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老大》 第1章 《龙头老大》 作者:柳残阳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一、仇如火剑拔弩张 此刻—— 十步之外,马上的“一扇指天”古桂,棱棱有威的目光冷电也似的投注在紫千豪身上,雍容自如的,他启口道:“尊驾想是西陲霸主‘魔刃鬼剑’紫千豪了?” 紫千豪踏前两步,微笑道: “不敢,正是在下。” 古桂一双高挑的剑眉倏坚,他突然厉烈的道;“紫千豪,你懂得江湖礼数么?” 神色不变,紫千豪依旧平静如恒: “古桂,尚请你赐告。” 冷冷一笑,古桂道: “迢迢千里,我等赶来寻你了结一段公案,你就用这种鬼鬼祟祟的下三流手法邀约我等见面?” 紫千豪笑了笑,道: “我认为,这是最合适的一种邀约方法;古桂,如果换了你,想你也不会鸣锣放炮,列队恭迎我紫千豪吧?” 断叱一声,古桂怒道: “小子利口!” 紫千豪冷凛的道: “古桂,你不要把你自己看得太高,在‘咸阳’一带,可能唯你独尊,可是你不可忘记,此乃西陲,乃我孤竹紫千豪称霸!” 勃然大怒里,古桂又尽量压制火气,他冷冰冰的道:“果然传言不虚,紫千豪,你狂得很哪!” 眉梢子一扬,紫千豪道: “古桂,你也不弱!” 一声声冷笑,古桂道: “紫千豪,你茶毒西陲千万良民,横行霸道,倒施逆虐,端端罪行令人发指,又以阴毒循谋陷害‘南剑’关兄,令其伤身成残,你手段之阴狠,心性之龌龊,已是天怒人怨,使得武林沸腾,江湖共愤,如今我中土武林同道联合一致声讨于你,誓诛此害,以安民心,以慰死难!” 后面,“双钹擒魂”房铁孤一闪而出,他双目突瞪如铃,鬓眉俱张,暴烈的。他大吼道:“古桂,冤枉你是‘咸阳’一霸,中土武林大豪了,却竟如此含血喷人,虚捏事实,你这全是断章取义,诬良为盗,简直令识者齿冷!古桂,我问你,紫千豪茶毒西陲,横行霸道,你可有证有据?他倒施逆虐,手段阴狠,你又可找出真凭实证?西陲千里,紫千豪一夫独霸,却仁民爱物,济困扶弱,有‘小仁公’之美誉,他待人诚厚,行事磊落,更蒙受西陲疆边武林同道一致赞扬;紫千豪为孤竹魁首,律人律己却异常严格,不扰良民,不危善吏,一心沉浊扬清,赈贫苦,救急难,保忠良,清危困,那一端不是受人称善?那一件不是备获推崇?古桂,比起他来,你还差得远!” 气冲牛斗,五内生烟的“一扇指天”古桂还没有开始发作,两河首席高手的“银旗尊者”陆安已失声大叫:“房掌门,怎么是你?” “万流门”的掌门人“逸鹤”陈玄青也大出意外的道:“房兄,你又怎会到了这里?” 那边,“白儒士”游小诗亦愕然道: “奇了……房兄,你没有搞错对象吧?” 一直隐在紫千豪与房铁孤后面,背身垂首的“金煞手”熊无极也突然转了过来,大步踏出! 于是—— 一阵抑止不住的惊呼低叫之声传自古桂那批人的口中。在他们惊惑迷惘的神色里,熊无极拱了拱手,道:“各位兄台,久违了。” 像猛一下吞了把砂子到喉咙去,古桂窒息似的睁大了眼睛。他愣愣的盯着熊无极,好一阵子,才将心头的惊怒、怔仲、猜疑压制下来,呻吟似的怪叫:“你你你……熊无极,你疯了?你怎么跑到紫千豪那边去了?” “白儒土”游小诗也大大的吃了一惊,他强行镇定的道:“老熊,这是搞的什么名堂?你,你脑筋没有毛病吧?” 熊无极硬生生咽了口唾液,他冷板板的道;“不要惊奇,各位,很简单一句话,这次的争端,我觉得错在你们,不在紫帮主,所以,我倒了边!” 一片愤怒又惊异,厉烈又迷惘的叱叫喧嚷声响了起来,一双双利箭侧的人暴目光全投注在熊无极的身上,那些目光是痛恨的、奇怪的、怨毒的、惊惑的;一刹间,中原来人那过全混乱了。 熊无极夷然不惧的挺立着,他镇定的道:“各为其是,你们不是,紫帮主是,只乃如此而已,大家朋友一场,我不愿和你们撕破脸皮,但是,希望你们也不要逼我太甚才好!” 暴雕似的大吼一声,古桂额露青筋,双目血红的叫:“熊无极,你是要吃里扒外,出卖中原武林盟友了?” 唇角痉挛了一下,熊无极冷冷的道: “这不叫‘出卖’,古桂,仅是‘选择’,我已做了明智的‘选择’!” “一扇指天”古桂气得连脸色都发了紫,他仰天狂笑,咬牙切齿的道:“好,好一个明智的选择,熊无极,你这叛徒、奸佞、弃义背信的小人,我们全瞎了眼,错看了你,早该知道你这反复无常的东西不能界以重任!” 熊无极脸上毫无表情的道: “随便你怎么说吧,只要我自认不愧良心,不背真理,也就灵台澄净,不觉汗颜了……”这时,与熊无极私交最厚的“白儒士”游小诗忍不住拍马上前了几步,他又是焦急,又是惶惑的低叫:“老熊,你,你是吃错药了?怎么搞出这种场面来?你不要一时糊涂呀,我们是什么关系?你的胳臂弯子怎能朝外拗?” 熊天极那双青虚虚的小眼深深凝注着他这位情同手足的老友,嗓子沙哑着,他道:“小诗,我一点也不糊涂,或是在再三思考之下做出决定的,紫帮主宅心仁厚,英明睿智,尤其是一位辨是非,识大体的难得雄主。小诗,他是可以信赖的,能以倚持的,小诗,你也过来吧,让我们哥俩还要和以前一样,永远连心连意,不可割舍!” “白儒士”游小诗那张端庄而儒雅的面容不由是一阵红一阵青,他在冷汗涔涔里,有些喘息的道:“老天爷,看在我俩多年交情的份上,老熊,你就不要使我难堪了,快过来,一切事情有我替你担待!” 摇摇头,坚决的摇摇头,熊无极道: “小诗,我们相交三十余年来,像是亲骨肉,亲兄弟一样,你知道我脾性古怪,为人暴躁,因此活到这么大年岁并没有交到一个知心的朋友——除了你;只有你关切我,体谅我,使我在孤苦伶仃,浪迹天涯的怆凉岁月里还有一点温暖,一点寄托,我永不会舍弃你,难为你,但是,我却更不能昧着良心舍弃真理,抛扬仁义,小诗,紫帮主是真正崇仁尚义的一位年青霸才,他能容人,能用人,心胸磊落,度量宽大,我由衷的敬他服他,小诗,我只是选择了他作我理想的奋斗目标,而不是离弃你,小诗,我诚恳的希望你过来,让我哥俩重新站在一条阵线上,一条真正值得我们溅血舍命的阵线上!” “白儒士”游小诗目光征忡、迟疑,又痛苦的凝望着他的老友熊无极——这位由自己推荐始而加入此次行动的老友,而游小诗的心里是难过的,惊异而又迷惘的,他搓着手,面孔上的肌肉也在一下一下的抽搐……于是——一直没开过口的“黑马金农”古少雄冷漠的启口了,他道:“熊无极,若是像你这一说,那些厚额事敌,卖友求荣的叛徒奸逆,全都算是有了明智的‘选择’了?全都能振振有词,推过倭实了,嗯!” 熊无极看了古少雄一眼,语气不善的道:“你这话说得有欠思忖,古少雄,在我来说,除了游小诗与我是真正的朋友之外,你们各位与我关系泛泛,甚至有些素昧生平,根本就三竿子捞不着边!换句话说,你们也就不见得是我的朋友,而紫千豪与我一见如故,推心置腹,他也不见得就会是我的敌人,既然如此了,我要帮那边只看我自己的抉择,这丝毫不愧对良心,而我也并未出卖你们,更没有厚颜事敌之辱,因为,敌友之分,全凭我怎么去判断了!” 冷森森的一笑,古少雄道: “好一张巧言令色的利嘴,熊无极,‘金煞手’之名响撤天下,我却奇怪,你是凭什么混到的?” 神色很厉,双目中煞气盈溢,熊无极暴烈的道:“你少用你那些讥讽词儿,古少雄,假如你不知道我是凭么混到今天的地位,嘿嘿,或者你等一下就会知道了!” 俊美的脸庞上如罩寒霜,古少雄恶毒的道:“当然,熊无极,我姓古的少不得要领教一番你这叛逆贼子的那双金煞手!” 双目暴睁又瞌,熊无极阴沉沉的道: “好得很,古少雄,我们有的是时间!” 一恻,“钟剑老尼”清尘师太忽然吟了一声,语音沙哑的开了金口;“各位施主,我们万里迢遥,远自中上赶来西陲,目的是做什么的?是为关施主复仇雪恨呢,抑是来表演唇枪舌剑的?贫尼认为,不论是谁对谁非,我们都可以用另一种方法解决,老是在这里唠叨不休,于事又有何补?” 那边,“黑白金刚”里的胖和尚——白金刚,已高宣一声佛号,沉沉的道;“洒家同意清尘师太的说法!” 他的话还刚刚说完,蹩了好久的关心玉独子关功伟已摧肝沥血般悲愤至极的狂叫起来:“各位叔叔伯伯,大师师太,重伤我父的仇人就在眼前,羞辱中原武林一脉的葱鹦也在眼前,列位尊长们,我们还等什么?还待什么?这魔鬼只明白暴力,只认得血腥,我们还不用他期冀的这些来诛除此害,更要挨到什么时候啊!” 第2章 一直沉默着的“中条山”怪杰“夺月连星”单如这时也开了口:“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今日我们既然接受了‘侠义帖’应邀前来助拳,便须贯彻到底,无可犹豫,各位,该行动了!” “一扇指天”古桂阴恻恻的颔首,他道:“不错。该行动了……”这时——紫千豪用手中“四眩剑”拂开豹皮头巾,平静无比的道;“中原朋友们,各位且情稍安毋燥,在干戈之前,各位是否考虑过可用其他比较平和一点的方式来解决此怨?” 龙头老大--二、赌命斗抛巾断魂二、赌命斗抛巾断魂“一扇指天”古桂重重一哼,在冷酷中带着几分讥诮神情的道:“其他方式?紫千豪,我看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解决方式来,就好像你重伤了,‘南剑’关心玉也没有任何其他方式可以使他恢复原状一样,除了以关心玉所遭受的痛苦来报还那使他痛苦的人,我看,天下没有别的变通法子可以代替了!” 一侧,“黑马金衣”古少雄恶毒的道; “不,古兄,还有法子。” 惊异的看了古少雄一眼,古桂道: “古兄,你的意思?——” 冷森森的一笑,古少雄邪异的道: “好!简单,假如紫千豪愿意将他的头颅割下让我们带回去,这场干戈便可避免,换句话说,也就改变了解决此怨的方式了!” 古少雄言方出口,所有孤竹帮这边的人马全部骤而色变,群情愤激,一双双目光烈火也似的投注在古少雄的脸上! 古桂大笑一声,连连颔首道: “对,对,这个法子却也好.紫千豪,你听到了?若是你自愿割下脑袋交我们带回中土,我们便手下留情,放过你的那干爪牙及同路人!” 这种至极的侮辱与逾份的嚣张,就像一团团的烈火投掷在孤竹群豪的心里,把他们的脸,他们的心全烧红了,有些人更忍不住激动得籁籁抖额,捏指透拳,把眼珠子都要突出了目眶! “双钹擒魂”房铁孤蓦然狂吼一声,暴雷似的叱道:“好一群狂傲放荡的东西,你们以为你们是谁,是阎王座前的牛头马面么?可以任意勾魂索魄?呸!你们是做梦!” 古桂神色一变,一变之后又转为和缓,他斜瞅着房铁孤,皮笑肉不势的,逼着嗓音道:“房铁孤,你乃是‘黑翼门’魁首,算起来和我们一样,亦属中土武林同脉,希望你弄清楚自己的立场身份,斟酌斟酌你该帮着那一边,我要特别提醒你,房铁孤,不要忘记你本身的基业在中土!” 凄厉的长笑着,房铁孤叫道: “古桂,‘咸阳’霸主,你是在威胁我房某人么?你是在指点我得罪你们不起么?” 狠狠的“呸”了一声,房铁孤大吼道: “中原广阔,各派各门自成一家,谁也管不着谁,谁也主宰不了谁,古桂,你有你的朋友我也有我的知交,而地不分南北,只要交情到了就值得为他放命,如今我正是如此,不错,我的基业在中土,但我却宁愿不要你这种出身中土的朋友,如果你想籍此要胁我,好得很,今日一战若是你我幸而不死,‘黑翼门’上下随时等着你来挑衅!” 古桂面色铁青,他恶狠狠道; “姓房的。你可不要后悔!” 一仰头,房铁孤道: “当然不后悔!” 此际—— 神情凝重,双目冷漠的紫千豪走上一步,他平静的道:“古桂,‘南剑’关心玉与我交手受伤,这是任何一个习武者都可能遇上的结果,我虽然伤了他,但我却向心无愧,因为,我一未以人多取胜,二未用诈术相欺,完全是凭着本身功夫以硬斗硬,他败了,只能怨他时运不济,如若易地而处,今天我就不会广邀帮手前来启衅!” 古桂冷笑一声,道: “如此说来,紫千豪,假如你伤在关心玉手下,莫不成就会自认倒霉,不再雪辱了?” 紫千豪淡淡的道: “不,我会雪仇复耻,但是,我只一个人去!” 一声尖厉的怪叫突然响起,哦,原来是关心玉的独子关功伟,他双目尽赤,悲愤膺胸的振臂大呼:“紫千豪,你这千刀剐,万刀剁的凶手,杀胚,恶徒,你伤了我父,还在这里振振有词的妖言惑众,你你你,你就要遭报应,中土赶来的各位师伯师父们是不会受你蒙骗而饶过你的……”后面,“判官令”仇三绝再也忍耐不住了,他一闪而上,手指关功伟,冷厉狰恶的大喝;“下来,姓关的孽种,本座今天便教训教训你这个关家小狗,叫你知道不可胡说八道,混沌黑白!” 关功伟狂叫着就待往下面扑,他前头,脸孔狭长而微透苍白的“夺月追星”单仞伸手拦阻,边冷冷的道:“不准动,贤侄,这第一个出手的轮不上你!” 同时,紫千豪也喝退了仇三绝,他目光巡扫过对方每个人的面孔,末了,又落在古桂脸上:“为了关心玉一个人的私想,而至劳师动众,甚至引起一场漫天血腥,我认为实在不值,设若关心玉有力找我再次决斗,我一定赴约。” “黑马金农”古少雄哼了一声打断了紫千豪的话,他怒道;“紫千豪你刁钻,你明明知道关心玉已经重伤成残,无力寻你报仇,你还故作此言搪塞人口了”两眼精芒电闪,紫千豪冷冷的道:“你听我把话说完,古少雄!” 茫然的,他又道: “当然我明白关心玉已无力找我索仇,但是,为了避免伐伤人命过巨,我愿意接受任何一位他的至亲好友或支持他的人出来代他雪耻,与我决一死战!” 平静的,他再道: “公平的决一死战,而不是白白的要我自己割下首级,我还不曾畏缩怯俱到这种地步!” 紫千豪说完了话,中原来人那边一片沉寂,他们彼此交换着眼色,迅速的以目示意,好半晌没有人出声。 搓了搓手,熊无极接口道: “不惜,这是一个最公平而仁慈的方祛,我相信你们那边也应该有很多人同意此项方式!” 古桂猛然正视紫千豪,冷森的道: “你可是出自真心?” 用力点点头,紫千豪道: “当强!” 残酷的微笑浮上古桂唇角,他阴沉的道:“假如我方得胜,紫千豪,我们要携你首级回去!” 淡淡一笑,紫千豪道: “可以,假如你们派出的那人赢了我,随你们如何处置我的尸体,而且,我保证我的手下及朋友不会干涉!” 悲惶的,仇三绝叫: “大哥!” 挥挥手,紫千豪道: “但是,古桂,设若你们派出的代表败了,你也保证其他的人不会一哄而上,且就此全体返回中土?” 略一迟疑,古桂诡异的道: “当然!” 退后一步,紫千豪低沉的道: “那么,这个方法你们是接受了?” 双眼的光芒阴诡,古桂道: “我们接受!” 一拂豹皮头巾,紫千豪道: “很好,那么请你们选派代表!” 古桂哼了哼,回头叫道: “大家下马!” 于是,在他们纷纷抛蹬落地中,紫千豪也走了回来,房铁孤、熊无极、仇三绝与他的四名执事手下连忙围上.仇三绝低促的道:“大哥,这些人全是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他们挂着侠义招牌,却净做些卑鄙龌龊之事,等会他们输了,一定是毁话背信群涌而上,还不如干脆就现在大家来一场混战!” 紫千豪静静的道: “若是他们果真不守信言,那也就想不得我们要赶尽杀绝了——可是,三绝,并不敢讲,我就一定会赢呢……”熊无极吃吃一笑道;“在这等节骨眼上,紫帮主,你就不用再谦虚了,你是包管能胜的,否则,我也不会拍手赞成啦!” 旁边,房铁孤却持重的道: “虽说少兄功力精湛卓绝,大家都有信心,但还是以小心谨慎为妙,万一轻敌之下有所失闪,那就大大的划不来了。”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多谢房兄关怀,这一点,我不会疏忽的!” 他又道: “不论在较斗中进展与结果如何,各位尚清在旁注意对方其他人物的动静,并予密切监视为要!” 房铁孤道: “你放心,少兄,以外的事全不用你费神了,他们另外的人只要一有异功,我会马上制止!” 扭动着双手粗大指骨,熊无极也道: “老子豁了命也会挡作他们的,紫帮主,你放手去干吧!” 紫千豪又向仇三绝道: “三绝,注意应变!” 仇三绝躬身道: “大哥释念,我自当舍命以赴。” 沉思了一下,紫千豪徐徐的道: “假如,我只是说假如,我失手丧生的话,三绝,我的尸体可任由他们处置,而且,孤竹所属一律不得为难他们!” 惊震得全身一哆佩,仇三绝连声音都带着便窒了。 “大哥——我——我——” 瞪了仇三绝一眼,紫千豪断然道: “就是如此,不要多说了!” 一侧,房铁孤叹了口气,道: “唉,少兄,你太刚烈……” 紫千豪苦笑着缓缓转过身去,而就在他转身的同时,中原来敌那边,已经摆出一个半圆之形,他们的坐骑也全赶到后面去了。 在那半圆形的阵势里,吓,一个身材瘦长,形色冷峭的人物已徐步而出,这人竟然就是“中条山”的怪杰,“夺月追星”单仞! 第3章 一征之下,熊无极急快的低声道: “紫帮主留神,大约对方推举单仞出战了,单仞此人赋性孤僻、冷酷、毫无仁怒之心,艺业精悍猛辣,手下无情,他最拿手的功夫是‘旋空血影子’与‘袖中梭’,另外他在他的独门兵刃‘月星锤’上造诣也异常惊人——”紫千豪一笑道:“谢了。” 说着,他大步向前,在距离单仞七步之遥稳稳站定,单仞独自挺立在他同伴们布成的半圆阵势之前,左手执着一卷粗重的油布长囊。现在,他正睁着那双细长凌厉的眼睛盯视紫千豪。 安静的一笑,紫千豪道: “单仞,阁下出战么?” “夺月追星”单仞毫无表情的点点头,道:“不错。” 他后面,古桂高声道: “单老弟是我们推出的代表,也就是替关心玉雪耻的代表,奇书-整理-提供下载紫千豪,你接着了!” 抿抿唇,紫千豪镇定如恒的道: “多谢赐告,古桂。” 他又向对面的单仞道: “单仞,请了。” 冷冷一哼,单仞左手倏挥。“唰”的暴响,他左手所握的那卷油布长囊已被抛掷一边,精芒骤闪下,已现出一对长有三尺,一只顶端没着一枚月牙锋刃。一只顶端须一枚六角星形的怪异兵器来,而那月牙之锋利,六角铁星之尖锐,只要一看之下,便明白乃是一双可怕的杀人利器! 是的,这是单仞的独门兵器——“月星锤”! 神色冷沉,目光炯亮,紫千豪用右手伸向颈项,一扯抖之下,一张紫红色的,上绣纯黑孤竹图的丝巾已兜风扬起,铁片一样斜升空中五尺,才又飘飘往下降落! 紫红色的“搏命巾”出手了,它虽只是那么一张丝巾,然而,带给人的震骇、惊惧、恐怖,却不亚漫天血雨,魔鬼的诅咒,以及索魂使者的阴森狞笑……每一双眼睛受惊恐的随着那张宛如涂满了鲜血的“搏命巾”移动,在人们的感触中,那方丝巾宛如已把一天的光亮给染红了。 强行压制住心头的惶乱与愤怒,“夺月追星”单仞冷冷的道:“很好,紫千豪,你是早就打定主意了。” 平静的,紫千豪道: “不错,我们两人之中,原本也将有一个离开世间,而我们最初的心意既是如此,又何必掩隐,不如表明的好!” 凝注着紫千家,单仞沉沉的道: “你真干脆——” “脆”字还留着一丝儿尾音,单仞的身影就那么一闪之下已来到了紫千豪头顶,他的“月星锤”也就在一片锐啸中暴挥而出! 紫千豪不移不动,银光猝映,四眩剑已眩目夺魄的左右飞旋,在一连串急剧的金属撞击声中,单仞攻到的“月星锤”已但被震偏出去,这还不说,就在火星四溅中,紫千豪左手的灿银剑鞘已流星般暴指敌人心窝。 叱喝一声,单仞腾空后跃,‘月星锤’交物封门,而这一回合便过去,双方的高手里,甚至有很多人连紫千豪什么时候拔出加剑都没看清! 当然;大家或者没有看出紫千豪是什么时候拔的剑,但是,却看出在这第一次的接手中,单仞是吃亏了! 就在单仞跃空封门的一刹,紫千豪已突然斜旋猝进,抖手之下,便是“轮回十八式”中的前六式! 剑影如电,激射回穿,而寒芒纵横,刃光交舞,连空气都在呻吟,连那鸣鸣破空之声都在颤抖了。 单仞飞掠飘闪,“月星锤”挥展如风,只见月牙与黑影交相映现明灭,一道道,一片片,一条条,一溜溜的光流在回转绕旋,竭力抵御着敌人那疾快如江河悬瀑般的凌厉剑势——不错,就在这瞬息之间,紫千豪已抢制先机,步步迫入,单仞如今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 中原的那批武林人物,自古桂开始,全都禁不住骇然色变,“夺月追星”单仞的武功深度,乃是他们所异常了解的,在他们预测中,单仞便赢不了紫千豪,至少也能消耗他大部份的战力,可以将紫千豪牢牢制转—但是,目前却毫不是这回事,单仞非但牵制不住紫千豪,而且,竟然在一上手之下便吃人家压住,连喘口气的空隙都挪不出来了! 全神贯注的盯着斗场,这时,房铁孤不觉哑然失笑,他悄声向靠着身边的熊无极低语道:“熊兄,看样子,我们是过份管紫少兄担忧了,那单仞一上来的架势还算吓人,但一抖露之下,晤,却差得远!” 熊无极也喜笑颜开的道: “娘的,‘夺月追星’名气是大,比起紫帮主来,却他娘差上了一大截,根本不算玩意……”低沉的,房铁孤道:“紫少兄表面平静,其实是动了真火了,我看,单仞这老小子,今天恐怕难逃此劫!” 点点头,熊无极道: “我同意。” 忧虑的朝对面看了一眼,房铁孤黑亮的脸庞上有些迟疑,他靠近了熊无极一点,悄声道:“熊兄,单仞一败,你判断中原来敌会毁掉诺言,一哄而上么?” 毫不考虑的,熊无极道: “一定如此,可以说无庸置疑!” 苦笑了一下,房铁孤道: “唉,这还大多算‘侠义道’的人物呢!” 说着,他回头对仇三绝道: “仇堂主,要准备了,单仞一败阵,中原那批人恐怕就会马上冲过来展开一场大混战!” 仇三绝愤恨的道: “早知道他们不是东西!” 此刻—— 斗场中,紫千豪与单仞之战已经有了五十余招了,现在,单仞虽然处在下风,但若是依照眼前方式缠斗下去,他还可以继续支撑个一百、两百招不败,换句话说,他自然有能力在一两百招内保卫自己的安全。 这种情势,紫千豪更是看得十分明白,而如今的情况,缠战不休对他并没有好处,敌方高手太多,能以速战速决,方是上上之策,当然,紫千豪也根本就不相信对方的什么保证,什么信言! 突然间—— 紫千豪身形扑地,在敌人的“月星锤”掠背飞过的一刹,他的“四眩剑”已嗡然长吟急抖,仿佛一条银龙般骤然分散成千百条光流芒雨,而那漫空眩目的千百条光雨还在人们的瞳仁中映闪,就宛如来自虚无,“四眩剑”已来自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角度,神鬼莫测的暴刺单仞左助! 这一招,乃是紫千豪最最精纯的剑术修为,“大魔刃”剑法中的第一招:“迢迢长龙”! 单仞在目眩神迷之下,“月星锤”奋力绞扭挥击,呼轰劲风里,他的身形狂追猛移——“哧”声轻响,血光暴现,单仞虽然退得快,却也没有来得及完全躲过紫千豪这一手神鬼之技,他的左助已然被“四眩剑”割翻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 尖厉的大叫着,单仞连连旋回腾挪,同时,在他旋身移步的转动中,双腕也急速抛抖——一条条冷电也似的闪光就像是极地的神火,那么隼利快速得不可言喻的连串飞射而来,几乎就在人们方始发现的一刹,它已到了他的眼前! 紫千豪冷冷一呼,双足钉立如椿,“四眩剑”锐啸着闪弹翻飞,他出手之快,准头之稳,简直已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只见光苗子乱迸,蛇电四抛,在急骤的“叮当”震响里,单仞的十六只三角尖头的锋利“袖中嗖”全已被碰击一空,连紫千豪的汗毛也没沾上一根! 就在那十六只“袖中梭”完全落空的一刹,单仞已脱手将他的“月星锤”奋力掷来,紫千豪挥剑如山,“噹”“噹”截落——他自己也被对方那全力抛掷之力,震退了两步。 然而,紫千豪退出的第二步尚未及站好,单仞已目眦皆裂的暴扑上来,他隔着紫千豪尚有五尺,已猝然凌空侧滚,那侧滚之势又急又快,而在侧滚之中,血刃似的掌影已自四面八方成不规则势的倏现倏闪,飞斩暴旋! 是的,这便是单仞的保命绝技“旋空血影手”了! 那些闪飞斜旋的掌影飘舞得奇异而凌厉,神鬼莫测,突来突隐,完全不依照寻常的力造惯性与自然方式,它们像是在一闪间出现,又在一闪间失踪,委实难以防范! 紫千豪估不到对方还有这么一记“杀手锏”,他在迅捷无匹的连连移挪下,猝然身形贴地,开始了一种幅度极小,却闪幌如电的游颤动作,他的身子闪幌得如此之快,以至看起来好像没有移动一样,但是,单仞劈出的掌影,却俱在紫千豪这种怪异的移幌中纷纷落空! 不错,这正是紫千豪藉以护身的最佳功夫之一,用最小的挪移范围来躲避敌人急速攻击的防卫技艺——“微波术”! 就在单仞这骤雨般的头一轮攻击刚过,紫千豪已大喝一声,“四眩剑”锋利的刃芒暴闪猝映,洒出漫天银光,而剑身颤抖着,每一颤抖,便有一圈圈的光孤飞旋迸激,晶莹而明亮的毫光交织着,而这种明亮却是血腥的,可怖的,“四眩剑”像是在陡然间幻成千百,从每一个孤光中欺然吞刺,怪异的却是,这千百剑影穿出千百光孤的景象,俱是同时涌起,却分自无数诡异的角度! 寒光银辉眩花了人们的眼睛,尖锐凄厉的兵刃破空之声也混淆人们的听觉,当一切还都在缤纷闪动的时候,一条瘦削的身躯已猛向后撞,踉踉跄跄的退了六七步之后一下子坐倒地上! 这人,是单仞! 单仞原本苍白的面孔,如今更灰败得不带一丝儿血光了,他睁着那双迷茫而空洞的眼睛,黯淡而晦涩的注视着挺立面前十步的紫千豪,而单仞的面孔肌肉是扭曲的,嘴巴也痛苦得大张着,连嘘出的气,也都是那么沉浊又粗混了,他的身上,老天,竟有着七处可怕的伤口,从那些伤口中狂涌如泉的鲜血来看,可以使人明白,这些足已致命了。 第4章 整个山谷中是一片死寂,就好像没有人在四周一样,这死寂维持了一会儿,由“一扇指天”古桂的嘶哑吼声划破了沉静——古桂闪电般跃到单仞身侧,他蹲下身来,扶着伤者气急败坏的道:“单老弟,单老弟,你还支撑得住么?” 暗哑而又疲乏的一笑,单仞语声微弱的道;“古兄……我看我是不行了……”古桂面色透青,咬牙切齿的道:“可根蔼—单老弟,我今天便是拼了一死,也要替你报此血仇!姓紫的,他太恶毒!” 全身猛然痉挛了一下,单仞痛苦的道: “瓦罐虽离……井上破……古兄……江湖上……混久了……早晚……也……也会碰上这么一遭的……”“黑马金农”古少雄、“银旗尊者”陆安,“白儒士”游小诗等三个人全团团的围了上来.古少雄抢先叫着:“单兄,你,你觉得怎样?” 双眼翻了翻,单仞吸着气: “我……我……我要去了……” 陆安不由满面悲愤之色,他大吼道: “单兄,你还有什么话要交待我们的么?” 四肢籁籁抖索,单仞的双瞳光彩已在逐渐淡散,他的喉咙在“咕咙”的轻响着,两颊的肌肉紧紧绷撑,硬张开牙关,他喃喃的迸出了几个字:“血……债……血……偿!” 就这四个字,单仞的脖子一歪,人已在古桂的怀中断了气,那一双眼,仍然突出目眶,怒睁不瞑! “黑马金衣”古少雄霍然站起,他激昂悲愤的死盯着站在那里的紫千豪,声如霹雳般吼道;“紫千豪,你看见了?这又是你的另一次罪行,另一次残暴的明证,你真是心狠手辣啊!” 冷冷的凝望着对方,紫千豪淡漠的道: “我错了吗?” 古少雄双目似欲喷出火焰般的厉叫道: “你还以为你这血腥的手段是对吗?” 微微仰头,紫千豪深沉徐缓的道: “双方约定各举一人公平决斗,不论生死,而结果是我赢了,我赢得光明正大,于心无愧,古少雄,你之所以这样愤愤不平,恶形恶状,只是因为嫉恨我胜了此战而且,没有别的,是么?” 后面,房铁孤大声应合道: “紫少兄说得对,姓古的,大家说好了单挑单的决斗,你们那边人栽了只能怨他学艺不精,怪不得谁!” 踏上一步,熊无极也吼道; “中原来的朋友们,你们派出的人已经打败了,照方才的诺言来说,你们应该马上拍拍屁股走路,休想恼羞成怒,节外生枝!” 徐徐将单仞的尸体摆平地下,古桂沉重的站起,他极狠恶毒的瞪着熊无极,冷森森的道:“就此回去?熊无极,你未免说得太简单了!” 熊无极向未答话,紫千豪已接过来道: “本来就是这么简单,古桂,你们的决斗代表败了,你们使该遵守前约,归返中土,除非你们是要背信毁诺!” 唇角抽搐了一下,古桂阴沉的道: “你说话最好留点神,紫千豪!” 一挺胸,紫千豪生硬的道: “古桂,此乃真言!” “黑马金农”古少雄气恨的道: “紫千豪,你听见单仞单兄在临终之时告诉我们的话了?血——债——血——偿!” 紫千豪脸上沉凛未然,他道: “不要巧立名目,另生枝节,古少华,清楚的摆一句话过来,你们,是不是想弃信毁诺,名食其言?” 古少雄嘴唇一动,旁边的“白儒士”游小诗已急忙凑近了一点,他为难的道:“古兄,我们虽然是满肚怨恨,一脸不甘,但是我们的确也有言在先,我看,这件事还得再斟酌……”眉梢子倏竖,古少雄不悦的道:“有什么可斟酌的?紫千豪先残关心玉在前,后杀单仞于后,我们受了‘侠义帖’重邀来到西陲为关心玉讨还公道,那段公道未曾讨还,却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了一个单仞,游兄,难道说,我们就这么沾羞蒙辱的回到中土,不明不白的交差了事?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种坍台失颜的事,莫说我古少雄承担不了,就是游兄你,只怕也忍受不住吧?” 游小诗神色一变,却竭力压制住心头怒火道:“话说得不错,但既是如此,我们原先使不该答允对方挑人决斗以了争端的这个提议,我们答允了,且又已分出胜负,却怎能当场毁诺反悔?古兄,这等的坍台先颜之事,我游小诗也同样承担不起!” 勃然大怒,古少雄厉声道: “如此说来,游小诗,你也想吃里扒外,卖友顺敌了?” “白儒士”游小诗亦自气冲牛斗,挫牙嗔目:“姓古的,你体要含血喷火,不可一世;我只是教训你须要明白‘信’之一字的真实涵义!” 眼瞳的光辉突然变得冷硬,古少雄暴烈的道:“教训我!姓游的,你还差得远。” 重重一停,游小诗愤怒的道: “古少雄,在别人眼里,你乃‘洛阳’一霸,可以处高气扬,颐指意使,在我看来,你却算不上什么人物!” “噫”的斜站出来,古少雄发梢上坚的大吼道:“好,姓游的,我古少雄既是不算什么人物,今天就来领教一番你阁下的独步高学!” 狂笑一声,游小诗大袖倏拂,脚下不丁不八的一站,冷漠的道:“情愿之至!” 他们两人这一窝里反,古桂可就急了,他飞快的往双方当中一拦,寒着脸,大大不悦的道:“这是做什么?闹笑话给人家看么?强敌当前,我们正应同心协力,团结无间的共渡危机才是,怎的自己却起了内哄,也不怕令亲者痛,仇者快?真是荒唐之极!” “银旗尊者”陆安也走了过来,他匆忙拉开游小诗,边低声劝慰道:“平平火,游兄,这不是我们自己闹意气的时候,眼前的难题还摆着,怎堪自家不和?” 这时—— 熊无极忽然大声叫道: “小诗,你看看,就凭这批人怎能和他们交心托命?你还不过来与我站在一起,非要等到他们卖了你,你才甘心么?” “一扇指天”古桂火辣辣的断叱一声,吼道:“熊无极,你休要在那里妖言惑众,挑拨离间!” 青虚虚的双眼倏瞪,熊无极怒道: “放你的屁,我只是向游小诗指点迷津,挽其步出泥沼!” 暴雷似的厉吼着,古桂手指熊无极道: “你过来,熊无极,我这就为武林伸公义,替江湖明忠奸,诛除你这叛徒妖孽!” 胸脯一挺,熊无极大步前迈,他边狂笑道:“狗娘养的古桂,你当老子含糊你这老杀才!” 伸臂拦阻了熊无极的去路,紫千豪冷冷瞅着古桂道:“古桂,此时此景,相信我们全不是为了漫骂吵闹而来的,事情要怎么个解决,你们是守信不守?总得说出一句话来,这样大呼大叫,乱糟糟的吵下去,只怕不会有什么结果!” 转过身来,古少雄大叫道: “紫千豪,你想就此完事那是做梦,关心玉的残不能不报,单仞的血债亦不能不索!” 寒森的盯着古少雄,紫千豪道: “你的意思是说,古少雄,你们是不遵守前诺了?” 一横心,古少雄粗鲁的道: “什么前诺?与你这种狂夫凶徒还有什么信约可守?” 冷森森的笑了,紫千豪道: “古少雄,可借你是怎么混到今日的名声了!” 气愤膺胸的房铁孤踏前一步,大怒道: “好个不知人间羞耻为何物的混帐小子,就凭你这种耍赖使刁的卑鄙作风,古少雄,我与你讲话都觉得失颜!” 一张俊脸刹时转为铁青,古少雄狠毒的道:“就是你这几句,房铁孤,我决不会放过你!” 山挺岳立的往上一站,房铁孤威猛昂然的道:“好得很,姓古的小子,我就等着掂掂你的分量了!” 在这一片紧张火暴的气氛里,紫千豪又面对着“一扇指天”古桂严肃的开了口:“古桂,方才古少雄讲的话你是听见了,他所说的你是否同意?这是否也代表了你或你们其他人的意思?” 略一迟疑,古桂的脸色阴沉不定,好半晌,他才狠狠的道:“我们的意思正是那样!” 凛烈的大笑,紫千豪道: “好一群中原‘侠义’人物!” 就在紫千豪这片带着讽刺、愤怒、轻蔑的大笑声尚未歇上的一刹,“白儒士”游小诗已突然青筋暴浮于额的大叫:“我反对!” 龙头老大--三、气如山血染黑沙三、气如山血染黑沙游小诗的这一声高呼,不啻是给中原人物当头棒喝,在全场的人们蓦然一楞里,游小诗又激愤的大叫道:“这算什么?古桂,诺言犹响在耳,唇血未干,竟就当着敌我双方之面毁约失信?这种贻笑于人的丑事我第一个不干!” 古桂定定的瞪着游小诗,狞狰又阴毒的道:“那么,你的意思呢?” 斩钉截铁,游小诗道: “履行诺言,返回中土!” 冷冷一笑,古佳道: “否则呢?” 游小诗浩气入云的道: “否则,我即退出此次行动,哪一边也不帮!” 面容在瞬息间变得狠毒而凶恶,古桂威胁的道:“游小诗,你知道你是在做什么吗?你是在摇动军心,长敌气焰,你更有暗助敌方之嫌!” 目焰如火,游小诗夷然不惧的道; “我只知道为人之道须重信尚义,择善固执,没有别的,古桂,任你含血相喷,冤屈于我,我也决不考虑:”古桂暴怒之下正待再说什么,他们后面‘万流门’的掌门人“逸鹤”陈立青,也缓步踱出,神情萧索的道;“古兄,游老弟之言不错,我支持他!” 第5章 古桂万万料不到与关心玉私交颇笃,且又为此次西来之主要人物的陈玄青竟也一下子变了立场,顿时他气焰挫减,显得惊俊义愤然的道:“陈掌门,你……这是怎么了?” 陈玄青微拂黑须,平静的道; “我很清醒,古兄。” 咽了口唾沫,古桂急切的道: “陈掌门,大敌当前,一个游小诗的胡言乱行已是大大的自扰阵营,怎的你却也帮他说起话来?” 深沉的笑了笑,陈玄青道: “我并非帮着游小诗说话,古兄,我乃是帮着道理说话;我们今番大举西来,目的便是要为关心玉关死复仇雪很,但对方紫千豪为了不顾人命伐伤过巨,乃一力自行承当。提出了由我方推举一人出来代表大家与他以决斗方式了结这段私怨的方法;紫千豪的这个提议十分中肯,且颇有意义,我们答应了,因而大家共同推举单仞出去与站决一死战,如今,单仞败北,也就等于我方输了,就该扶照前约,大家收手回去!” 古桂构唇角痉挛了一下,他不服的道: “但……但事实上关心玉的旧仇未报,单仞的新恨未雪……”摇摇头,陈玄青道:“这些原该在我们答应人家提议之前便考虑过的,换句话说,关兄与单仞之仇,也就在这一场决斗之后了断了!” 古桂不快的道: “照陈掌门所说,我们就应该如此徒劳无功,灰头土脸又含羞带愧的转回中原?” 冷冷的,陈玄青道: “我比你更不愿这样做,但我们与紫千豪有约在先,便必须践行诺言,古兄,无信之人,较败军之将更为可耻!” 脸孔变成了赧赤,脖子上的粗筋顿现,古桂的呼吸已利时粗重了,他气愤难平的大声道:“陈掌门此言,恕我不敢苟同,我只知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好友新丧,此仇更不可泯,我只要达到西来目的,其他一概不管!” 沉着脸,陈玄青阴森的道: “那么,设若方才那一战紫千豪不幸败北,他的手下们不守信诺复再围攻我等,你古兄又是何种说法?” 窒了一窒,古桂恼羞成怒的道: “陈掌门,你是在教训我了?” 陈玄青生硬的道: “不敢,只是忠言往往逆耳罢了!” 大吼一声,古桂翻下脸来道: “让我们把话说明,陈玄青,我知道你和“黑翼门”的房铁孤交善,你们的情感并不比你与关心玉的差,而游小诗和熊无极更显情同生死,难以分割,因此,你们两个在态度上便暧昧不明了,但是,你们却又不便直接道出,就用这种绕着弯子的奸滑方法袖手旁观,息事宁人,意图两面讨好,陈玄青,你和游小诗的如意算盘可是敲得太如意了,只不过你忘记其他的人也不是傻子,你们两个这种连三岁孩童也骗不了的手段拿在我们头上来耍,老实告诉你,还差得太远。大家的眼睛全是雪亮的,你们瞒不住谁!” 儒雅的面容逐渐成了青白,陈玄青气怒至极的道:“古桂,你生就了一张不折不扣的杀人铁嘴,断章取义,虚捏事实,简直可恶之至!” 哼了哼,站在一边的古少雄恶意的道: “不管怎么说,陈掌门,你交待一句明白话下来,你的意思到底如何?战,抑是退?” 陈玄青镇定逾恒的道: “退!” 古少雄咄咄逼人的道: “若是我们不退呢?” 森酷的一笑,陈玄青道: “那么,恕我不便同流合污!” 阴凄康的笑笑,古少雄道: “这样说来,陈掌门果然是和游小诗采取共同策略了?” 一仰头,陈玄青不屑的道: “并非我与游老弟采取共同策略,乃是我们两人道信守诺,不自食其言!” 古桂气得七窍生烟,五内如火,他侧首大叫道:“清全师太,请问你赞成那一边?” 枯瘦干瘪得像个活尸般的“铁剑老尼”清全师太。闻言之下毫不犹豫的道:“自是古施主你这一边!” 一抹得意的狞笑浮上古桂面孔,他转向“黑白金刚”道:“二位大师呢?” 白瘦的白金刚与黑胖的黑金刚二人互视一眼,白金刚道:“古加主,酒家二人还用说么?” 大笑一声,古桂又朝着“银旗尊者”陆安,道:“陆兄,你呢?” 陆安迟疑良久,始勉强道: “便道古兄之意吧!” 古桂狂笑如雷,他再对“黑马全农”古少雄道:“本家,我就不用再问你吧?” 古少雄阴沉的一笑,他看了早已来到他们身后的关功伟一眼,缓缓的道:“至死相从!” 一拱手,古桂道: “谢了——” 说着,他又如其他十几个中原同伴叫道:“各位,愿意站到我这边的请走过来!” 剩下的十二个大汉,轰诺一声,倒有十徐名快步走到古这边,还有两人,则反往陈玄青身侧行去,这两人,嗯,即是陈玄青“万流门”下二代弟子的首席高手“十爪双鹫”! 古桂志得意满的斜瞄着陈玄青与游小诗二人,皮笑肉不笑的道:“看情形,陈玄青,你那一番谬论并没有得到大家的支持!” 淡淡一晒,陈玄青道: “真理长存,又何须一些粗陋莽夫拥戴?” 沉默良久的“铁剑老尼”清全师太突然冷冷的开了口:“陈施主,你言谈之间,最好还是多斟酌为妙,贫尼可以说已经够得上容忍了!” 陈玄青夷然不惧的道: “师太,我劝你也不要太失了主张!” 枯瘦的面孔浮起一层阴涩的冷笑,清尘师太道:“贫尼寸心之间,自有是非在,陈施主,你今天的做法,回到中原之后,只怕够你懊悔的……”大袖一拂,陈玄青退到一边,淡漠的道:“我并不担心,师太!” 疏细眉毛一竖,清尘师太森寒的道: “那就好!” 凝注着中原来敌的纷争和分裂,紫千豪知道情势已转由得对自己这边逐渐有利,至少,他们已经将既有的力量削弱了,而他们每一分力量的削弱,便等于已方胜利希望的增强累集! 于是—— 紫千豪以手按剑,面对古桂道: “古桂,你已决心毁诺失信,挑起血腥杀戈了?” 暴烈的吼了一声,古桂道: “我是在为故友雪耻复仇,紫千豪,挑起血腥杀戈的人,是你而非我!” 平静的,紫千豪道: “你不用考虑考虑?” 邪恶的冷笑,古桂道: “考虑什么?考虑用什么手段来取你的狗头?” 吁了口气,紫千豪身躯半转,他向后面自己这边的诸人道:“现在是委曲亦难求全的,他们需要什么,我们便只有给他们什么,各位,你们全知道该怎么做!” 尚不待他身后的人有任何反应,紫千豪已暴旋而出,一溜银灿灿的寒光直泻古桂咽喉,同一时间,他左手的剑鞘已猝砸“铁剑老尼”! “双钹擒魂”房铁孤适时而动,他的黑色长衫“呼”的一声斜飞半空,在两胁处的一双锋利金钹已快逾电闪般握到了他的手中,钹影如轮也似直劝黑马金农”古少雄! 厉啸着,“判官令”仇三绝率领他手下四名执事弟兄狂冲而上,刚好迎住了由“银旗尊者”为首的那十余名中原人物,仇三绝的兵器是一支黝黑泛亮的金刚令箭形家伙,而“银旗尊者”陆安的兵刃,则是一面三角形状,全以银丝编制,上缀充数倒须利钩的银旗! 一拍手,发出一声沉实的“蓬”然间响,天爷,熊无极那双粗大的手掌上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戴上了一付,“金犀皮”缝制,更嵌满了尖锐菱锥的手套,这双怪异的手套臂筒直透肘弯,看起来,他那一双手就变得金晃晃又狠霸霸的了,不蜡,“金煞手”? 斜眼瞅着大摇大摆走过来的“黑白金刚”,熊无极朝天鼻一皱,黑厚的嘴唇湿漉漉的一掀qi書網-奇书,他笑呵呵的道:“二位大和尚,看样子,只有我们哥儿几个亲热亲热了!” 胖大的“黑金刚”看了熊无极一眼,转对白金刚道:“师弟,我们应该怎样渡这厮了?” “白金刚”并未开口回答——他似乎知道在这种情形之下,他的师兄“黑金刚”原本就不须要回答的,就在“黑金刚”那个“了”字还刚刚露了个尖儿.宛如魔法一样,“黑金刚”的手上已多了一把“铁头锤”。而这把“铁头锤”乍现,它已来到了熊无权的头顶! 一声暴笑,熊无极在难以察觉中退出本位,但是,另一位“白金刚”的那串沉重赤铜哈珠却蛇似的卷向他的脖颈! “嗤”之以鼻,熊无极一缩猝旋,闪晃之下,右掌劈天,左掌拍地,狂飓澎湃中,已将他的两名对手全逼了出去,嗯,他这玄异而威猛的招术,正是他赖以成名的“金手三绞式”的开山一式:“天地魂”! 当然,表面上看,熊无极的手法是简易而明快的,但是,正在与他接触的“黑白金刚”二人在感受上却和旁观者不大一样了,他们只觉得熊无极的招式一起,非但已将全身空隙密密封闭,无懈可击,更有一圈圈一股股的暗流翻续激荡,像是有一个巨大无形的旋涡在他们四周回涌吸引一般,几乎险些将他们硬硬逼进熊无极的掌势之下! 现在,“黑白金刚”已丝毫不敢粗心大意,两个人开始谨慎无比,又全神贯注的与熊无极缠斗起来,而熊无极却老是“外甥打灯笼——照旧(勇)”,循环不绝的轮番脑展着他这一记“天地魂”! 第6章 紫千豪“四眩剑”择闪如电,倏东倏现、忽上忽下,剑身与剑鞘更融为一体,凌厉至极的分拒着两名强敌——手使金骨扇的古桂及施展着一把斑斓奇古铁剑的清尘师太! 在他们旁边不远,‘双钹擒魂’房铁孤的那一对锋利金钹,可真是狂得暴烈得能夺命擒魂,只见两团黄光飞舞纵横,锐风如啸,步步紧逼他的对手“黑马金农”古少雄,而古少雄却也不甘示弱,手中一柄“鹰钩”也翻惊得有如急风骤雨,寒星点点流灿,一时之间,还真分不出他们谁弱谁强,看不出他们那一个能占那一个的上风! 最苦的要算是“判官令”仇三绝了,他竭力拼搏着“银旗尊者”陆安与另三名中原人物,可以说异常沉重,异常艰辛,以他的武学造诣来说,和陆安舍命一斗尚在伯仲之间,就是差,至少也只差上一丁点而且,但如今平空又增加了三个亦是手下不弱的敌人,打起来仇三绝就未免相形见绌,施展不开了……他的四名得力弟兄,此刻也被七名中原强敌包围着厮杀,双方全像是豁出去了,招招走险,式式要命,彼此谁也不让一步,不进一招! 仅有一个未动手的,便是这次争端的正主儿——关心玉之子关功伟,不过,他却早就手持一辆精亮锐利的奇形长剑,虎视眈眈的站到了紫千豪那边;当然,他的心意任何人一看既明——这小子是想乘虚而入,寻找空间抽冷子给伤父仇人致命一击! 于是,就在呼叱如雷里,寒芒闪流中,人影幌舞下,“吭”的一声,一名仇三绝所属的执事弟兄翻着战团摔出五步,他的咽喉处已然洞穿! 紧跟着,另一条中原人物的庞大躯体也跳起三尺,又重重掉落,他的半边脑袋已被大马刀削掉! 雪亮的马刀光辉映着血影狠狠透穿了一个中原人物的胸腔。马刀暴抽,又戮进身后掩上来的另一个敌人小腹,这个身体魁梧的孤竹帮“铁旗堂”执事却已再也不及作第三度斩杀了,一条九节鞭已“哗啦啦”的自斜刺里飞来,尖锐的鞭端便“噗”的一声嵌进了他的后脑! 如今,仇三绝纳四名得力手下,已有两个尸横命断了,虽然,他们已取回代价——三个敌人的陪葬! 另一面—— 紫千豪已痛下决心不愿缠战,他长啸如泣,在闪电般连连让过“铁剑老尼”的暴斩二十七剑之后,他的“四眩剑”光芒猝涨,尾焰俱伸,宛似玄术一样将他的身体全部包含进那剑身所发出的寒光里,而就在他的身形隐入那片蒙蒙剑光中的一刹,这股粗有斗圆的光体已凌空长射,直劝铁剑老尼”! 是的,这是“大魔刃”剑法中的第三式“灿灿飞虹”!同时,也是剑术中“驭剑成气”的至高精华显示! “一扇指天”古桂的金骨扇飞旋翻点,布成一片眩目的金网暴截斜栏,那全以薄薄金片铸造而成的锋利扇面颤幻成一朵朵的黄光,古桂一边嗔目大吼:“师太快躲,这是‘驭剑成气’!” 当然,以“铁剑老尼”的武功难度来说,她又如河认不出“换影移形”! 那斑斓古松的铁剑在清尘师太的双手紧握猛挥下,倏然脱指飞出,但它虽是失去了人力的操纵,却仍旧上下翻飞,持着万钧之力迎劈向那股剑气,就好像铁剑本身有着灵气一般! 刹那间—— 飞射而来的剑气猛然波震,但却仅是波震了一下而且,并没有延迟它前进的势子,而成上那股剑气波震晃动的同时,清尘师大的铁剑已在一连串的金铁撞响中“咯嚓”折断,竟弹半空! 情势的变化是快速得无可比喻,“铁剑老尼”籍者抛剑遁路的身子尚未挪移出半尺,那道斗圆的晶莹剑光已银龙一样掠过了她的身体! “刮!”的爆响,识见血光倏映,可怜清尘师太那一颗嗔目裂唇的枯干头颅已弹上空中两丈! 毫不稍迟,“四眩剑”反掠而下,狂风暴雨般一口气四十九剑猛罩向正自大惊失色的“一扇指天”古桂,古桂震骇中,金骨扇舞起一轮呼啸的光孤,已被连连退出十步之外,力拼“黑白金刚”的熊无极见状之下,不由大声喝彩:“有你的,紫帮主!” 但是,接着他这声喝彩,却蓦地传来一声惨号——又一名孤竹“铁旗堂”执事血染黑沙! “判官令”仇三绝也已经受了伤,他的左边面颊是一片血肉模糊——显然被一种什么利器钩刮过了——那是“银旗尊者”陆安的杰作。而仇三绝挨上这一下子的代价,便是他的兵刃“判官令”所砸烂的那一颗脑袋,另三名中原对手里面的一个的脑袋! 在一轮快攻猛砍中,紫千豪厉吼道: “三绝,招人来!” 仇三绝的“判官令”飞起十次,力迎陆安挥卷了的银旗,身形欺然倒闪之下,已将一只缀满铜铃的铁矢凌空抛出,这只铁矢直飞半空,所带起的清脆铃声,连老远之外都可闻得! 于是—— 那排成六排的孤竹大汉们已在两名头领的前率之下立即喊声如雪的冲杀过来,他们早就等急了心起极了气,早就渴望一战了;现在,闪亮的大马刀挥舞着,上百名的青衣勇士有如浪潮般卷扑而至! 为了阻截这一批新增的敌人,“银旗尊者”陆安不得不在迅速攻柜中当机立断,吼道:“孙广成,吴樵,你们两个与那边的几位马上前去拦阻他们!” 叫孙广成与吴樵的这两名中原武士,闻言之下立时自围攻仇三绝的战圈里跃出,一面急急迎上孤竹帮潮涌取冲上来的百多名彪形大汉;一边焦灼的大声招呼着邵天在围攻仅存下的一个孤竹“铁旗堂”执事的四名同伴前来助战! 现在,中原来人这边共有五个前去阻辖孤竹省的大批人马——尚有一个仍在和那名孤竹“铁旗堂”的执事做着殊死之斗——而当这五名仁兄甫始上前阻拦,便已被对面悍野冲上的大批敌人淹没了! 压力稍轻的仇三绝,打点起全副精力来拼命搏斗着他的强劲对手陆安,如今,虽然仇三绝仍未占到上风,但至少也总算支持住了! 银旗呼轰挥展中,陆安大吼道: “孤竹帮的朋友,你们如此以众凌寡,到底是要脸不要了竟以百多人之数围攻寥寥三五人……”判官令活闲着黝亮的光芒,翻飞扫劈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威势既雄又猛,在一声带着喘息的冷笑中,仇三绝叱道:“娃陆的,你搞清楚是谁先开始以众凌寡?你们已经不要脸皮在前了,本帮也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 在一片暴卷的银灿旗影下,仇三绝辞退侧旋,判官令划着微小的弧线急速反劈回去,他又狂声笑道:“不要急,陆安,两河道上的第一高手,跟着还有更使作惊惶的事情在后面……”“银旗尊者”陆安还没有完全会过意来,黑沙谷的那一头。老天,竟又是蹄空雷动,杀声震天,另一援铁骑已然旋风也似的卷了过来! 不错,这一批骑队便正是先前早已埋伏在狭谷那一边的百名孤竹帮众,为首者,乃“毛和尚”公孙寿! 陷入重围的五名中原武师,虽然个个功力不弱,气涌如山,却吃亏在人手太少,难以挽救狂澜,他们的五件兵刃全是染满鲜血,横劈直贯,疯了似的斩杂着扑上前来的孤价帮众,但是,密密层层的孤竹人马们却俱皆前仆后继,奋不顾身,在锋利的大马刀挥舞下,前面的弟兄倒了下去天后面的同伴又踩踏着尸体和血迹冲杀而上,凄厉的尖号声融合着愤怒的咆哮,兵刃的寒光映闪着热血的进溅,而马刀如林。纷飞齐斩,短斧凌空,四周穿掠,只是瞬息间的功夫,那五名中原来人全都命丧当场,连尸首也被乱刀剁砍成了一团团的血糊肉酱! 他们四个人虽然死得惨历,但是,至少他们也算够本了,在他们五人丧命之前,孤竹帮亦同样用了二十多条弟兄的生命垫上。 此际——— 那八十多个孤竹彪汉,在一阵呐喊中,又纷纷卷向了“银旗尊者”陆安这边,一下子便将陆安围了起来。 逼不得已之下,这位两河的第一能手只有展开大架子使自己的攻拒威力尽量发挥出来,而仇三绝是轻松多了,他谐同这批形同出拥猛虎般的手下们合力联攻陆安。刹那间,方才的颓势已为之大大扭转。 银旗暴挥如流云乘风,滚滚荡荡,又似天瀑倒悬。浩浩滔滔。雇一片眩目的光闪与雄浑的劲力中,三名孤竹弟兄惨号着被兜飞半空,眨眼之间,又两名孤分大汉吃陆安的钝纲旗杆敲碎了天灵骨! 但是,其他的人们却绝不退缩,一张张粗犷跑面客扭曲着,一双双怒睁的眸子带着血光,他们个个不屈不让,人人争先恐后,尽在豆大的汗水抛翻里挥展着雪亮的大马刀狠砍敌人! 这时—— 那群来自狭谷另一边的铁骑已然到了眼前,为首前“毛和尚”公孙寿大吼如雷,凌空飞扑,他的那条亮银棍在幻映起车轮般巨大的光华中,已泰山压顶般重重砸向身陷重围的陆安脑瓜! 脚步急旋,陆安在飞快震开七柄砍来的马刀后。又以手中银旗奋身架出公孙寿的凌空一击,这一硬架,将他生生推出三步,而“判官令”他三绝的家伙又带着劲风呼呼扫来! 与古桂格杀中的紫千豪把眼前场面看得一清二楚,他在二十九剑幻为一封抖洒而出的瞬息,已振吭大呼道:“公孙大头领的人马布圆阵待令!” 于是,那些跟随公孙寿奔来驰援的孤竹大汉们,虽然也在摩拳擦掌准备冲杀,却在紫千豪一声谕令下全又乖乖退回,也由两名头领调遣,迅速将一百人布成了一个整齐的半弧阵形! 第7章 默立于峭壁之下的“白儒土”游小诗与“逸鹤”陈玄青,以及陈玄青门下的两个弟于,一共四个人,俱是面容愁惨,目光晦涩的注视着这一场血战的连续演变,他们没有说话,也无话可说,他们的心情是沉重的,发郁的,窒够的,他们不愿为了失信而贻关于人,但是,眼前的血腥,他们原先也该有幸沾上一点的,这些陷于厄运逆境里的中原武林同道,和他们总是一路的人,任是开始的时候谁是谁非,可是那些道理比面前的实际感觉来说,无可喻言的是后者的份量来得重,但,纵然是再怎么重吧,如今他们也只有叹息着“隔山观虎斗”了……“双钹擒魂”房铁孤与“黑马金农”古少雄的激烈拼战亦已到了白热化,房铁孤的武功造谐是威猛而雄浑,而且斗志如虹,毫不退让,古少雄的技业修为亦堪称超绝,他的把戏法子全走的隼利及尖锐路数——如他的人,攻势连连,急使如电,双方俱皆不做他人之想,全是一上手便狠干到底的作风,这一打下来,已经有两百多招了,但看情形,却难断测胜负属谁呢……“黑白金刚”力搏熊无极一人,却连半点优势也没占到,熊无极的刁泼、狠辣、诡异,衬上他那山撼岳动的掌法,“黑白金刚”虽是以二故一,搞了半天却毫无进展! 蓦然—— 消立一侧的关功伟蛇一样滑进了战圈,他连一声招呼也不打,觑个他自以为的空隙,抖手十七剑,有如十七条串连成的烟花眩彩,电也似的袭向了紫千豪背心! 锐风如箭袭体,这时,紫千豪正应付着古桂“阎王扇”法中的七式大连环,他骤觉有异,在古桂那一片辉耀的金色扇影纵横中立时暴斜,毫不考虑,反手便是一记“大魔刃”手法中的“迢迢长龙”! 光影幻芒急乱幌映里,紫千豪蓦觉背后一热,他却连看也不多看一眼,“迢迢长龙”一式中的剑流星雨,已狠酷至极的飞罩关功伟! 关功伟是“南剑”关心玉的独子,关心玉的家传剑法自然留传予他,但是,关心玉的那付超绝身手,乃是数十年的淬炼与磨砺始达斯境,他的独子关功伟今年才得二十出头,在岁树、经验、时间,与他本身的天赋来说,又那里能以完全领受?换句话说,关功伟虽然有一个名流天下的利害老子,可是他本身的修为却又那及其父十之三四?紫千江“大魔刃”的剑术连关心玉都无力可防,他的儿子关功伟就更不用谈了! 于是,在一串急剧的金铁交击声中,关功伟长剑倏然被绞出手,他自己也狂号着摔出三步——紫千豪已经在他身体上准确无比的刺中六剑! 龙头老大--四、强豪胆宁同玉碎四、强豪胆宁同玉碎就在关功伟摔跌出去的一刹,那边围攻陆安的孤竹弟兄已有四名飞奔过来,他们立即扑到关功伟的身上,不自分说,横拉直曳的拖到一边,七手八脚的将这位剑术名家后裔捆了个结实! 紫千豪方才在危急中回剑却敌之时,他自己背后也被古桂的金骨扇以“阎王扇法”里的七式大连环手法划上了一记,如今,紫千豪的背脊上已经翻开了一条半尺长的血口子! 绝不迟疑,紫千豪双手握剑,在飞快的狂挥暴劈中,“轮回十八式”剑术里的一十八式在一口气之间同时推出! “四眩剑”的剑身泛动着流光蛇芒,在锐啸排落的空气里穿织交射,而剑尖洒抛着莹莹星点,弧形的光影融合着条条的芒带,映出一幅令人心迷神感的奇丽景色来,剑影与剑影排列着,飞掠间合,来自天地之间,来自四面八方,犀利极了,也浩烈极了! 古桂冷汗如注,目睁欲裂,他喘着气,张着嘴,身形像急风摇柳般欺然晃动,同时,右手猛挫猝扬,嗯,那把金骨扇里暗嵌的九只尖锐金骨已在一片绚灿的光闪中以匪夷所思的快速飞射而出! 豹皮头巾在紫千豪的面庞四周摆起一度美妙而洒脱的半弧,他的唇角噙着那抹带有血腥意味的冷笑,于是,他在“四眩剑”一泓秋水也似的剑光暴涨中,老天,又是一记“大魔刃”剑术:“灿灿长虹”! 不错,这是方才斩杀清尘师太的一招! 情势的变化是快速而急促的,古桂扇中金骨甫射,紫千豪已驭剑成气,有如一股溅射起的水柱般兜头罩来! 惊惶与震骇拥塞在古桂心田,这位“咸阳”大豪深切明白凭自己的功力是无法抵挡得住的,他拼命跃腾向空,一边还侥幸的希望自己那以“九鬼抓心”手法所射的金骨扇能奏克敌之功——“叮——嚓嚓”的细碎声音急扬。九只金扇骨刚一接触那股剑气,竟然已化成了一蓬光闪闪的金雨飘洒四周,古桂魂飞魄散之下,抖手掷出剩下的金扇,身形快翻。一口气挥出了三十三掌! “呛啷”震响中,古桂掷出的金扇已在一刹间被斩削为二,他挥出的掌影也立时翩翩飞曳围击向那股剑气,可是,只见掌影翻舞,剑气闪耀,没有人清楚的看到那是怎么回事,古桂已经狂嗥着自半空重重坠落——他的一双手,齐腕以下俱被削掉,只剩下两条光秃秃的手肘了! 古桂痛苦的在沙地上翻滚呼号,他那一袭银袍上沾满了怵目惊心的血迹,而鲜血仍然汩汩涓流,地上厚厚的黑沙,却似婴儿贪婪的嘴唇一样,眨眼间便将他流出的血液吮吸一干! 峭壁下—— “白儒士”游小诗再也不忍心观看下去了,他急掠向前,蹲下身来就待先为古桂止血! 五六名孤竹大汉自圆阵里奔到,大马刀凌空眩闪,当头便要朝游小诗砍去——站在那里,略现疲乏的紫千豪见状之下,赶忙大声道:“由他去!” 五六名的神恶煞似的孤竹勇士闻声之下,马上停下势子,有些愕然的,却恭顺的齐齐退下。 游小诗侧身向紫千豪拱手,真挚的道: “紫帮主,多谢了。” 微笑顿首,紫千豪面上沾有一颗细碎的汗珠,他友善的道:“不敢,请自为古桂疗伤;虽然姓古的是本帮强敌,但他却仍然是一个人,而人,使该享受人的待遇。” 游小诗动容的道: “紫帮主如此宽宏大量,在下就更觉汗颜了……”平静药笑了笑,紫千豪道:“言重了。” 于是,游小诗蹲下身来,自怀中掏出一包救急的药物棉布,开始匆忙的替躺在地上,早已痛得全身痉挛的古桂敷扎起来。 转动着“四眩剑”净亮闪耀的刃而,紫千豪不觉轻轻吁了口气,他缓步来到房铁抓与古少雄搏斗的地方。 威名赫赫的“黑翼门”掌门“双钹擒魂”房铁孤,与“洛阳”霸主“黑马金农”古少雄已然很拚到三百招上,但是,令人惊异的却仍旧未能击败他的对手古少雄;房铁孤那一双金钹固然是动若雷势,掣似闪电,翻舞间夹有霹雳之威,不过古少雄那一只怪异的独门兵器“鹰钩”,也是挥似流光,展如寒星,出手下那褛影得栩栩若生的杆顶钢鹰图形便宛如幻为万千振翅啄赚的鹰隼,从容飞绕,穿织交舞,他的功力尽示。几乎毫不逊于他的对手! 现在,紫千豪明白古少雄为什么会如此跋扈嚣张,目中无人的原因了,古少雄乃是有跋扈嚣张的本钱哪……轻轻摩裟着剑柄,紫千豪考虑着要不要上前助战——高手相搏,大多不愿有人插手帮助,主要的,是个尊严问题——紫千豪知道这些,但是,他更知道眼前这两位倾力搏斗的好手,就快要接近分胜负的时间了,他们的屡战已到达最剧烈的高潮! 于是—— 就在紫千豪稍一犹豫的瞬息间,斗场上这两位俱已豁出全力搏斗的强者已在暴怒及疲竭中互相做出孤注一掷的狠击——房铁孤的双钹猝然齐扬分旋,在两溜黄光眩耀下,他的左手钹已凌空飞起,但只飞起五尺,却在急速的迥转中颤响着斩向敌人,不分先后,他壮大的身躯倾斜滚进,右手钹仿佛平地卷滚的漫漫黄沙,飞砍而去! 动作是快速得无可喻言的,只是刚刚看到发生,便即有了结果,而在房铁孤的这式险招甫始展开,古少雄那边也相同的使出了搏命之术,他那辆“鹰钩”以双手紧握,暴挥急舞里抖幻出一轮轮的光影,在光影中鹰鹏飞旋,劲力如山,在这片片玄景始才涌起,他的“鹰钩”已神鬼莫测的倏而由下至上,自一个极不可能的怪异角度里猛然上挑! 突然间人影交掠,光彩闪灿,两声痛苦的闷哼差不多是同时扬起,房铁孤硠硠跄跄出了七步,全身一晃,“噗通”坐倒黑沙地上,他的一条右腿,从膝盖到大腿跟,整整翻开了一条尺多长的伤口,这条伤口深透至骨,血糊糊的肌肉全部的两边翻卷,连肉层里白白的脂肪,蠕动的血管都看得清楚,甚至,那白涩涩的,上面还沾附着血红肉丝的腿骨也都那么展露出来了! 古少雄却是打着转子重重摔出了八尺,他的左肩齐着肩头,有一大块连骨带肉俱被削断的创伤,也同样有白惨惨,血滴滴的骨头露了出来,此外,他的小腹上也有大量鲜血涌出,古少雄正以一只手紧紧压住伤口,但是,假如从侧面仔细瞧去,可以惊煞人的看见在他手掌掩压之下,那已冒出了腹外的一小段肚肠——那蠕滑滑的一小段肚肠! 不用紫千豪吩咐,十名孤竹儿郎已由留阵中奔到。他们其中六个立即一拥而上,雪亮的大马刀交叉着搁上了早已痛得气若游丝的古少雄脖子上,另四个,则迅速来到房铁孤这边,紫千豪急忙掠至房铁孤身边,他俯下身来检视伤口,焦切的道:“房兄,连累你了,你且稍忍片刻,立时有人为你治伤!” 第8章 粗犷而坚毅的面庞上布满了拉拉汗珠,这些汗珠又一滴滴的池坠到房铁孤的虬髯上,他大口的喘息着气,任双颊的肌肉不停抽搐。这位“黑翼门”的掌门人却仍咬牙大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少兄,我真够惭愧……连这么一个混小子也收拾不……太丢人了……”紫千豪忙道:“房兄太客气,姓古的你已搁下他了……现在不谈这些,房兄,歇息要紧!熬仿巫徘嚎鹊挠中α肆缴刻峦崆盼骞俚溃骸氨闼愀橄铝怂伞彩翟诓凰愀纱嗬洹げ苏饷淳貌沤展诺男∽优梗约喝匆补伊瞬省晃涯伊恕贝丝蹋幻妨煲涯米沤鸫匆┐掖冶祭础k纸庀卵嘈业钠に遥紫律砝幢愦任刻律弦┌崛岬模桓錾糇圆喟矗骸罢馕恍值埽衣? 紫千豪与那名头须立即转首看去,嗯,说话之人,竟然却是“白儒士”游小诗呢! 在那个头领的任愕中,紫千豪向他摇摇头,朝游小诗一笑道:“游兄可有高见?” 游小诗快步走近,善意而诚恳的道: “紫帮主,在下对于医术一道路有钻研,看房掌门人之伤已经深达筋骨,不是一般金创药物可以效治生效的,若是帮主不弃,可否由在下代为疗治?” 略一沉吟,紫千豪道: “那么,就麻烦游兄了。” 似是看出了紫千豪沉吟的原因,游小诗低沉的道:“紫帮主放心,如今贵方诸君并非在下敌人,便算是敌人吧,在下亦不会趁着替人疗伤之际暗使手段,正如帮主所说,只要是一个人,不论敌友,仍算个人,既是人,就该享受人的待遇!” 豁然一笑,紫千豪拱拱手,道: “如此我是多虑了,尚清游兄莫怪,游兄,请!” 于是,游小诗来至房铁孤身边,以熟练而迅速的手法,仔细的为房铁孤疗拾起伤口来。 紫千豪目注那边沙地上的古少雄,他冷冷的叱道:“你们给我把那人抬到一边!” 六名看守着古少雄的孤竹弟兄齐声轰诺,马上便将古少雄重伤的身体匆匆抬到峭壁下面去了。 如今,便只有“银旗尊者”陆安,单伶一人的那个中原人物,与“黑白金刚”四个敌人还在负隅顽抗了,而陆安已然陷入重围,被仇三绝与公孙寿,另加六十多名孤竹弟兄——其中已有近二十人被陆安摆平了——团团围住,陆安的功力是雄浑而强悍的,可是,他遇上了与他的造诣相差无几的仇三绝,以及奋不顾身的公孙寿,还有那六十多个俱不畏死的孤竹好汉,这一来,陆安任是有三头六臂,也是寡不敌众,捉襟见肘,此际他虽已打倒了近二十名孤竹儿郎,但他自己却也挂了好几处彩了! 仅剩下的那名中原二流人物,先他和那个孤竹帮的“铁旗堂”亦是仅存的执事缠斗,照理说是可以扯平的,甚至还能占点上风,不过,现在又加上了两名孤竹帮的头领协同那名执事弟兄搏杀,情形便完全不同了。这位中原人物只有步步后退、凌乱招架的份啦! 最那边,“金煞手”熊无极以一敌二,力搏“黑白金刚”,依然掣若流电,动似星泻,抱起如长江大河,式出像山颓浪涌,狂猛至极。而“黑白金刚”固然也倾力以对,联手狠拚,但在情势上却毫未制得先机,几乎攻拒之间,仅皆处在被动地位,两个大和向团团溜转,他们不似为了克敌而战,简直有些为了保命而搏了。 当然,眼前的情况已全入了孤竹帮的掌握,只是要尽歼敌人,恐怕尚须再有一点时间才行——而就在此时,紫千豪也才突然听到了黑沙谷进口那边传来的隐隐杀喊声,这阵隐约的杀喊声大约已经开始很久了,但直到现在站引起紫千豪的注意,先前,他的精神与意志,全都摆到身边四周的疠血拼战上去了……龙头老大--五、剑幻虹洒儿女泪五、剑幻虹洒儿女泪当然。由于这阵杀喊声的传来,也衷即促使紫千豪想起了一件事,中原来敌在进入黑沙谷之前,便好像曾经留下了一部份人马在谷外掩护;而看这情形,他们留在谷口的那批同伴,显然已与孤竹帮埋伏在谷外两侧丘陵地里的人马发生争战了……,紫千豪想不出他们是在一种什么样的情形下才展开拚杀的;是中原来敌先发现了孤竹帮的伏兵呢,抑是孤竹帮的弟兄们未闻号令而擅自行动?但不论他们是如何发生排战的,这拼战却总已发生了……不再犹豫,紫千豪向那边排成半圆形的百名孤竹帮手下一挥手,他上前几步,大声吼道:“你们马上由你们的两个头领带着,赶到谷口去协助我们那边的弟兄!” 百名孤竹帮儿郎轰喏如雷,于是,连那一个跑来想为房铁孤治伤的头领也重回原队,在一片呐喊下,一阵风也似的朝黑沙谷谷口那边冲了过去! 紫千豪心头有些不宁,他不知道对方在谷口留下那批人物里是否有眼前这种能手?若然,则自己埋伏在那边的一干弟兄只怕就处境艰险了,否则,他们在三位大头领的调遣下应该可以支撑下去,不过,不管那边的战况如何,在紫千豪心中也是个累赘,因此,他迅速下定决心——尽速了结眼前的干戈! 当紫千豪的决心甫下,隔着他八步外,“吭”的一声闷哼传来,嗯,那名硕果仅存的中原二流角色,已在精疲力竭中,被围攻他的两名头领之一一马刀贯穿了胸膛,这位朋友身子尚未沾倒地,那名浴血苦战良久的“铁旗堂”执事又抢上一步,扁过大马刀的刀背,猛一下子将他的脑袋砸了个大开花! 在重围之中的“银旗尊者”陆安,睹状之下,知道大势已去。他狂厉的尖啸着,银旗呼轰翻卷,如涛似浪,在回旋流落的浩大劲力中,不仅又扫飞了三名孤竹弟兄,连仇三绝与公孙寿也被迫得退出了好几步! 有如疯虎山柙,陆安手中银旗暴舞粹旋,银光赛雪,带着拔山移鼎之威夷冲而出,两个高头大马的孤竹儿郎挥刀阻拦,却吃他的银旗猛抖之下硬硬砸翻出去,陆安心浮气燥的往外突围,但被他逼向两侧的仇三绝与公孙寿二人却又奋不顾身的再次合截上来! 仇三绝的“判官令”有如一溜黑箭般暴破敌人双腿,公孙寿的“亮银根”却带着虎虎风声,在条条光影闪映下,遮头盖脸便是十九棍凌空猛击!” 陆安也似横了心了,他的银旗绕身卷起,“呛”的一下震开了仇三绝的‘判官令’又紧跟着“呛嘟嘟”的连连架移公孙寿的“亮银棍”,但是他在两股大力的合击齐攻里不由马步浮动,歪歪斜斜退出好几尺! 双眸如血仇三绝毫不迟疑,他双足飞蹬,身形如影随进,笔直撞向陆安胸前,大吼一声,陆安斜侧半尺,银旗猝卷未中,却用旗杆“蓬”的将仇三绝撞滚沙地,可是,就这一刹之间,他自己也被公孙寿飞来一棍砸翻! 在黑沙软软的地下,陆安披头散发的急速翻滚,银旗护着上面,呼轰挥展,五柄紧跟着砍下的马刀犹竟被他绞飞,而也滚在地下的仇三绝却强忍痛苦,双手握着“判官令”,奋力朝陆安背后插去——低叫一声,陆安跃身站起,肩头一击虽然躲过,却也吃仇三绝的家伙碰掉—一大片皮肉,他的身形大大摇幌着,尚未站稳,“毛和尚”公孙寿的“亮银棍”又已狂风暴雨般当头罩落! 咬牙切齿的,陆安不退不避,连消带打,疯了一样反而倒逼向公孙寿,他的银旗挥舞如浪排山倾,威凌至极,比公孙寿的棍下霍霍、宛似风号云涌毫不逊色,眨眼之间,公孙寿大吼如啸,背上的一大块皮肉已被卷掉,而同时,他的“亮银棍”又一次砸在陆安腰际! 这一下,任是陆安再称勇冠三军,也承受不住了,他闷嗥着,连连打了好几个转子,瘫了一样仆倒下来! 满头大汗,面容焦黄的仇三绝狂吼着,跃上去使待以手中“判官令”直贯敌人咽喉,可是,他的“判官令”还只刚刚举起,一旁的紫千豪已急叫道:“慢着!” 