西，消耗的快，想要修炼回来很难，你先用笔画。” 只是练习而已，用什么道力啊！ 蔚染雪很想说自己道力很多，够用，但看青霄道人一脸严肃的表情，话都咽了回去，从善如流地接过了画笔，在阵盘上画了起来。 她画了两个五行法阵，一个正行的一个逆行的。 青霄道人很是满意，接着，仔细地跟她讲起了五行法阵的其他变式。 他所掌握的变式，有几十个，够蔚染雪学很久了。 天色暗了又亮，蔚染雪沉浸在学习中不可自拔。 而这时，一个奇怪的人却出现在了拍卖会之外。 这是个中年人。 面容冷肃，穿着最普通的黑色布衣，看似寻常，可却带着让人心惊的气势。 他背着一把大刀。 刀宽如门板，厚重无比，却以黑布缠绕，让人看不真切。 分会长第一时间感应到，心中不由一惊，匆匆赶到大门外。 “这位道友，不知来此，有何贵干？” 那黑衣修士扫了他一眼，眼中似有无穷的豪气，睥睨天下。 “听闻，近日合和城有剑修突破？” 分会长无法确定他是来寻仇的，还是单纯来找人的，斟酌着说道。 “是有这么回事……阁下能否告知，您找那位剑修，所为何事？” 背着巨刀的修士，抬脚，踩在了门口的石狮子上，拍着大腿，大声道。 “所为何事？老子千里迢迢来合和城，自然是为了找他打架的！” 第189章 刀修和剑修 打架？ 路过的蔚染雪，听到了这修士的话，不由停下了脚步，诧异地看了过去。 实力倒是不弱，一元阶。 这样的实力在寻常修士眼中是挺强的，但和孤峰道人比，差的也太远了。 而且，他说千里迢迢赶来……合着不是传送阵传来的，是靠飞来的？ 蔚染雪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顿时面露古怪。 一身布衣，身上别说须弥戒了，连个储物袋都没有。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不知道多久没洗了。 那衣服，该不会，本来不是黑色的，而是因为长时间没洗才变黑的吧？ 蔚染雪脑海中，不由冒出了这么个念头。 她想了想，脚步一转，走了过去。 “你要找那位突破的剑修打架？我奉劝你一句，还是打消这念头吧！” 蔚染雪的出声，解救了为难的分会长。 他也看出来了，这刀修很穷。 要来拍卖会打听消息，却不给仙晶，可看着又很狂，分会长最怕这种人了。 刀修斜睨了蔚染雪一眼，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 “我要找谁，关你屁事？！” 蔚染雪眉头一皱，但还是耐着性子劝了句。 “那位剑修前辈，实力已突破至无上阶，你一个一元阶，隔了两个大境界，找人打架，不是找死么？” 刀修“哈”了一声。 “你个小娘们懂什么？刀剑切磋，重在意境，而不是元力等级！老子虽然元力比不上那位剑修，但在一元阶已经是同境界无敌了，正想找真正厉害的高手切磋一下，帮我突破呢！” 蔚染雪嘴角抽了抽，既对他的狂妄感到无语，又因他的鄙视而不爽。 看不起人？ 哼！ 那就让孤峰道人教训教训你！ 蔚染雪面不改色，眼珠子转了一圈，开口道。 “既如此，我正好有空，就带你去见一下那位剑修前辈吧！” 刀修大喜。 “带路带路。” 蔚染雪转头和分会长低语了几句，接着动身离开了拍卖会。 她带着刀修一路不停，没多久，就来到了登云门落脚的小院。 当初孤峰道人突破，小院被毁，他们不得不换了地方。 这座院子，更小些。 蔚染雪走到门口时都没停，直接推门而入，熟悉得就像是自己家一样。 刀修心中好奇：这小妞和这些剑修们什么关系？怎的这般熟稔？可我从她身上感受不到半点元力啊！ 一进院，段清萍像只雀跃的小鹿，朝蔚染雪飞奔而来。 “蔚姐姐来啦！” 蔚染雪含笑看着她。 段清萍身后，章剑行一脸无奈。 “说了很多次，要叫恩人。” 段清萍才不听，转头做了个鬼脸，小鼻子一皱。 “那也太生疏了，我们和蔚姐姐可是生死之交，她又帮师父突破，叫声姐姐怎么啦？” “小心师父再罚你每日练剑三千下。” 段清萍的小脸微微一白，一把抓住蔚染雪的胳膊，讨好地笑着。 “蔚姐姐，不如我以后就跟着你吧？你收我为徒好不好？” 蔚染雪无语凝噎。 从孤峰道人手里抢徒弟，你是嫌我活的太久了么？ 再说了，你一个剑修，在登云门这样的剑修门派待的好好的，跟着我做什么？ “别乱说话，要不然，你师父生气了，我可不帮你说情。” 蔚染雪拍了拍她的脑袋。 段清萍吐了吐舌头，却没有放开她的胳膊。 一旁的刀修呆愣在原地。 这两个年轻人，修为不低，尤其是那个青年，身上隐隐约约显露出的气息，，赫然是初入剑意的状态。 就算自己，在这个年纪，也达不到这般程度吧？ 可他，对这小妞居然毕恭毕敬，如同恩师长辈一般。 还有，他说，这小妞对他们师父有恩…… 他们师父，不就是传言中已经突破至臻境，一只脚踏入剑道的那位孤峰道人吗？ 这小妞到底什么身份？ 刀修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蔚染雪和段清萍、章剑行二人聊了会儿，瞥到他，像是忽然才想起来意，拍了拍脑门。 “哎呀，瞧我，都忘了介绍了。这位修士，方才突然跑到拍卖会，说是要找你们师父切磋切磋。” “切磋？” 段清萍和章剑行异口同声问道。 蔚染雪笑眯眯地点了下头。 “对了，忘了问道友名讳了。会找孤峰道人切磋剑术，想必阁下，也是名满五方界的高手吧？” 刀修眼角一抽，眨了下眼睛，瞬间回过神来，再次露出了那种睥睨天下的眼神。 “什么名满天下，不过是虚名而已。我辈修士，所追求的乃是至纯的大道，名声算什么？！” 蔚染雪自动翻译了下：没名气。 另外二人也反应过来，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刀修挺了挺背，倒是没忘了报出名号。 “前尘往事早已不可追，诸位可以称呼我为刀霸！” 段清萍没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蔚染雪也强忍着笑意。 这称号，一听就是他给自己起的。嗯，想要霸气，可真让人叫的话，不会觉得羞耻吗？ 刀修并不觉得，脸上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这脸皮的厚度，简直超出想象啊！ “咳咳……师父就在里面，阁下若是想找师父，自己进去就是。” 章剑行板着脸，指着正房门口说了一句。 刀修粗狂的眉毛挑了挑，也顾不上跟他们闲聊，大步流星朝前走去。 可谁知，他刚走到门口，就撞上了无形的光罩。 砰的一声，人就弹开了。 章剑行淡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哦，我忘了说了，师父打坐修炼时，周身会出现剑意屏障。若是没有一定实力，是无法突破这屏障的。” 蔚染雪下意识看了过去。 道种气息覆盖眼睛，一眨眼，她就看到了一层无形的波光，笼罩着整个房间。 这是孤峰道人收敛了气息。 以他如今修为，若是完全放开，其他人别说走进这小院了，恐怕方圆百里都无法靠近。 刀修被弹开，不但没有恼怒，反而一脸的跃跃欲试。 他站在离门口十步的距离，手伸到背后，解下了一直背着的巨刀。 咚！ 巨刀落地，发出沉闷的重响。 蔚染雪微微讶然。 这刀，至少也有两百斤重吧？ 第190章 建木碎片的又一个消息 虽然蔚染雪不修剑，也不练刀，但一些基本还是知道的。 通常情况，剑走轻盈，刀走厚重，但也不是绝对。也有用重剑和细刀的。 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没见过谁用这么重的刀的。 若是追求厚重和威力，用锤子之类的不是更好吗？ 真不知道这些刀修剑修的脑子是怎么想的…… 蔚染雪心中嘀咕了一句，眼睛却一眨不眨，盯着那刀修，想看他是如何破局。 却见那刀修，将巨刀放下后，扯开了刀柄的布条。 只一下，原本绑得紧紧的布条，哗啦啦尽数松开落地。 接着，露出了一把一人多宽的黑色大刀。 这把刀，似是用玄铁打造而成，通体黝黑，没有反光，自上而下，几乎一样厚。 蔚染雪一愣。 “这刀，没有开锋？” 上下前后一样厚，根本没有刀刃啊！ 这能叫刀吗？ 这就是一块铁板啊！ 蔚染雪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这位刀修，扛着大大的铁板，朝敌人拍去的场景…… 嘴角抽了抽，蔚染雪拉着段清萍，后退了两步。 她倒是不会被波及，但段清萍就不一定了。 因为她看到，那刀修，在握住刀柄的刹那，眼神就变了。 狂傲的气势，自他体内冲出。 下一刻，就见他举起那一人多宽的铁板，向前踏出一步，自上而下，狠狠劈下。 弧形的黑色气浪，直接撞上了建议屏障。 轰然乍响。 蔚染雪先一步伸出手指，堵住了耳朵。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势，相撞之下，爆发出的声响，不下于春雷。 尘土飞扬之中，那不修边幅的刀修，霸气而立，似乎这天下，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蔚染雪看了一眼，忽然心中的道种有所感应。 叶片和花苞齐齐飘荡，像是在鼓舞，又像是在雀跃。 这是……道种的气息！ 蔚染雪跟着青霄道人学习了这么久，立刻就分辨出来。 但她不确定，这刀修拥有的是什么道种。 刀道吗？ 虽说修士兵器无数，符、阵、剑、丹都能成道，但刀道……青霄道人没说过啊！ 蔚染雪心中疑惑，同时，也收起了对刀修的轻慢之心。 对方来找孤峰道人切磋，确实是有点真本事的。 只不过，这一点本事，还不足以打败孤峰道人。 别说打败了，连孤峰道人的衣角都摸不到呢！ 蔚染雪转头看到小脸震惊的段清萍，再次拍了拍她的脑袋。 “别担心。” 段清萍回过神来，合拢了一直张着的嘴。 下一刻，她突然痛心地跳脚。 “这院子怕是不能住了！” 蔚染雪愕然。 然后，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与此同时，那一直紧闭着的门扉，突然无声打开了。 原本笼罩在房间四周的剑意屏障，如水波般消失，一道人影，从屋子里缓缓走出。 孤峰道人一身青衣，潇洒而立。 突破后，他变年轻了许多，以前看起来像是六七十岁，现在也就三十四岁的样子。 若是只看外表，估计还当他和刀修是同龄的呢！ 孤峰道人一出现，不去看两个徒弟，而是转头，直接盯住了那刀修。 “你这一身气势，并非刀意，从何而来？” 不是刀意吗？ 那就不是刀道的道种了。 刀修咧开嘴，笑了起来。 “你管不着！想知道？除非跟我打一架！” 孤峰道人自然不可能跟一个实力远不如自己的人打，这传出去，别人只会说他以大欺小。 他摇了摇头，沉思片刻后就猜到了原因。 “你的刀，霸道有余，后劲不足。恐怕，是走的道统之路吧？我未曾从你身上感受到和剑道相似的气息，那就不是刀道……其实霸道，难不成是霸道之路？” 刀道满脸错愕。 居然被猜中了！ 蔚染雪也心中讶然。 霸道……也是一种大道？ 这难道就是段清萍常看的话本中所说的，王霸之气？ 这玩意儿居然是真的啊？ 蔚染雪狐疑地看着刀修，接着，走到孤峰道人身边，拱手一礼。 “前辈，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了道种气息。” “那就是了。” 孤峰道人微微颔首。 “但是这霸道……是什么大道？” 名气也太奇怪了。 孤峰道人眼神忽然变得古怪。 “这是一种另类的大道，具体的，青霄道人应该知晓。” 他明显不欲多说，看刀修愤愤不平的样子，倏地一指自己的徒弟。 “你若是真想找人切磋，不如找我这徒儿。他的修为与你相当，剑术也不差，如今，已窥到一丝剑道气息，如何？” 刀修眼睛唰得一亮，不再管孤峰道人，冲到了章剑行的面前。 “是男人，就来打一架！” 章剑行面无表情，伸手推开了那张邋遢的脸。 “没兴趣！” 随后，蔚染雪就看到，这位刀修，不断骚扰章剑行，那誓不罢休的劲儿，看得她一愣一愣的。 转移了祸水的孤峰道人，含笑收回了目光。 “蔚道友今日前来倒是正好，我本来想去找你。” 蔚染雪眨了下眼睛。 “前辈有事？” “在合和城逗留得够久的了，我们准备打道回府了。” 蔚染雪点点头，表示理解。 谁知，孤峰道人话语一转，说道。 “再过三个月，便是五方界的剑道大会，不知蔚道友可有兴趣参加？” 蔚染雪犹豫了一下。 “听上去挺有意思的，可我不是剑修啊！” 邀请我做什么呢？我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情绪操控大师而已。 孤峰道人呵呵笑着。 “听两个孩子说，蔚道友最近托拍卖会的人，寻找建木碎片的下落？巧了，这剑道大会的其中一样奖品，便是用建木碎片做成的剑鞘。” 蔚染雪整个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一双眼睛，更是亮若星辰。 “前辈所言当真？” 建木碎片做成的剑鞘，那得是多大一块啊！ 若是真的，加上自己手中这一块，足够修补天柱的十分之一了。 毕竟，那可是神树的碎片。 蔚染雪喜上眉梢，毫不犹豫地点头。 “到时候我一定准时参加！” 一定要把建木碎片拿到手！不惜一切代价！ 第191章 一起去 留下了联系方式，也就是万界传音符后，蔚染雪很快起身告辞了。 她要回去，赶紧准备准备。 孤峰道人给了她一块玉玦，里面详细地讲述了剑修大会的事。 所谓的剑修大会，是五方界的剑修大门派们联合举办的一场盛事。 说起来，五方界的修士，别的不多，就剑修最多。 如果走在路上遇到十个修士，其中，大概一个符修或是丹修，两个术修，剩下的七个，可能都是剑修！ 蔚染雪原本不解，但看了玉玦中的信息后，就明白了。 五方界分为五域，每一域的门派多如牛毛，但最强的门派，无一例外，都是剑修大派。 就算是青霄道人所在的九御门，也是以剑修居多。 剑修一向好勇斗狠，动不动就喜欢干一架，曾一度把五方界闹得乌烟瘴气的。 后来，几大剑修门派便商量着，把所有剑修聚到一起，打打擂台比比赛，总好过在其他地方厮杀。 剑修大会，每十年举行一次，轮流在各个大门派举行。 而这次，是在中域的八仙门。 玉玦中，关于剑修大会的来历、时间地点，以及比赛方式，都都说明。 蔚染雪看完后，忍不住感慨。 “五方界的人，都是起名废啊！” 看看这名字的起的。 不过，让蔚染雪庆幸的是，虽说是叫“剑修”大会，但其他修士也是可以报名的。 “幸好如此，要不然，我还得转练剑道。三个月时间，要想成为剑修，还是挺难的。” 蔚染雪自言自语着，回到了拍卖会。 她在拍卖会画了三天的符。 三日后，清晨，她刚一出房门，就看到分会长踌躇徘徊的身影。 “孤峰道人他们回登云门了。” 蔚染雪点点头，然后，将这三日所画的符箓拿出了一半，交给分会长。 分会长眼睛不由一亮。 这么多符箓！ 蔚染雪如今算是符阵双修。 她掌握的符箓其实不算多，但胜在量大，而且威力比其他符箓要高上那么一点。 最关键的是，她没有实力限制。 要知道，万界拍卖会的会长，就是符道大师，她手底下的符师数量，几乎占据了五方界所有符师的三分之一。 万界拍卖会不缺符师，但符师受实力限制，中层符师，画不出高品级的符箓。 但蔚染雪就没这个问题。 她连神纹都能画出来了，更何况是其他？ “我本来还做了些阵盘，但老祖说我还未出师，做出来的阵盘不能卖，不然就是给他丢脸。” 蔚染雪怅然，叹了口气。 分会长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喜。 “怎么会？青霄道人对您要求也太高了！那可是阵盘！阵盘啊！” 若说符师，在五方界数量还算比较多的话，那阵师就十分少见了。 阵盘这东西，方便携带又好用，还不会延迟，一向是五方界修士们追捧的道具。 蔚染雪深以为然，但毕竟是老祖的吩咐，她也不好违背。 再者说，低品阶的阵盘，价格也一般。 蔚染雪琢磨着，趁这三个月，赶紧向老祖多学几个高级阵法。 想到此，她转身去了小院。 青霄道人一如既往地盘膝坐在屋内，一动未动。 蔚染雪听了半天的阵法知识，画了两个阵盘，却都失败了。 “高级法阵果然很难掌握。” 她有些郁闷，准备出门散散心。 可刚走出门，她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拍卖会外的空地上，两人遥相对峙，其中一人，是老熟人百里无疆，而另一人，穿着粗糙的黑色布衣，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气势滔天。 蔚染雪一愣。 这不是那刀修吗？ 怎么还在这儿？ 视线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蔚染雪忽然惊喜叫道。 “长老，你突破了？” 百里无疆这才注意到她，下巴一抬，哼了一声。 “昨日刚突破。” 蔚染雪几步走了过去。 “你们这是……？” 她这一问，百里无疆脸色不由一黑，指着面前的刀修怒道。 “我昨天晚上刚突破，还未来得及向老祖和你传达这好消息，就遇到了这个不要脸的家伙！非要拉着我切磋……切你老母的蹉！你一个一元阶，我才刚二元阶，你好意思吗？” 刀修晃了晃脑袋。 “道友这话就不对了，真正的刀剑之道，比的是意，而不是元力。我不是封了元力才跟你打的吗？” 百里无疆愤然。 蔚染雪嘴角抽了抽。 这刀修果然不要脸！你封了元力又如何？体内还有道力呢！天生压制元力，长老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不过…… 蔚染雪轻咳一声，转头问道。 “这位刀……兄，你怎会出现在此？” 刀锋有些郁闷，身上的气势收敛，搓了搓脑袋，说道。 “哎，那几个剑修走了，我也无处可去。正打算离开，就感应到此地有人突破，这不？就来了。” 蔚染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家伙，就这么执着跟人比试？ 眼珠子一转，蔚染雪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 “刀兄，不知可听说过剑修大会？” 刀修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向往。 “剑修大会，谁没听说过？！那可是五方界的盛世！只可惜，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都能报名参加的。” 这个蔚染雪知道，玉玦中提过，要想参加剑修大会，要么，是官方——也就是剑修大会——认可的剑修门派，要么是五方界有名的修士。 刀修一看就是个散修，没有后台，就只能靠名气了。 蔚染雪忽然就明白了他为何四处挑战切磋。 眨了眨眼睛，蔚染雪缓缓开口。 “我这儿，倒是有办法参加剑修大会，不知刀兄可愿一同前往？” 唰！ 刀修突然冲到蔚染雪面前。 “真的真的？这可太好了哈哈哈！” 他叉着腰，仰天大笑。 百里无疆有些不高兴。 “丫头，有好事不想着自己人？这人脑子有病，你带着他，也不怕麻烦？” 蔚染雪感受到他的不悦，还带着一丝嫉妒，顿时哭笑不得。 “长老，我本来就是来邀请你的。” 剑修大会那么多人，靠她自己，赢得比赛的可能性太小了。 就算有登云门的人相帮，也难。 所以，能拉拢一个是一个。 第192章 剑修大会 剑修大会是以实力等级分批进行比试的，不过，最低也得是二元阶，突破的百里无疆正好够到了及格线。 刀修接受了邀请，一下子变得热情许多。 随后，蔚染雪带着他走进拍卖会。 刀修看到分会长一副舔狗的样子，亦步亦趋地跟着蔚染雪，一口一个“大师”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我刀霸终于抱到一条粗大腿了？ 回到小院，百里无疆还有些耿耿于怀。 “那家伙一看就是惹是生非的主，你带上他干嘛？” 蔚染雪揉了揉眉心，耐心解释。 “剑修大会其中一样奖品，是以建木碎片制成的刀鞘。” 百里无疆瞳孔猛地一缩。 他没忘了，百里界的天柱，需要建木碎片修补。 “长老，你我都不是正统的剑修，登云门的人或许愿意帮忙，但也不保险。这刀修，实力并不弱，有他在，能多增加一分胜算。” 接着，她详细地跟百里无疆说了检修大会的规则。 每一阶都会决出一名胜者，而胜者，可以自主挑选奖品。 那剑鞘，在众多奖品中不算多珍贵，太上阶、无上阶的强者们，看不上，她们有机会，但也不能自视甚高。 蔚染雪做了两手打算。 计划一，就是和登云门的人一起争夺冠军。 若是赢了，直接挑选奖品。 若是输了，蔚染雪琢磨着，可以用仙晶或者其他宝物，跟对方换。 毕竟只是个刀鞘，又不是仙剑。 百里无疆认真地听完，商量一番后，他再无异议。 时间，如流水般逝去。 蔚染雪在合和城待了两个多月，靠着符箓赚了不少仙晶，阵法造诣也有所提升，随即，在剑修大会开始前三天，准备启程。 临走前，她悄悄将分会长拉到了一边。 “我本来在等一个人，眼下要去参加剑修大会，至少要离开半个多月。若是有人来找我，记得用万界传音符告知我一声。” 分会长忙不迭地点头。 蔚染雪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脸蛋，带着百里无疆和刀修，去往隔壁的万界会。 缴了三份仙晶后，三人踏上了传送阵，光芒闪烁间，身影自原地消失。 还未睁眼，蔚染雪就听到了喧嚣吵闹的声音。 光芒散去，她睁开了眼睛，下意识看向四周。 “赶紧下去！别耽误下一波人。” “快点啊！我们赶时间呢！” “这又是哪里来的土包子？” 阵阵吵闹声，不断传入耳中，蔚染雪微微一愣，并没有因这些话语而不悦。 她拉着身旁二人，退出了法阵。 几乎是同一时间，哗啦啦七百十个就挤了上去。 “是我们先上来的！” “给老子滚！老子的脚先踏上传送阵的！” 这显然是两帮不同势力的人，吵吵嚷嚷，很快就动起手来。 蔚染雪呆住了。 她身后的百里无疆嘶了一声。 “怎么跟地痞流氓似的？” 刀修嗤笑道：“本来就是！剑修大会期间，来来往往的修士不知有多少。人一多，冲突摩擦在所难免。” “可这儿不是万界会的底盘吗？万界会就不管？” “管什么？怎么管？”刀修翻了个白眼，“之前有一次剑修大会，负责传送的万界会，房子被拆了十几次。后来，一到剑修大会，万界会就专门提前在城外的空地布置传送阵。” 蔚染雪错愕，环顾四周。 确实如刀修所说，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这里连一个万界会的修士都没有。 人群之外，是一片空旷之地，连一栋房子都看不到。 “这也太乱了。” 刀修瞥了她一眼，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当然了，若是地位高或者有名气的，可以凭借邀请函，走特殊传送阵，直接进入内城。” 蔚染雪没有回他的话，甚至都没看他一眼。 刀修明显是在试探她。 邀请函，剑修大会主动分发出去的，都是五方界有名的剑修。如孤峰道人，就得到了一张邀请函。 “先进城吧！” 她转身，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接着，按照孤峰道人所给的方位，三人很快看到了目的地——临仙镇。 临仙镇，依附于八仙门而起，位于山脚下，延绵百里。 说是镇，可却比坞城还要大、还要繁华。 她们三人的出现，丝毫不起眼。 这段时间，来临仙镇的修士，如过江之鲫，数之不尽。 蔚染雪进了镇，看到熙熙攘攘的街道，没有犹豫，直接掏出了万界传音符，联系登云门。 没多久，两道熟悉的身影踏剑而来。 “蔚姐姐！” 人未到，声已至。 一身青色利落劲装的段清萍，遥遥朝蔚染雪招手。 她身后，章剑行双手负于身后，一副高手之姿。 蔚染雪朝二人挥了挥手。 段清萍轻松一跃，落在她面前，一把就搂住了蔚染雪的胳膊。 “你总算来啦！我们都等了好几天了。” “你们何时来的？” “师父带着我们提前十天就来了，差点没地方住。对了，师父还在等你呢！我们走吧！” 段清萍仿佛没看到另外二人，挽着蔚染雪就踏上了飞剑。 好在章剑行是个可靠的，向百里无疆和刀修打了声招呼。 三人立刻御剑而起，朝着镇中央飞去。 登云门此次前来的修士不少，个个佩剑，气势凌厉。 蔚染雪被段清萍带到了一处小院，看到孤峰道人站在原中央，正给弟子们训话。 孤峰道人看到她，显然很开心。 但在看到刀修之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家伙怎么也来了？” 蔚染雪呵呵笑了一声：“他也想来参加，反正都要来，就一起了。” 作为剑修，对刀修这类修士，一向是看不起的。 孤峰道人也不例外。 孤峰道人知道蔚染雪是冲着建木碎片而来，便不再过多关注其他，带着她进屋，仔细讲起了此次大会的一些内部消息。 这让蔚染雪十分惊喜。 果然，有人就是好办事啊！ 第193章 试剑 “蔚道友，贫道今日有一事相求。” 孤峰道人神情十分严肃。 蔚染雪面露讶异。 “前辈有事直说就是。” “有关此次剑修大会……贫道想请蔚道友，助本派一臂之力。” 不等蔚染雪回答，孤峰道人就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一把剑。 这剑看起来内敛古朴，没有其他灵剑那般锋芒毕露的气息，就像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铁剑。 可蔚染雪只看了一眼，瞳孔就忍不住一缩。 这是一把半仙剑！ 和佟家那样子货不同，眼前这把剑，虽然看起来朴素，可却蕴含着令人心惊的强悍气息。 跟青霄道人学了那么久，蔚染雪自认为眼光不会有错。 接着，就见孤峰道人伸手抚了抚剑身，低声说道。 “这把剑，是登云门第三任门主的本命剑。第三任门主是在飞升成仙时陨落的，当时他已突破重重天劫，其本命剑也随之淬炼提升，却在最后关卡失败。” “虽然第三任门主陨落了，但这把剑却没有消失。虽然差了一丝，但这已经是我能拿得出的，最好的剑了。” 蔚染雪有些为难。 她有些心动，毕竟只差一点就是仙剑了。 但，对方拿出这东西，显然要求的事，不简单啊！ 孤峰道人笑了笑，将剑递到蔚染雪面前。 “蔚道友屡次救我两个徒儿，又助我突破，这剑，就当是报救命之恩。” 蔚染雪抬眸看了他一眼。 这简直就是阳谋。 思量片刻，蔚染雪不再纠结，伸手接过了剑。 孤峰道人松了口气。 “此剑名为紫霜，想来，会对蔚道友有用。” 蔚染雪没怎么仔细看，将剑收进须弥戒中，这才问起了正事。 “前辈想要我帮什么？” “我想请蔚道友助本派，闯进前十。” 蔚染雪讶然。 “前十？难道以前辈您的修为，都做不到吗？” 怎么说都是无上阶的强者啊！ 青霄道人都没到无上阶呢！ “有一点，那玉玦中未曾提到，剑修大会，除了个人战之外，还有门派之战。原本，我登云门在三流之外，是没资格参加门派战的。但因贫道突破，登云门实力提升，于是，有了争夺的资格。” 蔚染雪不由正襟危坐。 没想到，这剑修大会还有这么一层原因…… 想来三个月前的孤峰道人，也没想到这一层。怪不得玉玦里没提。 不过，蔚染雪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门派战，是为了什么？” 总不会只是为了比一比谁强谁弱吧？ 若是没有令人心动的“奖励”，孤峰道人不至于如此，还耍心机。 “道碑，蕴含着剑道终极奥义的道碑。能闯进前十，就能观摩所有道碑。” 孤峰道人眼中流露出激动和狂热。 那道碑，是一位真正飞升的剑仙所留，其中蕴含着剑仙对剑道的所有感悟，是剑修们最渴望之物。 道碑共有五块，分别被五个剑修大派掌握。 而这五个大派，正是剑修大会的发起者。 “登云门建立两千多年，未曾有人观摩过所有道碑。有此机遇，贫道不想错过。但贫道实力初升，门中其他师兄弟，实力中庸，恐难获胜。所以，贫道才想求蔚道友相助。” 蔚染雪这下是真的为难了。 “倒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不了解剑修，万一落败……” “蔚道友比我那几个师弟强多了……咳咳，我是说，道友天赋异禀，寻常修士不是你的对手。” 孤峰道人不小心说出了实话，急忙转移话题。 “至于那建木碎片的剑鞘，我会让门下弟子们尽全力争夺，定会为道友取回。” 蔚染雪暗叹一声。 果然，建木碎片不是那么好拿的。 像范媚儿那蠢货自己送上门的，屈指可数。 蔚染雪算了算，参加个人战的修士多如牛毛，要想获胜，还真的很难。 相较而言，参与门派战的门派要少的多。 一百多个门派中取前十，和几万人中取第一，概率上来说，还是前者胜算更大。 于是，蔚染雪点了点头。 “我答应前辈。” 孤峰道人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 蔚染雪走出房门，就看到刀修拉着一个登云门弟子，缠着对方要“切磋”。 “来来来，就一次！” 那名弟子扭头就走。 接着，刀修又转向另一人。 那人像受了惊的兔子，一下子蹿出去老远。 蔚染雪忍不住扶额。 “刀兄。” 她略带不悦的声音响起。 刀修转过头。 因为蔚染雪掐着他的经济命脉，刀修只得讪讪收回手。 "谈完了？" 百里无疆走到她身边低声问。 蔚染雪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 “计划有变，我答应孤峰道人，帮登云门参加门派战。而他则派弟子们去个人战，帮我们夺剑鞘。” 百里无疆眉头一皱：“可信吗？” 蔚染雪点点头。 她没有从孤峰道人身上感受到任何恶意和负面情绪。 百里无疆就不再说话了。 这时，章剑行和其他师弟们走到了大门边，准备去报名。 百里无疆和刀修急忙跟上。 他们离开后，小院空了许多。 蔚染雪走进了孤峰道人为她安排的房间，关上门，从须弥戒中取出了紫霜剑。 这把剑，黑中带紫，和常见的灵剑很不一样。 一入手，蔚染雪就感觉到一股微弱的麻意。 “啧，经过天劫淬炼，就是不一般啊！” 这微弱的麻意，是雷电之气。 而且，不是普通的雷电，分明和雷劫中的雷电相似。 蔚染雪虽然没经历过雷劫，但好歹见过两次，不会弄错。 “若是能加强这股雷劫之气，那对战时，先天就能压制对手。” 如此想着，蔚染雪调动了一缕道力，小心翼翼地送入紫霜剑中。 下一刻，剑身亮起了明亮的紫光。 刺啦！ 随即一声轻响，一道细长的雷光，缠绕在剑身上，如长蛇般抬起了头。 蔚染雪浑身气势为之一变。 眼神变得凌厉、锋锐，带着刺破苍穹的气势。 她下意识举起了剑。 嗡！ 剑鸣轻吟，剑尖迸发出耀眼的剑光，向上激射。 不好！ 蔚染雪急忙收回了剑。 可却来不及了。 紫色剑光，炸破了屋顶，冲破了小院周围的防御法阵，直刺向天际。 第194章 八仙门 巨大的响声，惊动了其他人。 “怎么了？怎么了？” “难道有人偷袭？” “蔚道友，没事吧？” 一群人围在蔚染雪房门前，关切询问。 蔚染雪顶着一头碎石瓦砾走了出来。 “咳咳……咳咳……没事，我刚刚在试剑，不小心捅破了房顶。” 众人松了口气，很快散去。 蔚染雪提着紫霜剑，心有余悸。 这把剑，不太好控制啊！ 而且，这麻痹的能力，不但伤敌，还伤己。 蔚染雪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指尖还残留着几丝紫色的电光。 “出剑的瞬间，手指也随之出现了麻痹，大约三个呼吸才恢复正常。孤峰老头坑我！” 蔚染雪有些生气。 就在这时，孤峰道人姗姗来迟，脸上带着和善的笑。 “方才忘了告诉蔚道友了，这紫霜剑有剑灵，脾气挺大的。若想收为本命剑，需得驯服剑灵。” 说完，他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砰！ 蔚染雪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她再次盘膝而坐，调动起道种的气息，再次送入剑中。 这一次，没有引发剑上的雷电，而是感应到了一个倔强的气息。 剑灵？ 刺啦！ 剑身上的雷电突然暴起，冲向了蔚染雪。 脾气还真大。 蔚染雪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她没有用阻挡攻向自己的雷电，而是举起左手，按在了剑身上。 体内的道力蜂拥向紫霜剑。 她的道力，浓郁深厚，带着强悍的威势，直接将剑身压制得不能动弹。 道种的叶片轻轻挥舞，剑灵出现了畏惧、恐慌等等情绪。 它挣扎着，想要将这些情绪清除出去。 可蔚染雪的道力，根本不容它反抗。 良久之后，雷电收回，剑上的气息稳定了下来。 蔚染雪轻哼一声，屈指轻弹剑身。 “出来吧！” 一道淡淡的透明身影，从剑身钻出。 居然是一条雷蛇。 浑圆颀长的身躯，带着紫色的细小鳞片，脑袋也是圆圆的，一双竖瞳却是金色的，畏惧地看着蔚染雪。 蔚染雪伸出了右手。 雷蛇会意，忙飞过来，缠住了她的手。 下一刻，紫霜剑化为一道流光，飞入了她的手腕。 蔚染雪抬起右手，看着手腕上新出现的紫色雷电标记，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像话，以后有机会，我会帮你提升，说不定能突破桎梏，成为真正的仙剑。” 蔚染雪画了个大饼。 手腕上传来兴奋的情绪，带着讨好。 蔚染雪收回了手，开始打坐恢复。 虽然制服了剑灵，但这雷电气息对她的损伤也不小。 蔚染雪闭上眼，没有发现，左手的袖子里，窸窸窣窣地钻出了一个小脑袋。 指猴趴着她的袖口，打量着蔚染雪的右手，满脸警惕。 右手手腕上的紫霜剑灵感应到了敌意，发出呲呲的响声，小巧的蛇首显形，看到指猴，眼露不屑。 指猴大怒，龇牙咧嘴的叫了一声。 这在紫霜看来，如同挑衅。 它本就脾气不好，哪能容忍别人挑衅？ 下一刻，蛇首张开嘴，吐出了一道细小的紫色雷电。 刺啦！ 指猴被雷电击中，浑身一僵，从袖口跌落，骨碌碌滚在了地板上。 紫霜张大了嘴，无声嘲笑。 指猴大眼睛蓄满了泪水，咿呀一声，朝它扑去。 两个小家伙，在蔚染雪不知情的情况下，开始了争夺战。 许久之后，蔚染雪修炼完毕，睁开眼起身。 “咦？” 蔚染雪抬起了胳膊，左右各看了一眼。 左胳膊好像变重了些。 右手腕上的紫色纹路，好像变了样子。 发生了什么？ 指猴和雷蛇显然不会告诉她。 蔚染雪眨了下眼睛，便不再管，起身走出了门外。 章剑行已经带着众人报完了名回来，一群人在院子里叽叽喳喳地说着路上所见所闻。 百里无疆虽然看起来年长，但很快就和他们打成了一片。 “长老也挺能屈能伸的啊！” 蔚染雪感慨了一句。 不过，百里无疆一向不拘小节，在见过他野人的一面后，蔚染雪觉得他变成什么样都能接受了。 倒是百里氏的另外两位长老，不知何时能飞升？ 像百里无涯长老，老道沉稳的性子，到了五方界会不会因心理落差太差而抑郁啊？ 蔚染雪有些期待了。 蔚染雪的期待，百里无涯长老并不知道。 而此时此刻，百里界内，正迎来又一波雷劫。 百里无涯和百里无畏两位长老，竟同时引动了雷劫。 两人沐浴在雷海之中，咬牙扛着。 整个百里界，轰隆声不绝于耳，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终于，雷电退去，乌云消散，一道金光自苍穹之顶洒落，笼罩在二人身上。 百里无涯和百里无畏相视一笑。 “终于熬过去了！” 百里无涯长叹一声。 “去了上界，先找到无疆和蔚丫头。无情门那两个后辈的事，得赶紧通知她才行。” 百里无涯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紧接着，恼怒甩袖。 “那两个后辈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就凭他们的实力，竟敢闯进空间乱流！” 百里无畏也很是担心。 “总之，这件事，得尽快通知蔚丫头。” 两人说话间，身形随着金光逐渐上升。 整个百里界的人，都看着这一幕。 年轻的修士，激动狂热。老一辈的修士，更是热泪盈眶。 而另一边，蔚染雪在小院内待了三天后，剑修大会，终于开始了！ 她跟着孤峰道人和登云门的其他几位长老，率先离开了镇子，朝着不远处的山间飞去。 那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仿佛一眼看不到顶。 八仙门，是由八座极高的山峰组成，这八座山，分别以八仙命名。 而八仙门的总部，就在最前方那座最高的山峰上。 蔚染雪速度不紧不慢，一路飞一路打量着四周。 没多久，她冲破了云层，看到了令人惊讶的一幕。 一座巨大的山顶，宛如平原，仿佛漂浮在云海之上。 飞鹤盘旋、彩霞缭绕，仙音缥缈，如同真正的仙境，让人为之失神。 第195章 嚣张 “这就是八仙门吗？” 蔚染雪喃喃说道。 直到这一刻，蔚染雪才有了一种来到上界的感觉。 这才是“仙界”呀！ 七彩霞光漫天，映照在下方的建筑上，越发美轮美奂。 耳边一声清啸，让蔚染雪稍稍回神。 一转头，她看到了一道道身影，脚踩飞剑，身姿缥缈，掠过了自己，朝下方的空地飞去。 蔚染雪定了定神，调整方向，也跟着降落。 这一片山顶，犹如坐落在云海上的孤岛，四面都是无边云层，看不到边际。 方才在上空，蔚染雪将这地方草草扫视一圈，心里大概有了数。 巍峨的殿宇前方，是宽阔的空地，足以容纳数千人。 蔚染雪站在孤峰道人身后，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她们站的位置偏后，看不到最前方。 一道道情绪传来，蔚染雪粗略估计有六七百人。 这些修士的实力个个都很强，普遍都是太上阶。 蔚染雪心中忍不住感慨：我才来五方界几个月，就从底层混到上层了，说出去都没人信。 这不是蔚染雪实力提升惊人，而是她走的道统之路，无视元力和等级，能影响到所有人。 除非是同样走的道统之路的修士，才能和她相抗衡。 而蔚染雪的道种又十分特殊，七情和六欲合二为一，能抵挡的少之又少。 “老祖说过，我如今的实力在‘成株’阶段，哎，也不知多久能到‘开花’。” 蔚染雪思绪飘飞，没有关注周围。 许久后，一阵钟声响彻天空，紧接着，那殿宇门无风自开，从中飞出来八个人。 “来了。” 孤峰道人低声提醒。 蔚染雪抬眸看去，就见这八人漂浮在半空中，穿着不一，个个气机雄厚，难以琢磨。 看不透？ 蔚染雪眉头微皱。 拥有道种的她，能看穿绝大多数修士的实力等级。 看不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方实力至少高出自己两个大境界，二是，对方可能也拥有道种。 蔚染雪没有深思，她在努力地吸收在场众人的情绪。 当这八人出现时，在场众人的情绪都有了明显的变化。 就连孤峰道人也不例外。 这些高手的情绪，对蔚染雪来说是极其难得的养分。 八仙门的掌门向前一步踏出，声如洪钟，客套了几句，就领着众人进入殿宇。 殿内一片鸟语花香。 花园中央是缩小版的山川森林，鸟雀飞于其间，甚至还有优美的小兽灵活穿梭。 两旁的廊下，置着几百张案几，分隔成一百多隔间，相互间以纱帘隔开。 蔚染雪跟着孤峰道人等人，被带到了刻着“登云门”三个字的隔间。 三张案几，前一后二，蔚染雪坐在了最右边，这才有心思观察其他人。 登云门才刚挤进三流门派，所以位置安排得很靠后。 距离主位差不多得有一百米了吧？ 蔚染雪抬头看去，就见主位那边同样分成了五个隔间。 “正中央肯定是八仙门的，其他的，应该是另外四个门派的使者？对了，那四个门派叫什么来着？” 蔚染雪忘了问，于是，眼睛微眯，精神集中在双眼，看向了隔间上方。 那里，刻着各个门派的名字。 可就在这时，一道锋利无比的气息，突然朝她袭来。 蔚染雪一惊，想要收回目光，却迟了一步。 那道气息撞上了她，直接冲进了她的脑海。 蔚染雪闷哼一声，伸手捂住了眼睛。 眼睛火辣辣的疼，就像是被人狠狠戳了一下。 脑海里也是一片混乱，头阵阵抽痛。 “蔚道友？” 坐在前头的孤峰道人感受到异样，回头问道。 蔚染雪松开手，眼睛却没立刻睁开。 “没什么，大概是有人嫌我打量得太直白。” 蔚染雪深吸口气，慢慢睁开眼。 她一双眼睛红通通的，血丝遍布。 孤峰道人吓了一跳，忙低声询问。 蔚染雪几句说完，孤峰道人神情不由变得凝重。 “按照蔚道友所说，坐在八仙门旁边的，应该是洞庭门的人。” “五大剑修门派，八仙门的修士大气，玉天宗的人高傲，一心剑宗人少，而且鲜少关注外界，唯有斩剑派的人，心胸狭窄，出手狠辣。” 蔚染雪听完点了点头，默默记在了心里。 孤峰道人忧心忡忡，多看了蔚染雪两眼，忍不住说。 “斩剑派的人实力很强，我们不是对手，只能委屈蔚道友了，暂时隐忍。” 蔚染雪摆摆手，脸上一派平静。 “前辈放心，我不傻。对方比我强太多，我不会贸然出手的。” 孤峰道人暗自松了口气，摸出了一瓶丹药递给蔚染雪，让她疗伤。 蔚染雪接过丹药，却没有立刻服下。 被剑意所伤，哪是寻常丹药能治好的？ 对方的剑意，凶狠毒辣，若非自己有道力护体，恐怕已经身受重伤，不得不退出此次剑修大会了。 不过是看了一眼，居然出手如此之狠。 蔚染雪握了握拳头。 果然，实力才是王道。 她再次闭上了眼睛，不再关注外界，而是默默吸收场内的情绪，修补着道力。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主位那边，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断流掌门，你们斩剑派的人，还是一如既往，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啊！连八仙门的面子都不给，委实太过。” 这声音雌雄难辨，带着明显的不悦。 在场诸人实力最低也是无上阶，方才斩剑派的人出手，瞒不过他们。 这突然出声的，是玉天宗的人。 斩剑派的断流掌门随意说道。 “虫蟊蝼蚁，也敢窥视我等，难道不该给个教训吗？” “呵！在场修士，都是八仙门邀请来的，无关实力强弱，来者皆是客。再如何，也轮不到你出手。” 那玉天宗的修士说完，忽然一旁的一心剑派中，传出了一个声音。 “坐在这儿，还不让人看一眼？那你们来干什么？回家吃奶去吧！” “你说什么？！” 斩剑派的众人拍案而起，怒目而视。 一心剑派的人居然会跳出来？ 其他三个门派的人皆是心中一惊，错愕地看了过去。 一心剑派的掌门，双手缓缓在身前交叠，剑光在手间浮现。 “断流，想再续百年前的耻辱吗？” 第196章 裁判 断流掌门的脸上阴晴不定，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但最终，他没说什么，一甩手，让身后同门坐了回去。 五大剑道门派，若论整体实力和威望，以八仙门居首，但若说个人实力，却是一心剑派的掌门最强。 一心剑派的历任掌门，皆以门派名为道号。这位一心道人，不但实力已达无穷阶，剑意也已修炼到了圆满，只差一步就能完全掌握剑之大道。 剑道也是三千大道之一。 但剑道的修炼，和其他大道不同，并非是以“道种”的形式出现，而是以修剑气——剑意为主。 剑意达到巅峰，突破桎梏后，便能踏入剑道，成为世间无双的剑仙。 换句话说，剑修踏上剑道时，其实力相当于其他道种的“果熟”阶段。 其他的以刀枪剑戟等武器为道的，路子也是如此。 一心道人一开口，气氛瞬间变得寂静。 没人再开口。 最后，还是八仙门的掌门笑呵呵地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这百十年间，有不少出众的剑修苗子，不知你们更看好哪一个？” 这话题，引起了其他人的兴趣。 同为剑修，他们自然会关注那些刚刚崭露头角的年轻剑修。 五方界剑修极多，除了各个门派的修士外，还有不少散修，毕竟，每个剑修所追求的剑意都不一样。 “真要说来，最近倒是有两位突破的剑修，其一是登云门的孤峰，不久前突破至无上阶，其二是无妄山的无敌。” “这两人都是小有名气，在太上阶停滞许久，会突破，并不意外。” “而且，年纪也都不小了吧？” “你要说年轻一辈吗？年轻一辈的天才剑修，不都在我们五大剑派吗？除此之外，能有什么好苗子？” “师兄此言差矣。听闻南域出了一位年轻的剑修，不到百年时间，就已修至太上阶了。” “切！那又如何？再强，能比得过一心剑派的那位？那位才是千年来天赋最高，五百年前就已踏入剑道，前后用了不到五十年吧？” 说到这，其他门派的语气就有些酸溜溜的了。 五百年前的一心剑派，也不过是个寻常的不入流门派。但因为出了一位极强的剑修，惊艳绝才，用了不到五十年，就将剑意修到了巅峰圆满之境。 当时，她打败了天下所有剑道高手后，再无敌手，随后闭关。 “一心掌门，你们那位长老，何时出关？” 有人关切问道。 一心掌门的表情，突然间变得古怪，微不可察地朝后方瞥了一眼，没有接话。 “好了，闲聊到此结束，该办正事了。” 八仙门的掌门扬了扬手，忽然站了起来。 在场所有人立刻噤声不语，几百道目光齐刷刷看向了他。 “今日邀诸位前来，是为门派战。诸位想必都知道，此事，关乎门派之后十年的实力强弱，相信诸位都会尽力而为，不虚此行。” “但在此之前，诸位别忘了一事。” “门派战开始之前，还有个人战。因此次个人战报名人数太多，数万人难以各个比试，所以，本门决定采用其他办法，先行淘汰一批剑修。” 蔚染雪有些惊讶地睁开眼，仔细聆听。 没想到，八仙门掌门先说的是个人战的事…… 据说此次报名个人战的剑修，有三万多人。这么多人，确实不好按传统的法子来比赛，这要一个个比过去，比个一年也没法结束啊！ 于是，八仙门只能换别的法子了。 八仙门设置了三道关卡。 第一道关卡，就是从临仙镇到八仙门。 从早晨开始，在日落之前进入山门的，才算过关。 第二道关卡，则是进山之后，需在一天时间内，找到比试台所在的山谷。 个人战并不是在山顶举行，人太多了，安排不下。所以前期的比试，都是在后方的山谷。 直到决出最后四强，才会转移到山顶。 而第三道关卡，则是在山谷外。 八仙门在山谷外设下了三座法阵，分别是问心阵，用来甄别妖魔族；问道阵，以此确定修士的剑道天赋；以及最后的，三千剑阵。 蔚染雪听完不由咋舌。 幸亏答应了孤峰道人，可以直接来山顶。这要是参加个人战，前面的三道关卡就要耗光精力了。 蔚染雪心中默默祝福无疆长老和刀修，然后拿起案几上的瓜果吃了几口，又端起茶盏啜饮。 八仙掌门已经说道了进山谷后的比试，一共八座比试台，第一轮八人混战；第二轮四人混战；第三轮才是二人对战。 蔚染雪琢磨了下，觉得无疆长老估计连第三轮都到不了。 倒不是说无疆长老实力不够，而是他才刚突破，元力肯定比不上其他修士那般深厚。 这种连续战斗的模式，对他来说很不利。 至于刀修……蔚染雪有些牙疼。 就他那张嘴，第一关的时候，恐怕会被其他七个人联手针对吧？ 蔚染雪忍不住扶额，频频看向孤峰道人。 只能指望登云门的那些弟子了。 她思绪分散之际，八仙门掌门已经说到了关键处。 “此次比试，需要极多的人暗中观察，本门弟子虽然众多，但也力有不逮，只能麻烦诸位了。” 蔚染雪眨了眨眼睛。 这是要我们做裁判？ 这个好啊！ 蔚染雪兴奋起来。 这可比比赛有意思多了。 她这么想，其他人也不例外。 没有人拒绝八仙门掌门的提议。 于是，在八仙门众长老的安排下，大家开始抽签。 登云门是最后几个抽签的门派。 签筒中所剩不多，蔚染雪最后一个伸进去，抽到了一张竹片，上面写着“戊丁”。 随后，抽到同样文字的人，被安排到了一处。 蔚染雪只得跟登云门众人分开，离开花园，来到了一座空旷的偏殿内。 而这里，已经有九个人在了。 为首的是八仙门的长老，一位有着山羊胡的老者。 老者看她过来，微露讶异。 “这位是？” “在下登云门，蔚染雪。” 蔚染雪一拱手，主动介绍自己。 第197章 烦人的苍蝇 蔚染雪年轻得有些过分，引起了其他人的侧目。 不过，没人多说什么，各自介绍了自己。 都是来自不同门派的。 “万剑山，龙吟剑，崔锋。” “渡己派，由我剑，梓柚。” “逍山门，逍遥剑，杜畅。” …… 蔚染雪发现，他们都会加上自己的剑名。 这算是剑修的特殊交友方式吗？ 她正疑惑间，听到了最后一人的声音。 “在下破空剑，裴浩。” 嗯？ 没有门派？散修？ 蔚染雪下意识看了过去，随即心中一凛。 看不透…… 蔚染雪心中多了丝警惕。 那位八仙门的长老轻咳一声，见众人的视线转向自己，这才施施然开口。 “门派给诸位的安排是，守在临仙镇外，暗中观察他们是否有违规行为。” 听起来这任务轻松的很。 于是，一行人，在那位长老的带领下，离开了山顶，飞向了临仙镇。 临仙镇距离八仙门并不远，御剑飞行只需半刻钟就能到。 蔚染雪有些想不通，第一关还需要一天时间？最多一个时辰就够了吧？ 但当她飞到临仙镇外时，就意识到自己太单纯了。 镇子外，埋伏着好几拨人。 空气中，依稀能闻到淡淡的血迹。 “第一关的规则，不许用符箓法阵术法等手段，不能用元力，抵达山门时需交上三块木牌。” 前头的长老突然出声说道。 蔚染雪一愣，还来不及开口询问，那个名叫梓柚的女修率先忍不住了。 “木牌？哪来的木牌？” 长老转过头：“每一个参加个人战的修士，都会领到一块木牌。” 蔚染雪心中一沉。 怪不得要一天时间了……不能用元力，也就是不能御剑飞行，只能用腿赶路。然后，需要三块木牌，也就是说，必须打败两个对手。 但不能用其他手段，就只能靠剑术取胜。 所以第一关的关键是，抢夺木牌！ 八仙门长老将他们的神情看在眼里，随即手一指。 “两人一组，各看守一段路。第一关共有三支小队，我们只需看着出镇的十里路就行。” 众人会意，视线在空中来回碰撞。 那位女修扫了一眼众人，率先朝破空剑裴浩飞去。 “裴兄……” 她刚开了个头，却见裴浩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来到了蔚染雪面前。 “美人，可愿与裴某同行？” 梓柚的脸一黑，嫉妒的目光转向蔚染雪。 