摇晃了一下,仇三绝马上收了家伙退后,他望着紫千豪,唇裂舌燥的哑着嗓子道:“大哥……要饶他?” 紫千豪平静地道: “先拿下再说,三绝,你歇会。” 早有十几个如狼似虎的孤竹大汉一窝蜂奔了上来,七手八脚便把地上的陆安捆了结实,可怜这位两河道上的首席高手,如今非但全身上下血迹淋漓,就连腰都也瘀肿极痛得不得动弹了,这还不说,他甚至左肋骨却被砸断了两根! 混着血与歼,“毛和尚”公孙寿气喘如牛的奔了过来,他将“亮银棍”往沙地里一柱,急切的道:“大哥,这姓陆的老小子难对付,他又伤了我们二十多名弟兄,还留着他干鸟?一刀宰杀了多俐落!” 冷冷一哼,紫千豪道: “我自有道理,你不用多说!” 连连摇头,公孙寿恨恨的道: “大哥,这种执迷不悟的东西,留着,也是条祸根,他不会感激大哥份的宽宏大量,以德报怨的——。” 紫千豪脸色一沉,怒道: “公孙寿,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心头一跳,“毛和尚”不敢再多说,他急忙躬身,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现在,除了那十名二流中原来敌全已就诛之外,“铁剑老尼”清尘师太亦已授首,“黑马金衣”古少雄重伤遭擒“一扇指天”古桂被斩去双手成残,关功伟早就流血流得瘫痪一堆,捆粽子似的捆了起来,如今,“银旗尊者”陆安也阵上失风,被孤竹帮生擒活捉。尚在苟残喘的,就只剩下和“金手煞”熊无极拚斗的“黑白金刚”了……紫千豪知道熊无极的一身功夫威猛暴辣,硬扎无比,“黑白金刚”虽然厉害,却如不会是他的对手,只是,熊无极要在短时间内收拾对方,也并不容易,那恐怕就要多少留点危险了。 第9章 如今一紫千豪欲求这场争斗尽快结束,他十分无奈,但也只好催促熊无极冒险求胜:“熊兄,请加把劲,大家就等你了……”熊无极在穿掠如飞中哈哈大笑道:“好,紫帮主,我就叫一双秃驴早些正果!” “果”字跳跃在他的舌尖上,这位减震天下的“金煞手”倏然抖出九十九掌,分向四面八方拍出,在血刃似的掌影翻飞里,他赖以成名的绝活“金手三绞式”已突然自第一招“天地魂”进展到第二招“大旋涡”,只见他双掌抛着大圆弧,由外向里,由里向外,快速得不可喻的翻缠挥绞,早就着不清他双臂双手的动作,仅能看到一圈圈的黑影里外涌荡,有如瀚海旋涡,龙卷之风,连空气也“呼嘻嘻”的打着转子凝囫流动,“黑白金刚”在一连串的抵挡中双双往后倒退,而熊无极吼叱如雷,“金手三绞式”的最末一式蓦地出手——“缠龙臂”熊无极的两掌宛似刹那间幻成千万溜金晃晃、颤浪浪的光体,挟着移山倒海之威,飞绕流窜,交织纵横,顿时只见闪影如雪。声势浩浩,仿佛千万个狭长的金雷在波击穿掠! 于是—— 齐声尖啸,“黑白金刚”也一下子豁出去了,他们一左一右,“铁头睡”狂挥急舞,宛若流星连串,赤铜唸珠卷缠扫绞,像是蛇影没空,两个大和尚不退反进,猛然抢进了熊无极的威力范围之内! 当然,他们不是傻子,但他们为什么不退及进呢?这道理很简单,”第一,他们便是躲让,俊不见得能以脱开熊无极这一式的凌厉攻击。第二,即是让开,这一次侥幸,下一次却不一定有这种好运气,继续战下去,他们心知非对方之敌。第三,如果他们一味退避,就永远近不了敌人之身,换句话说,也就永远占不上攻击位置,胜不了敌人,最后一点,他们更明白大势去矣,再不拼一下子,只怕就会连本钱也摸不回来啦,有了上面这四个原因,“黑白金刚”当然不会再缠斗下去,他们已发了狠,打算拚得一个是一个了! 在掌影纵横,金芒暴闪中,在锤势飞舞。念珠缠卷里,三条几乎已看不清的人影一触之下,倏然分向三个不同的方向弹去——。 胖大的黑金刚等于是翻着筋斗摔在地下的,白瘦的白金刚也是一口的鲜血狂喷着横倒,而熊无极,嗯,左颊上带着一片凸起的红肿痕印,喃喃咒骂着硠跄好几步才堪堪站稳! 紫千豪跃至熊无极身边,急切的道: “熊兄,伤得如何?” 朝沙地下狠狠吐了口唾液,熊无极抚着左颊的伤处;必着嗓子低骂:“我操他个六舅,幸亏我的脑袋编得快,再加上这两个秃驴的心已慌气建,这一下子才险险避开了正面,要不,只怕这半边老脸都要被砸碎了!” 查视着熊无极顶颊上的伤痕,紫千豪释了口气道:“还好,只是那赤铜意球掠过的浮伤,却是真险……”熊无极悻悻的道:“要不是帮主你在催我。至多再有三十招,我就可以毫发不损的将这一双狗肉和尚活拆了,如今却他妈的还吃他们捞回一笔!”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已经十分惊人了,熊兄,放眼今天激战,能像阁下这般干脆俐落致胜歼敌的,还数熊兄你最为杰出呢……”领了领,他又道:“况且,熊兄对手又俱非泛泛……”摇摇头,熊无极低哑的道:“别把我摔高了,娘的,大家捉对儿干,也只数我磨蹭搞了这久才勉强交待下来……”转移开这个话题,紫千豪有些急促的道:“熊兄,你在这里歇会儿,谷口那边大约发生了事情,我要马上赶过去看一看,记得脸上的伤要涂药,我的弟兄们带得有各种急救药物:”说到这里,他回身大叫道:“三十名弟兄跟着我来,其余的人不动,由仇堂主负责处理此地双方伤亡!” 于是,在三十个孤竹儿郎受命匆匆往前聚集中,熊无极已连忙拉了紫千豪一把,翻着一双眼睛道:“咦,咦,紫帮主,你一个人去?却把我丢在这里作甚?我又不像他们那样挂彩得重,走不动了,瘟在这里装孙子哪!不行,我要跟你一道去!” 紫千豪一面指择手下弟兄们行动,边忙道:“熊兄,你的本份已尽,不应再劳累了……”惨叫一声,熊无极跺脚道:“为朋友歌力还有什么本份不本份的?有多少劲使多少劲,我只是脸上挨了一下子,根本不碍事,等到我连爬也就不能爬了,用不着帮主体吩咐,我自己也会乖乖留下来,紫帮主,你就别磨赠了。我们一块开步吧!” 晓得这位“金煞手”的脾气,紫千豪也就不再推诿,他笑了笑,道:“也罢,熊兄,我们走!” 他们两人在前,那三十名孤竹好汉紧随手后,齐齐迈开大步飞快朝谷口那边奔去,眨眼间,紫千豪与熊无极已经肩若流星横空般抢光掠出了黑沙谷! 两个人的身影甫始拣出谷外,喝,这里却也早就成为一片修罗场啦,约有五六名中原人物,正分成三处,被一身青衣的孤竹大汉们团团围住,正在做着拚死殊斗,四周,已经躺下好几十具死尸,其中大多数孤竹帮这边的,另外,还有四具中原来敌那边的,斑斑血迹,涂染得到处都是! 紫千豪在十步之外站定,目光一扫,已将眼前情势看得分明,看分明了,他也才略略放下心头一块大石,无可置疑的,谷口这里的排斗,孤竹帮方面亦已占了上风,将局势完全控制住了! 中原人物那边,仔细一数尚在负隅顽抗者有六个人,更有一个是女性,其中四个人武功不弱,但却不算过于突出,而且四个人全挂了彩,逐渐成为强势之末了,这六人中,只有当中两个相当扎手,这两个人,一位白面白衣,秃头无须,另一个腰粗膀阔,睑赤如血,白脸的一位使着把“穿山雄”,红脸的一个手执“八角锤”,倆人俱是勇猛无比,攻击力大,他们两人把守在一片方圆十余丈的山丘上,交织穿舞,相互冲刺,围攻他们的上百名孤竹帮人马虽然层层密密,流转旋攻,却仍是不能超过雷池一步,只见刀光刃影,闪映杀喊声直入云霄,而孤竹帮的儿郎们不时溅血横尸,东摔西滚,既没有一个人冲得上去的! 领着这百多名手下围攻上丘西敌的,嗯,便是“断流刀”伍桐,在此刻,伍桐的一双眼全愤怒得几乎要突出眼眶子了! 此外,余下那四个敌人,有一个被“二陀头”蓝杨善的金钢杖逼得连连后退,左支右拙,这位满头大汗的仁兄一边要抵挡着艺业强过他多多的蓝扬善,一面还得不时防范四野随时冲杀过来抽冷子猝袭的孤竹汉子们,情况之迫急,已是到了无以复加地步,他剩下的三个同伴,有两个被“白辫子”洪超带着的上百名手下攻杀得早就险象环生,难以自保,最后那个女子在数十名孤竹大汉的围袭里,也狼狈到非要漫野游窜闪搏才堪堪勉强支撑的形势了……有趣的眨眨眼,熊无极呵呵笑道:“这里也蛮热闹的,紫帮主,你瞧瞧那些中原来的好朋友们,一个个还活龙活现的要他妈的活宝!” 紫千豪指了指山丘上那两个犹在发成逞狠的人物,低声道:“他们是甕中之鲤,无可施展了,只有那里的两个人似乎还可以挣扎一段时间,熊兄,你识得这两位吗?” 瞧了瞧,熊无极摇头道: “不认识,这两个家伙的功夫都不差,够得上硬把子的身份了!” 神色冷凛的,紫千豪道: “这两人至少已经使我的手下伤亡在三十名以上!” 笑笑,熊无极道: “但他们自付出代价的,紫帮主。” 点点头,紫千豪硬生生的道: “当然!” 他又一指那个正在山野间流动闪移,边战边走的女子道:“至于这位大姑娘,熊兄,你见过不曾?” 眯着眼看了一会,熊无极依旧摇头道: “面生得很,不曾有幸相识……” 紫千豪淡淡的道: “我却知道她是谁?” 诧异的,熊无极道: “你又如何知道?以前见过么?” 紫千豪双目煞气毕露的道: “不错,这女子便是‘玉马堡’堡主‘九指攀月’韦芜的女儿韦小茹!” 恍然一笑,熊无极道: “我晓得帮主你与韦老鬼往日的那段梁子,他的宝贝女儿可也真去找时机替老子出气哪,这一下。可叫应了两句话:‘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投进来’,娘的,冤家路窄了!” 表情冷酷的,紫千豪道: “我怕她今日是要如此了——” 这时,一阵震天的吼叫声来自谷口,那跟随紫千豪前来支援同帮的百余孤竹大汉,已有如一群山押猛虎般在两名头领的指挥下扑向了那几个已然情况危急了的敌人! 熊无极吃吃笑道: “紫帮主,我们也上去将那一对红脸白面的伙计收拾下来吧!” 微微颔首,紫千豪道: “好,熊兄!” 两人的身形猝射,已有如两道流虹般长掠到山丘之前。正在冒死冲杀的孤竹儿郎们一见是他们的龙头大哥到了,俱不由欢声雷动,呼喊震野,每个人的精神刹时更形抖擞,勇气越见奋激:“大哥到了!” “弟兄们冲上去啊,大哥来了!” “加把劲,哥儿们,有大哥撑着啦……”眨眼间,孤竹帮人马就像突然吃了振心丸一样,个个奋勇,人人争先,前仆后继,往山丘上冲,大马刀灵活如电,短斧飞闪,顷刻间已将那两个大汉把持住的十丈方圆退缩进去三丈还多! 尤其是“断流刀”伍桐,他一面觉得心情振奋,一面又感到惭愧无颜,在手上大马刀的飞砍翻舞中,不顾一切,咬牙嗔目,豁出了命般的猛攻向敌人。 第10章 足尖一弹暴起,紫千豪的“四眩剑”在一溜寒电里猝取那白脸白衣的人物,他口中厉叱道:“伍桐退下!” 大马刀翻飞之下急速后仰,伍桐如命跃退,他一边悲极的吼道:“不能轻绕他,大哥,我们已经有三十多个弟兄丧在这两个王八羔子手上了!” “四眩剑”流灿辉展着,紫千豪冷冷的道:“我知道!” 那边,“金煞手”熊无极亦已接下了红脸汉子,他二话不说,甫一照面,掌势便有如天崩地裂般卷上去! 紫千豪的攻势是威猛而凌厉的,加上他一腔怒火,满腹愤恨,出手变招全连一丁点余地也不稍留,招招皆如要害攻杀,式式俱向致命之处施展,剑芒如云,刃影仪电,眨眼里已把那红脸人物逼出了十五步! 伍桐退出之后,立即将四周的手下调遣至各个适于拦截攻击的位置,但见马刀横胸,短斧握手,一干孤竹帮弟兄们已经把周遭团团包围,只待敌人败逃,便要阻拦格杀——假如那一双敌人还有机会散逃的话。 现在—— 紫千豪的出手越来越快,攻杀的速度越来越急,剑刃带着呼啸的光芒连连飞旋,剑影相接,有着骡而狂风,一阵强似一阵,猛斩狠戮。前后左右,全已叫他的“四眩剑”刃光所布满了! 那白脸白衣的人物亦在竭力抵抗,他手上沉重的“穿山锥”招展格拒,身形闪挪如龙移凤舞,又快又活,但是,他却无法将既成的劣势挽回,一张白脸已然泛了苍黄不说,大量的汗水更已没过重农,连他喘息,也粗浊得是老牛打呼噜……而熊无极对付的那名红脸敌人,情形也有比他的同伴稍好,熊无极现在所施出的掌法,已不是他方才在山谷中的那套“金手三绞式”,而换了一种歹毒阴狠并不较“金手三绞式”逊色的“天旋掌法”,他戴着“金犀皮”手套的两双粗大手掌抛挥努斩有如千百面血刃在尖啸穿织,翻飞中风声呼轰,宛似挟着金雷霹雳,掌势走的俱是回旋绕转的路子,横砍斜削,上压下挑,暴烈极了,隼利极了。 红脸仁兄咬着牙,瞪着眼,拚命在熊无极的掌影劲山之下冲突腾挪,有亮亮的“八角锤”作着短路子的挥展招架——如今他也只有招架之功了,只见一片片,含着无比力道掌影在他四周翻飞流曳,呼啸打转,而他却宛如被这些魔鬼也似的幻影吞噬了,包裹了……。 蓦然—— “吭”的一声闷嗥,那与紫千豪拼杀的白脸人物已一头撞跌出去,他的“穿山锥”脱手抛落一侧,就在这人扑倒的瞬息,紫千豪那炳宽刃锋利的“四眩剑”,正“哗”的一声从敌人的左助深处抽拔出来! “四眩剑”莹亮清澈的剑尖上凝聚着几滴腥红的血珠,紫千豪目光如冰,挫脱扬手,于是,那几颗聚在剑尖上的血珠子便抛飞半空,又泛闪着怪异的赤红微彩落于尘土。 缓缓的,紫千豪转过身来,他刚才把视线投注过去——“碍…碍…”而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号声倏而扬起,那个与熊无极较斗的红火脸大汉正打着转子往外施出,每一个旋转,这人便有一大口鲜血略出,到最后,他在摔倒地下的一刹,叫人清楚看到他那张原如吐血也似的赤脸,竟已变成了蜡一样可怕的僵冷与惨白! 站在那里拍了拍手,熊无极笑嘻嘻的道:“还是慢了你一步,紫帮主!” 紫千豪微微一笑,道: “你那对手似是功力较强!” 打了个哈哈,熊无极笑道: “非也,只是我这几下子把式还够不上炉火纯青罢了。” 这时,伍桐拭着大脑门上的汗珠子奔了过来,他轻喘着,惭愧无已的道:“大哥,我实在替你丢人,折了这么多弟兄却没有收抬下人家,到了未仍得要大哥及熊老兄费力。” 紫千豪淡淡的道: “这不怪你,那两个人的功夫相当硬扎,况且你又是由于往上仰攻,自然吃力,而一般弟兄又多是一身掌劲,说不上俱有什么武功造诣,等于只你一个人在支撑,能将他们困住,已经算不错了。” 知道自己大阿哥是在籍词为自己找台阶下,伍桐又是感激,又是汗颜的涨红着脸,唯唯诺诺退到一边。 熊无极忽道: “紫帮主,下面还有几个余孽,我们下去一遭抬夺了如何?” 紫千豪笑道: “我看,用不着再麻烦我们了吧?” 尚不待熊无极答腔,下边的战况便立刻发生了变化。那个与“二头陀”蓝扬善交手的中原人物,就在一个小踉跄里已被这位身大体胖的“二头陀”挥起“金钢杖”拦腰砸翻五步。而那位仁兄连一声呼叫都未发出,四周人影飞闪,十多柄大马刀已斩肉一样将此人剁成血糊糊的一团了! 另一边,“白辫子”洪超垂在脑后的白色发辫急抛,他自己一个贴地滚溜了进去,大马刀翻飞如电,两个敌人中的一个已狂号鬼叫起来,眼看着一双人腿齐践削落,那人的身子还没有扑倒,他的前后左右已有几十柄马刀交相穿织着暴劈,刹那间,非但这人的一颗脑袋被劈抛一侧,连那魁梧的躯体,也顿时由几十柄猛烈砍下的马刀分成了数十块! 他那位同伴见状之下,几乎连魂都吓掉了,手中一柄三尖刀挥起一圈刀花,拼命斜冲,两个孤竹帮大汉一个不防意吃他撞了个四脚朝天,这位中原人物看也不敢多看一眼,大旋身躲开了一把削来的马刀,他自己的三尖刀手起倒戮,“噗哧”一声,一名孤竹弟兄已被他穿了个透心凉! “妈的皮!” “白辫子”洪超暴跳如雷,飞一样追了上去,那名逃走的中原人物并没能奔出多远。他只冲出三丈不到,便又叫四周密密麻麻的孤竹人马围截拦住,尖吼狂叫着,这人正像疯了似的在左撞右突,拼了命般挥动着手中兵刃意图冲出一个缺口亡命! 嗔目切齿的洪超掠了过来,他奋不顾身的一照面便走中宫,逼洪门。侧身暴过,大马刀闪舞软劈,有如雪练飞绕,一口气十九刀猝戳直逼过去! 那人大吼如泣,竭力以手中家伙抵挡,但是,功力既逊,又自心虚胆颤的这位仁兄却几乎没有抵挡得住,在洪超十九刀接砍斩下不由自主步步后退,捉襟见肘,险些连兵刃也被震掉! 于是,血光暴现,那人肩头的一大块皮肉已被洪超削落,他甚至连痛苦的呼号都只发出一半,另一名孤竹弟兄已连人带刀撞了过去,在这名孤竹汉子一个滚身跃起瞬息。嗯,他的大马刀正由那人的胸腹间拔出! “白辫子”洪超气恨不休的上前狠狠踢了那名敌人尸体一脚,大吼道:“通通过去给我把那个残人剁了!” 是的,如今,浩荡而来的中原来敌,也只剩下韦小茹一个人还在披发啮舌,浴血苦战了。 近百名孤竹大汉奉令之下轰喏如雷,纷纷冲扑向韦小茹那边,而韦小茹,早就可传到力竭气浮,体乏神虚,只在那里苟延残喘了,在她四周的几十名孤竹人马她都已招架不住,逼得要到处流窜游斗,现在又加上了百余名如狼似虎的剽悍勇士,你叫她再怎么抵抗? 紫千豪与熊无极已来到了眼前,看着这付情景,熊无极不禁在嘴里“啧”了两声,感慨的道:“唉,一个女娃儿,不在家里好好的做个姑娘,学学刺绣什么的,却偏要舞刀伦棒,淌两脚江湖臭泥,惹得混身腥躁,到未了还说不准再把一条小命赔上,这又是何苦来哉?江湖道上阴诡毒辣,丑恶龌龊,我们闯了进来已经深海拔不出腿,那里还会适合一个大闺女在这里头混呢?” 紫千豪谈谈的道: “熊兄说得有理,但是,这位姑娘却有其不得已的苦衷?” 熊无极诧异的道: “什么苦衷?”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你忘了我与她有败家伤父之仇?” 摇摇头,熊无极道: “不论有什么仇恨,我总认为女娃儿不该担负这些责任,她们只能嫁丈夫养子,外面的大小事体一律不应该插手!” 紫千豪笑道: “有些人却不似你这般想,熊兄,亲仇家恨,往往男女老幼俱须奋起承当——只要他们自己认为应该承当!” 吁了口气,熊无极哈哈笑道: “我看,紫帮主,这女娃儿要吊你的颈,你好像觉得理所当然似的,嗯?” 笑了笑,紫千豪道: “站在她的立场来说,是的!” 熊无极不再吭声,他将自己目光投注向那身陷重围,情况危急万分的韦小茹那边qi書網-奇书,韦小茹的秀发散乱,面色灰白,一身浅绿的紧身衣早已血迹斑斑,破碎了好几处,破碎的地方,露出了白嫩的肌肤,同样的也露出了令人叹息的血污伤口,她的身子包裹在那套浅绿色的紧身农垦,虽然体态窈窕而玲线剔透.如今却丝毫也引不起人们一丁点的谒思来了,她眼前的惨厉形态,只使人感到悲憫与惋惜,同情而忧虑再也没有别的了。 一百多近两百名的粗壮大汉,从四面八方交互冲杀,轮番攻击,只见人影幌闪,刀光赛马,叱喝声与吼叫声宛似暴雷炸连,惊心动魄,韦小茹被逼到一座小山之下,兀自挥动手中长剑,披发嗔目的竭力死战! “二头陀”蓝扬善、“白辫子”洪超,分把两恻掠阵,四只眼全杀气毕露,虎视眈眈的盯着战况的演变,其实,犯不着他们监视韦小茹也不会再支持多久了!跋衷冢橥┚驼驹谧锨Ш郎砝酉咭脖灰角懊娴纳备曛腥チ恕? 韦小茹倾力支撑格拒着,她的眼已花,气已竭,而四周的刀刃寒光闪眩如电。 第11章 骤雨狂风般暴挥猛斩,逐渐的,韦小茹越加心浮力虚,双目迷濛,她知道,她再也支持不下去了! 一柄大马刀“呼”的由上而下,盖顶劈来,韦小茹上身急偏,挥剑硬硬架开,这一次的硬架,又将她一条手臂震得倏然一麻,脚步歪斜,几乎摔倒,她的身形尚未站稳,又有十多把马刀狠狠砍至! 凄惨的尖叫声,韦小茹奋力抵挡了几招,猛然后追,哭喊着道:“爹啊,女儿已尽力了——”在那颤抖的哭喊声中,这位“玉马堡”堡主的独生女,已迅速偏过剑锋,用力往自己颈间切去! 但是,就在那雪亮的剑锋刚要沾着肌肤前的一刹,一股自斜刺里飞来的劲道已猛的撞上了她的手肘,在她的整条手臂倏然震麻之下,那柄险些夺去她生命的锋利长激已“呛啷”一声坠落于地! 同时—— 紫千豪那冷漠的语声亦沉稳的传来: “大家退下!” 周道的孤竹弟兄们在任愕中纷纷往后退去,却个个都是满脑子迷惑,为什么,他们的大阿哥会在他们仇人临要授首之前反倒恕了她呢?” 摇幌的站在那里,韦小茹神色惨精,却目光怨恨的死盯着紫千豪,她喘息着,抖索着,一张白里泛灰的面庞透露出她的疲倦、虚脱、惊悸、而又加上疑虑。自然,在此情此景之下,她也想不通为什么紫千豪——她的大仇人,会突然出手救她,将她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向前走了几步,紫千豪平静的道: “韦姑娘,这是我第二次放过你了。知道吗?” 一甩头,韦小茹翁合着她那张干裂而毫无血色的嘴唇,语声暗哑的道:“我……我并不感激你!” 冷淡的一笑,紫千豪道: “你的感激在我来说毫无意义,更毫无价值,我恕过你两次,也并未期盼这些,我只是希望你由我饶恕过你两次的事实上,体会出我对你仁慈与怜悯,韦姑娘,你是个女子,而女子便不该做些男人的事情——纵然你做得有你的道理,但你也必须知道,我紫千豪并不是一个时常都会有慈悲心肠的人,而我的忍耐有限度,韦姑娘,俗语说,事不过三。你要记住我已恕你两次了!” 咬咬牙,韦小茹悲愤的道: “你劫我家,伤我父。紫千豪,我永不会忘记!” 平静的,紫千豪道: “不错,我洗劫过“玉马堡”,但是。你可知知你父亲生平所聚之财都是得自何处?韦姑娘,我本不愿使你太过了你父亲的这些往事,但现在我不得不说,你父亲在往日和我一样,也是个江湖黑道的大豪,他也用我今天聚财的方法来生存,不过,他只有一点与我不同,这不同的一点就是我白手劫来的财宝乃是为了扶困济贫,养活一般刀头舐血的弟兄们,而他却大多中饱私囊,敛肥于己,所以,我们之间的分别也就大了,多年之后,你父亲洗手归隐,创建‘玉马堡’,过起了面团团的富翁生活,而他的一批老班底也同时退隐于他左右——那就是你平常见到的一些邪气未脱的叔伯大爷们,时光是会流逝的,但人们的记忆并不,韦姑娘,我们知道你父亲的财产来自何处,我们就仍然替他放回何处,这其中,我们仅取了几成有数的工作费用,但我们却取得心安理得,因为我们是用鲜血与生命换来的。” 吁了口气,紫千豪徐缓而自若的又道: “当时,我们留下了你父亲的性命,在我们来说,已经算得上仁尽义至了,大约你不晓得,你的令尊在往年行事的时候,是从来不留人家住命的吧?韦姑娘,人的环境可以改变,容貌可以改变,身份可以改变,但过去是改变不了的,他或者会否认,可是,将有许多人记得!” 惊恐而震撼的脸大了眼,韦小茹几乎不敢置信的颤僳着道:“不,不,你说的是假话,我父亲就算也是黑道出身的江湖草莽,但决不像你述说的那样。” 毫不见怪的一笑,紫千豪道: “作子女的应该对父亲有一个尊仰而完美的理想,更该为他的名誉辩护,韦姑娘,我不怪你!” 目光中闪耀着智慧而寒凛的光芒,紫千豪又接着道:“不过,事实却不容抹煞,公理却无法歪曲,我告诉你的,全是真话,信与不信,那就全在你了!” 突然间,韦小茹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哽咽着,痛苦的道:“紫千豪,我恨你!” 龙头老大--六、释窘情雅士度量六、释窘情雅士度量深沉的,紫千豪道:“我明白,当我告诉你这些,你自是不会感激我的,但是,韦姑娘,你要知道,韦芜是你的亲生父亲,无论如何,他是爱你的,不要以父亲为羞耻,人活着,总有各种不同的生存方式,这并不是罪恶.充其量,只是遗憾罢了!” 伤心的哭泣着,韦小茹缀泣的道: “我永远敬爱我的父亲……我也永远痛恨你,紫千豪,你不仅手毒,心更狠。” 一侧,“断流刀”伍桐忍不住怒吼道: “臭丫头,你说话考虑点!” 摆摆手,紫千豪淡淡的道: “不要怪她,伍桐,任谁处在她的境遇中也会如此的,那个人不痛恨他败家伤父的仇人呢?” 轻轻的,熊无极走了上来,他道: “紫帮主,你真要饶了这妮子?” 紫千豪安详的道: “为什么不?” 咽了口唾沫,熊无权压低了嗓门道: “难道说,帮主,你看不出她两眼的仇恨和怨毒吗?留着她,只怕早晚是个祸害呢!” 豁然笑了,紫千豪道: “我当然看得出,但我认为一个父仇家恨而能舍命雪耻的人是个忠孝俱全的人,这种人我钦佩,熊兄,我不愿杀害她,天底下有许多许多须眉男儿甚至还比不上她这种心胆见识呢!” 熊无极忙道: “我不是劝你宰个女娃,紫帮主,我只提醒你她可能在以后的漫长岁月中纠缠不休!” 一拂豹皮头屯紫千豪道: “假如她不明正邪,不知利害,那么,她就来吧,至少,她已晓得了一点,事不过三,而我已恕她两次了!” 熊无极无奈的道: “紫帮主,你真是个君子,但使我不满!” 哈哈大笑,紫千豪道: “也只有请熊兄包涵了!” 这时—— 黑沙谷中,一名孤竹帮的头颌飞奔而来;他气喘吁吁的跑到紫千豪身前,躬身整容道:“禀大哥,仇堂主要我来请示大哥一下,这边是否须要谷里遣人来援?如若已然获胜,谷中俘敌要不要解来外面?” 点点头,紫千豪道: “回去告诉仇堂主,说这里的排杀已经结束,大获全胜,谷中俘敌。通通给我解押过来!” 那名头领答应一声,转身自去,紫千豪不禁疲乏的伸了伸腰。拉着熊无极,到不远处一块平坦的石头上坐下。 八名孤竹大汉,此刻也将韦小茹团团的围住,八柄雪亮的大马刀,全指向在她的身上! 脱下了一双“金犀皮”手套塞入怀中,熊无极用力揉了揉脸,他朝沙地上吐了口唾沫,道:“肚皮饿了!” 紫千豪笑道: “不用急,回山之后,有山珍海味摆好了等着!” 顿了顿,紫千豪又道: “等一下,游小诗来到这里,熊兄,你却要好生向他解释解释,我想他一定颇不愉快!” 叹了口气,熊无极道; “只怕这酸丁要探翻我的祖坟了……” 紫千豪笑道: “不要把事情看得太严重,游小诗十分明理,他必不会过于责怪你的,熊兄,你放心好了。” 搓搓手,熊无极道: “古人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这句话是一点也错不了的,紫带主,今日之事,固不错游小诗是为了遵守诺言而抽腿作了壁上观,不过,我也知道他之所以这样做,也有一见分是为了我,我哥俩情谊深厚,再怎么说,他也得顾念几分,不好意思拉下脸来和我动手碍…”点点头,紫千豪道:“当然。” 谓了一声,熊无极感慨的道: “但他这样一搞,我就越发觉得惭愧啦,说真的,帮主,我预先在心里早打好了底,如果游小诗这酸丁要翻脸不认人,我,我就和他硬干火拼,来个立还颜色……可是人家却一直委曲成全,处处为了我来设想,那么倔强的人也竟将一口气蹩了下去,唉,我真愧对于他……”紫千豪道:“熊兄,游小诗为人耿直磊落,不欺暗室,这个朋友可以深交,等一下他来了,我也会向他说明一番的!” 他们正说着话,“二头陀”蓝扬善已经交待了善后事宜,大摇大摆填鸭似的走了过来,隔着老远便叫道:“咱说,大哥哪,今天可他妈的拉了风了,大获全胜不说,还带着些活蹦乱跳的,大哥,你没事吧!” 紫千豪一笑道: “还好,就是背上挨了古桂一扇!” 惊了一下,蓝扬善连忙奔来,边道: “乖乖,重不重?” 紫千豪道: “皮肉之伤,无关紧要。” 拄稳手上的“金钢杖”,蓝扬善急急转到紫千豪背后,边道:“话不是这样说,大病大痛全是由小处引起,大哥,咱先为你看一看,也好上上药……”说着,蓝扬善就蹲下他那有一百七八十斤重的胖大身体,开始为紫千豪检视起背上伤口来,一边察看,他一边道:“他奶奶的,古桂这老三八蛋可还真叫心狠手辣,这一扇直切进去两分深,有半尺米长……好在未曾伤到筋骨肺脏,其是不幸中之大幸……大哥,无甚要紧,咱给你上药包扎之后,最多十天便可封口……”紫千豪笑道:“我知道没有关系。” 第12章 忽然,熊无极道: “紫帮主,他们来了!” 紫千豪移目望视,不错,黑沙谷中,近三十名孤竹帮儿郎正搀扶着敌我双方的伤者缓缓往这边行来,领头的,是“毛和尚”公孙寿,在他们后面,“逸鹤”陈立青及他的两个门人,还有“白儒士”游小涛等人,也缓缓的跟了过来……。 紫千豪坐着由后面的蓝扬善敷药扎伤,边低声问:“扬善,外面死伤的弟兄有多少……”蓝扬善一边熟练的工作,一边道:“战死的约有四十徐名,轻重伤的也有三十多!” 哼了哼,紫千豪道: “谁叫你们未闻信号擅自行动?” 舐舐嘴唇,蓝扬善苦着脸道: “大哥,并不是我们擅自行动……是他们留在外面的那十余个混帐忽然发了疯,更明确点说,是他们小心过度,竟然不乖乖的守在谷口,反而朝上山两边展开搜查起来,这一搜,咱就知道情形不妙,无奈之下,只有先发制人,下令攻杀,咱虽知这样做有违谕令,事非得已,也只好从权一次了……”紫千豪冷冷的道:“以后要留神!” 暗中吁了口气,蓝扬善忙道: “咱省得,开恩了,大哥!” 紫千豪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时,谷中来人已到眼前,“毛和尚”公孙寿急步奔近,大声道:“大哥,谷里弟兄们战死三十三名,轻重伤十一名,我们留下的人手不足,只将敌我伤者扶出,一干遗尸尚未处理,请大哥派人进谷掩埋!” 紫千豪点点头,高呼道: “伍桐!” 那边的伍侗大步跑来,躬身道: “大哥!” 紫千豪低声道: “你带五十名弟兄,进入黑沙谷掩埋尸体,速去速回! 答应一声,伍侗自去召集人手了,紫千家又急忙吩咐各人将己方伤者扶坐下来,尤其是“双钹擒魂”房铁孤,更派专人加意服侍,他坐下的地方连厚毛毯也早就铺设妥当了……。 压着嗓门,熊无极低声道: “看这情形,紫帮主,你要在这里升堂审敌?” 紫千豪颔首道: “此处荒僻寂静,罕见人烟,在这里消怨了仇,又有什么不妥的呢?” 熊无极忙道; “当然好,不失为快刀斩乱麻的手段,速了速结!” 说着,他斜眼瞅了瞅站在右手边不远处的陈玄青与游小诗等人,此刻,他们全皆面无表情,目光郁郁,而沉重的赶视着周遭急忙来去的一些孤竹儿郎们,在此刻的情形下,他们四位的身价显得异常特殊而微妙,他们算不上是孤竹帮的仇敌,当然,也不能说是朋友,谈不上友好,亦说不上对立,总之,他们的处境尴尬又为难,但是,他们却无法在现在转身离开,他们都希望与看到全部事件的结果,或者说——他们希望能替中原来的被俘同伴们做些什么,当然,那是指在限度以内的情形而言,他们早就想离开这里了,就是有这些心理上的负荷来系着他们才留了下来,其实,他们都明白,在即将来临的场面中,每一幕都会使他们窘迫与难堪的……现在,蓝扬善已经为紫千豪背上的伤口效上了药,又包扎妥当,他将衣缝拉好之后,拍拍手站了起来,笑呵呵的道:“成了,大哥,不出十天八日,必然痊愈如初……”紫千豪没有理他,却注意到旁边熊无极面色怔忡与讪然,于是,他靠过去一点,微笑道:“熊兄,你在想怎么向游小诗他们叙说这件事,是么?” 点点头,熊无极苦笑道: “不错……” 紫千豪道: “那么,我陪你一起过去。” 迟疑了一下,熊无极尴尬的道: “游小诗的脾气我很清楚,假如我们两个一道去了,他万一说话有些不中听的,紫帮主,你就会受委屈啦……”笑了笑,紫千豪道:“看游小诗的外貌及方才的言行,他该是个明理通俗的豁达的人,我想,他不会在事情到达加今的结果之后再有不逊之言吧?” 熊无极舐舐嘴唇,道: “我是指,呃,我与他私下情谊那一方面来说……”笑了笑,紫千豪道:“你们私人情谊深厚,他埋怨你几句自是理所当然,但他却未必会扯下脸孔冲着我来,就算他真是一肚子怒火吧,熊兄,看在你的金面上,我紫千豪还有什么忍不下去呢?” 睁大了眼,熊无极道: “真的?” 紫千豪笑道: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熊兄,你我何不现在便去一试!也好看看我紫某人的涵养如何?” 一拍手,熊无极起立道: “行,紫帮主,果然是一番豪士风范!” 紫千豪也站了起来,边笑道: “过誉了……” 说着,他又交待一旁的蓝扬善道道: “扬善,所有伤者俱须悉心调治,死者妥善掩埋,尤其是房掌门,更要特别照拂,敌方囚俘,全部集中待审,这些事你马上去巡视办理,一切弄好了,过来告诉我!” 蓝杨善躬身道: “大哥收心,咱这就去办!” 点点头,紫千豪拉了熊无极走向陈玄青及游小诗那边,他们看见紫千豪和熊无极走来,也十分友善而谦恭的迎上了几步。 紫千豪双手抱拳,道: “在下紫千豪,与陈掌门、游兄及二位兄台重行见礼了。” 陈玄青、游小诗等人急忙还礼,口中连称不敢,紫千豪潇洒的用剑柄一拂豹皮头巾,安详的笑道:“众位兄台当初虽抱敌对之心远自中原来此欲与在下干戈相见,但却不为乡愿所惑而扬弃信约,不以横暴所惧抛舍道义,这份磊落心性,坦荡豪情,足令在下幕仪钦服,各位兄台要认为在下尚有可取之处,在下至愿掬诚结纳,与各位另行订交,重论敌友!” 一番话说得不亢不卑,入情入理,更带着三分真切,七分热诚,“逸鹤”陈玄青与“白儒士”游小涛等人便有什么丝丝不快,如今也出不得口了,首先,“逸鹤”陈玄青开口道:“紫帮生少年英才,一方霸主,我等实是神往心仪已久,无奈缘摼一面,今日以前,仅未有幸识荆,而我等厕身中原武林,无论公私两面,难免与同道中人声息相通,时而往来,‘南剑’关心玉与我等昔今素有渊源,站不说他为人如何,此次与帮主你结怨曲直属谁,在未与尊驾相晤之前,我等已先接关心玉之‘侠义帖’邀约助拳,紫千豪,有道是‘人不亲,土也亲’,彼此同为中原武林一脉,又时相交往,这“侠义帖”一到,我等便是再有得难,又怎么谁托,而我等既然自中原退遥千里赶来西陲,自是只看与尊驾武力解决之一途,这其中或有隐情,或有是非,当时亦难以理论了……”黑须微扬,陈玄青又尔雅的道:“因此,黑沙谷中,我等事前并未生有与尊驾结怨之意,但却颇为赞同等驾所提出之决斗方式,决斗结果,虽然尊驾得胜,但我等有言在先,便也只好认了,那知古桂等人却竟欲毁诺背信,意图展开混战,这一着,非仅大出我等预料之外,更激使我等大为不满,愤而退出中原阵列……尊驾气度轩昂,风范高雅,尤俱悲天悯人之心怀,虽说我等与尊驾势处敌对,却仍极端钦佩,尊驾有心折节下文,我等自觉有幸,只恐攀附盛名,不成体面罢了……”豁然一笑,紫千豪道:“大家俱是江湖中人,理该粗豪爽直些才是,各位见台,在下十分期盼能与各位交钢连心,至于那些客套之言,我们最好两免……”这时,熊无极磨磨蹭赠的扶了上来,他先干涩涩的打了个哈哈,又搔播满头乱发,窘迫的道:“陈掌门、小诗,你们不再对我有气了吧?” 陈玄青洒然一笑道: “当然,人各有志,怎可相强?再说,熊兄的选择并没有错,紫帮主这位朋友,确实较古桂那批人好得太多了……”一侧,游小诗却寒着脸道:“这一点我不反对,我就很那被杀才没有率先给我打个招呼,令我陷入那种进退维谷,左右俱难的窘境里!” 熊无极老脸一笑,靠近了些道: “小诗,你就歇歇火吧,你看看,紫帮主这人你也见过了,人家是何等的重义尚仁,豪迈磊落?无论是气质、风度、胸襟、见识,那一样不比古桂那批人强?那一端不比古桂那批人高!谈到黑白是非与善恶邪正,更是清清楚楚,一见分明,古桂那些人只不过挂着羊头卖他姐的狗肉,说穿了一个铜板不值,还硬悬着招牌称‘侠义道’,其实,他们那能拍着‘侠义’两字的边?这件事一摊开来,古桂那边可说毫无是处,一概的全乃仗势凌人,无理取闹,小诗,你说说看,像他们那种人,我着帮着他们为非作歹,不怕遭天打雷劈么?” 鼻孔中冷冷一哼,游小诗怒道: “你说得全对,老杀才,我只向你,既然你决定了要倒边,要反过紫帮主这面来,你为什么不事先带个信给我?就算我不见得会马上跟你过来,至少我也能托词退出他们的行列,但你却迷里迷糊,三棒子打不出一个臭屁,把我坑在了当场,弄得不上不下,简直就差有一条地缝钻将进去!” 干笑着,熊无极忙道: “我……我……呃,我只是一下子没有想到,我以为等见了面再把你招呼过来就得了……”“呸”了一声,游小诗气愤的道:“等见了面把我招呼过来就行了?老杀才,还亏你是个成名江湖的大人物,你以为我们全是三岁幼童在玩‘官捉盗’的游戏?还是一同逛窑子走岔了门?只要招呼一声就过来了?事情会有这么简单,就算我再想过来,我当场那张面皮又往那里放? 第13章 可恨!” 脸红脖子粗的,熊无极呐呐问道: “小诗,只怪我一时疏忽,令你如此难堪……可是,你也承认,我并没有做措哪……”游小诗恨恨的道:“再错,再错的话你还不如干脆拿把刀来宰了我今我好受些,天下竟有你这等糊涂蛋!” 急忙打躬作揖,熊无极低声下气的道: “好了好了,小诗,你他娘骂也骂了,损也损了,我这厢赔个不是,你就收收你那雷霸之怒行不?人非圣贤,熟能无过?你就想了我这一遭,把那张死板板的脑给我换一换吧!” 经过这一顿发泄,“白儒士”游小诗的满腔怨气不由消失了大半,他的脸色缓和得多的道:“亏你还诞得下脸来!” 这时,紫千豪连忙接上去道: “游兄,多有得罪了。” 连忙插手,游小诗诚恳的道: “紫帮主休如此言,在下决无责怪熊无极此举不该之意,在下只恨他事前不预为通告,致使在下陷身窘境之中,其实,在下对尊驾神仰已久,早思攀结,奈何素无机缘,今日此会,正可了偿心愿,交外尊驾,抱憾之处,便是方才谷中血战,在下歉末能以效力……”紫千豪笑道:“游兄太谦虚了——”顿了顿,他又道:“至于熊兄此次甘冒大不违,豁出身家名声支援在下。在下实为感激,熊兄之古道热肠,尚侠崇义之心怀,俱令在下敬佩,而游兄能明其苦衷,释以高谊,尤使在下钦服,这里,在下重新谢过了!” 游小诗动容之下,忙道; “紫帮主言重了,有重了……” 现在,熊无极才算去把一颗心放下来了,他搓着手,呵呵笑道:“娘的,所以说哪,人不能叫刘个抓着痛脚,只要一吃别个抓着,你看吧,人家的脸色威风就全摆出来了,呼云是云,呼雨是雨,你呢?就只能硬着头皮受着,谁叫你吃人家拿住把柄了啊?” 游小诗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狠狠的道: “老杀才,如今你可又有风凉话说了!” 眨动着那双青虚虚的小眼,熊无极道: “风凉话?这才不叫风凉话呢,这是伤心话,娘的,你没有着见你方才那付熊样子,就活脱你是我的老爹,在威风八面的教训儿子一样,我呢?谁叫我心里虚,便只得任由你抓着小辫子叱喝啦……”笑出声来,游小诗道:“如今你可又活泼啦?我就知道先前你那哭丧着老脸的模样全是故意装扮出来给人看的……”呵呵大笑,熊无极道:“假如我不摆到出孝顺儿子的面孔来,你他娘的不就越发暴跳如雷,恨不得一头撞死我了?” 游小诗笑骂道; “老不害臊!” 于是,一些隐隐的困惑,一些淡淡的不欢,全都在这一片笑声中消失殆尽了,现在,他们中间已不再有敌视,不再有隔核,甚至,连一些儿尴尬,一些儿困窘都不存在了,他们形色畅愉,谈笑风生,那模样,嗯,就和相交了多年的知友良朋一般,融洽极了,亲切极了。 走近了一步,陈玄青小声道: “紫帮主……” 紫千豪回过头来,微笑道: “陈掌门有何见教?” 略一迟疑,陈玄青道: “有一件事,我不知该不该问,而问过之后,我可不知道该不该说……”智慧聪颖的紫千豪已经大约猜到了对方会问什么事,说什么事,他平静而和善的说道:“但说无妨。” 轻拂黑须,陈玄青低徐的道: “敢问紫帮主,中原同伴之中.被尊驾虏停者甚多,未知紫帮主是否即将于此地发落?” 紫千豪坦然道: “正是。” 陈玄青又道: “敢问尊驾欲待如何发落?……” 深沉的一笑,紫千豪道: “这种罔顾信约,背弃公义。藐视江湖传规的强仇大敌,陈掌门,你以为应该如何发落呢?” 紫千豪这反问制问,以矛顶矛的说话方式相当厉害,连老谋深算的陈玄青也不由窒了一窒,斗然间没有答上话来! 沉吟片刻,陈玄青干涩的一笑道: “当然,紫帮主,以江湖过节与传统规例来说,他们大举入侵贵帮地盘,并首先启衅寻仇,这等行径。自是难以恕过,必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但是,江湖过节与传统规例是死的,却也要看能以运用它的人如何解释及处置。而这些,便在那位运用者的存心了……”中原来放的被俘诸人,再怎么与陈玄青等临阵反目,搞得分裂异端,但他们总是们属中原武林的一脉。更是同为一个目标相偕而来的,人与人之间,多少也有点情份存在,因此,虽然陈玄青等人不值他们所行所为,更采取了与他们背道而驰的作法,到了最后。却仍然不忍眼见他们落得悲惨下场,这,便是那一点情份的关系了,自然。这和内心深处那一抹隐隐的,未能为共同达成目的而生有愧疚也有牵连,不过,陈玄青等人眼前的处境极其困难,他们有心要挽救那些被俘的同伴一把,但却不能太过执著,太过坚持,因为他们现在的情势不容他们这样做,不仅武林甲事,便是天下的任何事情,做起来全不能“逾份”,逾份就是不知自量,就是不明利害了,饱经世故的陈玄青自是明白这个道理,而唯其他明白这个道理,在为被俘同伴请命活中,他就越发觉得碍难自立,措词艰辛了……紫千豪是什么样的人物。对方话语之中的含意他岂有不知之理?固然,他有他的见解与立场,但他对陈玄青用心之良苦,沉甸之含蓄与得作颇为钦佩,在一笑之下,他意义深长的道:“陈掌门,在下会记得你方才所言,如若我能以斟酌的,自当以掌门所示尽量斟酌处置!” 徐徐一鞠,陈玄青低沉的道: “如此,我这里先谢了。” 紫千豪还礼侧身,边道: “不敢。” 旁边,熊无极吆喝道: “你们就不要再酸气冲天了,得怎么做,紫帮主心里有数,该宰的留不得,该留的宰不了,我们一边看着才是正经!” 游小诗骂道: “老熊,你就连一刻都闭不上嘴?非要发表高论不可?” 熊无极尚未回答,嗯,身肥体胖的“二头陀”蓝扬善已大步走了过来,隔着老远,他已扯开嗓子叫:“大哥,诸事全妥啦,那些乌龟孙可是现在就提审?” 龙头老大--七、审罪孽铁腕石心七、审罪孽铁腕石心紫千豪沉静的道:“是的。” 七八步外,蓝扬善又翻身回去,边道: “咱这就去布置一番了!” 所谓“布置”,其实简单不过,只是将部份人马聚集起来而且,其余的则分散四周戒备,现在,一百余名孤竹壮士展翅般两侧排开,那些被俘者便由两名青衣大汉侠持着一个个并列站在那块平坦的大石之前,大石左右,则盘膝坐下了孤竹帮的一干大头领及堂主:“毛和尚”公孙寿,“白辫子”洪超,“判官令”仇三绝,甚至连腿负重伤的“双钹擒魂”房铁孤也坐到了一侧,准备看看这场血战后的最终结局。” 于是,紫千豪告罪一声,大步行向那块平坦的石头前坐下,“二头陀”蓝扬善安排定了,自家也一屁股坐到仇三绝身边。 陈玄青与游小诗等人自是不便靠近参观,他们仍然站在原处屏息注视着情况的发展,连熊无极也不好意思上前凑这份热闹,他与游小诗站相一起,当然,他们全是沉重的,阴翳的,焦灼而又紧张的……缓缓在石面上坐上,紫千豪右手执着“四眩剑”拄地,豹皮头巾问泛着隐隐的纹光,他双目如刃,凛烈的道:“带古桂!” 两名青衣大汉如狼似虎的将那双手断落,形情萎顿孱弱的“一扇指天”古桂扶持上来,如今的古桂,那还有一丁点“咸阳”霸王的威仪?他是如此衰败,伽比狼狈,又如此憔悴不堪,前后简直已判若二人了:紫千豪目注古桂,冷冷的道:“古桂,你知罪么?” 古桂双眼暴睁,其光如血,嘶哑又惨厉的,他尖嚎道:“卑鄙无耻的紫千豪,杀剐由便,你却凭什么审问我们?大难莫如死,你有什么方法不妨全使出来,要羞辱于我却是休想!” 一侧的“二头陀”蓝扬善忍不住了,破口怒骂:“咱操你的六舅,作他妈的已是阶下囚,刀头肉,还发什么邪威,你是果真活腻味了么?” 坐在蓝扬善身边的仇三绝不禁大吃一惊,他知道蓝扬善到底加入孤竹帮的时日还短,一般情形尚不太熟悉;孤竹帮规,龙头帮主问审刑,不准任何人出声播言,否则即以冒犯换上之帮规处理,如今蓝二头陀不明就理,急毛窜火的爆出了这一套荤素俱全,怎不舍身为执法首脑之仇三绝吓出一身冷汗? 急忙往傍边一挨,仇三绝狠狠在蓝二头陀大腿上捏了一把,边低促的道:“我的老爹,你还不住口?” 一声痛尚未呼出,紫千豪那两道寒如双刃的目光已冷冷投注过来,蓝扬善甫一接触,不禁心头“通”的一跳;这才知道,自家又出了纰漏,不禁唬得赶忙低下头去,连大气也不敢多透了一口……哼了一声,紫千豪又转回头来,对着古桂道:“你问我凭什么审判你,是么?问得好.古桂,但也问得蠢,这答复很简单,只是我战胜你们罢了!” 嗔目切齿的,古桂嘶吼道: “紫千豪,你这个大胆狂夫.你……你胜得了我,胜得了眼前有数的寥寥几人。但是,你胜不了整个中原武林道。” 冷冷一笑,紫千豪尖锐的道: “你错了,古桂,今日你们前来西陲寻衅,并不能代表整个中原武林道,换句话说,整个中原武林道亦非你等御用之物! 第14章 眼前,就有很多活生生的例子,古桂,你只能算中原武林道的一个败类!” 面容歪曲,全身抖索着,古桂推肝沥血般叫道:“你……你你你……紫千豪,你不用在这里盛气凌人,得了便宜卖乖……我古桂不蒙天佑,栽于你手,要杀要别悉听尊便一有的是人会替我报仇,有的是人前来疆边陲除你这狂夫!” 平静而冷酷的,紫千豪道: “除非真理不存,公义已泯,才会如你所云。古桂,中原武林,黑白双道,不似你这般的疯狂,更不似你这般的邪恶与跋扈!” 说到这里,紫千豪猛然顿剑,在“蓬”声沉响中,他厉呼:“蓝扬善!” 蓝二头陀吃了一惊,慌忙站起,提心吊胆qi書網-奇书的躬身回应:“在!” 紫千豪面如严露,凛烈的道: “给我破除此人丹天真气!” 一搓手,蓝扬善跃了出来,他胖大的身形往前一抢,左掌虚戳而出——被扶持着的古桂顿时蓬发上指,日毗欲裂,他竟运起周身残力,狂吼声中猛然撞翻了扶持着他的左右两名孤竹大汉,飞起十七脚踢向蓝扬善! 于是,蓝二头陀虚幌的左手一抖缩回,右掌食中二指合并如戟,突然自另一个古怪的方向穿出,又狠又准的深深点戮上古桂肚脐下两寸之处的气穴! 令人毛发悚然的尖嚎着,古桂一个筋斗栽翻于地,痛苦至极的滚动扑腾,抽搐颤抖,可怜他那一身赖以护体发力的丹田真气。便在蓝扬善这一指之下全被点破戮散! 一挥手,紫千豪叱道: “拖下去!” 那两名被撞翻在地的孤竹大汉,正自鼻青眼肿的爬将起来,他们得令之下,一腔怒气顿时发泄在尚在滚颤不休的古桂身上,两人急步上前,就宛如拖扯一条死猪一样,粗暴狠辣的将古桂硬生生拖了下去! 紫千豪连眼皮也不眨,冷沉的叫; “带古少雄!” 同样的,“黑马金农”古少雄也被两名孤竹大汉挟持上来,现在的古少雄,非但早已称不了“俊逸潇洒”“英姿挺拔”那种凄惨又萎顿的模样,简直已和一个垂垂待死,奄奄一息的迟暮老人差不多了,他的面庞是灰紫的,目光是晦涩的。左肩头一片血肉模糊之外还加上沾满了沙土,一袭金衣光彩尽失,血迹斑斑,污皱不堪,他伤得严重的小腹处已经用一条白布单扎捆兜起,然而那条白布却早已被血水渗透了……低缓的,紫千豪道:“古少雄,若我恕你,你愿意不再与我为敌么?” 艰辛的抬起目光注视紫千豪,古少雄痛苦的抖索了一下,他舐舐干裂失血的嘴唇,气若游丝:“如果……你是我……紫千豪……你会怎么样做?” 冷硬的,紫千豪道: “如我是你,我今天便不会在此!” 双眸的光芒黯淡又悲比古少雄喃喃的道:“是么?……是这样么?” 突然一痉挛,他凄楚的道: “紫千豪……我……我左肩已废……还能再有什么做为?罢……了……我答应不再与你为敌……更进一步……说……我如生还中原……便自此……退出武林……终老……洛阳故里!” 紫千豪冷静的道: “此言不虚?” 疲颓的点头,古少雄艰涩的道: “不……虚……” 用力颔首,紫千豪道: “蓝大头领,立即为他救药治伤,务须救回此人性命!” 侍立一侧的蓝扬善连忙答应,一招手,亲自带着那扶持古少雄的两名手下走开。 大马金刀的坐着,紫千豪再次开口: “带陆安!” 缓缓的,步履蹒跚,形容憔悴,混身沾满着血迹砂土的两河第一高手“银旗尊者”陆安已由两名腰粗膀阔的青衣大汉扶持上来,陆安似是不良于行,每在脚步移动之间,他俱是痛得汗如雨,脸色如腊,连呼吸声都斗然变得粗浊了……凝往对方,紫千豪低沉的道:“陆安,我愿恕你,但你要允诺不再和我为敌——”倏然狂笑一声——这一声狂笑却又几乎抽掉了陆安的筋,他浑身猛一痉挛,却强自忍住,咬牙切齿的叫道:“你在做梦,紫千豪,我姓陆的宁愿死,也永不会忘记今日之耻,也永不会轻恕过你!” 淡淡的,紫千豪道: “陆安我要提醒你,陆安,你可知道在你说出了这些话以后,将会得到什么样的后果么?” 凛然的长笑,陆安夷然不惧的道: “至多一死罢了!” 冷冷的,紫千豪道: “你可明白,如果你愿意,便能以不死?” 愤怒而鄙夷的仰起头来,陆安暴厉的道:“今日受此凌辱,我早已觉得生不如死——除非在斩你的狗头之后!” 深沉的一笑,紫千豪静静的道: “斩了!” 于是,一名头领应声而出,他先向紫千豪恭身行礼。“霍”的翻身,就在一翻身的当儿,背后斜插着的大马金刀已出鞘,寒光映空急旋,连挥三次,这时,那两名夹着陆安的青衣大汉已齐齐大吼如雷,蓦然将陆安的头颈朝前按下! 但是,就在这千钧一发中—— 一个沙哑而急迫的语声突然自一侧转来:“且慢!” 那名双手握刀,正自凌空举起的头领,闻声之下不由一楞,他急急望向那发声之人,目光又马上转到紫千豪脸上,等待指示。 紫千豪这时也循声而注视,嗯,那位出声救人的朋友,竟然就是“双钹擒魂”房铁孤! 苦笑了一下,紫千豪挥手道: “退下去!” 于是,那名头领立即收刀退后,两名用力按着陆安背脊的孤竹大汉也连忙松开了手,又将陆安扶正。 这时,房铁孤站了起来,他先朝紫千豪歉意的一笑,哑着嗓子道:“少兄,尚清少兄恕我房铁孤斗胆冒犯之罪!” 紫千豪忙道: “言重了,房兄必有高见?” 房铁孤颔首道: “陆安与我相识十有七年,交往虽不殷勤,却乃谊属君子,少兄,一则我与此人有旧,再则陆安并非十恶不赦之徒,是而斗胆请命,尚情少兄万莫见责!”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不敢,房兄既是有意留下陆安一命,我又岂能不从!” 摆摆手,房铁孤道: “少兄且情稍待,我自有道理!” 说着,他转向面色灰败的陆安道: “陆兄,古人云:‘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陆兄今日一死,未知所为何来?所死何值?又是为何而死,为谁而死?” 一征之下,陆安脱口道: “我……房兄……我只是羞愤难当,怨气难咽!” 狂笑一声,房铁孤大义凛然的道: “但陆兄你却为何遭此羞愤,又为何噎此怨气?” 一下子呆住了,陆安神色凄惶,颊肉抽搐,双目光芒也刹是迷惘黯淡下去,于是,房铁孤又厉声道:“陆兄,这只因你不察是非,不辨忠奸,不明曲直,不分黑白之过,易言之。你乃咎由自取!” 龙头老大--八、晓大义成全鸳盟八、晓大义成全鸳盟陆安有如焦雷震耳,寒冰骤顶,他在一作僵愕之后,又机价伶的打了个颤傈,声音暗哑又惶悚的道:“房兄……果是如此么?” 房铁孤肃穆的道: “我与陆兄你相识十有七年,交以道义,结以至诚,自不会以言语来迷惑陆兄心志,我个斗胆为陆兄请命,目的只是不欲眼见陆兄为了一椿不值殒命之事而轻言牺牲罢了!” 顿了顿,他又诚挚的道: “今日此事,曲直属谁,业已昭彰若揭,有目共睹,‘南剑’关心玉不分是非,单凭霸力贸然为了助拳,在一种不公平的较斗方式下他自己犹尚栽了跟斗,又岂能反过来责怪于人?其中牵涉到西陲武林势力的争执,‘玉马堡’早蓄的祸根,这姑且不去论它;就凭了方才黑沙谷那背信的一幕,陆兄你却在一边看得清楚,为了这些不仁不义,仅只崇尚暴凌的同遭败类,你若白白赔上一条命,我试问你,陆兄,你这条命赔得意义何在?价值何在?” 垂下头去,陆安悲痛的道: “我是认为,受人之托,即应忠人之事……”用力颔首,房铁孤道:“说得对,为了情宜,为了渊源,陆兄你接下了关心玉的‘侠义帖’,殊不说关心玉散开这‘侠义帖’的根本原因便是一件错误,便是一种歪曲事实真理的手段;你接下了,看在昔日交往上你也迢迢千里赶来西陲为姓关的雪耻复仇,如今不论胜负,你本身已经受了不轻创伤,在本份上来说,你也已仁尽义至,毫无愧憾了,易言之,对关心玉你也有了血的交待,为了他这件羞于语人的丑事你犹卖力到这种地步,陆兄,足够有余了;而一件纠葛乃有一种结束,纠葛结束之后,便不该再行缠粘下去,何况你这纠葛的本源又彻底是个错失?那就更不该缠粘下去,单为了意气之争而不可想有的糟蹋自己了!” 房铁孤目注对方,恳切的续道: “陆兄,为人之道,首重是非,何事可行,何事不可行,全在方寸之间,我房铁孤敬你心性磊落耿直,重你为两河之雄,实不愿你遭受一时朦惑而自毁将来,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多斟酌了!” 猛然抬头,陆安脸庞上一片暸悟感激的湛湛光彩,双目中也隐现泪波,他吃力的抱拳道:“多谢房兄金玉良言,重谢房兄代为设词留命之恩……”房铁孤平静的一笑道:“不敢,如此说来,陆兄是想通了?” 凄苦的叹息一声,陆安黯然道: “至少,我这一口难咽之气是叫房兄给顺过来了……”说到这里,防安转向坐在面前的紫千豪,低哑的道:“紫……帮主,我陆安答应今后之日,永不与阁下为敌……”紫千豪和煦的笑了,他真挚的道:“十分欢迎尊驾作了这项决定,且后尊驾有兴,我紫千豪随时期盼尊驾能以莅临西陲一游,容我等重行论交,再教故情,我紫千豪亦可略尽地主之谊!” 第15章 苦笑着,陆安拱手道: “盛情厚赐,陆某心领了。” 紫千豪微笑道: “言重,言重。” 他又一挥手,道: “扶着陆大侠下去好生代他敷药治伤。” 于是,那两名孤竹大汉左右搀着陆安下去之后,紫千豪略一沉吟,喝道:“将关功伟、韦小茹一并押上!” 四名孤竹儿郎,两人扶侍一个,连拖带拉的把关功伟与韦小茹强行扯到紫千豪的跟前;可怜先时还英姿飒爽。气宇不凡的关功伟,如今却已萎顿如斯;披头散发,衣衫破碎之外,更加上斑斑的血迹与草草包扎后浸透了血活的零乱织带,他的一张面孔如同腊的,双目光泽枯涩,气息奄奄,几乎连站全站不稳了,韦小茹比关功伟稍强一点,却也是相似的血污狼藉,衣裳破烂,脸上的颜色青中泛灰,在两名如狼似虎的彪形大汉挟持之中,显得是恁般孱弱,又恁般凄惶……紫千豪默默的凝注着眼前的两个年青俘虏,也是这一次争斗血戈的罪魁祸首,他心中兴起无限感慨,也有无限矛盾,他实在不愿再将此二人残害,但是,他亦不愿为自己日后留下更多的麻烦,而这两样不愿使相互冲突了,为仁恕念,他有心饶过此二人性命,为绝患计,就势必斩革除根,而斩草除根在如今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关功伟韦小茹二人的生命俱皆操于他的手中,只要一句话——仅使口舌掀动一下,便除后忧,永绝后患了……不过,这样做,行吗?会使他自己安心吗?不管为了什么,不论道理对与不对,他自己总是伤过对方两人的父亲,甚至洗劫过韦小茹的家园——纵然那些财物乃是韦羌的不义所得,事实上总也是洗劫了啊,如今再除掉他们的子女,不是就太也赶尽杀绝了么?可是,设若任由他们自去,以后的岁月里,谁敢保证这两个年青人不再行纠缠呢? 这时—— “判官令”优三绝凑了上来,悄声道: “大哥,这一男一女,俱是关心玉及韦羌的亲生后人,他们既然有能力行走江湖,有志气代父报仇,就也应该担承江湖上传统的残酷与血腥——”冷漠的,紫千豪道:“三绝,你的意思是?” 仇三绝狠酷的道: “本堂认为应将此一双祸害除掉!” 静默了片刻;紫千豪低沉的道: “三绝,这样做,我于心不忍。” “大哥,这两个小狗不先探讨事实真象,不充分辨是非黑白,只管一个劲的在江湖上激流言,求帮手,一心一意欲取得大哥性命而罢休,足证他们已经失去理智,昧煞良心,这种混账东西一刀杀却了有何不忍之处?再说,设若大哥今日与他们易地而处,他们对待大哥也会稍存恻隐之心么?” 微微笑笑,紫千豪道; “我并不十分责怪他们——” 仇三绝愕然道: “为什么?” 紫千豪淡淡的道: “因为他们全是为了父仇家恨,处在他们这种境地,三绝,如果没有这等做法才叫不可饶恕,由此可见,他们至少还懂得一个‘孝’字,这,就值得留下他们的性命了。” 仇三绝急道: “但大哥,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摇摇头,紫千豪徐徐的道: “他们在我眼中,尚不够一头虎的力量,再说,我方才已经表示过这一次要恕那韦小茹了……”焦灼的,仇三绝道:“如若大哥说过这一次再度饶恕那韦小茹,自然亦不便改口,可是却也有一个变通的方法!” 笑了笑,紫千豪道: “什么变通的方法?” 压低了声息,仇三绝道: “眼前不妨放她,由本堂谴人在半途将之截杀!” 脸色一沉,紫千豪断然道; “不可!” 心脏子跳了跳,仇三绝仍然鼓着勇气道;“本堂可以做到天衣无缝,大哥亦能以践行之诺,如此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冷冷的,紫千豪道: “不可!” 吸了口气,仇三绝硬起头皮,退让了些。 “既然大哥坚持,本堂自当遵谕,不过,大哥并未允诺也饶过那关功伟小子的性命吧?” 抿抿唇,紫千豪平静的道: “三绝,这件事让我自己作主,好不?” 连忙躬身垂手,仇三绝讪讪退下,紫千豪暗叹一声,目注面前那萎颓不堪的一男一女,沉缓的道:“关功伟,你愿意释仇解怨么?如果我恕你一命?” 创痕累累,血透重衣的关功伟。闻言之下骤然睁开那双垂场的眼皮,他两只瞳孔中的神色任是那般枯涩与痛楚,此际却突而喷出血似的红光,满目的牙齿挫得格格作响,他怨恨至极的道:“除非你杀了我!紫千豪,父仇不共戴天,你休想我舍和你释怨解恨,天下没有这等便宜之事!” 冷静的,紫千豪道: “但是,你可曾考虑过我此时杀你易如反掌么?” 凄哑的狂笑一声,关功伟倔强的道: “落在你手,我早就没有奢望生还,你既要取我的性命何不爽快一点?如此假仁假义,惺惺作态,又能骗过谁?” 紫千豪并不发怒,他容忍的道: “听着,关功伟,我之所以不愿取你生命,乃因为你尚能克尽孝道,而且你还年轻,未来远景大是可期,你正是应该享受人生的年代,现在毁了你太过残忍,只是这些原因而已,我并非惧于你,就凭你那两下子想对付我还差得太远,你更要明白,如今我是在劝你,不是在求你!” 顿了顿,他又低沉道: “在江湖上闯荡,过我这种日子,怨已给得太多了,我不在乎另加上你们这一两件,我是可惜你尚有一段美好的时光将要毁灭,而那原本可以替你保留着的,关功伟,你愿意化解我们之间的梁子了么?” 挺立在那里,关功伟仰首望天,黯哑却强横的道;“紫千豪,我们势不两立!” 沉默了一下,紫千豪道: “你宁愿死?” 关功伟硬生生的道: “生不得报父仇,我死后变历鬼也要找你索命!” 淡淡一笑,紫千豪道: “有志气!” 双颊的肌肉急剧抽着,关功伟愤恨的叫:“你用不着老气横秋的来教训我!紫千豪,你并不比我大几岁,你凭什么可以卖这种狂?” 四周的孤竹勇士们俱已群情愤激,发捎上指。一双双眼睛喷火似的怒瞪着这不知鬼话的关功伟,个个都恨不得冲上去将他生剥了! 紫千豪故做不见,他安详的一笑,正待开口,一边,好久不吭声的房铁孤忍不住暴叱道:“凭什么卖这种狂?乳臭小予,就凭紫帮主今日的霸崇与威盛!不错,他只比你长不了几岁,可是人家的气度,心智,成就,却不知此你超出了多少。莫说你,就算你老子也不够格!” 血污青白的面孔顿时歪曲,全身在不住痉挛。关功伟突目死盯着房铁孤,羞怒得簌簌发抖,他嘴唇抽搐着道:“你……你……房铁孤……你会骂,会辱,更会拍……紫千豪给了你多少……好处?使得你……这般奉承着他?” 金钹交击似的铿锵厉笑,房铁孤嗔目竖眉,髯须俱动的大喝道:“好叫你这不识世事,不知好歹的黄口畜生明白,紫千豪给了我无尽的好处,小辈,那就是真诚的友谊加上磊落的胸怀!” 这时,紫千豪连忙侧首劝道: “房兄且请息怒,又何苦为了这区区小事徒生雷霆?不值不值!” 蓝扬善急忙过去将神情激怒的房铁孤扶住,边温言劝解着,另一面,仇三绝也迅速把周遭骚动气愤的孤竹儿郎们压制下来……吁了口气,紫千豪转向韦小茹道;“韦小茹,你呢?你是否愿意与我化解这场仇怨?” 憔悴不堪的韦小茹颤抖了一下,她垂下头去咬着嘴唇不作声,那张俏丽的脸蛋儿却越见苍白了……紫千豪低喝一声,道;“其实,我根本都可以用不着和你们谈论这些的,如果我高兴,找不但可以杀死你们,我还尽可以挑选我认为适当的方式杀死你们,你们两个应该体谅我的一片苦心,而我这苦心并非建在畏缩之上,全乃出乎我的悲憫与容让!” 蓦地,韦小茹抬起头来,她直视紫千豪,双目中泪光莹莹,神情激动的道:“紫千豪,假如我不愿意呢?” 微微一笑,紫千豪反问道: “就算你不愿意化解宿仇,韦小茹,这与事实又有什么益处?仅是再增加一次干戈,再洒染一次血腥罢了,而且我可以断言。失败者仍会是你们,不会是我!” 一侧,关功伟嘶哑的叫道; “你可以试试,紫千豪!” 深沉的,紫千豪道: “关功伟,我不用试我就能在此时此地告诉你,你们势难胜我,如若单凭你们两个人的力量,就更属妄想!” 冷冷的,他又道: “现在,成再给你们两人一个最后的机会,过后,你们就是反悔也来不及了,希望你们弄清楚它的严重传——”紫千豪看着头功伟,道:“你愿化解此仇么?” 关功伟迟疑一下,咬着牙叫道: “不!” 淡然一笑,紫千豪转向韦小茹,韦小茹凄然瞧着关功伟,而关功伟僵木的挺立着没有丝毫表情,终于,韦小茹也虚脱的道:“不……”点点头,紫千豪冷漠的道:“很好,这可是你们自己选择的结果,我已经给了你们最大限度的生路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将如何来惩罚你们,因为你们是今日这场血战的罪魁祸首,因此,你们受到的惩罚自也应较严厉——”一脸从容就义的英雄表情,关功伟硬绷绷的道:“大不了死字一个!” 第16章 忽然,紫千豪有趣的笑了,他道: “小伙子,你想得太简单了,大约你还不知道,这人间世上,有比死亡更难受的事情吧?” 呆了呆,关功伟惊疑的道: “紫千豪,你,你待如何?” 手抚膝头,紫千豪道; “我待如何?好的,容我一样一样,一桩一桩的告诉你。” 他将“四眩剑”轻摩下颔,清晰而有条不紊的道:“我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了希望与你们化怨解仇的心愿,但你们却坚不接受,换句话说,你们即是要与我便拚到底,非要溅血残命不可,很好,我其实也并不把你们置于眼中,你们有这种狠毒暴虐的想法正是我无可忍耐的,而我虽然将你们除掉,我却也心安理得了,因为在除掉你们之前,找已尽了我的本份来宽恕你们——”双目中有一股冷厉的光芒闪闪射出,有如刀刃上的寒辉,紫千豪语气转为无比凛烈寡情的接着道:“你们渴望血腥,找就给你们.血腥,你们期盼痛苦,我就将痛苦扩张到底,你们图求杀戈,我便赶尽杀绝;第一,关功伟,我要用凌迟的方法将韦小茹处死,而且我就在这里,当着你的面,当着众人的面,我要一分分,一寸寸的将韦小茹凌迟处死,挡然,我知道你和韦小茹是十分亲密要好的,因此,你听见她的呼号,闻及她的呻吟,目睹她凄厉惨怖的情状,你心中的滋味只怕不会比身受凌迟之苦的韦小茹更愉快;第二,我不杀你,我要你亲眼看见你所爱的人遭到酷刑之后用你心里的痛苦来鞭笞你自己,然后,我破你的丹田真力,使你便成废人,此外,我要用匕首在你脸上雕出一些花纹,你自会明白,一个人的面孔上若是雕上了那些花纹,任那花纹雕刻得如何细腻生动,你那面容也会变得不太雅观了;第三,我将赶在你的面前到达中土,连夜杀净你家中老小,烧光你的安居,而你缠绵病榻上的老父关心玉当是我首先格杀的目标;第四,找将分兵再次血洗‘玉马堡’,而这次的血洗,我会做到令‘玉马堡’片瓦无存,鸡犬不留,连你们的最后指望与寄托也一遭加一毁灭:这种种,我绝对可以做到,我更敢担负所有的后果责任,天下武林双道,若有任何人,任何帮派看不顺眼要出来插手管事,我全接着,就在西陲,我们不妨展开漫天血战,杀他个天翻地覆!” 冷厉的,望着早已惊恐震驻得面无人色的这一对青年男女,紫千豪又暴烈而狠毒的道;“这所有的一切后果,其引发的原因却全在你们身上,只是为了你们不肯化怨解仇,只是为了你们那一丁点可怜而幼稚的英雄气概,更只是为了你们天真的,自以为是的那种尊严!” 说到这里,紫千豪狠恶的大喝道: “仇三绝!” 振奋而激动的仇三绝应声而出,躬身侍命,紫千豪猛的道:“你是本帮刑堂堂主,对‘凌迟’之刑应该颇有心得,你给我亲自动手,重重的割,轻轻的划,让她慢慢的死!” 高声答应,仇三绝左边涂满了白色金创药的面颊也忍不住残酷的痉挛起来,他有些步履路珊的行出——在黑沙谷中,他与陆安搏斗之时曾吃陆安以银旗旗杆震伤了内腑——但是,他却显然十分乐意现在要做的这件事,只见他右掌一伸,旁边,一名孤竹弟兄已双手捧过一柄锋利无比的匕首来! 于是,就在仇三绝的右手五指刚刚握紧了那柄匕首,当匕首尖锐的顶端闪泛起一抹泌人肌肤的寒光时,站在那里的关功伟已在蓦然一抖之下毛骨悚然的嘶声大叫:“住手,你们给我住手……”紫千豪好像并不意外的微微一笑,他平静的道:“你还有话要说么?” 脸上的五官全痛苦的扭挤成一团——那是一种至极的内心痛苦的表露——关功伟全身剧烈的抖索着,他悲厉绝望的惨道:“我愿意了……紫千豪,我愿意和你化解仇怨了……我答应你,所有的仇恨完全勾消,纠葛通通消除……我决不再寻你报仇,决不再与你为敌……我会回去劝说我爹……我会前往劝阻韦叔父……紫千豪,我以人格保证这些诺言,只要你放弃方才所说的那些计划!” 仇三绝大骂一声,手中匕首已霍的倒翻,刀口朝上,便待找着那早已惊恐欲绝,软摊成一团的韦小茹下手,关功伟见状之下,不由魂飞魄散,五内如焚,他声嘶力竭的挣扎扑腾着狂吼:“不,不,不能动手……小茹碍…紫千豪,我答应你了,你说什么我全都答应,只要快叫他住手……”冷冷的,紫千豪道:“三绝且慢——”他又盯着那惊骇疯狂,血气翻腾的关功伟道:“你说话算数么?” 连连点头,关功伟力竭气浮,涕泪纵横的叫:“我以性命担代……以人格担保……你叫他住手……紫千豪我全答应了,你快叫他住手……”缓缓的,紫千豪道:“他已经住手了。” 