蔚染雪诧异极了。 倒不是裴浩主动开口邀她，而是……他说话虽轻佻，可蔚染雪却没感觉到一丝欲念。 倒是那位气得脸又黑又红的女修，内心丰富无比，嫉妒怨恨丢脸恼怒等等，六种欲念都快凑集了。 裴浩看起来散漫随性，乱糟糟的黑发随意扎成一束，额前留海很长，挡住了他的双眼。 他笑眯眯地看着蔚染雪，等着她的回复。 蔚染雪面不改色，仿佛没看到其他修士八卦的目光，点了点头。 于是，在各异的目光中，蔚染雪和裴浩率先离队，往前飞了几百米后，隐在了一棵树上。 “美人，那根枝杈太细了，很容易断，不如到我这儿来。” 蔚染雪没理他。 “五方界美人榜上的女修，我个个都见过，却没有谁像美人你这般冰肌玉骨，见之难忘。” “美人可愿与我交换万界传音符讯号？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裴浩一直不停说着，哪怕蔚染雪一句话都不回，也没打消他的热情。 突然，蔚染雪转过头看向他，红唇轻启。 “闭嘴，来人了。” 裴浩神色一顿，下意识看向临仙镇方向。 果然就见一群修士跑出了镇子。 裴浩眉梢轻挑：“美人实力不俗啊！居然比我先发觉。” 蔚染雪打量着下方的修士，看着他们跑出去一千米，然后，被埋伏在那的修士袭击。 很快，这两拨修士就打得如火如荼。 因不得使用元力和其他手段，他们只能持剑对砍，就跟凡人似的，一点儿也没修者的气势。 “这种法子，对本剑道的人更有利啊！” 裴浩的声音再次响起。 “本剑道？” “咦？美人不知本剑道吗？”裴浩顿时来了精神，“剑修主流有三，分别是注重剑术的本剑道，专攻剑意的本心道，和精细控制的御剑道。” 蔚染雪听懂了。 “剑道居然这么复杂？还分了三条大道？” “何止啊！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他呢！”裴浩兴致勃勃，“每个剑修走的道都不尽相同，虽然同样是剑道，但剑意不同，日后的剑道就不同。” 蔚染雪皱眉。 “这也太复杂了。” 这和她所知的“道”好像不一样。 像她的道种，七情和六欲，都有分支，但得全部掌握，才能算是一条完整的道。 可剑道这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细分之下，怕是都超过三千之数了，还能算是“道”吗？ 蔚染雪不明白，决定回去后问问孤峰道人。 说话间，下方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原本几十号人，如今还能站起来的，不到三分之一，大多身上带伤。 蔚染雪确定他们都没有用符箓法阵和其他东西，也没有用元力，便不再多看。 等他们跑到第二段路时，将会迎来又一波埋伏。 究竟有多少人能抵达山门，还真不好说。 “不知美人所修的，是哪种剑道？” 裴浩身形一闪，出现在了蔚染雪身边。 烦人的苍蝇又来了。 蔚染雪面无表情，手腕上紫光一闪，紫黑色长剑忽然出现在手中。 刺啦！ 紫色的雷电游走一圈，突然朝裴浩射去，如蛇吐信，让人措手不及。 裴浩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 谁知，咔嚓一声，他脚下的枝杈断了，整个人不受控制往下坠。 好在他实力不弱，在落地的瞬间一个翻身，双脚稳稳落下。 “不愧是少见的冰山美人，越是这样，裴某越心痒难耐啊！” “下次若再靠近我三步之内，砍的就是你的脚。” 蔚染雪收回剑。 “如你所愿。” 裴浩脸上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笑嘻嘻的，飞起，落在了蔚染雪另一边。 刚好三步的距离。 蔚染雪抿了抿嘴，心中警惕更甚。 这个人……不受道种气息影响！ 第198章 秘境 刚刚蔚染雪出剑的同时，道种气息也随之攻向对方，顺着树枝准确无误地钻入了他的体内。 可之后，这一缕气息，却像是石沉大海，失去了感应。 蔚染雪只一想，就明白过来。 很显然，对方也拥有道种。 如此一来，他的种种奇怪举动，就很好解释了。 表面上装出一副垂涎美色的样子，实际上是发现蔚染雪的道力，所以故意试探。 蔚染雪心中了然，不再多说，而是认真地执行任务。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八仙门长老招呼众人一齐回到山顶。 蔚染雪庆幸的是，百里无疆跟着登云门的弟子们一齐行动，顺利地抵达了山门，通过第一关卡。 八仙门安排的客院在殿宇后方。 飞往客院的途中，蔚染雪忍不住想。 “明明我是晚辈，他是长辈，怎么反过来了？一直都是我在操心啊！” “我太难了。” 她摇着头，看着无人的客院，随便挑了个房间进去休息。 个人战第一日，淘汰了三分之二多的修士，还剩九千多人。 第二关，更偏向于智力。 通过第一关的修士们，休整一晚后，进入山门，才看到通关线索。 要想通关，必须找到山谷所在位置，而线索，藏在山脉各处。 他们不但需要斗智斗勇，还要面对山中的毒气、陷阱和灵兽。 蔚染雪不用再执行任务，于是，和其他人一同前去观战。 在遇到危险和背刺时的情绪大幅变化，以及找到线索时的惊喜和喜悦，统统化作了道种的养料。 修士的情绪和欲望，和凡人比起来，对七情六欲道种的提升效果更大。 “若是能这样持续几天，道种定能突破。” 蔚染雪欣喜万分。 她的动作很隐蔽，其他人并未发觉。 只除了一人。 裴浩隐在蔚染雪身后不远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他能感受到下方的特殊气息被蔚染雪不断吸收，眼神古怪。 将七情六欲道种这般用的，实在不知该说是天才，还是蠢材。 就裴浩所知，七情六欲道种，是众多道种中修炼速度最快的。 拥有此道种的修士，只需身体够强，可以一直放开了吸收他人的情和欲。 且别人的修为越高，对本人来说提升就越快。 所以，正常情况，拥有此道种的修士，大多会主动找上实力高深的强者，想办法引起强者的情和欲，借此吸收，壮大自身。 事实上，最适合七情六欲道种的，是合欢宗那些修士。 裴浩的心情有些复杂。 但很快，他就按下了心绪，神色如常地和周围的女修们说笑。 这一日转瞬即逝。 次日开始，是多人混战。 两轮过后晋级的修士将会剩下三百多人。 但蔚染雪已经无暇关注。 因为，门派战，要开始了。 孤峰道人带着消息回来，神情肃然。 “此次门派战规则改了。” “取消了从前的擂台赛，改成了混战，而地点，就在八仙门的秘境之中。” “秘境？” 蔚染雪来了精神。 孤峰道人点头道：“没错，五大剑派，都拥有一处得天独厚的秘境，据说是曾经的小世界碎片。原本，此类秘境是他们为门内弟子们提供的历练场所，如今居然会像我们这些外人开放，实在是想不通。” “掌门师兄，想不通就别想了，管那么多干嘛？” 登云门的一位长老嚷嚷道。 蔚染雪垂眸：“规则呢？如何决出前十？” “找到道碑！” 孤峰道人的眼睛，亮如昼，难掩激动之色。 这就怪了。 原本门派战，是各个门派比试，决出前十后，可允许观摩道碑。现在，直接拿道碑作为条件吗？ 八仙门的人，也太会省事了吧？ 蔚染雪心里嘀咕了一句。 嘀咕完，该做的事还得做。 孤峰道人和几位师弟们商议好作战计划，这才气势十足地前往秘境入口。 来到殿前广场，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八仙门的掌门带着七位长老站在众人前方，象征性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后，八人后退几步，站在了不同方位。 蔚染雪眼睛亮了亮。 法阵？ 看来，秘境不在现实中，而是需要八人齐力开启。 果不其然，只见这八位大佬双手举起，飞快地在胸前结印，打出了一道道色彩斑斓的光。 八道光芒汇聚在一处，斑斓的色彩转瞬间淡去，只剩下了纯洁的白。 白光不断扩大，终于，在众人面前形成了一扇五米高、三米宽的拱门。 八仙门的掌门吐出口气，面带微笑看向众人。 “那么，就祝各位好运了！” 话音刚落，众人化作一道道流光，飞入了光门之中。 登云门几人排在倒数第二，当他们进入光门后，前面的那些剑修们早已不知去向。 蔚染雪抬头看着蔚蓝无云的天空，双脚踩着地面，几株青草被压弯。 忽然，她心中一惊。 几缕带着疼痛和怒意的情绪波动，传了过来。 蔚染雪顺着这几缕情绪，低下了头，看到了脚底下的几株青草，脑子一下转不过弯来。 这几棵草，也会感觉到疼吗？ 蔚染雪想了想，控制着自己向上漂浮了几寸。 那几株青草立刻挺直起来，在空气中摇摆，传来欣喜的情绪。 蔚染雪眼睛倏地睁大。 居然是真的…… 植物也有情绪？！ 可为什么，在百里界、五方界，她都没有发现过有情绪的植物？ 不是她自己的缘故，那就是……这个秘境的特殊？ 蔚染雪定了定神，一转头，看了一眼孤峰道人几人脚下。 有相同的情绪波动传来。 蔚染雪忍不住开口。 “前辈，先飞到前头看看吧！” 孤峰道人不疑有他，轻身掠起，带着三位长老朝前飞去。 蔚染雪松了口气，正要离开，忽然感受到了新的情绪。 她仿佛听到了这些青草们，在向她招手道谢。 这种新奇的感觉，蔚染雪还是头一次遇到。 “回来的时候，可以挖几棵草带回去让老祖看看。” 她很快回神，脚尖轻点虚空，加快速度朝孤峰道人等人追了过去。 第199章 奇怪的熟悉感 “掌门师兄，这秘境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危险啊！” 登云门的二长老古寥是个敦实的老头，一把胡子跟炸毛似的，很有特色。 “那也不能放松警惕。” 三长老长鹤是唯一的女长老，白发束冠，一身灰色道袍，很不起眼。 四长老落元没有说话，只拿眼风扫向孤峰道人。 孤峰道人眉头皱成了八字。 “这秘境面积不小，要找到道碑所在，实在不易。诸位，可有头绪？” 三位长老都不是喜欢动脑子的，同时摇了摇头。 孤峰道人暗叹一声，转向蔚染雪。 “蔚道友呢？” 蔚染雪正一只手搭在一棵树上，垂眸细细感应，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孤峰道人又喊了几声，蔚染雪才清醒过来。 她轻轻拍了拍树干，转过身说道。 “我有线索了。” 话一出口，顿时惊住了其他人。 “此话当真？” 孤峰道人满脸喜色。 “这棵树告诉我，这片秘境中最可怕的地方，在那个方向。” 蔚染雪伸手一指。 众人神色各异。 “树……告诉你的？” 长鹤长老忍不住率先开口。 蔚染雪点了点头。 古寥和落元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把目光转向了孤峰道人，无声询问。 这可不可靠啊？ 孤峰道人倒是对蔚染雪十分信任，大手一挥。 “出发！” 三位长老不敢再有异议。 于是，由蔚染雪带头，其他人紧随其后，一行五人朝着秘境中央飞去。 飞了一段距离后，蔚染雪忽然停下来，找到一棵树，细细感应其情绪，以此判断方向。 这里的花草树木都有情绪，但也仅仅是有情绪而已。 它们并未开智，无法交流，蔚染雪只能通过它们产生的简单情绪来判断。 就这样走走停停，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蔚染雪忽然感应到了十几道强烈的情绪波动。 “停！有人！” 她低语一声，率先钻进了一旁茂密的树冠内，然后给自己贴了张隐身符。 孤峰道人有样学样，也带着三个长老藏了起来。 他们刚藏好，前方不远处就传来了怒骂和打斗声。 前面五人满身是伤，狼狈地奔跑逃命，后面几人同样受了伤，但步步紧逼，终于，把对手逼到了角落。 前面的五人见无处可逃，只得转身反抗。 剑光漫天，杀意四射。 一番恶战的结果，是两败俱伤。 一群人出气多进气少，只剩一人，强撑着走上前，从敌方身上摸出了一个圆盘状的物体。 他激动难耐，口中不住喃喃。 “终于是我的了！” 他颤抖着手，哈哈大笑。 古寥长老向其他人看了过去。 要不要动手？ 另外两位长老颇为意动。 谁知，这时候蔚染雪突然向他们传音：不要乱动，还有人！ 话音刚落，那人脚下的土地，突然炸开，一道人影跳了出来。 手中长剑翻飞，直接刺向了那人的心脏。 那人原本就身受重伤，再中一剑，顷刻间毙命。 而这突然出现的人，浑身笼罩在黑烟中，五官模糊，让人看不真切。 黑烟中伸出一只手，轻轻一勾，就将那圆盘收入囊中。 “还剩最后一块了。” 他发出一声低语，微微转头，看向了东边方向。 下一刻，黑烟钻回地下，眨眼间消失。 心中默数几息后，蔚染雪撕掉了隐身符，从树上跳了下来。 她一跃来到那最后死去的剑修面前，伸出手，猛地拍向他的百会穴。 搜魂术！ 蔚染雪闭上眼，飞快搜索着此人的记忆。 许久后，她睁开眼，看到孤峰道人和三位长老警惕地围在自己四周。 见她醒来，孤峰道人沉声问道。 “有什么发现？” “此人是长生观的一名剑修，他们掌门，不知怎的提前得到了消息，买了一块改造过的寻宝阵盘。原本的阵盘是用来搜寻天材地宝的，改造过后，能感应到剑道气息。” “嘶……还有这好东西？” 古寥长老倒吸了一口冷气。 蔚染雪抿了抿嘴，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那阵盘的真假我不能确定，但显然，这些剑修都当真了。那位掌门遭人背叛，阵盘引来多人争夺，最后散成了四块。” “刚才那黑烟夺走的，就是其中一块？”孤峰道人立刻会意，“总觉得很奇怪，似是有人故意为之，引得剑修们内讧、乱战。” 蔚染雪也是这么认为的。 有人故意挑事，想浑水摸鱼。 “他们打他们的，和我们无关。前辈，我们继续赶路吧！” 孤峰道人几人，此刻不由庆幸有蔚染雪在。 蔚染雪的特殊能力，让他们避免和其他门派的修士战斗，又能提前感应到战斗，可以说省了很多事。 蔚染雪走到旁边，伸手搭在树干上，屏气感受良久，重新确定了方向，起身飞去。 又飞行了一段距离，蔚染雪忽然脸色一变。 “有人！” 她在空中急急停住，下意识钻进了一棵树的树顶。 然后，摸出一张隐身符，准备贴上。 这时，她动作倏地一顿。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幅相同的场景，让她表情一愣。 怎么感觉，方才发生过类似的事了？ 她抬头，看到孤峰道人带着三个长老，躲在了旁边的树上。 他们的动作和脸上的表情，分外熟悉！ 蔚染雪只顿了顿，但还是给自己贴上了隐身符。 打斗声和怒骂声越来越近，很快，在她眼前不远处停下。 一行五人，被其他人围攻，剑气碰撞，爆发出阵阵光芒。 蔚染雪心中那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为什么她会有如此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这一切，刚刚明明发生过！ 倏地，蔚染雪瞳孔一缩，浑身一震。 丹田内的道种，剧烈震荡起来，叶片相互拍打，花苞摇晃，像极了酒醉的人，分不清此时此地。 蔚染雪背上泛起阵阵寒意。 她眼中光芒一闪，顾不得其他，以最快的速度咬破了手指，在自己眉心位置，画出了一笔。 神纹！ 淡银色的光芒，自眉心处亮起，瞬间蔓延至全身。 一股无形的透明气息，被银光驱散。 第200章 不知名的神纹 蔚染雪眼中光芒吞吐不定。 良久后，她才长长呼出口气，冷静了下来。 “中计了。” 就在她们刚刚飞到这片天空时，莫名其妙引动了此地的法阵。 姑且叫做法阵吧！ 这法阵十分神奇，能将一切倒转回一刻钟之前。 同时，还会抹去他们的记忆。 “这应该是某种道种的力量。”蔚染雪肯定地说道，“因为我也有道种，所以没有被迷惑，感觉到了一丝熟悉感，让我能脱离这法阵。” 蔚染雪再次看向隔壁树上，孤峰道人和三位长老，就丝毫没有感觉。 然而，蔚染雪脑海中的疑惑更多了。 这到底是秘境本身的法阵，还是别人故意设在此地的陷阱？ 不等蔚染雪想清楚，下方的战斗已经到了尾声。 相同的场景再次显现，最后活着的那人，抢到了阵盘碎片，却又被黑烟笼罩的人偷袭。 而这一次，蔚染雪没有旁观。 在黑烟出手的同时，蔚染雪体内道种气息也同时飞出，钻进了那黑烟人的体内。 只见那人浑身一颤，似是看到了格外恐怖的事物，双腿打颤跌坐在地上。 “不要杀我……” 他嘶哑着喊道。 蔚染雪飞了过去，一掌拍在他头顶。 同样是搜魂术，在这黑烟人的脑海中，蔚染雪看到了很不寻常的东西。 一个熟悉的人！ 穿着随意，额前碎发挡在眼前，一双眼睛总是笑眯眯的，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蔚染雪深吸口气。 裴浩？ 这黑烟是被裴浩蛊惑来的？ 那家伙果然有问题！ 蔚染雪眼中精光一闪，松开手，任由黑烟人倒地。 孤峰道人几人也跟着飞了过来。 古寥长老突然惊呼一声。 “你杀了他？” 蔚染雪低头一瞧，那黑烟人竟然死了。 她眉头一皱。 “我只是用了搜魂术。” 虽然搜魂术也会死人，但那是针对下界实力低微的修士。五方界的修士实力强悍，尤其是这秘境中的剑修，最低也是一元阶，普遍太上阶，怎么会因为搜魂术而瞬间毙命？ 再不济，也能撑个一个时辰吧？ 蔚染雪眼中浮现出疑惑。 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关键。 是这里的法阵！ 蔚染雪恍然，语速飞快说道。 “此地有异，不能久待，你们快离开！” 法阵的时限应该是一刻钟，一刻钟之后若是不离开，就会重新开始。 而黑烟人，应该原本就死了。 哪怕法阵能倒转，也不可能将已死之人复活。 蔚染雪突然出手打断了“剧情”，但已死之人，是不可能继续活下去的。 所以，黑烟人死了。 这一切太过复杂，蔚染雪来不及解释，只能催促孤峰道人他们赶紧走。 孤峰道人看到了她眼底的凝重，没有多问，拉着古寥长老，以最快的速度向前飞去。 呼吸间，他们一行四人就消失在蔚染雪视线中。 蔚染雪没有动。 这法阵已经影响不到她，所以她留下也不会有事。 现在蔚染雪想要做的，是将这个法阵找出来！ 她微微闭眸，脑海中回想着青霄道人教过的一切。 所以法阵的关键点，阵眼的位置，就那么几种可能…… “得让法阵再次启动一次，才能找出来。” 蔚染雪自言自语道。 忽然，她感觉到身后不远处，有几个人朝这边飞来，心中不由一动。 她立刻飞身而起，再次钻进了那棵树内，贴上了隐身符，耐心等待着。 一行三人，从她们来时的方向缓缓飞来。 当他们来到这片天空时，蔚染雪分明感觉到淡淡的波光一闪而逝。 紧接着，相同的场景再次出现。 那三人看到两拨人战斗，正要出声阻止，突然，从一旁的树上冲出了一道紫色雷光。 雷电如蛇，落在那群人之间，直接将炸开了一条沟壑。 所有人都愣住了。 蔚染雪的身影在空中缓缓显现。 “你是何人？” 那三人中的年长者站出来，沉声问道。 蔚染雪摆了摆手。 “此地有异，你们稍等片刻。” 说罢，蔚染雪俯冲下去，手持紫霜剑，切菜坎瓜似的，三两下就将下方的人杀尽。 空中那三人，看得心中一颤。 杀神啊！ 连剑气都没用，就杀了这么多人！ 蔚染雪没去管他们。 这两拨人，只是法阵幻化出来的，不是真人，真人早就死了，她杀起来没有心理负担。 解决了麻烦后，蔚染雪的道力自脚下蔓延，一寸寸地检查着这片土地。 片刻后，她眼睛微微一亮。 “找到了！” 她冲到一处没有青草的黄泥地前，弯下腰，伸手在地面一抚。 沙土被抹去，无形的波光显现其间。 蔚染雪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因为，这不是法阵，而是一道…… 神纹！ 蔚染雪咬着唇，眼中惊骇莫名。 又是神纹！ 而且，这神纹和昊川的空之神纹，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是哪位仙尊来过此地？ 蔚染雪脑海飞速旋转，却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一双美目死死盯着那个神纹，一眨不眨，直到眼睛酸涩疼痛。 “啊！” 她痛呼出声，急忙捂住了眼睛。 手指缝间，两道淡红色的泪水缓缓流淌而下。 蔚染雪却顾不得看眼睛的伤，此刻她的全部精神都在脑海中。 混沌的脑海，如今翻腾不停，那层层叠叠的云烟，如同烧开的水，滚动翻涌。 一道透明的图纹，漂浮在她脑海中，如同帝王，俯视而下。 神纹，是一条大道最原始的符号，也是和天道沟通的最原始的方法。 蔚染雪虽然拥有七情六欲道种，已经踏上了有情大道，可她没有产生自己的神纹，也就无法和天道沟通。 说白了，她的身体，本质上还是凡人修士的体质，承受不住神纹的攻击。 先前她能记下昊川身上的神纹，是因为昊川不会敌视她，他的神纹，自然也不会驱赶她，反而会亲近她。 所以，蔚染雪才能记下那一道神纹。 可就算如此，她也只能画出一笔而已。 而眼前这个不知名的神纹，却是完整的！ 第201章 我来了 空中那三个剑修看到她这幅样子，面面相觑。 “要不要出手帮忙？” “还是算了吧？” “她刚刚一出手就杀了那么多人，好可怕……” 三人嘀咕了一阵，最后决定，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于是，趁着蔚染雪倒地低吟之际，他们脚下发力，朝着远处急速飞去。 可才刚飞出去几百米的距离，砰得一声，三人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怎、怎么回事？” 为首的中年人惊怒叫道。 另外二人急忙后退，想要返回来时的地方。 可飞出去片刻，就响起两声哀嚎。 来路居然也被挡住了！ 三人像没头苍蝇般乱窜，可不管朝哪个方向，都被无形的墙壁挡住，怎么都逃不出去。 三人漂浮在控制，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一阵无形波光从下方亮起，笼罩三人。 下一刻，三人脸上的恐惧消散，变得浑浑噩噩。 而周围的景象也开始变化。 就像是平静的水面扔下了一颗石子，波光扩散，周围的一切恢复如初。 三人茫然抬头。 突然，虚空中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裂缝。 而那三人之中的一名青年，周身空气突然为之一变。 一道银光没入他体内。 出现多次的场景，再次显现。 而这次，却多了个倒在地上的蔚染雪。 蔚染雪看不到周围的情景，脑海已被那道不知名的神纹搅成一团乱。 她浑身无力，脑袋像是被无数钢针穿透，让她无法集中精神，更别提画出空间神纹了。 我要死了吗？ 可是，我还没等到昊川……昊川…… 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个念头。 下一刻，她忽然感觉到周身的空气一阵扭曲。 一只手，轻柔地按在了她的头顶。 清凉的银色气息，自头顶钻入脑海。 如同流星坠落，星星点点的银色光芒落入识海中，逐渐平复了翻滚的浪潮。 蔚染雪终于得以喘息。 但那道神纹，却还停留在她识海上空。 “没事了，我来了。” 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蔚染雪抬起头，有些不太确定地问。 “昊川？” “是我。” “你怎么会出现在此？” 蔚染雪扶着那只手吃力地站起来。 识海虽然稳定了，先前被神纹所伤的地方，却无法立刻恢复。 她睁开眼，只能看到一片灰蒙蒙，看不清眼前的人。 “我听到了你的呼唤，所以过来了。” 昊川的手，按在了蔚染雪的眼睛上。 等他松开手，蔚染雪的眼前，多了一层银色光带。 “被神纹所伤，可不是闹着玩的，短时间内不要再用眼睛，不要运转道力，让识海自行恢复。” 蔚染雪点点头。 昊川牵着她的手，慢慢地往前走。 那困住其他剑修的牢笼屏障，在他面前，宛如无物。当他走出的刹那，屏障应声而碎，尽数消散。 两人就这么顺利地离开了这片空间。 走出去后，蔚染雪的万界传音符传来了震动。 她摸出符箓，里面传出孤峰道人焦急的声音。 “蔚道友，你在哪？怎么还没跟上来？” “蔚道友？” 蔚染雪忙传音过去：“我没大碍，受了点伤，等会儿再跟你们会合。” 没一会儿，孤峰道人的声音传了回来。 “那就好，我们遇到了另一个门派的熟人，打算两个门派合作，一同前往道碑所在。” 接着，他报了个方位。 蔚染雪几下后，将万界传音符收好，偏头“看”向昊川。 “这次你能待多久？” “我原本的化身，被某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抢了。”昊川的声音透着无奈，还带着咬牙切齿的语气，“我在准备另一具化身，很快就会好了。这次只是一缕分魂降临，最多坚持三天。” 蔚染雪有些失望。 只有三天吗？ 她的情绪太过明显，被昊川准确地感知到了。 他的手不由握紧了些。 蔚染雪很快将失望的情绪甩到脑海，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对了，谁能抢走你的化身啊？你们仙尊之间，也会经常斗来斗去吗？” 昊川的嘴角一抽。 “那是个脑子有病的家伙！如果遇到他，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要听。” 蔚染雪偏着头，满脸的疑问。 “他叫长流，掌控时之大道。” 蔚染雪“哦”了一声，又问道。 “你们仙尊，平时都待在那儿啊？五方界之上，还有仙界吗？对了，除了你和长流，还有其他厉害的仙尊吗？” 她对仙界和仙尊，好奇极了。 不只是她，任何一个修士，都是如此。 毕竟，从下界飞升到上界，还有路可走，有迹可循。可想从五方界再次飞升，却是毫无头绪。 “仙界……早已破碎了。” 昊川的声音有些低沉。 “这一方秘境，就是破碎的仙界残存的其中一块。” “什么？” 蔚染雪惊呼一声，有些不敢相信。 “你没发现么？这方秘境，很特别。” 昊川若有所指。 蔚染雪想了想，忽然福灵心至。 “这秘境中的植物，有情绪。” 昊川轻笑出声。 “从前的仙界有九层，从下往上，逐渐延伸。每一层，都由一位帝尊掌管。这一方小秘境中的植物天生具有灵性，应该是青华帝尊座下的木神。” 蔚染雪听了，心生向往。 “那有没有可能，这秘境中还有木神遗留的馈赠吗？” 昊川嗤笑一声，空出的另一只手使劲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瞎想什么呢？木神掌管的木之一道，可没有任何遗留。” 顿了顿，他话语一转。 “天道有缺，如今还剩的完整大道，不超过十个。而木之一道，掌握在那位手中。” 说话间，他手中多了一物。 蔚染雪愣了一下，这熟悉的气息…… “建木碎片？你哪儿来的？” “随手捡的。” 昊川随口说着，将建木碎片塞到蔚染雪手中。 蔚染雪心中一暖，嘴角扬起了笑。 将碎片收好，蔚染雪挽着他的手，继续问道。 “你是说，木之一道，如今被建木掌握？可建木不是一棵树吗？” “连这秘境中的小草都能生出灵性，神树建木存在了数万年，又怎可以寻常草木论之？他不仅掌握了木之一道，还掌握了生之大道以及繁衍之道。” 蔚染雪听懂了一半。 生之大道，还能理解。这繁衍之道……一棵树，怎么会掌握这种道？ “好了，废话不多说，我们到了。” 昊川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蔚染雪的思绪。 第202章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我们到哪儿了？” 蔚染雪下意识地转动脑袋。 可她忘了现在眼睛看不见，只能看到一片灰雾，最后颓然地低下了头。 “木之一道虽然没有遗留，但这里的植物因常年被木神照料，有些神异之处。来，先治眼睛。” 蔚染雪顺从地抬起了头。 紧接着，两滴清凉的液体，落入她眼中。 淡绿色的光芒，顺着双眼流入脑海，带来了勃勃生机。 渐渐的，蔚染雪发现自己视力恢复了。 不过，只恢复了一些。 能看到人影和轮廓，但带着一层淡淡的白雾。 蔚染雪伸手，想摘掉眼前覆盖着的光带。 “别动。” 昊川拉住了她的手。 “这光带能帮你挡住神纹的攻击。” 蔚染雪面露迟疑。 “可挡着我视线了啊！” “傻瓜，收进识海不就行了？” 昊川伸出食指，戳了戳蔚染雪的脑门。 蔚染雪哼了一声，板起脸来。 不过，她还是听了他的话，试着将那光带收进识海。 只一下就成功了。 如今，那淡白色的光带，漂浮在她识海上空，翩然旋转。 而更上空的神纹，像是失去了能量，变得黯淡无光。 蔚染雪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确定可以看清楚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这光带虽然能挡住神纹，但不是长久之计，你得尽快凝练出自己的神纹才行。” 昊川微微低头，和她四目相对。 蔚染雪眉头皱了起来。 凝练神纹……这也太难了。 “神纹要如何凝练？我的道种都还没开花呢！” 蔚染雪嘟囔着。 昊川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 “你要是想快速提升，我倒是有个办法……” 蔚染雪眼睛一亮，抓着他的手连声问道。 “什么办法？什么办法？有办法你不早说？” “咳咳……” 昊川咳嗽了一声，眼神有些飘忽。 蔚染雪还在追问。 “你怎么不说话啦？” “你知道历任七情六欲道种的主人，是如何修炼的吗？” 蔚染雪一怔：“修炼还有别的法子吗？不都是一样吗？” “情种特殊，能吸收他人的情和欲，尤其，他人实力越高，增长速度就越快。” 昊川一副正色的样子，可耳朵的温度，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心绪。 “七情六欲道种，早前的主人，都是闻名各界的‘妖女’，情人无数。” 说到这里，昊川闭上了嘴巴，不再说下去。 蔚染雪的表情，一点点变了。 “你、你是说……” 她有点说不下去。 “这道种，是、是靠双……双修来提升的？” 她都有点结巴了。 昊川静静地看着她，一向清冷的面容，此刻却泛起了淡淡的粉色，眼中难掩慌乱。 原来，你也是一样么？ 昊川心中雀跃，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粉色的脸蛋，然后把蔚染雪拉入怀中。 蔚染雪恼羞成怒，想要推开他，可手到了他胸前，却不受控制般往后滑去…… 抱住了他的腰。 “我开玩笑的。” 昊川的声音，如汩汩流水，从头顶传来。 蔚染雪没有说话。 开没开玩笑，她的道种难道分辨不出吗？ 而昊川此刻心中想的却是：得加快那具化身的提炼了。 良久后，蔚染雪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往我眼睛里滴的，是什么东西？” 昊川扯了一把面前的藤条，一颗玉白色的果子跳入眼帘。 蔚染雪眯着眼睛仔细打量。 “这果子能巩固识海，不过它最主要的作用，是能屏蔽其他人的探查。” 昊川简单解释了一句。 蔚染雪眼睛微微一亮，急忙把玉白色果子摘下来，收进须弥戒中。 “好东西呀！还有别的吗？” 这些东西在昊川眼中没什么用处，但对蔚染雪来说显然不是。 昊川无奈又宠溺地拉着她，在附近打转。 但凡有一点作用的灵植，都被他挖了出来。 蔚染雪的手就没停过。 视线中的灵植，几乎被她挖光了，就连留在地下也没放过，简直可以说是掘地三尺。 须弥戒内装的满满当当。 想到刚进秘境时，她还想着要挖几棵青草回去，蔚染雪内心不由捶胸顿足。 还是眼界不够，那几棵青草算什么好东西？眼前这些才是啊！ “可惜我不是丹师，要不然，这么多灵植，可以炼制多少丹药啊！” 蔚染雪忍不住感慨。 昊川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走吧！我们去其他地方再看看。” 蔚染雪叫了一声，拉着他的手，欢呼雀跃地往前走。 两人没有御剑，就这么闲庭漫步，在秘境里悠然闲逛。 蔚染雪没想到，原本危机四伏的秘境之行，会变成难得的悠闲假期。 两人就这样慢悠悠逛了两天，直到孤峰道人再一次传来求救的传信，蔚染雪才收敛心思，御剑赶路。 当两人手拉手出现在孤峰道人他们面前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蔚染雪漂浮在半空中，扫视一圈，发现对峙的双方都受了伤，孤峰道人和三位长老虽然人数不占优势，但战果还是不差的。 蔚染雪飘飞落到孤峰道人身边。 “情况如何了？” 孤峰道人回过神来，低声说道。 “目前猜测已经有九个门派找到道碑所在……” 蔚染雪了然：“所以，这崆嵘派的人，就突然反水了？” 原本两个门派合作互助，是有共同利益，现下为了争夺这最后一个名额，自然会搏命。 崆嵘派的掌门脸色阴沉，目光在蔚染雪和昊川脸上来回逡巡，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大声喊道。 “这位道友可是无上门的雷霆剑？令师与我等可是相识多年，只要道友愿助我等一臂之力，我可以让出一个名额给道友，如何？！” 这话一出口，登云门的三个长老脸色瞬变。 尤其是古寥，顿时破口大骂。 “寇尚你不要脸！” “怎么？就只允许你们请外人，我就不能？” 崆嵘派掌门斜视他们，面露不屑，紧接着，他转向蔚染雪，表情变得真挚又谄媚。 “这位姑娘，登云门出了多少仙晶请的你？我们崆嵘派愿意出两倍，不……三倍！众所周知，登云门穷的只剩剑了，哪有我们崆嵘派富有？” 蔚染雪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古怪，忍不住瞟了一眼孤峰道人。 孤峰道人那个气啊！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寇尚老贼，今日老夫定要取你项上狗头！” 第203章 遭遇埋伏 孤峰道人本来还留有余力。 伴随着这一声怒吼，他体内的元力汹涌灌入本命剑内，剑意冲天，化为一道五米粗的剑光，轰向崆嵘派五名剑修。 崆嵘派掌门脸色微变，咬牙一拍胸口。 噌噌噌…… 无数把灵剑从他体内飞出，粗粗一看，就有几百之多！ 漫天飞剑，在他操控下，化为无数流星，朝登云门四人砸去。 蔚染雪张了张嘴。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这就又打起来了？” 她嘀咕了一句，准备出手。 可这时，昊川突然拉住了她。 蔚染雪疑惑转头，看向他。 却见他的一双眼睛，刹那间银光绽放。 银色光芒亮如星辰，化为一道银河在眼中流淌。 下一刻，他眼神微动。 与此同时，面前的空间，刹那间如琉璃崩碎，被撕裂成无数碎片。 蔚染雪惊奇地发现，明明孤峰道人他们和崆嵘派的人距离极近，可此刻看起来，却仿佛隔着天堑，难以逾越。 再看昊川，右臂抬起，向右一挥，那崩碎的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扔了出去。 就像扔垃圾一样。 而那五个崆嵘派的剑修，根本来不及出手反抗，一眨眼的功夫，全都消失在视线中。 登云门的四人，错愕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孤峰道人最先回过神，猛然转头，凌厉地看向昊川。 谁知，昊川仿佛没看到他一般，自顾自地甩了甩胳膊，朝蔚染雪抱怨。 “这具身体太差了，我没力气了。” 蔚染雪心中焦急，忙扶住了他。 “你强撑什么？难道我还打不过崆嵘派的剑修吗？” 看着他脸色发白，身体摇摇晃晃的样子，蔚染雪又气又心疼。 昊川嘴角一勾。 “我只是不想你受伤。” 蔚染雪脸微微一红，瞪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孤峰道人看着这两个年轻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不由怀疑：是不是我想多了？ 古寥长老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哈哈大笑几声，收起剑，朝二人走了过去。 “多谢这位道友出手相助，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昊川半闭着眼睛，靠在蔚染雪肩头，谁也不理。 “他消耗过度，诸位前辈见谅。” 蔚染雪主动开口说道。 孤峰道人摆摆手：“说什么见谅不见谅的，羞煞我等了。不知这位道友情况严不严重？要不先找个地方休息、疗疗伤再说？” 蔚染雪摇摇头。 “时间不多了，不是说只剩最后一个名额了吗？前辈们先去吧！我们随后就到。” 孤峰道人面露迟疑。 但蔚染雪一再坚持，他们四人只好先行出发。 等四人一走，昊川倏地睁开眼睛，扫了一眼四人消失的方向。 “碍事的人走算走了。” 他站直了身体，哪有虚弱的样子？ 蔚染雪气恼地往他后背拍了一记。 “干嘛装弱吓唬我？” “我只是想让雪儿的眼睛一直看着我啊！” 昊川笑嘻嘻地俯身，把头搁在蔚染雪肩膀上。 这家伙…… 蔚染雪忽然想起当初在百里界时和他一起历练时的情形。 “无赖。” 她抿了抿嘴，说出这么两个字，可语气却柔软得好似天边的白云。 昊川心中窃笑，半揽半靠着她，蔚染雪的发丝在他鼻尖萦绕，淡淡的清冷体香钻入鼻中。 两人停留了半刻钟，才启程前往道碑所在。 在“询问”过几棵树后，蔚染雪早就知道了道碑的位置。 两人御剑飞行，用了大半个时辰，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道碑位于一处地势低洼的地方，四周没有任何植物，光秃秃的黄土地面，一道道锋利凌锐的沟壑遍布。 “这是剑气划出来的？” 蔚染雪拉着昊川缓缓降落到那些沟壑范围之外。 她有些意外，没看到孤峰道人他们。 “难道已经出去了？” 蔚染雪眉头微皱，总觉得不太可能。 孤峰道人虽然耍过小心机，但大体上还是守礼的。 若是他们确定超过旁人，获得了第十名，肯定要留下来观摩这块道碑吧？ 若是他们失败了，也不可能直接离去，以孤峰道人的作风，定会等蔚染雪和昊川来了，一起离开才是。 “难道是出什么意外了？” 蔚染雪心中不由生出了警惕，慢慢向前走去。 她刚踏进那些剑气沟壑范围内，忽然，一道无形水波状光芒，朝她袭来。 蔚染雪表情微变，急急后退，同时拉住了昊川。 “小心，有诈。” “无妨，我知道是谁。” 昊川拍了拍她的胳膊，以示安慰。 说罢，他大踏步朝前迈去，直接踏入了那片剑气沟壑的领地。 嗡！ 阵阵剑鸣声不断响起，清越如钟吕，昂扬如龙吟，深沉如海啸。 蔚染雪脸色一白，手腕上紫光大亮，紫电化为雷蛇，盘旋在她周身，帮她抵挡住那些剑气攻击。 不，如此威势，肯定不是普通剑气！ 明显都达到了剑意的程度。 蔚染雪神色一沉。 到底是谁在此设下陷阱？ 为的就是自己吗？ 思及此，蔚染雪再也待不住了，体内道力尽数涌入雷蛇之中。 紫霜剑一寸寸扩大，顷刻间变成了一把十米长的巨剑。 蔚染雪双手虚握，高高举起，朝着那座道碑，狠狠劈下。 轰！ 漫天紫光化为呼啸雷电，尽数落在道碑上。 轰隆！ 轰隆隆！ 霎时间，天空暗了下来，层层乌云急聚，期间不断有雷光闪烁，随时都会降下天雷。 在这片小小的秘境中，紫霜剑居然撬动了天雷，引来了雷罚！ 就连蔚染雪都没想到会如此。 她吃惊地看向天空。 不等她有所反应，巨响轰然炸响，粗壮的雷电落下，劈在了道碑之上。 而在这紫光雷电之中，一道透明的身影，突兀显现！ 昊川双眼一眯，浑身气势为之一变。 “老东西，你埋伏在此，究竟想做什么？” 那道透明的身影逐渐显露出原本的样貌。 随意的衣着，凌乱的头发，额前过长的碎发遮挡住眼帘…… “裴浩？” 蔚染雪忍不住惊呼出声。 居然是他！ 蔚染雪有些意外，但仔细一想，又不是那么意外。 只不过，她也不明白，裴浩埋伏自己，到底为了什么？ 第204章 化身 裴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口中发出啧啧声。 “哎呀，这么快就被识破了。没想到，美人实力强悍如斯，我虽有所预料，但还是低估了你啊！” 他那漫不经心的语气，更让人火大。 昊川眼中倏地闪过一丝寒光，不再掩饰杀意，浑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可怕气势。 蔚染雪同样眼眸微冷。 “是谁派你来的？登云门的人呢？” 裴浩双手一摊，抬头，露出了弯弯的眼睛。 “这个，为何不去问你身边的人呢？” 蔚染雪神情一顿，下意识想要去看昊川，但却忍住了。 她冷哼一声：“休想挑拨离间。” “哎呀呀，美人不但容貌绝色，实力出众，就连心性也如此坚定，实在是让我难以克制爱慕之心啊！” 他说的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可蔚染雪却听了只想吐。 “找死！” 昊川冷声低喝，左手举起，五指张开。 熟悉的空间波动再次传来。 他面前的空间，瞬间转变。 五指猛然一握，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咔嚓”响起，身前这一片空间，砰然碎裂。 这次的威力，显然比刚才还要猛烈。 蔚染雪眼睛一眨不眨，亲眼看着这一片空间，如同镜子破碎，化为了一片片虚无的空间碎片。 昊川的脸色阴沉无比。 他那紧握成拳的左手，拇指和食指突然张开，在虚空轻轻一捏。 嘭！ 那裴浩的胸前，突然炸开一蓬血花。 心脏竟然直接炸了。 裴浩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他那双眯着的眼睛，骤然睁开。 黑色的瞳孔中，有一道水流般的透明光带，首尾相接，形成了一道闭环。 只见他眼中光芒微亮，周身忽然一阵扭曲。 仿佛水流倒流，他身上的伤，竟然在刹那间恢复了。 胸前平平坦坦的，别说伤了，连一滴血都没有。 “好险好险……幸好我有所防备。” 他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不停念叨着。 如此匪夷所思的操作，让蔚染雪神情一滞。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先前那个一直循环重新开始的陷阱，也是你设置的？” 裴浩拍了拍胸口，挑起了一边眉毛。 “才发现啊？我还以为美人你早就猜到了呢！不过，那一道神纹居然都没能杀了你，实在是令人扼腕。” 蔚染雪嘴角微抿。 “那神纹如此之强，你又怎么掌握的？” 这是蔚染雪最不理解的地方。 裴浩的实力，并未超过太上阶，怎么掌控的了那道神纹？ 裴浩哈哈笑了起来。 “当然是因为我是天选之子啊！” 毫不谦虚的话，听得蔚染雪眼角微微抽搐。 “不用废话了，肯定是那老东西给你的。” 昊川的声音突然想起，打断了蔚染雪的询问。 “他给了你这一道神纹，就是要你杀雪儿？” 裴浩啧了一声，缓缓从体内抽出本命剑：“不愧是跟我同样的化身，你很聪明嘛！既然你能猜中这些，那么，现在再来猜一猜，我这一招，你能不能接下？” 说话间，他的剑已经抽了出来。 那是一把浑身散发着银光的漂亮长剑。 剑身比寻常的剑要长一些，剑尖并不尖锐，剑锋似乎也未开锋。 可当这把剑出现时，这一方秘境像是感应到了极其可怕的力量，开始震荡不断。 蔚染雪能感受到身后的植物们，散发出来的畏惧和不安。 裴浩双手握剑，缓缓举起。 这个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似乎很吃力，脸上也浮现出了凝重之色。 而当他将剑举到头顶时，剑身就像是出现了一个黑洞，转瞬间就将周围的灵气吸干。 方圆数百里，竟在这刹那间，变成了灵气真空地带。 蔚染雪有些庆幸，自己修的是道力而不是灵力，要不然，只这一下，普通修士都会被抽干体内力量，瞬间暴毙。 虽然五方界修的是元力，但元力本身就是灵力和神识凝练而成的，逃不过。 蔚染雪收回了紫霜剑，蹲下身，将双手按在了地面上。 她的道种，吸收了这方小秘境内许多植物的情绪，已经达到了突破的边缘。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靠七情六欲道种的力量，影响对方。 哪怕只有一瞬间！ 蔚染雪眼眸半阖，体内道种疯狂摇摆。 深邃复杂的气息，从她双手不断涌出，仿佛一条条长蛇，朝着裴浩涌去。 但就在这时，裴浩脸上浮现出笑容。 “迟了！看我的，破空剑，一剑破空！” 他怒吼一声，猛然将剑斩下。 那银色长剑顿时光芒大涨，亮银色的光芒，将这片被黑云遮蔽的天空，照亮得如同白昼。 刺目的光芒，让蔚染雪双眼刺痛，下意识调出脑海中的光带，覆盖在双眼上。 做完这一切后，蔚染雪抬头，惊骇地看到，那银色长剑，竟然穿透了裴浩身前的空间，直接出现在了昊川的胸前！ 一剑刺中他的心脏。 裴浩记仇，方才被昊川炸破心脏，如今也还了他一剑。 这一剑，是他最强的一招，无人能挡，无人能避开。 但同样的，这一招对他的消耗也很大。 斩出一剑后，他就再没有余力了。 饶是如此，他还是得意无比地挑眉，看向昊川。 “如何？就算同样的化身，我也是最强的那个！” 昊川面无表情，就仿佛这一剑，刺中的不是他，而是别人。 他感受到了蔚染雪的担忧，眸光微转，朝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表情。 紧接着，他眸光转过来，盯住裴浩，嘴唇掀起。 “谁告诉你，我只是化身？” 刺啦！ 头顶雷声再次响起。 但蔚染雪已经收回了紫霜剑，怎么又引动天雷？ 裴浩脑海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下一刻，他瞳孔猛然一缩。 只见，前方的昊川，突然抬起手，屈指轻弹那把银色长剑。 清脆的剑鸣声，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呼吸的功夫，下一刻，就化为一道道银色流光，没入昊川体内。 “以我之道，来杀我，该说你蠢呢？还是很蠢呢？” 昊川的声音，宛如恶魔低语，在裴浩耳边响起。 他脸色大变，惊骇无比。 “你你你……” 声音颤抖，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随即，昊川身影从原地消失，出现在他身后。 然后，抬手，按在了他的头顶。 银光倒转，尽数流入昊川手中。 第205章 要双修吗？ 与此同时，裴浩的身体，在银光中倏然消失。 只剩下昊川手中一团银色和透明色纠葛的光团。 他把玩着手中的光团，眉头一拧，两指插进去，直接将那透明的水流状闭环扯了出来。 然后，光团中只剩下纯粹的空之大道的力量，化为潺潺养分，回到了昊川体内。 蔚染雪看着这一幕，心中感叹。 大道的力量，原来还能这么用！ 这大概就是返璞归真、大道至简？ 她眼中光芒闪烁不断，似有明悟。 裴浩消失后，道碑周围的空间，被昊川恢复了原状。 紧接着，一道道身影从虚空中显现，掉落在地。 蔚染雪一瞧，孤峰道人几人，赫然在列。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剑修，实力不俗。 昊川回到蔚染雪身边，趁其他人还未醒来，开口道。 “力量使用过度，我很快就要走了。” 蔚染雪心中一紧，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这就要走？” 才过了没多久啊！ 昊川含笑望着她，眼中情意缱绻流转。 他抬手碰了碰蔚染雪的脸，克制住了更进一步的冲动，凑到她耳边说道。 “放心，这次很快就能再见。” 说完，他眼睛一闭，直接晕倒在地。 蔚染雪怅然若失。 而这时，那些剑修们眼看着要醒过来了。 未免被质问，蔚染雪也跟着躺在地上装晕。 这次的秘境之行，结果超出了五大剑派的预料。 八仙门的几位长老等了许久，都不见人从秘境中出来，顿时警觉，立刻飞入秘境查看，结果，就看到了躺了一地的剑修们。 长老们大惊，一个个检查过去，确定他们只是晕了过去，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八仙门的掌门接到消息，飞快赶来。 他一脸凝重之色，听着长老们的传音密告，脸色越来越差。 “道统者居然强大如斯？我们太过大意了！” 大长老眉头紧锁，压低了声音说道。 “掌门，我觉得，这不是普通道统者能做到的。这些人中，同样也有道统者，可他们却连敌人的脸都没看清。” “确实如此。”另一位长老点头赞同。 掌门眼中阴沉渐浓。 “此事，已不是我们八仙门一派之事，需得通知其他四大门派，一齐商议对策才行。” 掌门的话，得到了其他长老的认可。 “那这次门派战的结果，要如何论胜负？” 大长老再次开口。 掌门哪还有心思管这琐事，长袖一甩，随口道。 “这里不正好十个门派么？按照规则，他们都成功晋级，可再次观摩道碑。等观摩结束，再回山顶进行对战，决出最终的胜者。” 说完，他急匆匆离开了秘境。 大长老召集其他剑修，转达了掌门的话。 众剑修们皆是松了口气，喜上眉梢。 蔚染雪跟在孤峰道人身后，脸上露出了同样的喜色，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孤峰道人难掩激动，转身说道。 “虽说是一起观摩，但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道碑上的剑意深邃强大，能感悟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三位长老同时点头，随意找了个地方盘膝坐下，盯着那块道碑开始观摩。 