果然,仇三绝业已将匕首交还了他身旁的那各手下,又步蹒跚的走回原位落坐,这位在孤竹帮执掌帮律的‘铁旗堂’堂主,早就晓得他的大阿哥是在虚张声势,全是在以压力迫令那毛头小伙子自行同意他想解仇,用这种有惊无险的方法未绝后患,他明白他的大阿哥用心之苦,是而他的表演也就更形象逼真,逼真得简直使紫千豪本人也有些提心吊胆了呢……现在——关功伟惊魂甫定,心腔子尤在剧烈的狂跳着,喘着气。抖索着身子,他伸展双臂,用力挣扎着欲待扑向韦小茹的那边。 紫千豪低沉的道; “让他过去。” 扶持关功伟的两名孤竹弟兄立即松手退后,关功伟一个踉跄。已经抢到韦小茹跟前,他悲痛又如释重负的大叫:“小茹碍…”架着韦小茹的另两名孤竹壮汉也识趣的松开手臂让到一旁,韦小茹蓦然哭出声来,她迎上一步,整个躯体便宛似瘫痪了一样倒进了关功伟的怀里! 两个人不顾一切,紧紧拥抱着,他们拥得那么有力,贴得如此密切,就好像两个身体共合为一了,仿佛在刹那间天地仅成混沌,万物全幻虚渺,苍穹之大,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样,嗯,这一对患难鸳鸯,业已到达浑然忘我,旁若无人的升华之境,此刻,在他们心中,除了他们所爱的对方,再不会有别的什么存在于他们的意识中了……紫千豪不由芜尔,他倒首,低声向仇三绝道:“这就是男女之间的那个‘爱’字了,三绝,很奇妙呢!” 仇三绝苦笑道: “大哥,也只有你才能想出这种法子!” 微微一叹,紫千豪道: “为了化戾气为样和,为了减少生命的牺牲与不绝的杀戈,我想,大家应该了解我这不得已的手段……”真诚的,仇三绝道:“大哥,所有的人都会了解的,你这用心之苦,实在至极了……”就在四周几百双眼间又感叹的注视下,好不容易,关功伟始于韦小茹双双分开,这时,他们也才醒悟了先前的冲动与失态,于是,那两张苍白憔悴的面容,顿时便又都涌起了一层病态的羞涩红晕……和煦的一笑,紫千豪道:“我没有骗你吧?关功伟,你们都还年青,正该有个美丽的远景期待你们去共同开创,而你们也有权享受生命快乐,这人世间也有很多值得留念的地方呢;如今,你们仍然保有了你们的家园,亲人,幸福,以及你们自己的未来。这些,不比血腥的杀戈与无休止的仇恨要完美的多么?” 关功伟与韦小茹全羞红了脸,全微垂下头,说不出他们此时心中是些什么感觉,甜?酸?辣?如释重负?心存愕恨?庆幸再生?仍有不甘?是感激?羞愧?迷惘?怔仲?抑是上述这些滋味的总合?不说以外的人,只怕连他们自己也分不清,也道不出了……紫千豪深沉的一笑,又道:“好好回去,你们二位,我希望你们将来能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园,能平安渡过往后的岁月;二位,江湖风云变幻莫测,能以退出,还是尽早退出的好,或者,异日我们见面的机会不多了,我在这里祝福你们,永远比翼双飞,厮守到老!” 关功伟和韦小茹的两双眸子里,刹时全盈满了泪水,难说那是激动的泪水,喜悦的泪水抑或伤感的泪水,但是,他们的神色中已消失了那种怨毒的仇恨,邪恶的诅咒,以及英雄式的倔强了,现在,他们俱皆如此和善,如此温顺,就宛似一对久经患难之后又再重逢的小两口一般……挥挥手,紫千豪道:“送他们下去,替他们悉心治伤,我要他们两个好好的活着,顺顺当当结成连理,欢度岁月!” 四名孤竹勇士走上前来,这一次,他们显然是温柔多了。他们不再横拖直曳,而是小小心心,谨谨慎慎的将关功伟与韦小茹扶了下去。 一侧—— “二头陀”蓝扬善站了起来,他躬身道:“禀大哥,那关功伟小子伤得不轻,尤其流血过多,元气损耗至巨,既是大哥吩咐要他两人好生活着。咱就非得亲自动手去替他两口子治伤不可了!” 笑了笑,紫千豪道: “你去吧。” 蓝扬善跟去之后,紫千豪又向“白辫子”洪超交待道:“洪超,敌方所有的囚俘者一律遣回,由你率领五十名弟兄沿途护送至西陲边界,送达之后立即返山,记住他们俱皆带伤,一路之士须要妥加照应,不可有失!” 洪超起身道: “遵大哥谕。” 紫千豪又道: “你去点齐人马先行启程,用不着等我们了!” 抱拳躬身,洪超马上离开办事去了,这时,紫千豪问仇三绝道:“黑沙谷中。熊无极熊兄所伤的“黑白金刚”可已死了?” 第17章 仇三绝颔首道: “全死了,熊老兄那‘金煞手’可真厉害!” 微微一笑,紫千豪再将“断流刀”俉侗召来,道:“伍桐,你再去清点一遍伤亡,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没有,一切舒齐之后,下令弟兄们上马待行,哦,是了,受伤的弟兄切记仔细照拂!” 伍侗领命自去,紫千豪也站了起来,同时,那边一直静观紫千豪审俘的熊无极、游小诗、陈玄青及他的两个门人亦走了过来。 迎上两步,紫千豪笑道: “待慢各位了。” “白儒士”游小诗一伸大拇指,由衷的赞道:“服了,在下确是服了,紫帮主,江湖传言,只道帮主你武学精绝,霸凌一方,却不晓得帮主你处事果断,智谋超群。更难得的,是帮主你居心之仁厚,待敌之宽恕,且又不久姑息优柔之巢臼,一点也不含糊,审敌之处,全皆恰到好处,分毫不差,果然是英雄霸才的风范!” “逸鹤”陈玄青亦夸赞道: “紫帮主少年英才,处事得体,难能可贵者,非独——化解了这些深仇血怨,而其方式却又巧妙无比,言行应对更是不亢不卑,至为适中;紫帮主,仅此一端,已足令我们这些老朽惭愧有加,须得学上多年了!” 紫千豪谦虚的道; “二位谬誉过甚,在下委实承当不起,若干年来,待人处世之道,在下自觉还差得太远……”呵呵大笑,熊无极道;“行了行了,都别地娘的酸啦,你一捧,他一抬,大家不都上天了?” 游小诗笑骂道: “老杀才,你闭上嘴不讲话没人会当你哑巴,任什么事你都非得插上两句话的不可!” 紫千豪也笑道: “在下冒昧,若是各位不嫌寒山简陋,尚请各位赏光略作盘桓如何?” “逸鹤”陈玄青忙道:“多承紫帮主相邀,我等实也盼能赴贵山一游,亦好与帮主你就教些日,但是今日之事发生此等变化,我等急须赶回向中原同道解说澄清,预作布置,若让古桂及古少雄他们先开口了,没那就又不知搞成什么场面了。” 游小诗亦低声道: “古桂和古少雄只要一回中土,包管红口白牙,胡说八道,为了避免他们造成纷攘,再生异端,在下等必须加速赶返先发制人,向整个中原同道解释清楚,揭露真象,此事不宜耽搁,是而帮主宠邀,在下等只有方命了,他日有缘,自当专程拜谒,亲聆教益。” 紫千豪知道他们所说也是实情,今天的这件事在他自己来说已成过去,对游小诗与陈玄青来说却非如此简易,只怕还很费上一番周折与唇舌呢;因此,他也不再坚留,诚挚的,他道:“今日各位之助,在下必将永志不忘,再至西陲,务盼各位能以蔽临寒山小游,在下亦可聊表寸心,一尽地主之谊!” 陈玄青与游小诗齐声道:“一定,一定……”紫千豪又转问熊无极道;“熊兄,你不走吧?” 犹豫了一阵,熊无极道:“老实说,我不想走……”游小诗颔首道:“正好;老杀才,你还是暂时不回去的好,等我与陈掌门替你把这件事向中原同道们解释清楚了你再回去不迟;否则,你的性子又暴,万一回去听到个什么不中听的话打了起来,那就要麻烦闹大了……”重重一哼,熊无极冒火道:“娘的,我根本就不含糊他们;他们若是有个看不顺眼的叫他找我好了,操他六舅,大家不妨全扯破脸皮干个痛快!” 一跺脚,游小诗恨声道: “你看你这狗熊脾气,还只口里说,你就又翻了脸,若是你此刻回去不搞得天翻地也覆才怪?” 紫千豪忙道: “熊兄,你就不要走了,我是竭诚欢迎你住在山上!” 转颜而笑,熊无极道: “真不讨厌我么?” 紫千豪诚恳的道: “住一辈子都欢迎!” 熊无极面上生光,颇觉荣幸的道: “成,我随你去了,娘的,我也喜欢和你在一起!” 他们正说话间,伍侗已匆匆赶来,躬身道:“大哥,战死弟兄也已全数掩埋妥当,伤者亦以兽皮软兜由双马驮教,且先轻敷药,包扎完喽,散失兵刃俱皆收齐,众家儿郎都在马旁候令待行!” 点点头,紫千豪道: “洪超他们走了么?” 伍侗道: “业已启行。” 望了望那一行方才行动的马队——“白辫子”洪超正领头在前,紫千豪满意的一笑道:“很好,我们马上便走。” 一边,陈玄青低声道: “我们的坐骑就在谷口,紫帮主不劳相候,且请自便,我们亦即上路了!” 紫千豪道: “古桂与古少雄他们全已受伤甚重,且又于在下所属护送之中,行程效极缓慢,各位兼赶一程,定可在他们之前到达中土。” 陈玄青与游小诗谢过了,紫千豪又和他们殷殷握别,然后,他及熊无极、伍侗二人快步赶往前面早已肃立待行的骑队那边。 跨上“甲犀”紫千豪先将“四眩剑”悬于马首,回转身来,遥向站在远远的陈玄青及游小诗等人再次一挥手,然后,他一骑当先,率领着两百多名孤竹健儿在蹄声雷动中开始踏上归程。 “黑沙谷”之战结束了,不错,“孤竹帮”大获全胜,但是,谁又知道在这胜利的果实里,又含有多少辛酸与血泪? 龙头老大--九、却敌计气壮如山九、却敌计气壮如山傲节山。 “仰远楼”的楼下小厅里,紫千豪正斜卧在一张铺设着厚软白熊皮的坐榻上看书,他的神情十分悠闲,一面看书,一面边偶而端起傍侧酸枝小几上的精致瓷杯浅吸着杯里的香茗,大大厅门傍,一名青衣大汉垂手侍空,房是一片寂静,除了书页的掀动声与杯盖的轻碰声外,没有一丁点别的声息。 现在,是“黑沙谷”之战后的第三天。 忽然将书本放下,紫千豪皱着眉头,似是在寻思一件什么事,他沉吟半晌,低声道;“张庭会。” 侍立门傍的青衣大汉立即踏前几步,恭谨的道:“在!” 紫千豪道: “去将苟二爷请来。” 叫张庭全的大汉答应了一声,呵着腰匆匆退下,他刚刚将门启开,嗯,一声敞朗的大笑已从门外的巧廊传来:“老弟,你家龙头在里面么?” 张庭全一看来人,连忙尊敬的道: “回禀熊爷,大哥在。” 熊无极的两脚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已踏进厅内,他挥挥手,笑道:“你去忙你的吧,老弟,用不着通报了。” 张庭全自行去了,熊无极回手反掩上门扉,望着那紫千豪那舒泰悠游的形状,不由笑吃吃的道:“帮主老爷,你可真会享受碍…”紫千豪自坐榻上起来,邀请熊无极在对面坐下了,他笑道:“今天没到后山那边去猎几只山鸡回来下酒?” 摇摇头,熊无权道: “没去,上午替你换药之后,出门恰巧碰着祁老熊,他硬拉着我到那里吃中饭,又喝了几杯老酒,喝,他那三位妾侍可都出落得相当标致呢。” 笑了笑,紫千豪道: “是么?” 熊无极道: “你没见过?” 紫千豪淡淡的道: “见是见过好几次,但我并不是分注意,不过,老六的三个女人全是小户人家的好姑娘,操守俱佳,是他正式媒聘的。” 呵呵一笑,熊无极道; “没有‘霸王硬上弓’吧?” 笑笑,紫千豪道: “这是我严禁的事,谁也不敢如此胡来?” 熊无极由衷的道: “说真话,紫帮主,你们孤竹一脉,最令人钦佩的就是帮规严明,纪律不紊,和其他的强梁毛贼人相庭异,不可同日而语!” 紫千豪平静的道: “盗亦有道。” 盘起脚来,熊无极又道; “前天‘黑沙谷’那一仗,紫帮主,可确是应了你事先的战略了,‘分化远诱,各个击破’!事后我自己想了想,你之所以选择了‘黑沙谷’那处险地,非但是将中原来敌引到远离傲节山之外的一个绝境,更使他们到达该地之后自生疑虑,在草木皆兵的情况下自行将人力分散,这还不说……”他笑瞅着紫千豪,又道:“你一定臆测到游小诗他们看见我倒边之后也会动摇本意的吧?” 紫千豪低沉的道: “不错,我是这样希望过。” 接着,他又道: “至于陈玄青也退出了他们的阵势,却非我先前所能料得了。” 哈哈大笑,熊无极道: “这不也符合了‘分化远诱’的策略了么?而谷里谷外,我们捉对儿夹磨中原来的那些宝贝,可不又是‘各个击破’?好家伙,别看你事先只是说得轻描淡写,他娘一干起来还真和你预策划的差不多呢!” 抿抿唇,紫千豪笑道: “不算什么,只是吃我这一行饭,上阵拚搏,设计斗杀乃是家常之事,这也算我们维生的方式之一罢了,经验一多,自然就入了套,碰上这种情况,大略琢磨一下也就成了……”熊无极道:“其实,紫帮主,我看你若投效官家,好好表露你这两手带兵行营,冲锋临阵的才华,用不着多久便可爬上大元帅的地位了!” 紫千豪恬淡的笑着道: “说得容易,熊兄,朝廷的将帅池位岂是这么容易得到手的?而且那种宣扬的约束拘匝我也不大习惯。” 说到这里,他端详着熊无极面庞,道: “你脸上叫‘黑白金刚’的赤铜哈珠擦上的那一下已经好了?” 第18章 摸摸面颊,熊无极笑道; “瘀肿业已消了,娘的,那一家伙只要稍微朝中间偏一点,我这鼻梁骨就会砸成扁的了!” 紫千豪笑道: “习武多年,高手与庸手之分,也就在这一点上了。” 这时,门外走廊上响起一降低促的步履声响,片刻后,“青疤毒锥”苟图昌已经走进厅来,他向坐榻上的两人见过礼后,自行拉了一张椅子坐到榻边。 凝注着苟图昌,紫千豪徐缓的道: “图昌,有一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一侧的熊无极赶忙舒开了腿,道; “紫帮主,我且告个便——” 摇摇手,紫千豪笑道: “不妨,熊兄。” 低沉的,紫千豪续道: “图昌,近些日子来,本帮一直处于血而漫天的战乱之中,几乎没有什么安宁的时候,动荡的局势迫使我们转战不停,刃难入鞘,大伙儿全四处奔劳,干戈连连,也够令人疲累的了,自从卷过‘王马堡’之后,紧跟着就是‘银坝子’莫玉的挑衅,再加上‘黑流队’与关心玉的助纣为虐,伙同‘银坝子’所属大举进犯本山,幸赖我全帮上下弟兄用命,齐力抗拒,始化险为夷,保住基业江山末陷敌手……”顿了顿,他又道:“这些大难堪堪应付过去,我们派在外面的探马又飞转回报了四件不利于我的消息,图昌,这四件消息全是由你在一个晚上亲自转告我的,那时,我重伤未愈,身子尚十分虚弱……”苟图昌忙道:“是的,老大,那天我所先接见四名传递消息的弟兄,当我知道这几件麻烦的时候,连脑袋都大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笑了笑,紫千豪道: “但如今,凭了我们坚定的信心与不屈之毅力,这些麻烦可以说已经解决了大半,剩下的,我相信我们也可以迎刃而解!” 苟图昌道: “不错,‘瞎道士’攀底牛鼻子已告伏诛,‘南剑’关心玉自中原邀约来此启衅的那批帮手也辍羽而归,如今,我们尚未了结的麻烦只有‘黑流队’的残余没有完全歼灭,‘白眼婆’莫玉仍然未曾授首——”紫千豪轻轻的道;“另外,还有‘青城派’的梁子!” 连连点头,苟图昌道: “是的,还有‘青城派’的梁子!” 搓搓手,紫千豪道: “我记得,你那时推断,大约一个月左右‘青城派’方面便会派人前来挑战,但如今此期早过,不知道他们为何却毫无动静?” 沉吟片刻,苟图昌道: “会不会他们还盼望我们在他们的恫吓之下交出所谓‘凶手’,‘青城派’曾经向外宣扬过,假如我们将伤了他们‘玄云三子’之首‘大真手’凌虚老道的人解送至‘青城山’,他们便放弃追究。” 紫千豪怒道: “他们是在白日做梦!” 苟图昌忙道: “当然!” 双目中煞气隐射,紫千豪又道: “祁老六一目仇犹未报还,老实说,便算‘青城派’这批武林鄙才不来启衅,我孤竹一脉亦不能就此善罢甘休,弟兄们的血岂可白流?命岂可白抛?‘青城派’首先帮着‘银坝子’侵袭本山,残我手足,废我骨肉,血债堆集,不共戴天,他们恶事做尽,诡谋施足,如今却还强横暴凌,资不讲理,妄想骑到我们头上?他‘青城派’的好日子就快到了!” 苟图昌同仇敌忾的道: “老大你吩咐吧,要我们怎么做,弟兄们早就将住命准备着了,大哥说得对,孤竹一脉的鲜血不可白流,命不可白抛,而且债就必须用血来偿!” 沉默了好久的熊无极此时干咳一声,插口道:“紫帮主,‘青城派’大多是些牛鼻子道士,算起来也是方外之人,他们虽在武林拥有一席地盘,而且名气也相当大,但也不过就是一群老牛鼻子罢了,没有什么可以唬人的把戏,关于和贵帮结怨之前因后果,我也风风雨雨听到一些,适才,帮主你们说得更明白了,这件事,我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说,甚为同意帮主与苟兄的决定……”顿了顿,他又低沉的道:“‘青城派’未免也太跋扈得不知道自己是些什么玩意了,自家先启战端,犯人基业,又伤人家的人,残了人家的命,不思道歉悔过倒也罢了,至少也该缩起脑袋别在往外拱,可是,他们非但不认错,不隐悔,更且还要说人家的不是,霸道蛮横的叫人家交出什么‘凶手’谢罪,娘的,天下之大,莫不成全由他青城一派把持了?” 双手互击,苟图昌凛然的道: “所以说,是可忍孰不可忍!” 熊无极颌首道: “这口怨气,莫说你们乃是当事之人,就连我未曾沾过边的也咽不下,二位,并非我姓熊的推波助澜,教唆引使,我绝对赞成二位的做法,他娘的得找回来!” 吁了口气,紫千豪道: “多谢熊兄支持……” 他又向苟图昌道: “我看,‘青城派’不是白痴,孤竹带一脉行事作风他们必也有耳闻,因此,他们亦该早就判断到我们不可能如他们的心愿,但是,他们若明知我们不会依照他们所表示的那样去做,为什么隔了这么久尚未见动静呢?” 眉心微锁,苟图昌持着他领下黑髯,徐徐的道:“会不会他们恐怕力有不殆,未敢贸然启衅,另外有什么狠毒打算?” 紫千豪平静的道: “若是如此,他们又会有什么打算呢?” 熊无极道: “或许他们想再邀请能手相助?” 紫千豪笑道: “学学关心玉的做法?” 点点头,熊无极道: “很有可能!” 伸出右手食指轻敲几沿,紫千豪深凛的道:“如果‘青城派’一意欲图大兴干戈,那么……我必会成全他们,使他们满意,而且我更会他们认识一下真正的血腥,尝试一番彻底的残酷! 熊无极重重的道: “对,‘青城派’终会晓得到底那一边才叫没有种!” 说到这里,他又问道: “奇怪,‘青城派’算是名门正道的宗派,却怎会和绿林道里的‘银坝子’拉上关系?且又这般替他卖力?” 紫千豪一笑道: “很简单,青城派的青城三字——也即是‘玄云三字’青城派有三子之号的只有他们三个,大家叫顺了口,也就时常略称他们为青城三子了,这三个老道与‘南剑’关心玉是素识,仅促使他们淌落这奇混水的却是‘白眼婆’莫玉之兄莫奇,据我一位业已殉难的老弟兄胡孝九所探,莫奇虽乃黑道中人,早年与青城派这‘玄云三子’却相交颇深,听说‘玄云三子’那时还相当年青,他们在尚未进入青城门墙之前即已与莫奇情笃谊厚了,莫奇早年还帮着他们募化了一笔银子盖了座道现呢!” 长长的“哦”了一声,熊无极道: “如此说来,那莫奇还有两分人性了!” 紫千豪感慨的道: “莫奇此人心性不恶,气质尔雅和善,与他那老妹子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可惜的就是他太过懦弱了点,且恬淡得近似窝囊,因而便等于受到他那野心勃勃的妹子钳制,事事全作不了主,搞到最后,更险些将一条老命赔上!” 熊无极叹息的道: “天下竟有这等男人!紫帮主,如今他在何处?” 紫千豪低声道: “正囚禁于本山之中!” 青虚虚的一双小眼中光芒顿炽,熊无极道:“真的?”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自是不假。” 双手一拍,熊无极大喜道: “紫帮主,这太好了,”我们何不以达莫奇做为人质,胁迫青城派不得妄动?假如青城派的‘玄云三子’尚念旧情,他们就必定不会,也不敢擅越雷池一步了!” 紫千豪笑了笑,道: “这一点,我曾考虑过,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事实上行不通,此中颇有碍难。” 熊无极愕然道: “什么困难?” 抿拐嘴,紫千豪道: “假设我们以莫奇为人质,胁迫青城派不得委动,就算青城派投鼠忌器,不敢启战,但是,我们也就这样算了么?我们流的血,抛的命也就如此罢休了么了当然不可,换句话说,青城派不来找我们,我们也将自动去找他们,这样一来,挟持莫奇又有什么意义呢?” “氨了一声,熊无极拍着自己脑瓜说道;“对,对,娘的,我是一时迷糊了。竟没有想到这一层上,简直成了只求自保,不思雪仇了!” 平静的,紫千豪又问苟图昌道: “据我们的眼线传报,黑流队残余由他们的飘把子‘金钩眉’屠松领着欲与‘白眼婆’莫玉再行会会举事,但我在‘东隆镇’上巧遇莫玉等人,又于重创,却未曾发现黑流队所属的踪影,此事岂非透着古怪?” 苟图昌想了想,道: “大哥,会不会在你追上莫玉之后她才前往与黑流队会合?” 摇摇头,紫千豪道: “若是如此,方樱方姑娘也会告诉我,关于此事,我曾详问过她,她说从来没听莫玉提起过!” 熊无极接口道: “那么,消息是怎么说的?” 苟图昌解释道: “我们的探马回报,说黑流队残余的五百多人准备再与莫玉会合qi書網-奇书了转头来对付我们……”熊无极立道:“可曾说过莫玉也同样知道了黑流队意图与她会合的这件事?” 征了征,苟图昌道: “这就没有说明了!” 第19章 呵呵一笑,熊无极道: “不错,由此可见,想和莫玉会会的主意只是从黑流队单方面泄漏出来的,那莫玉老妖婆自己是否知道尚未可定,紫帮主遇上莫玉的那时,恐怕连她自己也不晓得黑流队想要和她再度联手的这椿事呢!” 点点头,紫千豪道: “有理,我就想嘛,若是莫玉早知此事,她断然不会只字不漏的,而她只要说起过,方樱方姑娘便不会忘记!” 嘴唇一翻,熊无极笑道; “当然,尤其在帮主亲自启询之下!” 面庞微热,紫千豪忙道: “熊兄说笑了……” 装做未见,苟图昌问道: “这两件事,关系本帮异日安危至巨,我们已详加推敲研讨过了,为今之计,老大认为应该如何对付?” 紫千豪正色道; “第一,派出探马眼线,倾力搜寻黑流队踪迹——”苟图昌连忙道:“西陲各地,早就有我们的眼线分布……”摆摆手,紫千豪道:“那仅是一般惯例性的派谴,还不够,须要再大量加派得力弟兄扩展搜寻范围,记得多挑些精细点的角色,我就不信黑流队那么多人会一下子全上了天,入了土!” 苟图昌沉声道; “遵谕!” 接着,紫千豪又道: “第二,向青城派投送战书,邀约他们在半月之后决斗‘断魂岭’,那个地方十分恰当,正好在傲节青城山路途的中间!” 振奋的,苟图昌道: “如大哥令!” 停了一下,紫千豪续道: “加派出去的眼线所负使命不仅要搜得黑流队的踪迹,获明他们的下落,更同时俱有查寻‘血狼星’单光的双重任务!” 苟图昌道: “是。” 想了想,紫千豪再道: “另外,那莫玉的行踪也须切查明!” 苟图昌笑道: “这老妖婆是个祸精,大哥,自是放她不得!” 舒了口气,紫千豪道: “这些事情,我想最先到临的只怕还是青城派的约战,你下去之后,传谕所有人马好生给我养精蓄锐,准备妥善,这一次,我们要彻底以战止战,以来止杀,务期奠定我孤竹一脉千百年不朽之基!” 用力点头,苟图昌道: “我省得,老大!” 熊无极笑吟吟的道: “乖乖,这一下子又他娘的热闹了,西陲一地可真是战云密漫,金鼓不息埃”揉揉面颊,紫千豪道:“只怕熊兄亦将跟着费心呢!” 熊无极大义凛然的道: “士为知己者死,紫帮主,我姓熊的就是这句话了!” 双手抱拳,紫千豪道: “我会永远记得,熊兄。” 感唱的,熊无极道: “这样看起来,江湖无论黑白两道,混生都也是相当的不容易,波谲云诡的日子加上一场连着一场的干戈,就难得叫人安得下心来,四方奔命,天下浪迹,可真是够苦的哪……”微微一笑,紫千豪道:“你是直到如今才有这种感触么?熊兄。” 熊无极那张厚嘴唇翻了翻,他又润湿了一下,道:“其实,早就有了,只是这一双脚踏进了大染缸,拔也拨不出来,洗也难得洗清啦。” 他又叹息着道: “不幸于投生的时候,宁愿做个庄稼人,便算日子过得枯燥点,劳累点吧,好歹也还清静平安,胜似这种成天吊在刀口子上的生活。” 紫千豪笑道: “是这样……” 推开椅子,苟图昌站了起来,他道: “老大,我这就下去安排了,时间不多,一切准备工作还待加强,没有别的什么事了吧?” 紫千豪道: “就是这些,图昌,你多费心。” 咧唇一笑,苟图昌道: “应该的,老大。” 说着,他方待向熊无极打个招呼,门外,张庭全已匆匆的进入,他快走几步,躬身道:“大哥,祁头儿求见。” 紫千豪奇怪的道: “咦!老六在这时候来有什么事?” 苟图昌打消了去意,道: “老六是主管探索行动对象之责的大头领,他现在前来,莫不是有新的买卖上门了?” 紫千豪道: “庭全,召他进来。” 张庭全立时退下,片刻后,右眼上蒙着一块眼罩的“毒鲨”祁老六业已大步行入。 他先向紫千豪行了礼,及招呼苟图昌与熊无权道:“好极了,二大爷和熊老兄也在!” 祁老六也是自己拖了把椅子坐下,同时,他朝外喊道:“张庭全哪,你他娘连杯茶也不会倒么?” 门外,张庭全一叠声的答应,急急慌慌的跑进来斟了三杯茶献上,紫千豪笑着摇头道:“老六,儿郎们见了你比见到我都要来得含糊呢!” 祁老六嘿嘿一笑,喝了口茶,道: “连鬼都骇怕恶人,何况是活蹦乱跳的小伙子们,我可没有大哥你那种气量与风度!” 苟图昌打岔道: “成了,老六,你就善于打探,有事么?” 放下茶杯,祁老六正色道: “当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紫千豪笑道: “那么,你便向孤奏上一本吧。” 抹抹嘴,祁老六道: “大哥容禀了。” 龙头老大--十、财源至一举两便十、财源至一举两便祁老六的目光中闪泛着振奋的芒彩,他放低嗓门道:“大哥,在半个时辰之前,我接获我们派驻‘汪家口’的弟兄传报,说是有一大票买卖上门了!” 果然不出所料,紫千豪道: “什么性质?” 祁老六低沉的道: “从‘汪家口’往来者,有一条‘月后河’,大哥知道?” 仰头想了一会,紫千豪道: “那条河似乎朝川境流,不太宽,水势也相当平缓,可以行船撑墙,很多商众也利用这条河运货教物,是么?” 点点头,祁老六道: “大哥好记性,是这样!” 抿抿嘴唇,他又道: “大哥,‘平尧府’的知府大人侯龙宝,你听过此人不曾?” 吃吃笑了,紫千豪道: “你是说那浑号‘侯不吐骨’的俟龙宝,我当然晓得他,老小子是出了名的贪官污吏,豺狼心肠,他为官多年,素来审案全将‘钱’字放在第一,曲直道理后论,压榨起百姓来可说辎珠并取,涓滴不留,黑心黑到了底,所以他府辖的老百姓都在背后写他‘候不吐骨’,意思是吃起人来连骨头也不留之谓,怎么着?他有什么消息么?” 祁老六大笑道: “正是,大哥,这老老刮皮的官运业已尽了,他因恶事做得太多,叫地力士绅联名告上去,朝庭派遣两员前来查访,这一查访,可叫罪证确凿,狡赖不脱了,但这老小子却是神通广大,善于钻营,他与朝中一些有势力的重臣颇有交往——当然,他娘是个什么样性质的交往不说也知道,因此他在事败之后即便尽力活动奔走,结果官是免了,却未入罪,朝廷准他辞职还乡。” 淡淡一笑,紫千豪道: “而这侯龙宝一旦罢官还乡,就和我们有了连带关系啦……”扶了扶眼罩,祁老大道:“这老昏官多年来搜刮的民脂民膏也够肥了,他这一脱职离任,哈哈,我们似乎就应该向他身上剐回一笔来才对!” 熊无极在傍笑道: “正如紫帮主所说,将那些劫掠自何处的东西再收回来散之于何处,呵呵,只是中间抽取几成酬劳费用而且!” 紫千豪安详的道: “此便谓盗之道了!” 有些疑惑的,苟图昌道: “老六,作方才提的是‘汪家口’,以及绕经‘汪家口’的那条‘月后河’,而那贪官却是‘平尧府’的知府,这其中有什么牵连?” 祁老六忙道: “当然有牵连!” 凑近了一点,他道: “‘平尧府’隔着‘汪家口’只有二是里不到,在‘汪家口’,侯龙足这老刮皮还有一个窑子出身的五姨太在那里另筑了香巢,这三姨太生得妖媚,又懂得风骚,因而侯龙宝在几妻妾之间最最宠爱的便是这个五姨太,为了不使他这个妻妾争风吃酸,侯龙宝便将她们全分开了住,但却全在‘平尧府’里面,只有这最喜爱的五姨太是单独住在‘汪家口’,听说也数这五姨太的金屋最是富丽堂皇,豪华奢侈,侯龙宝每个月倒有二十天轻车简从的溜到‘汪家口’去与她那五姨太唱鸳鸯戏,他多年搜刮得来的不义之财也大多藏在他的五姨太那里……”苟图昌恍然道:“那么,姓侯的不是顺着‘平尧府’的大道回老家.而是要从‘汪家口’顺着‘月后河’坐船走了?” 一拍手,祁老六喝彩道: “行!不愧是我们的二大爷.你是一猜就着,侯龙宝这老杀才就是这个意思!” 顿了顿,他又道: “姓候的贪官那些民脂民膏大多摆在‘汪家口’他那五姨太家里,他本身又因为出事而罢了官,当然他不会糊涂得将他五姨太的金银财宝由‘汪家口’往‘平尧府’城里运送,这就太也扎人眼了,你想,一个因为压榨百姓而摘了纱帽的贪官,他如何还敢堂而皇之的将大笼排起车来展示在那些恨他入骨的百姓面前?所以,他便不能从‘平尧府’的大道启行,为了将就他的财宝,这老小子就只好由‘汪家口’的水路走了!” 喝了口茶,祁老六接着续道; “除了上面所说的原因之外,侯龙宝跑‘汪家口’走还有另一层道理,就是‘汪家口’当地有一个最具势力的土豪与他相交颇善。 第20章 这个土豪顺路也托他带了一批极为贵重的货物到川境去!” 苟图昌问道: “什么贵重货物?” 阴滑的一笑,祁老六道: “十箱‘白犀角’加上十箱有五百年岁月的‘须参’!” 一侧,熊无极咋舌道: “乖乖,全是些比金子还要值钱的玩意!” 略略一算,苟图昌道: “只不知那些箱子有多大,不过,照如今的行情来说,一只白犀角值黄金百两,一条五百年须参更在黄金二百五十两以上,便算一个箱子只装一件吧,算起来也值得几千两金子。” 他自言自语的又道: “却是值得一干……” 这时—— 紫千豪轻轻的插上一句: “为什么那个土豪要托侯龙宝帮他带这些贵重之物呢?” 祁老六笑道: “很简单,侯龙宝雇请了不少武林能手替他沿途护送。” 熊无极眯起眼来道: “这老小子倒精明得很,如此一来,反省下不少护镖费用了,否则,只怕他还得耗上一大笔银子呢。” 祁老六摇头道: “我看也不尽然,他委托侯龙宝带这批红货亦不会毫无代价,同样的,侯龙宝算盘比谁都敲得精,更不会凭白无故替他出力担风险,其中姓侯的包管捞上一票啦!” 苟图昌笑道: “这是一定的,那老昏官自己的家财也要人护送,又何妨再加上点份量?反正可以顺便让那土豪分担些护镖费用!” 紫千豪皱皱眉,道: “老六,可知道侯龙宝是清了些什么武林人物替他沿途保驾么?” 祁老六道: “这一点却刺探不明,姓侯的老小子连对他的五姨太也不曾提过!” 忽然笑了,熊无极调侃道: “祁老弟,你这些消息有八成是从‘汪家口’那侯龙宝的五姨太家里探悉的?” 老老实实的点头,祁老六道: “不错,我们在‘汪家口’开有一家油坊,油坊的上下全是本帮弟兄,而那家油坊恰好便开在侯龙宝五姨太宅居的对面,油坊里有一个弟兄便和那五姨太贴身婢子混熟了——或者说有了交情适当,所以侯龙宝与他五姨太的事情便大多由那丫环嘴里传了过来,自然,那丫环做梦也不会想到与她相好的汉子竟会是本帮的弟兄!” 笑得一双招风耳全在动了,熊无极道: “如那妮子晓得了,只怕就连尿也惊出来……”紫千豪也不觉莞尔,他道:“老六,什么时倏那侯龙宝上道?” 祁老六道: “七天之后的清晨。” 沉吟片刻,紫千豪又道: “所有的消息都不会错么?” 祁老六肯定的道: “不会有问题!” 瞅着紫千豪的神色,苟图昌道: “干么?大哥。” 紫千豪稳重的道: “若照目前的情势上看来,我帮连经争战,元气未复,而逼在眉睫的还有黑流队,莫玉,青城派,单光等强仇,可以说危难重重,大敌环伺,在此正须全心全力应付外侮的紧要关头,实不宜再行分兵多事。” 祁老六忙道: “但大哥,这是生意呀!” 他望了苟图昌一眼,又急巴巴的道: “况且,这笔生意的利润优厚,更取之无憾,大哥,除了我们可以增加进账之外,还等于替民除害,为那些受过压榨的百姓出一口怨气!” 苟图昌连忙为祁老六更正: “老大,你忘了本帮规律了十劫财不伤人,伤人不动财?” 祁老六赶忙道: “我知道,我知道,抢回那贪官所到的不义之财,不也是一样替良民出了口气,我并不一定非要那贪官狗命不可,光夺了他的民脂民膏,已和剥了他的皮无异啦!” 于是,苟图昌谨慎的道: “老大,我们与青城派之约尚有半月期限,这票买卖却在七天之后,时间上并不冲突,我们可以有充裕的空暇做完生意,然后,顺道至‘断魂岭’!” 紫千豪思虑了一会,道: “你赞成干么?图昌。” 微微颔首,苟图昌道: “人、时、地俱佳,我赞成干!” 笑了笑,紫千豪道: “好,那么我们就这样决定了!” 高兴的拍起手来,祁老六笑道: “这是明智之举,大哥,机会难得啊,我们若不教训教训那贪官土豪,未免就太便宜了他们了。” 苟图昌问道: “人选呢?老大!” 紫千豪平静的道: “除了仇三绝、罕明之外,所有的大头额包括你全部随我出动!” 苟图昌双目中光芒闪耀,他兴奋的道: “好极了,大哥,我还担心你这次又把我留下呢!” 深沉的,紫千豪道: “怎会,你别忘了此事之后期举直赴‘断魂岭’与‘青城派’一清旧账了,图昌,我并非是个徒逞匹夫之勇的人,什么事我该一个人去,什么事须要大伙一赶去,这些我会分得明白!” 现在,熊无极又兴冲冲的道: “紫帮主,我也要跟着去开开眼界,一则去向‘青城派’的牛鼻子们领教,再则,呵呵。我还要看看那姓候的贪官在遇上你们之后的那付脸色!” 龙头老大--十一、月后河截贪官船十一、月后河截贪官船凝注着熊无极豪气飞扬的神色,紫千豪低沉的道:“我十分期盼熊兄能伴随我等同去,也好相助一臂之力,但唯一令我心中犹豫者,便是担忧如然稍失闪,则难以安枕了!” 爽脆的大奖,熊无极道: “我还是那句老话,紫帮主,士为知己者死,至于失闪不失闪,那根本就不在考虑之列,而一个个闯江湖如我等的角色,也早就将生死置于度外,命大,说不定能活到八十岁,命该绝了,这遭碰不上下一次也稳砸,如若成天净是担忧这些驴事,呵呵,这江潮也就早该不混了!”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那么,我就再说一次,多感了,熊兄!” 熊无极豪迈的道: “对,这才利落,紫帮主,我之所以崇仰你,尊敬你,你这毫不拖泥带水的干脆作风也占了一樁!” 拱拱手,紫千豪笑道: “多承夸奖,愧不敢当……” 祁老六在旁边咧着嘴道; “喝!大哥和熊老兄倒还变客气呢……”大家全都笑了,笑声中,苟图昌深思熟虑的道:“老大,我在想,只留下仇三绝和罕膘子两人守山,力量够么?假如有别的对头趁我好手俱离,大家尽可找此空间前来袭击,不知道仇三绝与罕膘子两个应不应付的了?” 紫千豪平静的道: “关于这一层,我业已顾虑到了,此次我们下山的主要目的,便是与我们已知的最强大敌人‘青城派’做一彻底了结,其次,才是侯龙宝的那档子事,而我们主力尽出,黑流队与莫玉等人不会傻到上来攻一座空山,这对他们并无益处,此外,单光一心一意要对付的是我,若是他能探悉我们的行动,他也必会尾随着我们跟来,不可能跑到山上撒野,况且,凭他一己之力,亦无法夺取或侵占本山……”顿了顿,紫千豪又道:“再说,三绝与罕明一为堂主,一乃大头领,本身功夫经验亦非泛泛,便是有个什么枝节意外,凭他们二人合力加上留在山上的一干弟兄,也应该可以处置得了,再说,房铁孤房掌门仍在山上,他虽是腿伤未愈,亦仍可发挥潜力,有他在旁协助,就更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苟图昌颔首道: “老大说得是,那么,山上留下多少弟兄,我们又率领多少弟兄下山呢?” 紫千豪道: “如今我们的人马总数还有多少?” 胸有成竹,丝毫不紊的,苟图昌道; “本来,我帮除了大头领等级的兄弟之外,其他一般头领及所属人马,留驻本山的总共有二千三百人之众,但是,连番拼战多次以来,伤亡情形十分惨重,站死的弟兄得七百余人。受重伤失去战力或成残的也有两百人上下,其他,约有近四百人挂了彩,有的业已痊愈,有的尚在逐步康复中……”叹了口气,紫千豪道:“如此说来,这些日子的搏杀,我们伤亡人马在一千三百人之谱了?” 苟图昌低沉的道: “不错,就是这个数目!” 感慨的,熊无权道: “可真惊人碍…” 紫千豪沉默了一会,又道; “照这样看,眼前我们可战之兵只得千人左右了!” 苟图昌忙补充道: “大约有一千四百来人,大哥,那几百名挂了彩的弟兄有的已经养好伤了,可以派上用场便是未曾完全痊愈的亦能勉强上阵!” 摇摇头,紫千豪道: “不必,那四百余名曾经挂过彩的儿郎,不论现下伤势康复了没有,全叫他们留在山上继续休养,而除了在紧急情形之下,尽量减少他们的服勤工作。山上的防务与跟随我们出帮的人马,尽量在另外那千人中派遣!” 犹豫着,苟图昌道: “大哥,够分配么?” 紫千豪道: “够了!” 顿了顿,他接着道: “一千名儿郎里,五百留在山上负责护卫之责,由仇三绝调遣统制,另五百人随同我们出帮!” 这时,祁老六忽道: “大哥,我们的所属人马损失不轻,而又一直没有设法再行招兵邀伙,如此下去,只怕人数会越来除少,影响到我们的根本力量,我的意思是,可不可以缩减我们派谴在外地各处的弟兄,召一部份人回来充实人力? 第21章 紫千豪笑了笑道: “老六,你也太迷糊了,你晓得我们派在外地驻扎的弟兄有多少?” 祁老六睁大一支独眼道: “有五百人哪!” 抿抿唇,紫千豪道: “是的,五百人,说起来似是很多,但这五百名弟兄分布于西陲的整个广大地面上,各各分属在二十二个地点,大小一百一十六家买卖行号中。这样一算,老六,你看看每处地方,每个据点上尚能分配到多少人?而他们的责任重大,肩负沉重,他们不独要承担本帮大部份的财源进帐,更要随时以灵活而迅捷的传信方法向本山禀报整个西陲地区的明暗消息,两道动态。加上一般足资本帮行动的目标建议,他们的工作够得上劳累的了,对帮里的贡献极大,我们不加派人手协助已是不该,又何能反过去抽调他们的人?” 苟图昌亦笑道: “派遣分布于外地的弟兄等于是本帮的耳目、触角,若是冒然抽调,他们的人力一个不够分配而导至运转不灵,这不就使我们全变成及聋又瞎了?再说,老六你主管的生意目标又往那里探寻选泽去?” 祁老六尴尬的笑着道; “我没想到这么多,我只是考虑到本帮人力损伤太巨,急须补充了……”往传背上一靠,苟图昌接道:“相信这个危机可以渡过,如今就凭手里的人马也足够应付一些鬼头蛤蟆脸的敌人了,老实说,关于这个问题,我曾经筹思过,是否须要再在江湖上招邀人手,但我忖度再三,却暂时将它搁置下来,其中的原因有二:其一,现下的一干弟兄,中心骨干全是昔日宣老大的老班底,又是紫大哥一手带过多年的人,个个赤胆忠心,贞诚不二,就是以后在紫大哥掌帮时陆续入伙的人,也俱受紫大哥隐威感召,备经练训琢磨,也都成了我们的死党,这批老人,实不宜叫他们贸然和新邀入帮的新人混杂,新人一时半时不会习惯我帮的规律、传统与特性,而且,也怕他们的言行举止影响了老弟兄,这还不说,光是夹磨这些新人,就得要一段很长的时间,要使他们经验足了,信心够了,才能派上用场,目前在本帮的情势来说,要这样做是很困难的;其二,邀约入伙的对象不易,若是招呼江湖道人,则三教九流,良莠不齐,其中难免有些不成气候的下三滥或是成心前来卧底行好的歹徒,一个弄不巧,我们引狼入室,非但无补于战力之充实,更间接涣散了军心,若是把过一些普通汉子吧,他们又毫无根底,更到见时才能将这些人教训出来?有上面的两个原因,所以这招兵买马的一事,我也就暂予延缓了!” 紫千豪和煦的道: “你顾虑得都很对,图昌,照我看来,就凭我们目前的人马业已足够,用不着再增添了,便是须要扩充,也得等到一切安定下来之后才可行,如今并不急迫!” 一咧嘴,祁老六笑道: “大哥,我这他奶奶的闭上了嘴好一歇,其实,若是要扩充人马呢,就算不用从派在外头的弟兄伙里抽调,也同样有别的法子,我们二爷顾虑得对,可是他忽略了另外一条巧径了!” 紫千豪笑道: “那一条巧径?” 摸摸光头,祁老六得意洋洋的道: “先请问老大一句,随同我祁老六投效本帮的我那三百多名旧属,老大你认为如何?” 由衷的紫千豪赞道: “都很行,忠心耿耿,骁勇善战,听命令,受调遣,不出歪点子,不发怨言牢骚,全是些血性汉子!” 又是高兴,又是荣幸,祁老六笑吃吃的道:“过奖了,老大过奖了,我呢,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哈哈哈,事实上么,也差不了多少,当然啦,他们毛病亦稍稍有一点,好赌啦,爱嫖啦等等,不过,正如老大所说,这些小子们全是血性汉子!” 苟图昌笑骂道: “你有什么屁就快放,不要在这里自夸自卖,自鸣得意了!” 抹抹嘴,祁老六正色道: “假如本帮以后要再行扩充人马,老大,只须我姓祁的回到黄河两岸号召一声,嘿嘿,多了不敢说,千儿八百人是马上就有,而且,个个俱如大哥方才所言,包管全是有胆有识,忠心不二的血性汉子!” 一捻颚下的虬髯,苟图昌笑道: “当然全是,只不过他们也会有点小毛病.譬如说,好赌啦,爱嫖啦等等……”祁老六啼笑皆非的告饶道:“我的好二爷,乖二爷,二老子,你就口不积德,成么,我祁老六天不怕,地不怕,就是见了你打心底含糊!” 豁然大笑,苟图昌道: “好小子,你也会有含糊之处?” 祁老六忙道: “有,有,你就活龙活现的活摆在这里了!” 其他三个人闻言之下全忍不住哄笑出声,笑声荡漾在这间小厅里,也充斥在和照的空气中,融合于窗外深秋斜阳的凄嫣夕照内,如今又已是黄昏了,而黄昏是永恒的,虽然它的征候短促,但它的意义却长远而深刻,那是美好的一刹,纵然美得有如昙花一现,却也表露了每天的结束前那最令人留念忘怀的一幕了……”秋风吹括着白头的芦苇,而芦苇轻咽声,一片一片的,一波一波的不规则摆斜着头,使出守籟籟的声音,天气很冷,冷得有些凛冽,那打着呼啸的寒风就宛如一把一把的冰渣子,在旋转中抛落,在掠扫中抛落,于是,芦苇荡前面的那条河水也被风吹皱了波面,条条图纹不住的往滩岸上涌排,而河面上泛着森森凉气,不消试,光看上一眼也知道那河水该有多冷了……从这里,可以隐隐约约的望见河水上游处的“汪家口”。但是,“汪家口”的屋宇码头,却俱然笼罩在一层淡渺渺的烟雾中了,那边高着这边,嗯,大概有着七八里的水路。 隔着河边不远,有一片疏落的林子,从外面看,任谁也瞧不出里头业已隐伏着四百名左右的人马,而在近河的苇花荡里,却另有百余名穿着黑色油布水靠的彪形汉子静静藏在其中。他们全是那么沉默,那么镇定,人人俱紧闭着嘴巴,一张张饱经风霜的粗犷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他们的身上,则备配有一把分水刺、一把手斧、两柄匕首,另加一条“翻山斤”! 现在,天色刚刚破晓不久。 站在岸边的一丛枯萎杂树之后,紫千豪正默默凝视着上游方向的河面,他这里隔着那片埋伏着人的芦花落约有七、八步左右,寒风吹来,拂得他的豹皮头巾猎猎作响,头面所系的紫红色“搏命巾”也微微掀动着,每在他的青色长衫披风卷扬的一刹,可以清楚看到他腰际所配的皮鞘,以及,皮鞘环扣中并排插着的四十把牛角柄青刃短刀! 银光闪泛的“四眩剑”拿在紫千豪手中,现在,他用滑凉的银质剑柄轻轻摩挲着下颚,默默的似在沉思着什么……紫千豪身后,“毒鲨”祁老六盘膝坐着,闭目养神,四名同样穿着油布水靠的大汉也坐在他的身侧,这四名大汉面前,则摆着两捆儿臂般粗细的钢索,这两捆钢索的顶端,尚各自嵌有一枚斗大的,尖锐的五瓜铁钩! “青疤毒推”苟图昌和“金手煞”熊无极两人面对面站在那里低声谈论着什么,他们旁边,“玉郎狐心”贝羽和“二头陀”蓝扬善则伏在软沙地上蜷曲着身体睡起“回笼觉”来了……半晌。 “金手煞”熊无极朝前靠近了点,道: “紫帮主,有影子了么?” 摇摇头,紫千豪道: “没有!” 仰首看看天色,熊无极道: “天已亮了哪,怎的还不见来?莫不成半途出了岔了?” 紫千豪笑了笑,道: “不会的,一个时辰之前‘汪家口’我们的眼线还来通报过,说他们已经在搬货装船了,大概用不了多久即将放掉下游……假如临时有什么变卦,‘汪家口’那边我们的人也会立即赶来相告的……”拍了拍熊无极肩膀,苟图昌笑道;“熊老兄,虽说你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但算起来你还终究是白道中人,这无本经营的生意可能你尚没有亲身尝试过;这玩意的要决无他,一是能忍,二是要狠,一忍一狠才能成事,要发财么,使得有点耐心,不要急,我们漫漫的等,迟早他们也会来的……”熊无极老脸一热,道:“我他娘是有些不耐烦了……呵呵,真是活到老,学到老碍…”蓦地睁开那只独眼,祁老六怪笑道:“娘的,苟二爷又在卖弄他的俸老二才学了,我说二爷,你可知道做无本生意也有个分别法?” 征了怔,苟图昌呵出一口热气,道: “什么分别?” 祁老六得意洋洋的道: “乃分水陆两种,而水上的买卖和陆上的买卖又自不同,嘿嘿。你二爷不错是陆上买卖的行家,但我呢?水上买卖却更属本行,这么一比较,你二爷可就又差一头啦……”苟图昌笑道:“也不见得……”独眼一瞪,祁老六道:“你别不服输,二爷,想当年,我祁老六在黄河称霸,要他娘浪里白条的时候,只怕你连澡还不敢洗呢,二爷,你不信,咱们不妨比一比,我可以潜入水下大半个时辰不露头,你行么?我能浮游水里四天四夜不上岸,你行么?我在水中能生擒鱼鳖虾蟹,剥肉即吃,你行么?此外,我一个猛子可以在水底标射出一里之远,其他什么水中视物,借水换气,水底脱锁等等的小把戏就更不用说了,我玩起来全像吃大白菜……”一捻黑髯,苟图昌笑骂道:“好,好,你祁老六就算是东海龙王的儿子,黄河河君的女婿,可以踏水如行路,浮水如鱼游,行了吧?” 第22章 搔搔光头,祁老六笑道: “这个么,却也不是吹的,便不算东海龙王的儿子、黄河河君的女婿、亦差不远矣,我这水中的本事,嘿嘿,非我夸口,天下之大,怕也少有人能争长短,至于在水里夺人家的财,取人家的命,就更说不上一回事了!” 在沙地上睡“回笼觉”的贝羽被吵醒了,他皱着眉道:“你呀,老六,除了听你夸口你的水里功夫之外,便是吹牛吹你能在女人身上骑多久,老是这两套,听得人都腻味了……”脸孔一红,祁老六慌忙“嘘”了一声,急道:“你他娘少放屁不行哪?大哥在前面,怎他奶奶说起话来也不琢磨琢磨?乱讲一通……”贝羽笑道:“谁叫你又在吹大气?” 狠狠瞪了贝羽一眼,祁老六道: “娘的,我怎么叫吹大气?莫不成还假得了?” 露齿一笑,贝羽道: “嗯,他的水上功夫么,却是不假,大伙儿全看见过了,至于你那套床上功夫,倒还未曾拜识过,怎么着?为了证实一下,回去以后是否可以和你的‘春君’妹妹表演一番给我们开开眼界?” “呸”了一声,祁老六惨叫道: “贝羽,嗯,贝羽,你他娘简直造反了,寻开心寻到哥哥我头上来啦,得,得,得,本来我那‘春君’的妹子还打算引介给你,如今去球,我他娘的卵蛋也不叫你碰一下了!” 哈哈笑了,苟图昌道: “老六,你这就叫‘恼羞成怒’!” 独眼连翻,祁老六哇哇叫道: “什么‘恼羞成怒’?贝羽这小白脸以为仗着他略有几分姿色,就可以他娘的狂蜂戏花蕊了?做梦哪,还得我这准姐夫替他拉拉皮条才行,想不到这小子吃里扒外,胳膊弯子往外拗,帮着你来坑我了好,他帮着你,二爷,就叫你替他拉这皮条吧,我祁老六缩手了,不但不帮忙尚要棒打野鸳鸯,娘的,我看他能不能靠他那张脸蛋儿逗开我那小姨子的芳心!” 贝羽失笑道: “老六,你好狠唷!” 嘿嘿一笑,祁老六道: “我叫你吃里扒外,这即是报应了……”这时,另一个大梦周公的“二头陀”蓝扬善亦已醒转多时,他先呵了口气,懒洋洋的嘀咕道:“吵,闹.叫,一天到晚净听见你们胡闹个没完!你们也不觉得累?不觉得乏?他奶奶好好一钞回笼觉’全叫你们给吵醒了……”轻轻的,贝羽拍拍蓝扬善的屁股,道:“天亮了,肥哥。” 打了个哈欠,蓝扬善含混的道: “还没来?” 祁老六贼嘻嘻的道: “谁?你那浑家么?” 一骨碌坐了起来,蓝扬善揉揉眼,道: “来了么?咱那浑家‘春君’妹妹……”众人随即低声哄笑起来,祁老六脸上又是一热。他气咻咻的道;“好胖哥,看你肥头大耳貌似忠厚,不料却是这等尖酸刻薄,你瞧着,下次我包管要抖漏你一道……”故意装成一付惊惶之状,蓝扬善道:“咱的皇天,你可吓煞咱了……”‘二头陀’这等模样,又不禁将大家引得笑弯了腰,就在一片笑声中,紫千豪已回过头来,皱着眉道:“你们怎么这样高兴?全返老还童了?” 于是,大伙儿连忙抑止了笑声,尽量将脸色扮得庄重了些,紫千豪摇摇头,淡淡的道:“来了,候龙宝的船!” “什么?来了?”五个人—声惊呼,急忙涌上前来眺望,可不是,“月后河”飘渺的水波上游,两艘庞大的双桅大帆船不正缓缓朝这里驶了过来了两艘船的吃水线更且深深的浸入水中好多……低沉的,苟图昌道:“果然不错,是两艘船!” 眨眨独眼,祁老六跃跃欲试的道: “看那两条船的水线,埋进水里好深,哼哼,姓候的还真装上了不少家当呢……”双目凝视着那边,苟图昌道:“又不知他们请了些什么样的角色来护航?希望不要使我们多费周章才好!” 祁老六狠毒的道: “管他娘的是些什么人来保镖,我们择定的肥养几时还会逃出手去过?二爷,你放心了!” 苟图昌平静的一笑道: “还是谨慎点好。” 伸手摘了一片枯叶捏碎,紫千豪望着自指隙中流落的叶屑,徐缓的道:“我们一切按照计划进行,该怎么做,我想你们全知道了。” 苟图昌闻言之下,立即挥手发令,祁老六面色一整,躬身退下,他后面那抬着两盘钢索的四名大汉也快步跟去,贝羽则自身后的包囊内取出一付长有三尺,宽约一尺,作梭桨形的黑色轻薄木片缚套在脚踩上,倒抓着他的兵器——大马刀与短柄点钢枪,步履蹒跚,有如踩着两只小船艇自行走到十多丈之外的一丛枯草后面伏下。 扛着金钢杖,蓝扬善忖度了一下眼前的地形,奔到三十步左右的距离站住,回头朝流林子的方向挥了挥手。于是,可以看见林边有幢幢人影闪幌,极快的,那些闪幌着的人影亦已全部隐趴在林前的草丛杂树底下,这时,蓝扬善才满意的吁了口气,移动着他那庞大的躯体往里横去,蹲在一片密密的芦苇里头。 左右直视了一遍,苟图昌启口道: “老大,全妥了!” 紫千豪估量着宽有三十余丈的河面,低声道:“图昌,假如船在河心,不能及时拖近岸边,你有把握从这里不须‘浮脚木’便往来扑掠么?” 苟图昌从杂树丛里拿出来一捆早已备妥了的东西,这捆东西十分寻常,是四、五把摘去了头顶白色芦花穗的乾苇杆子,拿在手中。苟囹昌道:“有了这玩意垫脚,老大,就不成问题了!” 点点头,紫千豪笑道; “很好,其实你须要往来河面及岸上调度指挥,尚得参与攻战,脚上如若套上了那‘浮脚木’,也的确相当不便……”忽然——十多丈外的贝羽操起半个身子来朝这边遥遥挥手,几次之后,他又立即伏了下去,紫千豪目注逐渐来近的两艘双桅大船,颔首道:“是顺风,这两条船行得好快!” 苟图昌低沉的道: “老大,贝羽已发出信号了!” 紫千豪微笑道: “我已看见,图昌,依计而行吧!” 于是—— 苟图昌用力击掌三次,当那三声击掌的脆响甫始在晨间清冷的空气中传扬,隐在河边苇花荡中的百余名穿着油布水靠的大汉已有一半人像五十条黑鱼一样滑进了冰冽的河水中。 同时,另外五十多人也分成两拨,踩着水浮到岸边,他们全将身体仰斜埋入深青色的河水中,只已出面孔来呼吸空气,因此,他们便成了这么一个形态,头颈枕在沙岸边淹了耳根的泥水里,身体则全然浸于水中了,着上去,显得极其怪异而可笑。 一反手,苟图昌已将他自己的家伙——一柄淬过剧毒的,泛闪着蓝汪汪寒光的锐重“牛角锥”拔了出来,突出的锥棱全也锋利得有如刀刃,把柄处的护手成牛角形朝两边弯翘,又尖又利,这件兵刃的形状好不吓人! 紫千豪没有出声,双目依旧凝注着上游处疾若奔马般往这边驶近的两条大船,那两条船的双桅风帆全吃足了风,兜满了力,船首切划着水面,水花翻涌滚荡,又卷起波波的浪纹朝船的两弦散去,而深青色的河水。也就吐着不尽的白色碎花了……他们等待着,虎视眈眈的等待着……终于,两艘船全驶近了,近了,近得业已隔着孤竹帮的伏兵之处只有二十多丈远近的距离了……紫千豪冷静的一笑,道:“第二步!” 苟图昌猛一下子将手上兵刃插入沙地中,双手迅速互击六下,于是,早已等得不耐烦了的祁老六已率着他那四名精壮手下由芦花荡边“飒”的滑入水中,五个人入水之时,连浪花全不带一点,只见五条水波微薄,五个人已有如五条大鱼也似,又快又急的窜潜出十多丈外! 沉眼了很久的熊无极不禁脱口赞道: “好水性!” 紫千豪笑了笑,稍待片新。等到那两条船只行近了四三丈,始镇定逾恒的道:“第三步!” 这一次,苟图昌仅是简单明了的击掌两下,那在芦花荡外载浮载沉了很久的五十余名大汉,全己头下脚上,各自一个猛子潜进水底,由隐隐波动的水痕看来,他们已是连成一道横线,迎阻止了那两条大船! 迅速将“金犀皮”的手套戴桑,熊无极低笑道:“热闹了,就要热闹了……”紫千豪将“四眩剑”斜倚肩上,沉稳的道:“图昌,你准备!” 苟图昌拔起了播在沙地中的“牛角锥”,躬身道:“老大,现身么?” 一言不发,紫千豪走出了掩蔽的枯树丛外,他与苟图昌、熊无极三人,并肩走到一处比较高亢的地势上停住,在这里,不仅可以把河面一览无遗,就是四周的孤竹帮伏兵,亦同样可以清楚的看见他们的动作。 河面上正在乘风破浪,奔马般急驶而来的两艘大船,此刻正与紫千豪等人站立的这处沙岸成了平行,而就在这时,变化却突然发生了! 两艘大船的船头之前,约摸离着三五丈远的河心里,蓦地响起一片“哗啦”水波翻动声,就在水波翻动声响起的一刹,五十多名穿着黑色油布水靠的大汉已纷纷冒出了水面,站在两条船的船首及两弦的一些船汉子与护卫者猝不及防之下,正在惊异的失声喊叫,顿时只见银光飞闪,寒芒如电,在一件尖锐的破空啸声里,无数柄短斧、匕首,已如暴雨也似掷投到了船上! 这些短斧与匕首的投射功夫简直老练极了,他们并不伤人,仅是又准又狠的瞄着桅杆上下的帆绳招呼,于是,在银芒闪射中,连串的“夺”、“夺”之声倏起。 第23章 拉扯风帆的绳索条条蹦卷,根根切断,木屑纷飞,间而夹杂着匕首斧刃划破了帆布的刺耳裂帛声,船上的人们尚来不及有任何防护动作,在几声震天价响的“哗隆卤巨响里,两条船的四面巨帆业已由桅杆上自行卷落! 风帆骤落,船速立缓,就在河面上突然打了横,现在,可以看见部上人影来往奔走,一片仓促惊惶之色,而尖喝厉吆之声加杂着颤惊的妇人哭嚷,两条船上的情势业已陷入谎乱失措之中了! 嗯,在这时,高翘的船尾上几个舵手却正在拚命的把着舵,但显然那船舵已经失灵了,任他们如何摆弄撑扶,也丝毫不能控制船身的方向,两条落了帆的庞大船体,便在河面中开始起伏飘荡……这一切,当然全尽人紫千豪等人眼底,现在,紫千豪用“四弦剑”淡淡如河中一指,道:“图昌,怎么老六他们还不把钢索送上来?” 苟图昌双目凝视水中,忽道: “来了!” 果然,只见河水中浪花波涌,瞬息间,那方才跟随祁老六首先下水的四名孤分壮士已经游到岸边,四个人分成两起,每两人会拖着一条钢索,他们像四条大鱼一样灵活快捷的拨水来近,又同时大吼一声,八只手臂猛抛急掷,于是,那两条钢索已“呼啦啦”脱水飞起,有如两金长蛇一般被掷了过来! 早就仰躺在岸边的五十份名大汉行动如电,配合密切,当他们那四个伙伴拨水游近时,他们已经准备着了,那两条钢索甫始飞落,方才击得水花四溅,先前业已分配两边的五十来人便立即扑抓,二十多人合执一条钢索,一个猛劲冲向岸上,齐齐奋力朝里拖拉! 两条钢索的顶端铁爪,早由祁老六领看他那四名水性最佳的手下暗里紧紧嵌入船体。岸奇+shu$网收集整理上这五十余条彪形大汉各拖着两条钢索倾力朝陆地上拉,现在,河心中打横的两条大船便忽然一倾,缓缓朝岸边靠近! 两条船的重量是十分惊人的,尤其船江水中加上满载,就更为沉重了,但这个问题,老于此道的孤竹群豪们亦已顾虑到,当那五十余名穿着油布水靠的大汉奋力同心往岸上扯行了六七丈左右的距离时,流林中,一声呐喊,两百名青色劲装的孤竹儿郎等已雁翅般快步奔出,由“毛和尚”公孙寿率领着,立即便自那五十个同伴手中将钢索接下,继续了将河上船拖向岸边的动作! 同时,那交待过任务的五十余名孤竹弟兄毫不迟疑,方将钢索移到来接伙伴的手上,五十人已齐齐回身,全部重行滑入水里,五十条水箭一样破浪冲向那两条船的左近! 看着那两艘庞然大物的船体正逐渐向岸边缓慢移近,看着公孙寿大声步喝着指挥两百名手下挥汗拖船,熊无极不禁感叹的赞道:“紫帮主,你们可真是老行家了,计划周详,配合严究,动作快速又熟练,就好像一队久经战阵的百淬精兵一样……”紫千豪正注视着在水中浮沉不定,隐隐包围了两艘大船的百名手下,他口里淡淡的道:“熊兄,你忘记我们是吃什么的了……”熊无极呵呵笑道:“就凭你们在这一行上的表现之佳,紫帮主,孤竹帮是吃定了!” 龙头老大--十二、刃映血短兵相接十二、刃映血短兵相接微拂豹皮头巾,紫千豪正想回答,站在他旁边的苟图昌已忽然神色一变,低保的叫道:“老大快看——”紫千豪立即望向船上,晤,靠岸较近的那条船船弦边,此刻已有七名装束各异的人物站在那里,为首的一个体格魁梧,满头红发飞扬。隔着十丈之远,也可看清他那张狮子海口,威猛粗犷的面容,如今,他正双臂抡舞着一把连着银色细转的尺许长弯形大铡刀。那把大铡刀被他抡舞得呼呼飞旋,其声如啸,铡刀刃口上的寒芒也聪亮流灿得有如接成一个浑厚耀眼的光弧了! 在那七名看来就是此行为侯龙宝护卫者的人物身后,则有约三十多名身着一色锦衣的壮汉环守于船弦四周,这些人,不用说,就是侯龙宝自家的亲随仆从了,另一条船的情形和这一条相似,不过,那些特殊装束的人物只有四个,侯龙宝的亲随家丁亦仅只二十名左右,声势没有这一条船来得壮,当然,防守也即设有这条船来得严密了……当那手舞大铡刀的巨汉正在飞旋着他的武器的时候,在一片尖锐的风啸声里,围在船体四周的孤竹儿郎们便纷纷扩展了包围的圈子以免吃他伤着,但是,紫千豪却明白那人有两种企图,其一固是伤人,其二,是想运用他抡舞大锄刀的回转动力凌空入水,切断拉扯船身的钢索! 同时,熊无极也想到了,他忙道: “紫帮主,那厮恐怕是想切断钢索——”熊无极的语声未已,船上的红发巨汉已蓦然狂喝一声,“呼”声锐响里,弯月形的大铡刀飞旋入水,水花暴溅急扬中,只听得“噹”的一声震响,大铡刀已倏弹半空! 那红发巨汉这凌空一削之力异常惊人,虽然这一下子没一有把拖船的钢索削断,其震撼的力量却使得紧绷的钢索猛然幌遥岸上,一拖扯这根钢索的百来名孤分壮士倒有二三十名被抛翻于地! 指挥拖船的公孙寿睹状之下不由勃然大怒,他一抢手中亮银棍,暴烈的出声大骂:“三八羔子,你他妈是有种的就上岸来较量较量,光舞着你那把破刀有个鸟用!” 虽然隔着有十多丈的水面,公孙寿这一阵大骂却又宏又烈,船上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那红发巨汉狂笑一声,声如铜钟大喝:“贼崽子,你少发威,这一套把戏竟然玩到常爷爷头上来了,你也不去打听打听,你家常爷爷是什么字号的人物?此等雕虫小技却在常爷爷面前炫弄!告诉你,常爷爷在吃这行饭的时候,只怕你还在你娘怀里没断奶呢!” “毛和尚”公孙寿闻言之下顿时气冲牛斗,暴跳加雷,他瞪目切齿的大叫:“滚你妈的常爷爷,你甭在那里嚷嚷,你要是人生父母养的就上岸来比划一下,光吼你妈的什么玩意!” 船上的红发巨汉“呸”了一声,嘲弄的大笑道:“你别急,小贼崽子,就凭你这种下三流的鸡鸣狗盗之徒,常爷爷若是亲自上来宰你没的胜了我这双手,更抬高了你的身价!你等着,今天有你消受的就是了!” “毛和尚”公孙寿正自脸红脖子粗的再要回骂,站在前侧方的紫千豪己微微挥动剑鞘示意。 瞪着一双青虚虚的小眼,熊无极也火了:“紫帮主,容我出去会会这个狗操的常爷爷!” 摇摇头,紫千豪朝苟图昌使了个眼色,苟图昌踏前一步,话声铿锵,中气十足的大叫:“孤竹帮上事踩盘,要贪官侯龙宝还民公道,一干无关之人,如船家、力夫、杂役,甚至侯龙宝之亲随、护卫、家丁,只要放弃抗拒,本帮一概恕过,包管毫发不伤——”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苟图昌这一亮帮号,两艘船上的那些人们显然大大的惊骇了,他们立时面面相觑,神色惊惶,有些失措的窃窃低传起来,但是,却除了那个红发巨汉与他身旁的六名伙伴! 红发大汉左右一看,马上发现了船上其他的人那种惊慌之态,他接着朝另艘船上一望,喝,另外那艘船上更糟,甚至连那四个侯龙宝重金礼聘来自外地的保镖人物也有三个变了颜色! 铜铃大眼暴睁,这红发巨汉厉烈的道: “什么孤竹帮不孤竹帮,我‘赤发星君’常天成就不理这个碴!伙计们全别楞着,他那批毛贼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犯不上含糊,大家把腰杆子挺起来,有天塌下来我姓常的先顶着了!” 这“赤发星君”常天成之后,另一个麻胜匈鼻子的中年人物先阴恻恻的一笑,立即的道:“不错,这西棰一带是孤竹帮的地盘,但你们也得挑着人来卖狂,一些不成气候的小角色或者当地的愣头青说不准免了你们会打哆嗦可不是我们,孤竹帮的朋友,你们今天找岔了主了!” 麻脸勾鼻的人物旁边,是一个胖敦敦的白面汉子,这人生着一双三角眼,场鼻梁,连嘴巴都有点歪,他狠隼似的杰杰怪笑道:“妈的皮,成天打雁,还能叫雁啄瞎了眼?老子们无本生意干得不爱干了,今天却让一子灰孙子小辈拦了道,这真叫反了常啦,得,得,你们这什么孤竹帮给老子我留下一百颗狗头来,老子便发发慈悲,放其他的人上道,否则,嘿嘿嘿,老子一狠心,就会将你们活剥了!” 岸上的苟图昌冷冷看着那几个发话的一会,转过头来道:“老大,你也听见了?这几个杂碎只怕要受点折磨才肯服贴!” 熊无极却气得直摇头的道: “娘的,我怀疑他们的脑筋有了问题,约莫是不大正常了吧?在这种情环之下又碰上了西陲的第一帮,他们竟还口出狂言到这等地步?紫帮主,这些家伙全叫浆糊糊住心窍了!” 淡淡一笑,紫千豪道: “天下有很多种莫名其妙,不知利害的人,船上那几位就是此中之一了,对付这种人的方式只有一个,杀!” 苟图昌听到官已帮主表示了意见。他立即再次振吭厉吼:“船上的人全听着了,不愿与本帮对抗者抱头伏身,脱下双鞋,本帮弟兄期不加伤害,否则,一律以意图顽拒者论,格杀无赦!” 语声激昂又暴烈的一个字一个字传扬了过去,两艘船上随即起了慌乱,那些船夫子及杂役们已纷纷抱头仆下,急不迭的将脚上双鞋解脱! 紫千豪又平静的道: “图昌,再给那几个朋友一次机会!” 点点头,苟图昌又大吼道: “姓常的,不管你是何方神圣冲天进入西陲地盘你也得退让一步,记着‘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那句话,如今承蒙本帮龙头大哥开恩,再予尔等一个环转之机,姓常的,你们是降也不降了——”船弦上,那“赤发星君”常天成大马金刀的叉腰挎立着,他如雷也似的响起了一阵嘲讽性的大笑,洪声道:“降? 第24章 贼崽子,你是在做梦,大爷们‘不是猛龙不过江’既来了,就不把你们这干不成气候的毛贼放在眼中!” 后面,熊无极怒道: “好他娘的大口气,这处常的红毛妖怪不知道从那个尿洞里钻将出来的,竟他六舅狂到这步田地!” 这时,紫千豪也真动了肝火了,他冷冷的道:“下令攻杀,并叫公孙寿加力拖船!” 苟图昌怒吼一声,立时长啸出口,他这啸声悠长而凄厉,直如云霄,裂石穿金,像是能撕裂人们的耳膜,就在啸声拉着一个尖锐的尾巴骤而中断的一刹,围绕在两船四周的百余名孤竹儿郎已各自一个翻身潜下水底,水波涌动里,齐齐奋勇游近船身! 半侧转,苟图昌对着后面的公孙寿,将手中“牛角锥”上下连挥三次,公孙寿马上焦雷似的大吼:“孩儿们,给我拚命拖!” 两百名施拉钢索的孤竹大汉轰诺一声,呐喊着奋力朝岸上拖扯河面的两艘大船,紧接着,又有百名孤竹勇士跑步奔出,他们在“白辫子”洪超的率领下直抵河边,立时各自寻着适当位置伏倒,每人手上的一架强力连珠今已指向船身! 船上,那常天成亦马上开始行动,他挥舞着手臂,厉声喝道:“大家全守在自己的位置不要擅动,用弓箭和他们干,近身的可以使手上家伙给我作了,没啥大不了,有我姓常的在他们啃不去半根鸟毛!” 就在船上那些锦衣大汉纷纷张弓搭箭,各个伏身船弦之下自寻掩护的时候,“赤发显君”常天成又将他手中大铡刀抡起,在半空忽忽旋转如飞,看样子,他想再和先前一样,再如法泡制一次——斩削水底的拖船钢索! 但是,紫千豪却不容他再有第二次机会了,目光一寒,紫千豪断然道:“杀!” 苟图昌马上裂帛似的狂吼: “杀啊!” “白辫子”洪超一声叱喝,机括“夺”“夺”之声顿时响成片,万千闪泛着冷电晶芒的利矢暴雨飞往似的猛烈射向船上! 尖怖的惨号声突然起落不息的传扬,两条船上十多个掩躲不及的锦衣汉子业已中矢滚倒,其中更有五六名“噗通”“噗通”跌了下水! 于是,常天成也来不及再用大铡刀斩削钢索了,他呼轰将大铡刀旋回抡斩,一片寒光银辉绕射翻飞,咻然来回,就宛如一团电火里在白云里,护着船体源转流灿,威势好不惊人! 成千上万的箭矢,流闪不绝的射去,但每一与常天成挥舞起来的光轮接触,使自叮噹撞响,四散折碎,两条船的船弦上,其他那十名特异人物也各各拔出兵刃,开始绕船掠走磕击流矢,一干锦衣汉子也喘过了气,全在张弓回射了! 这时—— 两条船的贴近河面上,突而有百多条“翻山爪”抛飞而起,水珠迸溅里,就宛如百多条怪蛇,准确无比的“咚”“咚”将爪头嵌砸进两船的船体中,爪头方一嵌连,百余名一身黑色油布水靠的彪形大汉已矫健至极的攀索往船上飞升! 紫千豪睹状之下,立道: “停箭!” 苟图昌大吼: “停箭!” 