蔚染雪一扭头，发现其他剑修皆是如此。 这么一来，她这个站着的非剑修，就十分突兀了。 孤峰道人扯了她一把。 “蔚道友，不妨也看一看。” 蔚染雪顺势坐了下来。 不过，她对道碑没什么想法，只静静地吸收这些剑修的情绪。 剑修们一坐就是数天。 有的人只待了三天就离开了，也有的待了四五天，到第七天时，秘境内只剩下了十来个人。 孤峰道人就在其中。 让蔚染雪意外的是，那看起来大大咧咧毫无心机的古寥长老，竟然也在其中。 她抬眸扫了一眼，再次将心思转回自身。 体内的道力充盈整个丹田，无法吸收更多。 而道种吸收了这么多天的情绪，终于开始突破了！ 让蔚染雪惊喜的是，此次突破，竟是直接长出了两片叶子和两个花苞！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如此一来，她就有了七片叶子、六个花苞。 七情、六欲，终于齐了！ 成株之后，就是开花了。 蔚染雪有些紧张地看着那六个花苞。 可那六个花苞，除了长大了一点外，没有任何开花的迹象。 “奇怪了，青霄老祖明明说，成株之后就会开花的，怎么没反应？” 蔚染雪敲了敲头，怎么都想不通。 “看来，只能出去后问问老祖了。” 她有些遗憾，收起了周身的道力，站起身，朝出口飞去。 光芒一闪，蔚染雪再次回到了八仙门的山顶。 空旷的广场，除了两位守着出入口的长老外，并无别人。 蔚染雪朝两位长老躬身一礼，随即朝登云门的住处走去。 走出一段距离后，蔚染雪掏出了万界传音符，向青霄道人传音问起了道种开花的问题。 话刚传过去，不一会儿，青霄道人就回了话。 “你这么快就突破了？哈哈哈！不愧是我百里氏的后辈弟子，这天赋，放眼整个五方界，能有几个比得上？” 他语速急切，满带着欣喜和得意。 笑了一会儿后，他才说起了正事。 “道种未能开花，应该是那方小秘境的缘故。秘境中的天道残缺，和本界的天道并不相通，你的道种，无法感应到天道，所以突破被打断了。” “不必着急，离开秘境后，随着道种的运转，会自行联系上天道，到时候中断的突破将会继续。你只需等着就行。” 蔚染雪听完，放下心来，将传音符收好。 而这时，她也已经走到了小院大门外。 推开门，没有看到两位长老的身影。 “是找八仙门打听消息去了？记得那位大长老说，道碑观摩结束后，还有对战。不知道还用不用我出场。” 蔚染雪自言自语着，转身，准备关门。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突兀地挡在了两扇门的中间。 蔚染雪动作一顿，将门拉开了一些，看到了门外的人。 门外的男子，个子比她高出一个头，此刻正微微低头，一双含笑的凤眸，正盯着蔚染雪。 那眼神，盛满了星光，仿佛整个星空都沉沦其中。 他那好看的菱唇，微微张开，醉人的嗓音随之响起。 “要双修吗？” 第206章 三百化身 蔚染雪本能地皱起眉头，毫不犹豫，一掌拍了过去。 谁知，手没拍到对方的脸，反而被他握住了。 大大的手掌，带着温暖的触感，将她的手紧紧包住。 蔚染雪咬了咬牙，想挣脱，却听到对方再次开口。 “才几天不见，雪儿就翻脸不认人了？亏我为了助你提升，决定牺牲自己跟你双修呢！” 这语气，居然还带着委屈？ 蔚染雪错愕地抬起头。 那双眼睛，确实是熟悉的凤眸。 可这说话的语气，怎么那么像裴浩呢？ 蔚染雪狐疑地盯着他。 这张脸，和她见过的昊川的化身，都不一样。 并不是那种刀削斧刻、棱角分明的刚毅面庞，而是介于椭圆和瓜子脸之间，肤色白皙，唇峰清晰分明，下唇稍微厚了一点，此刻眨着无辜的眼睛，竟是说不出的稚嫩。 她印象中的昊川，是深沉的、温柔的，也是冷漠的、强大的，但她从未想过他会是眼前这模样。 蔚染雪的沉默，让昊川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他摸着下巴，不太确定地说着。 “怎么你不喜欢这张脸？我可是捏了好久才做出这副身体的，专门按照你的喜好做的……” 蔚染雪半晌无语。 “我又不是看脸的人！你这张脸……太嫩了，看着最多十六岁。” 蔚染雪忍不住扶额。 昊川嘻嘻一笑，上半身朝蔚染雪靠了过来。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呢？” 蔚染雪的脸，微微发红。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抬手推开了他，转身进了屋。 昊川心中顿时一喜，一脚踏进门内，反手关好大门，跟着她亦步亦趋走进房间。 “那么，该谈正事了。” 他凑到蔚染雪耳边，吐气如兰。 “双修吧！” 蔚染雪已经控制好了情绪，转过头来，露出一个笑。 “不好意思啊，我已经突破了。” 昊川的眼睛唰得睁大，表情一僵。 “这么快？” 蔚染雪双臂环胸，挑眉看着他，故意说道。 “我突破不是好事吗？你该为我高兴才对啊！” 昊川的眉毛耷拉了下来，明显纠结。 蔚染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不逗你了。”蔚染雪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现在能说说那个裴浩的事了吧？” 这才是正事。 昊川眉头微松，挨着她坐了下来，斟酌片刻后才开口。 “我本体在星界，自仙界崩碎后，我们这些旧时代的神或者仙，受限于天道法则，无法在下界显形。所以，只能用化身或者分魂降临等方式。” 蔚染雪了然地点了点头。 “像长流那老东西吧，本体在时光长河中，谁也找不到，但他化身无数，却很好找。只要和时间大道有关的能力，基本上都是他。” 昊川撇了撇嘴。 “老东西狡猾至极，连我都杀不死他。” 蔚染雪敲了敲桌面：“说裴浩的事呢！你老提什么长流做什么？” “都是他害的啊！” 昊川面露不忿。 “那裴浩，原本是我的一具化身。这是真正的化身，具有我的力量，是属于我的一部分。而不像百里空，只是借了他的身体。结果，这老东西，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蛊惑了这具化身，使得他脱离了我的掌控。” 昊川没有说的是，他原本是打算用裴浩这具化身来见蔚染雪的。但因为出了岔子，才浪费了好几个月时间。 蔚染雪弄懂了化身的来历，接着嘶了一声。 “这长流仙尊实力好强啊！你都不是对手……可他对付我做什么？” 这才是蔚染雪最不理解的地方。 “我就是一个小小的下界修士，就算拥有道种，也还弱的很，远远比不上你们这些仙尊。” 废那么多功夫，还不如直接出手，自己根本没有抵挡的机会啊！ 蔚染雪心中默默想到。 昊川没有回答，他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紧握的手，泄露了一些心绪。 良久后，昊川的神色恢复正常，一派轻松随意的语气说道。 “你不必在意他，这老东西，迟早弄死他。” 蔚染雪翻了个白眼。 你明明说了杀不死他，在我面前放狠话有什么用？ 心里嘀咕着，嘴上却没说出口，蔚染雪敷衍地点了下头。 “好好好，那以后就靠你啦！” 昊川眉梢挑起，笑得很是得意。 “见识到本尊的强大，是不是特别钦佩、特别崇拜本尊？来来来，咱们继续之前的话题，要不要双修……” 话还未说完，蔚染雪一巴掌糊在了他脸上。 “我现在很怀疑，你到底是昊川还是裴浩。” 这调戏的语气，流里流气的，听得人很火大。 昊川揉着脸直嘟囔。 “没办法，刚收回那具化身，重新做出来这具身体，难免会受到一点影响。不过就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蔚染雪斜睨了他一眼，跟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你一共有多少化身？这样做，不会弄得精神分裂、从而崩溃吗？” 昊川屈指搔了搔耳朵。 “这个嘛……如果他们都还活着，可能有三百多个。” “那么多？！” 蔚染雪惊了。 谁知，昊川接下来又说道。 “这不算多。成仙之后，身体构造和修士迥然不同。若是仙界尚在，还能长时间维持住本体。可仙界崩碎后，没有地方能扛得住仙人的真身降临。所以，大家只能各想办法了。像我，掌握空间大道，直接开辟出了星界。再说长流那老东西，本体沉睡于时光长流之中。还有建木的本体连接三千大小世界，也动不得，他通常是以魂体现身……” “平时我都在星界沉睡，这些化身有部分自主意识，出事难免的。大部分化身死后会回归我体内，但也有小部分，像裴浩这种意外。所以，我也没法确定。” 蔚染雪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好。 “不能都收回来吗？” 昊川摊摊手：“收倒是能收，不过那些不听话的，得找到人，当着面才能收回。我一想，挺麻烦的，就随他们去了。” 这还真是任性啊！ 蔚染雪嘴角抽了抽，伸手扶额，说不出话来。 昊川不觉得有什么，兀自说道：“哎，这是仙界的惯例，大家都这么做。像长流那老东西，化身何止三百？成千上万！” 蔚染雪依旧捂着脸不说话。 她现在心里想的是，好不容易找到个互相喜欢的人，可对方老是换脸换身体，这也太烦人了吧？ 这要是他发脾气耍性子了，我刚适应眼前的他，他突然又换个化身，那该怎么办？ 第207章 一个喷嚏引发的惨案 蔚染雪没有纠结太久，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院外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推开门，就看到古寥长老大阔步走进院内，他身后还跟着另外两位长老。 “古寥长老，这是出关了？” 蔚染雪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古寥长老嚯嚯嚯笑了好几声：“观摩道碑数日，略有所得。” 虽然嘴上矜持，可他的眼神表情，分明掩饰不住得意。 “长老这是突破了？” 蔚染雪讶然问道。 古寥长老摸着短短胡茬，眉毛都快飞到额顶了。 “恭喜长老了，如此一来，登云门就有两位无上阶，可喜可贺呀！” 蔚染雪微笑着道喜。 长鹤和落元长老同样难掩喜色。 原本登云门只是因孤峰道人突破，而勉强挤进了剑修门派中的三流，但单靠孤峰道人一人，实难支撑。 这也是为什么孤峰道人宁愿耍心机，也要拉蔚染雪一起来参加门派战的主要原因。 而现在，又多了以为无上阶，登云门的地位已经稳了，甚至还可能上升不少。 蔚染雪思忖道：如此一来，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不知道能不能提早回合和城？ 但三位长老无法做主，蔚染雪只能等孤峰道人回来再说。 然而，孤峰道人在道碑那里，待了足足十日，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秘境。 他才刚突破没多久，哪怕参悟了十日，也不可能这么快再次突破。 但从秘境归来后，他周身的气息变得深邃了许多。 原本外露的剑意，如今收敛自如，隐匿无形，让人无法小觑。 蔚染雪直截了当提出了要走的意思。 孤峰道人有些为难。 “明日就要开始对战了，每个门派至少要派出五人。若是蔚道友现在走，这门派对战，我们登云门就无法参加了。” 蔚染雪眉头皱了起来。 孤峰道人趁势又说道。 “个人战还有两日就能决出胜负，蔚道友拿到那剑鞘再走也不迟。” 蔚染雪点点头，但却加了句。 “先前的条件，只说帮你们进入前十。若是明日要我上台比试，需要另外的价钱。” 孤峰道人嘴角抽了抽，下意识摸向须弥戒。 可这时，蔚染雪忽然又说道。 “我不要剑，剑有一把就够了，我需要炼器材料。” 孤峰道人手一顿，面色浮现几丝挣扎，最后咬了咬牙，一拍掌，取出了一块人头大的石头。 “这是贫道在秘境中偶然所得，不知可够？” 蔚染雪双手接过，发现这东西入手颇沉，且颜色泛青，温润之中带着金属特有的光泽。 蔚染雪没见过此物，但能感觉到孤峰道人此刻的不舍和心痛。 看来是好东西啊…… 蔚染雪直接收进须弥戒中，朝孤峰道人一拱手。 “合作愉快。” 孤峰道人倔强地抿了抿嘴，回了句。 “合作愉快。” 蔚染雪转身回了房。 昊川坐在她的床头，斜靠在床架上，双眸微闭，似在沉睡。 他说过，这具身体刚做出来，他还不太熟悉，需要多花些时间适应。 但蔚染雪一进屋，他就睁开了眼睛。 “咦？青金石？好东西啊！” 蔚染雪走到他身边，取出那块大石头。 “你认识这东西？它有什么用？” 昊川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炼器用的呗！你们百里氏不是喜欢炼制机关兽吗？这一块青金石，可抵十倍的青铜。” 蔚染雪眼睛不由一亮。 她一直想要一头和青霄道人的青鸾一样的机关兽，再不济，和无疆长老那种差不多的也行啊！ 可青霄道人不肯帮她炼制，总是找理由推诿，说来说去，无非是材料太难找。 不就是舍不得花仙晶么？ 蔚染雪心中轻哼，有了这块青金石，再加上在秘境中搜罗来的奇花异草，卖给万界拍卖会，应该就差不多了。 要再不够，还可以把识海里那道时间神纹也卖出去。 云绯肯定不会拒绝。 蔚染雪思考着这么做的可能性。 昊川见她不动了，拉着她坐到自己腿上，缓缓低头，鼻尖在她额角蹭了蹭。 啊！有实体的感觉真好。 再也不用纠结用别人的身体和雪儿亲近的问题了。 昊川仿佛喝了蜜一般，第一次发觉做普通修士的好处。 “别闹，痒。” 蔚染雪偏了偏头，被他拉回了神。 她鬓角的碎发，碰到了昊川的鼻尖，他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蔚染雪一惊，忙拉开了些距离，扭头看着他。 昊川揉了揉鼻子。 “这具身体也太敏感了……” 话刚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蔚染雪感觉到了熟悉的空间波动，转头一看，赫然看到，房间的地板上，出现了一道手臂长的裂缝！ 裂缝极细，勉强能伸进去一只手。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这是空间裂缝啊！ 蔚染雪吓得往后一跳，直接跳到了床上。 她可还记得，从百里界来到五方界、钻过那道空间裂缝时的痛！ 这辈子都没这么痛过！ 蔚染雪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瞟了一眼，指着那道裂缝问他。 “这是怎么回事？” “哎，急着来见你，这身体捏得不是很完美，刚才力量泄露了，不是什么大事，过个十天半个月，这条裂缝就会消失。” 蔚染雪额头青筋一跳。 这叫没什么大事吗？ 她很想给他后脑勺来一记。 可一想到他打个喷嚏，都能喷出一条空间裂缝，蔚染雪决定，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 她悄悄往床尾挪了挪。 “就不能现在把它弄掉？你不是掌握空间大道的仙尊么？” 昊川摸了摸鼻子。 “啊这……抹除空间裂缝很麻烦的……” 蔚染雪翻了个白眼。 你一个堂堂仙尊，掌握着世间少数几条至强大道，居然还怕麻烦？ 留这么一条空间裂缝在人家八仙门，难道不是给人家添麻烦吗？ 蔚染雪长长吐出口气，正要告诫，突然看到昊川的表情微微一变。 “不对！这空间裂缝中有人！” “有人？怎么可能？” 蔚染雪顾不得其他，急急跳下床，往那缝隙看去。 紧接着，一道听不出男女的模糊声音，从缝隙中传了出来。 “救……救命……” 第208章 鬼也可以修炼 蔚染雪心头猛地一跳。 “果真有人！” “奇怪啊！这段时间，各界都不该有空间裂缝啊！” 昊川从摸鼻子，改成了摸下巴，仔细回忆着近几个月来的事。 他双目中银光闪烁，如星辰璀璨，然后逐渐隐没。 “咦？三个月前，下界居然出现了空间乱流？谁会那么蠢，钻进空间乱流啊？那可是比寻常空间裂缝更加危险，九死都不一定有一生。” “别废话了，赶紧救人呀！” 蔚染雪推了他一把。 昊川只得照做。 他蹲下身，伸出手，覆盖在那条细细的裂缝上。 双眼再次亮了起来。 而这次，银光从双目中溢出，眨眼间弥漫周身，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银色的铠甲。 他仔细感应了许久，忽然手往上一抓，拉出了一道透明的身影。 “找到了！” 蔚染雪好奇地看了过去。 只见他手中那道身影，几乎快完全透明了，只能依稀辨认出大概的身形，连五官都模糊不清。 嗯，至少能确定是个男的。 昊川随手提溜着那透明身影，前前后后看了一圈。 “只剩个魂体了？也不知该说你倒霉还是幸运。” 倒霉，自然是说他被卷进了空间乱流，幸运，则是说他进入空间乱流竟然还能坚持到现在，被自己所救。 “他快消散了吧？怎么补救？” 蔚染雪转头看他。 “就用来治你眼睛的那果子，就能治他。” 说着，昊川随手把那透明魂体定在了半空中。 这魂体浑浑噩噩的，失了神智，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如今被救下，也不再呼救，就一副呆呆的样子，如同痴傻呆儿。 蔚染雪从须弥戒中摸出一颗果子，用力捏碎，将几滴沁凉的液体，滴在了那魂体上。 眨眼间，这魂体就凝实了几分。 蔚染雪不由一喜，又掏出一颗果子，榨干所有汁液，尽数滴在魂体身上。 渐渐的，他的身体开始实质化，穿着的衣裳也逐渐显露，模糊的五官也开始凝聚。 蔚染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当他的眉眼出现时，蔚染雪表情一顿。 “总觉得有些眼熟……” 随后，他的鼻子、嘴巴、耳朵，以及脸型稳定后，一张熟悉的脸，赫然呈现在二人面前。 蔚染雪瞳孔剧烈收缩，惊叫道。 “佟念？！” 这魂体，分明是前佟家少主佟念！ “怎么回事？佟念，你不是应该在百里界的坞城、和商见秋阿寻他们在一起吗？你怎么会落入空间乱流？” 蔚染雪急得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摇。 昊川制止了她。 “雪儿，他还没完全恢复，你再怎么问都没用的。” 蔚染雪脸色很是难看。 “百里界……坞城……无情门，他们肯定出事了！” 佟念修为被废，在无情门就负责指点钟千钧炼器，连无情门外围都算不上。 若不是出了大事，不可能牵连到他。 蔚染雪急得心中慌慌的，后背冒出了涔涔冷汗。 昊川拉过她，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 “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蔚染雪拨动道种，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没事了，先等佟念恢复再问他吧！” 昊川轻柔地摸着她的发顶：“你要知道，仙界流行命运因果之说。他们既是你的徒弟，就与你沾染了因果，命运会和你有所关联。你好端端的，他们就不会有大事，否则，能沟通天道的你，会有所感应。” “你说的可是真的？不是哄我的？” “我可没那个本事，临时编出这些话来哄你。”昊川失笑，继续说道，“所以，你放心吧！他们可能遇到了点麻烦，但最终都会过去。” 蔚染雪相信了他的话，脸色恢复了一些。 两人就这么静静等着，等到日落西山，等到夜幕降临，等到整个山顶都陷入了沉睡后，佟念终于有了反应。 他吃力地睁开眼睛，一双眼皮，仿佛有千斤重。 “我、我这是在哪？” 他幽幽开口，声音变得阴冷嘶哑。 “佟念！” 熟悉的叫喊声，将他纷乱的记忆逐渐拉拢归位。 他抬头，看到蔚染雪，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喜。 “蔚门主？” “佟念，你觉得怎么样？还有哪里难受？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商见秋和阿寻他们还好吗？” 蔚染雪一股脑儿问出了一堆问题。 佟念眉头紧皱，脑子慢慢转了起来。 良久后，他才再次开口。 “无情门，没事。林青，看着。” 他说话一顿一顿的，显然十分费劲。 “商见秋，和阿寻，要进空间乱流，找你，我们去送，可不知怎么……我就被卷了进去。” 他说完这长长的一句话，用了半刻钟时间。 蔚染雪心头微松。 看来，不是有大难，佟念被卷入，只是意外。 “那你知道商见秋和阿寻去了哪儿吗？” 佟念一卡一卡地摇着头：“我，跟不上，他们，迷失在，空间乱流中，一直呼救。” 蔚染雪点点头：“我听到了，也难得你坚持到现在。” 佟念长叹一声，他的理智已经全部归拢。 “没想到我这个，废物，居然还有点用处。只可惜，如今我只剩下魂体，连个人都算不上了。” 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的昊川，这时突然开口。 “你的肉身本就无用，如今甩掉，说不定也是件好事。” “这怎么能算是好事？” 蔚染雪皱眉，无法理解。 昊川嘴角勾了勾。 “他现在算不得人，勉强算是半个鬼吧……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是有鬼修的吗？” 蔚染雪一愣。 就连佟念也是身体一僵，嘶哑的声音透着不可置信。 “鬼，还能修炼？” “那是自然，世间万物，只要存在，就有得道的机会。” 昊川伸出了一根手指，点在了佟念的额头。 “你的魂体，比普通修士强大得多，这也是你能在空间乱流中坚持这么久的原因。如今魂体修补完善，只要寻得机缘，就可开始重新修炼。” 佟念死死盯着他。 “恳请尊上教我！” 知道这么多，肯定不是寻常凡人！ 昊川两手一摊：“我可不懂鬼修那一套，你若真想做鬼修，得去鬼界。” 顿了顿，他又提醒道。 “五方界容不得鬼作乱，赶紧做决定，我立刻送你过去，宜早不宜迟。” 佟念没有任何犹豫和迟疑，用力地点了下头。 “我去！” 第209章 商见秋和凤凰（上） 似是早就猜到他会如此回答，昊川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之色。 “这地方太小，先飞出再开启空间传送。” 他解释了一句。 蔚染雪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提气轻身，缓缓飞向了高空。 她也没忘了拉佟念一把。 等到飞到上千米的高度后，昊川双臂张开，周身银光再次大涨。 嗡！ 伴随着一声轻响，他体内飞出了一道弯月形的光芒。 那弯月原本只有一只手那么大，出现后，环绕着昊川身体盘旋飞舞，每飞一圈，它就变大一倍。 几圈之后，竟是变成了如小船一般。 银色的光华倾泻而下，带着朦胧又静谧的气息。 蔚染雪不由心中一震。 “这是……弯月？” 在百里界时，月亮不是每晚都会出现的。 有时候隔一个月，有时候会隔得更久，似乎那轮月亮，是凭心而动，想出来就出来，不想出来就不出来。 蔚染雪原本对此说法嗤之以鼻。 现在，她才发现，是自己思想狭隘了。 眼前这轮弯月，给她的感觉，和百里界的月亮一模一样！ 蔚染雪控制不住眼神，频频看向昊川。 所以，这家伙就是传说故事中高冷清丽的月神？ 问题是传说中的月神是女的啊！ 蔚染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昊川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手轻抚过弯月，开口说道。 “这是我的本命法器，裂空轮，它可随我心意变大变小，可以劈裂空间，送佟念你前往鬼界。” 佟念已经呆住了。 他也是百里界的人，哪里不知道眼前这轮弯月代表了什么？ 只是，他心里所想的，和蔚染雪不同。 这位果然是大佬！ 佟念心中生出了强烈的希望。 原本因丹田被废，他颓靡许久，以为自己此生修炼无望。 却没想到，今日会有如此转机。 “尊上之恩，佟念没齿难忘，愿为尊上差遣，赴汤蹈火无所不辞！” 他漂浮在高空，朝着昊川鞠了一躬。 昊川并不在乎一个鬼修的投诚。 他眼珠子轻轻一转，目光落在蔚染雪身上。 “雪儿？你不是要寻建木碎片吗？” 蔚染雪猛地拉回了神，眨了下眼睛。 “是啊！鬼界也有吗？” “按理来说，每一个大小世界，都会有建木碎片。你有什么事，可以让他帮你去办。” 昊川提醒道。 蔚染雪眉眼弯弯。 “佟念，你去了鬼界，帮我找一找建木碎片。我手中有两块，百里氏原本有一块，再有七块应该就够修补天柱了。” 佟念点点头。 “蔚门主放心，我会的。毕竟我也是无情门的人。” 蔚染雪心情好极了，笑眯眯地说。 “也对，都是自家人，就不用客气来客气去了。昊川也是自己人。” 佟念心中一惊，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愕。 他没想到蔚染雪和这位尊上关系这般熟稔，语气亲昵，两人关系显然不一般啊！ 他思绪纷杂无比。 “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鬼界与其他大小世界隔绝千百年了，你去了之后，恐怕无法跟外界联系。这样吧！跟雪儿订个契，以免出意外。” 佟念表情微变。 订契，是指奴仆契约吗？ 他不敢问。 蔚染雪没想那么多，只是对于鬼界的情况略显吃惊。 “鬼界那么危险？” “对于鬼来说，那里算得上是福地，阴气极重，修炼飞速。但对于普通修士来说，确实是危机四伏。好了，废话不多说，赶紧吧！” 昊川看了一眼天色，催促道。 佟念战战兢兢地飘到了蔚染雪面前。 蔚染雪伸出手，挤出一滴血来，在虚空中画了个奇异的符号。 下一刻，那符号一分为二，分别没入了她和佟念体内。 契约一成，蔚染雪和佟念都感应到了。 “行了，准备走吧！” 昊川见状，手随意一挥，身后的裂空轮以极快的速度升高，尖锐的外刃在虚空一斩。 一道两米长的传送通道，随即斩出。 “多谢。” 佟念朝二人郑重行了一礼，转身朝那通道飘去。 当他靠近传送通道时，根本不需要用力，整个魂体就被吸了过去。 裂空轮反向一转，通道眨眼间消失。 “我们回去吧！” 昊川收回裂空轮，拉起蔚染雪，向下飞去。 蔚染雪的表情倏地变得古怪。 “我突然觉得好冷。” 说话的同时，她双手抱臂，抖了抖胳膊。 昊川笑了起来。 “看来他是抵达鬼界了。” 蔚染雪默然点头。 想到商见秋和阿寻，她心中仍有些担忧。 也不知道他们两人现在何处？ 昊川没在空间乱流内感应到他们，那他们应该是成功脱离了吧？ 蔚染雪微微抬头，看向远方天际，心中祈祷二人能够安然无恙。 她祈祷着的商见秋，却是还活着。 然而，此时的他，远远称不上“安然无恙”。 一片广袤无边的原始丛林中，商见秋刚刚躲过一只巨大飞鸟的攻击，整个人缩成一团，藏在一个树洞中，屏气敛息。 等了许久，确定那只巨鸟已经飞走，他才从树洞里钻出来。 这树洞位于一棵千年古树的中间段，可以说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商见秋低头看了一眼铺满枯枝腐叶的地面。 这几天的经历告诉他，地面远比天空更危险。 他朝手掌呸呸吐了两口唾沫，抱着树干，一点一点往上爬。 良久后，终于爬到了顶部。 商见秋小心翼翼地拨开树冠，逡巡一圈，确定没有别的生物，这才真的松了口气，张开手按在了树干上。 手上的火焰图纹亮起橘红色的光芒。 下一刻，这棵树就被凤凰火覆盖，顷刻间，化为一堆黑灰。 商见秋在下落之前，跳向了隔壁的树。 站定后，商见秋就盯着手上的火焰图纹自言自语。 “这下，应该够了吧？” 他在这片森林里走了大概有两个月了，却一直没能走出去。 可见，这森林的范围有多大！ 商见秋只能寄希望于小凤凰，可偏偏小凤凰在空间乱流内消耗过度，陷入沉睡。 于是，他只能想尽办法为小凤凰寻找“食物”。 储物袋里的梧桐木和梧桐花早已用光了，幸好这森林里各种花草树木都有。 在商见秋期待的目光中，火焰图纹光芒开始闪烁，如同呼吸一般。 熟悉的气息，从火焰内传出，让他欣喜万分。 第210章 商见秋和小凤凰（下） 轰！ 凤凰火猛然疯涨，将周围的空气都灼烧得噼啪作响。 紧接着，一声清呖的凤鸣响起，火焰中，冲出了一道身影。 收拢的双翼，瞬间张开，足足有两米宽，浑身披挂着金红色的羽毛，细长的眼睛中精光四射。 它飞向高空，盘旋了好几圈，像是在发泄，在炫耀，又像是在通告这个世界它的归来。 商见秋抬头看着它，脖子都酸了，才等到它下来。 “欸？你的尾翎变多了！” 商见秋指着他长长的尾翎，惊奇叫道。 小凤凰骄傲地抬着脑袋。 “我实力恢复了，尾翎当然长出来了。” 商见秋一根一根拨着，嘴里直嘀咕：“一二三四五六……七，七根啊！在你们凤凰族中算强还是弱的？” “老子当然是强者！整个凤凰族，只有凤皇是九尾翎羽，长老们都是八尾翎羽，我作为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七尾翎羽已经领先众多同族了！” 小凤凰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 商见秋啧啧称奇。 “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你这只小肥鸡，居然能变成这么漂亮的凤凰。” 小凤凰挺了挺胸，斜睨着他。 “以后不许叫我小肥鸡！我是有名字的，叫我凤三金大人！” 商见秋挑着眉，随意叫了声。 “小三啊，你实力都恢复了，能带我离开这儿了吧？” 小凤凰忍了又忍。 “要不是有主从契约在，老子早把你打趴下了。” 它嘀嘀咕咕着，明明一脸桀骜，但却还是俯下背，让商见秋爬了上来。 随后，小凤凰振翅一挥，飞向了空中。 它越飞越高，猎猎寒风呼啸刮过，吹得商见秋脸都变形了。 他只能紧紧贴在小凤凰背上，死命地抓着它的羽毛。 小凤凰在空中摆了个骚气的姿势，接着，在商见秋惊惧的目光中，它发挥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速度，笔直向上冲去。 眼看就要冲到这片天空的最高点，和太阳肩并肩时，它突然调转方向，收拢双翅，向下俯冲而去。 在即将撞地的瞬间，它反应迅速，再次攀升，然后在空中来了个七百二十度大旋转。 尖叫声响彻在森林上空，久久不散。 一个时辰后。 “呕……” 森林之外，商见秋抖着双腿，脸色发白地扶着一棵树狂吐。 小凤凰站在树枝上俯视着他，那双小眼睛中明显带着嘲弄。 “哎呀，你看看你这样子，还想做我凤三金的主人？” 商见秋吐了好半天，终于能喘口气了，却因为喉咙嘶哑而说不出话来。 但他堂堂的商家小少爷，怎么会认输？ 只见商见秋猛地举起右手，然后……伸出了中指。 小凤凰哼哼连声，翅膀展开一挥。 带着灼热气息的大风，直接把商见秋吹出去十几米远，撞到了一块巨石上。 啪叽！ 巨石上出现了一个“大”字。 商见秋费力地把自己从巨石上摘下来，忽然轻咦一声。 “怎么不痛？” 再一抬头，却发现小凤凰不知怎么从树枝上摔到了地面，整张鸟脸表情扭曲，充满了痛苦。 “哈哈哈！活该！” 商见秋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小凤凰大怒，尖啸一声，朝商见秋扑去。 可当它碰到商见秋的刹那，一个神秘的符文，出现在一人一鸟胸前。 紧接着，小凤凰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拍了一掌，倒飞出去，砰砰砰撞断了三棵树，才停下。 但它毕竟是神兽，这一通乱撞，居然都没受伤，只是有些眼冒金星。 小凤凰头晕眼花，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甩了几下脑袋，再次看向商见秋时，眼底浮现出冷厉。 原本只是笑闹捉弄，可这一刻，他显然是动了真怒。 但却不是因为契约的反噬之力，而是因为…… “你体内怎么会有两个契约？” “除了老子之外，你还敢契约其他家伙？你把老子当什么了？老子是神兽！神兽！三千世界独一无二的凤凰神兽！老子岂能和其他废物灵兽并起并坐？” 小凤凰怒极跳脚。 这是对神兽的侮辱！ 商见秋愣了一下，紧接着，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色。 “那个契约，不是契的灵兽。” 小凤凰到嘴边的怒骂收了回去。 它几下跳到商见秋面前，尖尖的鸟喙在他胸前戳了戳，两个契约再次浮现。 这次它看清了，两个契约符文却是不一样。 但它却不觉得高兴，怪叫起来。 “瘦鸡，你被契约了？！！！” 契约，和被契约，是两个意思。 在小凤凰的理解中，它当初就是被迫契约的，在主从地位中，属于从属。 虽然商见秋的契约，是平等关系，但世上哪有真正的平等？作为本命兽，它无法伤害商见秋，这就说明了一切。 而商见秋的另一个契约，显然和它的是一样的。 小凤凰原本还生着气，这会儿只剩下忧心忡忡了。 “果然你这瘦鸡太弱了，老子沉睡的时候，你被人抢走强行签订了契约。现在怎么办？要不我召集千八百的兄弟，把那人弄死？” 商见秋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长叹一声，揉着心口，开口道。 “那是阿寻。” 小凤凰的表情僵住了。 “那个小傻子？她什么时候变那么强了？” 商见秋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地上的杂草。 “阿寻没法独自进入空间乱流，她魂魄不全，容易迷失。所以我想了个主意，在出发之前，和她契约了。” “师父说过，驭兽师的本命契，只能签一次。我已经契约了你，就没法再契约阿寻了。” “所以，我换了个思路，让阿寻契约了我。” 小凤凰听得惊呆了。 还能有这种操作？ 你堂堂一个驭兽师，把自己变成了别人的“本命兽”……不对，本命人？ 咦？这说法怎么那么奇怪？ 小凤凰拿翅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问道。 “然后呢？我怎么没看到那小傻子？” 商见秋抿了抿嘴。 “我低估了空间乱流的危险程度……阿寻，还是迷失了。” 想到当时的情形，商见秋还是难以抑制的心慌。 明明前一刻两人还拉着手对抗那些可怕的空间乱流，可一眨眼的功夫，阿寻就不见了！ 第211章 谁是谁的奴仆 商见秋就是为了找阿寻，才会在空间乱流中待了那么久。 要不是最后关头，凤凰火内的小凤凰感受到了性命危机，爆发出全部力量带他离开，恐怕这时候，他已经死在空间乱流中了。 小凤凰咂吧了一下嘴，觉得这事儿说不出的奇怪。 “我说瘦鸡，你该不会是被骗了吧？” 商见秋瞪了它一眼，翻了个极具蔚染雪风格的白眼。 “我能感应到阿寻还活着，只是离我很远很远，无法确定方向，她肯定是掉落到其他世界了。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赶紧提升实力，等到我可以轻松穿梭于各个世界，就能去找她了。” 小凤凰学着他的样子翻着白眼，只是它的鸟眼睛，翻得一点都不形象。 “得了吧！就你这废柴，修个几千年也不一定能达到那种程度。你当你是月神吗？还穿梭各界……” 商见秋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草叶。 “就是因为我天赋不行，所以才想通过空间乱流去百羽界，找你们凤凰族的老大想办法啊！” “对了，我忘了问你，这里是百羽界吗？” 他的话，让小凤凰懵了一下。 “我都离开几百年了……” 正说着，它表情倏地一变，似有所感，猛然抬头看向天边。 下一刻，一声声熟悉的清呖叫声，由远及近传来。 凤鸣声！ 商见秋立刻就听出来了。 他面露喜色：“看来找对了，这里就是百羽界！” 林青说过，如今的三千世界，除了百羽界外，其他地方凤凰几乎绝迹，偶有几头流落在外，但不可能有这般浩大的声势。 商见秋搓着手，来回转着圈。 “爷的运气果然不错！” 远处的天边，仿佛一下子燃烧起来，层层叠叠的火焰热浪，给天边染上了漂亮的金红色、橘红色、瑰紫色。 “咦？怎么还有紫色的？” 商见秋嘀咕了一句，紧接着，视线中就出现了一排排体型庞大的凤凰！ 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不远处的广袤森林中，鸟兽声瞬间消失，全都躲进了洞穴和鸟巢内，瑟瑟发抖。 凤凰族群出动了大半，是要和龙族决一死战了吗？ 不少有灵智的鸟兽们纷纷猜测。 但它们再怎么猜，都不可能猜中原因。 凤凰群越来越近，商见秋见到这么多神兽，激动难耐，忍不住高举双手，使劲挥手。 “在这儿！我们在这儿！” 小凤凰脸色大变，顾不得契约反噬之力，一翅膀把他拍趴下了。 “你想找死吗？” 它捂着商见秋的嘴，语速飞快。 “凤凰族一讨厌龙族，二讨厌人族，看到你，问都不问，直接把你大卸八块分肉吃都可能！” 商见秋瞪大了眼睛，惊恐不已。 “你闭嘴，待会儿看我眼色行事！” 小凤凰低喝道。 商见秋点了点头。 于是，小凤凰松开了翅膀，转过身，梳理了一下因为刚才空中来回飞舞而弄乱的羽毛，矜持地站在原地。 不一会儿，凤凰群就飞到了它的上空。 领头的凤凰，身后拖着八根长长的尾翎，头翎有一根是白色的，显然年纪不小了。 它冷冷地注视着小凤凰，良久后才开口。 “你是哪里来的，眼生的很。” 小凤凰行了个不太标准的凤凰族礼，脖子前伸，头垂了下去。 “回长老的话，晚辈凤三金，凤皇后裔第十三支第五十八代排行第三。” 凤凰族，自远古时期就是身份尊贵的神兽。哪怕在同样的神兽圈子里，也没有几个比它们更高贵。 而它们最自傲的，就是传承自凤皇的血脉。 凤皇，自然不是只有一个。 凤三金祖上的凤凰，乃是第一代凤皇，论血脉的高贵程度，远超凤凰族中的绝大多数。 也正是因此，它才会流落在外，几百年不曾回家。 毕竟，现在的第三代凤皇，又怎么会喜欢前前任凤皇的后裔呢？ 这些，商见秋自然是不知道的。 凤三金觉得这是家族丑事，也不好意思说。 但来都来了，它总不会无功而返吧？ 总得带瘦鸡要点好处，然后自己再吃点利息…… 凤三金低垂着脑袋，没有谁能看到它眼中闪过的一丝狠意。 那位凤凰族长老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它的身份，不由拖长了音道。 “哦~原来是老凤皇大人的后裔啊！欢迎回家，孩子。” 它一副笑吟吟的样子，神情和蔼，语气亲切。 凤三金抬起头，一双小眼睛中流露出感动。 “小子流浪在外几百年，终于能回家了！” 一旁的商见秋都看呆了。 小肥鸡你也太会演了！ 作为小凤凰的主人，商见秋根本没感觉到他心里有任何的感激！ 商见秋忍不住深思，这小肥鸡刚收服的时候，还是个刺头，没什么心机，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腹黑了？ 他是绝不会承认这小肥鸡是跟自己学的！ 肯定是跟王默学的。 商见秋默默对自己说道。 而另一边，凤凰族长老和凤三金正互捧着，长老身边的一只凤凰眼神一扫，注意到了一旁的人类崽子。 顿时，它眼中喷出怒火。 这不是比喻，而是真真切切地喷出了两团火。 “凤三金，你居然带了人族回来？你是何居心？” 说着，它张开口，吐出一团炽烈的凤凰火，喷向了商见秋。 商见秋动都没动，任由火团将自己吞没。 火焰中显现出扭曲的黑色人影。 “这火怎么没温度啊？” 他掏了掏耳朵，随意的语气，激怒了那头凤凰。 它再次张口，想烧死商见秋。 凤三金脸色一沉，抬起翅膀一挥，直接把商见秋身上的凤凰火吹散了。 “长老，我久未回来，怎么凤凰族的规矩都没了吗？我堂堂的凤凰血脉后裔，和尊贵的长老说话，这只杂毛居然擅自插嘴，还动手？简直给我们凤凰族丢脸！” 长老的脸色有些难看。 因为那只突然出手的凤凰，是他亲戚家的后裔。 他老脸火辣辣的，但还是强撑着开口。 “无礼的小子，还不退下？” 那只凤凰不甘不愿地后退了些。 长老表情不变，话语一转：“不过，凤三金，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这人族为何会出现在百羽界？” 凤三金冷哼一声，大翅膀拍着胸口。 “他是我的奴仆，我作为尊贵的凤皇后裔，身边有一两个人族奴仆不是很正常吗？” 第212章 不战而胜 就在商见秋陷入麻烦时，五方界的蔚染雪，正迎来她的第一场战。 门派战前十排名，用传统的两两对战的方式，两个门派各派出五人比试，三局两胜，规则很简单。 孤峰道人负责抽签，运气不好不坏，排到了第三场。 蔚染雪想早点结束，就主动要求第一个出场。 轮到登云门时，已经是下午了，太阳高照，在场众人却没有一丝不耐。 比试擂台上的法阵，飞快修补破损的地方。 没多久，蔚染雪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脚下一动，直接飞向了三米高的擂台。 她的对手，是一个叫做独孤忍的剑修。 独孤忍一上台，立刻唤出了本命剑。 本命剑上光芒闪耀，剑意冲天，如同万马群中穿过，带着孤注一掷的凛冽气势。 蔚染雪揉了揉手腕，漫不经心开口。 “别说我欺负人，我先让你三招。” 随意的语气，令围观众人讶异，更令独孤忍愤怒到了极点。 他牙根紧咬，眼中怒火闪烁，双手掐诀，操控着本命剑朝蔚染雪斩来。 蔚染雪没有闪躲。 丹田内的道力轻松运转，汇聚于体表，形成了一层道力屏障。 铛！ 独孤忍那一剑，连蔚染雪的衣角都没碰到。 他心中大惊，剑意再次凝聚，双脚来回变幻，身影在擂台上虚虚实实，不断闪烁。 突然，他出现在蔚染雪身后，本命剑悍然刺下。 蔚染雪腹诽：花里胡哨。 她有道种在，直接就能发现对方真身所在。 不过，说了三招就三招，蔚染雪还是没动，只是道力屏障又凝实了几分。 铛！ 独孤忍瞬间收回剑，身形一转，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再次刺出。 这一次，竟被他找到了蔚染雪道力屏障的罩门！ 坚实的屏障，霍然出现了一条细小的裂缝。 独孤忍心中一喜。 有机会！ 可他脸上的笑容还未显露，就听到蔚染雪开口了。 “三招已过。” 话音一落，一股复杂的气息，突然涌向了他。 磅礴的恐惧，如大浪打来，一层连着一层，几乎要将他溺毙于这恐惧浪潮之中。 当啷！ 独孤忍的本命剑掉落。 忽然，他噗通一声双膝跪地，抱着头，发出痛苦至极的惨叫。 “我……我认输。” 观战的众人，皆是错愕不已。 这就认输了？ 明明那女修都没动啊！ 眼界稍低的，根本看不出蔚染雪发动了道力，见独孤忍突然认输，顿时群情激奋，破口大骂。 “独孤忍，你脑子里塞的都是屎吗？这么好的机会，居然认输？！！！” 独孤忍的掌门，抓着观战台上的栏杆，不断咆哮。 “我看他是见人家女修貌美，所以不忍动手了吧？” 也有阴阳怪气的。 “啧啧，没想到独孤忍平时不声不响的，居然会是这种见色忘义的好色之徒。” 各种嘲讽声传来，擂台上的二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蔚染雪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朝着主位上拱了拱手。 “我赢了，可以先走了吗？” 八仙门的掌门，率先反应过来，一脚踏出，朝二人飞来。 他悬浮在擂台上空，惊喜的目光落下。 确切地说，是落在蔚染雪身上。 那些寻常剑修看不出来，可身为八仙门的掌门，实力在五方界能排进前十的人，他又怎么会看不出，蔚染雪身上的大道气息呢？ “这一战，登云门胜。” 八仙门掌门开口，定下了这场比试的胜负。 议论声立刻消弭，没人敢质疑这位强者。 掌门含笑看向蔚染雪，满脸的慈和。 “姑娘小小年纪，就拥有如此实力，实在是令我等惊艳啊！不知姑娘可愿加入我八仙门？只要姑娘点头，八仙门的八峰，随你挑选。”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这一番话说出，顿时传遍全场。 人群哗然。 什么？ 八仙掌门居然要招揽这个女修？ 而且，竟然让她随意挑选八峰……那可是长老才有的地位！ 有人猛地抬头看向八仙门的其他长老，却见他们神色自若，并无丝毫怒意，反而乐见其成。 这个女修居然这么强吗？ 方才还在大放厥词的那些剑修们，脸上发红，躲进了人群中，不敢再冒头。 而擂台上的独孤忍，看向那个站立如松的清冷美女，心生歆羡。 可这一丝歆羡，转瞬间就被恐惧代替。 他费力地站起身，拖着腿，跳下了擂台，连看都不敢再看蔚染雪一眼。 登云门的三位长老则是最生气的。 尤其是古寥长老，直接大骂八仙门不要脸。 孤峰道人无奈摇头：“蔚道友本来就不是我们登云门的人，只是来帮我而已。她想加入哪个门派，都由她自己说了算。” 他这么一说，古寥气哼哼地不再说话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擂台，汇聚在蔚染雪身上。 就在众人以为她必会接受时，蔚染雪开口了。 “多谢前辈好意，只不过，我暂时还不想换地方。” 她微微一笑，姿态从容之中，显露出一丝自矜。 八仙门掌门也没太过逼迫，只笑着说了声：“日后若改了主意，八仙门的大门，会一直为你敞开。” 说完，他飞回了主位。 刚一落定，左右两边，二十道目光齐刷刷投了过来。 “不要脸！” 断流掌门翻了个白眼。 他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谁的面子都不给。 “堂堂的八仙门掌门，这么做不太好吧？” 玉天宗之中，也有人开口。 一心道人没有说话，但那眼神频频扫来，明显带着不悦。 八仙门掌门冷哼一声，宽袖一甩，双手背在身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什么，此人如此年轻，天赋就已如此超然，日后成就绝不下于我们。这样的人，你们就没动心思？只不过你们都没我快而已。” 他们四个门派的掌门和长老们，相识几百年了，彼此了解甚深，谁不知道谁呀？ 其他人不说话了，但有没有在心里咒骂，就没人知道了。 蔚染雪飞回了登云门所在的观战台，朝孤峰道人招了招手。 “剩下的就看你们了，我先回去了。” 说罢，她也不等孤峰道人回话，径自飞离了此地。 第213章 情种开花 蔚染雪回到住处，一进门，就听到昊川懒洋洋的声音。 “赢了？” 蔚染雪随手关上门，几步跑到床边，踢掉了鞋，坐在他身边。 “那是当然！孤峰道人手气好，抽到的对手实力不强，我都没用上新研究出来的能力，直接就把人吓傻了。” 在外面，蔚染雪一直是高傲清冷的样子，只有在昊川面前，她才会露出几分小女人的娇俏。 昊川捏了捏她的鼻子，很享受蔚染雪如此亲近自己。 “为了个登云门的老头子，浪费这么多时间，也就你才会这么做。” 蔚染雪双手一摊。 “做事总不能半途而废吧？总得有头有尾嘛！我本来只是为了拿建木碎片，原以为门派战会很简单，谁知道比个人战麻烦多了。” 个人战，就是一路打过去，不用费脑子。其实以她的实力，要冲第一也不难。 无疆长老和刀修这段时间可一直都在比试，两人都是不爱动脑子了，这种抡着刀剑直接砍的方式，他们最喜欢了。 怪就怪她年纪轻，见识少，被孤峰道人忽悠了。 “我估计明天就是最后一场了，打完我们立刻就走。” 蔚染雪抓着昊川的胳膊一阵摇晃。 “你还知道哪里有建木碎片吗？对了，修补百里界的天柱，需要多少碎片？十块够不够啊？” “看碎片大小，十块应该够了。” 于是，蔚染雪开始数起来。 “如果佟念那边顺利的话，应该能得到一块，那么我们就有四块了。还差六块呢……五方界这么大，建木碎片就两块？也太少了。” 昊川哈哈大笑。 “五方界是三千世界中最大的一个世界，建木碎片应该不止两块。你别忘了，五大剑派都拥有秘境，这些秘境都是由原本的小世界组成，说不定也有建木碎片。” 蔚染雪听了眼睛一亮，抱紧了他的胳膊，往前凑了凑，身躯贴着他，连声问道。 “真的吗？要是如此，你能陪我去各个秘境找一找吗？不过，那些秘境都掌握在大门派手中，我们能进去吗？” 昊川的动作忽然僵硬了一下。 胳膊处传来柔软的触感，让他心神荡漾，蔚染雪又问了两遍，他才回过神来。 “啊？啊！那不难，只要你这两日展现出足够高的天赋，那些大门派拉拢你还来不及呢！” “你看着吧！待会儿，另外几个门派的掌门，肯定会来邀请你加入他们。届时，你只需模棱两可地应付几句，透露出意动但又无法决定的意思，他们肯定会主动邀请你去门派驻地，到时候，我们就有机会了。” 昊川侃侃而谈。 说完后，他忽然发现屋子里没声音了，一转头，发现蔚染雪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自己。 “你这行为，很像是段清萍说过的渣男啊！谁也不拒绝，谁也不答应？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你老实交代，这种事做过多少次了？” 昊川背脊一冷。 “这是裴浩遗留的记忆，不是我！” 他连连摇头。 蔚染雪哼了一声。 “裴浩不是你的化身吗？化身不就是另一个你？是了，裴浩那家伙油腔滑调的，对付女修的经验肯定很丰富。你收回了他，是不是也继承了他的记忆？” 昊川心中苦笑不已。 明明在说建木碎片的正事，怎么忽然间话题就转到了这么危险的地方了？ 裴浩你不但背刺我，死了还要害我！ 长流老贼，我与你势不两立！ 昊川心中怒吼，面上却没露出分毫。 循着自觉，他没有再辩解什么，而是突然伸手，大力将蔚染雪拉入怀中。 然后，低头，准确地噙住了那殷红的朱唇。 屋子里忽然间黑了下来。 在这静谧的黑暗之中，爱意流淌，化为点点光芒。从萤火之光，逐渐变成浩瀚星海。 “感受到了么？你的道种。” 昊川以额头抵着蔚染雪的额头，低哑醉人的声音宛如电流划过蔚染雪的脊梁。 她眼睛亮亮的，像是刚被水洗过的天空，俏脸红扑扑的，犹如天边最美丽的云霞。 扑通扑通！ 心脏的剧烈跳动声，在耳边回响。 蔚染雪不用内视，都知道体内的道种产生的变化。 含羞带怯的其中一个花苞，悄然绽放。 白色的花瓣细长如丝，舒展开后，向外卷曲，红色的花蕊，像极了蔚染雪此刻脸上的飞霞。 代表了六欲中“爱”的花，在此时绽放！ 一切流水无声，水到渠成，顺利得不可思议。 蔚染雪终于明白，从前七情六欲道种的主人，是如何修炼的了。 过了好一会儿，蔚染雪才感觉到心跳缓和了些，呼吸也不再急促。她这才有精力内视丹田，查看道种的情况。 爱之花轻轻颤动，一副娇娇怯怯的样子。 “咦？怎么还有一朵？” 蔚染雪惊呼出声。 在丹田的角落里，一朵小小的花苞，打开了一半。 这朵花，和爱之花差不多大，花蕊是淡粉色的，花瓣周围弥漫着一股甜腻惑人的气息。 蔚染雪的意识，拨了拨那花瓣。 只见花朵微垂，花蕊中心，凝聚出一滴粉色的液体。 蔚染雪脸突然变得更红了。 这是欲之花？ 也不知是不是太过害羞，蔚染雪还来不及仔细查看其他花苞，意识突然间回笼。 她眨了眨眼睛，心有所感，抬起了手。 只见手掌心上静静悬浮着一滴粉色的液体。 这东西怎么出来了？ 蔚染雪瞪大了眼睛，慌张地握紧了拳头，想把这滴液体藏起来。 但这时，昊川已经看到了。 “这是什么？” 昊川好奇地去抓她的手。 蔚染雪脸红得好似能滴出血来。 她猛地把手藏到背后。 “不许看！” 她这幅样子，明显是害羞了。昊川心中更加好奇，伸手绕过她的腰，抓住了她的手腕。 “给我看看又怎么了？” 蔚染雪力气敌不过他，手被拉了出来，但五根手指还是攥得紧紧的。 要命哦！这东西怎么还收不回去？难道一拿出来就要用掉吗？ 蔚染雪用脚指头想，也能猜到这东西会有什么作用。 该怎么办？ 蔚染雪眼神飘忽，心中更加慌乱了。 第214章 不见了！ 这时候，昊川开始一点一点地掰开她的手。 白嫩如葱段的手指，一根根张开，露出了掌心的粉色液体。 “这是……” 昊川想要凑近，能看得更仔细些，结果蔚染雪另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把他的头推开了些。 “看过了，可以了吧？” 蔚染雪抬腿跳下了床。 正当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手里这东西时，忽然耳朵一动。 “有什么人上山了。” 道种开花后，她感应范围变得更广了，而且意识更加敏锐，几乎是心念一动的瞬间，就感觉到了上山那群人的情绪波动。 开心、兴奋、得意…… 其中还有几道熟悉的气息。 蔚染雪很快明白过来。 山谷那边的个人战结束了，这是那群获胜的剑修们，前往山顶进行最后的冠军争夺。 蔚染雪没有感应到百里无疆，也没有段清萍等其他登云门弟子，倒是有章剑行和那刀修。 章剑行是登云门这些年极力培养的下一代天才，剑法稳扎稳打，几乎没有破绽，他能赢，蔚染雪不意外。 但那刀修居然也在其中，就让人费解了！ 蔚染雪一一感应过去，发现对刀修抱有敌意的人不少。 想想也正常。 这明明是剑修大会，你一个刀修，击败那么多剑修，简直是不给所有剑修门派面子嘛！ 当然，刀哥是不会在乎这些的。 这群修士之中，唯独他一个非剑修，可他那高昂桀骜的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众人的头领呢！ 蔚染雪一边想着，一边朝外飞去，须臾间，就已经来到了众人前方。 章剑行率先看到了她，忙挤开众人，来到最前头。 刀哥一看，也跟着挤过来。 “恩人，你怎么会在这儿？门派战结束了吗？” 章剑行每日都跟师父保持联系，所以知道今天是他们门派战的第一战。 蔚染雪解释了一句。 “我第一个出场，打完就走了，你师父他们，应该也快了吧？” 她缓缓降落，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要不，我带你们过去观战？” “这合适吗？” 章剑行有些犹豫，毕竟是在八仙门的地盘上呢！ “要去要去！高手对决，这么难得的机会，怎能错过？” 刀哥眼睛唰得一亮，兴奋地都快原地转圈了。 接着，他推开章剑行，大步跑到蔚染雪跟前，就要去抓她的手。 谁知他刚伸出手，突然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僵在原地。 脑子里倏地凭空响起一声冷哼。 只是这一哼，顿时，他脑海像是遭受了重重一锤，眼冒金星，险些栽倒。 章剑行的惊呼声在刀哥耳边响起。 “刀兄，你怎么流鼻血了？” 刀哥迷迷糊糊地伸手在鼻子下一抹，果然，满手的血。 “我怎么受伤了？” 刀哥瞪大了眼睛，怎么都想不明白。 蔚染雪忽然心有所感，下意识回头，看向了住处方向。 小心眼成这样…… 蔚染雪心里直犯嘀咕。 转过头来，看到刀修的鼻血不断低落，都快成一滩了，她一阵无语，随即从须弥戒中掏出一瓶丹药递过去。 “先带他去住处休息吧！” 章剑行点点头，把药瓶塞到刀哥手中，和八仙门的管事说了一声，提前带他飞离了队伍，去了临时安排的住处。 蔚染雪看着他们两人离去，抬手抚额。 忽然，她的表情一顿。 那滴粉色液体呢？ 蔚染雪下意识一惊，以为被自己吸收了，急忙内视检查，发现身体没有任何的异常。 接着，她表情微微一变。 难不成是刚才拿药瓶的时候，混进去了？ “不会吧……” 章剑行和刀修，两个大男人，若是吸收了那滴液体，会发生什么？ 蔚染雪只想象了一下，然后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孤峰道人，我对不起你！ 小清萍，你师兄怕是要不纯洁了。 蔚染雪脑海中冒出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 她用力甩了甩头，跺了下脚，转身追了过去。 八仙门给这些修士们安排的住处，是在广场两边临时搭建的一排四合院。 虽说是临时搭建的，但八仙门毕竟是大门派，这一排四合院也是大气奢华，和山顶整体建筑群搭配得十分和谐。 蔚染雪一路飞了过来，道力一扫，在最里面的院子里发现了章剑行和刀修的气息。 她一个俯冲而下，都来不及站稳，直接一脚踹开了门。 房间内部十分宽敞，一扇屏风隔开了里外。 蔚染雪视线落在了那屏风上。 两只潇洒的白鹤并翅而飞。 两道交叠的影子，映照在屏风上。 蔚染雪捂住了眼睛，掏出一张符箓扔了进去。 砰！ 屏风被风浪吹倒，露出了里间的两个人。 蔚染雪张开五指，透过指缝看了一眼。 然后，默默地呼出口气。 就见刀修坐在竹榻上，头抬得高高的，都快仰到脖子后头了。 而章剑行则坐在竹榻边缘，两人身影错位，从外面看似乎有重合，其实隔了半胳膊的距离。 此刻，章剑行和刀修都看向了门外，面露诧异，大概是不明白为什么蔚染雪突然踹门进来。 蔚染雪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迈步走了进去。 “血还没止住？” 章剑行点点头：“也不知怎么回事，服下止血丹药都不行。我怀疑刀兄在先前的战斗中受了暗伤才会如此。” 蔚染雪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走近后，道力悄悄没入两人体内，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异样。 “那就让他先休息吧！” 随后，蔚染雪转身走了出去。 “奇怪，那滴液体到底去哪儿了？” 她飞上空中，忍不住低声自问。 方才并没有在二人体内发觉欲之花的气息，屋里的气息也很正常，说明那滴液体并没有被二人吸收。 蔚染雪百思不得其解。 她飞回了原先的小院，却愕然发现，她的房间，不知怎么回事被一层层禁制包裹笼罩。 刹那间，蔚染雪脸色大变。 “昊川！你是不是偷拿了我的东西？” 她怒喝一声，直接冲到了门口，抬脚一踹。 可房门却纹丝不动。 第215章 我喜欢这样子的你 蔚染雪又急又怒，还夹杂着一股仿佛被戳破秘密的羞恼。 深吸了口气，蔚染雪脑子飞快转动。 紧接着，她从须弥戒中掏出了一张符箓。 符箓中央，那一笔神纹尤其醒目。 这是之前她无意中画出来的传送符。 虽然分会长让人测试过，发现这传送是随机的，但现在蔚染雪只能冒险一试了。 两指夹着符箓，一缕道力输入其中。 下一刻，银色光华笼罩住她全身，眨眼间，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蔚染雪睁开眼，发现自己并没有传送进屋内，不免有些懊恼。 周围一片漆黑，头顶有淡淡星光洒下。 她抬起头，看到了璀璨耀眼的星空。 “这地方，我好像来过。” 蔚染雪低语了一句，接着，恍然大悟。 这不是当初从百里界穿过空间裂缝后来到的地方吗？ 欸？ 这里，好像是昊川说过的，他独自开辟出的小世界，叫星界。 蔚染雪向前走了几步，脚下没有路，每一步都踩在虚空之中，却不会跌落。 忽然间，一阵奇异的空间波动，出现在她身后。 紧接着，蔚染雪落入一个清冷的怀抱之中。 她本能和地想要挣脱，谁知对方反而抱得更紧了，同时，耳边响起了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别动。” 声音是陌生的，如同百年陈酿，酥雅又磁性。 可语气却是分外熟悉。 蔚染雪不动了。 “昊川？” 她轻轻唤了一声。 后颈的长发被人撩起，柔软的触感传来，带起阵阵酥麻感，从后颈往下，直接蔓延到尾椎骨。 蔚染雪的眼睛猛然睁大。 眼角瞥见银色长发，飞散四周。 空气中，一股香甜的气息逐渐弥漫，隐约有极淡的粉色烟雾，将两人笼罩，只不过因此界太黑，难以察觉。 “这是你本体？” 蔚染雪颤着声音问道。 可问题是，明明是化身拿到了那滴液体，怎么会影响到本体的？ 难道说，七情道种的威力，就这般恐怖？直接无视化身，影响到本体？ 但昊川可是仙界为数不多存活下来的仙尊啊！ 这都无法避免受影响？ 蔚染雪震惊了，不由再次内视丹田内那两朵小花。爱之花还是如昨日一般，娇娇怯怯地盛开；而那朵欲之花，似乎比昨日又长开了一些，却没能完全展开。 蔚染雪忽然心有明悟。 难道说，要想这朵花完全盛开，必须要做点什么？ 蔚染雪脸上微微一红。 而这时，揽着她腰间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向上游走。 而脖颈后的呼吸，也开始变得火热。 蔚染雪张了张口，想说这样不对，可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不觉间，她吸入了不少粉雾。 体内阵阵燥热，激得她浑身发颤，都有些站不稳了。 而粉雾影响之下，蔚染雪的思绪也开始飘忽。 什么修炼，什么比试，什么建木碎片，都被驱逐出脑海。 此刻她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霎时间，蔚染雪转过身，双手搂住了昊川的脖子。 本体的他，容貌和化身有七八分相似。 银色长发如瀑布泄下，没有用任何发簪挽起，柔顺自然。 眼前的这张脸，下巴更尖一些，眼窝更深一些，鼻头没那么圆…… 蔚染雪在脑海中比较着昊川本体和化身的区别，以此来保持理智。 然后，她微微抬头，一下子撞进了那双漂亮的凤眸中。 银色星光的瞳孔中，映照出她自己的模样。 粉中带红的脸色，双眼迷离。 昊川抬起手，轻柔地将她鬓边的发丝撩至脑后。 “我喜欢这样子的你，雪儿。” 轰！ 整个星界开始剧烈震荡，经久不息。 星星点点的光芒，不断闪烁，接着汇聚而落，笼罩在二人身上，仿佛给他们披上了一层星光做成的被子。 如今的星界，没有它的主人昊川许可，任何人不得闯入，也不得窥视。 但作为仙界最了解最熟悉昊川的人，长流仙尊最先有所感应。 此刻，百里界内，站在坞城码头的林青，忽然抬起了头，向上看去。 不，确切地说，他并不是在看“上面”，而是透过重重积云，看向了漫天繁星。 咚！ 他手里的酒壶突然落入了海水中，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蔚然风站在他身旁，察觉到他的异样，不由侧目而视。 “怎么了？” 蔚然风的脸上，似是带着温和的笑，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眼底没有任何笑意。 这几个月来他苦修不断，体内的道种已经开始长出叶子。 以林青的计算，用不了一年，他就能达到成株阶段。 这修炼速度，堪称可怕。 遍观所有大小世界，从来没有修士能修炼得这么快。 林青说过，这是因为有情道和无情道相辅相成，蔚染雪修炼得来的实力，将会反应在他身上。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林青会选择蔚然风，传授他无情道的原因。 林青有些失神地收回了目光。 “没想到这么快……这和时光长流中看到的不一样啊！” 他低声喃喃，除了自己，没有人听清他说了什么。 蔚然风眼露疑惑。 “是出什么事了吗？需要我做什么？” 林青深吸口气，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是出事了，很严重的事。” 顿了顿，他斟酌了一番用词，才继续说道。 “之前与你说过，我能看到一部分未来。到目前为止，这世上所发生的的事，和我所见的未来几乎没多大差别。可就在刚才，有一件事出现了变化。” “确切的说，有一件事提前发生了。” 蔚然风更加不解了。 “提前发生，不好吗？” “当然不好了！”林青有些抓狂，使劲扯着自己的头发，“若是和主线无关的小事，变也就变了，可偏偏，这件事和我计划中的两个最重要的人，息息相关……” “不行，我不能再逗留在此了。” 忽然，他猛地抬头，眼中光芒闪烁。 两道盘旋交错、头尾相连的光带，出现在他眼中。 “我走后，你记得加紧修炼。原本计划是一年的时间，现在恐怕不够用了……那边我影响不到，现在能指望的，就只有你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接着，在蔚然风的注视中，林青的身影开始虚化，顷刻间，就完全消散在空气中。 只有那个酒壶，在海水中沉沉浮浮，昭示着他曾经来过。 第216章 道种花圃 迷迷糊糊之中，蔚染雪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汪水池中。 池水并非寻常的透明色，而是带着浓厚的绿色，宛如一块绿玉，遮住了她身体的大半部分，只露出了肩膀和脑袋。 沉沉浮浮之间，蔚染雪的记忆逐渐归拢，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她倒是没有小女人的羞怯。 事情发生都发生了，哭喊着要人负责，可不是她的风格。 “只是……昊川那家伙，去哪儿了？” 蔚染雪抬头，四下张望。 这一看，她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星界了！ 也不在八仙门。 “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下意识地出声询问。 就在这时，一道清风拂来，吹皱了一池绿水。 蔚染雪轻身提气，跃出了水面。 体内道力在体表转了一圈，衣裳瞬间烘干。 她漂浮在半空中，极目远眺，打量着这一方世界。 天空一眼望不到边，目光所及，是一片片湛蓝，没有云彩，也没有太阳。 而脚下，在那水池周围，各种奇珍异草茂密生长。 蔚染雪只看了一眼，整颗心就不受控制狂跳起来。 老天！ 都是只听说过从未见过的仙草！ 她瞬间俯冲下去，弯下腰，捻着一片紫霞仙兰的叶片。 一道怯怯的情绪波动，从中传来。 蔚染雪一惊。 这怎么和八仙门秘境中的植物一样？ 而且，这紫霞仙兰的情绪波动，明显更活跃。 它似乎在……讨好？ 蔚染雪本来想摘，这一刻，不由犹豫了下。 这时，一道陌生的声音，忽然凭空传来。 “小心，我这些小可爱们，单纯又胆小，你可别吓到它们。” 蔚染雪触电般地收回了手，讪讪不已。 “抱歉，我不知道这些仙草是有主人的。” “我并不是它们的主人。” 那声音十分温和，并没有动怒。轻飘飘的话语传来，令人如沐春风，不由心生好感。 但蔚染雪扭头四处张望了一番，却没看到任何人影。 “前辈，你在哪里？” 她试探着主动问道。 对方发出一阵清朗悦耳的笑声。 “不必叫我前辈，我与昊川一向以朋友相称。” 原来是昊川的朋友。 蔚染雪一颗提着的心，瞬间放松下来。 “那昊川人呢？我一醒来就没看到他，他去哪儿了？” 对方再次发出轻笑，好心地解释道。 “他有点事，在花圃这边。你道种还未长成，身体还弱，初承雨露，本源受损，所以他将你带到此处温养。那片水池，是生命之泉，能修补你的身体，还能提升你的修为。” 蔚染雪根本没听清后面几句，只听到前面，就忍不住脸爆红。 这家伙…… 她磨着牙根。 这种事，怎么能跟别人说？！ 蔚染雪气得想揍人。 吸气，吐气，再吸气…… 好半天，蔚染雪才利用道种，压下了羞恼和怒意，脸色恢复正常。 “多谢前辈相助，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能走出这片区域吗？” “这里没有禁制，你要想找昊川？往东边走，在花圃外就能看到他了。” 他说完，又是一阵风吹来，声音随之消散。 蔚染雪仔细感应，都没能感应到他的存在，便知道他已经离开。 “这些仙尊们，怎么都古古怪怪的。” 蔚染雪心中嘀咕着，朝东边飞去。 大约飞了两盏茶的功夫，她就看到了“花圃”。 可蔚染雪看到的，不仅是花圃。 她惊愕地悬浮在空中，瞪大了眼睛，看着远处的参天巨树。 明明距离还很远，那棵树在她眼中，都已经大得不可思议，无法描述。 树干粗壮坚实，几乎占据了半边空间，笔直矗立，如同擎天之柱。 庞大的树冠，遮天蔽日，向上、向四周生长。 浓郁的沁凉气息，扑面而来。 蔚染雪只吸了口气，就觉得身体仿佛变轻了许多，精神也为之一振。 这不是无形中的木之能量，而是生之大道的气息！ 蔚染雪脑海中不由冒出这么个念头。 她的身形不受控制地向那棵参天巨树飘去，如鸟投林，这似乎是她的本能。 就像小动物，本能会寻求母亲的怀抱。 生之大道，是世间所有万物的根源，正是有它存在，各界的生灵才能繁衍下去。 所有生灵，来到这里，都会出现同样的情况。 而当蔚染雪飘飞至巨树面前时，体内道种一震，将她拉回了神。 蔚染雪紧急停下，面露茫然。 这时的她，已经飞到了花圃上空。 “雪儿！” 一声熟悉的叫喊声，从下方传来。 蔚染雪一低头，就看到银发昊川满脸焦急之色，朝她飞来。 一眨眼的功夫，蔚染雪被他抱了个满怀。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这里危险。” 蔚染雪有些疑惑和不解。 “我没感觉到危险呀！” 昊川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带着她往下落去，一只手揉着眉心，思量着该如何解释。 蔚染雪一落地，就看到脚边各种奇形怪状的花苗。 怪不得叫花圃呢！ 蔚染雪下意识想伸手摸一摸脚边的一株花，却被昊川一把拉住。 “不要随便乱碰！” 昊川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蔚染雪抿了抿唇，收回了手，但心里却有些委屈。 刚醒来就看不到他人，现在见到人了，却又这么凶…… 昊川一直注意着她的神情，见状，有些头痛，只能低声解释。 “这里的花，全都是培育出来的道种。除了那家伙，谁也不知道这些花是什么道种，万一与你有害呢？” 蔚染雪顾不得委屈了，惊得后退了一步。 “全都是道种？道种是人为培育出来的？” 这简直是她听过的最令人震惊的消息了。 道种难道不是天道自行产生的吗？ 她的道种，就是在濒死之际，机缘巧合获得。若是人为培养出来的，那怎么解释的通？ 蔚染雪身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三观都要被颠覆了。 昊川拉着她的手，十指交握。 “你跟着我，不要乱动，也不要乱走。” 蔚染雪乖巧地点了下头，接着，又问道。 “可是这里的主人，不是你的朋友吗？” 第217章 建木化身 昊川的手猛然握紧，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和惊异。 “你遇到他了？” 蔚染雪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没看到他人，只是听到了声音。不过，他到底是谁啊？怎么如此神秘？还是说，你们仙尊都有些怪癖？” 最后一句话，她是嘟囔着说的，除了两人，没人能听到。 昊川嘴角翘了翘，捏了捏她的鼻子。 “你才见过几个仙尊啊？这话要是说出去，可是会惹怒不少人的。” 顿了顿，他嘴唇微抿，似笑非笑。 “至于说他的身份……正是你一直在找的东西。” 蔚染雪先是疑惑，接着，脑海中仿佛划过一道闪电，表情瞬间变得惊愕无比。 “你、你是说，他是传说中的神树……建木神树？” 蔚染雪声音都变调了。 昊川点点头，指着面前那一眼都难以望到头的巨树，缓缓说道。 “他就是建木，是支撑所有碎片世界的天柱，也是天道的守护者。” 蔚染雪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在寻找建木碎片，就是为了修补百里界的天柱。 在百里界，其实数千年来一直流传了一些古老传说，其中就是仙魔大战、世界崩碎，以及建木救世。 传说中，因仙魔大战导致世界崩碎，漫天诸神都无法阻止，当时，神树建木挺身而出，以自身为纽带，稳固住了世界的核心，以枝干枝丫以及根须，连接起那些分崩离析的碎片世界。 由此，阻止了世界的崩溃。 “这就是建木啊！” 蔚染雪喃喃说道，抬起头，看着那算不上茂密的树冠，感慨不已。 下一刻，她忽然回过神来，眼睛唰得一亮。 “那是不是能请他帮忙，修补百里界的天柱？” 既然建木神树如此之强，修补一个小世界的天柱，应该不难吧？ 谁知昊川却摇了摇头。 “他如今没有余力出手。” “你以为仙界崩碎，是那么容易就能阻止的吗？这万年来，他全部的力量都消耗在维持各界联系之上了。可饶是如此，依然不可避免的，有一些偏远的小世界脱离了控制，失去了联系。” “没有建木力量的支撑，那些小世界会逐渐失去灵气，变成普通的凡界，然后再过几千年，甚至都不用几千年，只需几百年，就会变成一个死界。” “运气好的，若是能被一些强者收拢，定时注入能量，还能维持住。比如八仙门的那个小秘境。” 蔚染雪默然。 原来，这世界已经崩坏到如此地步了么？ 不仅是百里界，其他世界，也都无法避免这样的危机。 这是世界的末日啊！ 蔚染雪的心，陡然间变得沉重无比。 “那还是按照原计划，在其他世界寻找建木碎片。不管怎样，我决不允许百里界变成死界。” 那里，有她的朋友，有她的亲人，有她的记忆。 昊川沉默良久。 他很想说，就算现在修补了天柱，暂时挽救了百里界。但当末世来临时，百里界依然逃不过灭亡的命运。 只不过，这末日的时间，可能会延迟一些而已。 昊川叹息一声，知道在这件事上，雪儿是不可能放弃希望的。 算了，反正大不了，到时候他把雪儿带回星界就是。嗯，还可以带上她母亲、两个徒弟。 至于蔚然风那傻子，就算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 “那就随你吧！” 蔚染雪反手握着他的大手，展颜一笑。 昊川，在这一瞬间仿佛听到了冰雪融化，万物生长的声音。 “哎呀呀，没想到昊川你，也会有这一日。” 就在这时，那个清朗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蔚染雪下意识四下张望寻找。 可不用她找了。 只见二人面前五米处，凭空浮现出一道身影来。 他穿着青色长袍，样式十分古朴，也不知是几千年还是几万年前的款式了。 长袍上，绣着无数花草，争奇斗艳、繁花似锦，简直说不出的漂亮。 蔚染雪盯着他的衣袍看了一会儿。 “这绣技，简直跟真的一样。” “这原本就是真的。” 他笑眯眯地说道。 昊川警惕地打量着对方，一把将蔚染雪拉到了自己身后。 “好端端的，干嘛用这副模样现身？你想干什么，守道？” 建木的本体太过庞大，在远古时，他就会以化身行走在世间。不过化身对于如今的他来说，消耗有点大，所以近些年，已经很少会用化身现身了。 守道，便是当初他行走世间所用的名字。 守道眉眼含笑，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转了一圈。 “她的道种都还未成熟，我能做什么？昊川啊昊川，我原以为你是最冷漠无情的，没想到居然也会栽倒在有情道上。这与你从前鄙视的那些小仙，有何不同？” 守道毫不掩饰嘲讽之意。 昊川翻了个白眼，他活了几千年，岂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激怒了？ “废话少说。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那东西。拿来！” 他伸出一只手。 守道缓缓漂浮到他身前，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最后，摇了摇头。 “抱歉，那东西已经不在我这儿了。” 昊川一惊，紧接着，那双银色双眸中掀起怒火浪涛。 站在他身后的蔚染雪，心猛地一跳。 她从未感受到过如此可怕的怒火。 咔嚓！咔嚓！ 这一方面安静祥和的世界，突然发出阵阵响声。 蔚染雪抬头，赫然看到二人头顶的高空，出现了一道裂缝！ 接着视线一转，这片蔚蓝的天空，在眨眼间，出现了无数裂缝！ 天空摇摇欲坠，似随时都会崩碎。 就如同蔚染雪曾经看到过的，像镜子一样，碎成无数片。 她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丝恐慌，下意识抓紧了昊川的胳膊。 这一动作，让怒火滔天的昊川，稍稍回神。 他眼中的风暴平息了些，只是目光依然森冷。 “被谁拿走了？是长流那老东西吗？” 守道摊摊手，没有正面回答。 但这回应，已经证实了昊川的猜测。 昊川眸色一寒，对长流再难掩饰杀意。 “他到底想做什么？！” 第218章 这怎么能叫偷呢？ “他想做什么？你不是知道吗？” 守道露出怅然之色，却不愿再多说什么。 下一刻，他那宽大的袖子一挥，绿光在二人眼前亮起。 蔚染雪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被“挤”了出去。 等她睁开眼，发现已经回到了星界。 昊川脸上仍旧带着凝重之色。 蔚染雪扯了扯他的胳膊，无声询问。 昊川转过头，眼中银光流转，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别担心，你好好修炼，早日达成完整大道，就算世界湮灭也能存活。其实，一旦达到我们这样的实力，世界毁不毁灭都影响不到我们。” “再不济，我这星界也是一个不小的世界，要不你留下？” 蔚染雪摇了摇头。 “不行，其他的世界暂且不提，百里界……我无法坐视不管。” 昊川眉毛微不可察地向下压低了些。 虽然早猜到她会如此，可听到她亲口这么说，昊川心底还是有些失望。 但这情绪没有持续太久，他很快扬起了眉毛。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尽力去做吧！若是失败了，把你母亲接过来也行。” 蔚染雪面露迟疑。 “这不太好吧？” 昊川捏了捏她的鼻子，假装不高兴。 “你我之间，还需如此见外吗？” 蔚染雪释然了，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笑吟吟地挽着他的胳膊，要他带着参观这一方小世界。 既然是昊川自己开辟出来的世界，自然是可以由他改变的。 原本，昊川很懒，呆在星界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没心思打理。可现在有了心上人，他就觉得这星界太单调了。 于是，昊川一边领着蔚染雪往前飞，一边心随意动，在星界的中心，变化出一处世外桃源。 接着，蔚染雪远远看到了漂浮在虚空之上的一座岛屿。 这岛屿和月牙岛很像，只不过岛上什么也没有，光秃秃的一片。 蔚染雪眨了眨眼睛。 “你平时就住在这儿啊？” 也太简陋了吧？ 好歹是堂堂的仙尊，至少也得有仙宫啊、仙鹤啊之类的吧？ 蔚染雪脸上的讶异太过明显，昊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不过毕竟是几千年的老古董了，脸皮没那么薄。 一眨眼，昊川就笑嘻嘻地搂住了蔚染雪的腰。 “我一个人住，哪讲究那么多？平时就只有一张椅子，能躺着就行。对了，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我立马就变。” 蔚染雪深深觉得，昊川这个仙尊，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看人家建木神树，那一方小世界多漂亮呀！ 各种花草树木皆有灵，建木神树也不会孤单。 再说长流神尊，虽然在昊川口中有些为老不尊之嫌，但人家实力强悍，能预示能算命，在哪里都能受人尊敬。 再看看眼前这位，居然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睡觉！ 蔚染雪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飞身落到光秃秃的岛上。 环视一圈后，蔚染雪拍了拍手腕，唤出紫霜剑，在岛最中央的地方画了一个大圈。 “房子就盖在这里。” 说着，她又往旁边挪了十几米，又画了几个圈，分别标上了记号。 等收回剑后，她又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不少灵植。 “这些都是八仙门小秘境里挖来的，都没伤着根，不妨种一些在附近，你觉得怎么样？” 昊川自然点头不止。 然后蔚染雪就拉着昊川挖坑，将一株株灵植种下去后，她神神秘秘地取出一个水囊。 扒开塞子，沁凉的气息缓缓散出。 昊川脸色微动。 “这是……生命之水？” 蔚染雪挑眉笑了一声。 “幸亏我一向谨慎，在离开那泉水之前，偷偷灌了些。” 当时她并不知道那绿色的泉水是什么，只是长时间以来养成的习惯，下意识这么做了。 “本来我还想挖几棵泉水旁边的花草呢！谁知刚碰了一下，建木神树的声音就出现了，他说跟你是朋友嘛！我就不好意思挖了。” 昊川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 半晌后，他爆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雪儿，真有你的！” 他兴奋地将蔚染雪抱离了地面，惹得蔚染雪大叫。 “放我下来！小心水洒了！” 昊川把她放下，下巴蹭着她的发顶，乐不可支。 “你不知道，守道那家伙，对他的那些东西看得可紧了，整一个吝啬鬼。不管是生命泉水还是他那些有灵的植物，没人能从他手中拿走过一点。没想到啊！你居然偷偷在他眼皮子底下，偷走了这么多生命之水，哈哈哈！我看他这次肯定会气坏。” 蔚染雪翻了个白眼，捶了他一下。 “什么叫偷？！说话这么难听！”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雪儿你多打我几下吧？” 说话间，他低下头，脸缓缓贴近，呼吸都喷在蔚染雪的额发上。 蔚染雪努了努鼻子，板起脸来。 “该干正事啦！这些灵植挖出来好几天了，不知道能不能活，浇点生命之水，万无一失。” 昊川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么珍贵的生命之水，一滴就可救人一命的生命之水，你要用来浇花？ 守道若是知道，怕是要捶胸顿足，几百年睡不着觉。 这样的事……也太让人开心了！ 昊川眼睛亮晶晶的，抢过水囊，主动说道。 “我来浇水，你休息会儿。” 蔚染雪也不推辞，把水囊交给他，从须弥戒中取出两个蒲团，一张案几，以及一套完整的茶具。 昊川扫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这不是在百里界试炼岛上她用过的东西么？ 居然还留着啊…… 昊川眉眼弯了弯。 真是个恋旧的人。 收回视线，昊川哼着不知名的曲儿，乐颠颠地跑到那些灵植面前，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到处一滴生命之水。 水滴并未立刻落下，而是悬浮在半空中。 接着，昊川伸出一根手指，在虚空轻轻划了几下。 只见那滴泉水，被无形的空间分割成了无数更小的水滴，然后被昊川操控着，精准地落在了每一株灵植的土坑里。 淡绿色的光芒随之亮起，没入地下。 绿光彼此之间似有联系，眨眼的功夫，就蔓延向两旁，彼此相连，竟是连接成了一条长长的暗流。 那蕴含着浓郁生命气息的暗流，将会长期存在，为这座岛屿提供源源不断的生命能量。 第219章 孤峰发怒 做完这一切后，昊川直起身，满意地打量着四周。 “等过段时间，再去守道那一趟，挖棵树过来。不知道雪儿喜欢什么树？她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不过，似乎最讨厌兰花……” “对了，还有水冥和光融，让他们做条河，还有太阳。土之一道的仙尊是谁来着？太久没出门了，得跟他们多多联系联系才行啊！毕竟同为仙尊，有事需要他们帮忙，谁会推辞呢？” 昊川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人物。 蔚染雪给自己泡了一杯安神茶，像只小松鼠般抱着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着。 等她喝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顿时感觉到了精神疲惫。 “我有点困了。” 她打了个哈欠，俯倒在案几上，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 昊川走了过来，有些心疼地将她抱起来。 “守道那家伙，故意以花圃引诱雪儿过去，都不曾提醒一句！花圃中的道种，对同样拥有道种的修士，有多大的影响，他难道不知道吗？” “哼！下次一定要拔光他所有的花草树木！” 昊川咬着牙咒骂了一句，动作却轻柔至极。 他的本体暂时还不能前往五方界，所以，只能先将蔚染雪送回去。 目光留恋地在她脸上来回转了好几圈，昊川轻叹一声，在她额头落下温柔的一吻。 下一刻，裂空轮自他体内飞出，在面前的虚空划出了一道传送通道。 耀眼的银光，将蔚染雪整个人笼罩起来。 转瞬消失。 昊川站在原地，垂眸看着空落落的双臂，良久之后，才复又抬头。 然而，他眼中，调笑也好、温柔也好、留恋也好，已尽数消失，只剩下了冰冷的杀意。 这杀意，只针对一人。 长流仙尊！ 另一边，蔚染雪睡得十分香甜。 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徜徉在厚厚的云端，轻松且快乐。 可这时，一阵急促的“笃笃”声，打断了她的美梦。 她猛地睁开眼睛，烦躁地抓起身边的一物扔了出去。 咚！ 瓷枕砸中门背，发出重重的响声。 门外笃笃的敲门声瞬间终止。 蔚染雪深吸了几口气，抬眸看去，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八仙门的住处。 房间里是熟悉的摆设，就连那只被扔出去的瓷枕，也是熟悉的八仙过海图案。 蔚染雪心中怅然若失。 “回来了么？” 想到星界发生的事，再想到神树建木，蔚染雪保持呆呆的样子好几分钟。 她下意识摸向了须弥戒，感应到里面的生命之水和灵植，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蔚染雪很快打起精神，拍了拍脸蛋，下了床，走向门边，哗啦一下打开了门。 门外，是一脸焦急又担忧的章剑行。 “恩人，你总算出来了。” 看到蔚染雪，他明显松了口气。 蔚染雪挑眉：“出什么事了？” “您已经睡了快一天一夜了，门派战早已经开始，师父和师叔他们联系不上你，先去了了。算算时间，很快就到最后一场了。” 蔚染雪慢半拍地想起来。 哦，对了，这八仙门的门派战还没结束呢！ “行，我知道了。” 蔚染雪微微点头，身形一顿，下一刻，化为一道紫色流光，瞬间消失在视线中。 章剑行看着她身影消失的方向，心中莫名。 总觉得……恩人今日的样子，和昨日有些不同。 可具体是哪里不同呢？ 章剑行无法确定。 他搔了搔头，决定不去想。 他也还有个人战要比。 在三个月前，谁能想到，登云门居然能在个人战和门派战中，同时挤进最后的决赛？ 就连章剑行也没有想过。 这可是登云门建立这么多年以来，最大的荣耀！ 章剑行有一种预感，这就是登云门崛起的关键时候！ 他眼中精光闪烁，抓着腰间的牌子，同样飞身而起，前往个人战所在的擂台。 至于，蔚染雪，如今的速度比从前快了何止数倍？ 擂台本就不远，她只花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到了观战台。 而此时，擂台上的比试也差不多结束了。 落元长老对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明显落入下风。 蔚染雪的到来，让孤峰道人和其他二位长老皆同时松了口气。 孤峰道人凑过来，低声开口询问。 “蔚道友，可是受伤了？” 蔚染雪摇摇头：“只是有些私事，不小心忘了时间，还望前辈见谅。” 孤峰道人神情微松，笑着说道。 “哪里用得着我见谅，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 蔚染雪抿了抿嘴，问起了战况。 前面三场，登云门的战况很不错，二胜一输，但落元长老这局，显然不容易获胜，很可能输掉。 “原本贫道想着，若是我们能先赢下三场，就不需要蔚道友出手了。奈何实力不足，实在是惭愧。” 蔚染雪没说什么，目光逡巡一圈，找到了孤峰道人所说的对手。 巧了，居然也是一名女剑修。 女剑修并不少见，但能参加门派战的，无一不是各个门派最强的战力之一，想长鹤长老这般的，实在是少数。 蔚染雪的目光淡淡地瞥了对手一眼，没再多看。 而这时，擂台上的战斗终于来到了尾声。 伴随着沉闷的当啷声，落元长老的本命剑被斩落，他本人也口喷鲜血，重伤倒地。 孤峰道人脸色一变，及时喊了句“我们认输”。 话出口的同时，他就飞向了擂台，直接挡在落元长老面前。 他的对手下手刁钻又狠辣，击败了落元长老还不算，竟还打算下死手。 孤峰道人眼中厉芒一闪而过。 他并未取剑，若是取剑，就成了他违反规则。 孤峰道人只是在瞬间，将自身的剑意朝对方轰去。 强大的剑意，直接将那对手弹飞。 他还是头一次表现出如此强悍的模样。 从前的孤峰道人，一直是圆滑的，见谁都是笑呵呵的，谁也不得罪。 就连主位上的八仙门掌门等人，也不由侧目。 “孤峰的实力，看来比我们所预料的更高些啊！” “他是隐藏了实力？” “不见得，我倒觉得，可能是这几日他又变强了。” “这怎么可能？他突破才多久？这么快就又有所提升？” 第220章 神纹的运用 那被弹飞的剑修，怒而暴起，想再次上台，却被负责的八仙门管事挡下。 “此局胜负已分。” 那人恨恨抹了把嘴角的血迹，走到他们掌门身边，嘀咕了几句。 蔚染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同时也清清楚楚地感应到了对方的杀意，不由低声问道。 “这四象门的人，杀气都这么重吗？” 孤峰道人正把落元长老搀扶起来，闻言冷哼了一声。 “不过是仗着和斩剑派有联姻关系，所以才敢如此嚣张。” 顿了顿，他又压低了些声音说了句。 “依附斩剑派的小门派极多，大多如此。” 蔚染雪心下了然。 又是斩剑派。 如此嚣张的行事风格，真让人不爽啊！ 蔚染雪眯了眯眼睛。 “蔚道友，你……小心。”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孤峰道人扶着落元长老飞回了观战台。 蔚染雪在擂台上站定。 紧接着，那四象门的观战台上，四象门的掌门凑到那女剑修耳边低语了几句。 女剑修微微颔首，这才飞身掠起，落到了擂台上。 她穿着一身黑，黑色上衣和长裙，就连脸上都蒙着黑色的面纱。 这样的装扮，倒是让蔚染雪感觉分外熟悉。 当初她脸毁容后，不也是类似的打扮么？ 难道说，这个女剑修也被毁了容？ 正当她疑惑间，八仙门的那位管事一声令下，宣布了比试开始。 那女剑修率先行动，体内元力激荡，两柄灵剑从丹田内飞出。 一黑一白，竟是一对！ 双剑既可分开攻击，也可合成一体。 她左右两手，掐着不同的剑诀，两把剑一前一后同时朝蔚染雪攻来。 黑剑带着凌厉的杀意，直扑蔚染雪面门。 森冷的寒意，仿佛能冻僵一切。 女剑修心中得意。 这黑白双剑乃是老祖所赐，黑剑在寒潭中蕴养千年，寒气经过淬炼，形成了可怕的寒毒，让人防不胜防。 而那白剑，看似轻柔，可实际上上面铭刻着千钧之势的神纹，一剑刺出，如同十座大山压下。 当看到蔚染雪站在远处、没有闪躲时，女剑修心中一喜。 可下一刻，她眼中的笑意陡然一僵，不可置信至极。 “不可能……” 只见，蔚染雪轻轻抬手，直接捏住了那把黑剑。 黑剑上那浓郁如实质的寒毒，竟无法伤她分毫！ 蔚染雪好奇地看了几眼黑剑。 她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寒意，但这剑的气息让她很不喜欢。 就在这时，她的心口，忽然颤了颤。 一道凉荫荫的气息，从心脏位置冒出。 蔚染雪想了想，才恍然想起来。 这不是冰灵送给她的冰魄心吗？ 当初章剑行和段清萍就是为了找万年冰魄心，才会进入极寒的沧澜冰原。 不过，后来因为蔚染雪出手，助孤峰道人提早突破，他们就没再提起冰魄心。 蔚染雪自己都忘了这事。 冰魄心是天地间最为纯粹的冰之本源，那黑剑上的寒毒，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下一刻，观战的众人就看到，那把黑气森森的剑上，突然泛起了白霜。 白霜从剑尖开始，向下蔓延，很快，就将这把利剑冻成了冰块。 蔚染雪随手一扔，黑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众人惊骇。 竟然裂了！ 女剑修睚眦欲裂，心中恨极。 “你竟敢毁我的剑！我要你偿命！” 她眼角暴起条条青筋，双手猛然合十，后三指交叉相握，两根食指相抵，又快速分开，口中念念有词。 与此同时，蔚染雪感觉到身后一股沉重的威压袭来。 她脸上闪过一丝凝重，脚下一闪，从原地消失。 白剑刺进了擂台的台面，轰得一声，直接将擂台砸出了一个十几米的深坑。 蔚染雪漂浮在上空，看着那轻飘飘的白剑，脑海中不由想到了万界拍卖会会长云绯提到过的，她的哥哥，掌握了重之大道的道统者。 这把白剑上分明有着道力的气息。 蔚染雪心中一凛，收起了轻松之色。 女剑修操控着白剑从深坑里拔出来，双手向上一挥，白剑带着强悍的气势，再次朝蔚染雪攻来。 蔚染雪的直接战斗力，一向是她的弱点。 她没有剑修们强悍的爆发力和可怕的杀伤力，她擅长的东西很多，符箓、法阵等等，但要说最厉害的，还数神纹。 而且，她掌握的神纹，不止一个！ 蔚染雪眼中亮起了惊人的璀璨光芒。 道种开花后，她已经算是触摸到真正的大道，也就是说，可以画出完整的神纹了！ 于是，她伸出了一只手，调动体内道力，在虚空中落下一笔。 银色光芒骤亮。 接着她手势一转，将未完的神纹，一气呵成画完。 神纹成型，那银色的光芒一闪一烁，如同呼吸。 蔚染雪能感应到一股奇异的活泼力量。 手随心动，她抬手那么一挥，在身前直接划出了一条空间裂缝！ 不，并不是空间裂缝，而是空间通道！ 蔚染雪清晰地感觉到，手上的力量没有用尽。 那活泼的空间神纹，不再是随机的传送，而是可以定点传送。 蔚染雪闭上眼，在漆黑的虚空中，感应到了两个点。 一个点，就是她划出来的那条，是入口。 而另一个点，代表的是出口。 蔚染雪瞬间明悟，意识轻轻波动，将那个代表出口的点，挪到了女剑修的背后。 唰！ 说时迟那时快，她做出这些，也不过瞬息的功夫。 不但女剑修，就连周围的观众都没反应过来。 他们只看到蔚染雪的手在空中轻轻一划，然后那把白剑就突然消失了！ 下一刻，一声惨叫从女剑修口中响起。 她重重扑倒在地，背上插着那把带着十座大山威势的白剑。 她脸上带着的黑色面纱，被血浸染，在身下印出一滩血迹。 众人脸色皆是大变。 “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四象门的女剑修，是受到反噬了吗？你们谁看清了？”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可谁都没看清到底怎么回事。 唯有主位上的八仙门掌门等人，才抓到了那么一丝空间波动的痕迹。 第221章 神纹，又是神纹 “这是神纹的力量。” 八仙门掌门沉声说道。 他眼中光彩连连，看向蔚染雪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绝世宝物。 如此天资，如此气运，居然不是我们八仙门的弟子，可恨可叹啊！ 一旁的一心掌门赞同地点着头。 “确实，若没猜错，应该是空间之道的神纹。” “神纹啊！这姑娘年纪轻轻，居然就掌握了一道神纹，前途不可限量啊！” 玉天宗的位置里响起一声长叹。 诚然，一条大道不会只有一个神纹，除了道统者之外，其他修士也是能掌握神纹的，但在如此年纪，尚不足百岁时，就能有此成就，整个五大剑派也没有啊！ 不，还是有一个人的…… 四位掌门心中同时冒出了这么个念头。 就连斩剑派的人，都没有为四象门说话，而是沉默。 而擂台上，那女剑修已经快被自己的剑压死了。 蔚染雪好心地走到她面前，露出一副不忍心的表情。 “哎呀，没想到这剑这么重，实在是抱歉啊！” 说着，她伸手握住了剑柄，向上一拔。 噗！ 血箭四射，女剑修体内为数不多的血，再次飙飞。 她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抬着头，目光怨毒地看着蔚染雪。 可让她惊骇的是，蔚染雪握着那把白剑，竟丝毫不被其上的重之道神纹影响。 要知道，那可是四象门老祖，花了巨大代价，才从万界会会长手中，换到了这么一个神纹而已！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费力地说道。 蔚染雪将白剑翻了过来，在剑身上找到了那个神纹，眼角微挑。 如今的她也算是有些眼界了。 空间之道、时间之道的神纹，她都见过了，还有青霄老祖的神纹，虽然那个不是很强，但胜在多啊！ 因此，只一眼，蔚染雪就发现，这把白剑上的神纹，并不完整。 正好可以用来参考…… 蔚染雪心念一动，另一只手，按在了那神纹上。 体内的道种感应到了同类的气息，如海中鲨鱼闻到了血腥味，蜂拥而来。 她的道种气息复杂，无法像其他大道一样立刻凝聚出神纹，得不断摸索。 下一刻，白剑上惊人的气势不断消散，几个呼吸后，就变成了一把普通的剑。 蔚染雪松开手，将剑塞回女剑修手中。 “物归原主啦！本命剑这么重要的东西，可要看好啊！你看，我还是很善良的。” 她笑眯眯地说着。 女剑修眼睛死死瞪大，被她这么一激，再次口喷鲜血，直接晕了过去。 围观的众人虽然看不真切，但也能猜到，蔚染雪毁掉了那把白剑。 黑白双剑的强大，但凡在五方界稍有年纪的剑修，都听说过。这位女剑修，可是四象门老祖的曾孙女，备受宠爱，这黑白双剑，乃是那位老祖花费千余年，专门为她打造的利器。 可以这么说，黑白双剑的威力，在仙剑之下，能排进前三。 谁能想到，如此离开的双剑，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给毁了？ 问题是你毁了人家的剑，还要刺激人家，是不是太过分了嗷？ 当然，没人敢问。 这擂台上，可是生死不论的。 先前四象门的剑修想杀登云门的人，难道还不允许人家反击啦？ 剑修们的心思，大多比较直。 而且，剑修们崇敬强者。 蔚染雪赢了比赛，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没人觉得蔚染雪做的不对，也不会有人跳出来为四象门说话。 但，别人不说，不代表四象门自己愿意咽下这口气。 这不，四象门的掌门，沉着脸飞上了擂台。 “我不服！” 他怒吼道。 “我们这是剑修大会！来者皆是剑修，她都没有用剑，并非剑修，连上台的资格都没有！登云门狡诈如斯，难道八仙门就坐视不管吗？” 他说的话，还真有那么一丝道理…… 个鬼啊！ 众人面露怪异。 众所周知，剑修大会早在几千年前，就已经不是单纯的“剑修”比试了。况且，门派战，找外援不是众所周知的手段吗？ 四象门的掌门，脸都不要了吗？ 人群中，有那心思灵活的，偷偷地看向了主位，打量着斩剑派众人，猜测是不是斩剑派授意？想要跟八仙门争权？ 当然，这些人纯粹是想多了。 