箭雨方位,船弦上的常天成已狂笑如雷,凌空的大铡刀暴飞,‘咔嚓’连响,血光猛溅,三四个甫始跃上船弦的孤竹汉子,此已被他的大铡刀拦腰斩断,齐齐厉嗥着翻仰下去! 紫千豪目睹惨状,神色骤寒,他冷森道:“图昌去取那常天成!” 答应一声,苟图昌暴掠而起,他悬空的身形在五丈之外猝然回转,又斜斜出去了一丈有半,方待沾及水面,这位孤竹邦的第二号人物已抛下手中的苇杆,苇杆在水波上一荡,他的足尖已倏然一点,藉力弹起,当他丢下了第二把苇杆,同样施展过一次之后,庞大的身形已有如一头大鸟般飞扑上了当前的第一艘船! 船弦上,那正在扬威耀武的“赤发星君”常天成,斜眼瞅着苟图昌掠落的身形狞笑一声,霍霍飞闪的大铡刀在一折之下再次斩翻了两名孤竹所属之后,倏然暴旋而回,兜头罩向脚步尚未站稳的苟图昌! 青巾飘拂,苟图昌猝然弹起,雪亮的大圆刀擦着他的脚底削过,锐风如啸!他就势在空中连连翻滚,胸前皮鞘中的弯刀短刀闪电也似射出六柄,同一时间,他的“牛角锥”也抖起一片蓝光,暴卷攻敌! 苟图昌迎住了常天成,但情况并未好转,由水里攀升上来的孤竹儿郎仍然陷于浴血苦战之中,他们有的尚未爬上船孩即被射落或砍下,有的好不容易跃了上来,却又吃船上的锦衣大汉及那十名保镖高手围战追逐,这时,只见两条船的船弦两侧,船头、船尾,仅是人影奔掠,对光闪泛,叱喝声,怒吼声,愕叫声,悲嗥声,夹杂着金铁的撞击声与沉重的落水向场面异常凄厉与混乱! 岸上。 紫千豪神色平静,默默无语,公孙寿则暴跳如雷的叱喝着他的两百名弟兄倾力拖船,而此际,那两艘庞大的船身,业已由河心十多丈的距离缩短为八九丈、五六丈了……哗啦啦的一声水花溅响,祁老六的身影由河西电掣般翻上了船尾——第二条船的船尾,他身形甫现,左手分水刺已当胸刺倒了一名锦衣大汉,大马刀微斜猛斩,又一名锦衣角色被倒掉了半边脑袋! 连进连击中,祁老六振吭大吼: “老大,我们得狠干这些狗娘养的王八羔子……”他正在吼叫,斜刺里,这条船上的四名保镖人物已有两个扑向了他,这两个人,一个身材瘦小,猴头猴脑,穿着一袭宝蓝劲装,手使一条“流星锤”,另一位却强壮结实,满脸横肉,凶悍骁勇无比,那一双大板斧挥舞得就似在泼风,照面之下,他们已与祁老六杀了个难分难解! 蓦然,在河水上游之处,一条人影踩着水如飞奔来,那人行动迅捷,像是在水面上滑行一样,近二十丈的距离,就那么眨眼间业已来至近前,那人左手短柄点钢枪,右手雪亮大马刀,英挺膘悍,宛似龙王爷座前的金甲二女婿,嗯,贝羽! 当两条船上的双方人马甫始瞥及贝羽的影子,他已突然拔跃而起,抛落脚上浮水,身体成一直线,笔直扑落到第一条船上! 点钢枪一盘猝挺,头一个上前拦截的锦衣大汉已吃他戮出了四五步远,咽喉的鲜血狂喷,这条船上那六名特殊人物中的一个黑农大汉掠前迎战,却险些叫贝羽狂闪的大马刀砍掉鼻子! 现在,双方已成了胶着状态的拉锯战了!人们在穿掠奔逐,砍杀攻拒,刀光霍霍,热血喷溅,时见断肢飞抛,头颅滚落,而奇形怪状的垂死模样悚目惊心,令人作呕的血糊糊肉块也在毫不值钱的扬弃丢甩! 缓缓地,两条船相距岸边只有两丈多远了……紫千豪镇定的将手中“四眩剑”往前一指——率领强弩手散伏岸边的“白辫子”洪超首先大喝一声,大马刀翻飞,纵身扑上船去,他后面,百余名手下立时将连珠弩倒背,有能凌空飞跃的紧跟着他们的洪大头领掠上,轻身术不行的就干脆泅水游近了……冷冷一笑,紫千豪道:“这些来替侯龙宝保缥的角色倒还挺死心眼的,他们就是不肯降,也不肯离开船上……”熊无极意态飞扬的道:“紫帮主,我请求出战!” 紫千豪莞尔道: “不敢,熊兄请便!” “便”字刚刚跳进了熊无极的耳朵一他已脱弦之矢一样暴射而出,宽大的黑袍兜风澎涨中,他已闪电般七次翻滚,出手便是他的看家绝活“金手三绞式”中最为歹毒精浩的一招——“缠龙臂”! 他戴着“金犀皮”手套的双掌刹那间分成千万溜金团环转,又宛似无数个狭长的金雷在交织缠绕,流射纵横。于是,这条船上那六名特异保镖人物中的一个已狂号如泣,整个身躯被震飞空中两丈,又手舞足蹈的重重掉跌岸上! 怪笑着,熊无极道: “娘的,你们这些无本生意的老祖宗也并不算什么惊人哪,怎的只一个回合便吃我们这些末学后进摆平了呢?” 与苟图昌苦战中的常天成看得真切,他也同时想起了来人是谁?惊想交集中,常天成厉吼道:“来人莫非是‘金手煞’熊无极?” 熊无极蓦地让开一柄砍来的朴刀,他顺手一掌便把那偷袭的锦衣大汉脑袋砸了个稀烂,甩甩手,他笑道:“暖,正是你爹,儿子。” 大铡刀流灿如电,近斩远砍,又快又狠,常天成一面搏斗着苟图昌亦是十分凌厉的攻击,一边嗔目暴吼:“姓熊的,你他妈是白道人物,整日挂的是侠义道招牌,怎的今天也两脚插进泥潭,当起他妈的棒老二来了?” 熊无极扑向那个先前口出狂言的胖敦敦三角眼塌鼻梁的人物,一面笑道:“你爹高兴,娘的,你这红毛鬼的行径也并不比你爹高明到那里!” 那曾经大刺刺的要索取孤竹帮一百颗人头的仁兄,一见熊无极对着自己扑了过来,不禁吓得心惊胆脸面无人色,但是,怕是怕,寒是寒了,却溜不得。也无处可溜,无奈之下,他只有硬着头皮,大吼着挥动手中的一柄长丧门剑迎了上来! 熊无极也不理那边常天成的咒骂,他身形如电闪旋,出手便是金雷狂飓般的九十九掌十九腿,凌猛的掌风翻飞,强厉的劲气激荡,一照面中,即已将他的对手逼得连连后退,逃避不迭! 长笑着,熊无极轻蔑的道: “老朋友,就凭你这两下子既敢放他娘那等狗臭屁,要人家孤竹帮一百颗人头?呸!羞死人了!” 那三角眼,塌鼻梁的胖仁兄,如今早在熊无极凶悍的攻击下左支右拙,捉襟见肘,连守全守不住了,那还有余暇回话? 第25章 他只是挤命跳跃挪闪着,以手中长丧门剑倾力抵挡,红着脸,喘着气,就差魂儿尚未出窍啦……另外,这条船上的保镖级角色还有四人,四个人两人在与“白辫子”洪超狠干着,一个和贝羽厮杀不休,另一个却吃十几名穿着黑油布水靠的十几名甫始自岸上掠至的孤竹帮的大汉围攻,而这条船与那一条船的情形同样的更形混乱了,两条船上,到处奔掠着身穿黑油布水靠或青色劲装的孤竹勇士,他们个个捍猛无比,行动矫健,追逐着业已寥寥无几的一些锦衣汉子,这批为数约有五六十名的侯龙宝亲防卫士,如今只剩下一半都不到了,而看情形,他们还要继续牺牲下去……终于,“轰——咔嚓“轰——咔嚓”两声沉闷的撞响中,这两条大船已经被便生生拖靠了岸,船底触着泥沙。翻涌起一阵滚荡的污浊来,两百名拖船的孤分弟兄却并不往船上冲,在公孙寿一声号令之下,两百名中二十人立即拉着钢索奔到林边,选了两棵最粗的树木绕紧,然后又匆匆奔回归队,公孙寿手上的亮银棍一横,他这两百手下业已井然有序的排成四排,大马金刀全都拔出,刃锋如林般抱紧不动! 唇角拽着一抹冷酷的笑意,紫千豪宏声道:“公孙寿,传令伍桐上船助祁老六!” “毛和尚”公孙寿回头大叫: “伍桐,大哥令你快去动祁老六!” 一条人影自疏林中急掠而出,他口中答应着,眨眼间已经一溜烟的冲上了祁老六那条船上! 这时,苟图昌所在的那第一艘船上的敌人业已承受不住孤竹帮方面的压力了,那一个和贝羽搏斗的保镖人物正匆匆跃向地下,奔出十步又突然站定,转回身来摆好势子——但是,令他惊愕的却是贝羽并没有随他下船,在一阵朗笑中,贝羽已冲过去协助有些不支了的“白辫子”洪超去了! 这名一身黑衣的雄壮大汉不禁有着被戏弄了的羞怒感觉,他一横手中金背刀,愤然厉吼道:“那小白脸,你是有种的就下来拼个死活,不要光朝人多的地方瞎钻!” 这人正在吼叫着,他的背后,一条胖大的人影已挟着一阵狂风扑到,“二头陀”蓝扬善的声音笑谑的扬起:“小龟孙,还是咱老白脸陪你耍耍吧——”声到人到,那黑衣大汉尚未及转过脸来,一柄沉重粗实的金钢杖已开山劈山一样朝头罩下,风声呼呼。宛如雷鸣! 慌忙跃躲,黑衣大汉方才闪出两尺,“蓬”的一声巨响,泥沙纷飞中地皮也在颤动,乖乖,他刚刚站过的地方已经吃那金钢杖顺陷了一个深长的凹坑! 双臂一舒猛挑,金钢杖又“呼”的扬起,一条金龙也似泛映着刺眼光芒再次直捣过去,蓝扬善大笑道:“接着了,咱的儿!” 黑衣大汉狼狈后跃,金背刀劈掠挥震,竭力抗拒,蓝扬善却仗着家伙长,臂力足,全是硬攻硬打的招式,一上手便狠砸回扫,急进快捣,杖影翻飞里,他顿时已制了先机,占尽上风! 四周一看,紫千豪知道已方胜算在握,不愁生变了,他微微一笑,握着“四眩剑”,徐步朝岸边走去。 现在,船上、船下、水里、岸边,全是人影闪幌,奔掠追逐不停,刃光映着,血影溅着,人声吼着,金铁震着,又是凄厉、又是残酷,船体和四周的河水,也已染成腥红的了……飘然上了第一艘船,紫千豪别人不理,笔直走向与常天成火拚的苟图昌那边,他站到一方船盖板上,平静的道:“图昌,你准备着,我来接你了!” 平心而论,苟图昌的功夫比那常天成是稍差了一点,当然,这差额是极其有限的,但在目前来说,他便无法战胜常天成了,固然常天成要想摆平苟图昌也不可能——除非两败俱伤,可是,常天成至少已经完全牵制了苟图昌这份力量,如今,双方全是在艰辛的拚搏着,谁也不肯稍退一步,谁也不愿稍让一分,两个人俱已见了汗,连喘息声也够粗浊了! 紫千豪这一到来,又加上声听了要接替苟图昌,麓成得力浮气燥的常天成怎不急怒交加?他一望出手越快,一面嘶声狂吼:“妈的……这算那一门子打法?这……这全是车轮战么……干脆你们一道上来更好!” 一边,紫千豪笑吟吟的道: “对你这种满口龌龊,满肚污秽的狂夫陋汉,根本就不能讲究江湖规矩,你只懂得暴力,明白杀伐。现在,我们便全给你这些!” 攻拒腾挪着,常天成赤发飞扬,汗洒如雨,在大铡刀的霍霍旋舞下,他气急败坏的大叫:“简直不要脸了……你们孤竹裁还有没有一点体统?竟然强词夺理,用车轮战对付人……”紫千豪冷冷的道:“抱歉,你遇见我们的现在,并非对你讲求体统的适当时间!” 大吼着,常天成怒叫: “好卑鄙!” 紫千豪淡漠的道: “图昌,我来了!” “了”字跳跃在紫千豪的舌尖上,一抹光耀夺目的寒芒冷电已猝然激射,剑尖的光芒倏涨暴闪,看似一剑,实则已另三十余剑在同时自一个方向卷向了常天成! 尖吼着,常天成的大铡刀急速挥拦,却仅只挡出了二十五剑,仍然有五剑穿过空隙,险极的掠过了常天成的躯体,骇得他冷汗直淌,慌忙后退! 就在紫千豪介入战圈的一刹那,苟图昌已经旋身掠出,在七步之外站住,轻喝着道:“老大,交给你了!” 紫千豪挥剑如电,势如滚云排浪,剑身带起锐啸,触动空气流转成溜,在他凌厉的攻击中,常天成业已连连见险,招架艰辛了! 淡淡的,紫千豪道: “你去吧,图昌……” 于是,苟图昌转身自去,他离开了这条船,飞跃上祁老六与伍桐的那边,而那边,祁老六与伍侗二人正在分敌着对方四个膘悍的高手呢! “赤发星君”常天成正在咬牙切齿,汗流如雨的和紫千豪拚斗之时,旁边不远处,一声凄额的惨号已蓦然传来,嗯,那个与熊无极较战的三角眼、塌鼻梁胖仁兄,已经被熊无极震出六步,弓背撞在船弦上,又重重弹回,满口鲜血狂喷着一跤仆倒在船板上不动了! 大步来到紫千豪身边,熊无极笑呵呵的道:“紫帮主,可要我下来替你活剥了这红毛鬼?” 剑闪流电,紫千豪笑着道: “不用费心了,熊兄。” 眨眨青虚虚的小眼,熊无极道: “娘的,方才那个要索取贵帮一百颗人头的伙计再也不能口出狂言啦,紫帮主,我这一下给他终生封了那张鸟嘴!” 微微笑着,紫千豪的“四眩剑”飞戮斜旋,连连绞出,他道:“熊兄,我甚望这次血战尽早解决!” 熊无极顿悟的道: “我明白,紫帮主,我这就传话去了!” 说着,熊无极一个大侧身暴飞出去,隔着那边尚有丈余,他双掌齐扬,已将两名锦衣大汉震上半空! 与贝羽厮杀的对手,正是先前那个麻面勾鼻的人物,他的功夫甚强,比诸贝羽要高上一筹,但是,他的缺点却是顾虑大多,不敢速战速决,而贝羽却恰好与他相反,从他上来接下此人开始,便全是展开了不要命的疯狂战法,无论出招攻势,俱朝狠处招呼,根本就不考虑本身的安危,每每进身搏杀,也全属同归于尽一类的险式,双方如此一消一长,贝羽原本较弱的武功也就扯平了,他们已打了四五十招,却难分出胜负……“白辫子”洪超对付的这个保镖人物是个年约六旬的秃顶老者,这老者手使一方“八角锤”,却是力大招熟,又沉又稳,他不慌不忙,不贪不急,只是镇定贯彻的攻拒进退,毫不为身外的情势所影响,如此一来,“白辫子”洪超就不易占取上风,也仅就维持着一个吃力的局面而且……现在——只有那名力敌着二三十名孤竹儿郎的四旬青面人物还比较有利,他那一柄“双环大砍刀”泼风似的挥舞飞展着,加上身形转掠有如流水行云,快速飘忽,难以捉摸,在不大宽阔的甲板上,几十名孤竹壮士便有些吃亏了,他们身形移动不够快,地方又施展不开,虽是人多势重,却也碍手碍脚,几十个人呐喊如雷,杀声震天,却就是圈不住对方,这一阵下来,反叫人家斩倒了七八名! 大摇大摆的,熊无极来至一边,他宏声道:“众位老弟们且请前去肃清残敌,这头青面畜生就交我料理了吧,我包管侍候得他伏伏贴贴!” 龙头老大--十三、狠与煞断魂落胆十三、狠与煞断魂落胆十名孤竹大汉闻声立时齐齐后退,那青面人物刀花连挽,正待追杀,熊无极已大笑着当空便劈出了十九掌! 猛的掌力有如十九记铁锤捣出,那青面大汉甫觉不对,立即跃闪,却已被熊无极的掌风边缘带得打了三个旋转! 毫不迟疑,熊无极闪身而进,掌势如雨,腿影如椿,攻击之犀利有如雷轰电掣。只是几个回合,业已将那青面人逼得步步后退,招架无方了! 在四周的那几十名孤竹儿跟这时才纷纷转身,重新开始了追杀船上敌方残余的行动! 此际,可怜整条船上,那三十多名候龙宝的锦衣亲随,如今早就伤亡殆尽,只剩下五六人不到了,另一条船上却更惨,二十来个侯龙宝的家丁,仅存下两名尚在那里浴血苦撑……这一场厮杀的胜负之分,到现在已经可以看出大端来了,孤竹帮分斗合击,将情势完全控制手中,他们已掌握住整个战场的局面,不用太久,他们的目的物即将落进网里……另一条船上,那四名保镖人物终于叫祁老六、伍侗加上苟图昌三人的联手力量赶下岸边,祁老六没有跟去,他马上指挥着他的一干手下残杀剩余敌人,并彻底搜船,苟图昌与伍桐则紧跟着那四名仓惶遁地的仁兄追上! 第26章 当然,那四名保镖人物并没有能奔出多远——“毛和尚”公孙寿与他的两百名儿郎早已养精蓄锐,严阵以待了,这四个人目睹前路被阻,正目惊惶,公孙寿已挥动着他的沉重亮银棍,猛虎出柙似的冲了过来! 四个人暴叱大吼,立即散开,当公孙寿的家伙才与那个满脸横肉,手使一双大板斧的壮汉交刃,后面,苟图昌及伍侗二人,已两只大鸟也似凌空扑到! “断流刀”伍桐厉吼着,一旋身接下了那个猴头猴脑的瘦小人物,苟图昌却威猛无匹的猛力攻向另两个瘦长的白衫中年人! 公孙寿是气足力猛,以追待劳,一上来便棍落如雨,银灿灿的光芒层叠似山,他的“七十七手大圣棍法”又狠又辣,施展起来仿佛风卷云涌,江河决堤,呼呼轰轰,强悍之极,他的对手那双大板斧虽也十分了得,但却在久战力疲之下又加上了心慌气浮,斗起来就未免相形失色了,公孙寿着着紧逼,式式强攻,这位原先骁勇凶悍的仁兄便只有连连后退,拚命招架,喘得就宛如一头拖拉重物的老牛! 另一边,苟图昌对付的那两个瘦长白衣人,看上去像是同胞兄弟,都生得一张狭脸窄鼻的面孔,也使着一式的兵刃一对“虎头钩”,他们与苟图昌拚杀全是采取快攻快扑,游走旋斗的战法,两个人进退有序,配合严密,功力的表现异常,纯厚精练,但是,技业高强的苟图昌并未受制,他更已暗自决定了戳敌求胜之道了……四只虎头钓在苟图昌的身体四周穿掠飞舞,闪亮锐利的钩刃往往就稍差一线的贴着他的衣衫擦过,就当他们已经拼战了二十余招,左边的白衣人一双虎头钩冲入猛切苟图昌小腿之际,苟图昌已出人意料的以单足旋地,整个身体猝然斜倾,双手握着“牛角锥”奋力回扫,那白衣人双钩戳空,身形不及撤回,他在岌岌可危中狂吼尖啸,不退反进,连人带钩撞向苟图昌那边! “我呸”一声,苟图昌的身形贴着地面两寸射出,他圆锥之势不停,只见蓝汪汪的光华暴风在突起的一记“咔嚓”声里,那名白衣人的双腿齐膝盖之下已被生生削裂砸断!两只虎头钩脱手抛甩,这位仁兄业已痛得滚倒于地! 另一个白衣人却闷不吭声,一双虎头构上下骤挥,紧迫而至,苟图昌狂笑着,贴地平射的躯体恢弹而起,“牛角锥”在一溜蓝芒中,快不可言的猝然飞戮! “嚓”的暴响,苟图昌左肋下绽开一条血糟,几乎不分先后,他的“牛角锥”也一下子将那仅存的白衣人透胸穿过,强猛的穿刺刀,更将他这个对手撞出七步,仰头摔倒! 同一时间,他的右后方,也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重响,嗯,“二头陀”蓝扬善的金钢杖也在力战之后把他的敌人——那黑衣大汉的一颗脑袋,砸烂得不像是一颗人的脑袋了! 与伍桐拚杀的那个猴头猴脑的人物,这时不禁心虚胆颤,早已斗志尽夫,他的“流星锤”急速抛射十次,身子一旋,撒腿就跑,但是,他刚刚奔出五六步远,斜地里,苟图昌已一尊魔神似的扑过来! 吓得魂飞够激,就差一点叫出妈,这个猴头猴脑的角色舞起流星锤飞快凌空抖击,同时身形朝左侧拼命滚跃——金钢杖的杖头在一片闪泛的寒光中带着狂风暴砸下来,恰巧迎上了这位猴头猴脑的角色,他全神放在苟图昌身上去了,根本就没有余暇再去顾及其他,于是当他在惊慌欲绝的一刹里发现了蓝扬善的金钢杖,再想躲避却已不及了,这个身材瘦小的人物窒息着尖峰着,右手的“流星锤”划过半个弧度,猛然反击蓝扬善,但是,就在他的“流星锤”隔着蓝扬善的头颅尚有两尺左右,蓝扬善的金钢杖便已先行够上位置,“篷”的一声将这人狠狠撞出寻丈之远,连连在地上翻滚了十几次后,略一抽搐即已寂然不动! 呵呵大笑,蓝扬善一挥他那柄血迹斑斑的金钢杖,叫道:“二爷,如今就只剩下那个和毛和尚亲热的狗头了!” 苟图昌撷下一条内襟掩扎住左胁那条伤口,狠毒的道:“宰他!” 手执金钢杖在头顶上一旋,蓝扬善大摇大摆的逼了过去,另一头,“断流刀”伍桐也早就虎视眈眈的在一旁掠阵了,跟在蓝扬善之后,苟图昌也大步行到,他手提“牛角锥”,在眉毛稍边的那块青色疤痕隐隐泛着赧赤的红光,衬着他的冷厉双眸,顿下根根见肉的黑胡子,那模样,狞猛极了,也凶悍极了! 手使大板斧的汉子这时越发招数散乱,行动迟滞,大汗如雨中,甚至连脚步也都不稳了,如今,他不只是心慌气操,暗自惊恐,就算脑子里转动的主意吧,除了逃命,便没有别的了……“毛和尚”公孙寿挥棍如飞,精神抖擞,斗志高昂,他打得又狠又急,矫健无比,一步一步困紧了敌人,攻势也一下较一下更形凌厉了……突然一个斜身暴过,公孙寿偏头让过了劈来的大板斧,当斧刃的凉气拂过他的头背,他的亮银棍已毒龙出洞似的倏然捣出! 大吼一声,对方右手斧不及收回,左手斧却由下往上,猛力硬崩,公孙寿捣出的亮银棍却不再往前,他双腕猝带,一边的棍头立即后插,“噗”的穿进了沙地,而就在棍头方才插进沙地的一刹,公孙寿已以棍身为中心为轴,两手握棍,整个身体闪电般横着飞旋,双脚猛增如椿,他的对手两招俱然落空而下,连惊骇的念头尚未及兴起,“吭”的一声已吃公孙寿踢得干着飞跌而出! 那人的大板斧一柄业已脱落,尚拉着另一柄在手中狂乱挥舞,然而,他在空中翻跌的庞大身体尚未沾地,“断流刀”伍桐已暴叱一声,蹲身,侧首,挥刀,三个动作一气呵成,银光电闪电“刮”的闪响扬起,那人已在一阵尖厉得令人毛发悚然的惨号下被伍桐破了膛! 目光毫无表情的注视着那具拖连着花花肠脏重重摔落于地的尸体,苟图昌沉稳的道:“有人带彩了不曾?” 抹抹额头汗渍,“毛和尚”公孙寿喘了口气道:“我还好,没伤着什么……”“二头陀”蓝扬善吃吃笑道:“咱更平安了,伍侗小子却自占了便宜!” 一甩刀锋上的血水,伍侗笑道: “胖哥,你的家伙硬哪!” “呸”了一声,蓝扬善笑骂道: “却德!” 环视四周,苟图昌道: “扬善哥,你们三人在此布阵待命!” 蓝扬善连忙答应,又道: “二爷,你的伤?” 摇摇手,苟图昌快步赶向岸边,现在,那两条船上的战况已然一眼分明了,与熊无极较手的青面人已经被捆得像个粽子一样搁在旁边,但是,看那青面人奄奄一息的样子,就是用不着捆绑他也无法动弹了,熊无极必是将此人伤得不轻,另外,与贝羽拼搏的麻脸勾鼻人物,也因为熊无极站在一旁为贝羽掠阵中抽冷子偷袭他,使得他左支右拙,防不胜防,面颊上,四肢上,已叫贝羽刺破割裂了好几处,血迹斑斑,颇为狼狈! “白辫子”洪超如今也占了优势,原来,在两条船上的残余全被肃清之后,已有六名头领赶至洪超这边加入战圈,那秃顶老者的心理业已受到已方惨败的严重影响,眼前敌人又增加了力量,怎不越发使他感觉心神不定,意态惶惶呢? 船首之中,紫千豪已完全压制住了常天成,明眼人一看即知,紫千豪并不愿意将他的对手杀死,他是想生擒对方,也就因为如此,紫千豪费了好大功夫仍未能将这姓常的收拾下来,此刻,常天成虽然早就混身上下伤痕累累,却仍旧在咬牙切齿的拚死力搏,高手相斗。要生擒敌人,比杀死敌人来得困难百倍,尤其常天常的武学修为之佳颇为惊人,紫千豪若将他当场格杀,先前多次俱可奏功,但想活捉他,可也不甚简单,为了这个心念,紫千豪已经与对方激战了七十余招左右啦……孤竹帮属下的儿郎们,除了有数十人围立四周掠阵供谴之外,其余的全在祁老六调度之下展开了两条船里外上下的搜索与救护工作,只见人来人往,却十分静肃无哗,除了偶而传来的叱叫声外,便是交谈也都那么低沉而简洁,眼前,整个情势已完全纳入控制了! 苟图昌看明白了双方形态之后,他急步来到紫千豪这边,舐舐嘴唇,他低叫道:“老大,你要活的?” 运剑似雷电之神手中洒出的蛇光霹雳,紫千豪身形飞绕纵横,攻势隼利,他平静的笑道:“不错。” 苟图昌看了看气喘如牛,血汗交杂的常天成,多余的问道:“可要我下来接替你?” 七十三剑一气呵出,紫千豪道: “不用,他支持不了多久!” 大铡刀狂舞猛翻,在喘息中拚命攻拒,常天成嘶哑的叫:“你……你少……他妈……狂!” 蓦然—— 紫千豪在以险招取敌了,他的豹皮头巾飞扬,身形如箭,在大铡刀已经散乱的翻舞中猝而贴近,他仿佛已与大铡刀的光芒融为一体,惊险万状的随着铡刀的招式起落来回,就只瞬息,四眩剑的剑刃“嗡”声长颤,流光千条暴洒常天成,在常天成的历嚎里,紫千豪已闪电般弹射而进,飞起十掌将他劈得连连打着转子横摔出去! 不持常天成摔跃的粗壮身体再有挣扎,七八名如狼似虎的孤竹大汉已扑了上来,手脚俐落无比的立即给他以牛皮索捆了个四钻马蹄! 长笑一声,苟图昌道: “姓常的,我们龙头老大这‘轮回十八式’中的一记绝招够看么?你好生记着了,那叫‘星尾向穹’!” 紫千豪平起剑身,又微微下指锋刃上,一串血珠子滴溜溜沾成一线坠落船板,他有些乏倦的道:“这小子功夫相当硬扎!” 第27章 点点头,苟图昌道: “是的,比我还强上几分,但老大摸如果不是想活捉他,根本就用不着费上这许多手脚,再加一个常天成也早教你活宰了!” 笑了笑,紫千豪道: “你是在高抬我了,老伙计!” 哈哈一笑,苟图昌道: “此乃事实,老大。” 紫千豪侧首看着在甲板上阵阵抽搐抖素不停的常天成,又望了望常天成浑身上下的伤口与四溢的鲜血地低沉的道:“此人身中十一剑,另浮伤七处,方才我又震伤了他的内腑,错开了他的右腿筋脉,难为他却能忍住不吭一声!” 苟图昌道: “他若忍不住,老大,也就算不上是一个人物了!” 微微一笑,紫千豪又道: “事情都妥了么?” 朝贝羽那边一指,苟图昌道: “就剩那一处了!” 紫千豪瞥了两眼,目光又移向上面的船楼子,船接上,除了两具尸体外,就只见几名孤竹大汉正在往来奔忙着……启步向贝羽与洪超那边行去,紫千豪平静的道:“事不宜迟,早些了断为佳。” 跟随着,苟图昌笑道: “你放心老大,马上就行了,马上。” 龙头老大--十四、江湖义财命分明十四、江湖义财命分明当紫千豪与苟图昌正往这边行来的时候,熊无极刚好从一边狠狠摔了那个麻睑勾鼻的人物一下,那人一个惊颤,“喀”的一声,贝羽的大马刀就又在他左肩上开了一条血口子了! 呵呵笑着,熊无极道: “娘的,你们不是说‘不是猛龙不过江’么?就像你们这种‘猛龙’呀?连他勇于的龙爪也不够沾边的份,却像龙的那张大嘴,吹的口气可吓人哪……——这位仁兄使的是一柄山形叉,叉身沉重,灿亮生光,在平时,他施出来或者相当惊人,但如今可差上一把劲了,本来,他与贝羽之斗,不敢说胜,至少也败不了,但周围的惨败情景给予他的威胁异常巨大,不啻是在无形的削弱他的功力,方才开始,又加上熊无极的插了过来,他就更是不济了,熊无极并没有明着协助贝羽联手制敌,他表面上只是站在一傍掠阵。但是,这位天下有名的好手却不时抽冷子暗算眼前的麻面朋友,而他这暗算虽不狠毒却异常捉狭,不是猛丁古锡地一脚,便是神鬼不觉的重重拧他二把,麻面仁兄当前有焊不畏死的贝羽,四周有虎视眈眈的孤竹大汉包围,情绪上业已低落沮丧得无以复加了,再增添了熊无极这个厉害角色的掠阵,更不时来上那么几下子,麻面朋友便是三头六臂已早就没有种啦,何况,这时他又模模糊糊的看见了紫千豪与苟图昌走了过来? 贝羽的点钢短枪蛇信般暴闪而来,右手大马刀翻飞滚斩,麻面朋友在倾力拦架中突的怪叫一声,洒着滴滴鲜血回头便冲! “想走?”熊无极大笑着飞起二十二掌连串阻止,麻面仁兄不敢硬闯,身子一个跄踉又反退回来,贝羽的点钢枪及大马刀紧随不舍,再次狂风暴雨般罩下! 双手握叉,麻面人奋力抗拒,在一片不绝于耳的叮喷震声里,贝羽猝然一个翻滚闪进中宫,麻面人物急退忙跃,山形叉又立即下拦。但是,就在这时,他背上倏觉一股大力推来,不由自主的往前一仆,山形叉斜滑半尺,“噗”的一声,贝羽左手的点钢枪已经完全透进了他的小腹! “哇……嗷……嗷……” 惨厉的号叫着,麻面汉子抛掉兵器,双手捂着小腹,凸瞪着一双血丝满布的眼珠。在脸上的五官刹时歪曲下,痛苦的缓缓跪下,跪下,终于一头跌倒! 背负着双手,熊无极摇头道: “你看看,你看看,他必是十分难受的,脸上那一颗一颗的麻点都变成青颜色的了……”微微喘着,贝羽拱手道:“多谢熊老兄一臂之助,若非作方才在他背后加上一掌,只怕我还不能这么快便得胜奏捷!” 眨眨眼,熊无极狡黠的道: “那里那里,这小子只是滑了一跤而已……”贝羽那张清秀使朗的面容上涌起一片坦挚的笑意,他拭拭额上的汗渍,笑着道:“熊老兄,你太客气。” 一个突来的闷吭打断了贝羽的话,他与熊无极立即循声注视,嗯,在他们后面,那秃顶老者和洪超激战之处业已发生了变化,一个共同围攻秃顶老人的头领肩上挨了一锤,方才超倒,那秃顶老人的大腿上也吃洪超同时挑下了一块肉,那声闷吭,都是挨睡的孤竹头领口中所发出! 愤怒的一哼咆哮道: “娘的,这老狗是活腻味了!” 贝羽亦切齿道: “我去取他!” 说着,两人快步过去,但就在他们刚想分别出手的一刹,后面的紫千豪已扬声道:“二位且住!” 停下脚步,熊无极回头道: “紫帮主,怎么?还要让那老狗再活一甲子不成?” 淡淡一笑,紫千豪走上前来道: “非也。” 熊无极镇惑的道; “却又为何喝止我俩?” 一边,跟上来的衙图昌低声播口道: “熊老兄,老大的意思,最不必非要将这人杀却不可——如果他愿意服输就束的话!” 小眼一翻,熊无极道: “我看这老狗头恐怕没这么服贴!” 紫千豪笑道: “也不一定,熊兄,我们姑且试试如何?” 熊无极无可奈何的道: “我唯你马首是瞻了,我的帮主。” 微拂豹皮头巾,紫千豪一笑侧身,面对仍在拚斗的七个人——“白辫子”洪超,五名孤竹帮头领,以及那个秃顶老者,紫千豪清朗的道:“那位先生请了——”正在浴血苦战的秃顶老人,闻声之下不由一楞,他手中的两只“八角锤”急沉蓦翻,同时后跃! 紫千豪立即道: “孤竹帮所属全部退下!” “白辫子”洪超正想跟上追杀,紫千豪的一句话却将他与五名手下硬生生拉了回来,在他们愕然不解中,紫千豪已经挥了挥手,自己缓步行上。 在秃顶老人五步之前站定,紫千豪注视着对方惊惶、迷惑、凄黯而又疲累的眼神,低沉的道:“尊驾不见贵方人马业已全军覆没,无一幸存?识时务者为俊杰,尊驾马那贪官侯龙宝想也非亲非故,本份已尽,又何苦为了一点聘金卖此老命?更何况,便算尊驾这一条老命卖上于事又有何补?” 喘息着,秃顶老人汗雨如下,他惊疑了好半晌,才哑着嗓子道:“姓紫的,你,你此是何意?” 紫千豪一笑道: “无他,仅是不愿眼见尊驾为了一件不值丧命之事而丧命罢了,此意不是十分友善么?” 呆了果,秃顶老人又惊又喜又迷惆的道:“为什么,紫千豪,你对老夫如此开恩?” 用四眩剑剑柄轻擦面颊,紫千豪道: “很简单,尊驾高寿有一甲子了吧?” 秃顶老人莫名其妙的道: “六十一,这又如何?” 点点头,紫千豪道: “在江湖中闯,两道上混,舐的刀头血,吃的枪眼子饭,生活颇为不易,而尊驾业已活到了六十一岁,这很该庆幸了,而尊驾既已历尽艰辛,登此高寿,我紫千豪甚愿尊驾能继续长命下去,不要将晚年美景断送在此,尊驾以为如何?” 震了震,秃顶老人微微颤抖的道: “紫千豪……你的意思是?” 深沉一笑,紫千豪道: “尊驾可以回家,或者抚儿育女,或含怡弄孙,甚至与尊驾老伴闲话桑麻,笑谈往昔,皆全无不可,如若尊驾无家,于山泉林涯盖一茅屋,置一草舍,呼同辈人月下邀饮,傲啸悠游堪自得其乐,强似这惊涛骇浪,风橘云诡的江湖生活万千!” 秃顶老人的嘴角抽搐着,他激动又殷盼的道;“紫千豪……此……此言当真?” 紫千豪平静的道: “决无戏言!” 抖索了一下,秃顶老人道: “那么……老夫可以……走了?” 和煦的微笑着,紫千豪道: “当然。” 秃顶老者似是不敢置信的迟疑着,一面左觑右探,状极忐忑惶恐,紫千豪温和的说道;“尊驾请便了。” 握锤抱拳,秃顶老者惭愧无已的道: “如此,老夫多谢了——” 说罢,他连大腿上的伤势也不抬缀,一个侧身自船舷上飞掠而去,再三回首之后,这位秃顶老人终于消失在疏林狭径的那一面了……望着熊无极一笑,紫千豪道:“熊兄,你信了么?” 熊无极哈哈太笑道; “人言紫千豪功力盖世,武学精博,呵呵,不仅如此,紫千豪那张嘴却更是能软能硬,利害非凡,我何止信了?简直服了!” 这时,紫千豪转脸问洪超道: “洪超,方才被那老家伙砸倒的一名头领伤势如何?” 踏上一步,洪超低声道: “肩骨碎成四块,不过,可以痊愈。” 点点头,紫千豪道; “我看也不至于太严重,否则,那老家伙便没有这般幸运了,虽是如此,他不也用他大腿上的一块肉来补偿了?那块肉,洪超,该有四两重吧?” 洪超笑了,他道: “回禀大哥,我还没秤呢……” 紫千豪一笑道: “记住一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人年纪大了,又在我们四面包围之下,若是再赶尽杀绝,未免就有失厚道,恕他一个,对我们并无损伤,在他来说,却拾回了一段可资省忆的生命,是么?” 第28章 接连点头,洪超道: “是的,大哥,是的……” 一边,熊无极笑道: “如今哪,紫千豪,我看该可以前去清点战果,并一观那俟龙宝贪官的嘴脸了……”笑了笑,紫千豪道:“当然,该去了。” 说着,紫千豪交待身边的贝羽道: “叫祁老六押解贪官下船,并把清点出的财务运到岸上。” 贝羽答应着去了,紫千豪偕同熊天极、苟图昌三人沿着已经由孤竹帮属下搭好了的船板步行上岸,“白辫子”洪超则开始了检点伤亡的工作。 来到岸上,“二头陀”蓝扬善匆匆迎来,他笔呵呵的道:“大阿哥,这种大批买卖咱还是第一次做,过瘾是过瘾了,却也好生不简单哪!”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自然,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纵然像我们这样的生存法子也是如此,往往所付的代价还更要艰巨!” 苟图昌也笑道: “越干久了,胖哥,你将越会觉得我们的这行生意其实本钱最大,利润最薄,别的行当只是将本求利,再缀上劳力便得,而我们除了劳利之外,本钱却是鲜血与生命,这些东西,该是多么珍罕与宝贵!” 蓝扬善有些感慨的道: “咱也深深有这个感觉,可不是么,咱们得来的每一饯财分里全有血,每一两里全有汗,谁说是他娘的无本营生哪!” 看着熊无极,紫千豪开口道: “今天也多亏熊兄的大力了,否则,只怕我们还要费上一番手脚呢,那几个护船保瞟的脚色都相当不弱!” “断流刀”伍桐插嘴道: “可不是,一个比一个来得横,熊老兄可真帮了大忙啦……”熊无极摆着手道:“开玩笑开玩笑,这算帮什么忙?我就是不插手,各位还不是一样稳操胜券?何况这原本就是我该做的嘛,总不能眼看各位在浴血搏命,我姓熊的却抽着手观天哪!” 紫千豪诚恳的道: “熊兄高谊,我紫千豪铭感五内,只是熊兄,你本乃白道人物,此次淌了这场混水,怕就有沾清誉了!” “嗤”了一声,熊无极蛮不在乎的道: “什么鸟的清誉?一个人的德操名声岂能仅以你挤身于那一道中而来断定?天下武林之大,名门正派,侠义白道的人物分布四海,何止成千成万?但这些人物谁敢保证个个光明正大,坦荡磊落?又有谁敢夸言这些人物个个品德高洁。操守不苟?我看任是那一个白道朋友也不敢吃这种牛,白道人物之所以与黑道仁兄们的不同处,也只是他们乃白道出身罢了,却不能完全以他们出身的门派或环境性质来断言他本人的品德,白道中人不是个个方正不阿,就如同黑道中人亦不是个个阴毒邪恶了样,总而言之,人的声誉须要那人的本身行为来定高下,决非仅靠他在外头悬挂的出身招牌而已,紫帮主,你放心了,我姓熊的根本就不理那一套,有人讲话,讲他娘的去,我熊无极尽其在我,犯不着要他人谅解!” 紫千豪动容道: “熊兄高论,我赞同之极!” 呵呵一笑,熊无极道: “这是一定的,要不,我两个怎会如此气味相投哪?” 苟图昌亦接上来道: “熊老兄可谓本帮的知己了,这是孤竹一脉大伙的荣幸!” 熊无极老脸一热,道: “乖乖,老弟你是他娘越将我捧得腾云驾雾啦……”一侧,伍桐又道:“这决不是故意抬你,熊老哥,对方今日十一名特聘的保镖人物里,吃你一个便放倒了他们一双半——”苟图昌更正道:“等于四个,那大麻子勾鼻的家伙若非熊兄在背后暗助一臂,贝羽还不晓得什么时候才搁得下人家呢!” 吁了口气,熊无权笑道: “你们是成心给我戴高帽子来了?他舅子一顶接着一顶,你们说得口述四飞,这,我却承受不住了……”紫千豪笑道:“看不出熊兄脸皮却生嫩得紧。” 呵呵一笑熊无极道: “不是我老汉脸皮嫩,而是帮主你这几位兄弟越话说得太肉麻,这业已连骨头全酥了!” 闻言之下,众人忍不住哄笑出声,而就在他们的大笑声中,船上,祁老六已经押解着一行惊惧欲绝,狼狈不堪的男女人物沿着跳板走了下来。 伍桐忙道: “大哥,来了。” 点点头,紫千豪注视着那些在大马刀锋利闪亮的对口下颤栗着一行俘虏;他们一共是九个人,当先的一个体肥如猪,混身生满膘肉,一颗小脑袋长在那粗短的脖颈上。波细的眉毛,肿泡眼,小鼻子下却生着一张小嘴巴,裹在眼睑后的那双小眼珠看来虽是充满了惊恐畏惧,却仍在骨碌碌的,狡猾又奸诈的转动着,光由这双眼球上,便可以瞧出此人三分贪婪邪诡的德性来了! 这痴肥雍肿的人物后面,是另一个獐头鼠目,满脸烟黄的师爷型中年人,再后面跟着两个油头滑脑,脂粉气手分浓厚的公子哥儿般的青年,他们以后,则是五位哭哭啼啼,面无人色的妖娆妇人了! 二十名手执雪亮大马刀的孤竹好汉分两边押解着这九个人来到紫千豪眼前,祁老六一马当先抢到前面,躬身道:“老大,侯龙宝之下他全家人都押到!” 紫千豪看着那么个颤栗惶恐,全身抖索的肥羊,淡淡的道:“一边待着。” 祁老六立即走到侧傍站下,紫千豪向那么个老老少少,有男有女的囚俘仔细端详了半晌,九个人俱在他那双凛然寒酷的目光下哆嗦着成一堆,看那种窝囊样子,就差一点要将尿流到裤裆里头了! 用还了鞘的四眩剑指了指最前面的胖子,紫千豪道:“你就是‘平尧府’的知府侯宝龙?” 巾冠不整,面显惊恐,那袭银色福寿团字锦施也污皱不堪了的这位卸职知府大人侯龙宝,咬了咬牙,抖抖索索的道:“你……你……你既知本府乃朝庭命宫……却竟敢拦船打劫,杀人越货……你……你就不怕王法森严么?” 紫千豪不温不怒,笑道: “王法虽严,不护你这贪官污吏,侯龙宝,你靠着善于钻营,有人在朝与你同流合污,狼狈为奸,这一次才逃过了牢狱之灾,但是,王法或有漏洞,民心却不,因此你虽然侥幸躲过了王法的治执,你却躲不过为民伸冤的我们,在这里,我们就是另一个王法了!” 侯龙宝惊惊的道: “本府自问与……与众位好汉素无恩怨可言……众位好汉今日拦截本官于此,想是受……受了本府官场对头挑拨……”摇摇头,紫千豪道:“不是,你别想岔了路,我们未曾受过任何人挑拨,我们从来不信人家的挑拨,我们只注重自己的观察与百姓的心声——”顿了顿,他接着道;“这也可以说就是我们来此截你的原因了,侯龙宝,你为官多年,搜括的不义之财为数至巨,这些,全是百姓的血汗,为了要将你刮取的民脂民膏重还于民,便只有这个方法可用,而要替百姓伸公道,替善良出冤怨,亦正好籍此机缘给你一个教训!” 抖索着,侯龙宝大惊失色的道: “但好汉……本府……本府……” 傍边,狠叱道: “去你娘那条腿,什么本府?你的乌纱帽早就叫朝廷给摘了,官衔何在?还一口一口‘本府’,穷过他报的干瘾,‘本府’个鸟毛!” 挥挥手,紫千豪和煦的道: “你有话可以说,侯龙宝。” 哆嗦着身子,候龙宝道: “好汉……好汉之意是……” 笑了笑,紫千豪道: “取你不义之财,做为扶危济贫之用,如此而已!” 肥胖的颊颊肉抽搐不停,侯龙宝面如死灰的道:“众……好汉开恩……下官……下官这区区家财……全乃祖上所遗……及多年为官以来的……一点私蓄……并无不义之……财……”紫千豪安祥的道:“你为官多年,年俸若干?这两船财宝又值若干?姓侯的,一个清廉官吏恐怕存不下这么多的私蓄吧?再说,你出身贫寒,并非世家,据我所探,你在川边的故居只是瓦屋数间,薄田几亩罢了,如不贪赃枉法,你又不经营生意,凭几间瓦屋薄田,又何来这巨额家财?” 唇角一撇,他又道: “此外,就更不论民间对你的怨声载道,暗恨沸腾了!” 绝望的窒征了好一会,侯龙宝才哭兮兮的道:“好汉……这是一般萎民……造的谣言……”紫千豪道:“那么,朝廷派了大员来查访你的罪行,又撤了你的官职,也是朝廷混账,那查案官员糊徐不明了?百姓全是莠民,其他官员又俱皆晕吏,只有你侯大知府一个人清高明政,出污泥而不染喽?” 汗下如雨,侯龙宝无言可对,只能一个劲的求饶:“好汉抬抬手……求好汉恕命……”紫千豪恬静的道:“你及你全家的性命我放过,这一点你不用怕,至于你那些不义之财,嗯,我却要照单全收。” 身于一软,侯龙宝“噗通”跪下了,他涕泪滂沱的号着道:“手下留情碍…好汉……我一家九口,就只这点财产了……好汉若全数拿去,你……你叫我—家人回去吃什么,靠什么过活碍…”紫千豪深沉的道:“侯龙宝,我做事从来不愿做得太绝,当然,对你也是一样,我会替你留下一些原该属于你的东西!” 一把鼻涕一把泪,侯龙宝号陶着道: “好汉开恩……你……你就给我留下一半吧……日子难过碍…我妻儿成群,总得活下去碍…”脸色倏寒,紫千豪怒道:“不要多说了,侯龙宝,天下再也找不到像我们这样肯替人没想的绿林同道,今天你碰着我们,还为你留下一条生路,换了别帮别派,你看看他们会不会似剥猪一样活剥了你们?” 第29章 侯龙宝蓦然一窒,骇得心头乱跳,他急忙忍住了哭号,噤若寒蝉,连抽噎声也尽量压制住了。 冷冷的,紫千豪道: “替你留下多少财物是我们的事,你不准再妄插一字,否则,侯龙宝,你将一无所有之外,只怕连你一条老命也得赔在此地,我的怜悯已够,你不要得寸进尺,自取其辱!” 说到这里,紫千豪道: “老六,两条船上共有多少东西?” 祁老六低声道: “回老大,两条船上,这姓侯的全家老小所坐的这条船船舱里有四十五四大樟木木箱,七十一件笼里包卷,另一条船的舱里亦有大箱笼六十余件,外加异种良驹三匹,米面半舱!” 皱皱眉,紫千豪道; “箱箱之中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祁老六忙道: “侯龙宝舱里的箱笼全装的是金银珠宝,字画古玩,另一条船舱里的箱笼则大多装的是绫罗绸缎,名贵丝绣,和一些十分值钱的摆设雕刻,那半舱米面,也足可拖上十大车而有余!” 略一沉吟,紫千豪道: “详细数目呢?” 舐舐唇,祁老六道: “因为老大急着要押人,所以还没有时间清查出详细数目来,只是大概看了一下……”接着,他又道:“但是,我已将候龙宝的这个心腹师爷带了上来,侯龙宝的财物数目,这狗头师爷肚皮里都有一笔滥帐!” 点点头,紫千豪目光转到那个满脸烟容的瘦黄师爷脸上,那师爷甫与紫千豪如刃般的目光相接,便不由自主的猛一哆嗦,一吓得将一颗三筋吊着的脑袋急急垂了下来! 紫千豪冷厉的问道: “朋友,告诉我侯龙宝的财物数目。” 那师爷打了个寒颤,心惊胆裂,结结巴巴的道:“呃……好汉……不多……不……不多……”双眉微坚,紫千豪森酷的道;“多不多用不着你来说,你只须耍告诉我它的数目!” 吸了口凉气,这位师爷筛糠似籁籁颤抖:“是,是老爷的财产……一共有……有黄金一万九千两……白银十二万两……珠宝首饰二百件……绸缎一百五十余匹……丝绣七十五件……古玩……古玩一百一十二件,字画……六十八幅……雕刻一十七件……米面三百石……名驹三头……”紫千豪生硬的道:“那些珠宝首饰,绸缎丝绣,古玩字画及银食名驹,若是拆合现价,可以值上多少银子?” 师爷惶悚的道: “大约……大约在纹银一万七千两上下……”冷凄凄的一笑,紫千豪道:“可真是个大财主啊!” 哆嗦着,师爷惊恐的道: “全乃辛苦之财,辛苦之财……” 重重一咬,紫千豪叱道: “你闭嘴!” 上去一把将那师爷拖到一边,祁老六咆哮道:“老小子,给我乖乖站着,少地娘在这里替你生子卖香屁!” 紫千豪把弄着手中的“四眩剑”,他忽然又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倒过去问祁老六道:“老六,那‘汪家口’的土豪委托侯龙宝代运的一批红货何在!” 祁老六忙道: “找着了,全摆在这老小子卧舱榻下,都是紫檀木雕花小木箱,整整齐齐二十只箱子,十箱‘白犀角’,十箱‘须参’!” 大叫一声,尚跪在地下未起的候龙宝不由惊震欲绝的哭号起来。 “皇天碍…连这个你们也晓得了……那是人家托我自东西碍…你们不能拳…不能拳…”毫无表情的,紫千豪道:“那姓陈的土霸平时巧取豪夺,鱼肉乡里,开窑子,设赌场,走私盐,贩人口,阴毒险恶,丧尽天良,他这票沾帮人家血泪的红货正该拿来救助贫苦,何来不能取的道理?” 涕泪纵横,侯龙宝大哭着道: “好汉……那是他托我代运的贵重货物碍…你抢去了……他会找我算帐的……”冷冷一笑,紫千豪淡漠的道:“这一层你放心,我孤竹帮自来敢做敢为,敢承敢当,这件事我们既然干了就会肩负其责任,便老实告诉你,此刻‘汪家口’那姓陈的土豪,大约已经接获我们的投柬警告了,若是他想索回这票红货,尽可去傲节山找我们索取,他是决不会找到你头上的,只是,就看他没有这个胆子去找我们了!” 侯龙宝挂着满脸涕泪,楞在那里再也吭不得声,紫千豪考虑了一会,断然道:“珠宝首饰,绸缎丝绣,以及那些古玩字画雕刻等等一律不要,留给侯龙宝藉以渡日活日,以外米面尽运回山,半充本带粮草,半散发西陲贫苦,金银全数携走,良驹三头由图昌分配本帮战功素著之大头领级弟兄!” 一侧,祁老大与苟图昌齐声答应,祁老六又问道:“老大,那土豪的二十箱红货也带走吧?” 紫千豪微微笑道: “你说呢?” 尴尬的一笑,祁老六连忙施礼去了。跪在地下的候龙宝,已由他那两个宝贝儿子左右扶将起来.这位新遭大难的过去知府,因为悲急过度而变了呆若木鸡,他茫茫然的摇幌着站在那里,嘴皮子却不停的抖着,不晓得在唠叨些什么……”看过了好戏的熊无极这时开口道:“紫帮主,我看这姓侯的有点不正常了?” 紫千豪冷漠的道: “这不值怜悯,熊兄,在他当政之年,取怕不知道有多少善良百姓叫他整治成这个样子!” 熊无极道: “报应哪,真是报应……” 徐缓的,紫千豪道: “我们已经够仁恕的了!” 由衷的点点头,熊无极道: “我同意这一点,要是换了另一帮仁兄,只怕姓候的全家脑袋瓜都得搬挪地方!” 此际,苟图昌凑近了些,道: “老大,那个当天成和另一个青脸孔的小子是不是要带过来审问一下?看看他们是那个码头的?” 微微颔首,紫千豪道; “好的!” 于是,苟图昌把过一名手下,低声吩咐了他几句后,这名孤竹大汉立即匆匆奔向船上去了。 紫千豪看了看侯龙宝及他的家人们,一挥手道:“带到一边去!” 二十名孤竹儿郎分出十余名来,马上押着侯龙宝和他全家去到一傍,这时,熊无极忽道:“紫帮主,为什么不就近问问那个胆小如鼠的师爷?还怕他敢不说出侯龙宝所请的这些保镖人物来路?” 摇摇头,紫千豪道: “江湖中人,无论黑白两道,只要受聘为人保镖护院,极少有肯自泄根底的,一则为了减少麻烦,再则这也不是一件光彩之事。” “哦”了一声,熊无极道: “原来如此,我是从来没有搞过这类事情,不知其中内蕴,倒是少见多怪了。”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老兄素为侠义之辈,而白道人物,比较起来是纯洁一些。” 呵呵大笑,熊无极道: “紫帮主在调侃我了……” 紫千豪晒道: “不敢。” 傍边,苟图昌指了指由四名孤竹大汉从船板上抬下来的常天成与那青面人,低沉的道:“老大,姓常的与他那伙计业已抬过来了。” 龙头老大--十五、仇凝死根源细究十五、仇凝死根源细究当那常天成与他的青脸伙计被四名抬着他们的孤竹大汉重重放到地下的时候,两个人俱不禁由于伤口的扯裂巨痛而脱口呻吟起来,尤其是常天成,更扭曲得脸全歪了! 紫千豪看着他们,低沉的道: “姓常的,我有几个问题要请教一下!” 咬着牙强忍痛楚,常天成虚弱而沙哑的语音迸自齿缝:“要杀要剐,悉随摆布,还有什么好问的?” 谈谈一笑,紫千豪道: “你倒蛮光棍的!” 混身抽搐了一下,常天成身上各处的伤口又有鲜血浸了出来,再一次染红了他身上原已破碎不堪,却又凝结成紫褐色血块斑斑的衣衫,脸孔泛着灰青,他喘着粗气,倔强的道:“比起你来,我姓常的至少还算有种!” 紫千豪徐徐的道: “常天成,我没有闲暇功夫与你争执,我问你,你是什么出身?那个码头的?” 嘶裂的狂笑了一声,常天成道: “怎么着?你是含糊我的伙计前来寻你报仇?” 冷冷一笑,紫千豪道: “你听清楚了,姓常的,天下之大,或有胜过我紫千豪的人,但是,却永远没有我畏惧的人!” “我就不说!你杀了我好了!” 紫千豪淡漠的道: “你所以不说,并不是你以为你的那些狐群狗党能震住我——假有你真的还有一批狐群狗党的话,事实上你是不敢说,怕我姓紫的去斩草除根!” “什么?”常天成怒发上指,青筋暴露的大吼道:“我不敢说?我怕?我怕个鸟!” 紫千豪冷然道: “不必强词夺理,你就是怕!” 怒瞪着一双布满红丝的眼珠,常天成嘶哑的叫道:“我常天成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我怕什么?我是藏边‘三丹教’的黑丹教主‘赤发星君’常天成,今日在这‘月谷河’栽了跟头,业已不做复返之想,姓紫的,你有种便于掉我永除后患,要不,我只须一息尚存,必不与你甘休!” 紫千豪微观讶异之色的道: “你是藏边‘三丹教’的人物?” 呛咳几声,常天成道: “我骗你做甚?这还有假么?” 吁了口气,紫千豪道: “怪了,我听说你们‘三丹教’在藏边一带也颇有声威,但平常却并不干这无本生意,亦不替人保镖护院,你们的大宗收入是贩卖牲口,开设牧场,在藏边,你们不是拥着许多大的养马场与骡马行么?” 第30章 双目一亮,常天成微笑道: “叫你头脑清醒,我们三丹教另还有着最大的砖茶庄和驮运队!” 点点头,紫千豪道: “不错。那么你却为何又来替那贪官候龙宝保镖栈道,狼狈为奸?这不是有点自贬身价,舍本逐未了么?” 怒哼一声,常天成道: “他付钱!” 紫千豪一笑道: “多少?” 略一犹豫,常天成愤然道: “告诉你也无妨,二千两纹银!” 冷峭的,紫千豪道: “两千两银子就可以买动你这‘三丹教’的教主之一了,如此说来,你们‘三丹教’的行情也并不高!” 双目突瞪,常天成咆哮道: “我‘三丹救’素未为人保镖护院,更不打家劫舍,但只要事情正当,有人付出代价,又为何不能干?” 紫千豪冷森的道: “为贪官护赃财,是正当的么?贪官搜括的民脂民膏纳入口袋,由你们助纣为虐,替他握紧了那个口袋,也是正当的么?” 顿了领,他又道; “在我边,不错你们‘三丹教’未曾于过无本生意,但是,我却知道那里有几拨马贼全仰承你们鼻息,受你们庇护,甚至几拨马贼的坐骑也全是由你们供给的,常天成,你就以为我孤竹帮也和那些马贼一样只是个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了?你以为你就可以像对付那些马贼一样颐指意使高高在上了?你完全错了,错得整个离了谱!须知绿林人物也有分别,骨头软与骨头便的大不相同,你想骑到我们头上还差得远!” 一侧,苟图昌亦冷厉的道: “难怪这厮先前如此之狂,大约地把我们也看成与那几批马贼一般的角色了,哼,我孤竹帮却用不着仰承你三丹救的鼻息,根本就不把你们看在眼中!” 气得双目尽赤,全身抽搐,常天成吼道:“你们胆敢侮辱我三丹教……我和你们拚了!” 紫千豪冷冷的道: “现在,你用什么拚了” 睁得目眺皆裂,常天成尖吼道: “我用一死来拚!” 苟图昌怒喝道: “你想唬谁?” 脸孔倏然转为无比的凄厉骇怖,五官顿时歪曲,常天成那一头奇异的红发闪泛着狞恶邪毒的赤光,他眼角挣破,悲烈至极的狂号;“三丹救的哥儿们啊,我常天成失手道擒,备受凌辱,已经无颜与你们相见,我今一死明志,哥儿们要替我报仇雪恨!” 一见情形不对,紫千豪飞快掠前欲待制止,但是,他却晚了一步,当他的手指刚刚沾上常天成的身躯,这位性烈如火的‘三丹救’被主之一业已‘咦喳’一声自行咬断舌跟,又“哺”的一下吐了出来!” 那条血肉模糊,状极可怖的大半截舌头,在沙地上跳了两跳,沾满了砂粒之后便静静的躺在那里不动了,常天成全身蓦地一阵急剧痉挛,卷曲成一团,浓稠的鲜血染污了口鼻,他的两只眼球也凸出了目眶,就那样空茫又狰狞的盯着一点,不动,不转,更毫无光彩存在了……缓缓收回手来,紫千豪叹息一声,道:“这常天成好暴烈的性子!” 苟图昌上前略一检视后,苦笑道: “死了也好,免得我们再多费手脚,老大,他曾经伤了我们不少手下,原本也恕不得的!” 应了一声,紫千豪道: “只是,却又结下一段深仇了!” 低沉的,苟图昌道: “这段仇,迟早也无法避免结下的……除非老大你在他伤了我方少人之后还能白烧过他,你不会这样做吧?” 紫千豪苦涩的一笑道: “我会!” 征愕了一下,苟图昌呐呐的道: “为什么呢,老大?” 紫千豪沉郁的道; “为了免除日后更大的伤亡;图昌,常天成是‘三丹教’的三名教主之一,换句话说,也是‘三丹教’中的首脑人物,如果杀了他,只怕‘三丹救’不会善甘罢休,如若他们欲替常天成复仇雪很,倾巢而来攻袭,你想想,那时不管胜败属谁,其中的牺牲又该多大?要避免回后的损失,便只有忍下眼前的一口怨气,我之所以不想杀他,原因初在于此了!” 苟图昌瞭悟了自己大阿哥的一片苦心后,不禁遗憾的道:“这小子该死,如果他稍微冷静一点,也不至于赔上一条老命,更说不定亦替他的一干伙计们免掉了一场浩劫!” 紫千豪沉重的道: “或是也替我们免除了一场杀戈!” 搓着手,苟图昌道: “现在该怎么办呢,老大?” 平淡的一笑,紫千豪道: “等着‘三丹教’的人马前来,如若他们要来的话,图昌,我们并不怕谁,只是我们悲悯那些可能殒落的生命——不论是敌我双方那一边的生命,那总是成长不易,且又皆为他父母所生养的,是么?” 点着头,苟图昌道: “是的,但大哥却无庸自责,你业已尽力挽救过了,事情不成,怪不得老大你,只能说姓常的命该绝此,或者,将来有些人的性命也就到了那个时候便气数尽了……”叹了口气,紫千豪道:“好令人憾然……”这时,熊无极干咳一声,接上口道:“呃,紫帮主,我有几句话如便在喉,不吐不快——”紫千豪忙笑道:“且请示下。” 熊无极抹抹嘴,道: “紫帮主,你根本就用不着为了这件鸟事烦心,在江湖上混,他娘的死了个把人又算什么大不了?那一个道上出来闯江山不是拎着自己脑袋在手下嘟喳?强得过人,你宰了人家,技逊一着,人家宰你,这就是道上的公理,那有那么多好耽心的?他什么‘三丹救’若要来为这姓常的报仇,叫他们来好了,大家干一场痛痛快快的仗,一了百了,反正就是这么回子事,武林的传统亦乃如此,没有值得悲天悯人的地方!” 紫千豪涩涩的笑道: “熊兄所言固然有理,但我所求的,只是能以将杀戈减至最少使减至最少,尽量避免伤害人命……”大大不以为然的摇着头,熊无极道:“话是不错,紫帮主,但你这样想,人家可不这样想,你有一肚皮的慈悲仁恕,人家可没有这多的天官赐福,莫不成那些邪龟孙要令你的脑袋,你还能伸出脖子去让他砍?” 紫千豪淡淡的晒道: “这却未必!” 熊无极道: “说得是哪,我们也让了,也忍了,还得叫他们骑到我们头顶拉屎?咎本不在我,不去找他们算败,已是大大的便宜,如果他们要来,行,大家便拚个鸡飞狗跳墙!” 抿抿唇,紫千豪道: “‘三丹教’如来,事实上亦只能这样了,我们容让,却不能任人宰割!” 一拍手,熊无极道: “对,紫帮主,我便赖着邓竹帮暂时不走了,水里火里,我姓熊的全跟着淌,这常天成晓得我的名头,他的伙计们也不会不知,今日此事,我业已两脚踏进,自己也算得上—份,有任何后果,紫帮主,让我们一同承担!” 紫千豪动容道: “多谢熊兄大义相助!” 熊无极呵呵笑道: “看你,又客气起来啦!” 一旁,苟图昌指着地下那个青面人,道:“老大,这一个可要审讯一番!” 紫千豪颔首道: “当然。” 说着,他俯视那名内腑受伤至巨的青面人,冷峻的道:“朋友,高姓大名?” 捆得结实的背面人双颊一阵抽搐,孱弱的道:“‘青面狼’杨才……”点点头,紫千豪道:“很好,阁下是那个码头的人物?” 喘息着,这“青面狼”杨才喃喃的道: “我……我是单独行道的……” 注视着他,紫千豪道: “今天侯龙宝所请的那些保镖,除了你与常天成之外,其他各人的来路底细还烦你露一露,我们也好琢磨琢磨,心里有个数。” 咽了咽唾沫,杨才艰辛的道: “如果我说了……是不是就可以免除一死!” 冷冷的,紫千豪道: “现在还不是你发问的时候,这个问题由我来决定,你只开口回答我所问的话!” 颤栗了一下,杨才犹豫了片刻,终于嚅嚅的道:“为侯知府护嫖的人,除了我与常三教主之外,还有‘雪裳四钩’昆仲韩苏、韩醒、‘秃顶鹏’田寿长、‘笑中剑’廖合、‘毒麻子’包昌盛、‘金刀客’范锡雄、‘仙猴’赖向前、‘黑心老九’李群、‘双斧手’潘耀志……我们这些人中,除了常三教主得的酬劳较高,有纹银二千两之外,我们每上只得千两之数,且仅先付一半,剩下一半要等安抵目地之后始付……”呵呵一笑,熊无极插口道:“我幸掉的那个大口气三角眼、塌鼻梁,使丧门剑的仁兄,约莫便是什么‘笑中剑’廖合了,他舅子稀松得很,另一个吃我抖手便震翻了的角色,可能即是那‘黑心老九’李群啦,瘦得三根筋吊着个脖子,不顶一乌敲!而你呢,杨才,你挨的几下子怕也不好受吧?” “青面狼”杨才沮丧的道: “技不如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苟图昌回忆着道: “在我手中殒命的那两个白衣人物容貌极为酷肖,全是一张狭长窄鼻的面孔,又都使一对‘虎头钩’,大约就是那‘雪裳四钩’韩家兄弟了,他们还颇有两下子,我胁下尚吃他其中一个开了彩呢!” 后面一点的伍桐跟着道: “那由我开了膛的人,可能即是什么‘双斧手’潘耀志了,那小子力大如牛,悍不可挡,就是心眼太死,若能稍为开窍一点,也不至于赔上老命……”呵呵笑着,“二头陀”蓝扬善道:“咱不管他是什么王八兔子贼,活砸扁了他一双,想一想,其中一个要金背砍刀的角色,琢磨就是那‘金刀客’范锡雄,后来抢着便直捣他个不吃食的那一位,大概便是‘仙猴’赖向前了,他确是一付猴头脑的样子,像只老大活猴子……”顿了顿,蓝扬善又道:“这样也好,姓杨的把他们的万儿名号报出来大伙心底也有个数,至少知道了自己乃是送的谁人之终,没得超渡了人家还搞不清楚受超渡的主儿是什么人!” 第31章 苟图昌一笑道: “在船上叫贝羽解决了那个麻脸匈鼻人物,只怕就是那‘毒麻子’包昌盛了……”他又向紫千豪道:“老大,你忍释的秃顶老者,包管是‘秃顶鹏’田长寿,要不是大哥你开恩,他‘寿长’两字的名只怕便得改上个‘寿短’啦。” 紫千豪低沉的道: “田寿长已经老了,让他多享几年晚福也好,这‘赤发星君’常天成若非性子太过燥烈,原也可以活过一段长久时光的……”苟图昌忙道:“大哥,怪不得你……”淡淡一笑,紫千豪又俯视地下的“青面狼”杨才道:“朋友,这些人的出身如何?底细如何?” 思索了一阵,杨才哑着嗓子道: “我所知道的只是一个梗概情形……当家的……我和他们相处得并不太久,前后仅有三四天左右……除了常三教主、‘毒麻子’、‘雪裳四钩’兄弟两个往日是素识之外,其他全系初见……”紫千豪平静的道:“挑你知道的说,但是,要说得详尽,说得真实,不要在里面要什么花样!” 抽搐了一下,杨才呐呐的道: “常三教主是‘三丹救’的三位首脑人物之一,‘三丹救’是藏边一带极有势力的一个帮会……”打断了他的活,紫千豪道:“这个我很清楚,且已问过他了,你说别的。” 喘几口气,杨才又接着道: “‘毒麻子’包昌盛和我一样,也是自行闯道的人……他没有什么帮派门户的牵连,在江北一地混,人缘不大好……他太过阴毒贪婪,有一阵子在江北几乎立不住脚……‘雪裳四钩’就不同了,两兄弟属于‘金乙派’,‘金已派’在豫境名头甚响,他们师兄弟一共五人,个个全有一身好本领,而他们的师父‘金乙派’掌门人司徒老儿又十分护短,今日之事,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了……除了他们几个出身,其余的人我只大略晓得‘黑心老九’李群是一帮市井无赖的头子,在‘大理府’很有点力量,‘仙猴’赖向前有个女儿给了‘武当派’的一个第十七俗家弟子……‘双斧手’潘耀志是淮南独轮车的车夫阿大;‘金刀客’范锡雄也是个走单帮的同道,平时浪迹天下,碰上什么买卖有利可图便干什么……‘笑中剑’廖合在滇中尚有一个师叔,他那师叔是个何等样的人物则不甚明白了……最后,那‘秃顶鹏’田寿长自己拥有一所山庄,在川中‘瑞祥山’里,他自己便是庄主,至于田寿长有什么靠山或后台,这也不大清楚,上面我知道的一些事情底蕴,还是大家在闲谈中聊出来的……”笑了笑,紫千豪道:“很好,杨朋友,你很合作!” 深重的叹了口气,杨才苦涩坦白的道: “当家的,我只是还不想死……” 和煦的一晒,紫千豪道: “那么,你已经如愿以偿了!” 杨才激动又振奋的抖着嗓子问: “可……可是真的?” 紫千豪点点头,回首道: “扬善,松开他绑,并妥为治伤后释去,记得他受的内创极重,一切办好此人即可离开,不用回报了。” 重获生命的喜悦与极度紧张煌惊后的松弛,使杨才先前倾力集中的精神意志又顿时瓦解,他全身一阵痉挛,像叹息似的吐出一口气之后,竟然就晕绝过去! 蓝扬善担招过两名手下,迅速将地下晕绝了的杨才抬到那边,他摇着头。一面咕叽着匆匆跟了过去。 紫千豪目注瘫软的杨才被抬去,沉沉的道:“这人伤得不轻,若非他渴盼活命,集中精力回答问题,只怕老早就晕死过去了,希望蓝扬善能救得了他!” 颇有同感的,苟图昌道: “别愁,老大,我们的‘二头陀’经常自夸是‘华陀再世’,这一下他正可替他自己证明一番了!” 熊无极接上来道: “我伤的人找自己心里有数,紫帮主,他死不了,凭蓝兄的医术可以救得回来,当然,假如不加救助治,只怕这姓杨的就活不多长了!” 紫千豪稍觉宽心的道: “对合作的敌人,我一向是极其厚待的,熊兄,你不会以为我如此关怀他而太过可笑么?” 摇摇头,熊无极正色道: “决不!紫帮主,这才真正显出体胸襟的磊落,气度的宽宏来!不愧是西陲的雄霸的主。” 笑了笑,紫千豪道: “谬誉了,熊兄!” 若有深思的,苟图昌此时道: “老大,照这姓杨的说来,今天栽于我们手中的那些角色也没有什么靠山硬扎的,大多不怎么样!” 紫千豪低沉的道: “也不能太疏忽,图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天知地胜乃可全,这已是兵家常谈了,在我们晓得这些业翘首的对头底细之后,我们希望不会在将来另生枝节,但是,我们却也不能完全以为他们的关系人便就此甘休,不会前来报复了,世事难料,尤以人心为最,还是留意点好!” 苟图昌颔首道: “老大说得是,但老大以为,在我们诛除了这些人之后,他们之中那一个的关系人会给我们再添麻烦呢?”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首先,那‘秃顶鹏’田寿长是不会有问题了,这‘青面狼’杨才也大可放心,其他‘毒麻子’包昌盛、‘金刀客’范锡雄,全都是自愿自跑单帮的角色,亦不必为虎,身为淮南独轮车车夫帮的阿大‘双斧手’潘耀志不过只是一群苦力的头子,充其量也只是在淮南一带下层百姓中有点名堂,发挥不了什么效用,那‘黑心老九’不过是个本身有几手把式的大无赖而已,更算不了什么,将来,可能会带给我们麻烦的还是‘雪裳四钩’的师门‘金乙派’,其次为‘仙猴’赖向前的女儿,他女儿既是嫁给了‘武当’的俗家弟子,便等于和武当一脉有了渊源,只不知赖向前的女儿所嫁的那个武当弟子在派中有没有力量,若他颇有影响力,便极可能前来为他岳父报仇,否则,则无足为虑,武当一脉,最是恬淡超然,若非必要,他们尽可能不与江湖同道发生争执,这一点我是十分清楚的,那‘笑中剑’廖合在滇中的师叔不太可能千里迢迢跑来西陲替他师侄出气,他那师叔也将会考虑到他本身的能耐问题,以一个人的力量敌对一个帮派,这是须要硬碰硬的,并非口头上说说而名,除非廖合的师叔自认能以压制我们,要不,他亦定将裹足不前……”吁了口气,紫千豪道:“如今江湖道上的义气并不少以前了,一些视死如归,刚烈不倔的好汉已难得有,多数人全将着眼点放在本身的利害上,对自己有益无害的事情已经没有什么人肯做——无论那是该不该做的,全得视连不连累到自己站为行动的准则……”苟图昌轻轻的道;“老大,那常天成呢?” 严肃的,紫千豪道; “这一点你注意了,图昌,常天成乃藏边‘三丹救’的首脑人物之一,他这一死,‘三丹教’是绝对不肯放手的,我判断他们一定会前来寻我们讨还公道.回去之后,你得防备着了!” 点点头,苟图昌道: “我会小心。” 顿了领,紫千豪又道: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该预先准备着应付新的敌人,不管他们会不会前来寻仇,我们都须谨慎留意,这些应该防范的可能挑衅者,包括‘武当派’、‘金乙派’、‘三丹救’,以及廖合的那个不知何人的师叔!” 苟图昌慎重的道: “老大放心,我全记着了。” 眨眨眼,傍边的熊无极道: “你太也过虑了,紫千豪,依我看‘三丹救’大约是会来启衅的,因为他们的头子之一毙了命,这口气恐怕难以咽下;其余如‘武当派’、‘金乙派’,以及那个什么狗屁师叔十有八成不会再生枝节,前来自讨没趣……”笑了笑,紫千豪道;“尚请熊兄赐告高见。” 舐舐嘴唇,熊无极道: “这道理很简单,先说‘武当派’,那‘仙猴’赖向前本人并非‘武当’门墙所属,他只是有个女儿嫁给了武当派一个俗家弟子,算起来姓赖的固然与武当有点渊源,但这渊源却未太也疏淡了,可以说三杆子都搭不着边,而武当一脉素主宽厚仁恕,力持平和之道,若叫他们出马与人火拼,除非人家烧了他的三清宫,刨了他们的祖师坟,否则,只是为了一个储有牵连的派外人物,恐怕武当一脉不会出这大的力,他们本派弟子出了事武当上下也未必会倾力而出,何况又是这么一点关系的角色?武当派大多不会管这闲事的了……”咽了唾沫,熊无极续道:“再谈‘金乙派’,这‘金已派’名称是也算一个派了,但照杨才先前所说,全派上下也不过只他娘七八个人而已,如今又死了两个,他派中仅得五六位仁兄了,就凭这么点力量,他们胆敢以印击石,远来西陲与声势浩大的孤竹帮一拼么?除非他们全成了白痴,要不,他们只要还稍有点脑筋,便不会自取这种灭派断根之祸!” 犹豫了一下,苟图昌道: “但熊老兄,有时候人的行动却并不一定会以强弱之势来定进退呢,往往也为了一口气,而杨才亦说过,‘金乙派’的掌门人性如烈火,又极其护短,恐怕他不会这么容易便服输认栽……”小眼一瞪,熊无极道;“除非这老小子是昏了头,事情可不可为,他原该看得清楚!” 紫千豪笑道: “当然,熊兄请说下去。” 搓了搓手,熊无极道: “至于那‘笑中剑’廖合的什么乌师叔更谈不上了,就凭他个人之力,他是断断不会前来自己挖坑跳的,只看看廖合那种身手,便可以晓得他那师叔也不会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龙头老大--十六、定奇谋袖里乾坤十六、定奇谋袖里乾坤捻捻颔下丛生的黑胡子,苟图昌道:“说不定姓廖的师叔和姓廖的本人功力大不相同,更说不定他师叔铁胆无双,临折毋弯……”“嗤”了一声,熊无极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钻洞,是吃屎的狗便窜不上高墙去,他舅子便凭那廖合的几手三脚猫把式,他的师叔还能强到那里? 第32章 再高也高不了一指头,至于说他有种,这种也该和脑筋连在一起,只要他想想作孤竹帮的兵勇将猛,再琢磨这干如云的好手,我看他便是张飞的哥哥也得泄气,大凡是人,任那一个也不想顶着头朝刀口上撞!” 