斩剑派的那五人都没反应过来呢！ 这时，作为对家的登云门观战台上，传出了沉稳的声音。 “四象掌门，此言过分了。蔚道友乃是我至交好友，更是我两个徒儿的长辈，算是半个登云门人，她怎么就没有资格了？” “若按四象掌门之言，在场的门派，恐怕大半都会失去资格吧？” 孤峰道人冷声嗤道。 他说的没错，在场的十个门派，有一个算一个，大家都找了外援。 就连四象门自己也不例外。 “就是！四象掌门怎么不说说自己？你手中的剑，是你们四象门的东西吗？” “对啊对啊！那剑，我记得可是上一任斩剑使所有，怎么成了你四象掌门的东西了？” “谁人不知四象门和斩剑派的关系？说不定这把剑啊，是思想掌门卖屁股得来的，也算是正当所得嘛！” 各种阴阳怪气的声音不断响起，此起彼伏，专挑四象掌门的神经下手。 四象掌门脸色一变再变。 啪！ 他的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断了！ “住口！” 他仰天怒吼，双脚重重一踏，一圈光芒从他脚下蔓延开去，遍布整个擂台。 蔚染雪本来在看戏，没想到这四象掌门竟然承受力这么差，居然暴走了？ 她神色一沉，立刻飞身而起，想来离开擂台。 可却晚了一步。 那一圈光芒将整个擂台笼罩在内，连半空中也是。 沉重的威势，从四面八方挤压着蔚染雪。 她感觉到自己双手双脚像是被绑上了几万斤的铁石，拖着她往下坠。 又是重之一道！ 蔚染雪恼极了。 还有完没完？ 蔚染雪咬了咬牙，正要摸出万界传音符联系云绯，忽然，脑海中被光带挡住的那道神纹，陡然间亮了起来。 不好！ 蔚染雪脸色大变。 第222章 来吧，阿寻！ 这道时间神纹，给蔚染雪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之前害得她眼睛都瞎了。 如今神纹一亮，蔚染雪本能的抵触，想要将其驱逐出脑海。 而那道时间神纹，仿佛听到了她的想法，竟然真的动了起来。 蔚染雪脸上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痛苦表情。 她的眉心上方，漂亮的额头上，显现出一道透明的水纹。 首尾相接、循环往复的时间神纹，如同一个翻转的“8”字符号。 蔚染雪的气息，变得深邃且玄妙。 与此同时，脑海中的光带也随之飘动，眨眼间显现，覆盖在蔚染雪的双眸中。 嗡！ 蔚染雪猛然睁眼。 漆黑的瞳孔中，浮现出浅浅的时间神纹纹路，因为有光带遮挡，淡得几乎难以看到。 蔚染雪抬眸，看向了四象掌门。 暴跳如雷的四象掌门，突然浑身一僵。 他周身出现了一圈水波，耳边响起了潺潺流水声，让他心神恍惚。 那一圈水波缓缓向后流转。 与此同时，四象掌门的行动，也开始倒退。 众人惊恐的发现，四象掌门僵硬得如同一具傀儡，动作一卡一顿地反向返回到了上擂台的时候。 紧接着，他周身一松，脸上的僵硬表情消失，再次露出了，和先前一模一样的表情。 “我不服！” 他怒吼道。 “我们这是剑修大会……” 一模一样的话语，一模一样的语气，就连他脸上的微表情，眼角抽动的次数，都和先前一模一样！ “他中邪了？” 有人颤着声开口。 “不，是中了道了。” 他身旁一人接过话头。 “这不一样嘛？有什么区别？” “那是……时间大道的力量。” 显然，此人是有眼力的，很快就发现了真相。 而主位上的众人，脸色一变再变。 八仙门的掌门再也坐不住了，一拍椅子，腾身而起，眨眼间出现在擂台上空。 “四象门违规，从现在起，取消剑修大会资格。” 他那威严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山顶，接着，传遍了整个八仙门的势力范围。 四象门的剑修们，不管是在场的，还是在另一边参加个人战的，同时脸色惨白，心下惊惧。 八仙门看也不看四象掌门一眼，转向了蔚染雪。 “此事，我八仙门定会给阁下一个交代。阁下，可否收了神纹？” 他的语气已经变了。 若说之前，他是将蔚染雪看成资质出众的晚辈，现在，他已经将蔚染雪当成了同辈。 能同时掌握两种不同的神纹，如此能力，值得他平视。 但此刻，蔚染雪却听不到他的声音。 这个循环时间神纹，不是如今的蔚染雪能掌控的。 方才，也不是她主动调动其进行攻击，反而是神纹反控制了她这个主人！ 虽说光带帮她屏蔽了一部分的威力，可蔚染雪依旧难以抵挡循环神纹的力量。 她现在脑海里，快炸了！ 原本平静的识海，如同一锅煮沸的粥，不断翻滚，向外溢出。 蔚染雪脸色越来越苍白。 她心中焦急默念：快给我回去！快回去！ 良久后，额前的循环神纹，终于有了反应。 不情不愿地向后一退，回到了识海的上空，与此同时，覆着她双眼的光带，也瞬间回到了循环神识的四周。 见状，蔚染雪心中一松。 紧接着，脑袋一阵阵抽痛，仿佛要裂开一般。 她脸上的痛苦之色越加严重。 在八仙门掌门惊异的目光中，蔚染雪双手抱住了头，惨叫一声，向下跌落。 眼看就要坠地，八仙门掌门正要出手拉一把，忽然，一道模糊的身影凭空出现，一把揽住了蔚染雪的腰。 “雪儿？” 焦急的声音传入耳中，蔚染雪喘了口气。 “昊川？你回来了？你去哪儿了？” 昊川轻柔地揉着她的额际，眼中是还未收敛的杀意。 “只是去杀人。” 他语气温柔得好似春日里三月的风，可眼神却冰冷得如同寒冬时节最冰冷的风雪。 他的本体，在蔚染雪离开后，就四处寻找长流的踪迹。 而刚刚，因蔚染雪脑海中的神纹自主行动，终于被他发现了长流的痕迹。 顺着痕迹，找到了这一时间点的长流化身。 虽然成功斩杀了长流的化身，但看到雪儿如此痛苦，昊川心中后悔不已。 早知如此，就该一直留在雪儿身边。 他眼中冷意森然，没有丝毫掩饰。 上方的八仙门掌门，本来想开口说些什么，可一触到这样的眼神，整个人忽地一颤。 体内本命剑震动不断，尖啸着自行飞出，横在他身前。 八仙门掌门心头大震。 本命剑自行护主……这陌生人，到底是什么实力？ 竟然比剑神给他的感觉还要强，还要危险！ 掌门的表情一凛，立刻将本命剑收回体内。 而昊川，根本没有把他当回事，抱起蔚染雪，直接凭空传送走了。 他一走，这一片空间仿佛才终于活过来。 八仙门的另外几位长老纷纷飞道掌门身边。 “掌门，此人究竟是谁？竟如此可怕？” “五方界最强的云崖兄妹俩，也没有如此威势。” 掌门抬手，制止了他们的声音。 他不发一言，回到主位，目光扫向另外三位掌门。 那眼中的凝重，让众人同时失语。 “是时候，召回剑神了。” 八仙门掌门沉声开口。 另外三位掌门没有异议，甚至都没有说话，只默默点了点头。 于是，四人同时取出了一样珍视如宝的东西。 那似乎是一块碎片。 八仙门掌门手中的，是一头略尖、一头略平的样子，斩剑派和玉天宗掌门手中的，是长方形的碎片，而一心道人拿出来的，却是一个较细的扁平棍子。 四人伸出手，将四块碎片凑到一起。 那竟然是一把剑！ 粗糙的，未经过打磨的，甚至连剑柄都没有的，一把最原始的剑！ 剑拼好后，一心道人转头看向自己身后。 “出来吧！” 坐在角落里的一人，缓缓上前。 她摘下了遮挡着脸的斗篷，露出了一张圆圆的脸，看起来似乎只有十三四岁，分明还是个女娃娃。 如同初生小鹿般的眼睛眨啊眨，来到了一心道人身边，懵懵懂懂的脸上，露出了单纯的笑。 一心道人暗叹一声。 “这是剑神留在我们一心剑派的剑鞘……没想到，会有真的用到的一日。” 他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发顶，下一刻，眼神变得肃然。 “来吧，阿寻！” 第223章 商见秋的爆发 阿寻十分顺从地抬起了手，放在了那四块碎片拼成的剑身上。 她的双眸中，倏地变成一团漆黑，仿佛两个黑洞，整个人也变得恍惚缥缈起来。 空灵的气息，从她体内逸散到那碎剑上。 下一刻，一道强大的剑意如匹练般冲天而起，经久不散。 四位掌门神色微松。 剑神是公认的在世最强者。 剑神只是大家对其的称号，她并未踏出最后一步，修成仙尊。 正是为了寻求突破，她才会离开五方界，前往其他界寻找机缘。 她没有开山立派，但就凭她一人，就可抵成百上千的剑修门派。 所以，虽然平时主事的只有八仙门、玉天宗、斩剑派和一心剑派四个门派，可对外依然宣称是“五大剑派”。 一心掌门伸手接住了晕倒的阿寻，抬头望向远处，神色复杂。 剑神的剑意，突破了世界的桎梏，一旦出现，不仅五方界，其他世界也都能看到。 而这个时候，距离五方界较近的百羽界，同样也能看到那蕴含着大道气息的剑意。 哦，对了，除了飞禽们之外，这里多了一个外人。 百羽界的核心，是一大片茂密的梧桐树林。 这里，就是凤凰族们生活的地方。 百羽界的梧桐树，不知存在了多少年，个个有几十米粗、几百米高，一眼望不到顶。 商见秋蹲在一根枝杈上，看着脚下的云雾，深吸口气。 凤三金带着他来到凤凰的族居之地，那位凤皇对凤三金态度还算不错，分了一棵树给他，算是接纳了他。 商见秋没能见到凤皇，不过他私下里猜测，这位凤皇实力强悍，肯定没把小肥鸡放在眼里。 因为来到这里后，商见秋才发现，凤凰族九条尾翎的虽然没有，但八条尾翎的真的不少啊！ 他这几天看到的，就有十几只好吗？ 小肥鸡还吹嘘自己“长老之下第一人”，却没提凤凰族长老多不胜数。 商见秋正在心里嘀咕着小肥鸡的不靠谱，突然脸色一白，险些从树上栽下去。 他好悬站稳，一只手捂住了胸口。 “阿寻出事了！” 商见秋脸上原本轻慢的神色顿时消失无踪，似有所感，看向了远处的天际。 那道冲天的剑意，犹如无线的丝线，连接着天和地。 而这剑意却是如此熟悉。 “这不是阿寻体内的那道剑意吗？” 哪怕隔了两个世界，商见秋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在树冠趴着的凤三金感应到了他的变化，拍动翅膀飞了下来。 “怎么了？好端端站着也能摔倒？” 商见秋沉着脸，一手抓着树干。 “我感应到阿寻了，我要去找她！” 凤三金先是一惊，紧接着大急。 “这百羽界不可能有第二个人族，你感应到她在哪了吗？” 商见秋抬手一指那冲天剑意。 “那是阿寻的剑意。” 凤三金暗骂了一句卧槽。 “那肯定不在百羽界，必定是在其他小世界。能将剑意传达到百羽界，可见这道剑意的主人实力极强，恐怕和凤皇不相上下。这怎么可能是那个小傻子？” 凤三金明显不信。 “你听我的，先留在百羽界，等实力提升了，你才能有机会离开此界，前往其他界，找那小傻子和你师父。” 凤三金极力劝道。 商见秋冷下脸，盯着他。 “你不愿走，是想留下图谋好处？” 他直接戳穿了凤三金的意图。 凤三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怒，大翅膀在商见秋身旁的树干上用力一拍。 “我这也是为你好！” 商见秋抿着唇，突然冷笑起来。 “给你几分颜色，你还开起染坊来了？到底谁才是主人？我的话，你敢不听？” 此刻的商见秋，再不复平日里嬉笑的模样，森冷的让凤三金心头一颤。 契约的力量，让他不由自主低下了头，无法反抗商见秋的命令。 商见秋扫了一眼剑意的方向，翻身跳上了凤三金的背。 有一点，凤三金说的对，这剑意肯定不是在百羽界。能隔着两界，仍让人注意到，这剑意的主人实力强大得不可思议。 而百羽界中，有可能知道这剑意来历的，大概只有一个。 凤皇！ “带我去见凤皇。” 商见秋目光一凛，开口道。 凤三金咬着牙，内心一万个拒绝，可身体根本不听自己使唤，一双翅膀猛地一扇，朝着凤皇所居之地飞去。 梧桐树林的正中心，有一片数千平米的空地，一棵比梧桐树高出数十倍的巨大树木，矗立其中。 这棵树通体金色，笔直的树干，如同一座庞大的金色宫殿。 而在树冠部分，长出的却不是树叶，而是一朵朵火焰！ 火焰大小不一，小的只有碗口大小，大得却有三层楼房那么高。 商见秋坐在凤三金背上，远远看到这棵树，心中惊叹。 这就是凤凰族的本源之树。 而凤皇，就在本源之树的树顶。 商见秋抓着凤三金背上的羽毛，再次开口。 “快点。” 凤三金口中发出一声嘹亮的凤鸣尖啸，整个身体如炮弹般向上冲去。 周围那些凤皇们一个个都惊呆了。 “凤三金这小子是疯了吗？” “他活腻了？想找死？” 没人知道凤三金此刻内心的憋屈。 很快，他就冲到了本源之树的树顶。 庞大的树冠，几乎遮蔽了视线中三分之一的天空。 商见秋眯了眯眼睛。 他能看到那层层叠叠的树冠中，有不少凤凰的气息。 商见秋直接无视了其他气息，找到了最强的那道，一揪凤三金的羽毛。 “小肥鸡，冲过去！” 我死定了！ 凤三金悲愤不已，却还是带着他，冲向了树冠正中心。 凤皇所在！ 当他靠近树冠时，凤皇周围的火焰突然暴涨而起，化为一张张恐怖的面孔，张开大口，朝凤三金扑咬过去。 巨大的火焰直接将一人一鸟吞噬。 暗红色的火焰瞬间变得圆鼓鼓，就像是吃饱了的肚皮。 可下一刻，轰得一声巨响，这鼓涨的暗红色火焰突然爆炸。 巨大的火焰化为无数碎小的火苗，飞溅四射。 商见秋站在凤三金背上，手上的火焰图纹发出耀眼的光芒。 一直闭眸的凤皇，终于睁开了眼睛。 “驭兽宗的手段？” 第224章 凤三金吹牛 凤皇活了几万年了，见多识广，一眼就瞧出了商见秋的身份。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凤三金不敢带商见秋去见凤皇的原因。 他是觉得丢脸，自己堂堂的初代凤皇后裔，居然被一个人族契约成本命兽，说出去会被笑死的！ 凤三金极力避免社死时刻，但现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凤皇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未动怒。 “人族的小子，你来找我，想要什么？” 说话间，他缓缓起身，那庞大的身躯，让商见秋不由一呆。 和凤皇一比，小肥鸡就真的只是一只未成年的小鸡崽子啊！ 商见秋定了定神，这才朗声开口。 “我想问凤皇一个问题。” 凤皇做不出挑眉的动作，但眼中浮现出意外之色。 “就只是一个问题？” 商见秋点点头。 “那你问吧！” 这凤皇态度还挺好的。 商见秋默默想到，接着开口。 “天边那道剑意，凤皇您可知是来自何处？” 凤皇没想到，这个人族的小子冒冒失失闯上来，居然就为了问这么一个问题。 这是个傻子么？ 凤皇扫了凤三金一眼，明显的不悦和嫌弃。 凤三金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凤皇收回目光，缓缓说道。 “如此强的剑意，就算是我，平生也只见过一个，那就是人族聚居之地五方界的剑神。” 一想到剑神，凤皇的表情就有些难以言喻。 那疯女人，不知道又要搞什么…… 不行不行，若是她又跑来百羽界，到时候又会是一堆头痛的烂事。 这位凤皇，是个极怕麻烦的家伙，生平最喜欢的事就是趴在本源之树上睡觉。 作为天生的神兽，凤皇一族是不需要修炼的，只要吸收本源之树的力量，就能提升。 所以他从未把凤三金当回事。 离了本源之树，在外流浪几百年，能有什么本事？也就是嗓门大一点。 “你若想去五方界，我倒有个捷径。百羽界极西之地的天边，原本有一条通往其他小世界的传送之门。但在八千年前关闭了。你若是能打开那通道，说不定就能找到前往五方界的办法。” 说完后，凤皇耐心用磬，巨大的翅膀一挥，直接把这一人一鸟送回了地面。 “哈哈！果然有办法！” 商见秋在凤三金背上跳来跳去，兴奋得像只猴子。 凤三金却根本没听见。 他已经看到周围几十道目光朝自己投来，好奇的，疑惑的，鄙夷的，嘲讽的…… 凤三金抬起一边翅膀捂住脸。 “先祖，我给您丢脸了啊呜呜呜……” 商见秋一巴掌拍在他脑壳上。 “知道掩饰尴尬的最好办法吗？” 凤三金吸了吸鼻子，扭头看着他，表示不知道。 “只要有人比你更倒霉，不就行了？” 商见秋随口扯了一句，催着凤三金往极西之地飞去。 可他却没有看到凤三金思索了片刻后，眼底浮现出了光亮。 百羽界的极西之地，就算以凤三金的速度，也足足飞了三天三夜才抵达。 但让商见秋失望的是，这极西之地的天边，并没有凤皇所说的传送门。 凤皇不至于骗他，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传送门关闭太久了，一时很难找到。 商见秋没有发愁太久。 他一个人做不到，但这小世界这么多凤凰，个顶个的强，难道把他们都聚集起来，还会打不开吗？ 想到就做，商见秋拍着凤三金的脑袋，让他飞回了凤凰族居之地。 一只只凤凰停驻在四周的梧桐树上，本来安静祥和的气氛，因这一人一鸟的出现，立刻被打破了。 “呦！这不是凤三金嘛？你还没滚哪？” “堂堂初代凤皇后裔，居然给人族当奴仆，简直丢尽我们凤凰族的脸！” “嗤！都混成人族的本命兽了，还敢回来？” 一声声嘲讽如浪潮扑来。 商见秋眉头蹙起，大声喝道。 “大胆！你们是什么身份？敢对我这个凤皇都认可的人族贵客如此敌视？难道你们以为自己比凤皇大人还要尊贵吗？” 这些出声的凤凰，大多数族里年轻一辈，闻言，都愣住了，彼此对视几眼，交头接耳起来。 凤三金想到自己的“好主意”，也跟着挺了挺胸，冷哼一声。 “你们这些眼皮子浅的蠢货！什么叫人族的奴仆？我凤三金大人，和这人族，签的是平等契约！我此次回来，为的是整个凤凰族的繁荣！” 他一本正经的说着，仿佛真有其事。 这些小凤凰们在百羽界生活几百年，单纯的很，当然也容易被挑唆。 一听凤三金这么说，还真有几只信了。 就连商见秋也诧异地看着凤三金。 小肥鸡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这时，有一只小凤凰操着稚嫩的声音，老气横秋地开口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凭什么信你？” 凤三金大翅膀一拍，激起一片尘土。 “你们可知我这个契约人族，他是什么身份？他的师父和师兄是谁？” 就有那傻乎乎的小凤凰，顺势问道。 “他师父和师兄是谁？” 凤三金哈了一声，头抬得高高的：“他的师兄，可是魔族的老大！” “哇？！真的假的？” “我听家里长辈说过，魔界确实有异动，听说是魔尊回来了……” “天哪！那是不是又要仙魔大战了？” “这和我们有什么干系？有凤皇大人在，怕什么？不过，魔尊是什么，好吃吗？” “你就知道吃吃吃！那可是魔尊！魔族的老大！据说完全状态下，实力不输我们凤皇大人！” “这么厉害？这样的人居然是这个人族小子的师兄？” “那他们师父又是谁？能做魔尊的师父，咱们凤皇大人也做不到吧？” 小凤凰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这片林子里此起彼伏。 商见秋额头青筋一跳，强忍着教训小肥鸡的冲动，绷着脸，努力装出一副强者的姿态。 凤三金还想说什么，可刚张开口，就感觉到了商见秋的死亡凝视，急忙闭上了嘴，拍打着翅膀，飞回了他的梧桐树。 他刚落定，就听到扑簌簌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低头一瞧，就看到几只小凤凰急急朝他飞来。 “凤三金！你说的是真的吗？” “对了，人族的世界好玩吗？听长辈说，外面世界很危险，未成年之前都不让我们出去……” 几只小凤凰凑到凤三金身边，蹭了蹭他的翅膀，以示亲近。 第225章 凤三金的报复 凤三金得意极了，说了一些在人族世界的事。 商见秋抱着胳膊在一旁听着，不由频翻白眼。 吹牛也要适可而止啊喂！ 这些小凤凰，从来没离开过百羽界，虽然家中长辈们明令禁止，但心中不可避免地生出渴望。 如今，听了凤三金的吹牛故事，对外界更加向往了。 其中一只小母凤凰有些黯然地叹了口气。 “我也好想去外面玩玩哦！不用太久，玩个一百年就行了。可是我爹娘不让，说什么外界太危险……根本就是骗我的！三金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嘛？” 商见秋心中默默吐槽：那是你们没看到他涅槃失败差点死掉的样子。 对了，还有没毛时候的样子。 但商见秋还算给凤三金面子，没有拆穿他。 毕竟是自己的鸟，让他过过嘴瘾算了。 等到其他几只小凤凰也出声附和，埋怨起家里长辈时，商见秋重重咳嗽一声，开口问道。 “我听凤皇大人说，百羽界是有通往外界的传送门的，你们知道吗？” 一群小凤凰瞪大了眼睛，齐齐摇头。 商见秋故作神秘，指了指西边的方向。 “就在极西之地的天边。哎，不过这传送门关闭几千年了，恐怕大家都不知道怎么打开了。” 几只小凤凰顿时兴奋地上蹿下跳。 “才几千年而已，不算什么，我爷爷肯定知道！” “你爷爷不可能告诉你的啦！他是长老诶！” “过分！我爹娘肯定也知道，却一直骗我！哇哇哇！” 这是那只母凤凰，一不高兴就哇哇大哭。 商见秋耳朵都快震聋了，急忙说道。 “别哭啊！再想想，有没有那种年纪很大，平时不管事，有点迷糊的老前辈？” 一群小凤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落在了那只哇哇大哭的母凤凰身上。 木凤凰抽噎了一下，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大叫一声。 “啊！我太奶奶！” 她顿时待不住了，翅膀一挥就要飞走。 商见秋急忙拉住了她的尾翎。 “等一下！你这么去，会被发现的。来来来，我帮你们参考一下，怎么瞒过你们家的长辈。还有，怎么问才不会引起怀疑……” 于是，一群小凤凰外加一个人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起来。 不久后，小凤凰们陆陆续续飞走，凤三金趴在枝头，斜睨着商见秋。 “瘦鸡，你的主意能成吗？” 商见秋嗤了一声。 “不要小看小孩子！我小时候，为了对付我爹请的十几个夫子，偷溜出去玩，那可是什么办法都试过。” 凤三金想了想，要论脑子，凤凰族却是比不过人族。 果然是奸诈的人族啊！就算是瘦鸡，也不例外。 “那就看你的了。” 凤三金把自己摊成平平的一滩，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他连续飞了三天三夜，都没怎么休息过，早就累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凤三金就被一阵叫声吵醒。 一睁眼，看到昨天一块儿密谋的一只小凤凰，带着三个小伙伴出现在树下。 那只小凤凰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鼓足勇气问道。 “我几个朋友也想加入我们，三金哥哥，行不行？” 凤三金被这一声哥哥叫的心花怒放，眼睛都眯了起来。 不过，他没有立刻答应，眼珠子微微一转，前几天的主意再次冒头。 “要加入也行，不过得有投名状！” “什么是投名状？” 那三个小伙伴急急问道。 凤三金朝他们招了招翅膀，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 几只小凤凰听完后，眼睛一亮，拍着翅膀兴奋地飞走了。 当天夜里，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上，响起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一只秃毛凤凰跌跌撞撞从树冠里飞了出来。 他大概是想飞向本源之树，但翅膀上的毛也秃了不少，扑腾了几下，根本飞不起来，笔直朝下坠落。 咚！ 一声巨响，这只秃毛凤凰重重摔在了地上。 这一声响惊动了附近，周围的凤凰纷纷冒出头打探。 “怎么了怎么了？” “这不是十四长老的侄孙吗？怎么这么一副鬼样子？” “毛都掉光了，啧啧，好丑啊！爹、娘，我可不要跟这样的凤凰成亲。” “怕是修炼出了错？” “真丑啊……真丑啊……” 秃毛凤凰的听力很强，周围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让他气血上涌。 尤其是那句“真丑”，瞬间就点燃了他胸口的怒吼，嘭的一声炸开。 他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而另一边的树顶，凤三金一边看着下方出丑的秃毛凤凰，一边握着手中大把的凤凰毛。 “这些小家伙们真可爱，让他们拔一根那家伙的羽毛作为投名状，他们居然拔了这么多。” 凤三金忍着窃笑，把这些羽毛团成一团，塞到了给商见秋做的临时窝里。 没办法，凤凰族是没有房子的，商见秋也只能跟其他鸟一样睡在鸟窝里。 鸟窝都是没顶的，露天看星星还行，可入夜后很冷，睡着后冷风呼呼的，很容易被冻醒。 凤三金塞完羽毛，翻了个身，把脑袋搁在商见秋的手边，闭上眼睛继续睡去。 翌日，商见秋睁开眼，发现自己手上、胳膊上、身上，甚至脸上，都粘了不少的凤凰毛。 “我这是变身了？” 他惊呼一声，紧接着手一撸，羽毛扑簌簌掉落，露出了人类胳膊。 商见秋松了口气，把凤三金拍醒。 “你掉毛了你知道吗？！” 凤三金没好气地坐起来。 “你才掉毛！” 商见秋仔细打量了他一圈，没发现哪里少了毛，不由奇怪。 “那这些毛……哪里来的？” 凤三金也不困了，将昨日的事说了一遍。 商见秋竖起大拇指。 “厉害！” 凤三金得意地晃着脑袋。 “谁让他第一天欺负我？这下子，他这秃毛凤凰的名头，几百年都不会淡去。” 商见秋忍不住哈哈大笑。 没多久，昨天密谋的小凤凰们联袂而来。 那只母凤凰恹恹的，一飞上来就叫了起来。 “我打听出来啦！那传送门需要很多本源之力才能打开，我们太弱了，恐怕不行。” 本源之力？ 商见秋猛地抬头，目光落在了那棵巨大的本源之树上。 这不是有现成的么？ 第226章 奇怪的两个人 商见秋在百羽界煽动小凤凰们集体“离家出走”时，另一边，五方界内，那道冲天的剑意，同样惊动了不少人。 蔚染雪因循环神纹受伤昏迷，刚被昊川带回去养伤，忽然就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波动。 她猛地睁开眼睛，来不及深思，脱口而出叫道。 “阿寻！” 茫然的视线一转，看到了一旁的昊川，神情一松。 “我怎么回来了？” 昊川伸出大手轻轻覆盖在她额头上。 “头还疼吗？” 蔚染雪摇摇头。 “我记得之前是在擂台上……对了，那个四象门掌门太过分了！我都赢了，他还跳出来，简直过分！” 想起擂台比试的事，蔚染雪气得直捶床板。 见她还有生气的劲儿，昊川不由笑了起来。 “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不过，那神纹能别用还是尽量别用，我给你的光带，最多还能用三次。” 蔚染雪一怔，下意识摸了摸眼睛。 这次没有伤到眼睛，只是脑海有些混沌，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蔚染雪对长流神尊越发警惕和……敬畏。 太强了。 只是一道神纹，就如此恐怖。 蔚染雪的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昊川见状，眨了下眼睛，忽地转移话题问她。 “你方才突然叫阿寻，是梦到她了？” 蔚染雪愣了愣。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做梦，就是好像感应到了阿寻的气息。”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才想起来，昊川作为百里空的时候，应该是没见过阿寻的。 王默和商见秋，在天柱那里倒是见过。 “阿寻的魂魄不全，心性也有些欠缺，我一直找不到修补她魂魄的好办法，只能滋养。不过，她体内有一道剑意，极其强大，支撑着她活着。” 说起阿寻，蔚染雪就忍不住叹息。 昊川仔细想了想。 “这倒是像分魂的手段，但分魂，需得仙尊级别才能施展。可若是仙尊施展分魂术，不会出现这种魂魄不全心智有损的情况。这可真是奇怪。” 分魂术，他也用过。 比如在百里界时，附在百里空身上的，就是他的一抹分魂。 但他分化出来的分魂，是不会有问题的。 难道是哪位新晋的仙尊所为？ 若是如此，那这仙尊的实力也太弱了吧？ 昊川甩了下头，建议道：“若是阿寻来了五方界，你自己一个人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倒不如发悬赏令，万界拍卖会不是和你关系不错吗？” 蔚染雪眼睛微微一亮。 “这办法好！” 说话间，她急忙掏出了万界传音符，联系上了分会长。 分会长对她的突然传音，特别惊喜，音量都提高了几分。 “蔚大师，剑修大会结束了吗？战况如何？您何时才回来呀？符箓都快卖完了……” 蔚染雪笑了笑。 “差不多结束了，应该很快就能回去了。对了，我想请教一下，如果我要找人，发布悬赏令，要怎么去操作？” 分会长没有多问，详细地跟她说了悬赏令有关的细节。 蔚染雪记在了心里，向分会长表达了谢意，又问起了青霄老祖的近况。 “青霄前辈倒是一如往常，呆在院子里不出门，您也知道，他与我们会长关系不太好，我们也不敢经常过去叨扰。不过，最近倒是有一件怪事……” 分会长说着，表情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用词。 “前几日，来了两个老人，行踪鬼祟，穿着另类，操着一口不太能听懂的方言。他们说是要找百里无疆，可描述的样貌，和百里无疆又不一样。” 蔚染雪很是不解。 “无疆长老在五方界也没什么朋友呀？我待会儿问问他……算了，反正他的比赛已经结束了，让他先回去看看再说吧！” 话说到这里就结束了。 蔚染雪挂断了和分会长的传音，转而联系百里无疆。 百里无疆实力不如章剑行和刀修，早前就已经落败淘汰。不过他脸皮厚，硬是蹭着章剑行和刀修上了山顶，以观战的名头留了下来。 他是昨晚上到的，蔚染雪没有见到。 传音一接通，那边就响起百里无疆兴奋的声音。 “干他的！你的剑是干嘛吃的？挑粪的吗？这时不动手还等什么？！” 个人战那边，观战的剑修很多，但大多是参加门派战的弟子们。 在这群人之中，百里无疆的骂声尤为响亮。 蔚染雪嘴角抽搐了下，不由也提高了音量。 “无疆长老！” “啊？啊！雪儿丫头啊？找我什么事？” 蔚染雪没好气地转达了分会长所说的事，接着又道。 “这事有些古怪，我看长老你还是尽快回合和城看看情况吧！说不定是范家的人在打什么坏主意。” 一提到范家，百里无疆就像是刺猬一样竖起了全身的刺。 比试也不想看了，他直接跳下了观战台。 “我这就回去！” 他挂断了传音符，急吼吼地往山下赶去。 八仙门的门派内部是有传送阵的，但外人无法使用，百里无疆只得从临仙镇外的传送阵返回。 个人战他虽然没能进入前四，但好在通过了前面两关，不但实力有所增长，还得了八仙门的不少奖励。 其中有一样护身法宝，最适合如今实力不上不下的他。 百里无疆一路畅通无阻地下了山，通过传送阵，回到合和城，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他一从传送阵出来，就立刻转道去了隔壁的万界拍卖会。 分会长看到他，态度还算亲切。 毕竟是蔚大师家中的长辈，虽然实力低了点，但也是潜力股啊！ “百里老弟，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百里无疆打了声招呼，直接就说明了来意。 “你说的那两个，行为举止奇怪的人，现在何处？” 分会长立刻来了精神。 “他们前几日来拍卖会打听你的消息，我一听不对，就敷衍了过去。他们走后，我派人悄悄跟了一路，发现他们出了城，每天就是在城外打一些野兽，吃住也都是在野外，从不进城。” 这个才是分会长觉得最奇怪的地方。 现在的修士，就算为了历练而前往深山老林，也不会整天逮着最弱的兔子、田鼠、野鸡打啊！ 第227章 有过多少女修 百里无疆一肚子疑问，但分会长平日里忙的事极多，也没太关注那两人。 “那我自己去看看吧！” 百里无疆问明了具体位置后，朝分会长一拱手，随即飞向了城外。 合和城的四个城门，除了北城门之外，另外三个城门，每日来来往往的修士都极多。 百里无疆飞出了西城门，很快就看到了一片林子。 然后，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百里无疆当场愣在了半空，情不自禁喊道。 “三哥？” 下一刻，他俯冲而下，兴奋地抓着那二人的肩头。 “你们也来了？太好了！” 面前的两个老人，穿着熟悉的百里族的服饰，可不正是飞升而来的百里无涯和百里无畏么？ 百里无疆怎么都没想到，分会长口中“奇怪的人”，会是自家的两个兄弟。 百里无涯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百里无疆，明显吃了一惊。 “无疆啊，你怎么变年轻了？” 若不是百里无涯看着百里无疆长大的，对他各个时期的样子都熟悉，现在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百里无疆叉着腰哈哈大笑，不无得意。 “前不久我实力突破，人就变年轻了。对了，你们先跟我回城，我带你们去见青霄老祖。” 百里无畏不怎么爱说话，但此刻也眼露激动。 其实，他们两人飞升上五方界已经有段时间了，真正体会到了天才多如狗。 他们二人在百里界，从小就是族里的天才，活了三百多年，实力一直是百里界顶尖的。 谁想到，一朝飞升，来到五方界后，遇到什么人都比他们强，而且，他们从下界带来的东西，都用不了。 堂堂的百里族长老，这段时间不得不靠打猎为生。 这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好在百里无涯及时调整了心态，两人道心才没有崩溃。 百里无涯是个谨慎的性子，对于各种“招收新飞升者”的信息，抱着怀疑的态度。 多方打听之后，他才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了百里无疆的线索，所以，两人才会千里迢迢赶到合和城。 百里无疆带着二人飞往合和城，一路上，三人交流了各自的遭遇。 主要是百里无疆和百里无涯在说，百里无畏默默听着，没有插嘴。 当得知蔚染雪在五方界混的不错，连万界拍卖会的人都对她格外恭敬时，百里无涯惊讶无比。 而后，百里无疆又说起了最近的剑修大会，说起了那些强大的剑修们…… 他口若悬河，说的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百里无涯沉默，心中思量着五方界的局势，以及剑修门派的复杂情况。 反倒是百里无畏眼睛唰得一亮，第一次主动开口。 “如此多高手，以后倒是不缺对手。” 百里无疆眼皮跳了跳，莫名想到了那个刀修，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突然觉得无畏和那刀修很合适啊！ 没多久，三人就回到了拍卖会。 百里无疆也没惊动分会长，直接带着二人去了后头的小院，拜见了青霄道人。 毕竟是同族，青霄道人没有拒之门外，见了二人，给了两个见面礼后，就打发他们走了。 青霄道人的态度，让百里无涯二人稍稍冷静了下来。 “没想到，无疆你在这儿，居然还是靠了雪儿那丫头。” 百里无涯感慨道。 “幸亏我们对那丫头还算不错，要不然……” 他及时止住了话头。 因为他看见，百里无疆掏出了一张硕大的符箓，手一抹，符箓上光芒亮起，里面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无疆长老，情况怎么样了？” 是蔚染雪的声音。 百里无疆眉飞色舞地叫道：“丫头，好消息，无涯和无畏他们也飞升来了！” 传音符另一边的蔚染雪，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是一喜。 “哎呀，恭喜两位长老了，可惜雪儿不能亲自迎接，还望两位长老不要介意。我明日就能回来了。” 百里无涯凑了过去：“丫头不用客气，都是一家人，何须讲那些虚礼呢？不过，有件事……本想见了面再告知，如今老夫便直说了。” 顿了顿，他才继续说道。 “你那两个徒弟，驭兽的商见秋和那个叫阿寻的丫头，几个月前，突然进去了空间乱流，如今不知所踪，当时我们并不知晓……” 百里无涯说得十分仔细，语气带着一丝歉疚。 传音符的另一边沉默了良久，才继续传出蔚染雪的声音。 “多谢长老告知，我知道了。” 八仙门内的蔚染雪，寒暄了几句后，挂断了通讯。 她眼底，是化不开的担忧。 “果然……” 之前在空间乱流内救下了佟念，她就知道那两个不省心的家伙闹出了乱子。 如今，从无涯长老口中知道了更详细的情况，蔚染雪心中气恼无比。 林青！ 想到前几日感应到的阿寻气息，她几乎可以肯定，阿寻是流落到五方界了。 虽然五方界很大，但有万界拍卖会在，总归是有希望找到的。 至于商见秋…… 蔚染雪如今只能祈祷他运气好，不要流落到一些危险之地。 当然，蔚染雪并不知道她最担心的徒弟，如今正在百羽界的凤凰族内，和那些未成年的小凤凰们打成一片，隐约成了孩子王。 片刻后，蔚染雪拍了拍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昊川。 “我想今天就回合和城，百里族的两位长老也飞升来了，有些安排得改动一下。” 昊川眼睛都没睁开，只“嗯”了一声。 蔚染雪抬手，捏着他的脸。 “好歹当了一段时间的百里空，怎么你对几位长老态度如此随意呢？” 昊川无奈地睁开眼睛。 “本座化身那么多，若是太过沉溺于化身的记忆中，是会迷失的。那对本座来说，只不过是一段微不足道的经历而已。” 话刚说完，昊川突然心头一跳。 不好，说错话了！ 他立刻意识到不对。 因为，蔚染雪突然间眯起了眼睛，神色不善地盯着他。 “微不足道的经历？” “那我对你来说，也只是其中很微不足道的一段经历喽？对了，我都没问过，你那么多化身，究竟和多少女修有过纠葛啊？来，我们来数一数，就从裴浩开始……” 第228章 来见家长？ 昊川在心里又把长流骂了一顿。 可这要怎么解释呢？ 原本就是因为百里空那个化身，或者说分魂，对蔚染雪的情意太深了，情深到昊川收回了那缕分魂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被影响，脑子里总会出现蔚染雪的一颦一笑。 至于其他化身……如今他也就收回了一个裴浩。 但就裴浩这一个化身，已经给他带来不少麻烦了。 昊川心底叹了口气。 “我可没接收裴浩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谁知道长流那老东西会在裴浩那具化身里加了什么陷阱？我只是回收了他的力量而已。” 蔚染雪不太信。 “那你怎么通过他找到长流的？” “我自有办法。” 昊川眉梢微挑，倏地，笑嘻嘻地往蔚染雪面前凑了凑。 “我那些化身，不算多，但也有十几具，我平时也鲜少关注他们，如今为了你，我肯定会加快回收。” 蔚染雪本来也没真的生气，他顶着这么一张好看的脸，说着软和的话，她就更气不起来了。 不过，想到他那些化身，蔚染雪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警惕和急迫。 要是那些化身之中，也遇到什么“命定恋人”“真命天女”而放不下，到时候要怎么办？ 不行，那是昊川的化身，可不能被其他女修沾染。 蔚染雪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就往外走。 昊川一个没注意，被拖下了床。 “哎哎哎，这是要去哪儿？” “回合和城。” 蔚染雪步履急切。 突然发现有很多事要做。 时间不够用了啊！ 昊川没用一点力，任由蔚染雪拖着他出了房门，嘴角悄悄勾起了一抹笑。 等二人一出门，院子里的登云门众人齐齐转过视线，看到这两人亲昵的样子，差点惊掉了下巴。 “蔚道友，这男修怎么会在你屋里？” 长鹤长老率先惊叫出声。 她没说出口的是，这人什么时候来的，为何我们都没察觉？ 蔚染雪没有解释，直接朝孤峰道人拱手道。 “前辈，我家中长辈来了，得赶紧回去才行，那剑鞘，过几日让人送到合和城的万界拍卖会就行。” 孤峰道人收敛了眼中的惊讶，面上浮现出和气的笑。 “这是自然，蔚道友不必担心，贫道在五方界还是有几分信用的。” 其他人不再做声，也没人不识趣地追问昊川的身份。 蔚染雪想了想，取出一张她先前做的随机传送符，递给孤峰道人。 “贵派对我家长老多有照顾，这符箓，就当是谢礼了。” 孤峰道人心中一惊。 这随机传送符，在万界拍卖会，一张就要上千仙晶，居然随手就送人了？ 看来蔚道友不仅实力深不可测，财力也同样让人如此啊！ 他没有推辞，不过脸上多了几分郑重。 “蔚道友对我登云门之恩，贫道没齿难忘，若蔚道友日后有事，尽管联系贫道，登云门下弟子，尽随差遣。” 蔚染雪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摆了摆手，拉了拉昊川的手。 “可以走啦！” 昊川挺了挺胸膛，反手扣住了她的手，淡漠的目光轻慢地扫过在场众人。 在章剑行那发白的脸上顿了顿，昊川抬手一挥，银白的光芒瞬间笼罩住二人全身。 眨眼间，二人就已消失不见。 章剑行慢慢收回了目光，谁也没发现他的异样。 就连他自己，在今日之前，也未曾意识到自己潜意识内的念头。 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至少，不会再出现方才那般失态的样子了。 蔚染雪不曾知道，以后也不会知道，这位剑修曾对她有过些许朦胧的情意。 除了当事人章剑行自己，恐怕只有昊川察觉到了一丝。 熟悉的气息传来，蔚染雪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已经回到了青霄道人住的小院。 她立刻撒开手，朝院子里跑去。 昊川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很是不满，大步走过去，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蔚染雪刚要说话，就被无疆长老的大叫声打断了。 “丫头，你回来啦？” 蔚染雪一抬头，就看到小院的厢房内，走出了百里无涯和百里无畏两位长老。 她急忙上前，恭敬地鞠了个躬。 “见过两位长老。” 百里无涯慈爱地点着头，倏地目光一顿，落在了她和昊川交握的双手上，然后，脸上露出了疑惑。 这丫头，是有了心上人，所以急切地带回来见长辈吗？ 他下意识看向百里无疆，想问情况，可百里无疆的目光明显带着陌生，他不认识这男修？ 百里无涯斟酌着开口。 “雪儿年纪不小了，也该成家了。” 蔚染雪：？？？？？ 什么叫我年纪不小了？无涯长老你会不会说话？ 蔚染雪一双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她没听懂百里无涯的意思，但昊川听懂了。 “无涯长老说的极是，我此次随雪儿前来，就是为了商讨婚事。” 蔚染雪整个儿震惊了。 什么事？ 婚什么？ 我是漏听了什么细节吗？怎么无缘无故说到婚事了？ 成婚这两个字，从来没有在蔚染雪脑海中出现过。 乍一听，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百里无涯仿佛没看到她的神情，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不知阁下是何门何派？是如何与我们家雪儿认识的？” 蔚染雪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插口道。 “无涯长老，其实他就是当初我遇到的百里空。” 一句话，直接把昊川的底漏了。 百里无疆和百里无畏皆是一脸疑惑和迷茫。 “小空？他不是在下界么？” “丫头你胡说什么啊？” 而百里无涯，先是一愣，下一刻明白过来，脸上浮现出惊喜，紧接着，是敬畏。 他一把拉过脑子慢几拍的无疆和无畏，后退一步，以极其恭敬的姿态，向昊川躬身行礼。 “百里氏拜见尊上，多谢尊上当初出手挽救百里界。” 昊川淡淡地“嗯”了一声。 百里无涯脑海中，各种思绪念头纷乱闪过。 看来，当初这位尊上之所以会出手，是因为雪儿……当初就怀疑附身在小空身上的是上界强者，果不其然…… 想明白后，百里无涯又有些发愁。 本来还想摆摆娘家人的款，毕竟，雪儿这样出色的晚辈，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娶走的。 现在么，算了吧！ 他一个小小的、刚踏入炼识阶的修士，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第229章 阿寻和剑神（上） 一刻钟后。 蔚染雪的房间内，百里无涯坐在昊川对面，双手捏着衣角，拘谨得如同刚进门的小媳妇。 “无涯长老不必紧张，我今日前来，确实是为了商量婚事的。” 昊川率先开口，打破了屋内的静谧。 “那雪儿她自己怎么说？” 百里无涯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 昊川眉头皱了起来。 那丫头，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事！ 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都和自己双修了，居然提都未提过成亲一事。 她脑子里总是想着什么徒弟、长辈的事，这让昊川很不爽。 “这种事，本就该和雪儿的长辈商量才对，长老你说是不是？” 昊川笑眯眯地说着，眼中气息一闪而过。 “啊对！” 百里无涯十分可耻地退缩了。 “不知尊上打算将婚期定在何时？雪儿她娘如今还被禁锢在天柱中，若是太早，恐怕来不及出席啊！” 百里无涯试探着问道。 他刚说完，突然当啷一声，一块厚重的树皮被扔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百里无涯瞳孔猛地一缩。 建木碎片？ “修补天柱虽然有些麻烦，但应该用不了太久，过几日，我会和雪儿一起去找其他的碎片。等天柱修补完后，就举行成婚大典。” 昊川的话，百里无涯自然不会反对。 他颤抖着手，捧起了那片碎片。 这可比百里界那块厚多了！上面的气息，浓厚如雾，带着浓郁的生机，让他欣喜若狂。 这块建木碎片，是昊川以前和守道打架时，从他本体上薅下来的。 蕴养了许久，才去掉了守道的烙印，不会被他收回。 这一块，就抵得上其他碎片三四块了。 等昊川和百里无涯一前一后走出门，蔚染雪也从青霄道人的屋内走出。 她一眼就看到了无涯长老手中那块建木碎片。 实在是那上面的气息，太熟悉了！ 生命之水的气息！ 刹那间，她一双美眸瞪得老大，不可思议地看向百里无涯。 “无涯长老，你从哪儿得到这么大一块建木碎片？” 百里无涯笑呵呵的，像是捡到了一大堆仙晶。 “这是尊上送的，聘礼。” 蔚染雪直接忽视了后面两个字，只听到了前面的。 “你手里有建木碎片，不告诉我？！” 她的音量陡然间拔高。 “之前没想起来，这不是，一想起来我就拿出来了。” 昊川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蔚染雪面无表情。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昊川连连摆手：“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蔚染雪绷着脸，提着裙摆朝他冲去。 昊川一颗心刚放下来，就看到蔚染雪直接穿过了自己身旁，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飞了出去。 “雪儿你去哪？” 昊川急急追了出去。 他追到了万界拍卖会，刚进去，就被告知，蔚大师闭关了，谁也不许进。 昊川无奈，只得摸摸鼻子，呆在了外头。 蔚染雪说闭关，还真就闭关了。 而远在中域的八仙门，四位掌门翘首以盼中，终于迎来了他们期待之人。 剑神的出现，没有他们所料那般炫目惊艳。 她如同一个寻常凡人，踏剑而来，就这么轻松随意地出现在了四位掌门面前。 “唤我何事？” 剑神的目光一扫。 八仙门的掌门深吸口气，说起了此次剑修大会。 前面只轻描淡写地提了两句，紧接着就提到了蔚染雪和四象门那一战。 “那女修爆发出的力量，是神纹无异，但如此强大的神纹，我等皆未见过。与她同行的那男修……实力更是深不可测。我等无法，只能请您回来主持大局。” 剑神的双眉微微一蹙，清冷的面容上，浮现出几丝思索之色。 但最后，她只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了。” 四位掌门不敢多问，但心里总算有了底。 有剑神在，他们就还是五大剑派，仍然是五方界最强的势力！ 剑神不在意他们心中的小九九，她此次回来，其实也有其他目的。 她淡然的目光，落在了一心道人身上。 一心道人神色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不舍。 “我那具化身呢？” 剑神开口问道。 一心道人仿佛听到了另一只靴子落地的声音，暗叹一声。 “她就在后头，剑神请随我来。” 一心道人转身，带着剑神走向了殿内。 安静的偏殿内，空荡荡的没什么声音，只有一个人躺在榻上。 她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下一片阴影。眉头微皱，似乎在做着什么不好的梦。 “老朽寻回她才不过几个月，她自称阿寻，已然开了灵智，有了自主意识。” 一心道人解释道。 阿寻的出现是偶然。 她是突然从虚空中跌落出来的，正好落在一心剑派的范围内。 一心剑派和剑神关系紧密，对剑神了解最熟悉，阿寻身上又没有隐匿气息的东西，所以，很快就被一心道人发现，然后带回了山门。 一心道人将她的身份瞒了下来，这几个月来都将阿寻带在身边。 阿寻说要找她的师父，一心道人哄着她，说会帮她找，于是阿寻就一直乖乖的，十分听话。 这些日子的相处，一心道人难免对这个乖巧可爱的丫头生出了些许的感情。 他活了一千多岁，从未成婚，也未有过子嗣，这段时间，他已然将阿寻当成了晚辈看待。 可谁知，剑神这么快就回来了…… 一心道人心中再不舍，也不可能违背剑神的意愿。 他心中暗道：阿寻，这是你的宿命，我也无可奈何，只希望，这过程中你不会痛苦…… 念头一落，他就看到剑神一步步走到了阿寻身边。 阿寻，是她从自己身上剥离出来的化身。她还未突破成仙，所以做不到像昊川他们那般，随意凝聚化身，她能化出来的，只有她自己！ 阿寻，是十三岁时的她。 而现在的剑神，是三十岁时的容貌，比起阿寻，她的下巴更尖、脸型略窄，眼型也长了一些。 然而，原本应该是妩媚娇俏的样貌，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却是清冷至寒的感觉。 如同沧澜冰原上万年不化的寒冰。 她伸出手，按在了阿寻的头上。 体内的力量，顺着手没入阿寻体内，搜寻一圈，确定这具化身没有问题，剑神心念随之一动。 回来吧！ 五彩霞光将阿寻整个人包裹起来，如同蚕丝缠绕，想将她带回最初她出现的地方。 可下一刻，剑神眼中突然浮现出一丝奇异之色。 第230章 阿寻和剑神（下） 她凝聚出来的化身，本身就是她自己的一部分。 她的所有化身，都是各个阶段的她自己，有踏入剑道时青涩的她，有顿悟过后信心满满的她，也有被人暗害、在绝境中斩杀数千人突出重围的她…… 这些化身如今都已被她收回，过程十分顺利。 十三岁时的她，尚未领悟剑道，只是个单纯烂漫的小姑娘。 可此刻，剑神却感觉到了极其强烈的反抗意愿。 “你不过是我的一部分，一具化身也敢反抗？” 剑神心中冷哼，眼中精光暴涨。 紧接着，强悍的气息冲入阿寻的脑海，直接冲破了她的记忆海。 记忆海由无数彩色光点组成，那每一个光点，都是她的一份记忆。 那些记忆，在剑神的力量冲刷之下，逐渐淡去。 记忆海变成了一片灰色。 突然，两点璀璨的光芒，从记忆海的深处亮起。 五彩斑斓的颜色，与灰色的记忆海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无法忽视。 剑神凝神望去，那两点光芒在她的意识中迅速放大，化成了两个人影。 两个人影同时转身，含笑的眼睛看了过来。 轰！ 剑神的脑海，受到了强烈的撞击。 她瞳孔骤然睁大，险些后退。 可她毕竟是当世最强的剑神，立刻反应过来，体内的道力转瞬间凝聚成无数剑意，犹如一柄柄无形之剑，朝着那两道身影刺去。 她的剑意至强，能勘破虚妄。 那两道身影，被无穷无尽的剑影刺穿，眨眼间消失。 剑神心头微松，再次聚集精神，将阿寻残存的意识吸收。 原本她吸收其他化身时，会留着她们的记忆。毕竟，体会一遍化身的记忆，就仿佛她自己也经历过一遍，对修为提升有很大的好处。 但这次，她却没有吸收阿寻的记忆，而是以强力破坏了那些记忆。 阿寻的身体，最终消散在这偏殿之中。 剑神收回手，五指轻轻一握。 那强悍的剑意，在她周身流淌。 接着，开始收拢。 力量一点点地被压缩，被丹田内的本命剑吸收。 这一过程看似艰难，可对于剑神来说，却是稀松平常。 这是她最近一直在做的事。 只要将阿寻这具化身的力量全部吸收进本命剑中，她的剑道就能完成，真正突破最后一道关卡，成为剑仙。 眼看最后一滴力量都被本命剑吸收殆尽，剑神双眸微闭，等待着最后的天雷劫来临。 可让她意外的是，等了许久，都没有雷云聚集。 她睁开眼，飞向了殿外。 抬头一看，万里无云，哪来的天雷劫？ 剑神的眉宇浮现出几缕阴沉。 到底哪里出了错？ 正疑惑间，一心道人悄悄飞了过来，打量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剑神大人，都好了吗？” 剑神一挥衣袖，正要开口说话，忽然眉宇间的神色一松，整个人的气质陡然间一变。 眼中的凌厉不再，转而变得清澈纯粹。 轻松烂漫的声音，随即从她口中脱出。 “老头，我好像感应到我师父啦！” 一心道人登登登连续后退好几步，眼带惊骇，悚然看着面前的剑神。 这不是剑神，这是阿寻！ 怎么回事？ 难道说阿寻才是剑神本体？ 不不不，这不可能，剑神大人的气息和实力，怎么可能弄错呢？ 一心道人心中冒出无数疑问，额头都冒出汗来了。 也幸好他没有回答。 下一刻，剑神的气息瞬间一变，重新变回了那个凌厉又冰冷的样子。 她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紧接着，面色一黑。 “居然没有消失？这化身的意识，执念竟然如此之强？” 她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虽然吸收了阿寻这具化身的力量，但她的意识却没有因此消散。 她把阿寻的一切都吸收了，因而，阿寻的意识出现在了她脑海中，趁她不备，竟跳了出来。 一心道人看着剑神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一时间不知该喜还是忧。 阿寻没死，这应该是喜事吧……可如今剑神这状态，可不是好事啊！ 而此时，剑神却没空关注他。 剑神收敛意识，沉入识海中，很快就找到了“阿寻”。 一团五彩斑斓的虚影。 仔细一看，剑神便发现，那只是识海内云雾般的神识，将那两点五彩光点包裹起来，形成了阿寻的样子。 “这就是你的执念么？” 剑神看着那两个光点，若有明悟。 她缓缓飘到阿寻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为何不肯消失？” 阿寻歪着头，眨了眨眼睛，脸上带着困惑。 “我为什么要消失？我还没找到师父和商见秋呢！” “你师父是谁？” 剑神不动声色问道。 阿寻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挥舞着双臂，兴奋得像个孩子。 “师父就是师父呀！她可厉害了！她就比我大了几岁，就能自己建立一个门派，当门主了！还收了好多徒弟呢……” 阿寻毫无心机，说着师父的事。 剑神很快就从她口中得知了蔚染雪的事情，眼底浮现出诧异和惊讶。 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 不过，这样的人，还没资格当我的师父。 剑神傲娇地冷哼一声，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阿寻都如实回答了。 等说完后，阿寻一双眼睛期盼地看着她。 “你要帮我找师父吗？老头也是这么说的，但他太笨了，一直没找到。我刚刚都感觉到我师父的气息了！就在北边呢！” 剑神露出了一抹极淡的笑，扫了阿寻一眼。 “对啊！我会帮你找到你师父的。” 说完，她意识一转，从识海中退了出来。 冰冷的目光中，迸射出两道杀意。 找到那个蔚染雪，然后杀了她！ 阿寻不肯消散，既然是为了这两个执念，那就杀了他们。 只要这两人消失，执念不再，她就能完全吸收阿寻这具化身。 到时候，中断的突破过程，将会再次到来。 剑道至尊，是她毕生追求，没有人能阻止她。 剑神的目光越发森冷。 须臾后，她转头看向一心道人。 “我有事要离开几日。” 一心道人心头一震，下意识问了句：“剑神您要去哪？” 剑神眼中泛起亮堂的光彩。 “去杀一个人。” 第231章 心碎符 蔚染雪还在静室之中，并不知道危险正在逐步接近。 她在静室中待了足足七日，将八仙门之行所感悟到的一切，都融入了符箓之中。 如今，她的符箓威力更甚从前。 其中，蔚染雪最下功夫的，是蕴含神纹的神符。 每一张神符的绘制，都耗费她极大的精力和道力。 而当第十张神符画完的刹那，蔚染雪感觉到识海中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了。 她生怕是那个时间循环神纹又有异动，急忙收起了面前的东西，屏气进入识海中查看。 可当她的意识进入识海时，却发现那道神纹漂浮在半空中，并没有变化。 不，变化还是有的。 它似乎，收缩了一些？ 蔚染雪有些惊讶，不由控制着意识靠近了一些。 隔着光带仔细检查了一圈，蔚染雪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可这是为什么？ 这道神纹的厉害，简直让蔚染雪觉得可怕。 而且它似乎有着本能，会不受控制跳出来攻击敌人，如今居然主动收缩……难道是受到了威胁？ 可又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它？ 蔚染雪百思不得其解，只得退出了识海。 她睁开眼睛，将画好的十张符箓拿了出来。 其中一半是传送神符，另外三张是她根据青霄老祖的神纹做出来的神符，能帮她加快绘符的速度。 这不是时间上的加快，而是术之一道对于万事万物的了解，使得她加快了手速。 术之一道，按理来说，是极其厉害的一条大道。 因为它的“术”是对天道以及世间万物的解析和方法。 只不过，天道太过强大，世间万物又太过庞杂，一样样去了解，“术”太多也太散了，无法形成统一的道。 这也是卡着青霄道人几百年的原因。 蔚染雪如今还没办法掌握术之一道，但画几道神纹还是不在话下的。 接着，蔚染雪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两张符箓上。 这两张符箓，有别于市面上所见的任何符箓，这上面，画的是一朵花。 单叶、单花，叶片空灵、花朵异彩。 这是蔚染雪以自身的七情六欲道为核心，画出来的七情符。 她暂时给命名为“心碎符”。 这符箓的作用嘛……顾名思义，会让人伤心、心碎。 “不知道效果怎样？” 蔚染雪嘀咕着，将其他符箓都收了起来，只留下了这两张符箓，然后起身，走出了静室。 她一推开门，动静就引来了周围的人。 呼啦啦，七八个人将她围在了中间。 “蔚大师，您终于出关了！” 这是分会长，语气激动，眼神不住地瞟向蔚染雪手里的符箓。 “丫头，我们打算离开合和城去历练……” 这是百里无涯，温和慈祥，但比之在下界时，他的眼中多了几分憧憬和跃跃欲试。 看来这几日在合和城过得不错啊！ 蔚染雪正要询问，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同时响起。 “恩人！” “姐姐！” 竟然是章剑行和段清萍？ 蔚染雪转过头，看着联袂而来的两人，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你们掌门，叫你们送那剑鞘过来？” 她推开其他人，几步走到二人面前。 章剑行躬身行礼，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一根一米多长的剑鞘，递到蔚染雪面前。 “恩人所托，幸不辱命。” 他淡淡说道，眼底有着郑重。 蔚染雪接过剑鞘，道力一扫，感应到了熟悉的生机和波动，不由莞尔一笑。 “多谢，你也辛苦了。” 章剑行的目光微微一滞，随即低下了头，抱拳一礼。 “这是师父和恩人的交易，算不得辛苦。” 他的态度似乎一直如此，一板一眼。 蔚染雪没有多想，将剑鞘收起，看向了段清萍。 段清萍已经先一步抱住了她的胳膊。 “姐姐，我都好久没见你了，磨了师父他老人家好久，他才同意让我出来呢！” 蔚染雪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是不是最近修炼懈怠了？” 段清萍吐了吐舌头：“哪有？只不过，师兄他们都在八仙门，又没人陪我练剑，我无聊嘛！” 蔚染雪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奈，劝了句。 “修炼切不可松懈，你总不想若干年后，你师兄都成了五方界最强的剑修之一，而你连他一招都接不下吧？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段清萍皱了皱鼻子，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小嘴一瘪。 “我才不会！我也是很强的！” 蔚染雪敷衍地点了点头。 这小妮子的心思，全然不在修炼上。 算了，教徒弟的事，让孤峰道人自己操心就是了，和我有什么干系？ 蔚染雪和她聊了几句，接着，又问询了百里无涯几句，最后，才转向分会长。 “我这次画的符箓要自用，不卖。” 分会长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恢复了笑容。 “蔚大师尽管自用，只要日后还有多余的符箓，尽管卖给在下就行。” 蔚染雪点点头，她和分会长合作得还算愉快，暂时不打算换对象。 “对了，不知会长前辈最近是否有空？我有些事想向她打听一下。” 分会长眉头微微一皱：“会长最近被云崖大人叫走了，说是有事相商，不知何时有空……我先去问一下。” 说罢，他急匆匆地就要往隔壁的万界传送阵所在走去。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爽朗笑声，忽然从门外传了进来。 “哈哈哈！老子又回来了！” 蔚染雪抬头一瞧，居然是那刀修！ 他怎么没走？还回来干什么？ 蔚染雪念头一起，眼睛一眨，忽然福灵心至，看向了手中的符箓。 然后…… 来不及细想，符箓就扔了出去。 那符箓轻飘飘的毫无重量，又没什么杀意气息，刀修没有注意到，任由符箓落在了自己身上。 淡淡的情绪气息随之浮现。 刀修动作一顿，脸上先是茫然，紧接着，眉头一皱，眼睛一眯，鼻头一酸，像是响起了老父的去世、老母的再嫁…… “我的命好苦哇！呜呜呜啊啊啊！我怎么这么可怜啊！” 他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着地面嚎啕大哭。 惊呆了所有人。 第232章 礼物 “他这是怎么了？” 段清萍最先开口，惊疑地看着哭得鼻涕眼泪直流的刀修。 “大概是想起了伤心事？” 章剑行有些迟疑地说道。 “这是发疯了吧？” 分会长啧啧称奇。 不到半刻钟，刀修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像是突然大梦初醒，一下子清醒过来，脸上、胡子上还挂着泪，眼中的迷茫渐渐褪去，想起来刚才的举动，整个人陷入了无限的惊恐之中。 “我我我……” 他“我”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没事，我们理解。” 段清萍一脸同情，还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理解个鬼啊！ 刀修内心抓狂。 周围众人异样的目光，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羞愤。 然后，猛地转过身，跑了。 蔚染雪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心碎符的作用，和她所想的不太一样啊！ 到底是哪里的问题呢？ 她偏着头思索起来。 这时，一阵清风吹来，紧接着，熟悉的声音从旁传入耳中。 “应该是材料的问题吧？” 蔚染雪一扭头，就看到昊川凭空出现在自己身旁，正垂首看着自己手上的另一张符箓。 蔚染雪轻哼一声，转回头，不去理他。 昊川仔细看完那张符箓，继续说道。 “我记得有一个小世界，以海为主，其中海底生活着不少神奇生物，其中有一种鲛，歌声动听，令人迷失，其泪如珍珠，有各种奇异之效，其中一样，便是可催人落泪。” 蔚染雪听得入了神。 “若是以鲛人泪磨成的粉作为颜料，来画这符箓，效果定会十分惊人。” 昊川嘴角翘了起来，一手搭在蔚染雪肩头。 “我陪你去找。” 蔚染雪下意识点了点头，紧接着反应过来，肩膀一抖，把他的手抖了下来。 昊川目光中带着无奈，又有几分宠溺。 为什么我会觉得使性子的雪儿也这么可爱呢？ 他咂摸了一下，最后归功于七情六欲道种的作用。 “别生气了，我给你带了礼物。” 念头转动间，昊川回过神来，伸出手，将手中的东西递到蔚染雪面前。 蔚染雪低头一瞧，却只看到了一团星光在他手中流转。 “这是……什么？” 光团不断流转，其中像是蕴藏了整片星空。 看着有些熟悉。 蔚染雪眨了下眼睛，猛然间想起来这熟悉感来自何处。 “这不是你那个星界里的星空吗？” 虽然缩小了无数倍，可星辰转动的频率和速度，却是一样的。 昊川微微挑眉，自矜之中又带着得意。 “我把星界的星辰炼制成了法器，作为礼物送给你。” 说着，他双手一张，那流光溢彩的星团随之展开，变成了长长的一片。 “确切地说，这是一件仙袍。你披上它，能抵御仙尊以下的所有攻击，仙尊级别的，至少能抗三次。我还没试验过，三次应该是最起码的。” 昊川一边说着，一边将星袍披在了蔚染雪身上。 星光似乎没有丁点重量，披在身上宛若无物。 可蔚染雪却明显感觉到了不同。 她感觉到了温暖又沁凉的气息，将自己团团包裹，无形的气流，形成了坚实的铠甲，无坚不摧。 而在其他人眼中，蔚染雪的变化更大。 一瞬间的功夫，她身上似乎多了一层光彩，使她原本就精致娇艳的容貌，变得更加璀璨亮丽。 在场所有男修，刹那间都失去了言语，失神地看着她。 就连段清萍也忍不住露出痴迷之色。 “姐姐你也太美了吧……” 昊川注意到他们的目光，眉头一皱，身形一转，出现在蔚染雪面前，手轻轻在她后背拂过。 瞬时间，那星袍所带来的光芒褪去。 众人猛然清醒过来，都有些不太好意思。 昊川沉着脸，拉住蔚染雪的手，直接一个闪身消失在众人面前。 下一刻，两人就回到了蔚染雪的房间。 蔚染雪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却什么都没摸到。 “那星袍呢？怎么脱下来？” “我给你的礼物，还脱下来干嘛？就一直穿着吧！我多加了个隐匿神符，别人看不到，也感应不到它。” 昊川摸着蔚染雪的柔嫩的小手，笑得眯起了眼睛。 终于没人打扰了。 蔚染雪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还在惊奇于这星袍的奇特。 “那就好，我本来还想说这星袍太耀眼了，穿出去的话，总是被人看着，怪不习惯的。” 昊川轻笑一声：“你本来就是万众瞩目的人啊！” 蔚染雪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的自觉。 大概是因为从前毁容带来的影响？ 她意识不到她如今的美貌，对异性会有怎样的吸引力。 想到此，昊川心中不由窃喜。 还是不要提醒她了。 “闭关这么多天，气消了吗？要是还生气，我再去找找其他好东西，给你再做一些礼物。” 昊川凑到蔚染雪耳边说道。 蔚染雪瞪了他一眼。 “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手段？” 昊川眨着无辜的眼睛，直接就把出主意的人卖了。 “无涯长老说的。” 蔚染雪无语。 没想到出主意的会是无涯长老…… 您不是德高望重的长辈吗？掺和小辈的感情之事，岂不是很掉面子啊？！ 留在拍卖会大厅内的百里无涯突然打了个喷嚏。 一旁的分会长往旁边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关切问道。 “无涯老弟这是病了？我这儿有各种丹药，半价卖你？” 百里无涯连连摆手。 “不必不必，大概是有人在背后说我，不是什么大事。” 开玩笑，万界拍卖会的东西那么贵，就为一个喷嚏花那么多仙晶，他舍不得。 百里无涯揉了揉鼻子，感觉好些了，才说起了准备离开历练的事。 这段时间他们住的地方，是拍卖会的产业，要走了，总得说一声，顺便表达一下感谢之情。 分会长客气的挽留了几句。 两人正说的高兴，忽然，一道阴影从前方落下，一个好听却带着冷意的声音，传入二人耳中。 “蔚染雪在哪？” 分会长和百里无涯同时抬起头来，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第233章 一剑 两人先是看到了一柄剑。 看似平平无奇，没有耀眼的光芒，没有炫目的剑气，但给人的感觉格外坚实。 紧接着，视线往上移，看到的是一个容貌出众、气质冷峻的女子。 她看起来约莫三十左右，长发简单扎成一束，鹅蛋脸，五官精致，双眉却十分锋利，一双眼睛更是锐利如剑。 只看了一眼，百里无涯就忍不住低下头，心中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念头。 他本能地意识到了不对，右手突然掐了大腿一把，悄无声息捏住了袖子里的符箓。 可就在他准备捏碎符箓时，一道气机突然锁定了他。 百里无涯整个人僵住了，动弹不得。 他心中惊惧更甚。 这人倒地什么来头？找雪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正当他猜测不定时，那人已经飞到了他面前，扫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百里无涯如坠冰窖，背后冷汗涔涔。 “这位贵客，不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一旁的分会长突然出声。 那人将目光转向了分会长。 得救了！ 百里无涯来不及向分会长感谢，只觉得自己刚才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心中只剩后怕。 分会长勉强保持着镇定，心中却已经骂开了。 一向冷静的他，如今脑海中乱成了一锅粥。 卧槽卧槽卧槽…… 这是剑神啊！ 她居然回来了？ 该死！这么大的事，本部居然一点消息都没？一群白吃干饭的家伙！ 不行……得赶紧通知会长和云崖大人才行…… 剑神的目光如尖刀，在他身上划过。 分会长也忍不住冷汗直冒。 她再次开口。 “我再问一遍，蔚染雪在哪？” 分会长努出一抹笑：“不知道您找蔚大师有何要事？蔚大师此刻不在，不过小的可以代为通传……” 话音还未落地，剑神的发尾突然飘飞起来。 一缕发丝，轻慢地擦过分会长的喉咙。 下一刻，那喉间便出现了一道红线。 分会长的瞳孔瞬间变得呆滞。 剑神冷冷甩头。 “我最讨厌撒谎之人，既然你们不肯说，那我自己去找。” 说罢，她飞身而起，眨眼间腾空百米、千米。 然后，体内剑意毫无保留爆发。 眨眼间，将整座城都笼罩其中。 她的剑意之中蕴含着极其可怕的杀意，哪怕只是被碰到，都会让人绝望欲死。 而这剑意出现的刹那，房间内的蔚染雪和昊川齐齐抬头。 蔚染雪的脸色微微一变，昊川的脸上也多了一丝凝重。 “这是什么人？” 蔚染雪低声喃喃道。 忽然，须弥戒中的万界传音符震动起来。 她急忙取出，却是拍卖会的会长云绯传音过来。 蔚染雪一打开，里面就传出云绯震怒的声音。 “你还在合和城吗？合和城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分会长的命牌碎了？” 蔚染雪瞳孔一缩，脑海炸开了。 分会长的命牌，碎了？ “我还在合和城。” 蔚染雪调动体内道种的力量，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方才突然出现了一股极其强大的剑意，可能与此事有关。我这就去查看情况。” 蔚染雪叮嘱昊川留在原地，自己则急急往外飞去。 谁知，那边的云绯却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再次传音过来。 “你别去了！恐怕是那位回来了，你不是她对手，赶紧离开合和城！” “可是分会长他……” “他身上有我送的保命符，能保住他一命。那位的性情乖戾，谁也不知道她脑子怎么想的，你去了恐怕也是送死。” 云绯的语速飞快。 “我这就联系我哥，一起赶过去。” 说着，她挂断了传音符。 蔚染雪心中更加奇怪了，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让云绯如临大敌一般？ 云绯语气中的凝重，让蔚染雪心中凛然，停了下来。 她正准备掉头返回，突然，心有所感，抬头看向了高空。 看到了漂浮在上空的那个人影。 虽然隔着千米之远，但蔚染雪还是看清楚了她的样貌。 明明气质完全不一样，可那熟悉的眉眼，还是让蔚染雪一下子认了出来。 “阿寻？” 不对！这不是阿寻。 这更像是长大后的阿寻。 蔚染雪一时间呆在了原地。 而这时，高空中的剑神也感应到了她，垂眸看了过来。 “啊，找到你了。” 她薄唇轻启，淡淡开口。 下一刻，双眼微眯，杀意尽数展现。牢牢锁定了蔚染雪。 蔚染雪猛地一颤，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这宛如实质的杀意…… 这绝对不是阿寻。 “你是谁？” 蔚染雪沉声开口问道。 “我是剑神。” 剑神说着，伸出了手。 食指和中指并拢如剑，朝着蔚染雪遥遥一指。 嗡！ 剑意如蜂！ 这一剑，没有绚烂的剑气光芒，但其恐怖，却远盛寻常剑招。 只因，这一剑，是攻向蔚染雪的识海！ 剑神的一剑，可取人性命，杀人无形，甚至磨灭灵魂。 她要做的，就是将蔚染雪的一切都抹杀掉！ 不仅仅是肉身、还有灵魂！ 只有这样，才能让阿寻的执念消散。 可让剑神没有想到的是，她这一剑，居然被挡了下来。 蔚染雪的周身，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她的一剑。 “不愧是阿寻心心念念的师父，确实有几分实力。” 剑神眼中兴致勃勃，冷若冰霜的脸上，竟是多了几分热切。 像是找到了猎物。 蔚染雪敏锐地捕捉到了“阿寻”两个字。 “你知道阿寻？你是阿寻的谁？阿寻现在在哪？” “阿寻可是个麻烦的家伙，她本该回归于我体内，与我合体，成就真正的剑之大道，却因为执念而不肯消散。所以，我只能亲自来，帮她解决执念了。” 剑神说完，再次伸出手，这次不是两指，而是五指并拢，狠狠朝蔚染雪斩下。 剑光如梭，比光更快，瞬间就出现在蔚染雪的头顶。 与此同时，无数锋利无比的剑意朝她袭来，犹如雷雨，噼啪攻击着她周身的屏障。 蔚染雪听着咚咚咚的沉闷声响，只觉得皮肤一阵发疼，不由心中大震。 星袍竟然无法完全抵挡她的攻击？ 也就是说，眼前这位剑神，实力已经快达到仙尊级别了。 这要怎么打？ 第234章 逃了？ 不等蔚染雪想出办法来，剑神又斩出一剑。 无形的剑意，从她指尖迸发，凝聚出一柄半透明的虚空长剑，直接朝蔚染雪的头顶斩来。 蔚染雪额头青筋狂跳。 这一剑让她感受到了性命威胁。 危急关头，蔚染雪摒弃了犹豫，凝聚在体表的道力突然收缩，尽数灌入丹田，猛地冲入了道种之中。 道种的叶片和花朵猛烈颤动。 下一刻，蔚染雪眼中亮起了两团光芒。 左眼是七彩的明媚之光，右眼却是纯白之光。 蔚染雪咬牙将两种不同的光芒凝聚到一处，光芒糅杂旋转扭曲，随即，化为一个玄奥的符文。 神纹！ 蔚染雪张开双臂，十指在那初成型的神纹两旁轻点，道力如丝如缕没入其中，使其越发凝实。 最终，神纹完全成型。 蔚染雪手一抬，那神纹受其控制，朝剑神飞去。 剑神心头微跳，右手改指为掌，朝那神纹拍去。 剑风将神纹直接拍飞。 可剑神的神情非但没有舒展，反而紧皱成了一团。 一股淡淡的悲伤，从她心底冒出，如干涸的广袤沙漠中，突然凭空冒出了一眼清泉。 一些久远的记忆，破闸而出。 她的动作随之一顿，眼中的杀意倏然褪去。 蔚染雪心中大喜。 成功了！ 以道力刺激道种，促进情道的神纹形成，这个方法虽然冒险了些，但却真的成功了。 只可惜，出现的神纹是随机的，蔚染雪也无法指定。 看剑神脸上的神情，这是哀伤神纹？ 蔚染雪不确定这神纹的力量能持续多久，得赶紧撤离。 只是她刚一动，脑袋、腹部就阵阵抽痛，道种的力量耗尽，她没力气了…… 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念头的刹那，蔚染雪整个人倒栽葱般直直往下坠。 眼看她即将坠地时，一道银光突然凭空出现，在虚空之中划出一条狭长的口子。 一只手从中伸出，牢牢的揽住了蔚染雪的腰，将她往里一拉。 下一刻，银光消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就在这同一时间，剑神眼中也恢复了清明，冷然的眼眸一扫，目光落在虚空的某处。 “想逃？逃的了么？”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甚在意地摇了下头。 紧接着，她右手五指虚握，周身的剑意骤然收拢，同时，体内飞出了一道白光。 光芒刺眼无比，只看一眼就会让凡人失去视物的能力。 这是她真正的本命剑——旭日剑！ 剑身以三足金乌的金身炼制而成，其力量，相当于一轮真正的太阳。 剑神握住了剑，眼眸微闭，右手举起，斜向下斩下。 刺啦！ 剑光划破虚空，竟然也在虚空中划出了一条裂缝！ 一剑挥出后，旭日剑瞬间被收回体内。 剑神睁开眼，身形向前飞去，没入裂缝中，消失不见。 片刻后，寂静如死城的合和城，再次有了响动。 万界拍卖会中，百里无涯手脚并用地爬到分会长身旁，颤着手探向他的鼻间。 “分会长！” 百里无涯老泪纵横。 他在百里界活了三百多年，从没有像今天这般屈辱过。 “分会长，你不会白死的，只要老夫活着一日，就定会为你报仇！” 百里无涯双手紧握成拳，咬牙道。 他深吸了口气，撑着身子准备站起来。 突然，已经没气的分会长猛然张大了嘴，发出嗬嗬的嘶哑声响。 百里无涯惊得寒毛直竖，吓得向后跌去。 “你你你……” 分会长抬手摸向了自己的喉咙，那一条红线是如此明显。 他懊恼地一拍脑袋，哆嗦着摸出一瓶丹药，一口气全部倒进嘴里。 结果，因为太着急，卡住了气管，呛得惊天动地。 “咳咳！咳咳咳……水……” 百里无涯瞪大了眼睛，听着他咳嗽地像是去了半条命，这才反应过来，摸出一个水囊递了过去。 分会长拔开塞子往嘴里灌，水混合着丹药，总算是吞进了肚子。 他虚脱无比，脸色惨白地坐直了身体，然后，从胸口摸出了一张符箓。 这是百里无涯见过最破的符箓。 两指见宽的符纸上，画着让他头晕目眩的符文，如同人形。而此刻，符纸上到处都是剑痕，似乎一碰就会碎成无数片。 分会长小心翼翼捧着，后怕不已。 “多亏了会长赐予的替身符，要不然，我这条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替身符，能替主人挡下致命一击，需要滴血才能使用。 但有一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滴血之后只能维持十二时辰，若是十二时辰之内没出事，这张符箓也就废了。 这是分会长几百年前，刚加入万界拍卖会时立了功后得到的奖励，对他来说，其意义大过实际用处，所以一直没用过。 在见到剑神的刹那，分会长就猜会出事，第一时间在符纸上滴了血。 没想到，真的用到了。 他仔细地将符纸收回须弥戒中，抬头看向了门外。 百里无涯确定他没死，这才走了过来。 “那女人到底是谁？” “那是五方界最强的修士，人称剑神，当之无愧的修士第一，就连我家会长和隔壁的云崖大人，单打独斗的话，都不是她对手。” 分会长说着，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蔚大师逃走了没有？这位剑神失踪好几百年了，几百年前她就性情乖僻，老喜欢拉着人比剑，动不动就把人脑袋砍下来当球踢。我听说她后来为寻突破契机，离开五方界了，却不知为何突然回来……” 他正说着剑神的八卦，忽然眼神一变，闭上了嘴。 百里无涯正要追问，却听到身后一个传来一个焦急的女子声音。 “人呢？蔚染雪人呢？” 一瞬间的功夫，百里无涯脑海差点炸开。 她又回来了？ 百里无涯吓得当场去世。 幸好，这时候分会长开口了。 “属下拜见会长大人。” 百里无涯的心再次跳动起来，强撑着面皮，朝门口的女人行了一礼。 云绯根本没顾得上瞧他，一把冲过来抓住分会长的胳膊。 “我刚跟蔚染雪传音完毕就过来了，她人呢？不会和那疯婆子正面撞上了吧？” 第235章 反向教学 要说这五方界内，云绯最忌讳的人，就是那位剑神了。 就算是她自己，都不想和剑神正面冲突。几百年前就打不过，现在更不可能打得过了。 剑道本就是她所修的力之大道的天敌，专门克她的！ 百里无涯和分会长同时摇了摇头。 “方才我们都在里面，没看到外头的事。” 云绯瞪了分会长一眼，气冲冲地甩开了手，转身朝外飞去。 “没用的东西！待会儿自行回总部领罚去！” 分会长有些恹恹的，点了点头，垂下了脑袋。 云绯飞到了门口，忽然反手扔了一样东西过来，正好落在分会长身上。 分会长一瞧，眼睛顿时一亮。 替身符！ 云绯的身影已经飞远，声音却还是飘了回来。 “下次若再丢了性命，老娘可不会再管了！” 分会长嘿嘿一笑，珍而又珍地将替身符贴身放好。 而另一边，云绯飞到了合和城的上空，手中啪啪啪连甩出七张符箓。 “老娘的人她也敢动！这疯婆子，真当没人能治的了她了吗？” 云绯骂骂咧咧，美艳绝美的脸，气得通红。 那七张符箓化为一道道流光，彼此连接，随后，幻化出了前不久的画面。 云绯看到了蔚染雪被救走的一幕，松了口气。 紧接着，她就看到了剑神一剑斩破虚空的画面，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已经突破了？不对！她如果已经突破到仙尊级别，根本回不来！就算回来，也只能是化身，可化身不会有这么强的力量……” 云绯飞快思索着，同时，身形朝着青霄道人所在的小院飞去。 方才那么大的动静，这老家伙居然都没反应？ 就这样，还敢跟老娘抢人？ 蔚染雪跟了你，真是一片丹心喂了狗。 云绯心中骂得更狠。 随后，她身形落了地，抬起一脚，直接踹开了青霄道人的房门。 砰！ 房门碎成了渣渣。 怒气冲冲的云绯，冲进房内，正要破口大骂，看到房内的情形后，脸色倏地一变 “老东西，你居然突破了？” 不大的房间地板上，一个三米宽的法阵，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 云绯满脸错愕地看着面前的法阵。 这个法阵，和她所见过的任何法阵都不一样。 它是浮空的！ 一般来说，法阵都是刻画在某个平面上的，不管是地板，还是山体，亦或是虚空作画，都是如此。 可眼前，漂浮在半空中的一个个奇特符文，让云绯开始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认知。 这是法阵吗？ 她对法阵多少有些了解，很快认出来，距离自己最近的两个符文，代表的是转换之意，而她左边的几个符文，则是五行符文，闪烁着五行独有的光泽。 云绯用力地揉了揉眼睛，轻声呢喃。 “这到底是什么法阵？” “你来啦！” 法阵中心的青霄道人，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声音，睁开了疲惫的双眼。 云绯也顾不上去找蔚染雪了，反正已经知道她被人所救，暂时不用担心。 “你这是什么情况？” 云绯指了指他的身下。 青霄道人咧嘴一笑。 “这还得多亏了雪儿那丫头，要不是她的提醒，我恐怕还悟不到这一层。” 这话，就要从几天前说起。 蔚染雪刚回来时，就来找青霄道人，禀明了剑修大会的事后，说起了其他的见闻。 她一直想帮青霄道人，毕竟，就算不能成为云绯、云崖那样的强者，能多增加几年寿命也是好的啊！ 日后百里界若还有人飞升，总需要有人罩着才行。 蔚染雪提到了建木神树，提到了自己脑海里的时间神纹，还提到了裴浩的破空剑，最最关键的，却还是剑修们的道。 “每一个剑修的道都不尽相同，五方界剑修数以万计，难道说剑道也有数万之多吗？肯定不是这样。那完整的剑道是怎么样的？我想来想去，觉得剑道，可能和老祖您的术道是一样的。” 青霄道人的术之一道，因太过分散、驳杂，而无法突破。 究其原因，是青霄道人没有找到核心，将它们串联起来。 他所掌握的术，有些相互关联，但有的却是毫无关系。 比如，他研究过帝王之术，严格上来说，也属于术之一道，但和阵法、机关术、傀儡术，全无干系。 若是摒弃其他，只选其一专精，也可以突破。 从前那些修炼术之一道的修士，就是这么做的。 但青霄道人舍不得。 于是，蔚染雪就想，那剑修们的剑意，比青霄道人的术，可多得多了，但从前是出过剑仙的！ “剑修的核心，是以剑为本，一切的道，最终都会回归到剑上。老祖，术之一道的根本，到底是什么呢？” 当时蔚染雪说完，青霄道人大受震动，即刻陷入了顿悟。 这一顿悟，就是数日。 他想明白了术之一道的核心。 是以人为本！ 不管是傀儡术、机关术、算筹术，还是各种心术、计术，本质上都是人脑所算、所想而成。 想通这一层后，桎梏了他多年的瓶颈，开始松动。 当时，雷云开始凝聚。 而青霄道人在顿悟状态下，当即画出了眼前这一法阵。 随后，雷云消失，而他则是端坐其间，不断参悟和修补这个法阵。 云绯听了半晌没有言语，最后，才忍不住问道。 “所以，这是个什么法阵？” 青霄道人神秘一笑，伸出一指，指了指上空。 “能屏蔽天道的法阵！” 云绯一愣，紧接着，眉梢抽搐了下。 “所以，是用来屏蔽探查、躲避追杀用的？不愧是你，一把年纪了，还是那么怕死。” 云绯翻了个白眼。 青霄道人还是笑呵呵的样子，没有反驳。 事实上，这个法阵，远没有那么简单。 如今他刚突破，实力尚浅，只能将法阵画至此。 但随着他日后修为不断增加，这法阵也会随之提升，届时，反是他想做到的，都能凭此法阵实现！ 青霄道人还计算过，若有一日，他能踏破最后一层，成就仙尊，那么这个法阵，说不定，能取代天道，成为一方世界的核心！ 当然，目前来说，这些都只是他的瞎想而已。 第236章 界心湖 哗啦！ 哗啦！ 耳边传来海浪拍击的声音，这对蔚染雪来说分外熟悉，让人有一种回到了月牙岛的错觉。 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在月牙岛，瞬间，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儿？” 蔚染雪有些茫然地看向身旁的昊川。 她们两人，正漂浮在海面的上方。 脚下的浪涛汹涌，两个人的脚都没有打湿，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了水汽的侵蚀。 昊川脸色有些发白，这具化身虽然用了他本体的一部分，但他的本源力量无法渗透到此界，化身能运用的，只是一些空间的基础能力。 缺乏有效的攻击手段。 昊川心底恼怒，又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捏这具化身的时候应该更仔细些。 “我的力量有限，逃不了太远，我们还在五方界内。” 昊川语速飞快，一手拉着蔚染雪，另一只手抬起，裂空轮随即从他体内飞出，盘旋几圈后，变成一叶扁舟，落在他脚下。 昊川带着蔚染雪踏了上去。 裂空轮带着她们二人向上飞去，却不是笔直向上，而是盘旋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这个剑神，不知道发什么疯，以我如今的力量，无法力敌，我们只能想办法先离开此界。等找回我其他几具化身，或者等我真身回来。” 听到这里，蔚染雪忍不住开口问他。 “你的真身？到底在干什么？” “找长流那老东西呢！我前不久发现了时光长河的线索，真身已经进入时光长河了。” “时光长河是一旦进入，短时间内很难出来。” 蔚染雪翻了个白眼：“所以你就是有很多事瞒着我！” 昊川表情一滞。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揪着这个不放呢？ 蔚染雪撇开头不去看他，神色不悦，看向了一旁。 她们已经飞到了高空，天色已黯，四周一片暗淡。天空说黑也不算黑，而是带着深蓝的空旷。 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蔚染雪情绪低落，总觉得和昊川难以沟通。 许多事，他从不告诉自己。被瞒在鼓里的感觉，蔚染雪很不喜欢。 她踢了踢脚，裂空轮的边缘十分锋利，划破了她的鞋底。 忽然，蔚染雪的眼角瞥见了一抹亮光。 细碎如萤火，却带着熟悉的银色光泽，如同一片镜子碎片。 就在她的脚边。 蔚染雪顾不得生气了，一把扯过昊川的袖子。 “这是什么？” 昊川瞥了一眼，顿时面露喜色。 “找到了！” “什么？” 蔚染雪追问道。 昊川眼角微挑，抬手打出一道银光。 这一束银光不像之前那般收拢，而是快速分散开去，就像是烟花，眨眼间在空中炸开，弥漫在各处。 在星星点点光芒中，一条条淡淡的波纹，随之显现。 昊川精神奕奕，右手五指在虚空中飞快画了起来。 不多时，一个神纹被他拍了出去。 神纹飞出去，就像是一颗石头扔进了水中，四周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涟漪不断扩散，触及到那些波纹，开始迅速扭转，形成了一个个或长或圆的门！ 蔚染雪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这熟悉的感觉…… “传送之门？” 她惊呼出声，眼中异彩连连。 “怎么会有这么多？” 抬眼望去，至少有十几扇传送之门。 而涟漪的扩散还未停止。 昊川拉着她，往最近的那扇传送之门飞去。 这是一扇椭圆形的传送门。 所有传送门都是漆黑一片，昊川输入一丝道力，却如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反应。 他继续往前飞。 “这里，是五方界的界心湖，原本是五方界和其他大小世界联系的地方。” “界心湖？” 蔚染雪看了看脚下，海水汹涌翻滚，一眼望不到边界。 这叫湖？难道不是海么？ 蔚染雪心中腹诽，却没有问出口，而是静静聆听。 “如今的大小世界，原本都是仙界的一部分。仙界之大，远非现在的修士所能想象的。仙界的最上空是仙宫，下方则是无尽的大陆，这些大陆也并非全都相连，需要以传送之门才能连通。” 蔚染雪挑眉。 “就像是我们东海的岛屿，对么？” 昊川笑了笑：“确实，不过隔断这些大陆的，不是海，而是虚空。虚空极度危险，那时候强大的仙宫中仙人无数，也不敢擅自穿过。因此，传送之门是必不可少的。” “如今五方界那个万界会，便是依托当时的传送门而来。” 说话间，两人已经试过了三扇传送之门，都没有回应。 “这些传送门，是通往哪里的？” 蔚染雪有些好奇地碰了碰眼前的传送门。 传送之门如同一面漆黑的镜子，连个人影都照不出来。 “我也不知道。” 昊川耸了耸肩膀。 “这些传送门，都是大战前就设在此地的，大战之后，这些传送之门都还通着，各个世界都有联系。但没过多久，就陆续关闭了。” “传送之门有单向和双向的区别，这里的，应该都是双向传送，需要两边都打开，才能开启通道。” 蔚染雪听懂了，也明白了昊川为什么一直在试。 “这好麻烦啊！”她叹了一声，“我们还是分头行动吧！” 说完，也不等昊川答应，她直接挣脱了他的手，朝着另一边的传送之门飞去。 昊川急声道。 “你别离我太远！” 回应他的，是蔚染雪的后脑勺，以及一甩而过的发尾。 长长的发辫，在空中甩出一道扇形弧度，左右荡来荡去。 蔚染雪极有规律地检查着每一扇传送之门。 这道力的消耗，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微不足道。 忽然，远处的天边，亮起了一点白光。 蔚染雪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去。 “这么快就天亮了？” 话音刚落，一声刺耳的啸声从她身后响起。 唰！ 弧形的银光，从她身侧飞了过来。 铛！ 银光和白光相撞，发出重重的声响。 裂空轮？ 蔚染雪看着眼前碰撞的两物，瞳孔剧烈收缩。 和裂空轮相撞的，是一把刺目无比的剑！ 这把剑，耀眼得如同一轮太阳！ 第237章 救兵赶来 蔚染雪在看到那把剑时，双眼就隐隐作痛。 她不敢再打量，身形快速后退，退到了昊川身边才停下。 “她来了。” 蔚染雪刚说完，果真就看到一道虚影，从远处破空而来，眨眼间就出现在她身前。 剑神漫不经心地扫视四周，抬手握住了旭日剑。 “居然被你们发现了这样的好地方，传送圣地，界心湖……若是我能提前一千年就发现此地，何须穿梭各界去寻找机缘？” “这里，就是我的机缘啊！” 剑神的眼中有着一丝慨然，她张开了双臂，感受着此地浓郁至极的空间气息，深深地吸了口气。 下一秒，她脸上就恢复了淡然。 如今的她，只差一步就能突破至仙人境，这界心湖于她而言，有些鸡肋了。 剑神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蔚染雪身上。 “我的剑能斩破空间，你逃不掉的。” 蔚染雪心中一凛。 昊川一把抓住了蔚染雪的手，面色微沉，不发一言。 事到如今，说再多的话也没用。 只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下一刻，他抬起了右手，五指向前一抓。 漂浮在前方的裂空轮发出低沉的轻吟，竟从中断裂，一分为二，化为两把弯刀，朝剑神攻去。 弯刀的痕迹无法感知，转瞬间，一刀出现在剑神头顶，一刀则出现在她腰侧，角度十分刁钻。 若是抬剑向上格挡，那么作为软肋的腰间势必会受伤。 而若是侧挡，那头部要害，也难保安全。 只可惜，剑神不是普通的剑修。 她神色未变，眼中却亮起两团光。 周身剑意凝如实质，她握剑的手向上横斩，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斩向了弯刀最薄弱的地方！ 与此同时，她身形向左一转，侧身的同时，手肘击在了另一柄弯刀的刀柄处。 蔚染雪看着她的动作，心中的震撼难以言喻。 剑神，她没有用其他手段，甚至都没用以剑意护住自身，仅凭剑术和体术，就解决了这一困局。 这就是剑神的实力么？ 甚至连道力都未曾用到！ “剑道至纯，是这个意思啊……” 蔚染雪想到在剑修大会时听到的话，不由低声自语。 而她自身的情道，或许也可以借鉴剑神的剑道。 这念头一起，再也无法遏制。 这一刻，蔚染雪忽然感觉自己的识海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她的意识，漂浮在识海之中，沉沉浮浮，原本像是被无数迷雾遮挡，看不清周围。 但这一瞬间，她的意识，忽然间能看透一切！ 意识一动，一道金线，倏地出现在识海中心。 然后，在蔚染雪的操控下，这道金线开始扭动，瞬息间，形成了一个奇特的符文。 这才是真正的情道神纹！ 神纹产生的瞬间，蔚染雪就感觉到识海再次震荡起来。 但这一次，震荡却是有规律的。 那些漂浮在四周的雾气，以神纹为中心盘旋。 像极了海上的漩涡。 紧接着，在神纹的下方，凝聚出一滴纯粹无比的七彩水滴。 不再是灰色的、没有形状的雾气之海，而是带着纯净情道力量的本源！ 神纹，原本就是为沟通天道最本源的力量而形成。 蔚染雪的情道特殊，因此，神纹也是历经万难才得以真正显现。 这变化，说起来复杂，但实际上，在蔚染雪的脑海中，不过一息就已完成。 蔚染雪唰得睁开眼。 她的双眼，一眼带着七彩流光，一眼纯白至极。 两种力量在她体内融合，纯净的气息，从她身上释放。 剑神偏头打量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这是什么力量？” 蔚染雪张了张口，吐出一个字。 “情。” 这一个字，似乎就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量。 话出口的瞬间，她丹田内的其中一朵花，突然抖落了所有花瓣，化为最精纯的气息，朝剑神涌去。 剑神从未见过这种攻击方式，她在脑海中搜寻了一圈也没找到相应的大道。 她从来不会小瞧敌人，哪怕面对的是远弱于自己的对手。 因此，剑神郑重地举起了旭日剑，横在自己身前。 与此同时，体内的剑意轰然爆发，化为无数细碎的小剑，朝蔚染雪和昊川射去。 刹那间，剑落如雨。 嗤嗤嗤！ 剑雨刺破空气。 “昊川！快！” 蔚染雪低喝一声。 铛铛铛！铛铛！ 大部分剑雨都被她身上的星袍挡了下来。 当之前同样的经历，让她知道，星袍挡不了多久。 而此刻，昊川的准备工作终于完毕了。 他抬起头，双眸中，璀璨星光流转，化为星星点点的银光。 体内的道力开始疯狂涌向他的右臂。 砰！ 右臂直接被炸碎。 无数血花，带着精纯的道力，四溅开去，落在了或远或近的所有传送门上。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先前的裂空轮攻击，不过是虚晃一招罢了。 为的，就是掩盖他真正的意图。 之前昊川就跟蔚染雪说过，面对剑神，只有逃，才有生机。 原本他们可以一扇扇门试过去，但剑神追来得太快了，剩下的传送门来不及试，只能一次性冲开了。 他这具化身，原本就是用他本体最精纯的空之道力所化，用来打开传送之门，是最快的方法。 他这具化身，就是开启传送之门的钥匙。 