深思着,紫千豪道: “熊兄的剖析极为有理,不过,天下也往往会有些出乎意外,超越常情的事件发生,我们不防一万,仅防万一,他们如来固是两相无忤,否则,便要因疏忽而增加损失了!” 连连点头,熊无极道: “当然,当然,还是要预防万一——” 他又低声接着道: “紫帮主,但那‘三丹教’恐怕就一定会来了!” 紫千豪微笑道: “我业已考虑过了。” 他们几个人在说着话,在船上搬运金银物品的祁老六却正忙得团团转,方才参加厮杀的孤竹弟兄们人手不足,祁老六已经将公孙寿那二百名手下调了过去帮忙,一百多匹,健壮的马儿也卸掉了鞍橙,一字排在跳板下的岸边开始驮载物品,几百名孤竹帮的大汉们在两条大船的上下忙碌着,往来奔走,汗透重衣,他们将须要的金银财宝与应该留下珍贵细软分开,逐步分开装笼,及自另一条船的船底将一袋袋的米面抬出扛下,一时人声四杂、马嘶如啸,吆喝声,吭唷声,物体的撞击声,简直乱成了一片,若是有不知内情的人瞧见了眼前这付景像,包管还以这处荒僻的芦苇洲已经开筑成新码头了呢……”祁老六满头大汗,两条船来回奔走着指挥搬运,他一面双手挥动,一面声嘶力竭的叱呼喊叫,连那只仅存的独眼也冒着红光,贝羽在上面帮着他的忙,公孙寿业已去至岸边协助马匹的装裁事宜,‘白辫子’洪超却负责救护伤者、掩埋双方阵亡的尸体,亦早累得头昏眼花了。 眼珠子梭来梭去的瞧着这付热闹的援这场面,熊无极不禁感叹的道:“好家伙,你们这等浩大的无本买卖,看起来却像是一家大商号在码头上卸货一样,端的又繁嚣,又发财……”紫千豪笑道:“十分兴旺的模样,嗯?” 咂咂嘴巴,熊无极道: “这些金银财宝,紫帮主,就是从这里运回傲节山去么?” 点点头,紫千豪道: “是的,怎能带着随行?” 左右一看,熊无极又道: “那一位押运呢?” 紫千家凑近了很多,压着嗓子道: “苏家兄弟,伍桐,以及我!” 吃了一惊,熊无极正要开口,紫千豪已低促的道:“小声。” 眼珠子一转,熊无极有了几分明白,他道:“莫不是,此中有什么花样?” 深沉的,紫千豪道: “这乃是一个饵,一个圈套。” 熊无极十分有兴趣,他迫切的道: “为谁设的饵?为谁布的圈套?” 神秘的,紫千豪微笑道: “你猜?” 沉吟着,熊无极突然振奋的悄声道: “血狼星单光!” “嘘”了一声,紫千豪颔首道: “不错。” 立即又迷惑了,熊无极四处观望去,喃喃的道:“可是,这小子的人呢?没有看见呀……”紫千豪忙道:“不要四处看,熊兄。” 赶快收回视线,熊无极仍然不解的道: “紫帮主,没有看见这小子的踪影哪,莫非你知道姓单的在什么地方?有什么企图?” 摇摇头,紫千豪道: “我不知道他在那里,也不晓得他有什么打算。” 呆了呆,熊无极愕然道: “那么,你设的饵和布下的圈套有什么用?” 莫测高深的一笑,紫千豪道: “这就要看我们的运气了,熊兄,当然此中带有八分冒险的赌博味道,也等于是我和单光之间的较智!” 有如坠入五里雾中,熊无极疑惑的道: “请说得详细点,我还是不大明白其中奥妙……”轻细的,紫千豪道:“单光是一个气量狭窄,心思狠毒,有仇必报,而又头脑慎密的人,我两次伤他,他恨我入骨,这些事你知道!” 熊无极忙道: “我知道。” 紫千豪又道: “他业已暗算过我几次,每一次多险些得手,而我一半凭运气,一半机智,次次都从死亡边缘逃了出来——这并不说他的武功强过我,但却证明了他手段的阴毒与计划的周密,在这几次事情里,我有一些好弟兄便遭了他的辣手,但是,单光主要欲对付的人是我,他渴望得我的命而甘心,而他又是神出鬼没,行动诡秘无比的,如今他在暗处,我在明处,要搜寻他极为不易,虽然,我已经下令全力搜查他了,但事实上恐怕没有什么希望,因此,我也将计就计,故意宣扬我急欲找他出来算帐的消息,好叫他警惕又加上愤怒……”顿了顿,紫千豪更放低了声音道:“方才我已说过,敌暗我明,我假定我们这次出山来此阻截候龙宝的行动已被单光侦悉——这是极有可能的;我假定他一直随着我们跟到附近,我也假定他现在就潜伏于距离不远的隐密处正在窥规着我们,假定他正睁着一双眼在注视着这里的搬运、人员的移动,以及说不定他正冒着此时我与你在交谈——”震了震,熊无极尽力抑制住自己想回头查看的强烈欲望,他有些烦燥不安的搓搓手,呐呐的骂:“他娘个骚……”平静的一笑,紫千豪续道:“所以,在这连串的假定下,我便生有一计——”急切的,熊无极忙问;“什么计?” 紫千豪表面上一派悠闲,语声却异常严肃低沉:“还记得我刚才放意叫那侯龙宝的师爷大声报出我们取得财物的数目及种类么?固然我们也须要知道,但大半却是为了让躲在暗处的单光听清楚,如果他真在附近的话;我们用这笔财富做饵。” 熊无极渐渐降悟了,但他仍然问道: “紫帮主,姓单的主要欲对付你,这个何,有效果么?” 抿抿唇,紫千豪道: “这就要凭几分运气了,当然,我们将尽量使这个饵对他发生诱惑,因此,第一我叫他知道这笔财宝的庞大,第二,我故意不多谴好手沿途护送。第三,为了使他能两相兼顾,鱼与熊掌俱而得之,我将当场向第兄们宣布下一站的留宿处,好使他晓得我们行踪,在抢得那笔财宝之后又能转头追上我们。如此一来,我相信他会中计;熊兄,你该明白,仇报虽能令人产生勇气及毅力,但财富却能令人产生幻想与贪婪,何况,我又使他两相得兼?” 恍然大悟,熊无极悄声道: “好计!” 笑了笑,紫千豪低沉的又道: “稍停,我们的人马将分成两拨,一拨由我率领,直住我当众佯称的下一站目的地开拨,另一拨,由苏家两兄弟与伍侗带着护送财物回山,但是,我会在大队行出不久之后悄然潜蹑回苏家兄弟的护送队伍里,专程等待单光前来却截!” 熊无极笑了,他刚一笑,又忧虑的道: “但是,如果姓单的根本就没有眼来,没有潜伏在这附近呢?” 摊摊手,紫千豪道: “若是如此,我设下的饵及圈套使算白费。只有等到下次机会了;适才我已说过,这原本带着几分赌博性质……”吞了口唾沫,熊无极小声道:“这计划,大家都知道么?” 紫千豪低低的道; “本帮大头领级弟兄全晓得,我们是在出发前临时商议决定的,那次会商你来参加,沿途奔驰又不便说,只有在这里告诉你了,这次行动,真真假假,大家都还表现得不错!” 呵呵一笑,熊无极道: “你若不讲,我根本着不出你们骨子里还有这么记绝招隐着,还当你们全把心思放在这票买卖上了……”龙头老大--十七、障眼法神出鬼没十七、障眼法神出鬼没微拂豹皮头巾,紫千豪笑道:“这是一举两得的事,买卖固然须要一板一眼的做,但何妨在进行买卖的中间另用上一点可以使我们的敌人上当的谋略?生竟成了,心腹之患说不定也就掉进了圈套,一石双鸟,何乐不为?” 熊无极谨慎的道: “你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应付得了那姓单的么?” 紫千豪淡淡的道: “不成问题。” 沉吟了一下,熊无极道: “要不要我跟着?” 摇摇头,紫千豪道: “不用了,我一个人照顾姓单的已是足够,这个计划进行之中,人是越少越好,单光这厮精明乖巧无比,且禀性多疑,只要我们稍稍露出一点破绽,他就不会前来上当了。” 熊无极点头道: “如此,帮主你要小心行事才好。” 紫千豪一笑道: “放心,我自有主意。” 这时,站到前面五步处监督搬运行动的苟图昌业已转了回来,他观颜察奇+shu$网收集整理色,低沉的笑道:“老大已把那个把戏告诉熊老兄了?” “是的。” 熊无极咧嘴笑道: “苟兄,你们可真沉得住气哪……” 耸耸肩,苟图昌道: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我们一举一动全得照平常的样子进行,须要做到像根本忘掉那个把戏的逼真程度,姓单的精滑得很!” 紫千豪插口道: “搬运得如何了?东西全载上马背了么?” 苟图昌回头望了望,颔首道: “我看差不多了。” 现在,排在岸边的那一百多匹健马全在背上驼满了箱笼麻色等物体,忙碌的孤竹弟兄们正做着最后检查,逐匹检视,看看马背上的东西是否缚稳了,放平了,有没有破漏裂隙等情形,方才忙得满头大汗的祁老六,这时也松闲下来,他站在船楼子上,双手叉腰,威风八面的叱喝着一干手下再做一次清船工作,贝羽却靠在船头上大声叮咛着几名汉子尽快将尚未载妥缚牢的几匹马背上的物品弄好……“白辫子”洪超快步走近,他躬身道:“大哥,善后事宜全妥了。” 第33章 紫千豪沉声道: “我方伤亡如何?” 洪超忙道; “本帮此战中,阵亡弟兄五十余名,轻重伤者在三十人上下,死亡弟兄业已就地掩埋,受伤的人也经过上药包扎后待转送回山。” 紫千豪颔着道: “很好,你令人去召苏老二来。” 答应一声,洪超下去交待了,熊无极却摇摇头,感慨的道:“紫帮主,这次生意,本钱真下得不小!” 苦笑着,紫千豪道: “我不是说过了么?干我们这一行是最艰辛的,本重利薄,且押下去的本钱又珍贵元比,鲜血,以及生命!” 苟图昌亦接口道: “刀口子上渡日,不容易哪。” 他们在谈话中,率队隐于疏林里的“一心四刀”老二苏恬已经快步奔来,他向紫千豪施了一礼,恭谨的道:“大哥找我?” 紫千豪笑道: “不错。” 说着,他又高声叫: “伍桐!” 正在一边与手下交谈的“断流刀”伍桐回应一声,急忙来到,紫千豪环顾了一下站在四周的苏恬、伍桐、苟图昌及熊无极等人,大声道;“由苏家两兄弟、伍桐你们三人,率领方才直接参加厮杀的剩余弟兄——大约有一百二十人,护送伤者与捕获财宝回山、回山之后,直接辖归仇堂主三绝调谴,图昌,你召集其他的人报随我在赴川境,今夜我们在离此七十里外的“小金山”下宿,所有人马。在半个时辰之内启行!” 各人齐声表应,苏恰又道: “那么,大哥,我将林中的一百名弟兄调出来了?” 点点头,紫千豪道: “是的,大家劳逸要公允平均,你林中的百名弟兄与公孙寿指挥的那两百人跟随我们走,现在你去祁老六那里接掌他的人,他那边约有一百二十名弟兄左右,全是方才参加搏战的,现在该让他们先行回山歇息了。” 于是,苏活、伍侗、苟图昌三人立即转身离开,各人去忙着办理各人的事了,片刻后,只见人来人往,牵马背刀,分队归属,叱喝传令之声加杂着坐骑的嘶啸击蹄声,情景好不热闹! 祁老大从船上匆匆赶了过来,他大声道:“老大,两条船上共有部决于二十多个,放了他们不?” 紫千豪颔首道: “自是放了。” 跟着,紫千豪又斜睨了仍被监守在侧旁的侯龙宝全家一眼,他交待祁老六道:“连我们的知府大人也从遭遣回船去。” 于是,侯龙宝与他的家人被十余名如狼似虎的竹孤儿郎赶上了船,几乎就在他刚刚跌跌撞撞的回到船上,岸边,在公孙寿指挥之下,他那两百名手下早已将伐妥了的十九根臂粗树干准备好了,一声呐喊,这些树干子全撑到两条船的侧弦下,两百多人同时用力,“嗨啾齐吼,嗯,那两条陷于岸底泥沙中的大船业已在混沌沌的污水卷旋中“咻”“咻”滑进了河心,顺着水流之势,就那么摇摇摆摆的缓缓前下游方向飘去! 看着,熊无极笑道: “帆索断了,舵也毁了,紫帮主,这两艘船还能驾驭得住么?” 紫千豪淡淡的道: “久经水上操作的舟子们该有他们应付这种意外的方法,熊兄,每条船上还有十几个船夫呢!” 祁老六适好这时返回,他大笑道: “帆索断了可以接好,舵坏了用篙橹也一样可以驾驭船行的方向,熊老兄,犯不上替他们担忧!” 从那边,苟图昌大步走近,他道: “老大,儿郎们俱已准备妥当,就持下个启行了。” 紫千豪左右一看,晤,沿河岸,三百名孤分弟兄俱已各立在他们自己坐骑的蹬傍,青巾青衣,马刀一式后背,个个精神抖擞,豪意飞扬,好一排整齐威武的行列!靠着疏林的这一边,-百多名方才经过浴血厚战的孤竹好汉亦把收拾妥当,待令启行了,这一百多人里,有五十名仍然穿着黑色油布水靠的大汉——他们全是“毒鲨”祁老六当年技效抓竹帮时自黄河带过来的三百多个老班底中的一部份,此一战也数他们折损最重,一百来人几乎伤亡了一半,那三十名躺在软兜中的伤者,差不多有二十个是他们的人……除了这五十多个祁老六的旧属外,其他七十名则是洪超的手下了,这一行队伍比较复杂,百多匹马载满了物品,显得累赘无比,另外有十五匹健马,侧左马鞍两旁各装有兽皮撑着竹蔑的软兜一付,软兜狭窄细长,刚刚可以躺下一个人,这是孤竹帮自己的发明,小巧而适切,专门用来应付远途运送伤者之需的,这一队行列坐骑不足,有的一人一马有的却两个人并立鞍旁,看情形他们是得挤一挤了,苏家兄弟苏括、苏言、与‘断流刀”伍桐在队伍之首,正目注这边,等候着他们大哥的登程谕令。 紫千豪领着苟图昌、洪超、蓝扬善、祁老六、贝羽,而熊无极跟随在旁,他们过去会合了公孙寿,各自认蹬上马,准备开路了。 转过上身,紫千豪高抬左臂,大呼道: “伍桐,你与苏家兄弟小心照顾受伤弟兄,所载财物沿途也须加意留神! 那边—— 伍桐和苏家兄弟齐齐在马背上俯身答应。于是,紫千豪左臂猛挥,他跨下的“甲犀”已抢先奔出! 两列人马立即随在紫千豪之后浩荡启行,紫千豪率领的这一拨,沿着“月后河”河岸直往上游而去,伍桐与苏家兄弟的那一路,则绕过疏林,转朝相反的方向回傲节山。 马上。 紫千豪一骑当先,机维狂奔,他后面的数百乘铁骑便风雷齐动也似一路尾随,上千只马蹄翻飞起落,声势撼山震地,在四周的景物急速倒退中。路,便一大段一大段的被抛在后面了……骡马赶上,与紫千豪并肩奔驰,苟图昌谨慎的道:“老大,你要赶出多远再游回去?” 目光沉凝,紫千豪缓缓的道; “十里之后。” 苟图昌估计了一下,道: “来得及么?我们业已养出来五六里路了……”紫千豪道:“还是小心些好,姓单的狡猾得很!” 将手中丝缰拨弄了一会,紫千豪又道: “今天这一仗,侯龙宝的六七十个条随护卫只怕没有一人活出命去的吧?” 摇摇头,苟图昌道: “没有,全死绝了!” 吁了口气,紫千豪道: “如果那些人照我们传过去的话做,抱头卧倒并脱下双鞋,又何至于搞得一个不剩?” 笑了笑,苟图昌道; “但是,他们假设如此做了,只怕侯龙宝重金请来保镖的那些人物也不会饶了他们呢!” 紫千豪深沉的道: “谁也不能断言那些人就一定会对他们怎样,是么?但他们不照我们的活做,却仅有一条路走——死亡!” 眨眨眼,苟图昌道: “在那等节骨眼上,他们早就全慌了手脚,失去主意了,那里还会想到过许多?” 这时,和贝羽同行的祁老六,正在口沫横溅的向贝羽夸说他方才所做的一件得意之事。 “……不是说那‘侯不吐骨’的五姨太最标致么?就在老大叫我赶他们上船的当儿,呵呵,我便瞧出了那走在最后头的一个娘们必是‘侯不吐骨’的五姨太无疑,自然,那时候没有空闲问她是不是了,挨他们依次上那跳板登程的时候,我呢?便在那娘们的肥厚屁股上摸了一把,狠狠的一大把!” 贝羽悄悄窥了巍紫千豪的背影,津津有味的道:“怎么着?” 咽了一口唾沫,祁老六眉飞色舞的道: “喝,小白脸,那等滋味可真叫好哪,热呼呼的。肥嫩嫩,弹韧韧的,入手是又光滑、又柔软、又顺贴,天爷,不好形容,总之,我的那颗心全飞了,身子也变成麻酥酥,火烘烘的啦……”舐舐嘴唇,贝羽道:“她呢?” 祁老六独眼一眯,道: “她?那个她呀?” “那五姨太……” “嗡”了一声,祁老六皮笑肉不动的道:“他娘又不是你老婆,她呀她的喊得凭般个亲热法,莫不成,你奶奶是在吃我的醋?” 贝羽的俊脸一红,急忙否认: “去你的,我吃你的什么西北醋?简直朝扯,你说不说下去嘛?” 抹抹嘴,祁老六色迷迷的道: “她呀,乖乖,非但不嗔不怒,不嚷不叫,反而回过那张既俏且艳的桃花脸来,朝我这么风情万种的咬牙一笑,老天,那种骚不溜丢的劲儿,实在太叫人受用了,我险些就要一把搂了上去!” “后来呢?后来你果真搂上去了么?” “嘘”了一声,祁老六朝前面紫千豪的方向呶呶嘴,扮了个鬼脸,细声细气的道:“我是他娘的有十个脑袋?还敢真个扑上去?就这么摸一把业已担足风险了,你不想想,若教老大看见,我要不回去进“铁旗堂’受仇三绝那老龟孙整治才叫见鬼了,唉,想想真可惜哪……干巴巴的吞了口唾沫,贝羽小声道:“老六哥,有那一天你空了,还得求你带我见识见识……”一拍胸膛,祁老六喜形于色的道:“行,包在老哥哥我的身上了,定然叫你尝尽风流滋味,历遍南北脂粉,呵呵,别看我长得不济,这一奎却是高明得紧呢……贝羽犹豫了一下,又呐呐的道:“还有,早上在河边我开了你几句玩笑,你不会真个不替我撮合了吧?” 哈哈大笑,祁老六道: “娘的,你还敢和我捣蛋么?” 连连摇头,贝羽道: “不敢了……” 一挥手,祁老六故作大方: “罢了,我便恕你一道,要不呀,哼哼,你看我打不打散鸳鸯! 第34章 所以么,你该知道了,以后多拍点马屁,捧捧我的场,我呢,自然有你的好处,只要我这老哥哥一高兴了,小伙子,粉白黛绿,燕瘦环肥,尚少得了你消受的么?” 有些害臊,又有些欣喜,贝羽红着脸道:“有劳老六哥了……”得意洋洋的笑着,祁老六道:“嗯,不算什么,不算什么……”在他们旁边,“二头陀”蓝扬善摇头笑道:“他奶奶祁老六最不是玩意,简直是在诱人犯罪嘛,你可知道,咱们贝老弟还是只童子鸡呢!” 贝羽闻言之下,不由窘迫异常的道: “胖哥,暧,胖哥,你就留两句行么?” 呵呵大笑,蓝扬善道: “偷嘴的猫还怕他娘的腥么?咱说小白脸,你这年纪嘛,也难怪,到了思春的时候了……”祁老六一拍马鞍,笑道:“胖老哥,你也不用在这里倚老卖老,挂他娘的羊头卖狗肉,说穿了,你比谁都骚!” 蓝扬善—张肿脸挣得通红,他急忙辩道:“胡扯,简直胡扯,咱向来吃素,什么时候沾过荤了?老六,你他奶奶自己不干不净倒也罢了,何苦非要拖咱下水,破坏咱的名声?” 呵呵一笑,祁老六道: “你还硬是咬着根驴不承认呐!胖哥,莫不成获非得在点穿?把你那位相好抖出来不可?” 蓝扬善正自又急又窘,有些手足失措,前行的苟图昌却已经圈马转回来,他低促的道:“注意了,大队往左拐,穿过那片林子……”这时,他们才看清楚这一阵子业已离开河边老远了,一行骑队正沿着一条荒凉狭窄的土道往前淌,左边,确是有一片青黄交杂的林子横在那里,但是,林子前并没有路,只是一大块野草迷蔓,起伏不平的旷地……骑队奔腾着转上了那块旷地,瞬息间进入林子之内,片刻后,又自树林的另一边穿越出来,绕了一个大圈子,回到这条土路的前头,再继续往下驰去……假如是一个目力好的人,站在这里,他仍可依稀看到这列骑队的为首者飘扬着豹皮头巾,骑着‘甲犀”,正率队住城急奔,有一大把黑胡子的苟图昌与模样怪异的熊无极亦随行在他左右……但是,事实上——紫千豪已经在骑队穿林而过的短促时间里,将他的坐转让给一名早就准备好了与他“掉包”的精明手下,这名孤竹弟兄的身材、举止,和紫千豪十分酷肖,从后背看去极易乱真,假如一个不明内情的人在遍处窥探的话,他是断断不会发觉就这一刹里那“甲犀”鞍上已经换过人了……让自己的手下骑上“甲犀‘装扮成自己的模样之后,紫千豪并没有在林中逗留,他抄近路,行动如飞流星闪,快不可言的从林子的另一边穿掠而去,他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追上伍侗与苏家兄弟的那支队伍。 在林中,荒野里,樵径上,在错杂的地形,起伏的丘脊间,紫千豪倾力趋赶着路,他几乎是毫不停息的,是不作歇的,一面尽量隐蔽着身形,一边以他本身所俱备的最大能耐飞跃长掠着,于是,他在移动间看起来就宛如是流光横空,青虹一抹了,快得无法比拟! 在这种速起速落,倏腾倏掠的前进中,没有多久,紫千豪便卸尾追上了正在缓慢移行的伍侗这支骑队,当然,他们之所以走得比平常慢,固是负重之下原有的情形,再则,也是在等候着他们的龙头大哥的追来碍…紫千豪的豹皮头巾已经除下,齐额换扎一方青巾,这是与任何孤竹帮一般兄弟相同的青色头巾,现在,于一个可以遮蔽住四面视线的弯角下,他一溜轻烟也似混进了这行前进中的骑队里,而这只骑队,如今正在一片崎岖荒芜的丘陵地形中蠕蠕经过! 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大阿哥竟然去而复还,且又神色匆匆,换了打扮,骑队中的孤竹儿郎们俱不禁相顾惊愕,不明所以——紫千豪迅速小声传话不得紧张,并令所属保持眼前队形仍旧继续前进,他自己却匆匆由马匹中门依次穿过,一直来到队前,微一翻身,业已和伍桐身后的一名孤竹大汉合乘上一匹马了。 苏家两兄弟与伍侗仅已发觉了紫千豪的潜回,但是,他们却依然不动声色,和方才一样,若无其事的仍旧率队续行……好像回头查视骑队的移动情形般,伍侗半侧过身来,在他后面一骑的紫千豪朝着他颔首微笑,同时小声叫他前面执缰的这名手下将坐骑往前凑近了些。 回过身去,背对着紫千豪,伍侗低沉的道:“大哥,你恁快便赶回来了?” 紫千豪一笑道: “快么?” 点点头,伍桐道: “照我的盘算,以为至少还得半个时辰大哥才赶得上我们……”吁了口气,紫千豪道:“我怕变化会发生得早,所以就尽可能的快些潜回来,伍桐,有什么不对的情况么?” 伍桐目光四巡,低低的道: “还没有……” 沉默片刻,紫千豪又道: “一点异状亦未出现过?” 伍桐摇头道: “也没有,不过,我想姓单的若是真个缀跟着我们,他也不会让我们察觉出丝毫破绽来的……”说到这里,伍桐谨慎的问:“大哥,你认为姓单的一定会来么?” 苦笑了一下,紫千豪道: “这就要着运气了,我们业已尽了一切方法诱使他来,如若此次我们失算,便只好等待以后的机会……”骑队徐缓的行走着,在马蹄敲击于地面的沉闷响声里,紫千豪若有所思的道:“伍桐,前面可有什么险恶地形?” 略一思考,伍桐道; “再走七里,是一片生长着‘雀尾草’的地段,那些‘雀尾草’有半人多高,耐霜经寒,入冬不枯,就长在七里外约宽幅三里宽长的一段地方,那里头若要隐藏个三五千人可以连个影子也找不到,此外,便是距此一百多里远的‘黄土壁’了,壁高数十丈,面临绝渊,仅有一条窄径通过,在那绕窄径上把守,可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除了这两处险地,别的便没有什么了,充其量只是地形起伏不平些,和这里差不了多少,并无‘险恶’可言!” 顿了顿,伍桐又道: “单光这人不仅阴毒狠辣,而且狂傲跋扈,大哥,如果他真的暗中跟着我们,他就一定晓得本帮好手大多不在其中,换句话说,他若想截道,我看也不一定就会选择什么险地,说不准随时都可能动手!” 紫千豪笑道: “不然。” 伍桐疑惑的道: “大哥的看法是——” 紫千豪低沉的道: “选择地段动手截道,伍桐,是江湖中人的素来传统,而里面也有它的道理在,密如说,单光想对付你这支骑队,却取你护送的财物。他必定会找一处可以隐蔽,便于进退,又适合下手的地方,断不可能随意行事的,固然,他将晓得你这支行列里本帮的好手不多,但却也不至于连一点阻挠作用也无法产生,单光不会冒一点意外之险,他狂是狂了点,不可忘记他亦相当谨慎!” 伍桐思考了一会,颔首道: “不惜,大哥说得有理……” 在鞍上移挪了点位置,紫千豪续道: “我推断,单光这厮将在那片生长着‘雀见草’的地段动手的可能性较大,那是一个适当之所!” 伍桐道: “有什么根据么,大哥?”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因为那个地方正合了下手的条件,可以隐蔽,便于进退,且又能攻能守,假设是我,我也会选择该地!” 若有所悟的点点头,伍桐道: “那么,我们这就要准备了,大哥!” 紫千豪镇定的道: “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叫弟兄们留点神,到了时候我会与单光单个挑,如果单光还带得有帮手,伍侗,就是你和苏家兄弟们的事了!” 伍桐笑道: “我晓得,大哥。” 一行人马缓缓向前挺进,在半个时辰之后,他们业已走出了那片伏崎岖的荒地,马头一转,经过一个小丘之后,前面的地形豁然开朗,但是,若然细看,便能发觉到不是来至平原沃野上了,这里的地形所以看去辽阔,乃是再没有什么林丘山脊等地物遮挡着,只有一片辽广的灰白色野草蔓蔓丛生,这片灰白色的野草顶端穗叶有些像鸟类的尾羽耸立着,穗叶上还长有淡淡的黑色图纹如眼,秋风吹动,这片茫茫的,有大个人高的灰草便波浪似的层层摆颤,并发出一阵阵‘簌啦啦”的磨擦响声来。仿佛是千万只鸟雀耸立的尾羽在随风摇动一般,煞是壮观,自然,这即是“雀尾草”了,它密丛丛的生长在前面,一直延伸到极目所至的一令境蜒流水之边,那条河流似是一柄不规则状的宝剑,将这茂密丛生的“雀尾草”切断于这一面,河水的对岸,连一根这种草的影子也看不见了,横跨河中,有一道水造桥,桥连两岸。从这里可以隐隐望见桥身,至于远处的山峦峰影,就更谈渺得似是一幅泼墨山景般朦朦胧胧呢了……紫千豪远远一着,低叹道:“这个地方我还没有走过,看上去宛似平坦爽朗,辽阔平静,其实最为险恶不过,在此地打埋伏实乃理想之至,伍侗,你说得对,的确有个三五千人隐身其中也不易察觉……”伍侗小声道:“我们来的时候是从另一条路沿‘月后河’到达目的地,没有穿越此处,三年前,苟二爷和我曾为了一宗买卖经此两道,那时我们两人便觉得这个地方十分不是路数,记得二爷他还说,若事先安排大队人马伏卡于此,包管可以袭着这片‘雀尾革’的掩护吃掉双倍敌人,这次若非大哥交待要分开行走,我是说什么也不会挑这条路的,我仍将选择来时原道回山,就是你们走的那条道,沿河上去五里便可以向左岔朝回山的方向走……平静的一笑,紫千豪道:“不要担心,伍桐,在西陲地面,除了单光有这个胆量以外,我想别人不至于疯狂到打上孤竹帮的主意,你别忘了,这是我们的地盘!” 第35章 舐舐暴出唇外的门牙,伍桐笑道: “越是如此,大哥,我才怕栽不起跟斗哪!” 说着话,骑队的先头业已走进了茂盛蔓生的‘雀尾草’中间,这条土路,便境蜒在草丛里,四周有大半人高的草梗就像一排排灰白色的墙壁,又像一波波起伏不息的波浪,人骑在马上行于路中,只够堪露出肩膀以上的部位来,移目凝视那一片灰茫茫、白苍苍的草穗,倒有几分汹涌于浩渺水面中的感觉了……逐渐的,一列骑队全进入这深幽草海的里面了,只见青巾飞扬,人头耸动,蠕蠕向前移挪,听不见人们的说话声,除了偶而响起的几声伤患者呻吟,便只有马匹的喷鼻击蹄声融合着风吹草动的“籁啦啦”萧瑟之音了……悄悄的,伍侗道:“大哥,你看姓单的会来么?” 紫千豪一笑道: “我们俱是希望他来,谁也不敢肯定。” 吁了口气,伍侗道: “如果他不来,就辜负我们一番苦心了。” 无声的笑了,紫千豪道: “单光可不像你这样想呢。” 朝天鼻掀了掀,伍桐道: “这个龟孙精得滑了,不晓得他——” 伍桐的话还留着一个未结的尾巴,前行开道的苏家兄弟二人已突然勒住了坐骑,在他们的马儿一阵低嘶声里苏言迅速举起右臂示意后队停止! 伍桐立即目视前方,嗯,在这时,于苏家兄弟马首前五丈之处,才有两个瘦削的中年怪客分左右走了出来,两个人一个是穿着黑色劲装,另一个为宽大灰抱,着黑色劲装的那人手执一条‘飞蛇练’,穿宽大灰抱者倒提一柄‘斧刀锤’,两人全是一付阴阳怪气的熊样,当路一拦,斜瞅着这边不作声! 一看前面拦路的两人,紫千豪已不由刹时热血上涌,拳指透掌,一口钢牙咬得“咯崩”连响,双眸也全红了! 那两位仁兄,不是别个,正是前些日子与单光联手截杀紫千豪,又害死了左丹与金奴雄的帮凶,黑衣的号称‘飞蛇练’,叫宋德,灰袍的叫“断半山”易天风,他们俱乃单光的同党爪牙,也是双手沾满了孤竹鲜血的刽子手! 但是,此刻却未见单光出现! 猛一回头,伍侗发觉了他大阿哥的神情变化,惊愕的,他道:“大哥,那话儿来了——你可是有什么不对?” 为了不使计划生出意外技节,为了免得手下们在知道那两个不速之害的身份后群情激愤,紫千豪只好展颜一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奇怪单光怎的未曾现身?” 前后左右匆匆查视了一遍,伍侗低促的道:“那两个小子可能就是与单光一道的——”点点头,紫千豪沉重的道:“他们是一道的!” 惊喜的,伍桐道: “那么,大哥,我们的计谋业已得逞,姓单的来上钩了?” 谈到这里,伍侗又得了楞道: “这两个小子大哥认得么?” 岔开这个话题,紫千豪冷峭的道: “伍侗,你注意后队!” 就在伍侗掉过马头,泼刺刺奔向后面的当地,前面的苏家兄弟已经与宋德和易天风搭上了话。 “一心四刀”中的老二苏恬朝他四弟使了个眼色,缓缓翻身落地,他凝视着拦在路中的两个不速之客,冷硬的道:“干什么?朋友!” 宋德斜揪了他的伙计一眼,若有所待的道:“小子,你是如何在我们尚未走出掩蔽之所时便发觉我们的?” 龙头老大--十八、九仞山功亏一篑 十八、九仞山功亏一篑 苏括老辣的一笑,道; “因为兵刃的反光闪亮了朋友,看样子你们干这一行还是嫩得很呢,要不要再学上—点?” 宋德干黄的脸膛不由一热,他恼羞成怒的吼道:“小子,你他妈连胎毛尚未褪尽,却在我哥俩面前卖那一门子的老经验?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世故而轻蔑的撇撤嘴,苏恰道:“少来这一套,就凭你这一双不成气候的窝囊废,再摆出个什么架势也唬不住人——”顿了领,他又冷冷的道:“说吧,你们想干什么?” 咆哮一声,易天风道: “干什么?小子,这还用得着问么?快把你们动自侯龙宝船上的金银财物留下,然后通通给大爷夹着尾巴滚蛋,大爷看在同为一道的情份上,说不得饶过你们的狗命!” 哈哈笑了,苏恰道: “如此说来,是黑吃黑了?” 宋德接口,恶狠狠的道: “是又如何?” 苏恰面色一沉,道: “凭什么?” 大叫一声,宋德手中的“飞蛇练”“飒”的凌空抖了抖,他瞪眼咬牙,凶神恶煞般叫:“凭什么?就凭我手上的家伙!” 懒洋洋的瞧着那条闪亮的“飞蛇练”,苏恰连眼皮子也不撩一下的道:“不够看,二位,我奉劝你们还是在未将脑袋留下之前赶快逃命吧,要分孤竹帮的赃,你们差得远!” 宋德与易天风二人互觑一眼。又急匆匆往有边的草丛深处投去一瞥,易天风色厉内荏的吼叫:“小子,你他妈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在那里自己找难看,惹翻了我们动起手来,只怕你们连喊天全喊不出了!” 宋德也一唱一和的叱喝道: “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就他妈不来,大爷们既敢上前拦道,没有两下子,成么?放在你们脚前的台阶你们不下,还非要等到跪地求饶的节骨眼不可?” 半眯着眼,苏恬淡淡的道: “你们两个是一双牛皮匠!” 二人同时一怔,一怔之后又随即勃然大怒,宋德跳着脚厉吼:“你胆敢嘲笑大爷?混小子,你八成是活腻味了,看我宋大爷怎生整治你这不开眼的东西……”易无风也横眉竖眼,挽袖子咬牙的大叫:“妈的,给你脸你不要,老子们若不抖漏抖漏你这乌龟孙,你还当老子们是在和你做耍子的!” 微微斜身,苏恰伸出左手拇指朝后一比,笑嘻嘻的道:“我且不说你们两个一对寿头是在虎嘴上拔须,你们既然要黑吃黑,请,后边百多乘马背上全驼的是,只要你们二位自信有这个本事拿得去,尽可放手去拿……”这一下,两位仁兄却又犹豫不前了,他们在那里推推拉拉,期期文艾的,应该怎么做全没有生意啦……豁然大奖,苏恰道:“哇哇!窑子里的烂污货岂能上得象牙床?就将这些金银财宝摆在那里,你们二位也没得这个胆量去取呀!” 宋德与易无风正在脸红脖子粗的下不了台,想动手又畏惧对方人多,不动手更站不住脚的当儿,斜刺里,浓密的“雀尾草”中突然“啦啦啦”暴响,一条人影已疾若鹰隼凌空扑落,右边一团蓝光,左手寒芒如电,兜头便兜向苏恬! 猝不及防中,苏恰大吼一声,贴地狂旋,只见光影倏幌,“刮”的一声裂帛之响扬起,苏恰的肩头已然冒了血光,厉厉啸如泣,苏恰的四弟苏言自鞍上长凉而至,大马刀猛挥猛翻,接应乃兄,苏恬藉此瞬息之机,也在一个斜身下将后背的马刀拔出! 那从草丛里扑出的人影却不接战,狼枭般怪笑声里,已经倏然退出九尺! 苏言亦不追击,他横刀当胸,一面斜视自己二哥,焦灼的问:“怎么样?可伤得重?” 站在三步之外,苏恰的左肩头已是农碎肉绽,鲜血淋淋,他咬牙嗔目,发梢上指的瞪着那伤了自己的敌人,边愤怒的道:“不要管我,老四,只是皮肉之伤……”是的,那个挺立于前,瘦削枯干的人物,正是孤竹帮欲凌迟碎刚的强仇大敌——‘血狼星”单光! 现在—— 宋德与易天风二人算是如释重负,大大的嘘了口气了,两个人立即狗撅屁股般急巴巴赶到单光身侧,宋德首先堆起一脸卑恭的馅笑,低声下气的道:“单爷,你老可来接应我们了,这个狗头不长眼,还以为只有我们两个来踩盘呢,你老就没看见方才他那种神气劲,嘿嘿,单爷这一现身,便给他来了个下马威,正好叫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煞煞他的狂妄!” 易天风也斜睨着苏家兄弟,趾高气扬的道:“单爷哪,我们晓得你老乃是手下留情,只给那混账小子一个教训,要不然,你老心里仅须稍为横上一横,哼,不就活摘了那小子的脑瓜啦?” 黄疏疏的倒搭眉一竖,单光那张黄依依的困容上热气满布,他重重一哼,冷厉的叱道:“一对饭桶,都给我站在一边去!” 宋德和易无风两人不禁猛的一哆嗦,再也不敢多放一句屁,全噤若寒蝉般垂手退到后面。 傲然反瞪着苏家兄弟,单光暴烈的道: “看什么,不认得是我姓单的么?你们孤竹帮这群乌合之众,鬼头蛤蟆脸的狗才和我算是老交情了,你们不是正谴出大批深马在搜索我吗?很好,我不用你们费心,自己投上门来了。来呀,你们过来擒我呀,也好替你们那些死在我手里的狐群狗党出口冤气!” 苏家兄弟不由全双目如血,怒发冲冠,满口钢牙咬得“喀崩”作响,苏恰手中的大马刀斜举,尖厉的吼道:“单光,你这千刀杀,万刀剐的畜生,孤竹帮要吃你的肉,剥你的皮,挖你的心肝来祭奠那些遭你毒手的弟兄们!” 青筋暴浮额际,苏言也悲愤的大叫: “遭了单光这魔崽毒手的弟兄们英魂不远,今日此刻就是孤竹一脉替你们报化雪恨的时候了!” 冷凄凄的摇摇头,单光不屑的道: “二位朋友,不要在那里大呼小叫,这种架势唬不住谁,妈的,我单光走南闯北,场面见多了,你们这一套,连个放屁全不如——”连正眼也不再看苏家兄弟,单光又道:“我今天来,主要就是笑纳你们却自侯龙宝手里的这批财物,黑吃黑也好,虎嘴上拔须亦罢,随你们嚷嚷吧。 第36章 反正这批东西我是要定了。你们要是识相的,乖乖将财宝献出,我便放你们过去——老实说,宰孤竹帮的狗才我已是宰得腻味了,不用多久,我自会与你们那个奸波刁滑的混账帮主紫千豪决一死战,和他打一场才叫过瘾,你们呐,全不够看,若是我再斩瓜切菜似的杀得你们尸横遍野,嘿嘿,没得叫人说我单光太也以强凌弱了!” 双目突瞪欲裂,苏恬狂吼道: “你是白日做梦,异想天开!” 苏言也厉声道: “姓单的,孤竹帮的血海深仇一笔笔背在你身上,你万死尚不足赎其罪,却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胡拉八道,今天你自寻绝路,休说那些术宝你连边也不要想沾,便是你这来狗命亦回不去!” 寒森森的一呲那口黄牙,单光阴毒的道:“是么?我倒要试试!” 说着,他踏前一步,冷峭的道: “别他妈妈的天桥的把式——光说不练,有种的就上来,老子站在这里一个一个侍候你们早归西天!” 苏恬大吼道: “单光,你这个狗杂碎——” 单光冷冷的道: “小子,你即要为你的污言秽语付出代价!” 于是,就在苏家兄弟气愤膺胸,正待拼命扑上的一刹,后面,一个冷清清的语声已铁似的传来:“单光,这代价还是由我来付吧!” 骤然闻声,单光不由面色倏变,他惊愕的急急循声注视,嗯,隐在骑队中的紫千豪业已缓步行出! 紫千豪面庞上是一片肃煞,一片冷酷,一片仇恨融合着一片沉痛,他那双眸子里似是流灿着隐隐血光,就这么牢生生的盯在单光的脸上。 不由自主的暗里打了个寒栗,单光退后一步,惊怒交加的道:“你——?” 紫千豪毫无表情的道: “奇怪我为何会忽然在此,是么?单光,天下之大,有脑筋的人并非只有你一个呢!” 单光猛一跺脚,大吼道: “姓紫的,我料不到你竟是恁般阴诈狡猾之徒,也好,我们之间的重重血债,正可在今天了结!” 紫千豪仇恨如海的道: “这全是废话,单光,你还以为我将再给你一次施展龌鹾手段的机会么?不,永远不会有这种机会了!我们要公平的拼斗,不乘人之危,不用鬼魅技俩,只是正大光明的来分一次生死,你赢了,你宿怨得泄,我胜了,我血仇可根,单光,就是如此而已!” 单光细窄的眼睛急快眨了眨,下塌的眼皮里那双小眼珠碌碌转动,他冷冷一笑,道:“就是这样,紫千豪,你以为我姓单的会含糊你?走,我们且到一个清静无人的地方去来个彻底了断!” 神色冷漠,紫千豪道: “用不着,这里的河水够好!” 一看对方不上自己的圈套,单光不由恼羞成怒的暴喊:“姓紫的,你他妈没有种?” 森酷的笑了,紫千豪道:“少出点子,单光,我不上你的当,就在此地,就是现在,我没有太多功夫和你祉淡!” 拉不下脸来了,单光恶狠狠的道: “我后悔不在擒着你的那两次就先一锤砸碎你的狗头!” 平静的,紫千豪道: “那两次不是你擒住我,单光,而是你来我之危想谋害我,可惜的是,你仅未得逞,你将终生无法得逞了!” 对紫千豪这样的强者,单光不敢有一丁点粗心大意,他也更不敢依照惯例贸然抢先动手了,斗鸡似的紧盯着紫千豪,单光狰狞的道:“今天不是我,就是你,姓紫的,你来吧,还在等什么?” 右手握着四眩创,紫千豪踏前一步,冷冷的道:“你不再多看一眼这人间世?单光,只怕你不会再有什么侥幸苟存了。” 狂笑如雷,单光阴恻恻的道: “紫千豪,你狂得离了谱,我认为,这人间世,倒是你该趁着这个机会多留意一下才是!” 将头上的青巾微拂,紫千豪凛烈的道: “那么,我们就来证明看谁对——” 说着,他突然厉声喝道: “苏恰护队,伍桐与苏言点齐三十名弟兄前取单光那一对帮凶狗命,不要活的,给我将他们乱刀分了!” 紫千豪语声宏亮惺骼,有如铁石交击,在寒瑟的空气中迸扬传荡,苏家兄弟轰偌一声,苏恬反掠而回,苏言的大马刀已暴挥猛斩,扑向那动的宋德与易天风二人! 宋德与易天风两个,原是站在单光身后的,这时一见苏言如一头疯在船冲了过来,不觉又是愤怒,又是意外,二人立时分跃左右,宋德还大吼道:“大胆狗才,你是不要命了!” 苏言的身形着要掠至宋德和易天风那边就必须经过单光眼前,这时,他隔着单光不足三五步路了——突然嗤嗤狂笑,单光肩头微斜,暴叱道:“先躺下——”形随声动,单光左手的“无耳短戟”猝然流电一样笔直戳向苏言胸膛,来势之猛,无与伦比! 但是—— 斜刺里一股耀目的精芒就那么恰好不过的突飞而至,又快又猛,又狠又准,在一串震耳的金铁撞响声中火花四溅,单光狂吼一声,踉踉跄跄侧退三步,就这一刹功夫,苏言业已闪越而过,毫发无损! 一双小眼珠子上血丝密布,仿佛欲突出眼眶似的怒瞪着紫千豪,单光暴厉的尖吼:“紫千豪,你他妈还是一帮之主,就用这等下九流的法子来暗算作家单大爷!” 紫千豪左手执着剑鞘,右手握四眩剑,他距离单光六尺,此刻,他冷峭的道:“你的所行所为根本不能算人,因此,对付你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气得全身都发了抖,单光咬牙切齿的叫:“姓紫的,老子要活剥了你!” 微微一笑,紫千豪闪电般跃向单光,而就在单光迅捷的腾拣回击中,他前跃之势已然斜出,四眩刻变成了反手式,毫芒暴涌,七十一剑在一个时间里不分先后的猛罩下去! 单光惊呼出口,“千锥锤”攒起晃截,“无耳短戟”翻舞飞旋,在蓝芒与寒电的交织下,只听得撞击之声震响一片,当这叮鸣的剧响还清亮又生脆的激荡在空气中时,单光却再度狼狈的退出五步! 四眩剑挥振奔掠,宛似江河浩滔,又如流云滚滚,像煞瑞雪飘舞,更幻冷虹千万,以无匹隼利的锐势卷向了单光! 瘦削的身影腾挪跳闪着,单光咬牙不退,他右手“千锥锤”带起团团蓝色的光圈纵横翻飞,左手的“无耳短戟”刺戮伸缩有如毒蛇吐信,在光华的流灿回旋里,须臾间已与紫千豪拼斗了二十余招! 后面—— “断流刀”伍桐早已经冲上去接应苏言了,如今他们各领着十五名行动矫健骁勇的手下围攻着两个敌人,苏言对付的是“飞蛇练”宋德,伍侗攻扑的便是“断半山”易天风了。 宋德与易天风两个,在黑道上也算是有点名气的角色,功夫虽然都还不错,但奈何心里虚了,叫他们力搏技业比他们更强上几分的苏言与伍桐已经是有些捉襟见肘,应付不下,现在更加上了那十五名如狼似虎的孤竹大汉围攻,这一厮杀起来,两位仁兄就越发汗如雨下,不甚济事了……紫千豪与单光之战,步步迈向高潮,他们全是横了心,红了眼,谁也不肯饶谁,谁也不肯让谁,二人一接刃便是狠攻快杀,急打猛进,彼此出手无不向对方致命之处招呼,迎拒之间亦无不赶尽斩绝,丝毫不留余地,双方俱是行动如飞,攻扑似电,两条人影起落交掠,穿织翻腾,只见光芒闪耀,冷虹流灿,几乎连谁是谁也分不出了……在这种残酷的厮杀里,便完全要以硬碰硬,卖的是真功夫了,无法取巧,更无法侥幸,而单光虽是武林中的一个枭雄,紫千豪却乃西陲的第一高手,当代的剑中之王,两个人这一场龙争虎斗,逐渐的,单光便落了下风! 剑出如浪翻千层,骤雨狂风,在呼啸的锋刃破空声里,紫千豪冷生生的道:“单光,有什么本事不妨全使出来,莫不成你就这么点道行么?” 单光拼命招架还政,一边微喘的大吼道:“且莫得意,姓紫的,隔着他妈最后的胜负还差得远!说不准是那一个要栽哩……”左十剑,右十剑,上十剑,三十剑狂刺中,又三十剑由下而上。暴卷急兜,紫千豪进步侧扑,在周身闪亮得溅着的寒星冷电里,他“大魔刃”剑式中的第一招:“迢迢长龙”业已猝然而出! 单光一眼之下,即已看出是什么玩意来了,他不由神色骤变,心惊胆颤,“千锥锤”与“无耳短戟”倾力劈舞,同时身影急斜,亡命般贴地窜出! 紫千豪如影随形,紧跟上去,‘迢迢长龙”一式之下发幻出的千百条光影也宛如俱有灵性一般浩然追卷! 这时,单光已经来到路边,他蓦然觉得寒气罩体,眸瞳中光芒眩耀生花,他知道,业已不及混进草丛之内了! 狂吼一声,单光猝地回身,就在他回身的一刹,他原本瘦小桔子的躯体竞“唰啦啦”一阵骨节震响,顿时缩成了婴儿般大小的一团,同一时间溜地旋滚,“千锥锤”和“无耳短戟”更抖起灿亮眩目的光辉,暴攻而回! 紫千豪身随剑到,双方倏然接触,“叮哨”震响之声串响如正月燃放的花炮,光华急晃里,紫千豪一个太翻身倒跃三步之外,贴地溜滚的单光却骨碌碌的转出五尺,又在一阵快速的骨节轻响中恢复原状! 三步外的紫千豪夷然无损,而单光,却已在前襟裂开一条破缝,津津鲜血,正自袍襟的裂缝中渗出! 冷冷一笑,紫千豪道: “单光,你不够看!” 第37章 羞怒交加,融合了无比的怨仇,单光双目充血,发竖如刺,他握拳透掌,切着齿厉吼道:“紫千豪,我与你拚了!” 眉梢于一扬,紫千豪痛恨的道: “今日原本便是如此,单光,拿出你昔日陷害我时的歹毒来,拿出你残杀我手下弟兄的本事来,单光,你的威风呢?你的计谋呢?就只这么可怜的一点点而且?” 过度的愤怒激发了单光潜伏体内的凶性,他整个枯黄的面容完全扭曲,双目中透过血红的煞光更形成一片间烟的莹绿——野兽在噬人前那种眼里的可怕莹绿,嘴角沾着白沫,碰着牙,青筋暴浮于额,锌然间,单光就有若一只怒矢般笔直飞射过来! 冷酷的扬起一声狂笑,紫千豪大喝如雷,“大魔刃”剑法中的第三式:“珠镶飞虹”已当头展出! 身与剑合而为一,有眨耀辉班的银光涌起,紫千豪整个身子融进了蒙深的剑芒中,有如一条斗圆的跨天长虹般猝射敌人! 单光也似是疯狂得失却理智了,他不闪不让,不躲不退,“千锥锤”呼轰展舞,绕前旋飞,左手的“无耳短戟”闪掠穿刺,带起溜溜纵横光箭,就这么扑向了紫千豪催动而来的那股剑气! 双方的接触是快速得无可喻言的,几乎看不出是两个人在拚斗,在厮杀了,只见一段斗圆的光虹与两团蓝电银芒猝然飞擦而过,当人们的瞳仁尚来不及追摄其中的每个动作,半空中,已经传来一声令人毛发谏然的尖嗥! 紫千豪连人带剑,飞快射出五丈之外,又“霍”的一转回旋落地,晶芒剑气突敛,他好生生的站在那里! 尖嗥声来自单光口中,他的身形在空中连连翻滚,一直滚出两丈才落向地下,临落地的一刹,看得出他在竭力平衡身体的均匀,而沉重的坠跌力,却使他踉跄抢出五六步才摇摇幌幌的站稳! 现在,老天爷,单光非但满脸是血,肩头背后有七道可怖的翻卷伤口,连头皮也有巴掌大小的一块被削落,露出血糊糊的一片顶盖骨来! 但是,这些却并不足以令单光发成那声凄厉的尖降,令他如此悲痛愤恨的却是,他的右耳亦已被连根斩掉,与他那却了一半的灰褐色左耳相映,正是一种怪异尖锐无比的对照! 全身籁簌抖索着站在那里,单光那张原本已经丑恶寡毒又枯干焦黄的面孔,如今更是狰狞可怖得不像一张人脸了,腥赤的鲜血染红他的须面,流沾在脖颈上,衬着他肩头,背脊上血肉模糊的伤痕,他五官恶毒扭曲得移了原位的脸庞,再衬着他破碎不堪的衣袍,双目中那种用尽了词句也无法形容的透骨仇恨和悲愤,形态好不怕人! 但是—— 紫千豪却毫不为摄,他缓缓地,徐徐地,镇定至极地,一步一步逼向前来,口中冷硬的道;“单光,你懂得什么叫‘凌迟’么?这就是了,我要一点点的割你,一块块的剐你,用你的血肉来报偿你对我手下弟兄的残害,用你的呼号来告慰孤竹烈士们的在天之灵,用你这充满邪恶污秽的生命来祭奠那些丧于你手中的孤竹儿郎们的亡魂!” 单光以带血的目光凝视着紫千豪,而目光如刃、如火、如箭,他抽搐着,恶毒的嘶哑干吼道:“紫千豪,你这天打雷劈的畜生,死无葬身之地的凶手、狗头、杂种,我要吃你的肉,吸你的血,我要啃碎你的骨头啊,你这禽兽不如的混账东西……”紫千豪冷凑凑的笑了,他道:“除了漫骂——有如一头疯狗般的狂吠,单光,你还留下了多少本事?还存了些什么绝技?” 举起右手的“千锥锤’——抖索索的,单光疯狂似的尖嚎:“紫千豪,我要剜你的眼,剖你的心,我要你五马分尸,万蚁透骨,你马上就会神魂俱灭,永沧地狱……”淡漠的,紫千豪道:“人,该有两只耳朵,如今你只剩半只耳,这不好看,单光,容我也将你那颗充满邪恶的脑袋也换一换吧?” 几乎就悲怒得闭过了气,单光混身痉挛,四肢颤抖,嘴唇也灰白扁瘪得只会一个劲的抽搐了,他激动得像疯了,像迷乱了,但是,在紫千豪的步步逼近下,他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往后退……露出雪白整洁的牙齿一笑,紫千豪低沉却又冷酷的道:“别怕,单光,别怕,你原是十分寡毒的,如今,你也狠一次给我看看,证明死亡这件事,在你来说并不算什么……”单光眼前的境遇是他毕生所未曾遭逢过的,痛苦加上惊惧,愤怒揉合了羞辱,然而,他空有满肚子恨,满腔的仇,一股恼的不甘,却毫无丁点办法将颓势扳回,他急促的喘息,不停的抽搐,连续的抖索,鼻子下方那颗触目的黑痣,但几乎变成黄白的了……四眩剑的刃口闪泛着寒森森的光华,在紫千豪的手上犹如一抹流灿的秋霞,一瓶湛湛的溪水,但那是要命的,单光自是比谁都明白,他知道,只要对方的剑刃再展,他今天就必须栽于当地了! 紫千豪缓缓逼近,他冷漠的道: “还记得孤竹帮那些进溅的鲜血?还记得金奴雄与左丹横飞的肉糜!那亟突瞪不瞑的眼珠,那些颤索索的凄号?单光,孤竹帮与你之间的仇怨太深了,深得已经不可度虽,你今天便偿了债,纵然你的狗命有十条也不够抵偿!” 单光在攀一机怜之下,惊恐的尖嗥道: “紫千豪,你且慢!” 紫千豪冷冷的道: “现在,已经不是你可以讨价还价的时候了!” 急切地,惶惊的,单光痉挛着道: “你听我说,紫千豪,如今我姓单的业已输在你手,须知逼人不能逼得太绝,道上……道上的规矩你也得顾着几分……”“呸”了一声,紫千豪怒道:“单光,你不用给我来这一套,这全是白费!就算作跪地相求,我也不会饶过你的狗命!” 不朝后退,单光反而朝前迈了一步,他竟突然哀哀求告:“紫千豪,我认了……认了总该有点选择的机会吧?至少,我单光亦非泛泛之辈,你也得让我自己了结……”微微有些意外,紫千豪站住脚步,他盯着对方,凛烈的道:“姓单的,老实说,你就真是自尽,也未免太过便宜……”单光委曲丑恶的面孔彻向前倾,他暗哑的道:“不要太狠,紫千豪,不要太狠——”那个“狠”字还在单光舌尖上打转,他蓦地狂旋后掠,而就在他的躯体甫始施动的一刹,他右手沉重的“千锥锤”已“呼”的脱手掷出,锤随转回之势,较之平常更增加了三分力道与快速,只见蓝光辞映,那柄“千锥锤”已到了紫千豪鼻间之前! 虽然是小心戒备着,紫千豪却未料到敌人竟会在这节骨眼下也敢使出如此一招,他暴叱一声,身形倏向左侧,“四眩剑”闪耀生辉,猛翻急磕,‘噹——”声震响,飞撞面门的那柄“千雄锤“业已被击落地下! 只是这么一点点间不容发的细微空隙,只是这么一点点——茂密的“雀尾草”突然分倾幌动,单光拚命窜钻入内,他窜过草丛中的势子是这般慌忙,这般急切,又这般狼狈,以至看起来便是连爬带滚,不成体统了。 厉啸入云,紫千豪暴身长射而起,人剑合一,银芒如电,在一声“呼叱”盘旋下飞随紧追;是的,他业已再次运起那“大魔刃”剑术中的“驭剑成气”一招:“灿灿飞虹”了! 在白色的“雀尾草”在那股滚桶似的斗圆光柱扫掠下纷折齐断,草屑进散扬空,一片片“缘啦啦”的斩削之声响个不停,眨眼之间,光技所经之处已是纵横交织着一条条、一行行的割划痕迹了! 但是—— 单光刚刚窜入草丛之中,便再也看不见他的影子,甚至连一丁点叶梗的微晃也没有,就仿佛他已经在窜进草丛里的同时便消失了一样,更像是这一片绵密的草海将他吞噬了……”紫千豪连人带剑融成一体的那股银光,在这一大片广阔的草丛消顶以极快的速度往来盘旋穿绕,草屑在飞舞,叶梗在削折,却就是再也找不着单光的踪影了,只此瞬息,他竟就失了去处! 剑气返回,落四道路中间,耀亮的光芒骤敛,紫千豪现出身来,他一张俊脸全因过度的愤怒与懊恨而变成了青白,瞪着单光方才窜入草丛里的位置,他动也不动,双目宛如寒刃般定定投注凝视……突然——紫千豪大吼一声,猝射向前,他这一掠之下足足插进浓密的草丛中十五丈,这十五丈长短的“雀尾草”便齐根倒折,在一片“籁啦啦”的响动声里,紫千豪猝然弹回——没有找着单光! 他站在路边,看了一阵,又长射扑入,但是,除了草飞梗断,落洒如雨之外,仍是一无所得! 如此这般,紫千豪看一会,猛然扑搜,扑空了,再估量一会,再一次扑搜,周而复始,一连十数次,他额际腋下已有汗水泌出,不过,他却是徒费力气,并没有发现单光那条漏网之鱼的影子! 这时—— “一心四刀”中的老二苏恬匆匆奔近,他看了看乱成一片的远近草丛,对他的大阿哥躬身道:“大哥,单光那厮好狡诈,是否可以派些弟兄下去展开大幅度的搜索?” 望了一眼那广大港瀚的草林,紫千豪咬牙道;“罢了,算这畜牲生命长!” 苏恬不甘心的道: “大哥,说不定多些人手能找着他!” 龙头老大--十九、怨分明主从难饶 十九、怨分明主从难饶 摇摇头,紫千豪扼腕叹道: “不济事的,这片草丛太广太深,那单光又精滑好刁无比,休说是下去几十个人搜他未必有望,就是下去几百个人也不一定就能将他寻着!” 第38章 苏恰痛恨入骨的道: “好叫人不甘!大哥,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大哥便取了那厮的性命,此等狠心狗肺,丧尽天良的恶徒,应该不会俱有好运才对!” 叹了口气,紫千豪道: “为山九仞,功亏一溃,也是我太大意了,否则,任他今天再怎么奸狡也逃不了的……”跺跺脚,苏恰恨道:“大哥,这厮一逃之后,又是缠绕不清了!” 沉默了一下,紫千豪道: “不用太过懊丧,苏恰,他会来的,一定会再来的……”顿了领,他又道:“可能上天不叫他死在今日,为的是他那活罪尚未受够,苏恬,他将要再以尝试痛苦,经历死亡,而下次,他永不可能逃脱了……”唇角微微抽搐,苏恰喃喃的道;“但是……那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轻拍苏恰肩头,紫千豪温和的道: “不会太久的,苏恬,不会太久,你一定可以想像到,单光这厮比我们还更要焦急!” 苏恰勉强振作精神,苦笑道: “真的,大哥?” 用力点头,紫千豪道: “错不了,他是个心胸狭窄,气量浅薄的人,今日遭此羞辱,他那一口怨气必是难以消咽,他迫切希望复仇雪恨的心理,将会比我们意欲杀他以报前仇的意图更要来得焦灼,苏恰,我们等着,他就要来的,而且,一定还未得极快!” 说着,紫千豪回身转向另一边——那边,伍桐和苏言两人率同几十名手下,尚仍在围攻着“飞蛇练”宋德和“断半山”易天风呢! 微微皱眉,紫千豪道: “怎么还没有把那两个匹夫放倒?” 苏恰忙道: “大哥,可要我前往助阵?” 摇摇头.紫千豪道: “不必,你注意大队的警戒就行了,我看那两个匹夫虽然还在作困兽之斗,但也撑不了多久——”紫千豪开始大步向那边的激斗处行去;他已经看出,在伍桐及苏言的率领下,围攻宋德、易天风两人的三十余名得力儿郎,业已有六七名仆倒于地,不过,宋德与易天风二位仁兄也早都全挂了彩,两个人一样,俱是混身血漓漓的腥红斑然了! 来到斗场的五步之外,紫千豪淡淡的道:“二位,你们眼中的半边天,可以震慑四海的单大爷已经逃之夭夭了,你们却好兴致,可越沉越热闹啦!” 宋德一边拚命挥舞着“飞蛇练”,一面气喘如牛的大叫;“紫千豪……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又何苦如此咄咄逼人,我哥俩……也是身不由主……全受了那单光的胁迫……”倏进倏退,猛砍狠劈,苏言这小伙子全是一派悍不畏死的蛮横打法,他的刀落如雨,着着进逼,又咆哮道:“装没有种了?老小子,把你方才那等不可一世的威风再搬演出来呀,如此窝囊,算是那门子人熊?” “飞蛇练”缠绕穿回,上下翻腾,宋德竭力抵挡苏言的快攻猛杀与四周轮番冲扑上来的十几名孤竹大汉,他的脸孔、身上,汗与血已经融成了一片,将衣衫全浸得透透的了! 吁了口气,紫千豪冷冷的道: “苏言,别忘了这两个人全是残害左丹及金奴雄的帮凶,万死不足赎其想,给我早点劈了,而且劈得越零碎越好!” 刀闪芒映中,苏言昂烈的回诺: “是,大哥!” 微侧头,紫千豪望着情况比这宋德更要狼狈的易天风那边,低沉却有力的,他道:“伍桐,快些了!” 连闪连进,伍侗大声道: “就成了,大哥!” 于是,苏言在急挥十九刀后,突然如裂金石般高亢的尖叫:“孤竹弟兄们,用‘滚斩刀阵’”他那昂烈震耳的呼叫方才传扬在血腥的空气里,他自己首先将大马刀凌空劈扫,同时滚地向前,刀光贴着身体翻涌回绕,有似瑞雪银练,宋德正想挥动兵器下截,四面的大马刀又纷纷罩落! 喘着气,赤着脸,宋德连蹦带跳,左挪右闪,一忽儿上拦下架,一忽儿前挡后扫,而十多名孤竹勇士便个个奋不顾身的滚地溜斩,轮波攻杀,贴地滚的用大马刀削斩敌人双足,未曾沾地的就以兵刃进袭对方上、中二盘,刹时只见刀光赛雪,层层涌转,四面八方,前后左右,全让呼啸的刃风充斥满了! 蓦地—— “叭”的弹响,一名孤竹弟兄斜着摔出,紧跟着“叭”“叭”“叭”急响密由,又有三名孤竹儿郎皮破血流的被“飞蛇练”抽翻,但是,几乎是就在这三名孤竹大汉仰跌的瞬息,早已心慌胆颤的宋德便鬼的似的猛然尖嗥起来——一名孤竹儿郎叫雪亮大马刀“刮”声削掉了他半个小腿肚子! 惨笑着,宋德在痛彻肺腑之下不由将受伤的那条腿抬起,成了一个“铁拐李”般的独脚“跳公”了! 苏言怒吼一声,贴地急进,大马刀猛往上撩,双脚又立时横扫,宋德咬牙切齿,披头散发,竭力挥练缠架,左边,一名孤竹弟兄连人带刀已飞冲了上来! 抖练暴卷那名扑来的大汉,宋德一口气都没来得及喘,不放松的苏言已经飞快三刀将他那条仅存的好腿砍成了三段! 扑来的那名孤竹弟兄狂叫一声,被宋德的“飞蛇练”扫出,但宋德却比他叫得更响,同时一个跟斗栽倒地下! 两把大马刀猝然暴落,宋德甚至连断腿后的感觉尚未透入大脑,他的两条手臂又和他的身体分了家! 五个孤竹带的彪形大汉跟着再上,锋利的刀刃狠狠插向宋德身体上五个不同的位置,他先是噎了一口气,然后,以一种令人毛发悚然的悲厉叫声表达出他的痛苦来:“啊一嗷一嗷一蔼”“啊一嗷一嗷一啊一”苏言一个箭步枪上前去,嗔目咬唇,用力手起刀落,“咯嚓:声,宋德的那颗大好头颅已带着一腔鲜血标出了老远! 宋德方始毙命,旁边,“断半山”易无风也狼哭鬼号似的踉跄冲出好几步,老天,就这一会功夫,易天风的小腹上已经裂开了半尺长的口子! 围攻易无风的孤竹儿郎立即再度扑上,其中一个刚自左侧冲进,却吃易天风起手“斧刃锤”砸碎了脑袋,而易无风的兵器尚未及收回,伍侗已刀前人后,箭一样暴射上前,将易天风通了个透心凉! 伍桐的大马刀拔出,‘噗’的一股血泉喷了他一头一脸,易无风却蓦地站在那里不动了,紧握手中,染满了血迹脑浆的“斧刃锤”也“噹啷”一声坠落脚下! 背后,那扁薄而深入的刀口中鲜血骨禄禄冒流着,易天风的面色一下子变成了死灰泛着淡金,他僵挺挺的直立着,五官全挤成了一堆,而他双目中却透露着迷惘的、纳罕的、怪异的又恐惧的光芒,在这一刹,他似是不相信他就会死了,也宛如他看到了,或感觉到了一种地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什么东西一般,显得如此的惊异加上稀奇,更有着那么一丝丝的空洞及遗憾……四周,围上来的孤竹大汉们全执刀虎视着易无风,终于,易天风发出了一声低微的,像是叹息般的声息来,缓缓倒地。 伍侗上前略一检视,回身对紫千豪道: “大哥,这家伙死了!” 低沉的,紫千豪道: “他的运气还算好,未曾落得身首异处!” 暴牙齿一锨,伍桐道: “现在补他一刀十分容易。” 摇摇头,紫千豪道: “罢了,大罪不过一死,用不着再残害他的尸体!” 一侧,苏言拭着汗,犹自愤恨不熄的道:“大哥,就留这两具狗才的尸体在这里,让它日晒雨淋!” 又摇摇头,紫千豪带着些疲乏的道: “这样不好.你们派人将尸体埋了,顺便检点我方伤亡,然后,马上继续登程。” 伍桐与苏言不敢多说,立即吩咐一干手下动手救伤埋尸,清理善后,这些事很快的进行着,片刻后,使全然妥当了。 在一行人又登鞍启程之时,紫千豪匆匆的交待了一些琐碎事.他另要了一匹马代步,临分手前,伍侗小声问他:“大哥,负伤逃脱了的单光,会不会再来捣蛋?” 紫千豪一笑道: “你放心,除非他是铁打的,否则,只怕他如今连站都站不稳了。” 于是,在一片笑声中,紫千豪与这些先行回山的手下们挥手告别,掉转马头,风驰电掣般奔往另一个方向去会合苟图昌他们了。 龙头老大--二十、按战营断魂岭前 二十、按战营断魂岭前 前面是一片延绵深郁的崇山峻岭,而在那莽莽的层峦叠峰间,有一道岭脊像一条境蜒的灰蛇般伸展出来,又消失在下面苍黄的林幽中了,这道山岭,它有个凄怨的名字:“断魂岭”! 现在,紫千豪与他的大队人马,已经来在了“断魂岭”的三里前一处高地上,他们驻骑凝视,良久无言。 明天,便是“孤竹帮”约战“青城派”的日期了,毫无置疑的,这将是一场血漓漓的杀戈,一个生与死的聚会,虽然明天隔着今天仍有一段,但这一段却是恁般悄然的即要消逝的碍…久经战阵的孤竹豪士们业已在血腥中熬惯了,在搏斗里磨坚了,对于一场接连一场的拚杀早视同日课般的自然与平凡,可是,他们任是这样的粗犷瞟悍,任是这样的闲淡,每在一次新的血战来临之前,却依旧免不了有一抹隐隐的怅茫笼在心头,有一种轻微的忧虑跳动于脉搏,那总是暴力与鲜血的揉和啊,只要是个正常的人,不管他对这一方面有了丰富的经验,却永远也无法做到安之若贻的……紫千豪跨着“甲犀”驻马在前,他默默眺望着远处的“断魂岭”,野风吹拂着他的豹皮头巾,吹拂着他的衣角,有轻细的“猎猎”声扬起,看上去,他是如此沉静,如此深蓄,又如此秀逸,衬在发苍苍的天幕下,他就宛如是肩起了漫天阴霾的重担了……低徐的,他后面马上的苟图昌道:“老大,前面就是了。” 第39章 点点头,紫千豪道: “是的,断魂岭。” 伸长脖子瞧着,熊无极咕咕的道: “看过去那地方好似已真有几分凄惨惨的味道,‘断魂岭’,这熊名字也不知是那个作孽的人取的……”回首一笑,紫千豪道:“熊兄,山仍是山,永远是山,全没有什么不同,不同的,却是人们心灵间的感受罢了。” 呵呵一笑,熊无极道: “说得可是,紫帮主,天下之大,有些地方却偏生起了些恶虬虬的名字,这‘断魂岭’若改名叫‘长寿岗’‘风流坡’什么的,不是就动人得多了么?” 紫千豪莞尔道: “不过,或者将这山岭取名为‘断魂岭’的人却和你有着不同的想法呢……”眨眨眼,熊无极道:“这小子一定是个伤心人了,要不,他也包管脱不了‘嫉世愤俗’的毛病!” 微拂头巾,紫千豪道: “我们不追究它的名字,熊兄,倒是要早点空出些时间来筹划一下明目的大战为要呢。” 苟图昌接口道: “老大,天色业已不平,我们今晚在那里宿营?” 朝坡下的一片疏林子指了招,紫千豪道:“那林中如何?” 端详了一会,苟图昌颔首道: “还合适。” 紫千豪举起右臂,大声道: “启行。” 于是,几百匹健骑,随即扬起铁蹄,奔下高坡,云涌雷动中,片刻后便已来到林外了。 第一个抛蹬下马,紫千豪交待苟图昌道:“今晚宿营,图昌,叫儿郎们提高警觉,耳目放灵活些,别挤在一堆,分开躺下,哨卡守卫轮班派遣,值勤的时间不要长,明桩尽量少,多安插些暗卡,记着将大头领级的弟兄按照位置调妥!” 苟图昌忙道: “遵谕,老大。” 紫千豪站在马旁,目注手下们鱼贯入林,直到押后队的‘白辫子”洪超、‘毛和尚”公孙寿也全到了,他才踱往一边由苟图昌自行去安排调遣去了。 熊无极也快步跟了上来,笑吃吃的道: “帮主,你好像有心事呢?” 紫千豪停步转身,笑道: “何以见得?” 这位盛名喧赫的‘金煞手’,道: “你眉心微锁,神情沉戚,加上沿途以来极少开口,时时都在寻思什么,这不全乃存着心事的证据么。” 目光越过熊无极的肩头,紫千豪注视着那些甫始下马,正在林里林外和忙进出的手下们,一边谈谈的道:“熊兄,你像还能未卜先知了……”一呲牙,熊无极道:“未卜先知不敢说,却是善观气色罢了。” 顿了顿,他又道: “明日约战‘青城派’,紫帮主,是约在岭上,抑是约在岭下?” 紫千豪平静的道: “岭上!” 点点头,熊无极道: “可指明了详细地点?” 紫千豪低沉的道: “‘断魂岭’上有一处四周生长有白杨木的地方,看起来似是一片晒谷场,成大略的四方形状,地面相当平坦,附近山地的居民叫它做‘鬼围朝,传说这个所在每到阴雨之后,时常有冤魂悲泣与厉鬼叫啸之声传出,当然,这不过仅是一些山野之人传言附会的无知之谈而且;那处‘鬼围朝于‘断魂岭’西侧方,有数十丈的阔幅,每有风起,四周的白杨木俱皆萧萧滚颤,衬着沉郁峰峦,幽幽深岭,却也确是有些悲惨惨,阴凄凄的味道……”舐舐唇,熊无极忙道:“指明的地点,就是这什么‘鬼围朝?” 紫千豪微笑,道; “不错。” 搓搓手,熊无极摇头道: “又他娘的是个叫人心里发毛的名称,那地方如果再真出几条人命,恐怕一些古怪的传说就更多了!” 紫千豪笑道: “怕是如此。” 搔着满头乱发,熊无极有些感触的道: “紫帮主,说老实话,我看你一天到晚确是担足了心事……就拿眼前来说吧,刚做完了买卖,又赶着去对付那单光,才将姓单的整治了,跟着便得与‘青城派’大兴干戈,了结宿怨……这些麻烦可真叫人头痛,那一柱也是不好办的,那一端也是够辣手的,亏了是你,紧帮主,若是换了我来坐你的位子,一定早就搞得晕头转向,手足所措了……”笑了笑,紫千豪道:“不见得。” 熊无极道: “怎么说?” 报抿嘴,紫千豪道: “我承认,熊兄令我担忧的事情很多,我也承认,我的确经常处于沉重及焦急的情境下,但是,我只得如此,因为这付担子业已排上了肩,在责任上,遵义上,渊源关系上,我全得负荷下去,尽管我多么疲累,多么乏倦了,也须要一直挑下去,理由仅有一个——我本该如此!” 看着对方,紫千豪又道: “同样的道理,然死,如若你是一帮之主,你也定然不会做得比我差,因为你已坐上这个位置,责任驱策着你,道义推迫着你,弟兄们的亲情围绕着你,你只能撑下去,尽且,还得颇以全力的作下去!” 吁了口气,熊无极道: “帮主,不论怎么说,我服你了……” 拱拱手,紫千豪道: “高抬高抬……” 在他们谈话中,林子里,苟图昌与祁老六两人齐肩往这边行来,隔着好几步,祁老六已叫道:“老大,我们可否到四面去看看有无人家?叫他们弄顿热食吃吃了这些日子来老是啃干粮,委实啃慌了心……”紫千豪皱皱眉,道:“不许扰民,老六。” 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祁老六道: “我们是绿林好汉,黑道帮农,那些百姓良民看到我们出遇见官兵还更要来得含糊三分,可是,经过老大你这一番律令,我们差点就和管那些百姓们守案卫堡的乡丁一样了……”紫千豪笑道:“老六,我们不扰百姓,不欺善良,这才是孤竹一脉所以尚能屹立不倒的最大原因,假如我们也和一般强梁毫无二致,胡作非为的话,将来的情景就可预见不会太美好了……”嘻嘻一笑,祁老六道:“老大说得对是对,不过我呢,可就蹩了一肚子问气无处发泄啦!” 旁边,苟图昌笑骂道: “就是你一个人成天哈喝咯吱,罗嗦个不歇不停;吃热食?我撒泡尿给你捧着喝,包管烫到心窝里!” “呸”了一声,祁老六道: “扯卵蛋!” 紫千豪亦笑道: “谁不是啃干粮来着?就你一个人受不了么?这样吧,你也别嚷了,老六,等到事情过去,我请你好好吃上一顿,保证热烫滚烧!” 咽了口唾沫,祁老六忙道: “真的?老大,我要吃三鲜十全火锅子,配芙蓉鸡、酸甜肉、烧蹄膀、狮子头,外加老白干三斤……”苟图昌笑道:“再给你上一道龙心凤肝!” 吃吃笑了,祁老六道: “只要你能拿得出来,二大爷,我祁老六还有吃不下的道理?那可是壮阳补肾的哪!” 苟图昌打趣道: “难怪你对采阴之术有如此高深的道行,原来你连用什么玩意儿进补也这般清楚呢。” 独眼一霎,祁老六笑道: “要学学么?二大爷。” 一抹黑髯,苟图昌道: “老汉髦矣,再怎么学,只怕也学不得你这年青小伙子的本事啦……”和老六正要反攻两句,紫千豪已笑着阻止道:“好了好了,越说越不像话了,图昌,宿营防守之事可已全部办妥?天色即将暗了。” 连忙面容一整,苟图昌道: “全已排定分派好了。老大,明哨三处,暗卡二十一处,以外,巡逻弟兄九拨,警戒范围远出林外千步!” 点点头,紫千豪道: “很好,等会交待下去,大家用过干粮之后,除守职弟兄外全部休愁,非经准许,不得擅离林间!” 苟图昌道; “是,老大。” 略一沉吟,紫千豪又道: “蓝扬善和贝羽他们呢?” 苟图昌笑道: “他们正在巡视检点,看看一切全已办齐了不曾……”紫千豪抬头看看天色,缓缓的道:“今宵,恐怕会很冷……”苟图昌低声道:“老大放心,这汰出来,大家全多带了一条毛毯,够保温的了。” 这时,祁老六忽道: “老大,那‘断魂岭’上我们的约战‘青城派’老牛鼻子的地方,是否须要预先派人前去隐伏监视?” 紫千豪平静的道: “当然,今夜初更之时便要先派人去守着!” 祁老六忙道: “老大,我去如何?” “嗤”了一声,苟图昌在旁道: “你这么急着毛遂自荐,小子,里头一定有文章!” 连连喊起冤来,祁老六道: “我这全是一片赤胆忠心,抢着做前锋,又有什么文章来着?二大爷,你可是冤枉好人了……”紫千豪一笑道:“老六,你下去。” 祁老六急道: “那……那谁去呢?” 笑了笑,紫千豪道: “熊无极熊兄去。” 怔了怔,祁老六插着光头道: “为什么叫熊老兄去呢?老大,我不一样也是块材料么?” 紫千豪正色道: “很简单,老六,你的功夫不及熊兄,而且在这里也须要你协同调度;做那种事首先要深沉机警,不冲动、不鲁莽,次要在万一之际可以安然脱身——这就全凭本领了,你脾气操,肝火旺,而且常常贸然行事,颇不适宜,在那等环境中,主要全是探查敌情,静观其变,再做当机立断的措施,譬如说及时通知大队,传述对方阵势,分析敌人布署等等,这全是暗地进行的工作,若是你一个人不小心露了痕迹,或一时忍不住火,擅自行动,其重要性就要大大的打折扣了……”抚掌大笑,熊无极喜悦的道:“这静候窥敌,刺探虚实之事,我呢,可是最恰当的人选,紫帮主,这个差事给我,是再正确没有了。” 第40章 祁老六犹自不甘的道: “可是,老大,我——” 摆了摆手,熊无极抢着道: “老弟,别争生意,这可不是你们黑道上的独门诀窍了,习武之人谁也晓得这一套,呵呵,老弟,而既是紫帮主交待,我便先立头功啦!” 紫千豪低声道: “就是如此决定,熊兄,烦你跑一趟,不过,恐怕在隐伏持敌的时间里,得要忍受点枯寂与寒冷呢。” 熊无极笑道: “小把戏而且,帮主,这算不了什么。” 笑了笑,紫千豪转对苟图昌道: “图昌,叫大家用干粮吧,吃完之后,没有事的弟兄就开始休息,以外,所有大头领级的弟兄到我这里来会商明日约战‘青城派’的策略!” 答应一声,苟图昌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道:“是了,老大,你今夜的寝卧之处,我业已令人整布妥了,可要一起去看看?就便也歇歇?” 微微颔首,紫千豪道: “好,一起去吧。” 祁老六抢过来为紫千豪牵着马,几个人缓步行人疏林之内,而这时,一干孤竹豪士们早已安排妥当,整片林子里,全零零散散的躺坐着人,在周遭的隐密处,更可发现守卫着仍面现动的身影。林中虽有这么多的人驻留着,却是毫无喧哗嘘嚣之声,一切俱是井然有序,有条不紊,不说别的,就看此一端,已可令人明白这是一支如何训练有素的江湖劲旅了。 注视着眼前的情形,紫千豪道: “晚上冷,叫大家盖厚点。” 苟图昌笑道: “是,我会关照下去的。” 说着,他们已经来到林子右侧,这里,有三株枝丫参差的杂木树成三角形生长着,而在这三株树木的中间技干上,就缚撑起一面篷布来,篷布四周,全垂下青色厚呢帘帐,苟图昌上前掀起帘帐,里面约有丈许方圆,摆着一张铺有白熊皮的,可以拆卸的木榻,一张小铁桌,四只铁椅——全能以拆卸,现在,铁桌上已摆好一碟熏鸡、一碟腊肠、一碟卤肉及一碟泡黄瓜,外加一锡壶酒一只酒杯与两大块烙饼! 淡淡一笑,紫千豪道: “很好,图昌。” 熊无极看了一遍,称羡的道: “紫帮主,行骑在外,露宿荒林,这等享受业已如帝王啦,你还真懂得安排哪……”紫千豪笑道:“其实,这种享受的话,我还宁可在傲节山待着好些。” 苟图昌插口道: “老大如今力求简单平实,这等宿营布置,比起宣老大从前来已经差得远了,熊老兄,如若你以前见过宣老大的行寝,只怕还更要惊奇呢。” 紫千豪一晒道: “图昌,你可以去传谕了,熊兄稍待与我并进膳,记着,在你们食罢之后就到这里来聚合。” 苟图昌答应着和祁老六转身去了,紫千豪携同熊无极弯身进入帐幕之中,坐下后,他先将杯里注满了酒,捧到熊无极面前,笑道:“敬你一杯,熊兄。” 熊无极忙道: “不敢,紫帮主,我该先敬你才是。” 笑了笑,紫千豪道: “你客我主,那有客先敬主之理?熊兄,无庸客套,你干了以后我再喝吧,他们只准备了一只酒杯,我们两人只好将就点食用了。” 哈哈一笑,熊无极不再推辞,一口干了,又为紫千豪斟满,紫千豪也竭尽后,二人便开怀吃喝起来。 一边吃喝,熊无极边道: “紫帮主,我有一句话想请问一下。” 咽下一片泡黄瓜,紫千豪笑道: “请说。” 熊无极先大口塞进一块鸡肉,咀嚼着道:“明日之战,帮主你可有胜算?” 紫千豪喝了口酒,道: “当然我还有这种希望的,不过,事实上却不敢逆料,熊兄,两军交刃,非但瞬息万变,且有着各端致股或失败之客观原因。就更莫论其中的机运与意外了,这一点,想你也知道……”点点头,熊无极道:“话是不错,但如果在事先前将敌方实力探查清楚,暸若指掌后,再加以慎研应对之法,补短隐拙,见机而为,则又往往可收事半功倍,反败为胜的奇效,帮立以为然否?” 笑笑,紫千豪道: “这是兵家的老格言了,熊兄,我自是明白……”也大口喝了半杯酒,熊无极又道:“如今帮主可知道‘青城派’的虚实?譬如说,他们有多少人马、有若干高手,此次前来应战,大约会来些什么角色等等……”紫千豪平静的道:“老实说,能兄,这一点我也已经考虑到了,遗憾的却是,虽在我们尽力刺探之下,得到的内情却不多。” 有些神秘的笑了笑,熊无极道: “‘青城派’差不多全是方外人物,其源流发扬于川境之‘青城山’,大致来说,‘青城派’在早年的作风一直是平和宽厚的,非但极少与其他武林同道发生纠葛,甚至他们的弟子连‘青城山’也很少出,保持着一种近乎不闻世事,高远脱俗的恬淡味道,他们的历代掌门亦大多是些饱学经典,涵养深湛之辈,是而颇能约束门人,做到不骄不狂,独善其身的地步,因为‘青城’一脉少与外闪速系,久而久之,对他们内部的情形,一般江湖朋友也都逐渐隔阂与陌生了,紫帮主,你现在却晓得些什么事呢?或者我可以多少补充一点也未可定——”紫千豪高兴的道:“这么说来,熊兄,莫非你对‘青城派’的内幕十分清楚?” 连连摆手,熊无极道: “你先别兴奋,帮主,我也只是大略知道一个大概罢了,详细情形亦并不太明白,说不定还没有你所晓得的多呢……”“哦”了一声,紫千豪道:“‘青城派’可真叫‘固步自封’,在那险峻巍峨的青城山上,有的便是道观,观里住着道土,这便是‘青城派’的班底了,若是一个俗人要自外头进去刺探什么,非但极为不易,而且搞不好便弄巧成拙,因此,我们得到的消息十分有限,有些是听人传说,有些是推断猜测,至于由我自己探悉出来的内情,却少得可怜,熊兄,眼前我们不妨把知道却说出来印证研讨一下……”熊无极老实不客气的微了条大鸡腿啃着,一边道:“还是你先说,我补充吧。” 轻咳一声,紫千豪正要开口,帐幕外,一阵沙沙的步履声响已迅速朝这边移近,微微一笑,紫千豪道:“大约是图昌他们来了。” 说话中,帐外,果然传来苟图昌沉厚的语声,道:“老大,弟兄们全到了。” 紫千豪笑道: “都进来吧。” 于是,掀开垂帘,苟图昌、祁老六、蓝扬善、贝羽、洪超、公孙寿等六个人便鱼贯弯身入帐。 椅子不够,大伙索性盘膝席地坐下,但刚坐下,祁老六又跳起来,一面拉大嗓门,道:“外头业已晕暗暗的了,这帐幕里却更是黑黝黝的一团,老大,怎的不掌灯哪?” 紫千豪笑道: “我倒一时未曾注意……” 祁老六在床脚下摸出两只大腊触来,敲着火石用综纸点燃了,帐幕中顿时明亮起来,他将腾烛在铁桌上插好,拍拍手道:“看,这该多光明,多温暖,又多和煦,不比刚才那与黑沉暗的场面好得多么?” 苟图昌笑道: “好了好了,你能,行不?快坐,来吧。” 缩腿坐下,祁老六嘿嘿笑道: “我有这等为大家服务的热诚,至少回山的时候你二大爷也该多分我一份红吧?” 悄悄的,苟图昌道: “多分你一巴掌!” 坐在一旁的蓝扬善听得清楚,他笑呵呵的道:“如若就点了个灯便多分一份红,老六啊,咱也一天到晚。都替大家点灯好了……”祁老六悻悻的道:“用你的一身肥油去浸灯蕊子吧!” 这时,紫千豪吁了口气,道: “现在,我们开始商议一下,明日与‘青城派’的约战之事。” 笑谑随即作业,帐幕中的七双目光,全投注向紫千豪的脸孔上,他微闭着眼,道:“方才我已和熊无极熊兄,谈论到‘青城派”的虚实问题上,如今我们再接续下去。” 看着熊无极,紫千豪道: “熊兄,若你没有吃饱,可以继续下去,我们边吃边谈。” 熊无极的嘴巴正塞满了一口鸡肉,闻言之下,连连点头,含糊不清的道:“见笑见笑……”祁老六的独眼一转,贼嘻嘻的道:“一看熊老兄的模样儿,我似乎又饿了……”瞪了祁老六一眼,紫千豪低沉的道:“‘青城派’如今的掌门人,算是第六代的掌门人了,号称‘银羽客’,名日凌澄,这个老道虽说表面上和他们以前历代的掌门人一样也是一付悲天悯人,淡然出尘的姿态,骨子里气量却极其狭窄,甚为护短,对他自己的门人弟子尤其偏袒,因此,才有着那‘玄云三子’曲理而回,他却不问是非反向我们大肆威胁的事情发生……”顿了顿,他又道:“‘玄云三子’在‘青城派’中,也是第六代的弟子,换句话说,他们与掌门人凌澄老道乃是师兄弟的关系,至于他们‘青城派’一共有几个大代弟子——也就是说有多少比较辣手的角色,这一点,我们却不大清楚。” 蓝扬善启口道; “老大,他们六代弟子中,可有俗家人物?” 摇摇头,紫千豪道: “这却不知道了……” 祁老六也接着道: “那么,‘青城派’有些什么特殊的厉害角色呢?譬如说在武林里名头较响亮的……”紫千豪平静的道:“据我所知,他们在武林中比较有名的角色有好几个,除了‘玄云三子’外,一个是‘白猿’静明,另一个便是‘眼前报’静空了,其他的,倒没有听说还有什么扬名于外的……”蓝扬善又道:“他们这一次和我们约战,老大,可能会来多少人? 第41章 又会有些什么样的好手偕来呢?” 微微颔首,紫千豪道: “很好,这个问题问到了重点。据我判断,以我孤竹一脉的声威与实力来说,他‘青城派’的‘玄云三子’早已领教,因此,他们这次前来就必定不敢稍有轻漫之心,易言之,恐怕他们是会大举出动的了!” 一直没有开过口的贝羽,这时启声道: “大哥,‘玄云三子’这三个老牛鼻子在上次锻羽而归之后,定然会在他们掌门人之前大事渲染,百般扩大的,要不,他们就更没面子了,因此.我也判断他们这次应约的人数不会太少!” 抿唇一笑,紫千豪道: “不错,但‘青城山’深峻奇险,内中所建道观极多,当然那些道士们不会个个习武,更不会倾巢齐出,他们实有人数的多少并不值得太过贡视,兵在精而不在多,弄些监芋充数的窝囊废夹在其中,非但于本无补,更且会凭添累赘,这个道理,相信‘青站派’发号施令的人物也一样明白,当然,他们会选派一些有斤两的弟子来,此一层已无可置疑,来多少人,则在未知之数,恐怕我们须要等到熊兄先行刺探之后的消息才能知晓了。” 祁老六插言道: “可是,如果这些牛鼻子比我们晚到呢?” 紫千豪一笑道: “有此可能,那我们就只好到了时候再自己数啦。” 摸摸光头,祁老六道: “依我看哪,老大,‘玄云三子’是包管来了,那什么‘白猿’,什么‘眼前报’一定也少不了,其他的青城好手,恐怕亦将大批随至呢……”紫千豪冷静的道:“所以说,我们便该尽全力预防!” 双垂的肥下颔一颤,蓝扬善道: “老大,‘青城派’的掌门人凌澄老道大约也会亲身莅临楼?” 点点头,紫千豪道: “我想,他会来的。” 算了算,祁老六又道: “就以目前所知的情形来说,对方实力固然不弱,但也没有什么惊人之处,唬不着谁……”贝羽也道:“而那‘白猿”静明,‘眼前报’静空,既与他们第六代的弟子道号起字不同,看样子只怕就是第七代的弟子了,大哥,目前‘青城派’现存的最高辈份就是他们的六代弟子了吧?” 紫千豪道: “是的。” 蓝扬善笑嘻嘻的道: “和清一色的道上摆擂台,咱这尚是头一道,想着他们那一个个名付其实的‘道貌岸然’之状,委实有些可笑!” 淡淡的,紫千豪道: “不要轻敌,扬善,等我们全部安然脱险回去了,那时你再开怀大笑也还不算太迟!” 急忙止笑,蓝扬善尴尬的道: “是,是,老大说得是……” 傍边,祁老六悄声调侃,道: “胖哥,我们当家的在特别夹磨你呢……”蓝扬善狠狠盯了他一眼,蹩着火道:“你不要幸灾乐祸,浑小子……”桌上,又听紫千豪道:“熊兄,我们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了,假如你另有什么可以见示的,尚清说出来大家研讨一番。” 帐幕中,烛光的景黄光芒映照着,有些微微的摇晃,于是,把每个人的形像也幻映得明暗不定了,整座帐幕是一片寂静,大家全等待着熊无极的肩言,那些长长的影子拖印在幕帘上,气氛在沉默里带着一丝儿期盼……干咳一声,熊无极清了清嗓子,道:“方才,帮主你提的来的一些有关‘青城派“的事情,与我所知道的大路来说都差不多,但是,有两件事情各位却似尚不知晓。” 紫千豪忙道: “且请说明。” 搓了搓那双粗糙又厚实的手掌,熊无极颔首道:“当然,我这就提出来与大家做个参证……”龙头老大--二十一、说北刀恩怨牵连二十一、说北刀恩怨牵连润了润嘴唇,熊无极续道:“第一件各位不知的事情,乃是‘青城派’在武林中最负盛名的人物并非‘玄云三子’,亦不是‘白猿’静明、‘眼前报’静空,而是另一个人,这个人,提起来想必在座各位也全有个耳闻,他就是在川境黑白两道中首屈一指的大豪‘金铃噹’贾宗成。” 帐幕中的孤竹首领们起了一片细微的叹息,每个人的表情全像有些意外的征忡,紫千豪也诧异的道:“什么?贾完成也是‘青城派’出身?我却从来也没听说过呀,这人的个性相当豪迈磊落,且颇为不拘小节,对朋友十分热诚,充满活力,好动,有魄力,与‘青城派’的保守习惯可是大异其趣呢……”笑了笑,熊无极道:“正是这样,贾宗成这人,我以前——大约有三四年了,和他有过一面之雅,还是我那老友游小诗给引见的,事后,无心谈起,小诗才告诉我姓贾的乃是青城门墙,记得当时我听到后也忍不住奇怪,青城一脉非但传统保守拘谨,木纳冷淡,就算俗家弟子吧,能列入青城门墙的也是少之又少,而那贾宗成竟是出自他们门下,可真是叫人意外了!” 紫千豪皱眉道: “贾宗成虽是‘青城派’极少数的俗家弟子之一,想也有个辈份,熊兄,他称脚弟几代弟子?” 熊无极低声道: “说出来,只怕帮主你更会觉得意外了,姓贾的是‘青城派’六代弟子,也就是说,和他们掌门人平辈!” 顿了顿,他问道: “帮主,你对此人熟悉么?” 耸耸肩,紫千豪道: “说不上熟,但也见过好几次面,而且有过一次共宴的机会,当时,我对此人热情豪放便十分欣赏,彼此之间也谈得非常投缘……料不到,他却是青城出身,看样子,这一道只怕就要反友为仇了。” 熊无极点头道: “各为其主,祖师门派在前,紫帮主,贾宗成便是想不扯破脸皮,却也由不得他了。” 望着桌上的残肴,紫千豪沉重的道: “大概,是如此了……” 这时,沉默了良久的苟图昌道: “老大,你和这贾宗成见过几次面的场合中,我也有两道随待在侧,这人是个血性汉子固不用去说了,听说他手上也颇有点斤两,功夫十分硬札,反应快,动作猛,是个难缠的角色呢!” 熊无极笑着道; “这是一定的,要不,他又凭什么在川境称雄道霸?还能扛着那块首屈一指的招牌?” 呼了口气,紫千豪摇头道: “我心里顾虑的倒不是这些,老实现他的功夫便再硬再强,我也不见得含糊……”睁着小眼,熊无极道:“那么,你是顾虑些什么呢,帮主!” 苦笑一声,紫千豪低沉的道: “我是在想,又将失去一个朋友,而这个朋友,原不是我所愿意失去的碍…”征了征,熊无极安慰着道:“紫帮主,在一个大的前提下,私底的恩怨善恶也就说不上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江湖中,这种例子比比皆是,遇上的人,除了设法尽量化解之外并没有别的法子,若是化解不开,也就只好硬拚啦!” 紫千豪轻谓着道: “话是不错,但对一个朋友骤然翻脸动手却也不是一件易事,何况,这个朋友还颇为令人欣赏哩!” 坐在那里的祁老六此刻道: “老大,假如姓贾的真要干,你放开手不接他,由我们侍候这位‘金铃噹’不就成了?” 连连点头,熊无极道: “这也是个办法!” 苟图昌亦道: “只怕到了明天老大要接下的人还轮不得贾宗成呢?‘青城派’的掌门人才是第一个!” 紫千豪道: “熊兄,那另一件我们所不知的事是什么?” 咳了咳,熊无极道; “过另一件,便是‘青城派’掌门人凌澄老道的事了,紫帮主,你大约不知道凌澄老道和‘北刀’谷百恕有过命的交情吧?” 这几句话,才真正令孤竹帮的众人惊异了,沉重的阴霾立刻浮上了每个人的面孔,在大伙儿的急促呼吸中,宛似连烛光也黯下去了三分! 紫千豪沉歌了一阵,低沉的道; “凌澄老道和‘北刀’谷百恕很好?” 熊无极急忙以较轻松的口气道: “其实,这个消息也不土定就正确,我也是道听途说而且,是不是可靠还难讲!” 古怪的一笑,紫千豪道: “这种消息,然兄,我们宁可信共有,不可信其无,我只是意外,而并非该俱,天下何其之大,又何其小,鼎鼎大名的‘南剑北刀’,竟然一先一后的和我姓紫的会上了!” 熊无极强笑道: “紫帮主,‘南剑北刀’的名头固然响亮,但你‘魔刀鬼剑’的威风也并不稍输他们哪,端着前例吧,‘南剑’关心玉不就在你我手下栽了个大大的励斗?这‘北刀’便是再强,亦强不到你头上去……”紫千豪深沉的道:“不过,说句老实话,‘北刀’谷百恕如果前来,对我们的威胁可就大增了,他一个人的能耐至少等于多上半个‘青城派’!” 有些疑惑的,熊无极道: “这话怎说的?” 紫千豪徐缓的道: “‘南剑北刀’能以立名扬万,‘北刀’谷百恕的本来便不会比‘南剑’差到那里,说不定还更要高,而‘南剑’关心玉我已领教过了,胜负之分不谈,关心玉的剑术造诣却的确不是虚传,业已到了巅峰之境,关心玉既有这等修为,与他齐名的‘北刀’谷百恕还能弱了么?” 歇了歇,他接着道: “而‘青城派’的‘玄云三子’,他们在青城一脉来说,也仅是一流的人物了,但是,我虽然未曾和他们试过招,我手下大头领级的弟兄们与他较量过,充其量,这‘玄云三子’的功夫也只和本帮大头领级的弟兄在什伯之间罢了,而‘玄云三子’还为当今‘青城派’最高辈份的六代弟子呢,如此一比,熊兄,你该明白方才我所说的一个‘北刀’谷百恕几乎可以等于加上半个‘青城派’力量的话不是故作夸张喧染的了……”突然,坐着的祁老六叫道:“老大,我们不含糊!” 第42章 贝羽也豪壮的道; “对,大哥,至多把这条命垫上,没什么大不了的!” 进入帐蓬便未曾开口的“白辫子”洪超与“毛和尚”公孙寿亦激动昂烈的齐声道:“大哥,我们全跟着你,死活也就是如此了!” 左右一看,蓝扬善亦不禁豁山去了,他大声道:“来吧,管他奶奶的白刀黑刀,大家全抄着脑袋玩命,大阿哥,我们犯不上先担心事!” 紫千豪举举双臂要求肃静,他冷沉地道:“我孤竹脉,自创帮以来,可说饱经战乱,历尽辛酸,今日我们这一点小小的局面,全是往昔我们那些为帮牺牲的兄弟们用血肉与白骨叠集成的,我们所亲尝的痛苦太多,所体验的风险更不在少,今天,我可以断然的说,天下之大,没有能令孤竹弟兄畏惧的任何物体,或者我们有一夭倒下去了,或者我们有一天腐朽了、但那将只是肉体的殒灭,而我们无畏的精神却永远不泯!” 帐幕里的每一个孤竹豪土——包括熊无极在内,俱不由激昂动容,群情奋起,假如不是在眼前的这种境况下,只怕一阵热烈的掌声就要爆出了,从他们发光发亮的眸瞳里,从他们颤动的双颊上,从他们握拳透掌的形态里,紫千豪明白,他这批亲爱无间,生死与共的弟兄们业已与自己的心声相呼相应,交织成一片了。 朝前一仰大拇指,熊无极由衷的喝采: “紫帮主,好气魄!” 淡淡一笑,紫千豪道: “熊兄谬誉了。” 素来者成持重的苟图昌,现在忽然后口道;“熊老兄……”熊无极忙道:“苟兄,有话请说。” 沉吟了一会,苟图昌道: “关于‘北刀’谷百恕与‘青城派’掌门人凌澄老道相交深笃的这件事,熊老兄是从何处得悉?” 熊无极坦率的道: “也是我的老朋友‘白儒士’游小诗在与起闲谈的时候聊出来的,在傲节山时,我却把这件往事压根忘了,直到今晚紫帮主和我谈起‘青城派’的虚实内情时,我才斗然想了起来。” 苟图昌追根究底的道: “游小诗却又是听谁说起的呢?” 苦笑了一下,熊无极道: “在一次对前里,小诗是听那‘金铃噹’贾宗成无意间说出的。” 暗里叹了口气,苟图昌道: “‘白儒土’游小诗与熊老兄你交情深厚,他不必致信口诳你,而‘金铃噹’贾宗成和凌澄老道又是师兄弟的关系,谈及凌澄老道的事他就更不会胡说了,这样看来,这个说法的可靠性几乎是毋庸置疑了……”熊无极忙道:“也说不定是那贾宗成在酒后夸大了他掌门师兄与‘北刀’谷百恕的交情呢,人嘛,三杯马尿一下肚,说起话来有时就不太按实际了。” 轻敲桌沿,紫千豪开口道: “熊兄,问题是,凭凌澄老道与‘北刀’谷百恕的情谊,够不够得上搬请‘北刀’的份量!” 熊无极考虑了片刻道: “这样吧,我一并提出,由大家推测推测看,凌澄老牛鼻子与‘北刀’谷百恕的交情够不够得上请他出山。” 紫千豪平静的道: “请。” 又搓搓手,熊无极道: “据游小诗告诉我。‘青城派’的掌门人凌澄老道颇精歧黄之术,奇+shu$网收集整理尤对各种奇丹灵药的炼制更有独到之处,十五年前,‘北刀’谷百恕独自上青城山览胜,却在到达一处幽深荒僻的山谷时,被一种极为罕异的毒虫‘花斑蚜’咬了,这种毒虫大小只如蚂蚁,毒性剧烈,根本防不胜防,谷百恕这一被咬,还没走出山谷便全身发高热,双目混饨,口吐白沫的晕绝在地,而恰好正遇着凌澄老道在附近采集草药——那时这老牛鼻子还不曾接掌‘青城派’的大位呢,他一发现有人晕倒,以他的医术造诣及对当地环境的熟悉来说,自然一看之下便晓得谷百恕是着了什么道……”苟图昌沉重的道:“因此便救了他?” 点点头,熊无极接着道: “老牛鼻子非但救了他,还背负他回到青城第一观——‘大全宫’里,为他细心调治,殷勤照料,谷直想一直在‘大全宫’养息了一个多月才告痊愈,但是,也就在这一个多月里,他与凌澄老牛鼻子便结成了生死之好,此后虽然各居一方,却也经常保持联系。” 坐在地下的祁者六不由哼了哼,低骂道:“那什么‘花班蚜’怎的不再毒一点?十五年前它若咬死了谷百恕这老王八,不就省下今天这么多的麻烦了?” 这时,熊无极又道: “紫帮主,关于‘北刀’与凌澄老牛鼻子的内情,便是这么回事。” 微微颔首,紫千豪似等非笑的问苟图昌道:“图昌,依你看,凭他们这种交情,若是凌澄老道修书邀约‘北刀’谷百恕前来助拳,这份量够不够呢,谷百恕来不来呢?” 苟图昌苦笑道: “只怕谷百恕要连夜兼程赶来了……” 紫千豪深沉的道: “因此,我们就有了结论——明日之战,谷百恕十有十成必然到场!” 蓦然下了决心,熊无极挚诚的道: “紫帮主,有几句话,我想掏心禀明。” 紫千豪忙道: “不敢当,熊兄,你我相处,有如自家兄弟,有什么话何妨直言?又何庸如此客套?” 那张生得并不堂皇的面容上,此刻却闪泛出湛然凛烈,圣洁豪壮的光辉,熊无极慷慨激昂的道:“自从我熊无极为帮主德威感召,毅然投顺过过来之后,这段日子多承帮主盛情厚待视同手足,我熊无极不是木头,岂有不铭心刻骨之理,帮主知遇之恩,我熊无极无以为报,正好借着这次与‘青城派’约战之机略效微劳,紫帮主,那‘北刀’谷百恕,我接下了!” 帐中的孤竹群豪们立即起了一阵低微的骚动,紫千豪深深的注视着熊无极,缓缓的道:“熊兄竟愿为本帮之事,担当如此风险,实在令我心中感动,但是,我却不能答允熊兄此举。” 熊无极急切的道: “帮主,你可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帮主你敌不过那谷直恕,只是全军交刃,帮主仍须主持大局,调遣兵将,恐怕吃那谷百恕纠缠绕绊,有碍帮主的指挥应呢……”紫千豪诚恳的道:“熊兄,我绝不会想到其他的方面去,我只是就事论事,坦率直言,而且,我对熊兄也用不着客气虚伪。有什么,我便说什么……”熊无极迷惘的道:“帮主之意思?” 平静的一笑,紫千豪道: “我之所以不答应要熊兄独斗谷百恕,并非是为了害怕熊兄担受风险——你我交之以诚,系之以死,同舟共济,患难与共,相信这一点熊兄是明白的了,熊兄就好似孤竹一脉的自家兄弟,有劳熊兄之处,我定去启齿相求,把熊兄看做我孤竹一脉的手足,否则,那才叫见外呢。” 呐呐的,熊无极道: “既是如此,为何帮主你又不允我去接战谷百恕呢?” 笑了关,紫千豪道: “理由很简单,熊兄,你恐怕不是谷百怨的对手!” 呆了一下,熊无极争得面红耳赤的道: “或曰不是,但我可也不含糊他,紫帮主,一夫拚命,万夫莫敌,我这两下子把式我自己明白,纵然就算敌不过谷百恕吧,至少我亦可豁将出去。和他弄个两败俱伤,同归于荆”摇摇头,紫千豪和煦的道:“你看,熊兄,我这一说,你又冲动了吧;我就是怕你在无法取胜之下,心里一横,拚着和姓谷的来个同归于尽的场面,这又该多不上算?假如你真的弄上这么一手,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安心的了。” 又不服,又不甘的,熊无极激昂的道: “这全是我自愿如此,谁也怨不上你紫帮主,你就让我斗斗他,看一看到底哪一个人才在最后笑!” 紫千豪严肃的道; “熊兄,你的艺业在我们眼前的一班人来说,可算除了我就数你了,因此,在这次的全盘行动中,你个人占的份量非常沉重,易言之,你负的责任便关系到全军的胜负强弱,熊兄,牵一发犹是能动全局,又何况是一个柱石人物的调遣?所以,你越须平心静虑,忍耐沉着,为大家着想,且不可稍有意气用事之处。” 一番话,说得熊无极火气消了大半,方才的激动也逐渐平静下来,他有些尴尬的搓着手,嚅嚅着道:“对不起,帮主,我是一时脑子没有转过弯来。” 笑笑,紫千豪道: “没有什么,熊兄,我知道你是个性子急躁,却又豪义如天的人!” 抿抿嘴,他又接着道: “熊兄,你的武功造诣如何,在经过这一段日子循相处及数次并肩拼搏之后,我已大略暸然,老实说,你的技艺之强,在当今江湖上已尽可独过一方,并挤奇人异土之列,但是,我也说过,天下之大,少有无敌之雄,功力越是精搏了。便越须谨慎自重,不可粗心大意,否则,万—失了手栽了跟斗,那等结果,将要比一些藉藉无名之辈更要惨重得多。” 熊无极由衷的点头道: “帮主说得是,这层道理,我自家亦已想到。” 紫千豪安详的道: “因此,在一般情况下,除了万不得已,切莫冲动暴燥,去冒不必要冒的危险,那样做,除了陡增损失之外,于事并无补益。” 笑了笑,他又道: “就拿明日之战来说吧,熊兄,你的本领虽是卓绝,比起那‘北刀’谷百恕来,恐怕却要逊上一筹,如果你便赶鸭子上架和他拼斗,就未免太也划不来了,因为,放着我在这里还可以与姓谷的试上一试,虽然,我不敢说就一定能吃住他,但我相信机会总比较多一点……”拂了拂头巾,紫千豪道:“我这样说,熊兄,你同意么?” 第43章 迟疑了一下,熊无极道: “那么,明天如果谷百恕来,帮主就将亲自与他动手了?” 微微颌首,紫千豪道: “就如今的情势来说,是的。” 熊无极担忧的道: “但是,你若一叫姓谷的缠住,谁来调度大家呢?” 吃吃笑了,紫千豪道: “在搏斗的进行中,我仍然可以发号施令,熊兄,几次拼战,你该还记得起来当时的情形呀!” 顿了顿,他又道: “而且,眼前我们便要将大致的应敌策略定好——本来这并不十分须要,临机应变足矣,但明日的对手不同,所以我们还是比较慎重些好。” 在烛光的光影摇动中,苟图昌神色凝重的道:“老大,‘北刀’谷百恕如果前来,你决定亲自斗他,不过,‘青城派’的掌门人‘银羽客’凌澄老道亦非善与之辈,谁对付此人,似乎也须要早点有个腹案!” 紫千豪冷静的道: “凌澄老道也由我来周旋!” 大伙儿全不由一愕,熊无极忙道:“全叫帮主你一个人包办了,那我们在旁边干什么?莫不成仅都睁着眼看热闹么?” 苟图昌低沉的道: “老大,这样一来,你的担子就太沉重了。” 祁老六赶着道: “二爷讲得不错,大哥,你净拣些扎手货,净是挑吃力的买卖搅,留给我们的却是那些松散活儿,这未免太折磨自己了,基业是大家的,前程与福祸亦但曾相连,为什么就要老大一个人去顶大梁?” 紫千豪坚定的道: “因为我自信可以罩住他们两人——纵然是极为吃力吧,至少也比叫他们空出手去对付你等来得合算!” 苟图昌忧戚的道: “可是……这样老大就吃累了。” 淡淡一笑,紫千豪道: “没有什么!” 鼓鼓勇气,祁老六又道: “老大,我认为你还是应该考虑考虑……”面色一冷,紫千豪道:“不要再争辩了,这又不是买东西,还带着讨价还价的么?” 于是,祁老六一缩光头,噤若寒蝉,苦着一张瘦脸,再也不敢多吭一声了。 紫千豪目光凛烈的环注众人,威严的道:“明天在‘断魂岭’‘鬼围朝与‘青城派’的约战,他们的掌门人凌澄由我接下,如若‘北刀’谷百恕也来了,亦同样由我对付,以外,‘金铃噹”贾宗成使麻烦熊兄照应了!” 熊无极笑吟吟的道: “我与老贾一下子从朋友又变成仇人,虽然有些窘迫,却也只好如此了,这些日来,喏,我好像老是和以前的朋友闹成冤家呢。” 紫千豪一笑道: “勉为其难,熊兄。” 接着,他又道: “‘青城派’的‘玄云三子’,图昌,你便与老六、扬善三人对单挑,都须注意相互间照应支援!” 苟图昌慎谨的道: “是,老大。” “咯崩”一咬牙,祁老六磨拳擦掌的道:“这可叫‘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明天一战,不是凌虚那老牛鼻子剜掉我这只仅有独眼,便是我剖开他的心肝!” 冷冷的,紫千豪道: “老六,你明天若是不听指挥,单凭意气相来,回山后你便自己到‘铁旗堂’报到!” 窒了窒,祁老六委曲的道; “是……” 龙头老大--二十二、欲邀盟左右为难 二十二、欲邀盟左右为难 紫千豪又低沉的道: “至于其他的青城好手,则由洪超、公孙寿、贝羽你们几个临时应战了,总之,记住一个原则,相互照顾,纵横支援,务须减少损伤到最小限度,我希望今日在我面前的人,回山的时候也同样一个不少!” 吁了口气,他又道: “一般弟兄们的调遣也得有效运用,大家可以依照当时的情况作紧急措施,这些弟兄们武功虽然不及我们,但人多也就自有威胁,调遣得法,一样可以收到残敌奇果!” 熊无极颇有同感的道: “这个自然何况孤竹儿郎还是出了名骁勇善战,强悍威猛呢?” 笑了笑,紫千豪道: “大家还有什么问题么?” 所有的人全摇头,于是,紫千豪再道: “图昌,我们派去青城山投战书的弟兄你是叫他们完成差事后就回山呢,抑是也要他赶到这里来会面?” 苟图昌谨慎的道: “我叫他直接返山,因为,我觉得便是令他来此回报经过,事实上也没什么好回报的,光投封战书,不会探出什么秘密来,而且,当时我们的宿营位置未定,也无法指明确切相晤的地点。” 沉吟一下,紫千豪道: “信差是谁?” 苟图昌忙道; “我手下的一名头领,十分精明能干。” 嗯了一声,紫千豪道: “对了。图昌,你左肋的伤势如何?碍事么?” 露齿一笑,苟图昌道: “业已封口了,不碍事的。” 两眼眯成了一条缝,蓝扬善笑呵呵的道:“大阿哥,有咱这妙手神医在此,咱们二大爷这点皮肉之伤又算得了什么?设若不是这些日来太过劳顿,二爷的伤势只怕早就差不多痊愈啦。” 祁老六“嗤”了一声道: “你呀,他妈的就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那两手医术算得了什么?人家熊老兄华阳再世还不敢夸口呢。” 小眼一瞪,蓝扬善涨得脸红脖子粗的道:“谁?谁是华陀再世了?老六,你如不相信咱的医术,不妨自己割上一刀让咱替你治治看,也要熊兄一起会诊,看谁的法子行。” 祁老六呵呵大笑道: “我自己割上一刀叫你来治?你想得却是挺美,娘的,显本领也不是这样的显法,我这是人肉哪……”挥挥手,紫千豪笑道;“好了,不要吵,也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的人,年岁全一大把了,天真起来还和小孩子一样!” 说着,他侧首对熊无极道: “熊兄,时间差不多了,你可以先去岭上的‘鬼围朝候访啦。” 苟图昌插口道: “从‘断魂岭’下面的一条小路上去,登岭的小路也只有那一条,大约定有六六尺之谱,路边全长满了杂树野草。顺着那条小路往上走差不多半里地的样子,便可发现那块四周围生着白杨木的‘鬼围朝了,很好找。” 熊无极站了起来,问道: “我这就去,紫帮主,你们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紫千豪道: “凌晨。” 看着熊无极,他又道: “要不要带几个人去?” 摇摇头,熊无极咧嘴笑道: “不必了,人多反而碍手碍脚。” 也不坚持,紫千豪道: “好吧,熊兄,希望你在我们出发之前来赶历来将消息透一透! 熊无极连连点头道: “当然!” 紫千豪又加上道: “不过,如果你在我们到达行动时间时仍未回来,我们也不能耽搁,亦须直接去了!” 推椅而出,熊无极道: “放心吧,我一定能先行赶回的!” 一抱拳,紫千豪严肃的道: “留心,熊兄!” 急忙还礼,熊无权呵呵笑道: “谢了!” 帐幕掀处,熊无极的身影翩然而出,紫千豪望着微微幌动的垂帘,沉默了一会,转向大家:“明天恐怕是很辛苦,现在,各位全去休息吧。” 于是,各人全站了起来,纷纷施礼请安后鱼贯出帐,苟图昌却没有跟着一道离开,他招呼进一名手下来,先将铁桌上的残肴剩酒收拾干净了,然后,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若有所思的凝注着帐项。 伸了个懒腰,紫千豪笑道: “想什么心事?” 笑了笑,苟图昌道: “是在想一件事。” 也坐下了,紫千豪道: “说说着。” 吁了口气,苟图昌低声道: “老大,你看熊无极这个人怎么样?” 征了征,紫千豪随即笑道: “赤肝义胆,敢作敢为,是个可以相交的人,怎么着了你莫非又在打他什么主意么?” 拂着颔下的髯邵,苟图昌慎重的道: “我有一个建议,老大,当然须要先经你允准——”紫千豪平静的道:“什么事,你说吧!” 沉吟着,荷图昌徐缓的道: “自老大你从宣老大手上接过孤竹帮,算着也有这么些年岁了,我们这些年来,所以有了现在的一些成就,可以说全是大伙儿用性命与鲜血挣来的,在这一段漫长的时日里,一般弟兄们的折损固然在所难免,但若要再行招邀补充尚不太难,可是,我们大头领级的弟兄如果牺牲了,觅人替缺却颇为不易,因为这并非只是单纯的武功强弱问题,其中更涉及了忠贞、领导、德操,以及很多处事处人条件上的问题,补大头领级弟兄的缺,便须异常慎重了,而大头领级的弟兄如果有了空缺,又非有人补上不可,这批弟兄金是本帮的骨干,也是本帮的中坚,若是缺损之后应悬太久。则对全帮上下来说俱有不便之处。” 已经大略猜到苟图昌的意思了,但紫千豪并未打断他的话,仍旧颇有兴致的道:“说下去。” 搓搓手,苟图昌续道: “老大,除了你的大护卫左丹与仇三绝堂主之外,我们大头领级的弟兄连我算上一共有十四人,但是,迭经血战以后,除了你的大护卫左丹战死,其他大头领级的弟兄亦有五人成仁,祁老六也废掉了一只右眼。 第44章 十四人中,就只剩下九个人了,后来蓝扬善入帮,算是增加了一个,可是,比起以前,却仍少四人,别看见中了四个人,在所有大头领级的弟兄人数里,这个比例就不小了,因而便时常发生难以调配及照顾不周的问题,我再三考虑之下,认为我们仍须积极设法物色适合大头领级条件的人物加盟人帮,这才不致形成将来顾此失彼的后果。” 点点头,紫千豪笑道: “看样子,图昌,你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了?” 微微一笑,苟图昌道: “是的,大约老大你也知道我属意的人选是谁了吧?” 紫千豪道: “你指的是熊无极?” 一拍手,苟图昌笑道: “正是此兄!” 缓缓的摇头,紫千豪道: “不行!” 意外的一怔,苟图昌忙道: “不行?老大,为什么不行呢?” 低沉的,紫千豪道: “图昌,你可知道熊无极这‘金手煞’的名气在中原一带响亮到什么地步么?他威名之盛,武功之强,足以到了可以自行创帮立派的火候了,你若邀他进入本需仅仅充任一个大头领级的角色——纵然这个地位在本帝来说已是很高,但和熊无极的身份比较起来,却实在太委曲人家,一个弄不巧,你落个冒失之名不说,投的却连好朋友也得罪了!” 苟图昌镇定的一笑,胸有成竹的道; “不然,老大,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只怕老大的判断不一定正确呢……我却在到另一种观感与见解。” 紫千豪“哦”了一声,笑道: “怎么说?” 似乎整理了一下层次,苟图昌沉思了一会始道:“邀请熊无极入帮,这面子不在我们,在于老大你,固然,比起个人在外面的名声威望来,我们全不及他。可是,若他与老大你比较起来,他恐怕还差上一段距离,而熊无极自己来说,从这些日子的观察中,我发现他对老大你可以说是异常的钦佩敬眼,由此一端,便可断言他绝对不会认为入帮之后名位排在老大之下而自觉委曲了,换句话说,他便会心甘情愿的接受老大的统制。” 紫千豪笑了笑,道: “还有么?” 苟图昌颔首道: “还有,熊无极并无家室牵挂,又无门派掣肘,他本身孤伶伶的一无累赘,入帮之后,不但精神上有了寄托,生活上也算扎下了根,用不着再东飘西落的天涯浪迹,萍踪不定了。” 犹豫了片刻,紫千豪道: “可是,他并非黑道出身,他乃是白道中人呢。” 豁然笑了,苟图昌道: “老大,你怎么自己说过的话也都忘了,黑白道之分并不在于其表面的行事方式,而全在内涵的德操与品格上呀,何谓绿林,何谓侠义,这不是。头立自称式传统的帮派分别。可划定的,还在于其人之中如何用事实来证明他们的类型上,这个道理,相信熊无极也必是明白的。” 站了起来,紫千豪来回踱了几步,皱着眉道:“可是,图昌,你考虑过他也肯屈居你下的可能么?” 笑了,苟图昌道: “老大,我再厚的脸皮,也不好意思叫鼎鼎大名如熊无极这般的人物排列在我的下面呀!” 紫千豪笑道: “那不结了?” 苟图昌不慌不忙的道: “老大,为了替帮里延揽人材,我宁愿将这络二把交椅的位子让给他!” 摇摇头,紫千豪道; “不可!” 苟图昌问道: “为什么呢?” 紫千豪慎重的道: “你我倚持于患难中,闻长于艰辛里,我们情谊深厚,如手如足,且彼此了解颇深,你对我帮助极大,我怎能贸然舍你?加上你熟悉帮中情况,与弟兄们相处融洽,宛似同胞兄弟,一家亲人,“而你在弟兄们心目中有威望,有份量,这一切,却不是熊无极一旦接位后可以代管得了的。” 有些征窒了,苟图昌喃喃的道: “这个……” 龙头老大--二十三、敌势长难中叠险 二十三、敌势长难中叠险 深沉的笑了笑,紫千豪道: “图昌,我想你也明白,邀请熊无极加盟,亦是我非常乐意的事,但唯一我们须要自加斟酌的,便是他加盟后的位置问题,若以大头领的身份给他,实在太过委屈了他的名声,而将你的位子让出,在事实上又颇多困难之处,就这一个痴结,已经令人头痛了……”思忖了片刻,苟图昌缓缓的道:“老大,左丹以前的职位如何?” 紫千豪道; “你是说‘大护卫’之职?” 苟图昌颔首道: “不错。” 摇摇头,紫千豪道: “也不妥,‘大护卫’的职权,与‘大头领’乃是平行的,名称换了地位并未升高,说来说去,又有什么差异?” 有些困惑的控手,苟图昌苦恼的道: “假如我们确已决定邀约熊无极入伙,总不能就为了职位的难于安插便作罢论呀,老大,这未免近似因噎废食了,熊无极是一个人才,一个罕见的人才,放弃了他太可惜!” 紫千豪正色道: “当然,这一点我也知道!” 考虑了一会,苟图昌低声道: “老大,我想起另一个折衷的法予,你我示一下,看看能不能用……”紫千豪笑道:“说说看。” 苟图昌咳了一声,道: “可不可以,呃,我们另外为了他特设一个位置?这个位置,至少也和我的职权平行,要在大头颌之上的……?” 沉吟半晌,紫千豪点点头道: “这却是个可行的好法子——” 他目注苟图昌,道: “你可有了腹案?” 苟图昌双目炯亮,道: “‘首座大头领’,如何?与我分治属下大头领、头领及一干弟兄?” 笑了,紫千豪连连称好: “不错,这个职位很好,堪湛适合熊无极的身份,现在,就等他回来向他正式提出了,唯一的两个问题是:熊无极愿不愿意加盟以及他甘不甘心在我名下受制!” 愉快的一笑,苟图昌振奋的道: “这是无庸置疑的,老大!” 吁了口气,紫千豪道: “希望他是这样了,不过,我们别忘记熊无极在武林中与我们的出身有异,渊源不同,他算是白道人物呢。” 微捻黑须,苟图畅大笑道; “在黑白两道的分野上,他却看得太淡了。” 紫千豪目光定定的投注在帐幕中那两枝莹莹燃烧的腊烛上,神色逐级有些凝重起来,良久无语。 在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苟图昌轻轻的道:“有心事?” 微吁一声,紫千豪道; “我在想,天亮之后那场拚战。” 苟图昌低缓的道: “也不过就是和往常千百次的拚战相同罢了。” 看了苟图昌一眼,紫千豪苦笑道: “但是,我们不可否认的,却觉不觉得习惯,那种惨厉的杀戈,血腥的气息,也老是不情愿再去嗅闻,除非不得已,我们宁可躲得远远的……”苟图昌苦笑道:“是的,老大,因为我们也是人,有血有自有灵性的人,而且要是人,便不该永远生活在杀戮争斗中哪……”用手轻抚着木榻上铺设的白熊皮,软软的茸毛掠过紫千豪的掌沿,他更兴起一阵对于即将来临的拼战那种尖锐感,沉沉的,他道:“多么希望有一天我们够脱出仇怨的纠结,能免去生存的暴力式,自给自足,用我们的既有形成一个独特又安宁和祥的天地,我们处在这个自创的天地里,不用强横的手段,不用锋利的刀刃过日子,永远就这么平平静静的生活下去……”苟图昌双目明亮,奕奕有神,他激动的道:“老大,这一天不会太远了,我们库存丰足,后山有大片的山地可供耕牧,况且,我们在疆陲各地也有百余家生意行号,只要我们将眼前的几桩公害了断,老大,以后我们即可生活在你所憧憬的那种日子里,这不是梦想,这与实际的情形额为接近,再稍加一点努力便可成功……”紫千豪平静的问:“你也愿意过那种生活?” 苟图昌诚心的道: “心甘情愿,而且和老大一样,也渴望久矣!”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好极,让我们向这个目标去做,我相信,这不会太困难的,我们并非天生的匪寇,或者我们全是内行,但却全不惯于如此!” 用力点头,苟图昌道: “我深深同意,老大。” 似乎兴奋了好久,紫千豪道; “正如你说,因昌,我们有足够的根底可以使我们过一种平静和祥又与人无争的出世生活——只要我们稍加努力!” 苟图昌十分有信心的道: “老大,凭我们目前的条件,已是相当优握的了,西睡一带的各帮各派,不论黑白两道,恐怕还没有任何一拨有我们这样厚足的,就以目前我们所有的来说,养活全帮上下一千多人没有丝毫困难!” 双手一拍,紫千豪欣慰的道: “很好,就等眼前的几件公案了断,我们便宣示全帮,摒绝对外活动,归隐傲节山渡那安闲无忧岁月!” 苟图昌心想神往的道: “太完满,太渴慕了……老大,那又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悠游日子哪?或耕种、或畜牧、或狩猎、或垦殖,跑跑生意,走走买卖,闲下来朝看日出,暮赏夕阳,春近百花,东眺瑞雪,一杯酒,两样菜,啧啧,人间仙镜,人间仙镜……”被苟图昌这副沉醉迷意的模样逗引笑了,紫千豪道:“你看你,图昌就好现在已经过着那种日子,已经浸彻在你所形容的那些乐趣中一样了……”吁了口气,苟图昌喃喃的道:“不会远了,老大……”紫千豪安祥的道:“当然,但更令我觉得心安的却是我们虽然退出江相争纷了,我们所有的人却仍旧相处一起,依然共同用我们齐心合力所创造的美满生活——将往昔在斗场上的团结合作精神用到另一条迥然有异的宁静幸福的途径上……”笑了,苟图昌道:“所以,孤竹一脉能以屹立不倒,永雅断绝,其与众不同的特性也就在此了……”紫千豪舒了舒腿,又盘坐起来道:“图昌,我们记着朝这个理想去做,但愿能早日实现……”苟图昌笑道:“你是否要歇会?” 第45章 紫千豪道: “不,你累了么?” 活动了一下四肢,苟图昌道: “我也不累,但我认为老大你还是歇一歇,养养神为佳,明日之战,会十分剧烈劳神呢……”淡淡的,紫千豪道:“我毫无倦意,而且,也睡不着。” 苟图昌笑道: “心里担着事?” 紫千豪平静的道: “我并不忧虑明天与‘青城派’的拚战,图昌,常常使我燥郁难安的,是一些可能将要在某场杀戈中牺牲的弟兄!” 怔了怔,苟图昌微叹道: “这无法避免,老大,从多少年以来,我们即已知道无法避免了,可是,多少年以来,我们除了事前一再的躁郁忧虑之外,却也并没有什么好的方法来防止这种不幸的发生……”紫千豪干湿的一笑道:“唯一的方法,便是放弃拚搏。” 苟图昌沉重的道: “事实上,老大,颇不可能,至少,目前来说是不可能!” 自嘲的一笑,紫千豪道: “我和你一样明白,图昌。” 于是,帐幕中,两人又静寂了一会,苟图昌站起身来,负着手,缓缓的踱来踱往,好像这几句话又勾起他什么苦楚了……紫千豪闭目调息片刻,睁眼问:“什么时辰了?” 掀帐探首,苟图昌回身道: “约莫二更天。” 自言自语的,紫千豪道: “快了……快了……” 知道当家大阿哥指的是什么,苟图昌小声道;“你看,老大,“青城派”的人与他们的帮手会提早来么?” 紫千豪沉吟着道: “难说,但依照一般武林中这类生死约会,倒该早点赶来,一则熟悉地形,二则探改虚实,不过‘青城派’乃名门大派所属叫他们自认有没有这个必要,就全在他们的看法与观点上了。” 冷冷一哼,苟图昌道: “名门大派到了该吃瘪,他们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抵大的!” 笑了笑,紫千豪道: “你我意见一致。” 忍不住也笑了,苟图昌道: “其实,我更担心的还是熊无极熊老哥,他前往刺探对方虚实,别泄了行迹才好……”紫千豪笑道:“这个倒不用担心,熊无极的一身功夫硬扎得像铁打的。而且反应快,机智足,便是泄了行迹至少也能突围回来。这一点我对他颇有自信,令我觉得抱歉的,却是万一对方没有提前赶到‘鬼围朝,叫他白受风寒未免就难过了……”苟图昌若有所思的道:“这也有可能。” 紫千豪笑道: “老实说,熊无极的脾气并不好,他不是那种沉静温和的类型,叫他挨冷受冻隐藏在一个黑暗地方动也不动的过一晚上,这滋味额不好消受,不管怎样,这次回去之后,我要重重谢他一次!” 捻着黑髯,苟图昌道: “他还急切的要抢这超差事呢……” 静静的,紫千豪道: “一个人对一个人真正有了情感,或是一个人真正爱上了某一个团体,他就会事事为他尽力尽心——纵然有些事他并不喜欢的!” 苟图昌点头道: “老大说得对,我想,熊无极对老大你和对我们孤竹一脉的上上下下就正是如此了……”顺手取过搁置榻上的“四眩剑”来,紫千豪珍惜的用衣衫拭抹着剑炳剑鞘,他微笑道:“天亮后,这剑,恐怕又要发市了。” 目光投在银闪闪的剑身上,苟图昌眨眨眼道:“老大,讲良心话,你这把‘四眩剑’的名称由来,是‘心眩’、‘意眩’、‘目眩’、‘神眩’,刃芒一出,敌人四眩齐来,但事实上,每在你运剑出手之际,这种感觉非仅你的敌人会有,连我们也一样免不掉呢!” 紫千豪肃穆的道: “图昌,剑如我臂,刻更似我心,意使臂,心驭剑,剑与灵合,与心融,与神附,因此剑也有知觉,也有感情,也有灵性,而一个武家必须和他的兵刃息息相连,仿若一体,他的兵刃才会随心所用,保他的命,助他的难,和他最亲密的伙伴,至少,在我来说是如此,你认为如何?” 苟图昌虔诚的道: “完全同意,老大。” 以纯银的剑柄轻贴面颊,紫千豪缓徐的道:“每当我和我的剑处在一起,我的心里使十分平静安宁,好像有一个守护神峙立在找身边一样,感觉上是如此宽释,如此和祥,又如此牢靠,而刻是最忠心的朋友,它永不会变易,永不会衰败,更永不会背叛,他在你有生之年一直陪伴着你,在艰辛中助你,在危难中救你,在寂寞对陪你。在无告中听你倾诉,它的确是有血液的,有脉搏的,有灵智的,它也是善良的——对你自己与自己人来讲……”苟图昌补充道:“它也是有温暖的,我有这种感觉。” 紫千豪沉静的笑道: “不惜,它也是有温暖的。” 忽然也笑了,苟图昌道: “但是,对敌人来说,这可完全相反啦!” 轻轻放下“四眩剑”,紫千豪轻轻的道:“它只维护一方——它的主人及主人的的人!” 顿了顿,他又微笑道: “而且,决不暧昧,明朗果断得只要叫一人一眼即可分判!” 苟图昌晒道; “当然,因为剑是在它主人手中。” 紫千豪改正道: “执在手中,连手心底。” 搓着手,苟图昌道: “野幕孤灯里,寒榻对语,你今晚的话这些话和这些独特见解,在平时可难得听到哪。” 紫千豪笑道: “只是在平常找不着这么一个适当机会罢了;在谈论任何体裁的话题之时,总该也有一种气氛相陪衬,才觉得更能深入,是么?” 苟图昌若有所思的道: “说得对,老大……” 于是,像又在同时开始,帐幕中两位孤竹帮魁首的思维又转到另一个他们所想到的天地里;两个人全沉默下来,两个人都在深深的忖虑着什么,很静,除了他们的呼吸声偶而显得急慢了些外,一切全那么冷寂又安宁,连寒瑟的空气都宛如凝固了……帐外也没有声息,仅仅夜风凄凄的拂过林消,带起一阵一阵的籁啦声,这种声音其实非但没有使这片深秋夜里的旷野荒林激起一丁点生气,反而更衬托出了它的苍凉,空洞、冷漠、以及阴森……时间,就这样缓缓的过去了,看不见,摸不着,却确已流逝过去……一切仍是静寂的,静寂得叫人心里有点怔楞,有点忐忑,也有点燥闷,等待是最烦人的了,但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却又不得不‘等待’……也不知又过去了多久,终于,帐幕的厚帘突然掀起,在一阵冷气卷袭中,熊无极的身影业已幌闪而入! 木榻上的紫千豪与坐在椅子里的苟图昌这位站起迎上,熊无极的一张俊脸有些疲倦的苍黄色浮现,他额上泌着汗珠子,还微微喘着气,看样子,这位大名鼎鼎的‘金手煞’只怕曾经狠赶了一程呢! 亲自让着熊无极坐到椅子上,紫千豪又接过苟图昌递过来的羊皮水囊,他一面交到熊无极手上,边低头道;“辛苦了,熊兄。” 嘴巴凑上水囊颈口,咕啥啥的牛饮了一阵,反手用手背抹去唇角的水渍,熊无极长长吁了口气,乏累的道:“我好一阵跑!” 拉了张椅子在熊无极对面坐下,紫千豪笑道:“先欧会儿,顺口气再说。” 放下羊皮水囊,熊无极的眼珠子四周一转,道:“蓬子里就只二位?” 紫千豪道; “是的,我们一直在等你。” 点点头,熊无极乏力的伸了一下四肢,目注紫千豪道:“他们来了,紫帮主,青城派的那群牛鼻子老道!” 神色如常,紫千豪道: “是的,你这么匆忙的赶回来,当然乃回来传报这个消息的,从你的形态里,业已说明了这点!” 咧嘴一笑,熊无极道: “我躲在暗处,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他们,喝,浩浩荡荡的一大群哩,乌天黑地的,还得等他们挨个地摸过了“鬼围朝,在一张张幌动模糊的人脸里点数那些值得点出名姓来的,费了好大劲,总算才差不多搞清楚了,而这一搞清楚,他娘的,却又不得不使成拚了老命朝回赶!” 微微一怔,紫千豪道: “莫非是——有意外的发展?” 一拍手,熊无极道: “正是,有大大的意外发展!” 强压住心头的波动,紫千豪镇定的问: “对我们有利抑是无利——这意外发展!” 脸色随即阴沉下来,熊无极低低的道: “不利!” 苦笑一声,紫千豪道; “说吧!” 双手十指用力拗,骨节发出“咯崩”“咯崩”的脆响声来,熊无极似是整理了一下开口的程序,然后地缓慢的道:“‘青城派’的掌门人‘银羽客’凌澄老道亲自来了,以外,‘玄云三子’一个不缺,‘白猿’静明‘眼前报’静空也跟着,另尚有五个七代弟子,加上八代、九代的小道土约百余名……”这些全在意料之中,紫千豪知道更坏的消息还在后面,他并不急燥,恬静的笑笑,道;“阵势不小,但却在我们断测之内。” 润润唇,熊无极又低沉的道: “‘金铃噹’贾宗成果然也来了,他一定是接到‘青城派’召谕才赶来助阵的,唉,到底是出身门墙碍…”这时,苟图昌忙问:“‘北刀’谷百恕呢?他出现了没有?” 双眼一眯,熊无极苦笑道: “少得了他?” 紫千豪沉重的道: “‘青城派‘求援可求得够快!” 第46章 熊无极翻了翻眼珠子,道: “据我想,约莫我们战书下达的那时,谷百恕这老龟孙就正在青城山上盘桓着也未可定,要不,他们便是用三百里快马传书,恐怕也要累死了人才能堪湛来得及将谷百恕请到!” 紫千豪平静的道: “不管怎么说,谷百恕总是来了。” 嘴里“吧砸”一声,熊无极恨恨的道: “来吧,来就来,他的刀快,老子这一双熊掌也不松败,大家来一场,看看谁能摆平了谁!” “嗯”了一下,紫千豪诙谐的道: “熊兄,别忘了我们的战策,谷百恕原是由我来侍候的呢!” 呆了呆,熊无极无可奈何的道: “随你,大帮主,反正到了时候我是有多少力尽多少力的,你若不全,我也不求自保了。” 紫千豪心中万分感慨,他动容道: “熊兄,你如此云天高谊,真不知使我说什么好——”嘿嘿一笑,熊无极道;“那就别说,放在心里我也领悟了!” 沉吟一下,紫千豪道: “我想,熊兄,你方才所说的‘意外发展’,大概不是指上述那些吧,那些早已在找们的盘算中了!” 没有说话,熊无极先叹了口气,他道: “紫帮主,明天,我看我们可要浴血苦战了!” 紫千豪双目中光芒澄澈而镇定,他缓缓的道:“这是无可置疑的,只要是杀戈,任何一次也不会太轻易,只是艰苦与更加艰苦的分别罢了。” 沉默了俄顷,熊无极直截了当的道: “‘武当山’的大掌门人‘非烈子’凡慈也率领着他座下四大护法同来,这四大护法俱乃武当派的顶尖高手,有‘武当四圣’之称,他们是‘圣心’超果、‘圣灵’超尘、‘圣手’超悟、‘圣睁’超俗,这四个人,也是武当派自掌门人之下的首席四大弟子! 深深咬着嘴唇,紫千豪良久无语,他的面虽木然,双目冷淡,好一阵子,才悠悠的道:“武林之中,分内外两大家,外家以少林一派为主,内家便是武当一派为尊了,他们的地位十分超然,而武当派传统的作风又素来敦厚温和,恬淡无争,他们——怎会与青城山的道士们同流合污,混为一气呢?” 熊无极愤怒的道: “说穿了半文不值,还不是想藉此扬名亮号,图个现成便宜!” 摇摇头,紫千豪道: “武当派深明大义,清高避世,只怕他们这次出头的原因不会这么简单,而且,也不会这般幼稚!” 苟图昌想道: “物以类聚,那一行的人帮那一行,老大,这不结了!” 在帐幕中踱半晌,紫千豪沉思着道: “据你说的也可能有点道理,但道家的宗旨同是含悲宽和,戒以杀戈,武当派为道家传流的主源,他们自是更懂得这个意义,断乎不会只为了青城派同为一教之奉,便皂白不分出马相助,我看,这其中恐怕另有蹊跷!” 激动的,苟图昌道: “老大,道士与道士之间,差不多全有同教渊源的连系,甚至彼此声气相通也不足使,他们都是二条路上走的,一个神拜的,有了事情,怎会不守望为助,彼此互济。” 紫千豪道: “不一定,道家一脉,多是些脱尘出世的隐者高人,他们对事情的剖析,对世事的解说,不知比我等深刻明智多少,尤其是他们的传流主源武当派,自然更非一般浅薄之辈所可以混惑,怕的是,在他们的清灵境界中,偏偏出了一个嗔念未消,又心胸狭窄,表面上却一派清高的败类!” 想了一会,熊无极道: “你是说,呃,紫帮主,有人用风言巧语去隐蔽了武当派?” 紫千豪简洁道: “还不如说有人在武当派面前挑拨离间,中伤了我们!” 立即,苟图昌道: “那么这人在武当派里一定应该很有力量了!” 冷冷一笑,紫千豪道: “这是定然的!” 搓搓手,苟图昌道: “会是谁呢?” 熊无权也迷惆的道: “那一个有这么大的面子和说服力,竟能将武当派的第一号人物也千里迢迢的搬下山来?” 紫千豪道: “你看呢?” 直着眼睛想了好一会,熊无极忽道: “青城派自接到战书直到今天,也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在这半个月时间里,他们要去请武当派下山助拳,先不说武当派答不符允,光这一来一回的大段路途也不是这点时间里可以够跑的,再则,他们就有这大把握能将武当派的大掌门也请了来?我听人传说,武当派如今的掌门人“非烈子”凡慈,不但已有九年岁月未曾下山,就连在山上也极少露面,他几乎步不出他武当山的第一观“玄妙宫”,除了派中有什么特别隆重的大典道坛,他根本便不出现……”紫千豪平静的道;“很有道理,如此说来,能请武当派的那人恐怕不会是青城山的道士们了?” 摇摇头,熊无极道: “照情形来说,他们的可能性不大!” 苟图昌冒火道: “谁又是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混账呢?” 坐回木榻上,紫千豪徐徐的道: “图昌,我们慢慢琢磨,先不要急燥,更不要慌张,就算武当派真要和我们干戈以见,我们除了形势更加恶劣外,也没有什么值得不安的,纵然武当规名侦天下,功高一世,他们,却也是肉做的!” 猛喝了声彩,熊无极赞道: “好气魄!紫帮主,就凭这一点,他武当派也横不起来!” 苟图昌激烈的道: “只要武当派不分皂白,不讲曲直,硬图以武力逼迫我们,老大,我们就是全死绝了也不能咽这口鸟气!” 深沉又凛烈的一笑,紫千豪道: “多少年来,图昌,你看我是个威武可屈的人么?” 连忙整容,苟图昌惭愧的道: “恕我失言,老大。” 笑了笑,紫千豪和缓的道: “不要冲动,图昌,你像如还把持不住,其他的人不就更乱了?” 苟图昌呐呐的道: “是,老大……” 熊无极又开口道: “紫帮主,你看这唆使武当派与我等为敌的人会是谁?” 紫千豪沉吟良久,道: “会不会又是一个巧合?” 怔了怔,熊无极问道: “什么巧合?” 紫千豪一笑道: “方才,你说青城派的人在接到我们的战书后便用三百里快马去飞请谷百恕来援,恐怕时间上也急迫得毫无喘息之机了——你说不一定谷百恕就正在青城山上盘桓,才会来得这么快速从容……”点点头,熊无极道:“不错,我是这样想。” 目注紫千豪,他又道: “但是,这与你刚刚说到的‘巧合’又有什么关系?” 轻轻抚摸着木榻上的白熊皮,紫千豪道:“我们便大胆做一项假定——谷百恕邀同武当派的‘非烈子’等人同往青城山瞻游,或者,谷百恕与非烈子不约而同的为了某一种原因先后上了青城山,这时,恰好我们的战书送达,然后,经由谷百恕或凌澄道人的游说敦促,非烈子才答允相助——我们要知道,如今在对方的阵势中,也只有他们两人才仅有游说非烈子的份量!” 熊无极连连颔首道: “对,定是他两个人出的点子!” 急迫的,苟图昌道: “那么,天亮后我们要以什么方法对付‘武当派’的来人呢?” 龙头老大--二十四、誓生死临危受命 二十四、誓生死临危受命 紫千豪笑了笑,道: “不过也是老生常谈而已。” 苟图昌迷惘的道: “老生常谈?怎么个老生常谈法?” 低沉的,紫千豪道: “先礼而后兵,先礼,是江湖上传统的和事方式,也表露了我们的胸襟,为的是希望‘武当派’能与我们澄清误会,消除争端,后兵么,就更简单了,设若‘武当派’不接化干戈为玉帛,坚欲以武力解决——或定要压迫我们所不能做的事,则只有在功量上分强弱,以强硬的手段去论曲直了!” 熊无极接口道: “照说呢,‘武当派’的牛鼻子们该是十分通情达理,高瞻远瞩的,但我们若是腐迂起来却也叫人不敢看,往往,他们的观点与我们大不相同,有很多事的做法也南辕北辙,差出了十万八千里,干脆点说,就是我们与‘武当派’根本就不是生活在一个世间的人,他们那一套,有时俟完全和我们不沾边,所以,我们这‘先礼’的一招,恐怕他们未见得肯接受!” 紫千豪抿抿唇,道: “怎么说?” 吞了唾沫,熊无极道; “我认为,不管是谷百恕也好,凌澄老道也好,无论是谁出面或者一同出面请武当的非烈子助拳,而既然非烈子已经答允下来,除了敦请他的人面予关系之外,非烈子本身也一定认为他有可以伸手助拳的理由,方才我已说过这些老牛鼻子对人对事的看法常常与我们大不一样,更甚者,只要他们一旦打算及决定要怎么做了,他们就很少转弯,因为他们相信自己认定的道理是正确的,虽然,有时候那些道理在我们看来十分怪诞不经……”沉吟着,紫千豪面色有些阴霾了,他道:“以你看,熊兄,天亮之后的这次约斗,‘武当派’是—定要硬干了?” 熊无极无疑的道: “我看是如此。” 轻喟一声,紫千豪道; “为什么呢? 第47章 ‘武当派’莫非不知道他们的此一行动乃是十分不智又鲁莽的么?这要用生命来做抵押的碍…”熊无极冷笑道:“可能他们都在这个世间活腻味了,他们认为活着受罪,还不如早归道山,到他们期盼中的那个尚不知是有是无的快乐仙境去……”苦笑了一下,紫千豪道:“他们果会这样以为?” 一咧嘴,熊无极道: “要不,他们这么急慌慌的跑来挨刀是为了什么?” 苟图昌接道: “说不定他们全想得美,以为到这里来只要伸伸手,挨刀的都是我们呢。” 重重一哼,熊无极怒道: “他个鸟毛,那来这等好梦?” 这时,紫千豪忽然自嘲的笑了起来,苟图昌问道:“老大,你想起了什么?” 紫千豪摇头道: “还记得在‘月后河’截奇书-整理-提供下载击贪官候龙宝座船的时候,他雇请的一批保镖里面有一个‘山猿’赖向前?” 恍然大悟,苟图昌脱口道: “这只老猴子的女儿嫁给了武当派一个十七代的俗家弟子!” 点点头,紫千豪道: “当时,我们反覆推敲的结果,认为‘武当派’不会为了八五八书房这件事情出头包揽,因为武当一脉素主仁厚宽和。一贯传统恬淡稳重,与世无争——如今想想,这却是好大一个讽刺,料不到没有为赖向前之事和武当成敌,却另有好心人将武当勾引出来对付我们了,搞来搞去,我们总脱不开与‘武当派’见见真章的机会!” 熊无极愤怒道: “犯不着含糊他们,紫帮主,见真章就见他六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武当派’不一定就能啃了我们!” 笑笑,紫千豪道: “当然,和‘孤竹帮’火拼,就算‘武当派’赢了,只怕武当山上也一片凄凉索落,留不下几个人了……”忽然,苟图昌向紫千豪使了个眼色,又朝熊无极背后呶呶嘴,紫千豪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在略一考虑之后,他终于安祥的道:“熊兄,有一件事,我想同你商量一下……”一捶胸,熊无极豪迈的道:“不用商量,紫帮主,有什么事,你尽管交待好了,我姓熊的水里火里也抄着脑袋去闯!” 紫千豪笑道: “还没有这么严重——熊兄,只是我这件事若说出来,如果你觉得冒昧或不愿接受的话,便当我从未说过,我们一道忘记!” 迷惑的睁大了眼,熊无极道: “开玩笑,我怎会这么想?但——倒底是什么事哪?这节骨眼上,我业已急毛窜火啦!” 神色肃穆起来,紫千豪缓慢又清晰的道:“熊兄,你认为我孤竹一脉如何?” 熊无极呆了一呆,喃喃的道: “如何?” 他用力幌幌脑袋,笑道: “那一方面都好,那一方面都强,领导人是坚毅果敢,勇猛无双的‘魔刃鬼剑’紫千豪,在他之下,孤竹儿郎团结奋发,忠心不二孤竹一脉的各位首领们更是赤胆忠肝,智勇兼备,再加上基业雄厚稳固,库存丰足不缺,孤竹帮的立帮宗旨正确严明,不落邪伦,行事坦荡,手段仁慈,助贫困、济危难、惩奸恶、保忠良,委实做到了江湖帮会上的最高理想——替天行道了!” 熊无极肚子里的墨水并不多,因此说起这类比较正式点的话题来,未免就有些顺序不分,程次颠倒的毛病了,而且措词方面也不十分得体,但是,不管如何,他却将已表达了自家对于“孤竹帮”由衷的敬仰钦佩,他已将想要说的话全说出来了。 静静的一笑,紫千豪道: “熊兄如此夸誉,我们实不敢当,然见认为孤竹一脉还值得亲近么?” 呵呵大笑,熊无极道: “我的帮主,这可叫多此一问啦,假如孤竹一脉不堪领教,我姓熊的如今还在这里和你们夹缠什么?当然是值得亲近哪,不但值得,简直叫人一辈子和你们处在一起都甘愿!” 双目射出一片明亮的光彩,紫千豪道: “果真如此?” 熊无极指天盟誓,道: “我姓熊的要是昧着良心说一句假话。