他没有告诉蔚染雪这些。 蔚染雪只知道他有计划，但没想到他的计划是这样。 她的眼前，血花还在飘荡，仿佛定格了一般。 蔚染雪的脸色刹那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昊川！” 昊川将头靠在了她的肩头，发出愉悦的笑声。 “我可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只是，我说了你肯定不会同意。” 他的声音，透着疲软和虚弱。 蔚染雪急忙转身接住了他。 两人的身影向下坠去。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声音，突然从高空的某处响起。 似乎是翅膀擅动的声音，有夹杂着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蔚染雪费力地向上看去，接着面露惊愕。 只见暗黑的天空，突然涌出了无数红色的身影。 庞大的翅膀，优雅的身姿，漂亮的尾翎，周身带着明亮的火光，正在仰天长叫。 竟是一群凤凰！ “爷成功啦！” 一个从未预想过的熟悉声音，突然传来。 最前方的那只凤凰背上，站着蔚染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商见秋。 第238章 做我的剑奴 看到商见秋的瞬间，饶是以蔚染雪的心性，也不由露出错愕万分的表情。 但她顾不得惊讶，瞬间回神，准备自救。 手腕一抖，紫霜剑随之出现。 蔚染雪抓着紫霜剑的剑柄，由其拖着自己和昊川，朝裂空轮飞去。 裂空轮已经合二为一，恢复了原状。 而这时候，高空中，视力极佳的凤三金看到了下方的二人，急忙出声提醒背上的商见秋。 “瘦鸡！我看到你师父啦！” “在哪在哪？” 商见秋扒住了它的翅膀边缘，脑袋伸了出去。 很快，他也看到了蔚染雪的身影。 “师父！！！” 他大声叫道。 蔚染雪扶着昊川落在裂空轮上，这才有功夫和徒弟打招呼。 “你这是从哪儿来？怎么带了这么多凤凰？” 商见秋嘿嘿笑了起来。 “师父，可算找到你了，我这一路可太艰难了……咦？师父你身边的小白脸是谁？我师公吗？” 蔚染雪没有回答，从须弥戒中摸出一张万界传音符，扔了过去。 “叙旧的话待会儿再说，现在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商见秋收好了符箓，眼睛一眯，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剑神。 “这家伙怎么有些眼熟？哼！看着就是一张反派的脸，敢动我师父，让你尝尝爷的本事！” 他伸手一招，四处乱窜的小凤凰们纷纷转头聚了过来。 剑神被蔚染雪的神纹气息影响，并没有听到他的话。 蔚染雪的情道，看起来没有多强的攻击手段，但情道的影响，却是连剑神都避不开。 毕竟就算她再强，也是有情的。 情绪也是情的一种。 唯一能抵抗蔚染雪力量的，只有无情道的修士。但在五方界无情道臭名昭著，无人修炼。 剑神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一道道身影，有的是曾经爱慕过她的，有的是被她所杀的，也有的是她幼年时曾有恩于她的……这些人，都是她人生经历中，代表了“情”的存在。 就在这时，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 看到这身影，她本能地感觉到了厌恶，抬手准备杀掉，突然，脑海中一个清脆的声音如雷声般炸响。 “不行！不可以杀他！” 这声音…… 阿寻？ “你居然还敢冒头？” 剑神心中冷笑，意识回到脑海中，向阿寻吞去。 阿寻吓得往下一缩，沉入了识海底部。 剑神扑了个空，正准备也沉入识海时，忽然感觉到了一股阻力。 这识海，竟然在排斥自己？ 剑神简直要气笑了。 这是我的身体、这是我的识海，你一个化身也想做主？ 她怒极反笑，凝眉静气，紧接着，在脑海中凝聚出剑意雏形，朝识海斩去。 轰！ 识海直接被她斩成了两半。 与此同时，剧烈的疼痛传来，剑神闷哼一声，强忍着头部仿佛被劈裂的痛楚，找回了身体的掌控权。 她缓缓睁开眼睛，冷酷的目光，落在了前方的人身上。 这就是你另一个执念么？ “正好，今天全都杀了吧！” 她抬起手，旭日剑再次绽放出惊人的耀眼白光。 长剑举过头顶，猛然斩下。 带着摧毁一切的强大剑意，凝聚出一把顶天的巨大剑影，悍然落下。 “小家伙们！” 商见秋大吼一声，手上的凤凰火图案随之亮起。 轰！ 下一刻，他的手中爆发出赤红色的焰火巨浪。 那是他从本源之树上偷来的凤凰族本源之力——凤焰。 正是因为有凤焰在，他才能打开百羽界的传送之门，来到这里。 凤焰一出，小凤凰们都疯狂了。 嗷嗷的叫喊声中，所有小凤凰不顾一切地朝商见秋冲了过去。 嘭嘭嘭！ 然后，化为一朵朵漂亮的金红色火焰，融入了商见秋的凤焰之中。 在来之前，商见秋以凤焰为媒介，和所有的小凤凰都签了契约。 小凤凰们都心思单纯，只想着出来玩，商见秋简单忽悠了几句，这群未成年的小家伙们就信了。 可以说，如今的商见秋，虽然身躯仍是凡人之躯，但实力却已不输五方界的三流门派了。 对五方界的修士来说，凤凰那可是传说中的神兽！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小凤凰们融入凤焰的刹那，那庞大的剑影，就斩到了商见秋的头顶。 “看小爷的最强杀招！” 商见秋狂笑着，双手向上一托，将涨大了十几倍的凤焰集中在手上，朝着那巨大剑影砸了过去。 他的攻击毫无章法可言。 但正如老话所说，乱拳打死老师傅。 他这完全没有章法的攻击方式，却真的挡住了那巨大剑影。 剑影和凤焰相撞，气浪掀翻了周围的一切。 商见秋死死扒着凤三金背上的羽毛，险些被吹飞。 剑神的眼神，浮现出些许波动。 竟然接住了？ 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眼前这个人，吊儿郎当的没个正行，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元力波动，如此弱小，她碾死他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可他居然接住了自己一剑？ 这一瞬，剑神的情绪生出了罕见的拨动。 几百年都不曾有过的情绪波动。 她对眼前这个男人，产生了兴趣。 于是，剑神没有立刻挥出第二剑，而是开口说道。 “实力不错，你可愿跟在我身边，做我的剑奴？” 剑奴？ 商见秋刚刚站稳，听到这最后两个字，顿时大怒。 “小爷堂堂的无情门二师兄、商家小少爷，好好的日子不过，做你的奴隶？做你的春秋大梦！” 商见秋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双手猛地向下一拍，力道之大，拍得凤三金嗷嗷大叫。 剑神的眼神再次冷了下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 能做她剑神的剑奴，是五方界众多剑修求也求不来的恩赐。 眼前这个家伙，竟然拒绝了？ “不长眼的东西，找死。” 剑神不再犹豫，举着的右手，斜向下一挥。 剑光如匹练，化为一道长虹，朝商见秋攻去。 这一剑速度极快，挥出的瞬间，直接穿透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刺向了商见秋的心脏。 商见秋瞳孔剧烈收缩，想要躲闪，却已来不及了。 第239章 无尽海界 关键时刻，反倒是一直警惕的凤三金，抢先一步，抬起翅膀，挡在了商见秋面前。 嗤！ 剑尖刺破它的翅膀，带出一篷血雾，以及无数凤凰羽毛。 凤三金紧紧闭着嘴，没有哀嚎。 但它一只翅膀受了伤，无法保持平衡，身体一歪，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 这边的战斗，不过几息，就已决出了胜负。 商见秋没有想到这臭女人实力强大到了这种地步，竟然一剑就伤了凤三金。 要知道，凤三金在凤凰族的实力不弱！ 商见秋咬了咬牙，轻拍凤三金的头，将它收进了凤凰火中。 只剩他自己，在半空中保持平衡。 他抬起头，带着怒火的目光，盯住了剑神。 可就在这时，下方的海面，突然掀起了惊人的巨浪。 一头乳白色的龙鱼，穿破海面，冲向了空中。 商见秋猛地瞪大了眼睛。 “师父？” 他看到龙鱼后面跟着的两个身影，失声惊叫。 蔚染雪一手扶着受伤的昊川，一手抓着龙鱼的尾鳍。 “快过来，这里有道传送门！” 蔚染雪勉力支撑着。 龙鱼身长五十多米，通体白色，泛着银银的光泽。鳞片呈菱形，鱼尾格外的长，几乎占据了一半身躯，如同龙尾。 而在鱼尾上，挂着一个黑色的传送门，大约有两米高，半米宽，最多能挤过两个人。 商见秋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蔚染雪的意思。 师父是在找这道传送门？ 他有着凤凰火，能感受到那道传送门内传出来隐隐的水流气息。 不等他点头答应，头顶突然出现了一片阴影。 他们两人说话的这片刻功夫，剑神再次出剑！ 方才她的两剑，一剑如天，一剑如匹练，而现在的这一剑，如山！ 沉重的旭日剑轰然落下，如同彗星坠地，砸在了龙鱼的脑袋上。 龙鱼发出一声悲鸣，鱼尾疯狂甩动，连连拍打海面，可都无法阻止自己的命运。 旭日剑直接将它的头颅拍烂了。 庞大的鱼身重重落下，在海面砸出几百米高的海浪。 蔚染雪屏住呼吸，向前一跃，抓住了传送门的门框。 可就在这时，海浪拍向了她，直接将她掀飞。 紧急关头，蔚染雪只来得及抓住昊川。 “师父，你先走！” 商见秋的怒吼声，在汹涌的海浪声中，断断续续传来。 蔚染雪抬起头，就看到他双手向两侧一挥，唤出了两头体型较小的凤凰。 “给我烧！” 两只小凤凰速度飞快，穿过海浪，来到剑神身后，同时张开嘴，吐出了金红色的火焰。 凤凰火粘着性极强，就算附着在水面上也不会立刻扑灭。 两团凤凰火自然是不够的。 商见秋放出了所有的小凤凰。 这些凤凰们，除了受伤的凤三金，围在剑神四周，口吐火焰，不留丝毫的空隙。 蔚染雪眉头皱成了一团。 “商见秋……” 她刚开口，忽然就见商见秋转过了头，眼中有着沉痛。 “师父，我把阿寻弄丢了。” 蔚染雪张了张口，抬眸看向了被凤凰火包围的剑神，然后叹了口气。 “阿寻没死，她在剑神的体内。” 商见秋表情一顿，紧接着，泛起狂喜。 蔚染雪三两句话把阿寻的来历道来，然后说道。 “阿寻的意识应该还未消散，所以剑神无法成仙。她要杀我，也是这个原因。” 商见秋眉毛一竖。 “我会把阿寻救出来的。” 他说的是会，而不是要。 语气中的坚定，让蔚染雪都为之一怔。 旋即，她嘴角上翘，露出了笑。 “好，我信你。” 商见秋也笑了起来，露出了满口白牙。 有目标了！ “师父，你快走吧！我感觉凤凰火困不住她太久。” 蔚染雪点点头，剑神的实力，堪称是仙尊之下最强，若是全力爆发，一剑甚至能斩杀稍弱一些的仙人。 “那张万界传音符，记得收好。找到机会，用道力一试，说不定能联系上。” 蔚染雪摘下一个须弥戒，扔给了商见秋。 “里面的东西，是我这段时间存下的，本来就是为你们准备的，你看看能不能用。” 蔚染雪随身带着好几个须弥戒，除了常用的一个，其他的都是用来储物。 她存下的东西，大部分是从分会长那里买来的，还有一些她自己画的符。 交代完后，蔚染雪不再留恋，道力涌入传送门中，直接跳了进去。 漆黑的空间，寂静无声，仿佛一切都不存在。 蔚染雪听着自己的心跳，默数了五下，接着眼前一亮，感受到了光。 她心中一喜，身形向前一蹿，直接脱离了这片漆黑的空间。 哗啦！ 哗啦！ 又是水声？ 一瞬间，蔚染雪面露错愕，以为自己还在界心湖。 但四周的气息，却让她很快回过神来。 这里不是界心湖！ 界心湖的水流气息，远没有这里的活泼。 “昊川，快醒醒！我们找对了没有？” 蔚染雪轻轻拍着昊川的脸。 昊川吃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和蔚染雪漂在水中。 他右肩膀处的伤口已经止了血，但脸色仍旧苍白。 “应该没错。” 他开口说道，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这里应该是就是无尽海界了，这方小世界，几乎八成都是海洋，剩下二成是分散在各处的岛屿。” 蔚染雪点点头，双脚踩着水，有些发愁。 “这里不能飞。” 要不然他们两个也不用一直泡在水里了。 她试过了，飞不起来。 昊川轻笑一声：“无尽海界是少数几个没有人族生存的小世界，这里只甚至都没有飞鸟，天空也只占了小世界的一成而已。” 顿了顿，他用仅剩的一只手，指了指下方。 “下方，才是真正的无尽海界。” 蔚染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你是说，在海底？” 昊川点点头。 “若是以五方界的构造来比的话，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五方界的苍穹之顶。” 蔚染雪半晌无言。 良久后，她才再次开口。 “那我们要怎么下去？虽然我会游泳，也会潜水，但不可能一直呆在海底啊！” 这是什么破地方啊！ 蔚染雪没想到刚来，最先面对的问题，会是这个。 第240章 鲛人歌 昊川却一点也不担心。 “等会儿就有办法了。” 他露出了一个神神秘秘的表情。 蔚染雪叹了口气，没再追问，从须弥戒中拿出了几瓶丹药开始疗伤。 她自己没受什么伤，但昊川的伤却很重。 “这是大还丹，只要还有一口气，吃下这丹药都能救回来。” “这是涅槃丹，取自凤凰涅槃之意，能重塑肉身，应该能让你这条胳膊重新长出来。” “还有这个，高级回气丹，聊胜于无吧……” 服药后需要安静的地方炼化药力，一直泡在水里也不是办法，蔚染雪先给昊川塞了一把回气丹，随后眯起眼睛，目光投向远处，来回扫视。 忽然，她眼睛一亮，抬手指向了远处。 “你看那边，有一块礁石！” 深蓝色的海面上，在二人前方数百米远的地方，有着一块漆黑的礁石，十分明显。 昊川刚咽下嘴里的丹药，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就被蔚染雪拉着往前游。 两人朝着礁石游出去十几米远，不知不觉间，四周泛起了淡淡的迷雾。 蔚染雪一无所觉，眼中只有那块礁石。 而随着迷雾的升起，原本寂静的空间，忽地飘来了隐隐约约的歌声。 昊川的眼神微微一闪，拉住了蔚染雪。 “怎么了？” 蔚染雪扭头。 昊川下巴抬了抬。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蔚染雪侧耳听了片刻，眼睛圆睁。 “谁在唱歌？” 若有若无的歌声，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 似乎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让人听不真切。 这声音雌雄莫辨，但歌声中情意绵绵，又带着丝丝哀怨，如泣如诉，让她不由失了神。 迷雾在此刻突然变的浓郁。 原本还能看到前方两百米远，这一瞬间的功夫，连身旁的昊川都看不清了。 蔚染雪眨了眨迷茫的眼睛，下意识松开了手，循着歌声，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前方飘去。 海水带来的层层阻力，似乎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不见。 歌声越来越清晰了。 宛如在耳畔歌唱。 蔚染雪瞳孔逐渐涣散。 忽然，脑海中传来一阵刺痛，金色的神纹亮起了强烈的光芒，照亮了她的识海。 蔚染雪猛然回神，一眨眼睛，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那礁石前。 迷雾浓郁至极，让她有一种置身于牛乳中的错觉。 四周一片白茫茫。 而在这白雾之中，一双猩红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 蔚染雪心中一凛，本能地意识到了危机，下意识就要后退。 下一刻，她脸色微变。 身体不受控制了！ 蔚染雪看着自己以百倍缓慢的速度，抬起了胳膊，在水中划动。 她立刻意识到，这白雾有问题！ 而这时，那双猩红的眼睛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低了下来，叮嘱了蔚染雪。 轰！ 蔚染雪的脑海像是被砸了一拳。 识海不断震荡。 幸好，有神纹在，识海震荡一番后，很快恢复了平静。 蔚染雪心中稍微松了口气，却假装一脸痛苦地抱住了头。 那猩红的眼睛颤了颤，朝她飘了过去。 白雾向四周散去，一道身影，出现在蔚染雪视线中。 她最先看到的，是一头海藻般浓密的绿色长发。 绿色长发带着卷曲，落下后，如同披风，挡住了面前之人的大半身躯。 雪白的胴体泛着蓝光，微微隆起的胸脯布满了细密的鳞片，腰极细，只堪盈盈一握。 而腰部以下，却是一条长长的鱼尾！ 鱼尾约莫占据了整个身体的一半，尾鳍分成了两半，像极了两只脚丫子，拍打着水面。 鲛人？ 蔚染雪立刻想起来昊川说过的话。 这方无尽海界，是鲛人的世界。 她不动声色，依旧装出一脸痛苦的表情，却在悄悄打量着这鲛人。 如此妙曼的身材，就算是同为女性的她，第一眼看到时也忍不住失神。 可当蔚染雪的视线往上，看到了她的脸时，险些没控制住表情。 雪白的小脸，同样泛着蓝光，却不是一张美丽的脸。 猩红的眼睛中透露出嗜血的气息，鼻头微皱，脸颊两侧各有三道裂口，就像是有着六张，不，七张嘴！ 而鼻子下方的那张新月形的嘴，正好咧开了些，露出了一口又尖又密的牙齿。 好丑！ 这是蔚染雪第一反应。 丑陋的脸，和堪称完美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原来鲛人长这个样子？ 蔚染雪觉得自己美好的想象被破坏殆尽了。 冷静下来后，蔚染雪控制着体内的道种，悄无声息地将恐惧的意念，送入了鲛人体内。 鲛人原本还得意的脸，瞬间冰冻，紧接着，发出惊恐无比的尖啸。 她双手抓着头发，尖叫声几乎能刺穿耳膜。 蔚染雪捂住了耳朵。 鲛人慌张不已，长尾一弹，从礁石上一跃而起，就要跳入海中。 就在这时，一道弯月倏地凭空出现，划破了鲛人面前的虚空，来回一圈，形成了一个空间牢笼，将她困在其中。 昊川的身影，在礁石上缓缓显现。 蔚染雪满脸讶异。 “你什么时候跑那上面去的？” “我只是动用了一点点空间力量而已。” 昊川伸出手，把蔚染雪从水里拉了上来。 近距离看，这块礁石还挺大，至少能坐下五六个人。 蔚染雪盘膝而坐，长长呼出口气。 “那白雾起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本来想过来查探情况的，没想到居然被鲛人迷了心智。” 这让蔚染雪警惕不已。 如今看来，鲛人的歌声，有诱惑、迷惑的作用。 而这片白雾，会让人产生幻觉。 歌声和白雾相配合，极易让人中计。 可对于拥有七情六欲道种的蔚染雪来说，任何幻觉、迷惑，都不可能真正影响到她，所以她很快就清醒过来了。 但蔚染雪仍旧有些懊恼。 自己居然被迷惑住了一瞬，太不应该了。 她坐在礁石上，生着自己的闷气。 昊川却没有看到，他正兴致勃勃地看着那只被困住的鲛人。 “之前你不是担心无法潜到海底吗？这不就有办法了。” 蔚染雪怔了怔，转头看向那龇牙咧嘴的鲛人。 “你是说，她？” 第241章 分魂 昊川点了点头，手指一勾，裂空轮带着那鲛人往这边飞近了些。 “鲛人一族，是海底的王者，这无尽海界的海底，是他们的领地。鲛人除了眼泪之外，全身都是宝。” 蔚染雪频频看向那鲛人，只觉得她的样子实在是太丑了些。 “她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帮我们下水的？” “鱼鳃啊！” 昊川指着鲛人脸颊两侧的裂口。 一边三道，狭长的裂口，如同会呼吸般，一开一合。 蔚染雪更加疑惑了。 “这是她的腮啊……但是，要怎么用？挖出来吗？好像不太合适……” 她嘀嘀咕咕道。 昊川忍不住笑出了声，屈指在她额头轻弹。 “瞎想什么呢？你忘了我能掌控空间之道吗？我可以将她的腮，转到你身上。” 空间大道的力量，还能这么用？ 这完全超出了蔚染雪的想象。 “这是什么手段？” 蔚染雪全然忘了之前跟昊川生闷气的事，抓着他的胳膊摇啊摇，连声追问。 “空间一道的能力有很多种，空间撕裂、移动、传送，都属于一种。” 昊川一边解释着，一边指着鲛人周身流淌的淡淡银光。 这也是蔚染雪最熟悉的一种空间能力。 “除此之外，空间大道还有诸多小道，如交换、转嫁，只要是实体，都可以做到。” 蔚染雪听了，脑海中浮想不断。 “连灵魂也可以交换？” “这个以后再说，我先来搜魂。” 昊川掰了掰手指，突然一掌拍向了鲛人的头顶。 刹那间，这鲛人的身份来历等等，一览无余。 昊川将这份记忆共享给了蔚染雪。 “你是不是先治伤再继续？” 蔚染雪对鲛人的生平一点都不感兴趣，更担心昊川的状况。 “没事，这具身体坏了，大不了就再做一具呗！” 昊川浑不在意。 蔚染雪抿了抿嘴，突然打开药瓶，倒出一颗丹药，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他嘴里。 她的动作太过突然，昊川的心神都在鲛人身上，一时不察，下意识吞了下去。 涅槃丹？ 他不由失笑，看着蔚染雪眼中的担忧，只好暂时收回了手。 “行行行，我先疗伤。” 说话间，他盘腿坐了下来。 蔚染雪又喂了他一颗大还丹，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两颗极品丹药，药效很快发作，温和的药力在昊川体内流淌。 他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浓郁的血气，充盈体内各处，最后来到了断臂的位置。 红光缠绕着伤口处，一点一点地修补着。 一个时辰后，一条崭新的胳膊成型！ 昊川睁开眼睛，活动了一下胳膊。 “很顺畅，和我自己捏的也没差别。” 蔚染雪拉起他的新胳膊，来来回回仔细检查了好几遍。 “除了白了点，没别的问题。” 看着他伤势痊愈，蔚染雪的心总算能放下来了。 “继续吧！” 昊川站起身，随意一扬手，体内澎湃的力量随之挥出。 那鲛人浑浑噩噩的脸上，泛起了亮光。 亮光收缩，最终在她脸颊上停留。 一道银白光芒闪过，蔚染雪不由抬手挡住了眼。 等白光散去，蔚染雪再次抬头，赫然看到那鲛人的脸上，少了两条裂口。 她猛然一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咦？没有啊？” 脸颊光滑如镜，和从前一样。 昊川忍着笑，撩起她的头发，在她后颈位置摸了一下。 “放脸上太明显了。” 蔚染雪缩了缩脖子，这才感觉到后颈处多了什么。 她反手一摸，只摸到了细细的一条，像是被细线拉伤产生的伤口。 “你一个我一个，足够用了。” 昊川放下了她的长发。 蔚染雪歪着头看向他的后颈，看到了一模一样的一条细线状伤口。 随后，蔚染雪跳入了海里。 当她整个脑袋都沉入水中后，只觉得后颈一凉，憋闷的感觉瞬间消失。 居然真的成功了！ 蔚染雪惊喜地在水下来回翻转，试了许久，也没有任何的异样。 过了会儿，昊川也跟着跳了下来。 两人缓缓向下潜去。 那只鲛人，跟在两人身后，如同一尊傀儡。 半个时辰后，蔚染雪就适应了海底，很快，两人就抵达了海底。 海底有着连绵起伏的山脉，也有着深不见底的沟壑，如果不是四周都是海水的话，和寻常小世界也没什么两样。 蔚染雪好奇地戳了戳路过的一条蓝色小鱼。 小鱼受到惊吓，一下子窜出去十几米远。 蔚染雪咯咯咯笑了起来。 海底的新奇，让她忘记了被剑神追杀的紧张。 她牵着昊川的手，在海底漫步。 走走逛逛，蔚染雪搜集了不少海底的植物、石头，以及一些海底生物的壳。 对于后者，昊川很不理解。 “这些壳，又没有任何的灵气，你拿它们做什么？” 蔚染雪挑眉。 “好看啊！” 她捧着一把菊纹螺的壳，上面有着一圈一圈的纹路，五颜六色的，确实有着异样的美感。 昊川伸手扶额。 “前面就是鲛人族的领地，收拾收拾，赶路吧！” 蔚染雪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路边的贝壳，拍了拍脸蛋，收起了游玩的心思，加快了速度。 没多久，她的视线中，就出现了一座热闹的海底城市。 一栋栋尖顶建筑，涂抹着特殊的颜料，每一栋墙上都带着不同的颜色。 无数鲛人穿梭其间，来往不断。 蔚染雪惊叹道：“原来也有长得好看的鲛人啊！” 这时候，他们带了一路的鲛人，开始发挥作用。 昊川将分魂控制的法子教给了蔚染雪，让她操控这只鲛人。 他只是具化身，本身就只有一缕分魂，无法再分，只能让蔚染雪来。 蔚染雪微微闭眸，一只手搭在鲛人的背上，脑海中神纹光芒再次大亮。 识海漩涡下方凝聚出的水滴，如今已有十几滴了。 蔚染雪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其中一滴，缓缓从识海中飘起，飞出了眉心，没入了鲛人体内。 下一刻，蔚染雪只觉得眼前一花，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致。 她低下头，看到“自己”的绿色长发，然后，控制着抬手，摸了摸那被鳞片覆盖的胸。 嗯，没有我大。 蔚染雪面不改色地放下手，操控着鲛人向前游去。 第242章 还是暴露了 这女鲛人游在前头，蔚染雪和昊川跟在后面，脑袋微垂，就像是两个仆人。 鲛人在无尽海界是天生的王族，拥有仆役是很正常的。 一路上，就有不少鲛人向女鲛人打招呼。 “莎莎，狩猎回来了？” “这是你打到的猎物吗？长得好奇怪呀！没有尾巴，真丑！” 蔚染雪眼皮微微抽搐，控制着女鲛人，时不时地点头摇尾。 鲛人也有身份之别，莎莎在鲛人族中身份颇高，所以才能独自出门捕猎。 她的记忆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城中央的王宫玩耍。 也正是因为莎莎身份足够高，蔚染雪和昊川一路过来，都没受到任何检查和盘问，很顺利地进入了城池中心。 鲛人王宫，位于一片漂亮绚丽的珊瑚群中。 纯白的建筑，尖顶如同一把利剑，直插海面，两边建了副塔，稍矮些，但也有百米高。 王宫没有守卫。 在海底，谁敢冒犯鲛人王宫，那无异于找死。 而且，鲛人本身也不擅长战斗。 直到游进了王宫，蔚染雪还有些不敢相信。 “就这么进来了？也太顺利了吧？” 昊川耸了耸肩。 “在这与世隔绝的小世界中，鲛人族处于众生之上，安逸久了，早已失了警惕。” “那我们取了鲛人泪就赶紧走吧！” 蔚染雪没忘了正事。 取鲛人泪，画心碎符。 她还有其他符箓需要特殊的材料，在被剑神追上之前，可没多少时间闲逛。 鲛人泪在这里不算是特别罕见的东西，莎莎自己就有。 蔚染雪找到了莎莎的住处，位于左侧副塔的第八层。这一层住着的都是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同族，此时都外出了，整个八层都空荡荡的。 蔚染雪一心二用，从塔上的门，或者说窗户，钻了进去。 房间里乱糟糟的，中间是一个巨大的蚌壳，贴着各色艳丽的宝石，应该是床。 床上铺了一层又一层水草，越发显得凌乱了。 蔚染雪将手伸进水草中摸索了一阵，很快就摸出了一个袋子。 拉开一看，满满的透明小宝石，漂亮极了。 蔚染雪啧了一声。 “这还是个爱哭的鲛人啊！长得这么凶，真看不出来。” 她没有全都拿走，只是取了十颗。 想了想，她从自己的须弥戒中翻出一把宝石，挑来拣去，选了最大的一颗，放在了床上。 就当是买鲛人泪的钱。 把袋子塞回原位，蔚染雪拍了拍手，笑得很是开心。 “可以走啦！” 她拉了拉昊川的手，歪头凑了过去。 谁知，看到昊川眉头紧皱，一脸的凝重。 “怎么了？” 话刚问出口，一阵急促的号角声，突然从王宫中央的塔尖方向传来。 紧接着，是一个低沉深邃的声音。 “鲨鲛族的莎莎，速来见我！” 蔚染雪表情微变，猛地抬头看向了窗外。 她感应到了两道情绪波动，正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赶来。 “被发现了？” 她压低了声音问道。 昊川摇摇头：“应该不会这么快，可能只是这只鲛人自己的问题。” 蔚染雪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这房间只有那一个出口，就是她们进来时的窗户。 塔墙是由极其坚硬的海底火山岩建成，想要打穿墙壁逃跑，必然会闹出很大的动静。 而且，她们两个是人形，虽然能在海底游走，可游不快啊！ 昊川倒是能带她穿梭，但他伤才刚好…… 蔚染雪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最后，她吸了口气。 “我用分魂控制着她先过去看看情况，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再跑也不迟。” 昊川点点头。 蔚染雪再三叮嘱，不许他随意使用能力。 话刚说完，窗户边就响起了敲门声。 “莎莎，陛下要见你。” 蔚染雪神色一凛，意念下沉，分魂的意念瞬间变强。 此刻，她就是鲛人莎莎。 蔚染雪揉了揉脸，甩着鱼尾，游过去打开了窗户，看到两个身穿铠甲、手持长枪的高大鲛人。 是鲛王的亲卫。 “陛下找我什么事？” 她的态度带着明显的傲然和轻慢。 这是莎莎原本的性格。 那两名亲卫不疑有他，让开了一些，只说道。 “陛下没说，但他看上去不像是很生气的样子，你不用害怕。” “我才没有害怕呢！” 蔚染雪拍了拍鱼尾，表达自己的不悦。 紧接着，她钻出了房间，跟着两名亲卫朝王宫塔顶游去。 王宫中央的塔顶，是鲛王的住处。 鲛王也是鲨鲛一族，和莎莎多少有些血缘关系，论起来，算是莎莎的祖父辈儿。 而鲛人族，又是极重血缘的，所以，莎莎在鲛人族，跟小公主无异。 她来到了鲛王的住处，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那个低沉的声音。 “你还知道回来？！” 蔚染雪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运用道力，却突然一顿。 这是鲛人的身躯，没有道力…… 她稳了稳心神，想到莎莎记忆中和鲛王相处的画面，加快了速度，穿过层层半透明的水母纱幔，看到了一个庞大的身影。 这鲛王可比记忆中的高大的多啊！ 蔚染雪心中冒出了这么个念头，面上却不显分毫。 她用着自己不太习惯的娇嗔语气，朝那高大的身影躬身行礼。 “莎莎见过陛下，陛下，我今天可什么事都没做啊！” 鲛王有着一头和莎莎一样的绿色海藻长发。 他身量足有两个莎莎那么高，浑身覆盖着银红色的鳞片，鱼尾如裙摆般展开，头上带着红珊瑚和宝石制成的王冠，看起来高贵又冷酷。 蔚染雪打量了一眼，就垂下了眼眸。 鲛王冷哼一声，那两名亲卫飞快退了出去。 “谁允许你私自离开领地，去海面上的？你才刚成年，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 和他冷酷的表情不同，鲛王一开口，却是带着关切。 蔚染雪心中诧异，面上却露出了笑，朝鲛王凑近了些。 “我这不是没事吗？再说了，在这里，谁敢对我们鲛人族不利？陛下，您多想了……” 蔚染雪刚说到这里，鲛王的神色倏地一变。 “你叫我什么？” 蔚染雪心底，忽然冒出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鲛王脸上阴云积聚，怒火勃然。 “你到底是谁？！” 糟糕！还是暴露了！ 第243章 万年冰魄心 蔚染雪心底一惊，本能地两指一捏，捏了个剑诀。 看到她手上的动作，鲛王更是大怒。 “人族！” 怒吼声如闷雷乍响。 四周的海水受到了震荡，开始剧烈翻滚，阵阵涟漪朝四面八方散去。 蔚染雪瞳孔一缩。 哪怕只是一缕分魂，她都感觉到了这鲛王的强大。 强大的让她窒息。 但很快，蔚染雪就发现，这种感觉，是来自于这具身体。 鲛人的血脉压制！ 蔚染雪心下微松，飞快控制着分魂回到本体。 下一刻，本体的她猛地睁开眼睛，抓住了昊川的手。 “被发现了，快跑！” 昊川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就料到会如此。 他抬起了一只手，正要唤出裂空轮，突然神色一动。 “可能不用了。” 话音一落，一道金雷，突然凭空出现在王宫上方，轰然落下。原本深蓝色的海水，眨眼间暗了下来。 王宫上空，黑色水流不断积聚，很快凝聚成一团。 蔚染雪连忙游到窗边，错愕地看着王宫上方的雷云。 “这里不是海底吗？怎么也会有云？咦？这好像是雷劫云啊！” 她猜的没错。 这确实是雷劫云。 “虽说是在海底，但每个小世界都有它自成一套的法则。鲛人也能修炼提升，而一旦有所突破，就会招来雷劫。这位鲛王，恐怕早就到了突破的临界点，却一直压制着，刚才动了怒，所以力量失控了。” 昊川仔细跟她解释。 蔚染雪恍然。 “我就说那鲛王长得也太大了些，比莎莎高出两倍。那么胖，肯定是吃的太好了。最好让雷劫多劈他几下，哼！让他吓唬我。” 昊川的眉头依然紧锁，没有松开。 “这可不是好事。” “能有什么坏事？他被雷劫缠上，我们正好可以跑路了啊！” 昊川苦笑一声。 “走不了，雷劫一起，这整片海域都在雷劫的范围之中，这三座塔上有禁制法阵，还能抵挡天雷，要是出去，恐怕更危险。” 蔚染雪张了张口，眼睛都瞪大了。 “不就是个雷劫吗？怎么会？” 昊川摇着头，叹了口气。 “我大概明白为什么这位鲛王一直压制实力了，他若是在海底突破，势必会引来雷劫，而一旦雷劫出现在海底，所有海底生物都会被牵连……而他是鲛人一族的王，又不能离开海底去海面上渡劫。” 所以，就只能压制自己？ 这也太惨了吧？ 蔚染雪心底嘀咕了一句。 她的手搭在窗台上，不小心伸手探出了窗外。 一股麻痹的感觉，瞬间从指尖袭来，传遍全身，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真的是天雷的气息！天雷怎么还会逸散？” 她有些烦躁地抓着头发。 昊川抿了抿嘴。 蔚染雪看着他：“现在怎么办？难道就只能在这里躲着？” 时间也不等人呢！ 谁知道鲛王度雷劫要多久？万一他花个几个月甚至几年呢？ 蔚染雪垂头丧气地回到床边，坐在了蚌壳的外沿。 “来这里，可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昊川揉了揉眉心，拍着她的发顶，无声安慰。 他一直在尝试联系本体，可这么久了，却一直没有任何回应。 时光长河那边肯定出岔子了。 时间啊…… 蔚染雪和昊川两人看不到的是，雷云出现后，城中的所有鲛人都惊恐万分，四处逃窜。 原本祥和的鲛人城池，这一刻，仿佛变成了可怕的炼狱。 所有鲛人们都往王宫方向冲去。 因为只有王宫的这三座塔，能抵达天雷的气息。 蔚染雪一转头，就看到无数鲛人朝这边涌来，密密麻麻看不到边际。 而在鲛人群后方，则是数之不尽的海底生物。 大大小小的鱼，成群结队，惊恐地往王宫钻。 鲛王的亲卫根本阻挡不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王宫的底层就被那些发了疯的鲛人占据了。 可王宫建的再大，也不可能容纳所有的鲛人。 蔚染雪看到塔底的第一层，已经挤不下了，里面的鲛人甚至连移动都难，肩并着肩、尾抵着尾。 然后，其他鲛人向上层蔓延。 “这样等着也不行，那些鲛人很快就会冲进这八层了。” 蔚染雪开口说道。 昊川扫了一眼：“画个法阵，不让他们进来就是了。” 蔚染雪摇着头。 “法阵也只能支撑一时，这里没有灵气，只能用灵石才能维持法阵，我带的灵石有限。算了，我试试吧！” 顿了顿，蔚染雪低下头，开始在须弥戒中搜索起来。 一样样材料被她扔到了床上。 很快，那大大的蚌壳就装不下了。 布阵，效果最好的是以精纯的力量画阵，再辅以各种材料，以给法阵提供持续不断的能量。 次一等的，则是以灵力、道力画阵，但通常这种法阵只是一次性的，用完后，撤掉力量，就没用了。 而要想抵挡那些鲛人，光靠她自己的道力肯定不行。 消耗太大了。 可很快，蔚染雪眉头越皱越紧。 好多材料在海里不能用。 她只能将材料又收回须弥戒中。 “五行法阵自成体系，倒是可以不用后续提供能量，可这里是海底，火系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蔚染雪叹息着说道。 昊川见她发愁，便说道：“那我用裂空轮劈开这方小世界，直接去下一个世界吧！” 虽说消耗大了点，但也不是不行。 看来只有这个办法了。 蔚染雪正要答应，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唰得亮了起来。 “我有办法了！” 她抬手撩开了头发，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昊川疑惑地看了一眼。 因为一直在水底，穿的衣服都紧贴着肌肤，勾勒出蔚染雪姣好的身材。 昊川的眼底闪过一丝幽深。 他不由想到了之前在星界的情形…… 蔚染雪并不知道在这种紧急关头，昊川脑子里想的却是完全无关的事。 她眼睛亮晶晶的，澎湃的道力涌入心口，惊醒了一直沉睡在此的一样东西。 万年冰魄心！ 淡淡的寒意，从她体内，确切地说，是从她心口位置向四周逸散。 原本凉爽的房间，刹那间变得冰寒刺骨。 第244章 冰封 万年冰魄心在蔚染雪体内这么久，一直被她忽视，几乎都忘了它的存在。 上次在八仙门擂台上，万年冰魄心自行护住，但也只是一瞬，而且，并非蔚染雪主动运用。 说真的，蔚染雪一直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今天，她终于见识到了万年冰魄心的真正用途。 寒气扩散之后，蔚染雪心念一动，一把推开了窗户。 刹那间，冰冷刺骨的寒气，溢出了房间之外。 蔚染雪皱了皱眉头。 这东西不太好控制啊？ 谁知，她念头刚一起，心口处就传来了砰砰的声音。 就像是她有了两个心脏，砰砰，砰砰！ 蔚染雪垂眸，从丹田内抽出一缕道力，输入其中。 嗡！ 万年冰魄心亮起了白光，转瞬间笼罩住蔚染雪全身，给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纱衣。 蔚染雪眼睛亮了起来。 能控制这股力量了！ 紧接着，蔚染雪将这股寒冷的力量，对准了王宫的顶端。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直直往鲛王的住处游去。 昊川眉头一拧，紧随其后，在蔚染雪险些冲进去之前拉住了她。 而这时，蔚染雪抬起了一只手，按在了鲛王住处的门扉上。 然后，张开口，吐出两个字。 “冰封。” 这声音，仿佛不是她自己的，带着冻人的寒意。 话出口的同时，所有的寒冰力量，尽数从她手掌灌入王宫顶端，顷刻间就将这顶层笼罩起来。 而这股力量所到之处，所有海水，都尽数化为了坚冰！ 须臾间，这一层，竟然全部被冻住了！ 蔚染雪猛然回头，看向昊川。 还没来得及开口，昊川就看懂了她的眼神，嘴角微翘，双手一挥。 裂空轮从他体内飞出，沿着冰封的王宫顶部环绕一圈。 这被冰封的王宫顶层，四周被淡淡的银光包裹。 竟是以空间力量，将这冰封的一层，和周围海水隔绝开来了！ 蔚染雪吐出口气，再次抬头，看向雷云方向。 原本不断炸响的轰隆声，很快弱了下来。 天雷似乎是失去了目标的感应，干打了几下雷之后，不甘地散去。 “可以走了。” 昊川眉头一松，将蔚染雪朝自己怀里拉近了些。 裂空轮飞回二人身边，光华一闪，直接将两人传送回了海面之上。 上方恢复了海水原本的颜色，深蓝之中带着隐隐的亮光。 而那些蜂拥挤入王宫的鲛人和鱼群们，良久之后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头顶的“天空”。 消失了？ “陛下呢？” 有人惊呼出声，下一刻，就见十几道身影，从下方冲飞而出，朝着顶层窜去。 但他们都被冰层阻挡，无法靠近。 而这时，冰层中传出了鲛王疲惫的声音。 “我没事，传令下去，让大家回到各自的家中，劫难已过。” 几名近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朝着冰层行了一礼，返身向下游去。 没多久，鲛人开始退出王宫。 不到半日功夫，这座城池就恢复了正常。 而冰层中，鲛王那庞大的身躯端坐在王座上，脸上带着一丝庆幸。 咔嚓！ 一道银光闪过，他面前出现了一道裂缝。 鲛王眼中挣扎良久，最终，伸出了手，探向了那条裂缝。 裂缝之中，似有无数星光闪烁，璀璨耀眼，是海底从未见过的美景。 鲛王的手刚碰到裂缝，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被吸了进去。 他眼前一黑，很快又恢复了视力。 茫然地看着四周，鲛王脑海中倏地浮现出历代鲛王传承下来的传说。 他知道，自己突破了鲛人族的限制，无法再留在无尽海界了。 虽然被迫离开家乡让他有些不舍，但能前往其他世界，却也让他多了几分兴致。 鲛王漂浮在空间裂缝中游走了许久，才找到出口。 他面露惊喜，毫不犹豫一头钻了出去。 哗啦！ 淡绿色的池水，忽然向两边破开，从中钻出了一个三米多高的身影。 鲛王有些意外地打量着四周。 “这是哪里？” 他发现自己正浮在一座池子中，池子不大，绿色的池水带着清新的气息和蓬勃的生机。 而池子之外，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周围几棵树林立，随风哗哗作响。 鲛王犹豫了一下，从池水中跃起，来到了岸上。 他的鱼尾，在接触到地面的刹那，化为了两条坚实有力的人腿。 实力强大的鲛人族上岸后，鱼尾会自行化腿。 不过这对鲛人消耗很大，持续不了太久，普通鲛人最多坚持三天，就必须要回到水中。 但以鲛王的实力，至少能坚持一个月。 他初时有些不适应这双人腿，但很快，就行动自如、健步如飞。 这方小世界，让他格外好奇。 到处都是勃勃生机，他只走了半个时辰，就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几岁。 鲛人族寿命悠长，他都已经活了三千岁了，在鲛人族中已经算是中老年。 感受到这里的生机，鲛王心中不由生出了贪念。 若是能将这片小世界据为己用，自己岂不是可以长生不老？ 这念头一起，便再无法遏制。 鲛王眼中的贪念完全不加掩饰。 他感应到了生机的来源，毫不犹豫朝那边奔去。 许久之后，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棵极其粗壮的参天大树。 明明还有很远的距离，这棵树就已遮天蔽日。 鲛王看着这棵树，眼神狂震。 就是它！ 他飞快朝着巨树冲了过去，体内，水之本源汇聚于双手之上。 啪！ 鲛王的手，碰到了那棵树下垂的枝条。 水之本源凝聚成漩涡，疯狂地吸收着巨树内部的生机。 鲛王脸上的皱纹一条条消失，头发颜色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浓密，全身肌肉鼓起，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就感觉到自己恢复到了最全盛的时期。 鲛王忍不住仰天大笑，心中豪迈万千。 可下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倏地一变。 一道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哪里来的鱼儿？唔，可以熬个鱼汤。” 这声音清朗如风，似是带着无尽的温柔，可话语入耳，却让鲛王遍体生寒。 第245章 鱼汤 更让鲛王惊恐的是，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下一刻，他双手忽地一颤。 体内的水之本源，仿佛受到了什么神秘力量的牵引，竟然不受他控制了。 鲛王咬牙，使出毕生力量，想要脱离那棵树。 他全身肌肉隆起，脸色涨红，可一双手却牢牢吸附在枝条上，根本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那巨树内部的生机，突然变强了数十倍。 若说，先前鲛王是用杯子吸收巨树内的生机，那么现在，这杯子突然变成了盆，又变成了池、湖…… 鲛王再强，他的身体也不可能承受得住这么多的生机力量。 鲛王暴怒，口中怒吼不断。 但他想尽了办法，都无法脱离这棵巨树的吸力。 最后，鲛王的身体被撑爆，最后一丝意识也随之消散。 噗通！ 三米多高的身躯悍然落地，砸出不小的浅坑。 而原本人类模样的鲛王，如今却变成了一条鱼，满口獠牙，腮边各三条裂口，赫然是一条鲨鱼。 这时候，那棵巨树上，缓缓浮现出一道身影，正是守道无疑。 守道漂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鲛王，啧了一声。 “昊川这家伙…真是什么都敢往我这里送。这鲛王一死，无尽海界恐怕要乱了。” 不过，无尽海界在三千大小世界中并不算多强，若不是鲛王掌握了水之大道的本源力量，也不会让昊川多看一眼。 “算了，难得这家伙做件好事。” 守道嘟囔了一句，眼睛亮了亮，宽大的袖子轻轻一挥。 一道清风从旁边飘来，带来清脆如铃铛的笑声。 “这是什么呀？” 笑声中满是好奇。 清风围绕着化成鱼型的鲛王来回打转。 “昊川送来的，嗯，做成鱼汤吧，清风。” 无形的清风中，显现出一张透明的脸，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唇，稚嫩如孩童。 它是清风所化，产生了灵智，被守道以特殊的手法凝聚起来，助其修炼。 这万年来，守道独守此界，难免孤独，便“做”了个小家伙陪伴自己。 但清风毕竟只是一道风，没有实体。 而今，有了这以肉身强悍的鲛王…… “你的机缘来了，清风。” 守道含笑看着它。 清风不解，但它因守道的笑，而欢呼雀跃，开心不已。 守道让它退后了些，伸出双手，左手重重一压，鲛王那庞大的身躯突然收缩。 无数气血，被凝聚起来，最终化为一颗头颅那么大的蓝色珠子。 守道食指轻动，从鲛王体内取出了他的鲛珠。 “清风，过来。” 轻柔的风缓缓飘到了守道面前。 守道手指一推，将鲛珠送入了它的核心位置。 刹那间，蓝绿色的光芒莹莹亮起，照亮了这片空间。 无数生机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涌入期间。 清风那张可爱稚嫩的小脸，越发清晰了。 守道紧紧盯着，在最关键的时候，将鲛王的气血引了过来。 以鲛王的气血为表，以鲛珠为核，凭空炼化！ 一具小小的身躯，逐渐显现。 圆圆的脸蛋，肉嘟嘟的脸颊带着粉嫩之色，绿藻般的长发在脑后飘飞，长及脚踝，遮住了身体的大半部分。 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圆圆的眼睛中，亮光闪过。 “我有肉身啦！” 清风欢呼一声，高举双手，想要向平时那样飞向高空。 可肉身沉重，它一时没注意，整个人啪得摔倒在地上。 守道好笑地看着它。 “这几日好好适应这具肉身，等你习惯了，就可以帮我做事了。” 清风一骨碌爬起来，咋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眼中尽是好奇。 忽然，它动作一顿。 “尊上，我这具肉身，是男是女啊？” 它好像没摸到关键的东西啊！ 守道哈哈大笑起来。 “鲛人族在未成年之前，没有男女之别。你还小呢！等你成年了，可以自己选择性别。” 风本无性，要做男人还是女人，就由清风自己选择吧！ 守道笑完后，右手轻轻一抬，一团水珠随之出现在他手中。 掌心一抬，水珠向上飞去，化为最纯净的力量，缓缓融入空气中。 “这就当时利息吧！” 水之大道，不算最强的那几个大道，若是能凑齐金木水火土，倒是可以弥补五行大道。 只可惜，五行难聚，恐怕比融合时空两条大道更难。 木之本源一直在他这儿，而火之本源在凤凰族那边，几代凤皇都是吝啬鬼，不可能交出火之本源。 至于金和土……万年前就已溃散，也不知如今凝聚的如何了？ 守道脑海中思绪纷飞，闪过无数念头。 他的视线，不由看向了远处，穿透无数小空间，看到了一方黝黑深邃的小世界。 魔界…… 萧条了近万年的魔界，竟也有了繁荣的迹象。 “这一次的魔尊，可不好对付。这因果，怕是要落在昊川的小媳妇身上了。” 守道一掐指，不由摇头。 他正欲收回视线，忽然，目光一顿，落在了魔界旁边的那个小世界上。 “咦？鬼界也出现变数了？” 鬼界，和魔界相邻，在万年前，鬼族就是魔族的附属、先驱。如今魔界复苏，鬼界自然会有所变化。 只是，这变化之中，却有一个连他都无法看透的存在。 守道不由生出了一丝好奇。 这万年来，他掌控着木之一道、生之一道，又陆续收集了一些小道融入天道之中。 天道所衍化的三千大道，还有他看不穿的？ 守道心念一动，脑海中霍然闪过一道电光。 “难道，是死之大道？” 生与死，彼此相对，他掌握生之大道，确实看不透死之大道。 但是死道，可是从未见到被人掌握过啊！ 哪怕万年前仙界还未崩碎时，也从未有过“死神”。 