我就遭天诛,我就是你们众人的儿子!” 猛一拍手,紫千豪大声道: “很好,现在我问你,熊兄,你可愿加入我们?正成加入我们?” 大大的一愣,熊无极直直定定的瞪着紫千豪,好半晌,他才用力一拍脑门,开怀大笑,道:“乖乖,大帮主,绕了老大一个圈子,说了这半天,你却只为了这么一句话哪?你方才直接了当的问不简单得多?好极了,我愿加入你们,心甘情愿的加入你们!” 紫千豪忙道; “你不妨考虑考虑——” 搓搓手,熊无权斩钉截铁的道: “不须考虑了,我这就可以决定,老实说,就算你紫帮主今天不邀请我入帮,过些日子,只怕我自己也会厚着脸皮要求呢!” 深沉的一笑,紫千豪道: “想不到——你这么喜欢和我们在一起。” 熊无极急道: “骗你我就是王八羔子!” 一恻,苟图昌眉开眼笑,道: “这就叫借英雄,重英雄,英雄所见略同哪……”紫千豪道:“熊兄,有一些事情,是你在舐血入帮之后所必需遵守的,譬如说,我们如今的称谓势须改变,你个人的行动要受到帮规的约束,往往要做某些你自家并不想做的事情,经常要依照谕令进退……等等,你要考虑到,这些未来的加诸于你的牵制你可承受得了?而且,可请愿承受?” 呵呵大笑,熊无极道: “帮主,你把我熊无极当做初入道的雏儿啦?这些个在帮的名堂莫非我还搞不清楚么?固然我出身白道,但黑白双道同属武林,源自江湖,除了一些行事维生的手段有着多少差异之外,大致上也离不了不远,我虽说未曾入过帮,在过堂,里头的规矩我还懂,这好比一句话:没吃边羊肉,也见过羊在满山跑呀!” 拱拱手,紫千豪笑道: “得罪了。” 兴奋的,熊无极道: “总之一句,帮主,我既入帮,自热一切全照着规矩来,和帮里任何一位兄弟相同,而我也决不会自将身份特殊使将眼珠子朝上看,说实在。我狂是狂、疯是疯,却也晓得个道理呀!” 用力颔首,紫千豪正色道: “我如今正式邀你入帮,熊兄,你接受么?” 一连将脑袋点了十几下,熊无极一叠声道:“全心接受,甘愿接受……”凝视着他,紫千豪又道:“熊兄,我任你为‘孤竹帮’‘首座大头领’,与本帮的二当家苟图昌共同赞襄本人统理全帮大计,并与苟图昌协心齐辖所属儿郎,日后红俸比同苟图画相等,你满思么?” 高兴得眉飞色舞,搔发搓手,熊无极笑不拢嘴的道;“满意,满意,太满意了,呵呵,这样一来,我不是和大伙全是一个窝的了么?” 顿了顿,他忽然又惊奇的叫道: “乖乖,帮主,你刚才说,呃,我入帮以后的职位是什么?‘首座大头领’?更与老苟同辖弟兄?呢,这不是说——我乃孤竹帮二当家相同的地位了!” 紫千豪一笑道: “委屈了你。” 振奋又快乐无比的笑着,熊无极连声道:“什么话,什么话,就凭我这块料能担此重任,业已一步登天啦,帮主,这叫什么来着?啊,对了,知遇之恩,知遇之恩,永生不忘!” 他舐舐嘴巴,道: “我也没什么堂皇话好讲,帮主。自今而后,我总尽心尽力匡扶着你,做好你交待的事,将这条老命卖给孤竹帮也就结了!” 紫千豪诚恳的道: “谢谢你,熊兄,从现在开始,你已算我孤竹一脉的兄弟,已正式担承‘首席大头领’的职责,回山以后,再补行舐血盟誓之典——”熊无极点头道:“全凭帮主吩咐了。” 转脸,紫千豪道: “图昌,召集所有大头领来此集合,宣布此事,并解说阵前敌况!” 答应一声,苟图昌匆匆离去,看着熊无极,紫千豪笑道:“很抱歉,熊兄,我从此刻起,就要对你改变称谓了!” 熊无极忙道: “应该的,帮主,应该的。” 说着,他又笑道: “想起来,我们也真是有缘呢,帮主,像我们那种相遇相识法,普天之下恐怕少有类似的情形了!” 紫千豪和煦的道; “是的,缘份确是一种十分奇妙的事,它能撮使一件机会极少的巧合变得更完美,同时,它也能将一桩理所当然的发展弄得半途而散,不着踪影……”在他们两人的谈话中,帐幕掀处,苟图昌,蓝扬善、祁老六、洪超、公孙寿、贝羽等六个人匆匆鱼贯而入,才一进来,苟图昌以下的这些个孤竹帮大头领们立即围到熊无极身边,又是热诚又是亲切的纷纷向他道贺致意,表达欢迎之忱,祁老六更拉开了喉咙笑道:“我就说嘛,打那里看也觉得我们熊老哥无一处不顺眼,无一处不透着自家人的那种热络味道,如今果然不错,真是成为自家人啦!” 蓝扬善也笑呵呵的道: “日后咱们可得多拍着点哪,熊老哥这一入帮,就是咱们的顶头上司啦,别的不求,只愿老哥少刮胡子……”眨着独眼,祁老六道:“熊老哥一旦走马上任,我们正好全在他的麾下,这好比有一比,下面的哥儿们是小伙计,我们是大伙计,熊老哥就变成‘总管’了!” 贝羽也笑嘻嘻的道: “可不是‘总管’,大大小小全背着啦,老六哥,你笃定免不掉吃屁。” 第48章 一瞪那只独眼,祁老六吼道: “少在这里卖乖,你个没大没小的毛头伙子,熊老哥就是要给人屁吃,第一个也是你先消受。我与熊老哥气味相投。骂我,他舍得么?” “白辫子”洪超嗤之以鼻,道: “蚂的,你算什个金山王?熊老哥身为‘首座大头领’,又怎的不能训你?还自家以为怎生的俏么?” 祁老六恶狠狠的道; “好小子,洪超,你竟帮着贝羽来消遣我啦?” 呵呵大笑,洪趄道: “我不在乎你的春君妹?老六,你啃不着我!” 怪叫着,祁老六道: “姓洪的哪,我要抓掉你的小辫子!” 这时,苟图昌忙道: “好了好了,就是不能给你们一点消息听,否则找机会便大伙儿起哄,全像些老天真!” 熊无极双手抱拳,连连作揖,他笑呵呵的道:“这一遭,呃,承蒙当家的与各位看得起,非但邀我入帮,更且赏了我这么一个重要职位,我熊无极可真是愧不敢当,日后岁月长着,我呢,只求对当家的及全帮多少有点贡献。再求与大伙儿精诚无间,相处如—家骨肉,也就满足了,以后务盼各位兄弟多帮着点儿,全心一德。叫帮运益渐兴隆亦就是啦……”大家响起一阵热烈掌声,齐齐喝彩,而熊无极这番话虽说有点不够儒雅堂皇,但却出自肺腑,一片至诚,可确是言自由衷……紫千豪微举双臂要求镇静,在大伙儿全部安宁下来之后,他缓缓的用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视了一遍,凝重的道:“方才,图昌一定已将熊无极入帮为‘首座大头领’的事情告诉给你们知道了?” 众人齐齐颔首,紫千豪又道: “从各位的热烈反应看来,你们对此事的看法显然与我相同,嗯?” 大伙已忍不住全笑了,紫千豪平静的道:“很好,这在熊无权本身的感受来说,他受到大家如此衷心的欢迎,恐怕比我先前邀请他加盟之时一定更要来的烫贴愉快——”转对熊无极,紫千豪笑问:“是么?无极。” 熊无极大笑道: “当然,呃,当然!” 紫千豪颔首道: “很好,这件大事就此定案了。以外,图昌是否也向你们提到了我们约战的敌人业已到来,与他们的阵势问题?” 几位孤竹大头领纷纷点头,苟图昌补充道:“老大,我只是大略的提到一点,还不够详细。” 于是,紫千豪便十分简洁扼要的将熊无极夜来自“断魂岭”上所探到的消息又向这五位大头领级的弟兄述说了一遍,在说完之后,他沉重的道:“情势的变化有些出乎我们意料,因此,天亮之后的这场约会也使非常险恶了,我要求各位弟兄齐心合力,团结一致,用我们最大的决心与毅力,以我们的生命及鲜血为源本,奋斗派发,将须打赢这场事关存亡的大仗!” 众人齐掌鼓掌,群情激昂,每个人神气全是慷慨豪迈的,目光俱为雄壮悲烈的一片至死不屈的浩然之气飞扬帐幕之间,于是,紫千豪知道,“孤竹魂”业已唤起了! 表情肃穆,紫千豪道: “此次与青城之约,我方应对的策略仍和昨晚相同,如果我们与武当派谋和不成,势领干戈以见的活,便只有运用临机应变,阵前调配的方法了,到时候我自会尽速分遗布署的!” 狠狠的“呸”了一声,祁老六愤然的道:“武当派算是什么东西?仗着他们为武林中的名门大派就可以横行霸道,不可一世?娘的,他们要欺侮别人且不去管,若要骑到我们头上,这群牛鼻子可是做错了梦!” 凛然的,“毛和尚”公孙寿也道: “若是不能和解,拼也拼了吧!” 贝羽接口道; “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搓了搓肥厚的双掌,蓝扬善沉沉的道: “他奶奶的,这些牛鼻子老道可真狠着哪,一上来便是要将咱们全都摆平了的架势。” “哼”了一声,“白辫子”洪超道: “只怕没得他们想像中那等如意……” 严肃的一笑,苟图昌道; “你们也用不着全朝坏的地方想,‘武当派’是天下有数的名门大派。他们其中的执权羽士有些深明道理,贯彻玄学。对世俗的争纷曲直看得十分清晰,所以,不一定到了时候他们也会辩明是非利害,相机退去……”祁老六苦笑道:“二爷,我们那一个也希望朝这个方向想,但只怕难以尽如我们的意碍…”苟囹昌浓眉微剔,道;“若是如此,也就像公孙寿庆说的话了,拼就拼了吧!” 现在,紫千豪又开口道: “大家要注意的事情不仅是‘武当派’一项,‘北刀’谷百恕也来了,他的难缠处并不比‘武当派’的‘非烈子’本人稍逊,而且,‘银羽客’凌澄老道身为‘青城派’掌门人,其多年修为更非泛泛,他的不可忽视也乃所有弟兄须要提防的。另外,‘金铃噹’贾宗成又何尝简单呢?” 顿了顿,他又道: “所以,今日之战,我们的敌人是强大的,智慧的,更是精练的,他们的力量决不比我们稍弱——基业已超过了我们,我们的对敌应变也就形成多方面的负荷与纵横不匀的承担了,而这些负荷。这些承担,又是沉重雄深无比的……总之,我们不要心存侥幸,不要以为我之可欺,当然,更不能有一点轻漫之心这场拼斗,我们要人人全力,个个全心——如此已定,不论胜负为何!” 熊无极第一个响应,他庄容的道: “帮主,你放心了,咱们拼!” 蓝扬善、洪超、公孙寿也齐声吼道: “大哥,我们誓随进退,虽死无憾!” 一抿唇,祁老六叫道: “老大,好好友歹,也就是这么回子事了,流血呢,看那个的血最后流光!” 拍拍祁老六,苟图昌道: “对,老六,看谁的血最后流光!” 这时,熊无极掀幕看天,回首,严肃的道:“天,业已亮了!” 紫千豪精神振奋,双目光芒如虹。他自木榻上一跃而起,握“四炫剑”于手,长长叹了口气后,语声斩钉截铁般发令:“贝羽,你率一百名弟兄先行开道,抵达‘鬼围朝后成圆阵,圈固全场!” 高应一声,贝羽返身自去,紫千豪又道:“蓝扬善,你率一百名弟兄直接进入‘鬼围朝将人马敞开,准备随时混战而游斗!” 蓝扬善躬身退去,紫千豪目注“毛和尚”公孙寿:“公孙寿,你带其余一百名手下在我等启行之后尾随而上,不准骑马,千万注意隐蔽行踪,不要叫对方看破你们的踪迹,你们——设法以最轻俏的动作声升上‘鬼围朝四周的树木顶稍,记着交待大家用枝叶梗掩遮身体,随时待令以手斧及短刃袭敌!” 顿了顿,他说道:“我们会尽力吸引敌人不去注意你们!” 于是,公孙寿也匆匆离开了,紫千豪立即道:“其余的人,立即检视兵刃暗器,一应携带物品全须带齐,半柱香后,我们上马启行!” 帐幕中,所有的孤竹勇士们纷纷忙碌起来,紫千豪却独自一个人走出幕外,而幕外,人叱马啸,金铁撞击之声混成一片,只见青衣青巾的孤竹儿郎们个个往来往去,穿插不息,每个人的眉宇之间全布满了腾腾杀气,每人的脸孔也也全透露了无可掩隐的豪壮飞扬之慨! 是了,紫千豪知道,不用多久,那杀气,那豪壮,即可用得上了……龙头老大--二十五、鬼围场羽士比肩二十五、鬼围场羽士比肩萧萧的白杨木围绕着这片成为不规四方形的平坦土地白杨木的枝干挺拔笔直,叶桠迎风簌簌,但是,却透着那么一股子深沉的寂寥凄清味儿,人们的视线和这些密密生长的白杨木接触,心腔子里就自会涌起一种说不出,道不出的空洞又幽然的感觉了,好像这些白杨木全成了精,它们正悲们叹息的俯视着进入下面方场子里的人,这些白杨木,可不一阵又一阵的在细碎呢响了!带着点无可奈何的嗟吁?正不错,这里便是“断魂岭”上的“鬼围潮。 一百名青衣青巾的孤竹大汉沿着杨子四周的白杨木树内侧,每隔五六步便站着一个人,百名汉子就布成了一个较为疏落的大圆形,年轻俊俏的“玉郎狠心”贝羽站在这圆阵的右边正中,双肩肩头正露的了他大马刀的红线缠刀把与短柄点钢枪的凹印枪柄。 二头陀,蓝扬善的百名手下则散向两边,各自占取了有利出手的攻击位置,纵深配守,交互呼应,这位“二头陀”本人手持他粗重的金钢杖,仍个儿大马金刀的一只脚踏在—块突起的石头上。 对面—— 大约有十多条长形石块被人搬来摆在地下,正中的一条石块上,见坐着三个人,一位是流冠高耸,面如满月般的道人,这位身着赤色道袍的道人年纪较大了,他颔下蓄一把雪白的长髯,道冠下的发丝也其白如雪,但是,他圆团团的面容却是红润细腻,毫无皱褶苦槁,那张面孔,看上去就宛如婴儿般的光滑粉嫩,没有一丁点老年人应有的干瘪情状,而且,在他的慈眉善目中,却更透露了无掩隐的威摄气概与雍容风范来! 银发道人的旁边,盘膝坐着另一个道人,这位道人头戴银丝编制的道冠,远远看去闪闪发光,他一袭纯黑道袍罩在那瘦长的身躯上,更衬托了他那张巨目、鹰鼻、阔口的蕴含有着无比的凌据高傲意味,现在,他双目仰视,脸上生冷得没有丝毫表情,而他引人注意的那又挺勾历鼻,也就越发显得寒琐至极! 第49章 同坐在这条石块上的第二个人,嗯,却是位面容焦黄,细眉细眼的中年人物,他正在抽着旱烟,灰白辛辣的烟雾饶他微仰的鼻孔及削薄泛紫的嘴唇里缓缓冒出,又悠悠扩散,这人仿佛在沉思着什么,他的葛布衣衫上已沾沾满了斑斑烟灰污迹,他却未曾留意,大手的五只修长焦黄的手指,在起落不定的敲击着他自家的膝盖——他的双膝上,平平的摆着一柄刀,一柄熟牛皮所制成,业已被换得又光交滑,红晃晃,油亮亮的皮鞘内所装着的是牛角柄刀! 这三个人,当然,无可置换的便是青城山方面今日赴约的三个首要人物了,用不着再指看道姓,只要是稍有点江猢经验的,便能以清楚他们是些什么人!那银发道人乃当今天下武林的尊派“武当”掌门人“非烈子”凡慈,戴银色道冠者,则为“青城派”掌门人“银羽客凌澄,另一位俗家打扮,像是个乡下教书生般的黄瘦人。便是名震大江南北的江湖第一把刀——“北刀”谷百恕了! 在他们三人坐着的这条石块之后,有八条石块一边四块整齐排列,每条石快上坐着十名道士,他们一色的纯黑道袍,背靠背盘膝不动,每个道士手上是一式的锋利刀,每个道士头顶也是相同的发缠朵髻,他们的袍襟上,各自不同的绣缀着几条银丝有的是八条,有韵是九条……五名神色深沉的中年道人——打扮全和那些执刀道士无异,施襟上却绣着七条银丝,他们五人并排坐在正中的一条石块上,与他们对面盘坐的另两个同在饱襟上绣缕七条银丝的道人相对,这两个坐在泥地上的道人全是又瘦又矮的身架子,一个青脸皮,阴阳眼,唇厚外翻,他旁边的一位却生了张猿形白皙面孔,五官棱角鲜明突出,像是刀斧凿的猴儿脸样,好不与人印象强烈! 唯一没有坐下来的,是一个体魄修伟,脸膛宽大沉厚的中年人,这人面色褚红,鼻直口方,尤其一双眼睛,更是精光闪射,炯亮如炬,他此刻却像是十分心绪不宁,正往来踱着,手上毫无意识的在把玩一件东西——那是一只嵌合着短柄的斗大的钢圈,圈宽约寸,圈体里外缘全打磨成菱形——一种锋利如刃的菱形,以外,在圈体菱背上,还垂悬着一圈金闪闪的小铃噹,小铃噹是金黄色的,与蓝汪汪的钢圈颜色相映,那种森森的寒酷意味,不用说也够人心紧了,这人在轻轻的弹弄着圈上的小金铃噹,于是,就有间歌的清脆“叮”“叮”声响起,这些偶然的声音却像是一下子一下子敲到人们心窝里头了——别看它的声音是这么小! 这人玩着的钢圈,叫‘响铃环’,这人的外号是“金铃噹’,这人,嗯,是“青城派”如今的俗家弟子中辈份最高,威名显威的一个——贾宗成,川境两道的第一高手! 还有四个身材高大雄壮的灰袍道人坐在“非烈子”的背后,他们也没有以石做椅,就在泥土地上盘坐着,这四位灰袍道人十分像是在环护着“非烈子”一样,表情全部是肃穆又深沉的,当然,他们也是“武当派”的羽士们——“武当四圣”,武当派的四大护法! 总括来说,“青城”与“武当”两派的道人们,神情上大多是凝重又庄严的,在凝重与庄严中,更隐含着一股忧虑不安,但是,其中却有三个人的形态不同于他们本门诸人,相反,这三个人的脸容上更有一种狂恶的得意与残酷的满足意韵流露,他们三人并坐最后,黑色的道袍袍襟上绣着六条银线,这三个道人都在五旬开外了,同样是中等的个子,微瘦的身材,除了五官不同,三个人脸上那股险惊的表情却几乎一模一样,他们——“玄云三子”,此次巨大争端的祸首,中间的那个塌鼻吊眼的便是三玄子之道“大真子”凌虚,凌座右面蓄着三缕青须的道人则为“大罗子”凌幻,左边那位浓眉扁嘴的道人使乃“大昙子”凌生了。 “青城派”与“武当派”的人几乎清一色是玄门羽士,他们在未交互五鼓之前,业已抵达此处了,在寒风白雾中,他们便采取了眼前这种情势开始了等待,他们是沉着的,镇定的,如像他们此来只是等待一场祭典的序幕或法事的进行一样,显得如此的肃穆安祥一至少,他们表面上是这样,而他们甚少交谈,更役有喧哗,就这么静静的等待着,一直到贝羽和蓝扬善分别引兵而来,又布好阵势,他们没有干涉,没有阻扰,没有讽刺,甚至,连一句询问也没有,好像他们业已认为这是一定的现像,也如像他们早已了准情形会是这么个演变了……当然,贝羽和蓝扬善是一付冷峻又毫未在乎的表情,但他们内心却不觉忐忑了,敌人的镇静、平淡、雍容,恰恰都似说明了对方的成竹于胸,表明了胜券在握的睨睥之慨;而不论这种模样是真是假,他们的姿态却摆得够叫人心里任忡啊,另外,和出家人做大规模的对阵,在贝羽及蓝扬善来说,还是第一道呢,人家的独特式惯用的交手方式他们是十分陌生的,这有点硬涩的味道,他们并不怕,只是,那种硬涩的味道,绷在胸口,阔得有些难受罢了……时间,缓缓的过去了。 就在这一片沉寞又但冷的对峙气氛中,远远的,有一阵急剧的马蹄声传来,蹄声像飞一样迅速向这边移近,宛如闪雷漫地滚动,震得白杨木在轻幌,那一下一下的,数不清的铁蹄敲地声,也似是一下连串的踩到人心上了! 双方在场子里的人,当然明白这阵骇然震撼的蹄声是表示谁来了,他们全屏息等待着,于是,片刻后——豹皮头巾飞扬,青袍飘舞,银鐙亮甲闪烁眩目,紫千豪精神奕奕,意态豪壮雍容的首先策骑驰到! 在他后面,“金手煞”熊无极紧跟于侧,与“青疤毒锥”苟图昌左右护随,“白辫子”洪超、“毒鲨”祁老六双骑并进,五人、五马,更像一阵风也似呼呼轰轰的卷进场中! 坐下“甲犀”未停,紫千豪猛偏腿,摘剑、抛蹬,几个动作同时完成,意态悠闲的站立地下,“甲犀”则一声高晰,自行缓奔回后面去了。 在紫千豪下马的一刹,熊无极、苟图昌、洪超、祁老六四人也立刻离鞍落地,四个人依身份站成一排,隔着紫千豪五步不到的距离,就像四根伏往那么直挺辉的卓立着不动! 微拂头巾,紫千豪面对正中最前面的石块上坐着三个人,举剑抱拳为礼,宏亮的道;“紫千豪向‘武当派’大掌门凡慈道长;‘青城派’大掌门凌澄道长,武林第一刀谷百恕各兄见礼了!” 童颜鹤发,面如满月的“非烈子”凡慈道人一笑而起,他单掌问讯躬身还礼,还平和的道:“老道重受了,紫施主!” “青城派”的掌门人凌澄冷硬木然的微微举掌当胸,算是还了一礼,他淡漠的道:“你晚了,紫千豪!” 这时,“北刀”谷百恕也抱拳笑道: “紫老弟,初次见面,老弟作却果如传言,英威得紧哪!” 紫千豪笑讲几句,随对凌澄道人道; “凌澄道长,请道长回想一下约见时辰——乃朝阳初起之时,现在,朝阳尚未升起,怎能说晚?恐怕是道长各位来得太早了。” 凌澄神色一寒,道: “紫千豪,贫道此番到来,并非与你在这一点上有所争辩,还有更重要的大事须向你讨一个公道。” 紫千豪平静的道: “很好,相信我们彼此全明白今日此约的真正目的!” 双目源睁,怒火如焰,凌澄道人大喝道:“首先,紫千豪,你们孤竹帮乃是一群啸聚山林的草冦,平日所做所为,无非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罪端恶行,只此一件,你们已经不容于天下,更不容千方外三家——你们的行为,与空门所求的慈悲宗旨,完全背道而驰,简直大逆不道,邪恶之极,本派‘玄云三子’三位师弟眼看不过,只是一本至善之心前往劝说于你,岂料你非但不听劝解,更竟以暴力欺辱贫道三位师弟,将他们重重伤害,而贫道犹自忍耐,仅求尔等自行知错改悔,前来本山赔个不是也就罢了,那意料到你等竟然如此大胆?做盗匪、行杀掠、伤道侣、持强傲、都不去说了,事出之后,非但不知改悔,更跋扈蛮横到向本派投下战表,约迫本派上上下下来此赴难,紫千豪,你们杀的人还不够多?你的恶还不够深?伤的本派弟子还不够重?你是想要刀刀杀绝本派弟子碍…”凌澄老道这一番慷慨激昂的斥责指控,直引得“青城”诸道人个个义愤膺胸,群情哗怒,而一时之间,使好像凌澄道人所说的全是事实一般了……冷静的,紫千豪大声道:“我有话说!” 于是,“非烈子”凡慈微微挥手示意——他的身份尊显无比,就这么轻轻的一挥手,愤激的青城派弟子们便立刻肃静下来! 缓缓的,他道: “紫施主,请说。” 紫千豪神色镇定自若,朗朗的道: “假如世间有谎言,相信在场各位或多或少的也经验过,那是一种尘俗间最为寻常的罪恶,但是,空门中若有谎言,这谎言的罪恶就要比尘俗间的份量来得严重得多,如若各位未曾听闻过出家人的谎言,你们现在已经听到了,凌澄道长方才说的就是!” 大吼一声,凌澄道人愤怒的叫道: “紫千豪,你这大胆孽障,你竟敢指说贫道所言为谎?” 龙头老大--二十六、道心明同流不污 二十六、道心明同流不污 紫千豪的这几句话一出口,全场的人恨不由将目光投注在他所指明的那个人身上,嗯,“金铃噹”贾宗成! 第50章 这位体魄修伟,脸膛褚赤的川境第一高手,显然是处于窘境中了,他将手中把玩着的“响铃环”缓缓挂到腰间,搓着双厚实的手掌,面孔上的神色是为难又苦涩的,无可奈何的叹着气,他一声也没响。 “青城派”的大掌门凌澄道人目光锐利的瞪着他,冷森的道:“贾师弟,你果然能证明紫千豪的话么?” 贾宗成摸着下颔,艰辛的一笑,道: “大师兄……这个,当然他有他的说法……”紫千豪双手微拱,沉和的道:“很抱歉,贾兄,因为今天你我见面的场合不对,所以未曾在初晤之时招呼于你,但贾兄你知我紫千豪甚深,想不会为忤吧?” 苦笑一声,贾宗成道; “当家的,你刚才这一手,简直是变相的剥我皮啦!” 摇摇头,紫千豪道: “不,我只是要求你主持公道而且,贾兄,我方才所说的一切,真的,抑或假的,是与非之间仅得一个字,固然,我知道你的难处,因为你的宗派正在和我为敌,但却不能为了这一点便抹煞了整个事实与道义,川境和西陲只有一线之隔,孤竹一脉的所作所为,相信贾兄你定然有目曾睹,有耳曾闻!” 澄彻的眼睛凝视着贾宗成,紫千豪又道:“贾兄,如果你的亲兄弟与我发生了争纷,没有人会说你帮助你的亲兄弟是不对——纵然你与我相交颇善,不过,假设你的亲兄弟是个大逆不道的歹徒,你也会为了他而否认一切,替他掩饰一切么,帮助你的亲人手足乃是自然的天性,若是执意抹煞一件真正的事实,那就是欺骗、诈瞒和不诚实了,贾兄虽则身列青城派门墙。我们并不怨你替青城出力,可是,贾兄,你却不能为了你是青城的人便也帮着他们混淆黑白,指是为非,贾兄江湖经历多年,素以豪迈磊落闻名,想来,贾兄不会故意歪曲事实,背信弃试吧?” 冷叱一声,凌澄道人怒道: “紫千豪,你好一张舌上生差的利嘴!” 紫千豪凛烈的道: “凌澄道长,我只是在要求一个人莫要淹昧他的天良罢了!” 银冠微晃,凌澄道人恶狠狠的道: “任你说得天花乱坠,紫千豪,今天你也逃不了公道!” 深悠悠的一笑,紫千豪道: “公道是要人来论的,道长,恐怕由不在我!” 这时,凡慈道人威严的道: “贾施主,紫施主的话你已听到了,怎么样?是否愿意告诉我们他说的话真伪如何?” 贾宗成尴尬的道: “大掌门,唉,这,这简直是赶鸭子上架嘛……”凡慈肃穆的道:“你错了,贾施主,道理只有是与非,并无其他原因的掺杂,易言之,明明一件坏事,就算你的父兄做了,那也是一件坏事,明明一件好事,使你的仇人做了,却也是一件好事,个人的品德节操高低,往往就从这上面看了!” 飘逸的微拂银髯,他又道: “再说,关于贾施主目前的问题更好解决——只要说明紫施主方才所言是真抑假,一个字便够,真,或假!” 紫千豪接着道; “但贾兄,说这一个字的时候,我希望你摒除一切可能的影响,单凭良心,照事实回答!” 宽厚的面颊肌肉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贾宗成的脸色便越发红赤了,他一再的以舌润唇,使劲握手,呼吸也隐隐加快……凡慈道长沉重的催促,道:“贾施主,老道以为,一个真是问心无愧的人,对这件事的决定不该这么困难的……”“玄云三子”的为首者“大真子”凌虚忽然阴沉沉的道:“贾师弟,你就琢磨着回话吧!” “大罗子”凌幻世生硬的道: “反正就是那么回事了,贾师弟。” 怒哼一声,凌澄道人厉色道: “说呀,贾师弟,你不说还叫人家误会我们在造谣中伤,歪曲事实呢!” 凌澄道人的这几句话暗中有刺,显然他对凡慈道人的中规中矩,毫不苟且的公正态度包有所不满了,当然,世故达到又精明睿智的凡慈道人是不会听不出来的,但是,他不但不怒,和煦的一笑,道:“贾施主,公道是不潮的,无论它在水里火里,它总是公道,与公道同在的人,永远不会孤寂!” 猛一咬牙,贾宗成铁狰狞的道: “大掌门,紫千豪所说的话是真的!” 突然整个场子一片静默,死样的静寂,贾宗成的话一出口,像是骤而将两个人的脑袋全震得晕乱了,将每个人的脉搏全卡僵了! 这种惊愕后的静默只有一刹,一刹之后,青城派方面的人马却宛似被投入一大包炸药似的蓦然沸荡起来,爆烈起来,在一片哗嚷叫骂声中,青城掌门凌澄道人首先猛挥袍袖,怒目跺脚道:“很好,好极了,贾宗成,你这背叛师门,数典忘祖的孽障,我看你今后尚有何面目再归青城?” “大真子”凌虚也咬牙切齿的大骂,道:“贾宗成,你蒙受本派传业,休黛祖师恩典,更承担青城一脉之弘法扬道大任,你你你……你就用这种叛逆的行为来报答师恩?” “大昙子”凌生也暴跳如雷的吼道: “反了反了,竟然当着掌门之前污蔑本派,贾宗成,你口中还有青城,还有律法么?” 痛苦又窘迫的一个劲直搓手,贾宗成结结巴巴的申辩道:“掌门师兄,各位师兄弟,请大家不要误会……我只是就事论事,说真话而已,我保证设有一点背叛山门之心……”凌澄道人厉叱道;“住口,大胆狂妄,灭绝天良的畜生!” 汗水淋淋,面容扭曲,贾宗成大叫道: “你们要我怎的?说谎吗?欺瞒吗?味着良心歪曲事实吗?紫千豪与他的孤竹帮所行所为的确如他所说啊,他们一直是做着扶危济贫、救难解危、行善乐施、惩奸锄恶的好事哪,他们一直用大把的银子济赈贫苦,用成担的粮食周济众民,他们的确是扶弱孝惩奸恶,紫千豪也果然有‘小仁公’的美号呀,这不独我一个人知道,在川境及西陲江湖道上跑的人,又有那一个能否认呢?你们总不能叫我自己打自己的嘴巴,黑着良心说瞎话呀,我们青城派的历代祖师可不是教我们这样做的,祖师爷不是素来要我们坦实忠诚,不作妄语么?我又错在什么地方了?我除了讲真话,并没有其他丝毫背叛行为,难道说,只为了我讲真心话便算大逆不道,灭绝天良么?” 贾宗成这一番道理乃是在汗水流诞,嗔目轩眉的激动情形下叫出来的,他的声音又急又烈,又响又亮,直说得青城诸人面面相觑,手足失措,空有一肚皮恼火,却发它不出了! 好半晌,凌澄道人勉强压住心头怒火,冷冷的道:“不管你怎么说,贾宗成,依的逆迹已露,不可轻饶,我只怕你要费上一番功夫来替你今天的行动做补偿了!” 青筋暴起,双目充血,贾宗成激烈的叫道;“为什么?大师兄,你身为本派掌门,大权在握,难道就可以皂白不分,曲直不问心,妄下断语,与人以罪?这这……这是专横,这是暴虐,我不服,我完全不服!” 凌澄道人巨目如焰,鹰鼻噏合急速,他历烈的道:“承蒙祖师慈悲,恩传贫道接掌青城派第六代掌门大权,贫道自即位之日,便担有辖统全山道侣弟子之权,贾宗成,除非你正式背叛青城,脱离青城门墙。否则,只要你在世一日,你便须接受本派律法节制,便须服信贫道谕令!” 发捎上指。贾宗成气涌如山,道: “这些我全知道,大师兄你无庸赘述,但你虽说贵为本派掌门,却也不能随心所欲,强加罪名,你总要讲个道理!” “大真子”凌虚叱道: “贾宗成;你真实造反了竟敢顶撞掌门大师兄?” 咆哮一声,贾宗成吼道: “凌虚,你不用在这里狐假虎威,装腔作势。你又算那一颗葱?也不知道摸出的什么家,几十年了还未祛除那种落井下石的小人心胸!” 大喝如雷,凌虚双目突凸,暴叫道: “你往口,贾宗成,只此悔辱师兄一端,便够体上‘节律坛’候审了!” 狂笑向天,贾宗成愤怒的道: “凭你还不配!” “大真子”凌虚面色铁青,呼吸粗浊,他气得几乎发了疯,猛一转身,他面向凌澄道人,道:“大师兄,贫道要求立时拘禁贾宗成,送回‘节律坛’以叛逆罪名审讯!” 一双鹰眼里凶光闪炽,凌澄道人竟毫不考虑的道:“好,便如所请!” 说着,他头也不回的叫道: “静明静空何在?” 轰喏一声,两个施襟上绣着七条银线的黑袍道人业已快步奔来,他两个,嗯,便是一直坐在泥地上的那青脸皮,阴阳眼的道士与另一个猴形白面孔的道人,青脸皮的道上是“眼前报”静空,猴面道人乃“白猴”静明! 凌虚道人一指早已气得混身发抖的贾宗成,冷凛的道:“将他拿下!” 静明与静空二人互视一眼,大步向前,分左右来在贾宗成身边站定,静明脸上那棱角突出的五官毫无表情,他冷冷的道:“对不住了,贾师叔。” 唇角猛一抽搐,贾宗成突然大喉道: “我犯了什么律条?” 微微仰脸,凌澄道人寒森森的道: “回到‘节律坛’之后,你自然便会知道犯了什么律条!” 咬着牙,贾宗成恨极大叫道: “这是冤屈,这是专横!” 断叱一声,凌澄道人喝道: “拿下!” 静明静空两人正待动手。 第51章 突然一声清雅又严肃的道号宣扬,道:“无量寿佛。” 于是,这两位在“青城派”七代弟子中素以膘悍勇猛告称的道士也不禁立即缩手了,他们听得出,高宣道号的人,不是别人,正乃当今执武林牛耳,在道家一流中为首等的“武当派”大掌门“非烈子”凡慈! 银髯飘拂,意态肃穆的凡慈道人这时缓缓走上前来,他面对凌澄,单掌当胸问讯,道:“凌澄道友……”凌澄道人心知不对,但表面上却只好勉强笑应,道:“可是掌门道兄有所赐示?” 凡慈深沉的一笑,道: “老道与道友虽说是同属道家一脉,共奉三清道祖,但也各有源流渊承,贵派中事,老道无权,亦雅不愿过问,只是,看在同属道流,老道却有几句肺腑之言,不能不说。” 干涩的一笑,凌澄道人道: “道兄言重了,道兄有何见示,何妨明告?” 低吁一声,凡慈道: “凌澄道友,道友方才谕令拘押贾施主之举,恐怕有不妥之处。” 强笑着,凌澄道: “道兄,贫道却看不出何处不妥?” 严正的,凡慈道: “便正如贾施主所说,他犯何罪?” 深深吸了口气,凌澄生硬的道; “道兄,贾宗成身列本派门墙,却反助政人作不实之证言,更当面侮辱贫道,顶撞诸位师兄,就此数端,已足够罪证确凿了!” 摇摇头,凡慈道: “不然。” 凌澄道人脸色阴沉的道: “敢问道兄,何以不然?” 凡慈徐缓的道: “紫千豪历举事实,反驳道友你先前所加诸于他的各项指控,而更由贵派身份地位俱尊之六代弟子贾宗成亲口证实紫千豪所言不虚,由此可见,紫千豪虽然沦落草莽,却仍是一位仁恕宽厚的江湖奇人,反过来说,道友你的一番指责其中只怕就有曲解混淆之处了,贾宗成在贵派的渊源辈位,是可列入中坚骨干,且他之为人,老道素知磊落坦荡,无论从那一方面看,他也断乎不会背叛师门渊承;自甘负上欺师忘祖的莫大罪名,他既无背叛师门之可能,便足证他站在遵义立场说公平活,老道试问,一个凭良心,说真话的人,除了他的义行可嘉之外,还有什么罪过呢?” 眼皮子一阵急跳,脸孔涨红,凌澄道人气响很的道:“但……但道兄,谁能证实他是说的真话?” 微微一笑,凡慈道: “老道便能。” 勃然大怒,凌澄提高了声音,道: “如何证实?” 凡慈平静的道: “方才老道业已说过了,贾宗成所言必真,因为,他没有作假证的理由,如果他作假证,对他有何好处?而他自己知道,若说了真活必将招至同门的不满,但他却说了,在这种情形之下,除了贾宗成有一腔道义才能激发他的良知之外,还有什么力量来使他如此甘冒大不讳?所以,他说的定乃真言!”、用力摇头,凌澄道:“即使如此,道兄,贫道也不能收回成命!” 凡慈怔了一下,道: “为什么?” 凌澄恨恨的道: “贾宗成顶撞贫道及他诸位师兄,若不加以制裁,此风一开,青城何以律众?” 凡慈的红润面容业已失去了笑颜,他凝重的道:“依老道看来,他只是申辩,却非顶撞,难道说,一个人受了冤屈,连申辩全不准么?况且,方才道友你反令师弟等的态度亦过于激烈冲动了些,道友,凡事都莫仅凭自家观点来做衡量,多少也要替对方想上一想,否则,就未免稍撤武断了!” 冷冷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凌澄道人凛烈的道:“道长之意,也是说贫道专横了?” 凡慈神色一沉,威严的道: “如若道友忠言逆耳,老道便只好如此认为!” 狂笑一声,凌澄厉色道: “凡慈,你以为武当一脉是武林中名门大派,又是本教首尊,便可以颐使意指,不可一世了?便可以观天下百家如无物了?恐怕事情并如此,至少,青城派便没有这个涵养,本派家务事自由本派全权处理。任何人不能。也无权干预,对你来说,也是一样!” 凡慈寒瑟的道: “是这么说吗?道友。” 用力点头,凌澄蛮横的道: “正是!” 急匆匆的,“北刀”谷百恕再也忍不住抢了上来,他十分难堪的道:“二位掌门二位道长,唉,这是何苦,这又是何苦?且不说当着二位派下一干弟子之前,便是孤竹帮的对头也还在那里呢,叫人家看咱们笑话不是太说不过去了么?将来传出去我们又怎生下台哪?” 凡慈道人冷冰冰的一笑,道: “谷施主,老道与你,可谓多年方外至好,想你也明白武当一脉的传统流风,本派素嫌杀率,重仁恕,主恬淡,忌利欲,高觉慈,厌横暴,便是此次前来,也是看在施主你及凌澄道友的多番邀请之下,但可耻的是老道亦党中了邪言之惑,误信片面之词,几乎便铸成大错,好在及时查觉,悬崖勒马,尚犹末晚,否则,怕不为天下人指责,三教同道所非难?” 银髯无风自拂,这位武当派的大掌门又语声铿锵的道:“出家之人,首戒七情六欲,道家一流,更宜慈悲宽和,有出世超俗之风,老道愚鲁,自知跟大空之境尚远,但,可悲的是,却觉有同教道友比请老道更为不及者!” 他一侧脸,目光炯托的注视紫千豪,稳重的道;“紫施主,青城派‘玄云三子’果是至你处善言劝说进谏么?” 紫千豪冷静的道: “不,他们是合同“黑流队’及‘银坝子’的大批江湖流冦进袭本山,滥施杀虐,疯狂伤人,而本帮与‘玄云三子”往昔更无恩怨,他们三人之所以与那干西陲败类一气攻击本帮,乃因为他们和‘银坝子’的首领‘白眼婆’莫玉之兄莫奇有着极深交情,受其重托之故,‘玄云三子’以方外之人却屡犯杀戒,更与江湖黑道匪贼来往密切他青城派非但不问不闻,反过来竟将所有不是推到我们头上,老实说,在今天之前,我本人根本未曾与他三人见过面,借问道长.他们又何向我进谏言?劝为善呢?” 一声大吼,“大真子”凌虚厉叫道: “胡说八道,一片谎言,山人等明明在干戈之前曾经一再向你劝说……”冷冷一笑,紫千豪道:“祁老六!” 高声答应,祁老六抢向前来,紫千豪缓缓的道:“老六,告诉道长,你的右眼如何失去的?” 祁老六面色铁青,独目的光芒如蛇,他一把扯下右眼的皮罩,怒睁着那只黑窟窿似的,眼眶里外血痕殷然肉蚯恐怖的瞎了的眼睛,充满怨毒之色的凝视大真子,咬着牙,他血漓漓的道:“凌虚老道,这只眼睛你还认得,是你的剑尖挑出来的哪!” “大真子”凌虚睹状之下,不由有点触目心惊,他微退一步,强自镇定道:“胡说……贫道何时伤过你?” 祁老六仰天狂笑,激烈的指着对方: “凌虚老道啊,你的好‘青灵剑法’,作废掉老子只眼,但你呢?只怕没占着什么便宜吧?老子照样给你砸断三根肋骨!” 冷嗤一声,“大真子”凌虚道人不屑的脱口说道:“做你的梦!贫道见时被你砸断三根肋骨了?只是划破一点腿肉面已,你那几手还差得远……”猛然凌虚一下子噎住了口,他这才体会到上了祁老六的当,是的,祁老六故意夸大言词,激起他的好强好胜心,但他这一自认,不就等于承托出自己果真动过手,果真刺瞎对方一只眼睛了?如此一来,方才的推倭否认,岂非自打嘴巴?自己招供出欺骗行为来了? 刹那间,凌虚道人的这股子窝囊尴尬可就不用提啦,他愣在那里,老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欲说无声,欲辩无力,甚至,连一抹掩饰的笑意也生涩到装扮不出了……祁老六冷酷又恶毒的用一只独眼瞪着他,祁老六并没有因为他的计谋得逞而流露出丝毫自得之色,相反的,那张瘦棱棱的面孔上更加布上一层严霜般的寒森与肃然了。 平静的,紫千豪道: “凡慈道长,凌虚道士方才的话道长定已听到,这种不打自招的供述,相信比任何辩论争执都要来得确实了当!” 顿了顿,他又道: “道长,先前青城掌门凌澄道长已经说过,他青城‘玄云三子‘乃是到傲节山去劝谏,而‘玄云三子”是用什么方法劝谏我们呢?就以他们的利剑挑瞎我们的弟兄眼睛做手段么?这种所得‘劝谏’,亦未免过分暴虐,未免太也残酷不仁了,只怕没有多少白痴会甘心接受吧?” 深长的叹息一声,凡慈道人道: “紫施主,不用再说了,这一切老道全看得清楚,唉,想不到凭老道几十年的人生,阅历,犹险受巧言曚蔽,做出善恶不分,忠奸不辨的愚事来,天幸祖有灵,默估寸心不昧,才能及时察觉正邪,分明曲直,才不为武当失颜,为天下苍生留笑柄,想来委实令老道惭愧不安……”紫千豪尊敬的道:“道长无庸自责,好在事情业已分断,是非亦已明判,这亦乃道长宅心仁厚,处论公充之实,若非道长严正不偏,一心堂堂,本帮上下必遭伐害不说,这不白之冤便越加难以洗刷了……”单掌当胸,凡慈道人稽首道:“真象既已大白,紫施主,老道亦无庸留下盘桓了,且从此别,施主他日若赴中土,武当山上,老道恭候施主蔽临小游,本山上下十二道观,亦定将为施主大开宫门……”连忙躬身,紫千豪道:“道长知遇之恩,紫千豪永不忘怀,假以时日,定将专程前往中土,亲谒宝山聆听道长教诲!” 第52章 慈祥的一笑,凡慈转过身来,朝谷百恕道;“谷施主,今日之事,前因后果你也全看了个明白,听了个清楚,老道忝为武当掌门。对这件事委实无法避命而行,非不能也,是不为也,老道如果与青城诸道友同样皂白不分,曲直不论的用武力处听此事,则日后武当一脉只怕就难以面对天下人,亦更无颜谒祖师于百年后了!” 又急又燥又窘的谷百恕将一张焦黄脸孔都涨成了朱赤色了,他连连搓手,惶惶不宁的道:“道长,唉,道长,这又是何苦?你们这一走,不是就凭自削弱了我方威风,增加孤竹帮的气焰了么?道长什么事全好商量哪,你老就平平心,息息息。委屈这一遭,成么?” 微微笑了,凡慈道: “谷施主,你我相交已有二十余载了,这二十年的岁月非常漫长,老道为人如何,谷施主你多少也明白大端,因而你也该知道今日老道之退身,并非是因先前与凌澄道友之间发生的不快所使然,完全是为了此事内涵根本曲不在彼之故,人家孤竹帮并无不该不是之处,你又叫老道如何插手惩治人家?谷施主,真理公义,较之个人意气更为重要。” 谷百恕急切的道: “但,但道长也要给我几分面子呀!” 摇摇头,凡慈和缓的道; “你错了,谷施主,这不是面子问题,这是一个道理是非问题,谷施主,你我交好是事实,但却不可因我们的交情便忽视了正义的存在,譬如说,施主依邀约老道同去做一件邪恶之事,便算施主你与老道和谊敦厚,老道亦不敢遵命,而且,若施主你硬拖老道下水,陷老道于不义之中,在施主来说,只怕于心不安,而老道更将万劫不复了!” 脸上是黄中透青,谷百恕强道: “这件事,道长,不见得是件不义之事吧……”温和的笑了,凡慈道:“诬良为奸,歪曲道义成邪恶,用武力去对付一批行侠乐施的血性江湖男儿,谷施主,这若不叫不义之事,什么才叫呢?” 一时窒着着呐响答不上话来,谷百恕又是难堪,又是气愤,又是急燥,又是无措的僵在那里,两只手都没了个放处! 于是,凡慈又向寒着脸站在一边的凌澄道人稽首道:“道友今日此举,老道不敢苟同,无力兼善,只好独善,老道却有数言奉劝道友:其一,孤竹帮各位施主,并非十恶不赦之徒,更非暴虐强横的盗匪,他们所行所为,仅乃侠士风范,道友不宜再动干戈;其二,贵派弟子贾宗成本性忠诚,心地坦直,有正义感,亦不宜强加以罪,使其蒙冤莫辩;老道言尽于此,取舍之间,便由道友斟酌了。” 重重一哼,凌澄傲慢的道: “贫道心里有数,道兄且请自便!” 一声“无量寿佛”,凡慈道长不再多言,他颔首座下四圣,灰抱飘扬中,五位武当羽上头也不回的出场自去了! 场中,有一阵但冷又紧张的寂静,但这寂静却只有片刻,片刻之后,凌澄道人已重重的“呸”了一声,愤怒的道:“走了好,走了好,武当的人只不过是虚有其名而已,他们这种临阵退缩,畏首畏尾的作风,除了说明他们的懦弱糊涂,就只更流路出他们亲有助实发为荣的惯性,可耻可卑!” 谷百恕强笑一声,道: “凡慈连我也教训了一顿呢……” 大袖猛挥,凌澄激动的道: “简直是敌我不分,落井下石!” 细眼眨动,谷百恕低促的道: “小声点,掌门,不要叫对方看了笑话去!” 凌澄强忍愤怒,却仍然悻悻的道: “凡慈老道这样做算是什么?等于刮我们的脸,抽我们的腿,真正岂有此理,亏他还满口的仁义道德,说得天花乱坠,他在说着,山人业已越听起恨,连答腔全不愿答了!” 呼了口气,谷百恕道: “不提也罢,今天我们两个算是全叫他碰了一鼻子发,唉,早先就不该邀他相助的,他那种人……”凌澄不悦的道:“百恕,这能怪你,仰是责我?” 摇摇手,谷百恕低声道: “算了,如今要怎么办?凡慈与他的人一走。我们的力量,可就打了一个大折扣了!” 双目怒睁,凌澄气涌如山: “决计不能便宜那群孤竹贼匪!” 用黄细的手指一摸唇上稀疏的胡须,谷百恕苦笑道:“我没意见,反正一切随你了,掌门!” 忽然,他又靠近了一步,又压低一了嗓门;“贾宗成的这档子事,你待如何处置?” 一咬牙,凌澄恨声道: “先押下去再说!” 谷百恕眼珠子一转,“嗯”了一声,道;“不妥!” 又火了,凌澄道: “怎的不妥?” 凑近了点,谷百恕悄声道: “凡慈与他武当的人一走,我们的力量业已大力削弱,贾宗成又是我们这边的硬底子,如果你再押下他,等于更减低了我们的实力,这岂不是自找麻烦?须知孤竹帮那些人不是好对付的,我们又怎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自己抽自己的腿?如今来说,我们已经够沉重的了!” 勉强忍住了心中气,凌澄道人冷冷的道:“依你之意,是……”轻咳一声,谷百恕的目光朝对面严阵以待的孤竹群豪们溜了一阵,又低又急的道:“你过去向贾宗成说几句比较缓和点的话,令他暂时将心中不平之气压一压;然后再下令放了他,让他参与行动——”凌澄不快的道;“这不是出尔反尔,空具言谕了么?未免影响贫道威信!” 谷百恕急道: “我的道爷,这是什么节骨眼了,还在你的威信上斤斤计较?你就忍忍气,让一步结啦,如今用人正切之际,那还有过多讲求的?我们自削力量已是够傻的了,一个弄不巧逼反了贾宗成,这才更叫不上算呢,若是事情演变到那个地步,掌门,恐怕你就更没有威信啦!” 迟疑了好一会,凌遇道人终于十分勉强的道:“好吧,便照你的意思做!” 谷百恕忙道: “快去吧,错不了的!” 皱给双眉,凌澄道人一跺脚道: “好难为贫道!” 龙头老大--二十七、刀剑会搏命巾扬 二十七、刀剑会搏命巾扬 向前走了几步,凌澄道人一挥手道: “静明、静空,你两个且先退下!” 一直左右峙立在贾宗成身旁的“白猿”静明、“眼前报”静空,闻言之下立即移步走开,贾宗成微拂衣袖,沉着脸一言不发。 见到贾宗成那愤恨难消的模样,凌澄道人也不觉有气,但是,正如谷直恕所说,这是什么节骨眼了?便是有气,这位青城派的大掌门也只好忍下啦,他走到贾宗成身边,尽量将语声放得平和:“师弟,呢,方才的这件事,可能……可能有了点误会,但是,你的态度也未免过于冲动了些,也罢,是是非非,如今且不去谈,好歹我们总是同一门墙的手足,任什么结,能解开也就解开算了,回山之后,贫道会尽力为你开脱,大敌当前,我们不宜再闹意见……”贾宗成硬板板的道:“大师兄,我并没有错!” 凌澄道人压着性子道: “现在不谈这些,一切等回山再说……”贾宗成固执的道:“是非只有一个,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做对了,便不用在这上面反复争论,做错了,自得接受惩处,就这么简单,我何须大师兄代为开脱?曲直之间,完全由我自行承担!” 勃然大怒,凌澄道人气冲冲的道: “你这是得寸进尺了,贾宗成,我业已向你做了让步,你却还想怎的?莫不成骑到我这掌门头上来?” 咬着牙,贾宗成道: “我只求一个公道,一个清白!” 凌澄道人咆哮道: “什么公道?什么清白?给你台阶你尚不下,难道你还要我当着众人之前承认我是混账?” 冷冷的,贾宗成道: “并无此意,我只要大师兄声明我贾宗成并未触犯本派律法,更非数典忘祖,背叛师门之人,洗刷掉我的污瑕即已够了!” 大吼一声,凌澄道人目瞪如铃: “好个狂妄的东西,你你你……你这是在叫我打自己嘴巴,是在公然毁弃我的威信!” 贾宗成抗声道: “不,我只是收回我的声誉罢了!” 后角抽动,双眉竖剔,凌澄道人大叫: “贾宗成,你真要反?” 一扬头,贾宗成倔强的道: “用不着给我扣帽子,大师兄,我没有对不起师门的地方,我仅要求你澄清我受到沾污的名誉!” 怒“呸”一声,凌澄道人狂吼: “你还有局的个名誉!” 一侧,“北刀”谷百恕慌忙上前,一把拉开贾宗成,又急又气的道:“你你……唉,贾老弟,你不是太也固执了么?这些家务事留着回去再商谈不好?却偏生在大庭广众,敌我聚集的场会翻开来炒?也不相贻笑大方?你的掌门师兄方才业已表示让步了,老弟,你亦不用过于认真,自己人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同心合力应付强敌才是正经呀!” 贾宗成双目炯亮,满脸凛烈刚正之色,他宏声道:“谷大哥,并不是兄弟我故意找碴生非,更不是兄弟我有心在这种关头难为同门,我只要求一个公道;方才掌门大师兄所说的话你们也全听到了,他指责兄弟‘大胆狂妄’‘灭绝天良’逆迹已露,更口口声声,一句一个叛逆,一句一个畜生,谷大哥,我贾宗成今年四十五,自十八岁名列青城门墙,屈指数来,已有近三十余年的岁月,在这三十年中,承蒙祖师慈悲,日沐青城恩典,一心为青城,全力为青城,三十年来,何尝有丝毫愧对师门之处? 第53章 我贾宗成如今家业俱就,名扬全川,更为青城派眼前最高辈份之弟子,我若错了,仍自甘受掌门制裁,但是,我若不错,却为何自受这等侮辱、冤屈、斥责,以及诽谤?我不信服,所以我要掌门大师兄明断是非,替我伸冤!” 发捎上指,气涌如山,凌澄道人大吼; “贾宗成,你这孽障——” 谷百恕又急忙将凌澄道人劝开,边连连跺脚:“老天,我的道爷,不好看啊,这算那门子把戏呢?一被未平,一波又起,大家都不能委屈一下么?眼看着场面就不可收拾了啦……”好不容易劝开凌澄道人,谷百忽又急急回来自贾宗成解说:“贾老弟,你就暂时忍一忍,让一让,不要一个劲猛往牛角尖里钻,行么?等回山去,老哥我,负责管你担待澄清这一切误会,包管你的声誉净静无暇,清白一如往昔……”贾宗成咬着下唇,双手互搓,颊肉在不住颤动,好一阵子,他终于异常不甘的点子点头,沙哑的道:“好吧……”大大吁了口气,谷百恕用衣袖抹去额上汗水,苦笑道:“老弟,你总算赏脸了,这也是你探明道理之处,不错,如今最大的问题不是你这档事,孤竹帮的大批人马还等在那里准备松散我们呢……”贾宗成低喝一声,道:“这件麻烦……唉,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紫千豪与我相交不恶,那熊无权也和我十分友善……”轻轻拍了拍贾宗成宽厚的肩头,谷百恕正色道:“各为本派,老弟,在门场师恩的大前提下,私人情谊便也说不上了,这一点你务须搞清楚!” “好难人……” 谷百恕不再多说,转身向那边站着的凌澄道人微一点头,于是,凌澄道人踏前一步,面向对立的紫千豪道:“时辰到了,紫千豪,你的险诈手段也施展得淋漓尽致啦,总算如你的愿了,如今,你还有什么可期盼的么?” 业已看足了戏,紫千豪不由平静调一笑,道:“道长,对一件事情的是非曲直,在取舍之间,智者自将有所抉择,而结果你已经目睹,这是人心的背向,又怎能诬指是险诈手段?” 暴叱如雷,凌澄道人叫道: “利口小子,你懂得什么叫‘人心背向’?满口桐柴,贫道立即便要你明白你们这群贼匪盗寇的报应!” 紫千豪淡然道: “同样的,我们也要叫贵派知道纵容门人,恣意行凶为恶的后果!” 凌澄道人狂笑一声,吼道: “很好,紫千豪,你就划出道来!” 这时—— “北刀”谷百恕缓步向前,他瞅着紫千豪,慢吞吞的道:“姓紫的,你狂得离谱了!” 紫千豪夷然不惧的回视“北刀”,徐徐的道:“谷百恕,这句话你似乎应该向青城派的人去说才对,‘玄云三子’合同‘银坝子’的人马,不问情由首先向本帮启衅,又伤了本帮祁大头领一只右眼,残害了本帮数十儿郎,这还不说,青城派的掌权者非但不自加检点,约束门人,更竟扬言要本帮交出祁大头领,缚赴青城山受罚赂罪,否则即将对本帮大施报复!你说说看,是他们狂呢,抑是我们狂?是他们离了谱还是我们离了谱?谷百恕,你也是江湖中人,非但江湖中人,更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名人,而立身江湖,首重骨气,如果我们被人迫害凌辱至此,吃了亏,受了气,犹再跪下来向对方叩头认罪,缚献自己的弟兄,则我们还算是什么?还有一点做人的最低尊严么?恐怕不仅我们这群‘草宼’无法缄默,就是换谷百恕你也一样没有这么深沉浩荡的修养吧?” 窒了一窒,谷百恕竟然无言可对!他在恼羞之下,顿时大吼道:“紫千豪,你的利嘴利舌并不能说服我,我也不管谁是谁非,我只知道你们混账!” 紫千豪冷冷的道: “你在强词夺理了,谷百恕!” “呸”一声,谷百恕厉烈的道: “刀剑之下,紫千豪,你才懂得什么叫‘理’!” 生硬的,紫千豪道: “谷百恕,相信我们全想一试! 阴凄凄的一笑,谷百恕道: “‘南剑北刀’;江湖齐名,各在南北称霸,前些日子,‘南剑’关心玉栽在你紫千豪的手中,我谷某人业已颇为不平,早欲寻你掂掂份量,如今天赐良机,我正可籍了夙愿了!” 紫千豪大马金刀的道: “谷百恕,只怕你将觉得这时机并不良好,而你的夙愿也并不容易得偿呢!” 谷百恕顺手自后腰带上抽出他那柄神鬼皆惊的熟牛皮刀鞘的牛角柄刀,这把刀,是砍刀的格形,宽沉厚重,背丰刃薄,他在手上掂了掂,冷森森的道:“这要比划过才知道,是么?” 双目清冷如冰,紫千豪左手银光闪烁的‘四眩剑’微微斜举,安祥又镇定的道:“当然!” 后面,“金手煞”熊无极踏前一步,拉开嗓门:“帮主,和青城的牛鼻子们没啥规矩好讲,我们就豁开来干他个混江倒海吧?” 紫千豪稳重的道: “一切按照原订计划进行,小心应付!” 一搓手,熊无极大笑: “放心,他们八成是要栽了!” 谷百恕大怒道: “熊无极,你身为‘侠义道’人物,根源出自白道,却与这些绿林盗贼混杂一起,更竟助纣为虐,倒行逆施,你也不怕白道同辈的声讨么?” 嘿嘿怪笑,熊无极道: “我怕他们鸟的个声讨,什么叫白道?什么称黑道?谷百漱,这并不是嘴巴喊,就算数的,要你个人的行为表现作准,你阁下与青城派的这批老鼻子不错是挂着‘侠义’招牌,但你们的作风却令人不敢恭维,比起孤竹帮来,老实说,你们才更像黑道人物呢,连心都黑了!” 谷百恕大吼: “你简直满口胡言!” 熊无极呲呲牙,道: “姓谷的,你更不正经!” 在一声冷厉的怒叱之后,凌澄道人宏亮的道:“百恕,与这等卑鄙龌龊之人,尚有何话可说?” 熊无极狠盯着凌澄道人,阴沉沉的道: “我卑鄙龌龊,你这老牛鼻子也高明不到那里去,说穿了,不过只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术士罢了!” 裂帛般狂关,凌澄道人坚眉嗔目的叫: “骂得好,熊无极,山人就看看你能奈我这挂羊头卖狗肉的术士何!” 熊无极冷凛的道: “老子根本不含糊你!” 凌澄道人退后一步,昂烈的道: “青城弟子,本派声威便在此一战,无能以忍求和,只有以杀止杀!” 大喊一声,熊无极叫道; “歪曲事实,混淆黑白,可耻亦复可笑!” “笑”字刚才在空气中进跳,斜刺里,一抹青涛涛的寒光已“削”的一声斩向熊无极的咽喉! 这溜寒光来势之快,确是出人意外,更甚者,当耳朵里听到那刀刃破空的尖锐声时,刃口已将沾上肌肤了! 闪电般狂翻,熊无极怪叫: “杂碎!” 叫声中,也不知在什么时候他的“金犀皮”手套业已戴上了手,大旋风似的倒转而回,这位“金手煞”的双掌已裂碑碎玉也似挟着万钧之力扑向那袭击者——“北刀”谷百恕! 傲然冷笑,谷百恕单足足尖柱地,微微一幌,整个身躯已滴溜溜的侧旋出去五步,他右手的雪亮砍刀斜向下指,以不变应万变的等待熊无极第二次的攻击! 熊无极一双青虚虚放眼睛已经泛了红,他暴吼一声,右掌劈天,左掌拍地,在一片呼轰劲气卷扫中,上扬下压的掌势立即汇聚向一个焦点——谷百恕而去! 是的,这是熊无极的拿手功夫“金手三绞式”的开山式——天地魂! 长笑如龙吟,谷百恕左手带起一度半弧,右手刀却猛的抖出圈圈光影,光影套着光影,而光影中隐响风雷之声,猝然间与熊无极挥来的掌力相触,在一串“波”“波”震荡里,业已将熊无极的劲道消弥于无形! 高手相搏,只要一招,即可判明强弱之势,方才熊无极与谷百恕交手的这个回合,已经证明了谷百恕功力之浑厚,比之熊无极确要更上一层楼! 但是,熊无极却根本不管这一套,他大喝似霹雳,紧接着另一手“大旋涡”猛力展出! 于是,在他的双臂急速的抛舞的大圆弧中,一轮轮的掌劲澎湃怒旋猛翻,呼轰着四散激荡,力道之狂烈凶悍,果然有如大海里混转腾撒的巨大旋涡,而这一圈圈的旋涡又是交互相连的,冲撞不息的,宛如能将整个大地吞噬了! 谷百恕的刀身突然幻闪出一溜溜,一股股的灵色冷电,这些冷电吞吐伸缩,快若流光,更似一道道的长虹飞舞,它们以骇人的速度蓬射辉耀着投入熊无极的浩滔劲气里,每一溜寒电的飞投,便马上将熊无极的旋涡力道破毁一圈,眨眼之间,熊无极又已退出三步。 这时—— 紫千豪冷冷一笑,道: “不错,谷百恕,你这把‘黑角刀‘的确称得起是把名刀!” 刀光立即匹练也似的还攻熊无极,在眩目的青电交织里,谷百恕怪笑道:“有兴趣试试么?” 熊无极挪展如龙腾蛇窜,翻飞穿走,一面挥掌格拒,一边咆哮道:“且莫得意,姓谷的,老子一样能交待了你!” 谷百恕的“黑角刀”,呼啸着幻成一片波浪,一层接着一层的斩去,他阴阳怪气的道:“你再回去练上十年才能说这种话,老熊!” 熊无极的双臂飞扬,横劈斜撞,上砸下扫,却是毫不气馁,他“呸”了一声,尖吼道:“吹你娘的邪牛皮啊,你!” 第54章 蓦然间,有如银芒来自九霄,一泓秋水也似的晶莹光辉电掣般敲上了谷百恕的刀身,在“嗡”的一阵长颤里,谷百恕右臂倏麻,他暴吼着一个旋身转了出去:“咯喀”一咬牙,熊无极叫道:“帮主,这厮由我来拼——”出手截下谷百恕,紫千豪淡淡的道:“依计而行,无极,我们的计划上并非由你对付谷百恕!” 楞了楞,熊无极恨恨的道; “好吧,希望你别刮了他,留他一口气给我泄泄火!” 紫千豪一笑道: “你很可能如愿的,无极!” 阴恻测的笑了,谷百恕道; “紫千豪,你以为你的剑胜得了我的刀!” 由衷的点头,紫千豪道: “我认为胜得了,而且,多少年以前我已经这样以为了,这不算是一件什么奇怪的事!” 回过头,谷百恕对凌澄道人狞笑道: “掌门,你听见这小子的梦话啦……?” 蓦然,他是不会等待凌澄道人说什么的,就在他那个“啦”字尚在舌尖上跳跃的一刹,“黑角刀”的青光业已暴反旋斩,猛砍紫千豪! 身经百战的紫千豪熟悉斗场中的每一种搏战手段以及花巧,谷百恕回头对凌蹬道人说话,他已经料到对方可能施展的这一手“回手刀”,果然,谷百恕是施展了。 不过,谷百恕这一手“回手刀”,却和一般的使刀者大大不同了,他动作快,刀势猛,路数奇,并且隐含变化,毫不只是单纯的一记“回手刀”而且,紫千豪卓立不动,刀刃的锐风扑脸,他才手腕飞翻,银芒狡扬,“任骼”一声撞击,火花四溅里,谷百恕的“黑角刀”突然向上荡起,但是,在落起的瞬息,又划过一度小小的弧线,决不可言的暴刺紫千豪小腹! 仍然没有移动,紫千豪的“四眩剑”凌空飞插敌人眉心,左手很鞘却奋力下磕,“噹”声震响,他的剑鞘已将敌人的“黑角刀”再次震出,而“四眩剑”的剑光在弹闪之间,稍差一点的把谷百恕退出两步! 谷百恕一张焦黄的瘦险业已变了色,他愤怒的瞪着紫千豪,又是怨毒,又是痛恨的道;“你以为你占了便宜?” 紫千豪平静的道; “至少没有吃亏,是么?” 干枯的额头上几条青筋蚯蚓似的浮涨起来,这位有“天下第一刀”之称的谷百恕不由咬着牙道:“不用俏皮,更无须得意。紫千豪,结果还远着呢,你要记得,最后笑的人才叫真笑!” 微微颔首,紫千豪道: “不错,最后笑的人才是真笑!” 一旁,凌澄道人铁青着脸道: “百恕,将姓紫的交给贫道吧!” 谷百恕双目如火般用力摇头,厉然的道:“不,今天我非和他持个生死存亡不可,不到我们之中有一个断了气,决不歇手罢休!” 紫千豪语声如冰: “很好,难得我们这是同一个想法!” “叫你狂!” 蓦的暴叱,谷百恕的“黑角刀”带起漫天光影,有如云彩间隙里剪碎了的阳光,偌大一蓬罩向紫千豪! 他这一出手,紫千豪即已明白对方业已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来了,这一招,乃是谷百恕名震天下的“九王刀法”起手式——“王见千里”! “四眩剑“一向迎上,紫千豪抖手间便运展出他的成名剑术“轮回十八式’的头三式应敌! 谷百恕闷不吭声,猝然滚身侧进,刀如流光,飞窜横闪,像煞一条周身散发着冷电青光的怪鱼! 以极小的幅度,却快不可言的扭动闪挪着,紫千豪一面施展出他的“微波术”,“四眩到”却狂风暴雨般卷向了对方! 这时,凌澄道人一挥抱柏,眨眼间他手上已多出一柄尺半长短,玉骨柄,银丝绞扭成线的排尘来,冷峻的,他道:“凌虚、凌幻、凌生,你们三人直取熊无极!” “玄云三子”高应一声,刚才急步走出,熊无极已连连挥手,皮笑肉不笑的道:“老牛鼻子,你狠着哪,这总以三圈一,讨老子的便宜,只是,嘿嘿,老子还没有这么寿头,和你那三个恶师弟白耗力气!” 说着,他断喝道: “苟二哥,咱们还等他娘的熊?” “青疤毒锥”苟图昌猛虎似的冲向了“玄云三子”,他的‘牛角锥”划过空中,闪起一抹蓝光,这位孤竹帮的二当家粗豪大笑:“这下来了!” 几乎不分先后,“毒鲨”祁老大,“白辫子”洪超,一个前撑“分水刺”,手挥大马刀,另一个也抡起同样家伙,锐不可挡的齐向“玄云三子”扑去! “玄云三子”立即各自拔出背措长剑,三剑倏交又分,迎上了孤竹帮的三位首领——“大真子”凌虚对上了苟图昌,“大罗子’凌幻和祁老六挤在一起,‘大昙子‘凌幻则与洪超战了个难分难解! 拍拍手,熊无极笑道: “凌澄老牛鼻子,角儿全唱了对台戏,怎么着?你就闲在这里看光景解闷儿么?” 凌澄道人瞪视着熊无极,不屑的道: “要与山人较手,熊无极,你还不够材料!” 吃吃一笑,熊无极道: “老实说,老子业已听厌你这满口的大话了!” 重重一哼,凌澄道人头也不回的道: “贾师弟——” 默立于倒的贾宗成勉强上前一步,闷闷的道:“贾宗成在!” 凌澄遣人一指熊无极,冷冷的道: “超渡他!” 咽了口唾液,贾宗成为难的道: “这……” 目光冷峻严厉的看着贾宗成,凌澄道人大声道:“有什么困难么?” 拱拱手,贾宗成干涩的道: “掌门大师兄,可否另派一件差事给我?熊无极与我早年即已相识,彼此相交颇善,一旦翻脸动手.似乎……似乎有点于心不安……”大喝一声,凌澄道人怒道:“宗派为上,门墙在先,在整个门派行动里,那还有个人恩怨可言?你太糊涂!” 贾宗成进退维谷的道: “掌门大师兄,我只是声明我的难处,并非……”不待他说完,凌澄道人已恶狠狠的道:“临阵抗令,贾宗成,你知道派律家法是如何处置么?这一次你还有什么理由可以狡辩?” 对面,熊无极大声道: “上来吧,老贾,你不动手,凌澄老牛鼻子也一样不会轻饶你,他只管一意孤行,那还理得我哥俩的交情!” 猛一跺脚,贾宗成烦闷的道: “好,我去!” 说着,他倏然侧旋,抖手三十九掌攻向熊无极,熊无极大笑一声,双臂暴舞,亦以三十九掌相还,掌影飞掠中,两人业已战成一团! 阴森的一笑,凌澄道人开始一步一步的缓缓逼近了紫千豪与谷百恕那边,同时,他的玉柄拂尘也微微扬起! 紫千豪与谷百恕之战已经越来越烈,越来越猛,“四眩剑”和“黑角刀”有如一条银龙,一道四练,以惊人的快速纠缠飞舞,以怪异的路数旅腾掠展。以奇妙的方式进退穿织,剑刃是银白色的,纵横上下,漫天铺芒,刀锋是青蓝色的,盘绕四方,左右挥卷,谁也不肯让步,谁也没有慈悲,一个狠,一个毒,一个凶,一个猛,“魔刃鬼剑”与“北刀”,整个拚上了! 凑近到随时可以出手的位置,凌澄道人暂时站住,他阴鹫的笑笑,沉沉的道:“紫千豪,你今天再没有往昔那样的好运气了!” 剑刃翻飞溜泄中,紫千豪嗤之以鼻: “凌澄老道,这话你未免说得早了点!” 谷百恕刀如青虹,电劈快斩,他大吼道:“你还嘴硬!” 侧身,移步,抡臂,一抖剑,紫千豪一下子用无数条华利的光尾圈住了谷百恕:“嘴硬么?” 霍,刀影重重涌起,谷百恕又疾又快又准的挡过了对方的一百剑,在连串的“叮档”,交击声中,他怨毒的叫:“紫千豪,你狂不多时了!” 剑如灵蛇,如流电,如狂跨,紫千豪再度一百一十剑挥出,他冷凄凄的道:“不要说大话,谷百恕,那是愚蠢的!” 谷百恕气得几乎吐血,他拚命抑止欲爆的怒火,凝神屏息,专心一意的倾力与紫千豪缠战,一丁点也不敢有所大意了……凌澄道人在一侧观看了片刻,不由有些焦虑起来,“北刀”谷百恕那一身出类拔粹的本领,他是深深知道的,而且自心里也颇为佩服,但是,眼前谷百恕与紫千豪之战,情形却大大的出乎须料,谷百恕非仅没有占着上风,而且在进退次拒之间也失去了他往昔那种凌厉威猛又挥洒自如的气概了,谷百恕显得那么谨慎、稳重、留神、保守,以至看上去竟有些迟滞艰辛的意味,和他以前对敌时的长江大河船的勇悍流畅,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好像——好像紫千豪已经与他以极大的压力,业已将他拘束了一样。 忧心忡仲的移目,凌澄道人发觉其他两处的战况不顺利,“大真予”凌虚力搏苟图昌,表面上看是难分轩轻,实则凌虚道人已有了招法凌乱的先奏了——他动作急切,闪娜暴燥,喘息粗浊时时出口大骂,“大罗子”凌幻对付祁老六亦不乐观,照说凌幻的功夫确要胜过祁老六一筹,但祁老六一上手就全是拚命豁命的打法,根本只进不退;只冲不避,手上的家伙又慎朝凌幻致命的地方招呼,用的都是险式绝活,凌幻没有祁老六那股锐气,较斗起来,便显得捉襟见肘,蹩蹩极极的了,只有“大昙子”凌生与洪超之战还算有点苗头,凌生已经占了先机,出手变招隼利异常,洪超的情形看得出来逐渐走下坡了,只是,他那模样却像要排个同归于尽的架势;而熊无极和贾宗成的搏杀,虽是剧烈,一时却不可能分出强弱来呢……暗自下了决心,凌澄道人招手叫过那五名七代弟子中的一个瘦长人物,低声在他耳边咕恼了一阵,等那瘦长道士唯唯喏喏的退下了,他才一挥袍袖,沉沉笑着开了口:“百恕,夜长梦多,宜乎速战速决!” 第55章 谷百恕眉梢见汗,他奋力拚斗,沙着嗓门道:“我——省得!” 突然一转身,凌澄道人银冠幌闪中业已加入战团,他甫一加入,玉柄拂尘即已千丝万缕的有如天罗地网般罩向紫千豪:“贫道也来领教了!” 谷百恕尚不及有所表示,紫千豪的“四眩剑”已奇怪无比的削开了凌澄道人罩下的拂尘,他一声狂笑,围在颈项间的紫红色的,上绣纯黑孤竹图的“搏命巾”业已抖手扔出,凌空飘起! “来吧,大家,起热闹!”紫千豪暴烈的叫。 龙头老大--二十八、魔刃寒仍是英雄 二十八、魔刃寒仍是英雄 随着那一张闪泛着血似的紫红光华的“搏命巾”飘扬,散立各处的孤竹儿郎们立即呐喊震天,在蓝扬善的指挥下,纷纷猛悍无比的冲向了分坐八条石块上的青城道士! 于是—— 方才受命而目的那个瘦长道人马上拔出长剑,凌空上指,坐在八条石块上的八十名青城道上迅速站起,往中间匆匆移动,眨眼间,他们已布成一个圆阵,八十辆单刀便像这圆阵的利刺一般,整齐划一的往外插出! “二头陀”蓝扬善微微一楞,一楞之后,他拉开嗓门大叫:“去他的,那条大腿!孩子们,往上冲!” 百名孤竹大汉,马上奋不顾身的从四周扑了上去,大马刀挥舞劈斩,一鼓作气冲向了青城道士们围成的圆阵! 忽然间,圆阵开始团团转动,一面转动,八十柄锋利的单刀便闪电似的吞吐伸缩起来,一眼看去,那个圆阵就好像一个旋转的大刀球一样! 孤分儿郎们纷纷挥刀扑击,却吃圆阵的八十柄单刀那种紧凑密集又配合巧妙的方法所一一截磕开去,非但如此,每在圆阵的刀林伸缩闪动问,孤竹人马便有横尸溅血者! “二头陀”蓝扬善见状之下勃然大怒,他狂吼一声,暴冲而上,“金钢杖”翻飞扫劈,势如滚雪,当他方才砸倒了三名圆阵中的青城道士,那个瘦长道人业已从圆阵中向四位同伴身旁飞出攻阻蓝扬善! 就在此刻,包围四周的贝羽突然尖啸如雷,他嗔目大吼:“滚斩刀阵!” 百余名围在扬子四边的孤分大汉立即往中围拢,又蓦然个个贴补于地,刹那间,只见刀随身滚,人抱刀进,百多条青衣大汉,就像百多只刀桶一样滚斩向青城道士们甫成的圆阵! 