守道低头沉思，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等他回过神来时，却看到清风已经差不多适应了新的身躯，正哼哧哼哧拖着鲛王那具庞大的鱼身，往外走去。 “你干什么？” 清风头也不回地回了句。 “做鱼汤给尊上吃！” 守道哑然失笑。 他看着清风忙前忙后，没有提醒自己只是化身虚影，不需要进食。 而鲛王的肉……想到他那一身鼓鼓的肌肉……估计也不好吃。 第246章 鬼界 另一边，蔚染雪和昊川回到海面上后，很快就找到了其他的传送门。 其实，无尽海界一共就两个传送阵，一个通往五方界，另一个，却不知通往哪里。 这个传送之门，是单向传送，只能去不能回。 蔚染雪谨慎地给自己和昊川都贴上了隐身符，这才走进了传送之门。 一阵阴冷的风吹过，蔚染雪睁开眼睛，看到了一片灰蒙蒙的天空。 “这里好冷啊！” 蔚染雪搓了搓胳膊，忍不住开口说道。 按理来说，她有万年冰魄心，是不会怕冷的。可这方小世界，却让她感受到了从身到心的冷意。 昊川的眉毛微微抽动。 “运气不太好啊……” 蔚染雪正要追问，忽然瞳孔一缩。 一阵阵若有若无的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又来？” 蔚染雪眉毛一竖，体内道力涌出，迅速向四周扩散。 然而，下一刻，她的脸色却微微一变。 道力竟然没有感应到对方的存在？ 这时，昊川拍了拍她的头。 “没用的，这里是鬼界，你听到的只是鬼哭声。” “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万年前，鬼族、罗刹族和幽冥族，都属于魔族麾下，受当时的魔尊控制，组建出了一支极其强大的军队，以此对抗仙界。仙魔大战后，幽冥族沉于九幽，罗刹灭族，魔族被封印，只有鬼界尚存。” 昊川悠悠道来。 “无尽海界的鲛人族，十分特殊，你分魂附身之后应该注意到了吧？鲛人族的肉身十分强悍。” 蔚染雪点点头，不由想到了那身高三米多的鲛王。 “但鲛人族有一个极大的弱点。” 昊川说到一半，眉梢微微挑起。 “他们不能离水？”蔚染雪接过话头说道。 昊川摇摇头。 “鲛人族能离水，成年后的鲛人，上岸后鱼尾会自动化为人腿，不过实力不同，化腿的时间有限，普通鲛人只能持续一到三天。” 蔚染雪张了张口，微露讶异。 “我还以为他们没法离开海底呢！既然能上岸，为什么这数千年来一直封闭在无尽海界？” 封闭这么多年，除了鲛王，连一个能突破飞升的都没有，可见这鲛人族整支族群的实力都很弱。 昊川沉吟了一下。 “这就要说到他们最大的弱点了……他们肉身强悍，但却无魂。” “其他种族死后，若执念太强，灵魂经久不散，便会化作鬼魂，进入鬼界。但鲛人族是没有灵魂的，他们死了就是死了。” 蔚染雪这下真的惊讶了。 没有灵魂？ 那鲛人族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蔚染雪想不通。 “所以，鲛人族是怕死，所以封闭了小世界、不与其他世界沟通？”蔚染雪大胆猜测道，“可为什么和鬼界的传送门是通着的？” “这就要说到鬼族的特殊之处了。”昊川抿了抿唇，“鲛人族肉身强悍但无魂魄，而鬼族，却只有魂魄没有肉身。你不觉得这两支种族，是天生绝配吗？” 蔚染雪露出恍然之色。 “其实最早鲛人族和鬼族，是某位仙界大能的试验品，虽然最后那位大能的试验失败了，但鬼族和鲛人族之间的联系不曾间断过。” 昊川说起仙界秘辛，话就停不下来。 蔚染雪听他说了半天的仙界大能秘闻，头昏脑涨，连连摆手。 “行了，废话那么多，重点呢？我们要怎么离开鬼界？别忘了我们都是肉身进来的，万一被鬼族发现，麻烦就大了。” 两人已经走了大半个时辰，走出了一片荒原，连一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昊川的步子突然一顿。 “说什么来什么，雪儿，你是不是被诅咒了？” 蔚染雪用力地瞪了他一眼。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蔚染雪赫然看到，前方不远处隐隐约约的一道道影子。 “隐身符时效到了而已。” 蔚染雪翻了个白眼。 “都怪你，说什么秘辛，浪费太多时间，我忘了贴符了。” 蔚染雪也没想到，隐身符隐匿气息的时效刚过，就被附近的鬼族发现了。 气血太旺盛也不是好事，在这幽黑的鬼界，犹如一盏明晃晃的灯，走到哪里都会吸引鬼族。 蔚染雪叹了口气，一拍手腕，准备战斗。 紫霜剑随之飞出，紫色雷电化为十米长的雷蛇，呼啸着朝前方冲去。 随着蔚染雪实力的提升，紫霜剑的威力也增强了不少。 虽然和剑神的旭日剑无法相比，但对付眼前的这些鬼族，轻而易举。 蔚染雪站在原地，都不曾动过，以意念操控着紫霜剑，直接将最近的一名鬼族洞穿。 紫霜剑自带的天雷气息，是贵族的克星之一。 那名鬼族，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化为一阵青烟，直接消散在视线中。 其他鬼族顿时大惊，连忙四下逃窜。 然而紫霜剑的速度之快，根本不给他们逃离的机会。 只见几道紫色华光在空中闪过，片刻后，那几名鬼族尽数被灭。 蔚染雪伸手一招，紫霜剑化为小蛇，回到了她手腕上。 紫蛇抬起起头，蛇信子吞吐，在蔚染雪手背上舔了一下，态度十分亲昵。 蔚染雪有些意外。 她平时只当紫霜剑是武器，没有和它沟通过，什么时候这把剑的灵智已经这么高了？ 不等她想出原因，左臂内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蔚染雪下意识抬起了左臂。 只见一个小小的脑袋，从袖子里钻了出来，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朝对面的小紫蛇龇牙咧嘴。 蔚染雪看了看指猴，又看了看小紫蛇，心中疑惑更甚。 这两个小家伙，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变成朋友了？ （并没有！） 蔚染雪食指轻轻抚过指猴的脑袋。 “你怎么出来了？是发现什么好东西了？” 指猴正对小紫蛇最鬼脸呢，听到蔚染雪的话，立刻转头，朝她露出了一张笑脸。 它飞快地从袖子里爬出来，蹿到了蔚染雪的肩膀上，扯着她的头发，指着前方焦急地直蹦。 蔚染雪心中一动，拉了昊川一把，接着脚步轻点地面，朝着指猴所指的方向飞去。 第247章 鬼族的相公 一路急速飞驰，片刻后，蔚染雪就看到了一片土包。 这些土包，凌乱地分布在一片山坡上，看起来格外突兀。 蔚染雪飞近了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些不是什么土包，而是一堆坟茔！ 她硬生生止住了下落的冲势，停浮在半空中，偏头看向指猴。 指猴兴奋地上蹿下跳，可就是不自己下去，只一个劲地扯着她的头发。 蔚染雪无奈，将头发抽出来。 “在哪儿？说清楚，我再下去。” 指猴两只小手一张，画了好大一个圆。 昊川刚好赶上，见状，随口说道。 “全都是？” 指猴“吱”了一声，一脸的开心表情。 然后，从蔚染雪肩头一跃，跳到了昊川头上。 直接把昊川的头发压塌了。 昊川黑着脸，把它从头顶摘下来，直接往下一扔。 蔚染雪惊呼一声，想要伸手去捞，却迟了一步。 指猴尖叫着掉了下去。 可让蔚染雪惊异的是，这小家伙却没有摔到地面。 它停在距离地面一米高的地方，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了。 “隐身符，快！” 昊川低声催促。 蔚染雪眨了下眼睛，立马取出两张隐身符，拍在自己和昊川身上。 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 下一刻，蔚染雪就看到，那些坟茔上冒起了阵阵黑烟。 黑烟瞬间凝聚，化为一道道鬼影，朝着山坡顶端飞去。 而其中一道黑烟，手中正抓着吱吱乱叫的指猴。 蔚染雪跟在他们身后，也来到了山顶。 旋即，她就看到，山坡的顶端，有着一座圆形坟冢。 和山坡上那些凌乱而立、杂草丛生的坟茔不同，山顶这座更大，以白玉石砖砌成，是一座不小的陵墓。 入口处的巨石板上，雕刻着飞龙图案。 显然，这是一座皇室陵寝。 蔚染雪正猜测不定时，忽然听到一阵咔咔的响声，紧接着，那雕刻着飞龙图案的石板，缓缓向上抬起。 墓穴洞口幽深无比，阴气比山坡下浓郁了数倍不止。 而那些飞上山的鬼影，个个面露敬畏，朝着洞口拜倒了下来。 随后，那洞口内，缓缓飘出了一个身影。 鲜红长裙曳地，上衣以金丝描绘出龙飞凤舞的图案，层层叠叠的裙摆飘动间，可看到一个个可爱的婴孩图案。 蔚染雪只看了一眼，悚然而惊。 裙摆上的婴孩，给人感觉像是活的！ 她的耳边，甚至还听到了婴儿的哭笑声。 “凝神。” 昊川的声音突然传来，犹如一声惊雷，将蔚染雪惊醒。 她立刻凝神屏气，道力在体内一圈圈运转，这才驱除了这种异样的感觉。 “拥有百余位鬼族手下，这新娘身份和实力怕是不低啊！” 昊川的声音再次响起。 蔚染雪听着他的声音，觉得安心了很多。 “指猴感应到的宝物，会在哪呢？” “很明显啊！这些鬼族在向他们的主子朝拜，既然是朝拜，定然会奉上供品，指猴感应到的显然就是这些了。” 昊川解释的话刚说完，下方那些鬼族就开始了朝拜。 距离最近的一名贵族，奉上了一块黑漆漆的不规则石头。 那穿着鲜红长裙的鬼族新娘，挑剔地看了一眼，随手扔进了墓穴中。 蔚染雪大开眼界。 鬼族认为的宝物，和她所以为的不同，可饶是如此，那一百多件宝物中，也有不少东西让蔚染雪都心动不已。 不过，蔚染雪没有行动。 原以为指猴发现的宝物是无主之物，可眼下分明不是。 “把指猴带回来就走吧！” 蔚染雪朝昊川说道，接着身影向下，飞到了指猴身旁。 可刚一伸手，那只抓着指猴的鬼族，突然向前窜去，把指猴奉到了红裙鬼族面前。 红裙鬼族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顿时一变，露出了欣喜之色。 “不错。” 她开口，满意地抓过指猴，不顾它哇哇乱叫，同样扔进了墓穴中。 随后，她张开惨白无血色的嘴唇，吐出一口精纯无比的阴气。 那只抓住指猴的鬼族顿时大喜，急切地吞噬起阴气来。 红裙鬼族心下满意，剩下的供品没细看，宽袖一甩，直接将所有东西都送进了墓穴。 随后她转过身，也跟着飘了进去。 蔚染雪心中大急，来不及多想，猛地一头冲进了洞穴中。 咔！ 入口处的石板轰然落下，阻断了外界的光源。 蔚染雪眼前一片漆黑，眨了好几下，才适应了洞内的黑暗。 紧接着，蔚染雪就看到那红裙鬼族，无视其他宝物，抓起指猴就向通道内飞去。 蔚染雪赶忙跟上。 通道狭窄，只容一人通过。 蔚染雪轻手轻脚，没发出丁点声音。 这墓中不知会有什么，谨慎一些，以防万一。 飞了一刻钟后，通道豁然开朗。 原来是来到了一间暗室。 蔚染雪不懂墓穴内部的构造，只觉得这间暗室，和周围的风格很是不搭。 四周墙壁上镶嵌着两扇假窗。 屋内靠近入口处摆着一张梳妆台，另一边则是一张四方桌，两只殷红的蜡烛正静静燃烧。 靠墙有一张大床，十分精致，镂空雕刻着喜上眉梢、龙凤呈祥等吉祥图案。 床顶挂着纱帐，是最正的大红色。 这是……新婚洞房？ 蔚染雪看了一眼，顿觉讶异。 这纱帐，居然看不穿？ 这显然不是普通的纱，而是用特殊材料炼制而成的法器。 蔚染雪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忽然，那床上有什么东西动了！ 似乎里头睡着什么人，刚刚醒了过来。 接下来的一幕，证实了蔚染雪的猜测。 床上的人慢腾腾地坐了起来，伸手撩开了纱帐。 红裙鬼族惊喜叫了起来。 “相公，你醒了？你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她捧着指猴，一个闪身飞到了床边。 指猴愤怒地乱叫，却怎么都逃脱不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入口处。 确切地说，是看向了入口处的蔚染雪。 可蔚染雪却没看它。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床上的人，无数纷乱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心里有无数疑问，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佟念？！ 这红裙鬼族的相公，居然是佟念？ 第248章 恳请前辈救我啊！ 蔚染雪先是震惊，接着不解，然后不爽到了极点。 这臭小子！ 明明先前叫他在鬼界寻找建木碎片，结果倒好，这家伙居然在这里和鬼族成亲，过起了悠哉的小日子。 蔚染雪冷哼了一声。 她的声音极轻，如针落一般。 可还是被那红裙鬼族听到了。 “谁？！” 暴喝声响起的同时，红裙鬼族猛然回头，原本粉白美艳的脸，刹那间青黑一片。 与此同时，整个房间的光线也暗了下来。 旁边桌上的一对蜡烛，原本跳动的橘色火苗，眨眼间变成了森冷的青白之色。 阴森的气氛，夹杂着红裙鬼族怒发的杀意，朝着蔚染雪逼来。 蔚染雪只扫了一眼。 确定这里没有其他鬼族，便放下心来，右手一抬，紫光咋乍现，朝红裙鬼族射去。 紫霜剑上带着的雷电气息，打破了屋内的森冷气氛。 那红裙鬼族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可紧接着，她表情一变。 只见她张开口，仰天发出一声尖啸，周身阴气赫然暴涨，双手十指凝聚出十根三十公分长的尖锐指甲。 青黑色的指甲，显然带着可怕的毒素。 紫霜剑飞至，她抬起双臂，狠狠朝剑身一拍。 宛如实质的阴气，附着到剑身上，发出嗤嗤嗤的响声。 紫霜剑的剑光，黯淡了几分。 蔚染雪抬眸看了她一眼。 毒性居然这么强？ 若是寻常修士，这种阴气哪怕只沾上一点点，恐怕立刻就会变成一具阴尸了。 不过，这种毒对蔚染雪来说，完全没用。 她从须弥戒中取出水囊，以道力抽出一滴生命之水，屈指一弹，落在了紫霜剑上。 顷刻间，浓郁的生命气息充盈这个房间。 浓郁的阴气，或者说是死气，不断消散。 那青面獠牙的红裙鬼族也多了几分生机，样貌好看了不少。 但这非但没让她喜悦，反而更添忌惮。 她飘回床边，一把拉住佟念。 “相公，我们快逃！” 谁知，佟念却一把推开了她，死死地盯着入口方向，颤着声开口。 “敢问前辈是哪一界的高手？可是来自五方界？恳请前辈救我啊！！！” 佟念的话，让蔚染雪一愣，满头问号。 她还没回话呢，那红裙鬼族突然尖叫起来。 “相公！你要抛下我吗？我们可是拜过天地的！” 她一边尖叫着一边朝佟念逼去，脸色又变回了青面獠牙的样子。 佟念吓得连连后退，撞到床柱，痛得蹲下身，躲过了红裙鬼族的攻击。 紧接着，佟念连滚带爬来到了入口处。 蔚染雪额角一阵抽搐，索性撤掉了隐身符，露出了真身。 佟念原本只是抱着一试的态度，反正也不会有更差的情况了。 谁知，面前的虚空中，逐渐显现出一道修长的身影来。 在看到那熟悉的脸庞后，佟念几乎喜极而泣。 “门主哇，我可算见到你了！” 他一把抱住了蔚染雪的大腿。 蔚染雪差点一脚把他踢飞。 “出去后再说。” 蔚染雪朝他说道。 话刚说完，那红裙鬼族转身朝这边扑来。 一张樱桃小口，愣是张大成血盆大口，朝着蔚染雪吐出一口奇黑无比的阴气。 蔚染雪冷笑一声，右手一转，在虚空中飞快画了起来。 眨眼间，一个半米宽的法阵赫然成型。 正阳极雷阵！ 专克一切阴邪。 蔚染雪输入一缕道力，法阵上亮起了惊人的金光。 与此同时，蔚染雪左手一招，抓起地上的指猴，腿上挂着佟念，身形急速后退。 一瞬间，她就退到了石板位置，将早已取出的一张符箓，贴了上去。 轰！ 爆炎符所爆发出的火焰，将整个墓室都化为了火场。 内室传来那红裙鬼族的尖叫，这一次，却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火海之中，金光以摧拉枯朽之势，传至整个墓室。 嘭！ 石板炸开。 蔚染雪带着一人一猴，逃了出去。 “咳咳咳……” 身后的黑烟呛得她连连咳嗽。 指猴受到了惊吓，已经钻回了她的袖子里。 而腿上挂着的佟念，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正想道谢，忽然感觉到了一道冷冷的目光。 “这小鬼哪来的？” 昊川眯着眼睛打量着被黑烟熏的看不出原本样貌的佟念。 蔚染雪抹了一把脸，捏了个诀，将身上沾染的黑烟祛除，这才抬腿将佟念抖落。 “是佟念。” 昊川呵了一声，蹲下来，和佟念四目相对。 “做了鬼都不安分，只会给人添麻烦。” 佟念只觉得心脏中了一剑，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行了，我刚刚进去没来得及仔细看这墓穴内部的情况，现在正阳极雷阵应该把里面的阴气都毁了，我们不如再回去找找那些宝物？” 蔚染雪根本没把佟念当回事，一扯昊川的袖子，就要返回。 “这种小事，何须你亲自动手？这不正好有现成的劳力么？” 昊川反手一指佟念。 蔚染雪心想也是，佟念在这里待了几个月，对墓穴内部情况总应该有些了解吧？ 两个人，齐刷刷地看向了佟念。 佟念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我、我去就是，不过，那女鬼不知道死了没……我怕啊！” 蔚染雪翻了个白眼，简直要被他气死了。 “你自己都已经变成鬼了，还怕鬼做什么？！你这是什么毛病？正阳极雷阵之下，任何鬼物都不可能存活，她必死无疑。” 听到蔚染雪斩钉截铁的话，佟念大大松了口气，脸上露出轻松之色。 他飞快转身，沿着来时的路钻回了墓穴中。 没过多久，他就拖着一个大箱子回来。 “这些都是那女鬼珍藏的好东西。” 蔚染雪抬脚踢开箱子，看到满满当当一箱子的首饰，无语望天。 “算了，让指猴给你带路吧！” 蠢死了，连宝物都分辨不出来。 蔚染雪右手伸进左袖子里，把缩成一团的指猴掏了出来。 “小家伙，帮我再找一找里面的好东西。” 指猴立刻站立起来，吱了一声，向前蹿了出去。 佟念急忙紧随其后，再次进入了墓穴。 第249章 死之大道 这次花的时间有点久。 等了快两刻钟，佟念才拖着一大包袱东西出来。 “都找出来了。” 佟念抹了把额头，把包袱放在地上。 蔚染雪扫视一圈，将东西都收进须弥戒中，打算回去后卖给分会长。 “好了，现在可以说说，你到底是怎么落到那鬼族手上的？” 蔚染雪不问还好，一问，佟念都快哭了。 他从进入鬼界开始说起。 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他进入鬼界，就开始不顺，频频遇险，还被鬼族骗过，差点被炼制成了鬼器。 好不容易逃脱后，佟念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异了！ 原本他和鬼族一样只有魂体，但因为死时的特殊，他这魂体虽然特殊，但实在没什么战斗力。 就像寻常的孤魂野鬼，除了吓唬人，也没别的本事。 但这里是鬼界啊！他能吓的到谁？ 反而是见识了一些鬼族吞食同类、炼制同类的情形后，他自己被吓到了。 逃脱后，佟念的魂体突然变得凝实，不再向寻常鬼族那般飘忽不定，阴森可怕。 但正因为这种变化，使得他变成了鬼族们的猎物。在经历几次逃亡之后，不幸被那红裙鬼族抓走，成了她的压寨丈夫。 这要细说起来，简直是一部佟念倒霉记了。 蔚染雪听完后，若有所思。 “这么一说，你现在看起来，确实和从前差不多，没什么阴气。” 阴气即死气，对鬼族来说，阴气是大补之物，也是他们实力强弱的最明显代表。 先前，那红裙鬼族，收到满意的供品后，就会对手下吐出一口阴气。 吸收了阴气，那手下实力会增强不少。 “你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说那炼器不成，反而给你炼制出了一具肉身？” 蔚染雪不由好奇。 佟念一脸茫然，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旁的昊川瞥了佟念一眼，终于开口。 “他还是魂体，只不过，体内多了一样东西。” 蔚染雪眉梢微挑。 “你看出来了？” 昊川点点头，抬手屈指在佟念的腹部敲了一下。 淡淡的银光如水波一般向四周散去。 银光汇聚之处，显现出一个漆黑的小点，大约绿豆大小，一动不动地藏在佟念体内。 蔚染雪盯着看了半晌，突然大叫出声。 “道种？”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除了七情六欲道种之外的其他道种。 守道花圃里的都还未成型，至于其他道统者，就更不可能看到了。 蔚染雪的好奇更甚了，拉着昊川的袖子一个劲问。 “你怎么发现这道种的？我一点气息都没感应到。这是什么道种？黑漆漆的，看起来好像没发芽啊？” 佟念有些惊恐地发现，自己体内多出了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气息。 之所以说陌生，是他先前从未发现。 而说熟悉，是因为……这分明就是鬼界到处都有的阴气，不，死气啊！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他忍不住问道。 昊川没理他，转头跟蔚染雪耐心解释。 “在鬼界出现的，也只有那一个可能了，死之大道的道种。” 佟念听不懂，蔚染雪倒是一下子想到了很多。 “死之大道？还有这样的大道？” “天道破碎后，分化出三千大道，而这其中，有几种大道特殊，和融合成更强的完整大道。” 说起这个，昊川的表情都变得严肃了许多。 天道有损，三千大道有强有弱，有的相辅相成，也有的相互排斥。 就比如昊川的空之大道，和长流的时之大道，便属于前者。 两者可以融合成时空大道，乃是最强的完整大道之一。 而除了时空大道外，完整大道还有因果大道、阴阳大道、五行大道以及生死大道等等。 要论强弱，生死大道还在时空大道之上。 “生之大道，你应该知道，在守道手里。” 说到最后，昊川瞄了佟念一眼，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这小子，该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呢？ 居然误打误撞得到了死道的道种。 要知道，死道可以说是最强的大道之一。论战斗力，可比生之大道更强。 同级别的，也只有毁灭大道能相提并论了。 这种在大道中也属于大杀器的道种，居然会被佟念这个胆小鬼得到，实在是没天理！ 昊川摩挲着下巴，眼睛微微眯起。 要不，干脆把这家伙也打包给守道送去算了？ 生死两道若是融合，应该能补全天道了吧？ 他的念头刚一出现，佟念似乎就感应到了，满脸惊恐地看着他。 “尊上饶命啊！” 昊川的念头被打断，没好气地一甩袖。 “你都死过一回了，哪还有命在？” 这么胆小的家伙，拥有死道道种，简直是暴殄天物！ 蔚染雪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不知道昊川心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她拍了拍佟念的肩膀，让他落到了地上，好心地跟他讲起了道种的来历，以及如何修炼、运用。 佟念听得云里雾里，大半没听懂。 什么大道、道种、道统、道力的，在他听来简直是天书。 蔚染雪讲的口干舌燥，最后只能摇头叹息。 这家伙太废柴了，完全带不动。 “算了，听天命吧！” 佟念如蒙大赦，长长吐出口气，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两尊大佬的表情。 “门主，我这次能不能跟你一起离开啊？我实在不想在这鬼界待下去了。” 蔚染雪面无表情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你一个没有肉身的魂体，又拥有鬼界的本源道种，不呆在这里，还能去哪？” 这家伙不但废柴，还懒，毫无进取心！ 换成其他人，同样情况下，想的应该是如何修炼变强，然后打败如今的鬼王，取而代之，成为新鬼王，一统鬼界才对嘛！ 但佟念一点都不想当鬼王。 他只想做个躺平的咸鱼，最好能跟在大佬身后，喝喝汤、捡捡漏。 再说了，人家鬼王当的好好的，又没得罪自己。 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 佟念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不敢说。 他已经从蔚染雪的眼里，看到明晃晃的嫌弃了。 这难道就是我不能拜师的原因？ 佟念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第250章 怎么行夫妻之礼呢 蔚染雪考虑了片刻，决定不逼他了。 “算了，你要是想跟我们一起走也行，不过事先声明，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可能比鬼界更危险。” 对蔚染雪来说，鬼界其实没多大危险之处。 毕竟，拥有紫霜剑和正阳极雷阵的她，可以说是鬼族克星了，只有鬼族怕她的，她可不怕鬼族。 “不过，先前的任务，可还没完成呢！得先找到建木碎片才行。” 说到这儿，佟念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虽然没有拿到手，但建木碎片的消息我还是知道的！” 倒还不算没用。 蔚染雪心里嘀咕了一句，转向昊川。 “待几天再走？总不能白来吧？” 昊川不置可否，随意地点了下头。 于是，两人一鬼飞身下了山，离开了这片山坡。 佟念在鬼界这几个月，一开始确实在寻找建木碎片。 建木碎片这东西，来自于建木神树，哪怕只是一小块碎片，也蕴含着生之气息。 在鬼界，一点生气都会惹来鬼族的大惊小怪，更别说建木碎片那种生机浓郁的东西了。 因此，佟念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听到了建木碎片的消息。 建木碎片，位于鬼界的“禁地”——往生崖底。 而往生崖，则在鬼王的王城之北。 鬼界的地域和人族的世界很不一样。 据说从前的鬼界更大，共有五位鬼王，分别掌管着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其地域，和五方界十分相似。 但自从大战后，鬼界也随之崩碎，只剩下了北鬼域这么一块地方。 仅剩的这位鬼王，被当初的事吓怕了，这万年来一直龟缩在王城内，鲜少离开。 尽管他活了一万多岁，实力应该不弱，可失了胆气，勉强只能维持鬼界不被毁灭而已。 一路上，蔚染雪听着佟念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传闻，忽然就想到为什么死之大道的道种，会出现在佟念身上了。 这胆小鬼，和鬼王简直如出一辙啊！ 佟念正说得口沫横飞，突然感觉到蔚染雪看向自己的目光变了。 怪怪的。 佟念没有多想，指着北边说道。 “王城就在鬼界最北端，倒是很好找，但是没有传送阵，赶路恐怕要花很多时间。” 现在缩小版的鬼界，有五方界北域那么大。 蔚染雪一挥手。 “不怕，以我和昊川的速度，用不了三天就能到了。” 其实以裂空轮的能力，直接劈开传送通道就行，但裂空轮的传送通道有个前置条件，必须得有具体的方位。 鬼王城在北方，但北方这个范围很大啊！没法精确，所以，还是靠飞的吧！ 实在不行，用传送符也行。 蔚染雪的办法多着呢！ 但佟念却面露难色。 “问题就在这儿，门主和尊上的实力，我自是不怀疑的。可你们二人身上的生气太浓郁了，到哪里都会引来鬼族的注意，恐怕还没进王城呢，就会被鬼王发现了。” 以鬼王那谨小慎微的性子，大概第一时间会派出全部手下，不杀死二人誓不罢休。 蔚染雪没考虑到这一层，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一旁的昊川倏地抬头，盯住了佟念，旋即轻笑出声。 “这不是很好解决么？你体内的道种，能释放出最纯正的死气，只要有你的死气做掩护，那些鬼族们，就绝不会发现我们。” 佟念听得一愣一愣的。 怎么这大佬，比我还了解我自己？ 可是…… “他的道种还没发芽呢！” 蔚染雪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道种没发芽，就无法调动其中的力量。 昊川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这还不简单？让他立刻开始修炼！前往王城的路上，应该会遇到不少鬼族，正好一边赶路一边修炼了。” 蔚染雪一听，觉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接着转身，郑重地拍着佟念的肩膀。 “那么，一切就靠你了。” 佟念张着嘴，半晌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不想修炼啊！ 鬼族的修炼方式，和人族迥异。 大数鬼族是靠吞食阴气来提升实力的，但按部就班地修炼，速度很慢，鬼族的进阶，也远没有人族修士那么快。 事实上，诸界之中没有哪一族的修炼速度，能有人族修士那么快的。 实力最低的小鬼，要想突破，至少要吸收几十年的阴气。 而昊川说的“修炼”显然不是这一种。 这就要说到鬼族的特殊修炼方式了，那就是吞食同类。 一想到那些鬼族的丑样子，像红裙女鬼都算好的，还能装一装。但鬼族大多数青面獠牙，阴气森森，凑近点看都要吓掉佟念半条命啊！ 吞食这些东西，佟念心理上真的做不到。 他快哭出来了。 蔚染雪见状，好奇问道。 “你这么怕鬼族，那在墓穴中和你娘子怎么过了几个月的？” “那不是我娘子！” 佟念急了，努力辩解。 “我是被逼的，没有父母高堂在场，那亲事不算数。” 这话听得蔚染雪更加好奇了。 “那你们俩没有洞房吗？” 卧槽！你一个年纪轻轻尚未婚嫁的姑娘家，是怎么做到脸不红气不喘说出这种话来的？ 佟念的脸噌的一下红了。 他又羞又急，头顶都快冒烟了。 蔚染雪直乐：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纯情少男啊！ 她还要追问，一旁的昊川看不下去了，一手把她捞到自己身边。 大手捂住了蔚染雪大半张脸。 随后，蔚染雪听到昊川语气不善地开口说道。 “鬼族不需行夫妻之礼，所谓的成亲，不过是个仪式罢了。那女鬼，看上的应该是佟念身上的死气。” 虽然他体内的道种还未发芽，但拥有死道的道种，就算他实力再弱，周身的死气也是不一样的。 比起其他鬼族，更浓郁，更精纯，对于鬼族来说，是大补之物。 昊川解释完，蔚染雪露出恍然之色。 “这不就相当于炉鼎吗？” 这么一想，佟念这小子，更可怜了。 “对对对，尊上说的极是，那女鬼每天就是趴在我身上，吸我的死气，其他什么事都没发生！” 蔚染雪眉毛一挑。 第251章 收徒吗 蔚染雪还想调侃几句，但昊川不给她机会，几乎是半拖着她往前飞出了老远。 “我还没问完呢！” “你就给他留点脸吧！” 昊川无语道。 蔚染雪翻了个白眼：“先前你还看他不爽来着，这会儿怎么帮他说话啦？” 昊川：我那是帮他说话吗？还不是你开口闭口问别人什么洞房不洞房的。 这种事，能跟外人说吗？ 有问题直接问我不行吗？ 昊川瞪着眼，不爽至极。 蔚染雪见他不高兴，顿时收了戏谑的心思，反过来挽起他的胳膊。 “好啦好啦，我不问就是了，我就是好奇罢了。不过佟念的运气，也实在是太差了。被那女鬼缠了几个月，怪不得道种一直没能突破发芽。” 道种要想发芽，需要吸收大量的本源力量。 就像蔚染雪当初，七情道种是吸收了她自己绝望之下的愤怒，加上别人的恐惧等情绪，才能突破发芽的。 七情道种比较复杂，死道的道种显然更简单，只需要吸收足够死气就行了。 但佟念天天被女鬼颤着，有一点死气都被对方吸走了，道种能发芽才怪。 昊川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别人的私事，管那么多干什么？难道你还想一直把他带在身边？” 蔚染雪摸了摸鼻子。 “一直带在身边不现实，但收个记名弟子还是可以的。” 拥有最强大道之一的道种，虽说本人废柴了些，但未来定会一飞冲天啊！ 最低也能做个鬼王，这样的人，不拉到手下，难道还要拱手让给别人不成？ 虽然蔚染雪不太看得上佟念的性格，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胆小，不肯上进，蔚染雪有的是法子。 两人正说着话，佟念气喘吁吁地从后方追了上来。 “门主、尊上，你们也不等等我。” 蔚染雪转身，看着佟念这样子，眼底的嫌弃更明显了。 “就你这实力，什么时候才能使道种发芽？什么时候才能当上鬼王？一统鬼界？太弱了，从现在开始，我亲自盯着你修炼。” 佟念一张脸上写满了茫然。 啥？ 鬼王？ 我什么时候说过想当鬼王了？ 我就想当个普普通通跟在大佬身后喝汤的手下而已呀！ 蔚染雪才不管他怎么想，右手一抬，紫霜剑化为长蛇，朝佟念飞去。 小蛇的角度十分刁钻，没有正面攻向佟念，而是转到了身后，刺向了他的屁股。 佟念原地一蹦三尺高，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唰得蹿出去老远。 蔚染雪朝小蛇勾了勾手指。 小蛇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彩。 好好玩呀！ 于是，佟念踏上了悲惨的行程。 一路上但凡他松懈一点，紫霜剑就会化成小蛇，不是咬他屁股，就是咬他腿。 明明只是个剑灵，为什么心眼这么坏啊？ 佟念悲愤不已，只能拼尽全力赶路。 一行人出发没多久，就遇上了第一波鬼族。 蔚染雪抬了抬手，紫霜剑转向，直接将那几只鬼族洞穿。 看着被紫霜剑穿成糖葫芦带回来的鬼族，佟念眼皮直抽搐。 “好了，直接吸吧！” 蔚染雪将那几个鬼族送到了佟念面前。 佟念闭了闭眼睛，满脸写着拒绝。 可下一刻，他就看到了紫色小蛇眼中的狡猾，心里抖了抖，急忙张开嘴，用力一吸。 那几个鬼族，瞬间化为灰色阴气，没入他体内。 佟念打了个饱嗝。 拥有死道道种，他吸收起同类，可以说是毫无副作用。 蔚染雪满意地点了下头。 随后，接收到主人命令的紫蛇，身形一闪，咻得一声出现在了佟念身后。 佟念几乎条件反射般地往前窜去。 “给个休息的机会啊！” 他的声音传回来时，人已经飞出去很远了。 之后的每一天，佟念不是在被刺，就是在赶路。 一开始，隔几天会遇到一波鬼族，都被蔚染雪一招灭了，送给佟念吸收。 到后来，遇到鬼族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实力也越来越强。 甚至有一次，他们一天就遇到了三波！ 这一天，蔚染雪的紫霜剑没能斩杀全部鬼族，她用上了法阵。 而同样是这一天，吞食了大量鬼族的佟念，突然心有所感，张开口，仰天长啸一声。 精纯的死气从他口中喷薄而出，化为浓雾，飘散在四周。 而他体内的道种，悄无声息地顶出了一片小苗。 蔚染雪欣喜挑眉。 终于突破了！ 这可真不容易！ 她一路上数着，佟念吞食了快七十个鬼族，才能使道种发芽。 虽然修炼速度很快，但这食量也实在是太惊人了。 幸亏鬼族没有“不得自相残杀”的规矩，要不然，佟念定会成为所有鬼族的敌人，这鬼界都可能待不下去。 “说起来，道统者的修炼速度，也着实惊人。” 蔚染雪感慨道。 短短几天就能突破，这要说出去，五方界的那些修士，得嫉妒死。 蔚染雪自己也是如此，从得到道种，到现在才过去几年？实力已经远超五方界的绝大多数修士了。 佟念感悟完毕，整个人，不，整个鬼都有了不小的变化。 他睁开眼，不由长长吐出一口气，喜笑颜开。 终于不用被逼着修炼了。 这些天，天天吞食那些鬼族，他都要做噩梦了。 可他的高兴太过短暂。 紧接着，他就听到蔚染雪若有所思地说道。 “看来这吞食鬼族的方法，对你来说很有效啊！没有一点后遗症，毫无后顾之忧嘛！日后也要加紧修炼哦！等你什么时候长出第二片叶子了，我就正式收你为记名弟子。” 佟念整个惊呆了。 终于等到收徒机会了吗？ 虽然只是个记名弟子，但也算是正式入门了啊！和无情门那些外门弟子，本质上就不一样了啊！ 佟念激动不已。 可接下来，他又颓了。 要再次突破才能拜师吗？ 第一片叶子突破都这么难了，第二片叶子，那要猴年马月啊？ 佟念哀怨地看向蔚染雪，期期艾艾地开口。 “能不能，先举行收徒仪式，再修炼啊？” 蔚染雪：好家伙！这小子胆子大了啊！居然都敢跟我讨价还价了。 第252章 进城 事实证明，佟念的胆子也就这么大了。 蔚染雪只轻轻扫了一眼，他就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整个脑袋都快缩进脖子里了。 惹得蔚染雪频频翻白眼。 “其他事以后再说，现在，先想办法进鬼王城。” 要去往生崖，就必须经过鬼王城。 想要绕路？ 不可能的。 因为鬼王城，就建在往生崖上方的山顶上。 这座呈阶梯状、逐步往上延伸的山，并非天然形成，而是由无数骸骨搭建而成。 鬼族称之为骨山。 骨山之上，便是鬼王的宫殿所在。 而骨山之下，则是鬼王城的外城，这里聚集着无数强大鬼族。 鬼族虽然不用吃喝拉撒，但依然有着贪婪和欲望。 佟念憋了半天，总算是吐出了一口浓郁近黑的死气。 蔚染雪屏住呼吸，任由那一团黑气落在自己身上。 黑气顷刻间扩散全身，眨眼间，就掩盖住了她的生人气息。 “走吧！” 昊川面不改色，率先启程。 他们如今距离鬼王城，不过十里距离。 飞了没多久，那高耸的宫殿，赫然映入眼帘。 无数巨大骸骨拼成了一座高十米、长宽至少百米的宫殿。而宫门外，矗立着两排高大的白骨士兵。 这些白骨士兵手中握着两米多长的骨矛，空洞的眼中，闪烁着莹绿色的鬼火。 他们分立于宫殿的各个方位，眼中的鬼火不断闪烁，注视着鬼王城的各个角落。 蔚染雪他们，很快来到了城门口。 城门的守卫，也是白骨士兵，但和骨山上的士兵比起来，要小得多，不过一米多，看起来像是发育不良的样子。 守门的白骨士兵没有灵智，只负责检查进城的鬼族身上死气浓郁程度。 白骨士兵检查的时间有些长，那鬼火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视。 佟念腿肚子直打颤，生怕这白骨士兵发现问题，大吼一声，招来无数鬼族把自己给吃了。 良久后，两名守门士兵眼中的鬼火跳跃了一下，收起了交叉的兵器，齐齐低下头，行了一个军礼。 佟念暗自松了口气。 蔚染雪却注意到，城门附近的其他鬼族们，眼神瞬间变了。 惊讶、震惊、忌惮、敬畏、疑惑等等复杂的情绪，清晰传来。 蔚染雪心中警惕，抢先一步走在了佟念面前，率先跨过了城门。 三人刚走了没多远，就见一名老者忽然朝这边飘来。 蔚染雪下意识就要动手，却被昊川一把拉住。 “先看看。” 昊川低声说道。 蔚染雪迟疑了一下。 而这一迟疑，那鬼族老者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 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任何敌意，反而十分恭谨地鞠了一躬。 “三位可是初来王城？老朽乃酆遗鬼将大人的管家。” 酆遗鬼将？ 蔚染雪对鬼界了解的不多，于是看向了佟念。 佟念也傻眼了。 他倒是知道，鬼界有十位鬼将，各个实力强大。 原本鬼族的等阶划分，不像其他族那般，而是以军中称谓为名，从上往下，分别是鬼王、鬼帅、鬼将、校尉、都尉等等。 但如今贵族实力跌损眼中，早已没有了鬼帅级别的强者，鬼王之下便是十位鬼将了。 虽然不知道这位酆遗鬼将排名第几，但实力肯定在佟念之上。 于是，佟念慌了，忍不住求助地看向蔚染雪。 蔚染雪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忽地开口说道。 “酆遗鬼将又如何？我们少爷可是拥有鬼王之资的天纵之鬼，你一个小小的管家，哪有资格跟我们少爷攀谈？叫你们家将军自己过来！” 蔚染雪回忆着从前商见秋身边那些狗腿子的语气，态度十分嚣张。 佟念都惊呆了。 昊川差点没笑出声来。 重重咳嗽了一声，昊川也跟着附和。 “就是，一个小小的管家，也敢在我们面前嚣张？谁给你的胆子？” 附近围观的鬼族们心中狂震。 到底是谁嚣张啊？ 还讲不讲道理啊？ 那可是酆遗鬼将的管家诶！ 但看那三人的神色，一个嚣张，一个傲慢，一个冷静（其实是吓呆了），一看就不是寻常鬼族。 “方才那女的说什么？鬼王之资？” “这小子该不会是鬼王的私生子吧？” “呸！瞎说什么？我们鬼又不可能生孩子。” “你又不是鬼王，你怎么就确定鬼王不能生孩子？” 围观众人的议论声，从窃窃私语到音量提高，到最后干脆争吵起来。 而这争论的话题，居然是鬼王能不能生孩子？ 蔚染雪险些绷不住脸。 这群鬼族，也挺可爱的啊！ 但让蔚染雪意外的是，那位管家，没有丝毫怒意，反而更加恭谨了。 “是老奴的不是，只是如今将军大人有要事在身，无法离开，还望三位大人见谅。” “我家将军极有诚意，三位不如，先随老奴去将军府，待面见将军大人后，定会奉上赔礼。” 周围人群不由哗然。 酆遗鬼将的管家，竟然主动退让了？ 这三人什么来头？ 这些寻常的鬼族，发现不到佟念身上的死气有和特殊之处。 但身为十大鬼将之一的酆遗，在三人未进城之前，就已经率先感应到了。 那守门的士兵，就是他的手下。 蔚染雪和昊川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给佟念开口的机会，点头道。 “看在你家将军态度不错的份上，我们少爷就去见一见他吧！” 说罢，蔚染雪走到了佟念身旁，捏了捏手腕。 佟念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向前蹿了出去。 那管家松了口气，急忙在前头带路。 蔚染雪和昊川走在后头，低声猜测着这位酆遗鬼将的来意。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酆遗鬼将的将军府。 这座将军府，虽然不是以白骨建成，但占地极大，距离骨山最近，可以看得出，酆遗鬼将的实力确实不低。 在鬼将中，至少排进前三。 蔚染雪的道力，悄然蔓延，很快就将将军府的情况感应得一清二楚。 整个将军府的鬼族不到百人，实力并不算强，应该都是些下人。 至于那位鬼将…… 蔚染雪还没来得及仔细查探，对方就从大门内走出，主动迎了上来。 第253章 肥遗 酆遗鬼将十分爽朗地走到三人面前。 “重任在身，无法离开将军府，只能派手下迎接三位贵客，实在是失礼啊失礼，还望三位不要介意。” 他这般姿态，别说佟念了，就连蔚染雪都惊了一下。 居然这么能屈能伸的吗？ 看来所图不小啊！ 蔚染雪戳了戳佟念的背。 佟念心里那个委屈啊！却不敢逃，只能硬着头皮跟酆遗鬼将寒暄。 他从前好歹是佟家少主，这些场面上的话，还是会说的。 接着，三人被酆遗鬼将迎进了府里。 不消片刻，酆遗鬼将挥退手下，脸上的笑意突然一收，周身的气息瞬间一变。 蔚染雪心头一凛。 她刚要出手，谁知，昊川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主动上前一步，右手一挥。 若有若无的银色气息，将三人笼罩其中。 周围的死气再可怕，都无法伤到他们三人。 酆遗鬼将心中一震。 昊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你把我们叫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试探我们？” 酆遗鬼将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下一刻，脸上露出疑惑茫然的表情。 “这位贵客，你说什么？” 昊川呵了一声。 “装傻也要分人，酆遗，或者，我应该叫你一声肥遗？” 话一出口，那酆遗鬼将的脸色狂变。 他猛地后退数米，退到了门边，一掌拍向了门边的柱子上。 一阵奇异的光芒突然出现，将这个房间四周尽数围绕起来。 蔚染雪“咦”了一声。 “这是什么机关法阵？” 不是单纯的法阵，而是以机关术，发挥出法阵的作用。 这是蔚诚从前最擅长做的，所以蔚染雪一眼就认出来了。 酆遗鬼将的身影开始变淡。 “居然只是一具分身？” 昊川啧啧道，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意外。 只见他再次抬起了手，裂空轮从体内飞出，化为一道流光，朝着酆遗鬼将的虚影飞去。 裂空轮划过对方的虚影，那逐渐变淡的虚影突然一滞。 紧接着，他的虚影开始变得凝实。 昊川抬手在虚空中一抓。 一道狼狈的身影，从虚空中跌落。 而那虚影，瞬间融入其中。 这手段，看得蔚染雪啧啧称奇。 “肥遗是谁？” 蔚染雪好奇地打量着地上的鬼将。 昊川双手背在身上，低头俯视着僵在原地不敢动弹的酆遗鬼将。 “万年前的一头凶兽，长得有点像蛇，不过有翅膀、有脚，蛇族不承认，龙族也不承认，所以他就加入了魔族，成为了魔族的一员大将。” 蔚染雪眼中光彩连连。 “这么厉害？可他怎么会变成鬼将？魔族的手下，实力应该不弱吧？” “本体应该是死在仙魔大战中了，魂魄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逃了，藏在了鬼界。也算是他运气好吧！鬼界被封万年，没有仙尊来此探查过，所以一直没发现他。” 昊川随意猜测着。 而他的随意猜测，就已经让肥遗冷汗直流了。 “尊上饶命啊！这万年来，我一直呆在鬼界做一个本本分分的鬼族，可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他拜服在地，哭得好不凄惨。 蔚染雪愣了一下。 没想到万年前的魔族大将，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这和她所想像的一点都不一样。 昊川显然早有所料，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一个。 他抬脚，勾过旁边的椅子，拉着蔚染雪坐下，这才开口问道。 “你是感应到了这小子身上的死道气息，所以才叫人把我们请来的？” 肥遗想说不是，但看着昊川的眼神，根本说不出假话来。 最后，只能低头说了声是。 昊川冷哼一声。 “你原是上古凶兽，本就拥有一条大道的本源力量，是你怕死，舍弃了肥遗的身躯，也就舍弃了原本的道路。既已被大道摒弃，想要再找其他大道，简直痴人做梦。” 若是万年前没有自主意识的天道，或许不会管这些。 但如今的天道，是守道代管，他又怎么可能容忍这种小人行径呢？ 肥遗呆呆地趴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蔚染雪感应到了他的绝望，不由挑眉。 “这家伙还能用吗？要不废物利用一样，正好佟念手下一个人也没有，想当鬼王，总得要有班底才行。” 一旁做背景板的佟念弱弱地举起了一只手。 “我不想当鬼王……” 他的话，被无视了。 昊川摩挲着下巴，点了下头。 “不无道理，现在这鬼王无用至极。隔壁魔界眼看要重振旗鼓了，若是找上门来，他肯定不会反抗，到时候投入魔族，又是一场麻烦事。” 昊川所想的更多。 从前，鬼族就一直是魔族的先锋大军，在仙魔大战时对仙界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而若是魔族想再次掀起大战，定会收拢鬼族。 若是他们提前把鬼族拉到自己这边，能省却很多事。 肥遗听着两人的交流，心中一喜。 自己的机会来了！ “尊上，小的愿为尊上效犬马之劳！只求尊上能饶小的一命！” 肥遗虽然骨头软了些，但要说打仗的本事，是不差的。 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当上鬼将。 这可不是随便什么鬼族都能当的，需得有一定的领兵能力。 昊川沉吟片刻，才点头道。 “念在你这万年来还算安分的份上，就暂且饶你一命。不过死罪可饶，活罪难逃。” 说罢，昊川倏地抬起手，一掌拍向了肥遗的脑袋。 一股强悍的力量，冲进肥遗体内，将他的鬼躯打成了一团乱。 “佟念，过来。” 昊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佟念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昊川抓起他的一只手，直接没入了肥遗的脑袋。 这一幕有些惊悚，佟念整只收都插进了肥遗的头颅中！ 昊川神色不变，又把他的手拉了出来。 只见佟念的手中，多了一个东西。 妖核！ “有了这个东西，你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以后，这家伙就是你的奴仆了。” 昊川轻描淡写地说道。 佟念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可是鬼将啊！ 蔚染雪凑过来，盯着他手中的妖核看了半天，忽然轻咦一声。 “这东西，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