金铁交击声震耳欲聋,杀喊入云,血在进溅,肉在横飞,只在片刻的时间里,青城道士们已有二十多人被活生生斩断了双脚,当他们倒在地下翻滚呼号,呻吟哀叫之际,先前那批由蓝扬善指挥的孤竹好汉们业已破阵而入,展开了凶猛的攻杀歼灭! 于是,“滚斩刀阵”立刻停止,抱刀滚过的孤份儿郎们也纷纷跃起,与他们的伙伴们里应外合,潮水般追砍青城清道士! 现在,贝羽已被“白猿”静明、“眼前报”静空围上了,但是,贝羽身边却有三十多名手下协助他共同抗拒,其他四名青城派的七代弟子,也正与蜂涌冲来的孤竹所属们在做着殊死之斗! 紫千豪力拚“北刀”谷直恕,“银羽客”凌澄道人,不消说是异常吃力的;他眼见整个场子已经展开一片惨烈混战,心头目是十分焦虑,但是,任他焦虑,目前却暂时无法可想,他的两个对手,俱乃强极一时的绝顶人物,因此他所遭到的压力,也是无可比拟的沉重一而其他各人,亦全陷入苦斗之中,谁也没有办法马上抽出手来对孤付所属们加以协助,固然,“毛和尚”公孙寿的手下们业已攀伏在场子四周前树荫中了,但那是最后的预备武力,也是一支奇兵,不到紧要关头,实在不易贸然使用,若要解决这种混乱又险恶的局面,紫千豪知道,恐怕除了大伙豁出去以血肉冒险搏个胜负不论的结果外,要寻求另条两全其美的法子,事实上是不大可能,也不大有希望了……在紫千豪如今的两个对手上来说,“北刀”谷百恕的艺业比诸凌澄道人是要高上半筹的,谷百恕在他这柄“黑角刀”上的造诣,确已到达刀法中的至善境界了,这柄刀在他手上,简直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份,那么熟练,奇妙,又随心所欲,好像刀里流着谷百恕的血液,有着他的性灵,且又与他的思想在相互呼应一般,千变万化,难以捉摸,而“银羽客”凌澄道人的玉辆拂尘虽然也诡异凌厉,严密精湛,和谷百恕的刀上功夫一比,显然就差上一截了,但是从现在他们乃以两人之功合圈紫千豪一个,紫千豪再是强悍,亦未兔处处受到牵制,有些捉襟见时的尴尬……那边,熊无极与贾宗成之争,其实最最有惊无险,两个人的拚战在表面上看来十分激烈,实际上却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别看他们出手凶猛,招式狠绝,这却全乃做给人家看的,他们两个不是起手重,落手轻,便是故意打偏撞斜,并非真个朝着对方身上招呼,再不就预先以暗示通知对方闪避,因此打了半天谁也没伤着一根汗毛,到现在,贾宗成的“响铃环”仍然挂在腰间未卸,而熊无极的看家武功“金手三绞式”亦未出手,他们只是互相比划着拖延时间而已,但是,他们却也有一个不得已的苦衷——他们只好像这样虚打去,谁也脱不开手去帮助自家人! 在一阵冷静的思虑之后,紫千豪已然决定必须要用险招求胜了,他不再迟疑,“四眩剑”长刺短戮,横飞斜劈,同时振吭厉叫:“孤竹所属,以命搏命!” 谷百恕闻声大喊: “小心了,他们要死干啦!” 刹那间,紫千豪的“四肢剑”“嗡”然长颤,仿怫顿时幻为一条飞龙,凌空闪眩的瞬息,又斗然洒成千百光雨,而光雨架着刺目的寒芒蓬射,像是从虚无中来,自一个极为玄异的角度,“四眩剑”的刃尖竟突的暴刺谷百恕胸膛! “大魔刃”剑法中的首招——“迢迢长龙”! 谷百恕尖啸如泣,“黑角刀”又像先前对付熊无极一样,猝然抖出无数光圈,光圈相连,风雷声隐动,猛合急聚;匪截对方的这记绝式! 这一手,乃是谷百税九王刀法”中的第七式——“王者之环”! “噗”“噗”的震荡声立即串成一片,就在紫千豪正待收身换招的一刹,凌澄道人的玉柄拂尘已狂风暴雨般抽向了他的头脸! “四眩剑”颤动着,每一颤动,也有一圈圈的光弧飞旋四场,于是,一溜溜,一条条,一团团,一片片的晶莹豪光交织窜掠,幻有成一片可怕的银白,在光幕掠闪中,‘四眩剑”猛的幻成千百,暴烈的分向四面八方穿刺——奇妙的却是在一个时间,一个动作里! 紫千豪业已展出了他“大魔刃”的第二招——“重重星月”! 双方的交触是迅捷无匹的,凌澄道人以贯足真力的青城谛传“十二流云拂”攻击紫千豪,然而尚未够上位置,敌人反袭已到,他愤怒之下斗然收回拂尘狂旋而出,但是,就在他收回拂尘的眨眼里,拂尘上的银丝业已“咳”的一声被对方剑刃削落了一半! “畜生!” 凌澄道人羞怒交加的大吼,猛旋拂尘辆,以柄为端,又快又疾的点向紫千豪全身十二处要穴! 蓦的以剑贴身,就这一刹,紫千豪的“四眩剑”竟然魔法似的突然光芒大盛,其明亮耀灿的程度,凡能逼人视力晕眩,而就像剑光中另有世界,紫千豪的身体便一下子隐含入内,剑芒迷演中,天爷,就像腾空入云的银龙一样,这股粗约滚桶般的光体业已凌空而起! 于是,凌澄道人这才真个慌张了,他知道,此乃剑家的至高修为显示——“身剑合一”! 迸溅着点点冷芒晶亮,滚桶似的光体发出可怖的“噬”“噬”劲气,以无可阻挡之势暴取凌澄! 当然,凌澄道人明白,在这种环境之下,要想以奔跑来躲避对方催动的剑气乃是最为愚蠢不过的——借着剑身的不可思议的奇快翻滚,以破空转动而兴起的剑气护体,那种速度之快,简直不能言喻,断断不是人的两条腿所能以比技的。因此,他索性挺立不动,嗔目坚发,咬牙切齿,在那股斗圆的光柱笔直飞来的瞬息,右手的玉柄拂尘团团舞起,拂尘上的一蓬银丝带着强劲的力遭,幻映成一圈又一圈光孤,甚至连空气也在“嗤”“嗤”激响——这个时候,凌澄道人的拂尘上的每一根银丝,全已坚锐到可以当利剑用了,在凌澄道人布成护身的光孤时,他的左手立即由下往上暴翻,“呜”的怪啸,二十枚鸭蛋大的纯钢嘴珠业已换着凶猛的力道射去! 首先,那十二颗又沉又重又急的纯钢唸珠完全射到凌空而来的光柱之上,只听得一阵清脆绵奋的“叮噹“声音乱成一片,滚桶般的光柱一斜一颤,又再度“呼”的一个盘旋射来,而那十二颗纯钢唸珠却已化成了铁雨碎屑! 几乎像长虹入海,光柱猛的直投进凌澄道人的光弧中,就在立起的“噹噹”交击声响里,“北刀”谷百恕突然尖吼一声,目瞪欲裂,他奋力自左朝右一个滚翻——刀芒“蓬”的幻成一片青幕,仿佛闪电一样,他双手所握的“黑角刀”已由青滟滟的光幕中凌空飞劈那股剑气! “噹——呛” “叮、叮、叮……” “嗷……” 金铁的撞击声,碰擦声,加杂着人喉哀吐的呻吟,顿时间融为一片,“银羽客”凌澄道人的银丝道冠业已飞成四块飘落,他额心并排着三条剑痕,大腿洞穿,右手五指全被削掉,就那么血淋淋的,肉糊糊的跄跄踉踉奔出几步,又一个旋转摔倒地下! 剑气骤凝,紫千豪也左肩洒血,连连退出七八步,他是正在创伤凌澄澄人的一刹,被谷百怒的一招“九王刀法”中的第八式“王展青颜”斯街,而这把“王展青颜”,几乎便是谷百恕最为精湛的绝技了! 第56章 谷百恕并没有受伤,在他的想法中,他这一记“王展青颜”,应该直可将紫千豪斩为两段的,但是,他却失望了,非但失望,他更震惊于当他使出这一把他最为狠绝的把式时,所遭到的敌人护身到气之抵抗,竟然险些震裂了他自家虎口! 打铁趁热,谷百恕是深知这个道理的,在紫千豪歪斜不稳的后退中,他又已狂风如电,身形宛似流光船的前掠,前掠中,倏然翻腾,手上的“黑角刀”竟闪电般飞射紫千豪! 是的,这就是“九王刀法”中到此为止的最后一记了——“王欲飞仙”! 面色苍白,紫千豪却挺立如山,他双目可怕的瞪着,五官微微扭曲,就在他血脉贲张的一声厉啸下,“四眩剑”猝然额挥,于是,奇迹似的,千百道煞光骤起,同一时间,紫千豪的身影也一下子幻化成了千百条——就像有几百面铜镜在映照,一具万花筒在旋转一样,每一条人影俱皆隐迷在一位剑光之后,层层叠叠,重重围绕,玄异极了,怪谜极了,剑芒是出奇的灿丽明亮,而影子却是模糊混炖的,仿佛剑中的幽灵在跳跃,剑刃的冤魂在飘舞,交相穿刺,纵横闪戮,甚至连空气也在一刹那间被分割成零零碎碎的了! 不错,紫千豪的“大魔刃”剑法最为登峰造极的一招,也可以说是剑术中的至高至圣的修为了,“以幻指剑”的剑道境界——“茫茫幻影”! 那种叫声是令人毛发悚然的,叫得人连心肝五脏也不由收缩,在漫天的剑气与刀光里,谷百恕的瘦削身体便无法控制的东撞西碰,倏升倏滚,猩赤的鲜血雨也似的洒落,他终于在一种疲乏的咽噎里重重跌落尘埃! 紫千豪仍然站在原地,他的脚下,静静的躺着谷百恕方才飞掷的“黑角刀”,刀身闪泛着冷森的光芒,而紫千豪的右颊却绽开一条直达后角的两寸长血口子,皮肉翻卷着,血,正一滴一滴的坠到脚下那柄“黑角刀”的刀刃上,他凄迷着一双如雾的眼,寂然不动。 谁也看得出来,好危险!若是那柄刀再低一寸,只怕就会切进紫千豪的颈项中了! 四周,剧烈也拚杀仍在继续,到了这等节骨眼,欲罢也不能了,那一方住手便注定那一方要吃亏,谁也无法退让,自也不甘退让了。 斜刺里,忽然一条人影急速飞向紫千豪处掠来! 龙头老大--二十九、战奏捷英雄气短 二十九、战奏捷英雄气短 紫千豪连眼皮子也不撩一下,那条人影甫始来近,他右臂倏沉蓦翻,剑芒如流星的曳尾,蓬射飞泄而去! 急叫一声,那人凌空连连打了五六个空心跟斗翻出,一边大叫:“是我呀,帮主,熊无极呀……”吁了口气,紫千豪稍稍移动了一下,抱歉的道:“对不住,我没看仔细……”熊无极匆匆奔上,伸手入怀,拿出一只青翠的琉璃小瓶,他脱下手套,旋开瓶盖,用小手指甲自瓶中挑出一撮粉红色的药未子,三不管拉过紫千豪便为他弹敷在左颊伤口上,如此一次又一次的取药弹敷,一直到那种粉红色的药末子已沾满了那条伤口,熊无极才罢手收了小瓶。 笑了笑,紫千豪道: “这是什么药?” 熊无极自豪的道: “叫‘合肌散’,任何利器造成的伤口,只要在血未干透之前抹上,就会极快收回,而且痊愈之后不留疤痕,这是我精心研制而成的呢,我见你脸上受伤,一时情急。才匆匆忙忙跑来先为你上了药再说,否则,等血干透了再上药就比较麻烦啦……”咧开又黑又厚的嘴唇一笑,他接着道:“老实说,帮主,在你这张又俊又俏的英挺面孔上留下一道疤痕,未免是一件白壁微暇的憾事!钡闪诵芪藜谎郏锨Ш擂限蔚牡溃骸澳阏媸强诓辉裱浴弊彀驮伊嗽遥芪藜3鲆簧镜某び酰簧齑竽粗福骸鞍镏鳎一姑凰担阌彩切心模? 紫千豪有些乏意道: “行什么?” 佩服的看着他,熊无极道: “以一敌二,而这两个对手又全是武林中的绝顶人物,‘北刀’谷百恕,‘银羽客’凌澄老道,这,不是简单的呀,就我来说吧,他们两人给我一个,我业已吃不了,兜着走啦!钡袜耙簧锨Ш阑夯旱牡溃骸拔乙彩芰松耍丈弦坏叮蠹缫坏叮蠹缯庖坏恫磺幔笤蓟股说焦橇恕渌嫡庖徽涛矣匆灿孟嗟背粤Α毙芪藜抗馕5ǎ蜕溃骸鞍镏髂憔捅绿崂玻退隳阋舶ち肆降栋桑铱戳璩卫系乐辽倩涣四闶0私#劝偎∧抢瞎恚讯狭似玻镏鳎阏庖徽剑霾皇桥跄悖梢运荡蠡袢ぃ霉獠始耍? 摇摇头,紫千豪苦笑道: “杀戮之事,便是一胜再胜,也无甚光彩之处……”熊无极一面为紫千豪检视左肩伤势,边道:“不然,那也要看为了什么而杀戮,以残酷目的而进行的杀戮便要不得,但若是为了防止避免更大的杀戮而杀戳,意义却不一样了……”一下子触动了紫千豪肩上的伤处,紫千豪痛得一抽搐,他微微皱眉。 嘻嘻一笑,熊无极又在紫千豪左肩伤口上洒起同样的粉红药末子来,一边神秘兮兮的道:“这是我与老贾之间的一个默契——我一见谷百恕完了蛋,凌澄老牛鼻子倒了地,你又带了伤,就马上小声对老贾说:‘喂,老贾,咱们这台好戏就甭再唱下去啦,你赶快去照应你们大掌门的伤,我也快去侍候着我们头儿,大家两便,像这样真真假假的拖缠下去,不但等得慌,早晚也会露出马脚,老贾一个劲的点头,所以,呃,我们就马上分道扬镳,各为其主了……”忍不住笑了,紫千豪颔首道:“贾宗成的确颇有人情味……”熊无极笑道:“我早就说过了,他是个性中人……”这时,紫千豪目光一寒,道:“无极,不用管我了,你立时调遣公孙寿的人马由树上展开狙击,我这就去帮着图昌他们收拾‘玄云三子’,速战速决!” 马上收手,熊无极点头道: “好,就像凌澄老牛鼻子他们所说,夜长梦多,不宜缠战!” 紫千豪道: “正是!” 说着,他立即赶向“玄云三子”那边,掠纵中,他游目寻视,嗯,“金铃噹”贾宗成果然正蹲在他掌门大师兄身边,目不邪顾,专心一意的在为凌澄道人止血疗伤呢,看他那种平静安祥的样子,好像这场仍在剧烈进行的拚战与他毫不发生关连一般……无声的笑了,紫千豪飞快来到了“玄云三子”和苟图昌等人拚斗之处,苟图景一见自家首领出现,不由大为振奋,他精神抖擞,攻扑更为着力,一边高声呼叫;“老大,你成事了?” 紫千豪卓立一侧,微笑道; “不错,成事了。” “牛角锥”绞、翻、缠、戳,苟图昌狂悍的连攻二十九维,他哈哈大笑,昂烈的问道:“谷百恕呢?” 当然,紫千豪知道苟图昌是故意这样问的,目地是要增加敌人的心里威胁,影响他们的斗意,紫千豪又如何不喧染一番?他冷冷的哼了一声,寒瑟瑟的道:“谷百恕死了,他那把刀强是够强,但也挡不注我,如今,他就躺在那边,相当悲惨。” 在“太真子”凌虚愤怒的长剑中硬搏狠持着,苟图昌挥锥如仵,快捣急戮,蓝光回绕中,他宏声道:“青城派的掌门人凌澄老道呢?” 紫千豪谈然一笑,道: “伤得很重,也躺在那里,恐怕他会躺上一段十分长久的时间了,我估计他至少挨了六剑以上!” 呵呵大笑着,苟图昌倏左倏右,忽前忽后的攻扑‘大真子”,他嗔目裂嘴,粗矿的高叫道:“老大,如今这‘玄云三子’亦得跟着上道啦!” 向前走了一步,紫千豪阴沉的道: “我看不出他们还有什么其他结果!” 塌鼻子急速略合,鼻头上红丝急布,“大真子”凌虚的一双吊眼更向上斜吊了,眼珠也充着血,他额头鬓角汗水滚淌,呼吸粗油,那种惶恐、愤怒、激动与不安之状,业已明摆了出来,一边倾力挥剑拒敌,他一边嘶哑大叫:“你们不买卖狂!喑桥擅挥姓饷春贸缘模……你们等着瞧吧……”冷冷的,紫千豪道;“只有在最后笑的人才是真笑,还记得这句话?凌虚,你马上就会明白我们那一方将在最后笑了!” 吁吁急喘着,凌虚一面拚命反拒,边吼道;“不要做梦,你们……没有这么好的命!” 紫千豪正要答话,突然间,一声悲烈又修厉的号叫声传来,他急忙循声看去,老天,就在十步之外,“玄云三子”中的“大昙子”凌生一颗斗大脑袋正骨碌碌的带着满腔鲜血,抛向空中,而凌生的那辆长剑,也正好途胸穿过了“白辫子”洪超的胸膛! 一刹里,洪超整个面孔扭曲,他张大嘴巴,以染满血迹的大马刀撑地,却缓缓的往下倒去……肝肠寸断的尖啸着,紫千豪飞身掠到,他猛一把抱着洪超,摧心沥血般喊叫:“洪超,洪超,你听得到我,你听到我吗?” 就!这刻顷间,洪超的一张脸孔已经变为纸也似的枯干惨白,他依在紫千豪怀中瑞力提住一口气,撑着眼,扁瘪着嘴唇:“大哥……别……别难……过……人活着……总……总有……这么……一遭……的……那老牛……鼻子……不也……归了……天啦?……我……好歹……捞回本……”强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紫千豪心如刀绞,他咽着声道:“你这楞东西,谁叫你——谁叫你这么傻干的?” 瞳孔子的光芒迅速散点,洪超喉头间业已起了疾响,他咧开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语如蚊纳:“对……不起……大哥……但……不用……太……惦着我……别忘……黄泉道……上……还有……我们……好多……哥儿们……在……胡老九……贺长孙……老大……金大哥儿……我……呢……我不寂寞……寞的……”他嘴唇一扇,全身突然往上挺,就这样,咽下一口气,那抹笑容,仍旧僵硬的浮在他脸上痛苦的皱格间,他的眼,却轻轻瞌上了……紫千豪的牙齿业已咬进了下唇,他颤抖着,缓缓将虹超平放在地下,然后,含着满眶痛泪,将透进洪超胸腔中的那辆长剑拔出,弃置一旁……僵立着,紫千豪的身躯却急剧的簌簌抖索……蓦然——他猛一掉头,怒矢似的飞射向正与祁老六在狠拚着的“玄云三子”中第二位的“大罗子”凌幻而至,凌幻正在心惊胆颤,焦惶交加之际,紫千豪一到,他更已乱了手脚,长剑急拨祁老六的分水刺,匆匆回转,出手十九剑忙刺紫千豪! 第57章 紫千豪半产不响,贴刻向身,“呼”声锐响,老天,“大魔刃”剑法中的第三式——“灿灿长虹”,眨眼间,他已经身剑合一! “毒鲨”祁老六知道利害,他一个朴地滚脱离开去,“大罗子”凌幻在魂飞魄散之下竟迷了心,猛挥长剑,拼命向那股圆柱般射来的光体砍去! 于是—— “碰”的一记沉闷响声扬起,“大罗子”凌幻业已在胸腔上前后透穿了一个大血洞,就那么拖拉着肺脏流红,手舞足蹈的直接跌出两丈! 这时,祁老六已滚向“大真子”凌虚身边,他大马刀暴挥猛斩,呼呼霍霍,凌虚一面跳跃问躲,一边尚要应付苟图昌隼手攻击,他手忙脚乱之下,不由狂哑的大叫:“你们——还要脸不要?” 斗然平弹而起,祁老六狠毒的以手中“分水刺”猛插凌虚右眼,他大呼一声,长剑倏偏,暴削祁老六手臂,祁老六的大马刀却从下面直刺敌人小腹! 凌虚道人无奈之下,只有勉强退后,但是,苟图昌的“牛角雄”却又怒涛巨浪般呼啸着劈到! 长剑翩翩,如雪,回旋敲击,在一片金铁直撞声中,凌虚总算档升了苟图昌的攻势,而祁老六却又电射而来! 尖啸一声,凌虚长剑流地似漫空镀虹,猛罩祁老六,祁老六不退不让,大马刀绕体飞舞,分水刺却脱手飞掷! 骤然间响起一声闷哼,凌虚踉跄后退,他的肩头插着祁老六的分水刺,但是,祁老六却也滴溜溜的转出七步,一屁股坐倒地下——满头满上身全是血,他也在肩上,胁间,前胸被砍划了三剑,好在全是皮肉之伤,尚未曾报及要害! 当凌虚道人正痛得眼花心跳的一刹;他甚至连一口气尚未及喘过来,猛然间一阵巨大的痛苦已将地震骇得丢剑张嘴——痛苦来自左胁,他愕然看去,天啊,那辆透着蓝光的凶恶“牛角锥”,这已有一半插进了他的胁内! 不待凌虚有任何表示,握锥的苟图昌立即将插进对方胁内的家伙拔出,于是,鲜血过溅,肺脏外溢,凌虚道人蓦地歪曲了脸孔,他伸直双臂,两眼凸突,似是想说什么,他的嘴巴大大噙合着,可是,他却连一个字也没有说来,就那么直挺挺的往前仆倒! 用靴底一抹锥上血迹,苟图昌凛然的回头道:“老六,你的一只眼于业已用他一条老命顶回来了!” 坐在地下喘气的祁老六吁吁的道: “多谢二爷替我出这二口冤气,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我未能亲手宰了那老牛鼻子!” 苟图昌正色道: “你我如兄如弟,连心连体,我替你报了仇还不是一样?” 祁老六抹着满颈的血,沙哑的道: “反正就这么回事了,二爷……” 在这个时候,整座“鬼围潮,确已不折不扣的成为“鬼围潮了,八十来名青城道上,如今只剩下三十不足,他们除了得应付四周的孤竹儿郎那缥悍的攻杀之外;怕须时时提防来自白杨树荫影中的手斧、短刀、利矢,以及“翻山爪”!在周遭浓密的树木横极上,可不正倒吊着十来个黑袍道土! 那五名身为青城七代弟子的道人,如今也横尸了两个,另外三人亦已陷入贝羽、蓝扬善、公孙寿以及二十多名孤竹大汉的围攻里了“白猿”静明,“眼前报”静空,却全由熊无极招呼下来,他就以一双铁掌拚斗着静明的~对“猿铜爪”静空的一只“两尖短棒”,烧是如此,这两位青城派有头有脸的人物,犹被逼着团团打转,左支右拙呢……紫千豪没有再动手,他倚在一株白杨树下,微微的喘着气,他的左肩伤口又已进裂,滴滴热血,业已将他的青衫染成紫褐的了……无庸置疑的,现在,整个形势已全在孤竹帮控制之下! 那边,苟图昌一拍祁老六,道: “老六,你别动,就坐在这里歇着,免得流血过多,我负去帮着他们狠干一下,用不了多久,只要摆平那几个青城七代弟子,这场位就算结了!” 有气无力的,祁老六道: “好吧,但二爷你可得留神!” 点点头,苟图昌握着他的“牛角锥”,又猛虎出押股冲了过去! 倚着树干,紫千豪正想闭目养养神,一条魁梧的身授已匆匆向他身旁移来,他急目瞧去,嗯,这是贾宗成! 贾宗成满面焦急之色,他快步来到紫千豪身边,拱拱手。苦涩的一笑道:“紫帮主,我有几句话想说——”紫千豪惨淡的微笑道:“今天太为难你了,贾兄。” 叹了口气,贾宗成道; “没有什么,我只是尽了点做人的本份而已!” 低喟一声,紫千豪道: “有何见教?” 舐舐唇,贾宗成苦笑道: “紫帮主,今日之战,本派已经落了全军覆没,‘玄云三子’都完了,连掌门大师兄也受了重伤,我看,这场争斗就到此为止了吧?” 注视着对方,紫千豪低沉的道: “到此为止?” 搓着手,贾宗成痛苦的道: “紫帮主,血已溅,命已偿,而且溅命供血,仇恨便该消除了,何苦非要等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地步?况且,赶尽杀绝的手段也不是帮主你所习惯的,更不是你所希翼的,莫论这其中还有着兄弟我的困难与艰辛……”吁了口气,紫千豪沉重的道:“罢了,到此为止吧!” 重重抱拳,贾宗成激动的道: “多谢你为青城遗子着想,紫帮主,我会永远记得!” 摇摇头,紫千豪徐缓的道: “不敢,贾兄,你今天的仗义执言,不为威武所属,根源所来,更令我等感佩不尽!” 贾宗成叹息道: “只可惜我人言轻,未能消然这场杀戈——”紫千豪诚恳的道:“这不能怪你——”忽然,他又道;“对了,贾兄,你下令贵派门人弟子停战,他们——会遵令而行么?” 点点头,贾宗成道: “会的,全派上下,除了掌门大师兄之外,只有‘玄云三子’的辈份高出于我,如今掌门大师兄重伤晕迷,‘玄云三子’俱皆死亡,只有我的辈份最尊了,门下弟子不敢不服谕令的——”干涩的笑笑,他又道:“何况,他们如果不听我的,对他们眼前的情形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他们又何苦这么固执愚蠢?” 点点头,紫千豪道: “贾兄,让我们同时下令!” 于是,两人齐齐往前走了几步,紫千豪首先吭声大叫:“孤竹帮众弟兄,通通住手!” 贾宗成也面孔赤红,瞪目大吼: “青城门下,通通住手!” 孤竹帮的弟兄们在闻得紫千豪的谕令之下,立即毫不考虑的纷纷抽力退后,以兵器指向敌人,完全戒备动作,而青城派的一干疲兵却任愕了好半晌,才面面相依,迟迟疑疑的退聚到一起。 这时,“白猿”静明满头大汗,面色越见苍白的跛着一条腿住这边走了几步,他干哑的启口道:“贾师叔,是掌门大师伯下令停战的么?” 贾宗成重重的道: “掌门人业已受伤晕迷!” 呆了呆,静明又固执的道: “那么,是‘玄云三子’三位师叔?” 摇摇头,贾宗成道; “他们已经战死!” 僵立着,静明深深吸了口气,呐呐的道:“如此说来……这停战今,是贾师叔你自己下的了?” 贾宗成冷厉的道: “不错,是我自己下的!” 迟疑了一下,静明道: “这……不妥吧?” 似乎早就料到静明会这么说了,贾宗成不慌不忙,都暴烈的叱道:“混帐东西,亏你还列于青城门墙,本派规律你却尚搞不清楚?我问你,青城派规第九条上下有序,论辈别,排尊卑,上辈之首,辖下幸之尾,上辈之尾,辖至下辈之首,这一条规律,你知不知道?” 静明勉强点头道: “知道。” 大吼一声,贾宗成道; “掌门大师兄受伤晕迷,‘玄云三子”战死,我问你,如今在此地的青城门派何人辈份最高?” 静明呐呐的道: “贾师叔你。” 贾宗成厉声道: “那么,现在是不是该由我发令?我有没有权来发令?” 无可奈何的,静明只好道: “有。” 寒着脸孔,贾宗成厉声道: “既然有,静明,你还有什么反对不满之处?” 表情是木然又生硬的,显然这位“白猿”静明心中有些不服,但不管他心里是怎样想,却也只有唯唯喏喏的退了下去。 紫千豪从后面走了过来,摇头道: “这些青城道士们可是真不大开窍,难道说,他们连你这一片苦心也体会不出来么?” 叹了口气,贾宗成道: “人都有点自尊心,紫帮主,他们明知我这样做乃是为了挽救全军覆灭的厄运,但情绪上他们却不肯就这么服输……”深沉的,紫千豪道:“任何一件事情,若不能朝远处精,为大体着想,光顾着眼前的一点颜容之争,贾尼;这不叫自尊心,这就变成虚荣心了,而虚荣心是很可怕的,它往往能逼使人们做出些不自负力的傻事!” 苦笑了一下,贾宗成低沉的道: “江湖中人,武林之辈。紫帮主,真能看透这一层的只怕太少了,大家全是讲究的一口气啊!” 那边,“青疤毒锥”苟图昌奔了过来,他气吁吁的道:“老大,不打了?” 点点头,紫千豪道: “是的,贾兄与我的心意正好相同,得放手时且放手,是江湖明训,也是仁慈之道,这场大拼,该结束了。” 第58章 苟图昌看了看四周正在匆匆进行抢救伤亡工作的手下们,他的面容是沉重又倡郁的,道:“老大,我想下去指挥弟兄们善后……”紫千豪颔首道:“好的,记着不要俘虏!” 答应一声,苟图昌转身去了,这时,熊无极正好大步走来,他仍然戴着那双“金犀皮”的手套,先冲着贾宗成嗞牙一笑道:“老贾,多亏你啦!” 贾宗成强颜笑道: “熊兄,更得谢你让我一步,否则,我又怎么会是你的敌手?” 挥挥手,熊无极道: “谈这些做甚?今天若不是你在中间暗里缓冲,这场架一定要比眼前的结果更要来得热闹的多!” 目芒凄涩,贾宗成道: “可别热闹了,就算这等场面,业已够受的啦,青站一派受此打击,至少也得有个十年八年的光阴恢复不过原气来!” 紫千豪忽然关切的道: “此间事了之后,贾兄,你直接回青城山?” 贾宗成缓缓的道; “是的,直接回山。” 犹豫了一下,紫千豪道: “我也不用绕弯子讲话了,贾兄,今天的这件事,你们派里可能不会谅解你?” 想了想,贾宗成艰辛的道; “很难说。” 紫千豪轻声道: “你要记着,贾兄,你并没有错,而且你更在凌澄道人重伤之后替他做了急救。并尽力设法挽回了青城诸子的败灭之祸,对你的门派来说,依照算有功,毫无罪过与愧疚!” 贾宗成低声道: “希望派里其他的人也像这么想就好了!” 紫千豪凛然道; “只要他们还有理性,还有良知,还有情份,他们就应该这么想,难道非要把青城精英全部断送于此才算是忠心耿耿的不二弟子么?” 一边,熊无极也热情的道: “没有关系,老贾,若是青城容你不下,到我们这里来,任他天塌下来,我们也用脑袋替你顶着!” 紫千豪同意道: “你为了我们如此牺牲,贾兄,我们也应当对你有所图报!” 感动的,贾宗成道: “二位盛情高谊,我贾宗成谨记在心,我但愿事情不要糟到这等地步,否则,可真难为我了!” 熊无极义形于色的道: “不用把档子事看得太严重,老贾,只要你来,无论在什么时间,我们全欢迎你!” 拱拱手,贾宗成道: “多谢二位的爱护,我不会忘记的——”又深深太息着,他续道:“二位,我先告个便,也该去整顿整顿,收拾一下残杀了。” 紫千豪与熊无极连忙让过一边,贾宗成快步离去,当他走出好几步后,又站住回头,向熊无极道:“对了,熊兄,你可是——正式加盟孤竹帮了?” 用力点头,熊无极严肃的道: “不错,我现在身为孤竹帮的‘首座大头领’!” 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贾宗成呐呐的道: “真有点不可思议——” 说着,他匆匆走向青城弟子那边去了,凝视着他魁梧的背影,紫千豪吁了口气,沉沉的道:“贾宗成为了我们可真受够了……”熊无极颇有同感的道:“他是条血性汉子,与青城派的道士们相比,他娘的简直有天上地下之差啦!” 说到这里,熊无极又小声道: “帮主,洪超老弟,他去了?” 沉重的点点头。紫千豪道: “是的,‘玄云三子’中‘大昙子’凌生的杰作!” 青虚虚则棚里浮现出一片怅怅的哀成,熊无极沉默了一会,嗓门有些沙哑的道:“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在江湖上混生活打滚的日子,结局往往就是这样了……”紫千豪愁肠百结的道:“我很难过,无极,每当一名老弟兄逝去,心中的感觉次次全是那般苦楚又辛酸,还滞着一种无比的空茫与失落的感触,就好像生命中骤然缺少了什么,遗漏了什么一样……午夜梦回,那些幽明两隔的弟兄们音容美貌皆历历在目,恍似昨日,我常常会疑惑他们并没有真正的死去,我怀疑那只是一场恶梦,一个可悲的幻境而已,我认为只要天一亮,他们又会和平时一样,嘻嘻哈哈从他们隐藏的地方笑滚着走出来——当然,我也知道这是一种虚无缥缈又自我欺骗的可笑狂想,但我却时常愿意这么想。这等以为,说它是怪诞也好,疯狂也好,至少,在这种时候我会多少有一点点虚幻的安慰……”熊无极脸上的神色肃穆又感动的,他低沉的道:“帮主,除非你与你的手下们连了心,融了魂,要不,你又怎会有着这等深切的悲伤感触?由此可见,帮主你对待帮里的弟兄们是如何情重义厚了……”悠悠长叹,紫千豪忧郁的道;“日子一天天的拖,眼看着这批同生共死的弟兄们一天天的少,也一天天的老了,刀头舐血的生活,委实过得叫人心伤……”熊无极的鼻端也有些发酸,他苦笑道:“放开点,帮主,千秋霸业的创立,总免不了血与命的献祭,而千秋霸业的维系延绵,则更少不了血与命的滋补了!” 沉痛的,紫千豪道: “就是这样,孤竹一脉始能屹立不倒,未曾遭由邪恶势力迫散,但每每身历其境,却不胜怅惆,无极,血与命的献祭和血与命的滋补竟是那般的惨烈凄凉和不忍目睹!” 拱拱手,熊无极徐缓的道; “我也尝试过,但,却只好硬着心肠不去回想,不敢回想了……”摇摇头,紫千豪呼嘘无语,熊无极一时也拿不出什么话来劝慰紫千豪,两个人就这么愁眼相对,完全浸入一片忧伤中了……好一阵子以后……满头大汗的苟图昌急步来到,他双目红肿,泪痕未干,宛似刚才痛哭过,这时,他用手背揉操眼,又擦擦汗,语声黯哑:“老大,一切善后业已妥当,战死儿郎就在场于北边掩埋了,伤了的也急救后上了软兜,另外,洪超的遗骸也装好待运……”紫千豪低沉的道:“回山之后,一厚予殓葬,忠魂供奉入殿……”强忍着目眶的虎泪,苟图昌硬咽道:“是——”温和的拍了拍苟图昌肩头,紫千豪沉重的道:“不要难过,图昌,你再一悲痛,我的心就更乱了……”苟图昌努力振作,沙着嗓子道:“还有一件事向老大禀报——今天一战,我们的三百名手下阵亡四十余人。受伤的在二十名以上,对方伤亡也不会少于此数……”点点头,紫千豪道:“伤了的弟兄叫蓝扬善好心医治看护,对了,祁老六的伤势如何?” 苟图昌道: “还好,都是皮肉之伤,未曾伤及要害,就是失血多了点!” 说着,他看了看紫千豪颊、肩上的伤处,又道:“老大,你也流了不少血——”紫千豪平静的道:“没关系,我也只是皮肉之伤,业经熊无极上了药,回去再仔细调理一段日子,定无大碍,图昌,下令大家准备启行吧。” 荷图昌微微躬身,迅速整队去了,青城那边的残余似乎也收拾妥当,贾宗成匆匆来到,双手抱拳:“紫帮主,熊兄,且容此别,我们后会有期!” 紫千豪与熊无极忙还礼,紫千豪语重心长:“贾兄,一路顺风,祝你万事如意!” 苦笑一声,贾宗成道: “托福了。” 于是,当贾宗成率领着青城派的三十来名道上扶伤抬死,行色沮丧萎糜的离去之后,孤竹帮的大队也整装待发了。 来的时候,孤竹帮的勇士们有的步行,有的骑马,但在回去的时候,却完全徒步,当他们的行列缓缓沿着“断魂岭”的荒径小道下来,队伍中那股子沉痛哀伤的馄郁气氛,绝非来时的豪壮飞扬可比了。 回顾苍凉灰黯的岭末山脊,熊无极摇头道:“断魂岭……真个断魂……”紫千豪满面忧伤之色,他决不回首,幽幽的道:“吃刀头饭,在枪眼子媒血的日子,那里不是‘断魂岭’,又何处不断魂呢?” 黯然无语,熊无极的一双青虚眼却隐隐泛出莹莹泪光。 婉蜒的,路跨的,这队长长的行列向着他们来的地方回去,每个人的表情全是那么沉重,脚步俱皆如此瞒珊——英雄式的江湖生活与英雄式的胜利,固然是豪壮又多彩多姿的,但是,其中,却掺杂着多少血漓漓的泪水,凄涩的辛酸? 是的,草莽男儿,武林壮士,又何处不断魂呢? 龙头老大--三十、患未绝议制机先 三十、患未绝议制机先 前去赴“断魂岭”之约的时候,是金风寒露的深秋,但等到紫千豪他们再回到傲节山,却已飘起初雪了……一片片洁白的雪花由灰苍苍的阴霆天空漫漫飞舞着落下,用不了一多会,大地业已是粉妆石琢,成了那么恰怡悦目的琉璃世界,远近全是鲜明无理的银白色,这片白,白得多谈洁、多安祥,又多飘逸,看上去,连人们的心腔子里也是如此舒坦宽畅了……在“判官令”仇三绝率领着一千所属的盛大欢迎下,紫千豪与他的一队疲惫的远征之师满溢着振奋,又带着浓重的怅失情怀,偕同热烈欢迎他们的伙伴们上了山,路上,苟图昌业已告诉了仇三维等三人两件大事,一为熊无极的入帮,另一桩,则是“白辫子”洪超的战死……征尘未除,紫千豪便召集了属下所有大头领以上的弟兄到不屈堂的二楼商议大计,同时,亲自主持了熊无极的加盟大典后,又宣告了洪超殉难的消息,当这两件又喜又悲的事情,凑在一起,孤竹群豪们在为哀伤又欣悦的情绪弄得激动与沉痛的当地,紫千豪默然不语,等候着大家发泄过后的平静……良久之后,厅中的人们才算勉强静了下来,苟图昌、熊无极、祁老六、公孙寿、蓝扬善与贝驹等人因为早已晓得了甚至目睹了这两件大事的始本原由,所以情绪尚颇稳定,没有太多的振奋,也没有过甚的悲伤,但是,仇三绝、伍桐、罕明、苏家兄弟苏恬、苏言几个人却不同了,他们的感觉却较为剧烈,固然,鼎鼎大名的中原武林强者“金手煞”熊无极的加盟入帮,在他们来说乃是件天大的好消息,可是,却不比洪超的殉难给予他们的哀痛与打击来得强烈,再怎么说,熊无极的加盟是件好事,也是件喜事,但却是活着的人所能做出的事,而与他们同生共死了好多年的患难老伙伴洪超却是永远永远的步了,这没有什么可以补偿,没有什么可以代替,无论如何,洪超也再不能回来了,以致,所有的原该有他份儿的喜怒哀乐,他们业已全无法参与了……红着眼眶,仇三绝沙哑的道:“大哥——我们一定要为洪超报仇!” 第59章 苏家兄弟的老二苏括也激昂的道: “我们要知道是谁杀了他?” 紫千豪疲倦的摆摆手,道: “不用我们去为洪超报仇了,他已经自己曾自己报过了仇!” 仇三绝愕然道: “这是怎么说?大哥……” 叹了口气,紫千豪道: “害了他的人是,青城派的‘玄云三子’中的第三个“大昙子’凌生,但是,在洪超重伤倒地的一刹,他已用自己的刀干掉了凌生的头!” 叫喊一声,仇三绝道: “杀得好!” 苏家兄弟也满脸敬佩又感伤之色的道: “白辫子有种!” “熊臂”罕明咽着声道: “恨就恨在老洪自己恁的不小心……” “断流刀”伍桐沉痛的道: “吃咱们这行饭的人,怎么小心也早晚离不了这条路……”这时,“二头陀”蓝扬善忧伤的开口了:“本来,照大阿哥原定的计划,那‘玄云三子’是由苟二爷,老六与咱三个人共同捉单对付的,咱帮了百名弟兄先到‘鬼围朝布阵去了,一打起来的时候,咱本想过去替下洪超,但青城道士们所布的圆阵又相当厉害,咱一看手下人攻不过去,又躺下了好多个,急怒之下,心想先帮着弟兄们破了那圆阵再说,那知圆阵是破了,咱却吃青城派里一个七代弟子缠上,那牛鼻子本来不弱,这一缠上,咱就弄得脱不开身,要不,‘大昙子’凌生该是咱去抬夺的……”苟图昌闻言之下,忙道:“不能怪你,胖哥,老大早已交待过,计划是死的,到了战场上就要灵活运用,自行应变,切实做到交互支援,当则的情形,各有专责,谁也脱不开身,况且洪超与你之间,一身功力相差无几,你便是强也强不了他多少,就算换了你去,也不一定稳能吃住凌生道士,而你与洪超全是我们的手足弟兄,如果你有了失闪有何区别?要这么论的话,我与走六就和洪超在一道比肩与对方拚,洪超战死,莫非也是我们有所疏忽了么?” 熊无极低低咳了一声,道: “在座诸君全是技击行家,武林老手,又都是自己兄弟,关于这一点,我以为大伙皆无须自责过甚,苟二哥讲得对:“计划是计划,谋略是谋略,都须要活用,不可以墨守成规,死板不久,尤其两军交锋,一场混战的关头,情势是瞬息万变难以捉摸的,一打乱了,谁也看不住谁,谁也没有把握说护住谁,相信各位身经百战,历尽凶险,对这方面的感触是十分深刻明确的……”顿了扬他又道:“洪超老弟的殉难,我虽然进帮得晚,但我内心的悲楚也决不比各位稍轻,他这次的阵亡,老实说,太过突兀……”紫千豪平静的启口道:“本来的计划确是应该扬善参与‘玄云三子’之战,我派遣他带领人马先行前往布阵,叫洪超随我行动,只是为了扬善在准备工作及首战对敌的经验上比较洪超沉着而且,我的预料中,一旦血战展开,扬善与洪超即可相互易调位置,变动攻击对方,可是情形变化太快,敌我双方甫始接刃,使几乎混成一片,那时,谁也脱不出手更别说没法易调位置,交换对手了!” 目光缓缓扫过每个人的面孔,他接着道:“洪超的殉难,本帮上下的每一个弟兄业已十分哀痛;但我们没有理由来责备自己。大家全都尽力,或者超出本份了,这是一件悲伤的事,不过,却也是我们所无能为力的事,正如方才值桐所说,吃咱们这行饭的人,怎么小心恐怕也不放包管永远无恙……”重重点头,苟图昌道:“老大说得有理。” 紫千豪又道: “这次与青城之战,客观的说,是我们胜了,主观的说,我们是全胜了,无论在道理上,人心上,以及实质的形势上,我们都占了决对的上风,青城的损失是惨重的,他们非但掌门人受了重伤,他们如今的最高辈价六代弟子中。‘玄云三子’更是无一幸存,七名七代弟子也死亡两人。伤了几个,八九两代的弟子更折损了六十名以上,这还不说,他们如今最有力量的六代份家弟子‘金铃噹’贾宗成也为了对他本派门墙的蛮干作风不满而与派中上下发生了离心力,为了这一战,青城派更得不偿失的是牺牲了一个谷百恕,又开罪了武当!” 仇三绝转向祁老六道: “你这一眼之仇,总算报了!” 戴着黑皮眼罩,又在头臂、胸前缠满了净布的祁老六苦笑一声,干涩摊沙哑哑的道:“报是报了,但代价可不叫少……”苟图昌低沉的道:“没有任何一检索仇讨债的事是不用付出代价的,老六!” 苏家兄弟的老二苏恬望着紫千豪,盼切的道:“大哥,那凌澄老牛鼻子与谷百恕,全是给大哥摆手的吧?” 微微颔首,紫千豪道: “是的,但我不能不承认相当艰难!” 一眨眼,苟图昌道: “苏老二,以凌澄道人与‘北刀’谷百恕的武林地位及声望来说,在我们这些料中,你看还有谁收拾得了他们?” 侧首一瞧熊无极,苟图昌又忙道: “熊老哥,对不住,我并非有意冒犯!” 咯咯一笑,熊无极道: “苟二哥,你也甭给我脸上贴金,说什么话休要忌讳着我,老实讲,我还不是和你们一个模样!你们对付不了凌澄老牛鼻子与谷百恕,我还不是仍然对付不了?自己吃几碗干饭心里有数,这可不是说得大活的,一个弄不巧,乐于就大啦,你实说实话,又有什么对不住和冒犯之处?” 疲乏又樵怀的面容上开始有了一抹笑颜,紫千豪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坐得舒服了点,他道:“在我们离山的中间,没有警兆吧?三绝。” 仇三绝忙道: “没有,十分平静。” 吁了口气,紫千豪再问: “有‘银坝子’或‘黑流队’的遗孽前来骚扰么?” 摇摇头,仇三绝道: “也没有,大哥。” “晤”了一声,紫千豪靠向宽大的藤图符椅背上,低缓的道:“那么,我们派出去的探马眼线及分布四处的驻扎弟兄可有这些人的治动消息?” 舐舐嘴,仇三绝苦笑道: “亦未见端倪,大哥。” 沉思了一下,紫千豪喃喃的道: “奇怪……他们都躲到那里去了呢?” 苟图昌连忙道: “老大,刚刚散了一场生死约赶回来,你征尘未除,血衣在身,多日的乏累尚没休歇过来,这些事请你就暂时不要操心了,重要的,是老大你先好好养息一段日子,一干杂务全有熊老哥和我担待着……”紫千豪喟了一声,道:“并不是我性子太急,也不是我爱逞强好胜,大家要知道,‘血狼星’单光,‘银坝子’的余孽莫玉,”‘黑流队’这三拔仇家,全是我们的心腹之患,这三拨人,和我们的仇恨结得太深,他们可以说没有一天不在打着我们的主意,没有一刻不在处心积虑的想整治我们,陷害我们,这些人若不彻底歼灭击溃,我们便永远无法安宁释怀,永远解除不了心理精神上的威胁,而西睡一统的千秋霸业,恐怕跟着亦要继续分裂云散下去了……”仇三绝小心翼翼的道:“大哥,有一点我敢保证,我们派出去搜索敌踪的弟兄与分驻各地的堂口,对这件事俱都倾以全力的去做,他们绝不敢稍有懈怠,更不敢有丝毫阳奉阴违之处……”冷冷一哼,苟图昌道:“他们当然不敢,他们还要脑袋不要?” 带着倦意的一笑,紫千豪道: “当然,弟兄们的尽心尽力与他们的辛苦我也是知道的,但为了永远克脑们的威胁,为了制敌机先,主动掌握整个形势,还是我们抢先一步找他们出手的好,否则,等他们再突然偷袭到我们头上,那非但日增损伤,时机也就迟了!” 连应了几个“是”字,仇三绝又恭谨的道;“大哥,我早已暗中派出刑堂新增的六名执事悄然离山,到各处监查我们的弟兄对这件工作的进行清形,他们的回报俱皆十分满意,另外,我也限令负有此项重任的弟兄们按日以书函回报搜查详细经过,因此,我可以肯定他们是在努力设法中,那一个也希望不负大哥的指令要求……”紫千豪点点头,道:“你做得很好。三绝,可是我们徒劳无功了这许多日子,显然可见不是我们的搜查方法太笨拙,就是对方隐藏行迹的手段太高明,我认为,我们需要重新研讨进行的方式!” 祁老六忽道: “大哥,这些混帐们会不会已经潜离西陲地界了?” 紫千豪深沉的道: “除非他们不想再找我们报仇,忘记这一段深恨八五八书房巨怨,老六,你想想看,他们会么?” 沙声一笑,祁老六道: “当然不会!” 紫千豪道: “所以,他们也不可能潜离西陲,老六,还有一种主要原因你别忘了,任何一个帮派,若是远离了他生根发源的地方,那么,这个帮派即将失去他的有利条件及自毁他曾经建立起来的基业和威望!” 祁老六连忙道: “是的,大哥说得对……” 熊无极插口道: “不过,我们再换别一种法子去找那些狗娘养的邪畜牲?” 紫千豪沉吟半晌,道: “大家有什么高见么?” 贝羽立即兴冲冲的道: “大哥,西陲一地,有些什么地方可以隐藏五百人马而不易被察觉?只要找出这种地方,就可以……”一下子打断了贝羽的话尾,苟图昌道:“西陲一带广浩千万里,黄士平沙,深山峻岭比比皆是,可以隐藏五百人马甚至五千人马的地方不胜枚举,就算动员十万大兵去搜寻也难以周全,何况是我们如今的力量? 第60章 贝羽,你这提议不好!” 祁老六深思的道: “车、船、店、脚、衙,这些龙蛇混杂,人多嘴多的地方,仇堂主,我们的弟兄可已打听过了!” 仇三绝道: “非但这些地方,连本帮所可以探风的江湖同道,商贾学仕也都没有放过,全部派人仔细寻查遍了……”摇摇头,熊无极道:“娘的,这些王八蛋就好像乘风而去,在云雾里消失了一样……”苏家兄弟的老四苏言也腼腆的发言道:“大哥,他们会不曾受前庇于那一个西陲帮派里!” 紫千豪缓缓的道: “这种可能得有,却不大,老四,依你看,西陲武林帮派,有谁敢包庇他们?这不是等于间接和我们为难么?放眼西陲,恐怕有这个胆量的江湖同道似乎不多——甚至没有!” 苟图昌谨慎的道: “但也得防着意外,老大,有些时候,事情的变化并不在一般常理之中,往往难以判断……”点点头,紫千豪向仇三绝道:“有道理,三绝,你下去后,马上传令给外面的弟兄,叫他们切实查探有力量庇护我们这三拨仇家的江湖同道。” 顿了顿,他一笑道: “还是表面上和我们合作的同道也不可放过,正如图昌所说,有些时候,事情的变化往往超出常理……”仇三绝颔首道:“是,我下去就办。” 这时,熊无极又搓着手道: “可是,帮主,这也仍不是个最好的方法,非但旷废时日,且进行困难,假如庇护他们的人掩饰得好,甚至根本没有这么回事,岂不白耗功夫?一个弄不好,还容易引起误会,惹出麻烦……”紫千豪无奈的道:“目前来说,也只好以温和的方法向这条路进行看看了,要不,老在一个圈子里漫无头绪的打转,恐怕十年也转不出个名堂来……”于是,厅中怕孤竹群豪们又沉默下去,但们努力的在询思着各种可能找到那三拨强仇的方法,但显然的,却十分伤脑筋……好一阵子之后,一向寡言的公孙寿突然打破沉寂,道:“我倒想起一个非常浅显又容易的法予,兄弟们不妨探讨一下看,是否可以参酌进行……”于是,全厅二十多双目光渴切的注视下,公孙寿缓缓的说道:“首先,我们知道人类最为迫切需要的东西是些什么?日光、空气,以及水,这却全是自然天生的,任何地方,任何环境之下都可以予取予求,不会成为什么问题,但是,除了这些自然天生的重要生存条件之外,尚有其他几样必不可缺的人类维持生命的东西,那就是食物、衣裳、居屋了,而居住可以因陋就简,甚至露天而宿,结芦栖身,衣裳也可以将就穿得破烂陈旧点,没有什么不得了的影响,就只有食物一桩无法委屈,人不能不吃,而一定要吃,便须设法寻找食物,相同的,黑流队也是如此,他们尤其困难的是要维持五百余人的食物!” 兴奋的笑了笑,他又道: “弟兄们,西睡一带固然地大城广,但却相当贫脊,要找出一间可供应五百余人粮食的粮行出来,也不太容易呢……”就在大家的一阵赞扬中,紫千豪却摇头道:“公孙寿,你这意见极好,却不一定用得上。” 祁老六迷惑的问: “怎么不一定用得上呢!” 紫千豪简洁的道: “假如他们化整为零,分开来购货食物,或以身一种我们所不知返的方法取到食物呢?譬如说,有人暗中接济,有人受到他们的威胁压挤不得已而代为筹集食物?这全是相当可能的事!” 几句话一说,大伙又全泄了气,尤其公孙寿,更是窝囊尴尬,他费了如此心思想出的妙计,料不到却有这大的一个漏洞,被人一点就穿了……突然,紫千豪便是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他眼睛一亮,俯首道:“苏言,你知道方樱方姑娘住的地方?” 在大家一楞之下,苏言也不由呆了呆,他搞不清楚自家帮主怎会在这个骨眼上猛的冒出这个问题来?但是,脑子里灵光一现,苏言又想起来自家魁首似乎与那方樱姑娘相交额善——嗯,颇善,莫不是,帮主一时心血来潮,迫急的要马上见方姑娘的面以慰相思之苦? 例嘴笑了,苏言挤眉弄眼的连连点头: “知道,大哥,可是——要请她来!” 紫千豪是何等精明老练的人物,瞧苏言这一笑,笑得可是有些暖昧古怪,于是,他立即明白了这小子心里是在想些什么了! 脸一沉,他道: “有什么好笑的?” 一看紫千豪神色不对,苏言不禁心脏子猛跳,手心泛汗,再也笑不出了,他窘迫的倡在那里,半晌,才面红耳赤的道:“回大哥……我……我没笑什么……”啼笑皆非的,紫千豪笑骂道:“傻头傻脑的得小子,你想到那里去了!” 接着,他又道: “你马上前去问方姑娘一声,就说我问她,有个‘大脚妈子’是住在‘东隆镇’的什么地方?” 苏言愕然道: “‘大脚妈子’?” 紫千豪点头道: “不要多罗嗦了,你去问,等回来再说,我们都在这里等你回话,知道她住在那里吧?” 急忙起身,苏言道: “我知道,方姑娘住在‘丹枫阁’,是大哥决定的!” 紫千豪笑骂道: “废话!” 而这时,苏言早已启门奔去了。 迷惑的,苟图昌问道: “老大,这‘大脚妈子’是什么角色?怎的从来没有听过?老大要问此人的住处可有原因!”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当然,否则我岂不是发了疯?” 苟图昌道: “她是谁呢?” 擦擦面颊,紫千豪平静的道: “前一次,我不是曾与左丹及金奴雄两人在‘京隆镇’遇见了方樱了又借着跟踪方樱之便面找到了‘白眼婆’莫玉!那一次还在山窝子里击杀了‘血手’蔡泉和‘六慈居士’沈朝宗,事后,我自莫玉掌下救回了方樱,莫玉这老虔婆却恶人走运,逃之夭夭了你们还记得这些事?” 点点头,苟图昌道: “当然记得,那一趟,是老大你们格毙瞎道‘攀鹰’之后的回程上……”紫千豪低沉的道:“那次,莫玉之所以在‘东陵镇’出现,便是叫方樱去向那什么‘大脚妈子’借一件‘全线衣’的,因此,我们至少明白了几件事,第一,那‘大脚妈子’不管是谁,她总是莫玉值得信赖的朋友,第二,她住在‘东隆镇’,地方方樱知道,第三,她极可能是莫玉今天托求掩护的对象之一!” 苟图昌恍然大悟: “是了,老大,我们可以找到那‘大脚妈子’,然后从她那里探求线索,追查莫玉的行踪!” 紫千豪笑道: “不惜,而莫玉和‘黑流队”全是一条路上的人,弄得好,说不定就连‘黑流队’的隐藏之处也一齐查出来了!” 苟图昌喝彩道: “还是老大有一手,好法子!” 拍着手,熊无极也大笑道: “好,这叫‘步步追魂’,帮主不愧是一帮之主!” 摇摇头,紫千豪道: “你们先别兴奋,这法子还不知用不用得上,到时候若断了线,你们只怕又耍唉声叹气!” 熊无极大声道: “如果这样还找不出那批下三监的野种,老子们就连西陲的地皮也给它翻过来搜查!” 笑笑,紫千豪道; “恨地无环呢,无极!” 一句话,引得大伙儿全笑了起来,于是,厅里的气氛立时显得轻松多了,也温暖得多了……盏茶时光之后。 庙门忽开。苏言已气吁吁的奔了进来,他一边抹开,一边喘息着道:“大哥,我业已见过方姑娘啦,她正在盼望着要竭见大哥你呢,我告诉她恐怕还得一会儿……”皱皱眉,紫千豪温道:“说正事,我叫你去问的消息如何了?” “氨了一声,苏言拍了一下自家脑瓜,忙道:“方姑娘知道,她说那‘大脚妈子’就住在‘东隆镇’靠南的一条叫‘老福巷’的巷子里,倒数第二家,是栋有阁的青瓦大砖房……”龙头老大--三十一、出奇谋苦肉之计三十一、出奇谋苦肉之计紫千豪沉吟了片刻,道:“不会错吧?” 苏言忙道: “我问得很仔细,大哥,错不了的。” 侧首,紫千豪向苟图昌道: “那‘大脚妈子’的住处已经有了,图昌,下一个步骤就是要如何去逼她说出莫玉等人的行踪了……”苟图昌点头道:“硬逼么?” 紫千豪道: “若要她说出可是不简单,但硬逼的话。却要有把握,像前些日子,祁老六刑求一个‘银坝子’的‘大爷’那样可不成,那人连三句话尚未说完,便因老六给伤得太重而伸了腿!” 黑脸一红,祁老六尴尬的道: “呃,大哥,那一次可是意外……我不知道那小子这等的不中用!” 紫千豪似笑非笑的道: “怎么才叫中用?人身是肉做的,并非铁铸的,似你那种刑逼法,恐怕换了谁也吃不消!” 若有所思的,苟图昌道: “老大,我有个主意……” 紫千豪道: “说说看!” 苟图昌低声道: “劫她来,将她囚入山上的‘虎头牢’,然后,再委屈方樱方姑娘也到牢中受几天罪,由方姑娘套那‘大脚妈子”的口风!” 考虑着,紫千豪道: “苦肉计?” 微微一笑,苟图昌道: “正是!” 犹豫着,紫千豪道: “但是,不晓得那‘大脚妈子’知不知道方姑娘已与莫玉闹翻了又归附我们的这件事?” 第61章 苟图昌道: “恐怕她知道的可能性并不大!” 紫千豪问道: “为什么?” 有条不紊的,苟图昌道: “莫玉在‘东隆镇’外山窝子里自老大你剑下逃生之后,她断乎不敢再回‘东隆镇’,更不敢到那‘大脚妈子’之处,因为她知道方姑娘也晓得那个地方,而方姑娘又归附了我们,莫玉不得不考虑方姑娘会说出那个地方,另外,就算莫玉以后曾经去过那‘大脚妈子’之处,但姑娘离开她的这桩事,她也不可能很仔细的告诉‘大脚妈子’,因为这不是一件有光彩有面子的事,据我想,她便提起来,也不过只是简简单单,含糊笼统的一两句罢了!” 紫千豪颔首道: “好吧,事已如此,我们也无法顾虑太多了,这个方法行,自是最好不过,否则,便只有硬求了!” 一边,“熊臂’罕明楞楞的道: “可是,大哥,方姑娘会干么?” 笑了笑,紫千豪道: “我想,她该会吧?” 熊无极大笑道: “罕老弟,你果然是有些楞头楞脑,你难道还不清楚帮主对方姑娘的影响力是如何巨大么?” “哦”了一声,罕明睁大眼道: “真的?” 熊无极笑道: “我骗你做甚?” 罕明也傻傻呵呵的笑了起来,他道: “原来如此,这,当然就不一样了……”不由脸孔微赧,紫千豪尴尬的道:“罕明,不要听熊无极胡扯,没有这回事……”罕明贼嘻嘻的道:“我看很有可能哩,我记起来了,五天以前,我在‘仰远楼’大哥你的住处外头那片枫林子里,还碰着了方姑娘。她就问过我大哥何时才能回来的话,当时我回答后也就忘了,若不是熊老哥这么一话,嘻嘻,我还有点记不得了,如今想想,果然很有意思……”“呸”了一声,紫千豪啼笑皆非的道:“浑小子,有什么意思?” 罕明理直气壮的道: “她喜欢大哥嘛!” 脸更红了,紫千豪急道: “不许胡说!” 罕明振振有词的道: “这不是胡说,大哥,这是有凭有据的,假如她不喜欢大哥,为什么要急着向大哥何时回来?跟着大哥一起去的人有很多,她怎的就不问别人,偏偏只向大哥一个?” 这位有“熊臂”之称的罕明,不但性子直,脾气楞,更有一股呆气,呆气一犯,任什么事就要坚持到底,他的这个毛病,紫千豪是十分清楚的、因此,在这种情形之下,紫千豪知道不能硬着否认下去,只好无奈的道:“得了得了,罕明,你莫非尚要将这件事昭告天下么?” 呵呵一笑,罕明道: “大哥,我晓得这是真的……” 这时,苟图昌忙喝道: “少罗嗦,浑小子,你是有完没完?” 接着,他转问紫千豪: “老大,派谁去劫持那‘大脚妈子’呢?” 毫不考虑,紫千豪道: “熊无极与伍桐!” 双手拍,熊无极笑道: “好极了,我就失去会那“大脚绳子“,量一量那婆娘生了一双何等大的脚板?” 伍侗也锋有意思的道: “就不知道那付尊容可还堪瞧!” 贝羽笑讽道: “不要胡思乱想了,那‘大脚妈子’只怕可以做你的外婆啦,看你还蛮色迷迷的呢……”一瞪眼,伍桐道:“妈的,你也没见过,怎知道她的年纪?” 吃吃笑着,贝羽道: “不用见,我也知道你们不大合适,老伍,你也不想想,一个双十年华的大姑娘合起这么个浑名——‘大脚妈子”么?早就叫什么‘纤足五女’,‘金莲仙姑’了,而且,和莫玉那老婆称朋道友的角色恐怕也不会是十八岁的黄花闺女吧?” 朝天鼻一掀,伍桐恨恨的道: “你别笑我,小白脸,我就看你将来的老婆标致到什么地步吧!” 苟图昌笑骂道: “都不准吵了,正事还没商量妥,那有像你们这样喧喧嚷嚷的?不成体统!” 抖抖嘴唇,熊无极道: “帮主,我们什么时候走?” 紫千豪想了想道: “后天吧?中间有一天够不够?” 熊无极慨然道: “足够了,就是现在马上去也无所谓!” 摇摇头,紫千豪道: “犯不着这么急,留点时间好,休息一下才是,这一阵子,大伙全都相当的乏累了。” 刚与贝羽斗完了嘴的伍桐急道: “大哥,那‘大脚妈子’会不会武功?” 紫千豪道: “记得方樱有一次提到她时说过她武功根底粗浅,并没有什么十分惊人之处……”顿了顿,他接着道:“但是,她却有两宗独到的本事,其一,是能仿制出极其精细的金银玉器,其二,也是最重要的,她可以用一种秘密冶炼的金丝编成背心马甲,这种背心马甲非但刀剑不透,更能抵消内家重力的打击,莫玉即向她索取过一件!” 熊无极有兴趣的道: “呃,这婆娘还有两下子呢……” 紫千豪道: “所以,你们去劫掳她时,切记不要伤了她,说不定她将来对我们多少也有点用处!” 笑了笑,熊无极道: “放心,包管伤不了她!” 暖了口气,紫千豪道: “也希望她能知道点莫玉的消息才不虚此行!” 祁老六搓搓手,道: “若是方姑娘套不出她的口风,大哥,交给我办!” 紫千豪一笑道: “不敢领教了,老六,假如方樱的苦肉计失败,剩下的事,就该仇三绝来接手处理了。” 仇三绝笑道: “大哥,本堂包管比祁老六高明!” “嗤”了一声,祁老六道: “老仇,你是往自家脸上贴金!” 嘿嘿一笑,仇三绝道: “你别狂,老六,如果你不多拍拍本堂的马屁,下次你再偷摸了人家姑娘屁股而被送到‘铁旗堂’来的时候,你就看看本堂怎么收拾你吧!” 怪叫一声,祁老六道: “大哥,你听见了?仇三绝这老杀千刀的当着你面前就敢公然要胁于我,他这叫公报私价,公私不分哪,你还不快快撤他的差?” 紫千豪笑着道: “你们简直都返老还童了,一天到晚吵个不休,闹个不停……”咕哝一声,祁老六道:“老实说‘铁旗堂’叫仇三绝这判官脸去干是糟蹋了,应该将我与他的职位互调一下才对……”打了个哈欠,紫千豪站了起来,他道:“大家散去吧,喜欢吵的可以继续留着吵……”当全厅的孤竹首领们纷纷起立恭送紫千豪之时,紫千豪又想起了一件事,问仇三绝道:“黑翼门’的房掌门近日可好?伤势如何了?” 仇三绝这才猛的想到一件事,他忙道: “对了,大哥不问,我还险些忘了,房掌订一听说大哥回山,因为如今行动仍然不便,所以未曾亲迎,现下正在‘仰远楼’等着大哥,另外,他的千金也由本堂派几接回山了,还有一位年青后生跟着……”闻言皱了皱眉,紫千豪道:“怎不早说?叫人家久等岂非失礼?房掌门的伤仍未痊愈么?” 仇三绝道: “十分业已好了八分啦,就是不能大乏累很了,只怕还要养息个一两月才能完全恢复如常……”点点头,紫千豪离厅而去,熊无极随后跟上:“慢些走,帮主,我还得到你那里去一下,为你换药治伤哩……”“二头陀”蓝扬善一嗞牙也追出去,嚷着:“咱也去,大阿哥,怕只怕熊老哥的医道不及咱高明……”龙头老大--三十二、为月老父女情深三十二、为月老父女情深当紫千豪偕同熊无极、蓝扬善二人来到“仰远楼”前的时候,房铁孤早已在门口候立多时了,在房铁孤的身后,嗯,那娇小柔媚的房燕、淳朴敦厚的季怀南小两口子。也又是紧张又是惶惊的站在一起。 一见紫千豪,房铁孤首先蹒跚却急促的迎了上来,他张开了一双手臂,热切又兴奋的叫:“少兄,可巴着你回来啦,这一阵子,简直将人眼都盼穿了!” 抢上几步,紫千豪紧紧的握住房铁孤的双手,欢欣的道:“劳使房兄关注挂怀,实在罪过,房兄,你的腿伤,可已大好了?” 点着头,房铁孤爽朗的笑着道: “好得多了,口也收啦,除了筋骨还有点僵硬麻痹之外其余一切全和投伤前一样,大约再过几天就能痊愈如常,少兄,还得谢谢你的照应与熊老哥,蓝老弟的费心劳神呢!” 紫千豪笑道: “房兄之伤,乃是为了孤竹一脉才惹上的,我们抱愧都来不及,房兄再一客套,就更叫我们汗颜啦。” 这时,熊无极与蓝扬善两个也走上来和房铁孤见过了面,房铁孤也一寒暄之后,回过头,沉下脸来喝道:“你两个畜生还不过来再见各位叔叔?” 一直惶惶不安站在那里的一双小儿女,闻言之下慌忙走近,女的万福,男的长辑同时颤涩涩的开口:“侄女侄儿叩见三位叔叔……”紫千豪向两人眨了眨眼,伸手虚扶:“罢了,罢了。” 摸着下颔。熊无极连连点头道: “晤,晤,不错,这女娃儿生得十分标致。小伙子也相当忠厚老成,嗯,一对儿。是一对儿。” 蓝扬善抚着大肚皮,呵呵笑道: “老久不见你两个小混混,可真叫咱这做大叔的心里念道啊,怀南、燕儿,你们是那时到的呐?” 季杯南悄悄瞅了沉着脸的房铁孤—眼,呐呐的道:“大叔,我与燕儿到了三天了……”房燕小声道:“自仇堂主派人到‘洞天福地’接我们来的,大叔,我们好怕,虽然前些日你已叫人去告诉了我们,紫叔叔早说妥了爹,但,直到见了爹的面,仍旧吓得我与怀南心惊肉跳,这三天来,就没敢和爹说上几句话……”瑟缩着,李怀南也拘谨的道:“掌门也不召见我俩……除了每天的晨昏定省之外,他老人家就一直不出房,还是刚才没多久,我们接到通知,赶来与他老人家,道迎接各位叔叔的……”舐舐唇舌,蓝扬善忙打着哈哈道:“过一阵子就好了,呃,别这么紧张的……”靠近点,房燕悄细道;“我们先前好高兴啊,大叔因为你与紫叔叔全回来了……”正和房铁孤说完话的紫千豪,此刻转过来朝着这小两口子和善的一笑,他愉快的道:“好几个月没见着你们了,杯南,房丫头。 第62章 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房燕脸儿红红的道; “多谢紫叔叔关怀……很好,就是……我爹……”哼了哼,房铁孤大声道:“想气死我?” 俏脸儿由红泛白,房燕的眼眶儿立刻就泛现了莹莹泪光,但是,他却不敢让她父亲看着。 开朗的一笑,紫千豪道: “房兄,别忘了,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熊无极呵呵笑道: “走,走,过去谈。进去谈,光站在门口算是怎么回事?” 进入那间既适雅致的小厅之后。太伙分别坐了,由紫千豪吩咐敬上了茶,他靠在他那张锦有软厚兽皮的大圈椅上,微微一笑道:“房兄,我发觉在你见了他们两个宝贝之后仍强余怒未消?” 房铁孤沉沉的道: “本来我还不觉什么,眼不见为净,大前天一看到他们,老实说,我又想从心起了。” 紫千豪平静的道: “这也是难免的,但一则此事业经经我向房兄一再解释过了,房兄亦已答允了我的要求,再则,他们两个小的也自知做错了事,希望房兄还能饶过他们一时冲功,惠于宽霜—”顿了顿,他又道:“这挡小事,房兄。我的几分薄面可全搁在上头了呢。你要责怪他们,我也只好一起受了。” 苦笑一声,房铁孤不安的道: “少兄切莫如此,这样一来。可不叫我折煞啦?” 笑笑,紫千豪道: “不敢,房兄,儿女婚姻之事。应该叫他们自己选择,由他们挑拣合适于自己的人。这样才会情投意合,才能以互相理解,将来的日子,方能期以融洽无间,做父母的只要随傍指导就尽了责任了。我们可以看到多少婚姻的不幸与夫妻之间的失和,大多是没有经过深切的认识而强行凭父母之命,媒约之言撮合的,固然,为人父母者全希望儿女能有个好对象,但父母到底不是儿女本身。也就没有他们自己体会的明确,所以。老一辈强配的姻缘,表面上是爱他们,实足以害他们,若到了后来闹得双方失合,又会怨谁呢?今天这个年代,并不是可以说娶就娶,说休便休的啊,房兄,于其将来有所烦恼而引至内心的不妥,你不如让他们自作。决定去?” 浅蹑了几口茶,他又道: “况且,据我的观察,怀南世兄必年少志成,敦厚老实,是快可琢之材,而令媛明媚清丽,秀外慧内,亦乃将门虎女,正是天设地造的一对,他们配在一起,可以想象日后定必琴瑟合调,夫唱妇随,是一双真正的鸳鸯侣!” 房铁孤无可奈何的道: “此事我答应你于前,少兄,原本已无话可说。如今你再这么一套,我就更没话了啦!” 深沉的一笑,紫千豪测首道: “怀南!” 正襟危坐的季怀南慌忙站起,恭声答应:“侄儿在。” 紫千豪缓缓的道: “见过房掌门了么?” 呆了呆,季怀南嗫嚅着道: “方才……业已见过了……” 吁了口气,紫千豪道; “现在,你就不再去叩见了?” 一侧,房燕急得咬牙跺脚,但此时此景,她又不便开口点醒他这呆头鹅的未婚夫,空将一张粉嫩的俏脸儿胀成了通红! 拱着手,咽着唾液,季怀南期期艾艾的道:“现在去……叩见?叩见什么呢?” 蓦然大喝一声,紫千豪道: “你未来的老泰山坐在那里,他已答允了你们的婚事,楞小子,你还在这里发什么呆?” 就好像自混沌里一下子冲到清灵界一样,季怀南如梦初醒,他全身一哆嗦,回身,一个箭步,“噗通”跪在房铁孤面前,诚惶诚恐的叩着头:“岳父大人……在上,小婿季怀南……叩见大人……”蓝杨善悄然来到房燕身后,低促的道:“此刻向你爹去告罪求恕正值其时,傻丫头,你还在看什么把戏?” 猛然醒悟,房燕立即起身,也在季怀南旁边跪下,她怯生生,颤伶伶的道:“爹……女二该死,女儿不孝,全是女儿惹你老人家生气,累你老人家奔劳……爹,求你老人家饶恕女儿的罪过吧……爹,女儿要用今后一辈子的时间来孝顺你老,侍候你老,爹,女儿知错了……爹,女儿晓得爹是最疼女儿的,爹,你老就饶了女儿这头一道,也是最后一定的罪过吧……”一口一个爹,一声一个饶,每个字,每句话,带着颤悠悠的尾韵出自房燕那凄惶惶,娇柔柔的声带里,有如黄莺婉鸣,八哥泣啼,与这妮子没有血统渊承的紫千豪等人全听得动心动容,又何况她的亲老爹房铁孤?于是,这位“黑翼门”的魁首,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双钹擒魂”,不由长叹一声,低沉的道:“罢了,你两个都站起来吧!” “咚”的又叩了一个响头,李怀南这一遭倒还福至心至的说了句适切话:“小婿叩谢岳父大人恕罪成全之恩……”这时,房燕却投身向前,似小鸟依人般贴进了乃父怀中,小嘴,“啧”“啧”有声的连连在房铁孤生满络腮胡子的面颊上亲吻着,一边含着振奋感激的泪水,快乐的吱喳:“好爹,亲爹碍…女儿就知道你老人家一定会宽恕女儿……爹,你以前不是一直说过:小燕是爹的心肝,是爹的宝贝,是爹的命根子,爹的小燕就是要天上的星星,爹也会着人造上一具好长好长的梯子,攀上天去摘下来给小燕儿捧玩……爹,你是这样吗?如今,以后,你老人家仍是这样爱你的小燕儿吗?” 忍不住眼眶都有点红了,房铁孤紧紧搂着自己的女儿。一边用下须的胡渣子在她柔嫩的粉脸上磨擦,边沙哑的道:“乖乖……爹的乖乖……爹怎么会不疼你呢?” 双手挽着父亲的脖颈,房燕将脸儿紧贴,带着泪笑:“爹……女儿与你老人家相依为命好多年了,以后,我们仍要相依为命下去,是吧?你永不会抛弃女儿,舍弃女儿吧?爹,让女儿像从前一样,天热的时候为你打扇,天冷的时候为你暖被,给你抓痒,给你倒滚水烫脚,和你老一起烤红薯吃……爹,是吗?我们仍和从前一样?” 连连点头,房铁孤的嗓子更加呛哑了: “是的,乖女,宝贝,仍和从前一样……爹永远不会抛舍你……再怎么样,你都是爹的女儿……”安详的笑了,房燕呢喃着:“我好爱你……爹……”这是一场天伦之泪呢?还是一场天伦之乐呢?目注这付情景,使看着的人都感到鼻端酸涩,双目湿润了,但心头大感触固然深刻,却又有一种温暖和煦的祥瑞之气充斥在大家的胸膈之间,什么人说过一句话:“先苦而后甜。”,可不就是眼前情形的写照么?这小两口子固然是先苦后甜了,房老太爷不也一样先苦后甜么?如此一来,满天恹气化为祥和,而原来这些最亲近的人中间所有的阴霾及僵窒也就全消失了,父女仍然是父女,而夫妻,嗯,亦照旧是夫妻了……等他们爷俩将心中多日来的郁积的苦闷发泄得差不多了,紫千家朗声笑道:“好了好了,满天乌云一扫而光,剩下就全是吉祥喜瑞啦。你们父女二位收收泪定定心。先各自坐下歇歇气,以后,日子长着,有你们父女亲近欢叙的时间,再加上一个有半子之称的好女婿,这种融融洽洽的快活岁后有得过了……熊无极也大笑道:“我们老大说得对,兀那姓季的楞小子,你还不赶紧扶着你那准老婆坐过去歇歇气,敬一盅热茶么?” 季怀南期期艾艾的答应着,一面手忙脚乱的将房燕扶起,诚惶诚恐,小小心心的把自己将来的太座移到方才位子坐下。 用力揉揉面颊,房铁孤讪讪的道: “方才这一阵儿女之态,委实令我汗颜,倒叫各位兄台见笑了……”紫千豪正色道:“发乎挚诚,出自肺腑,亲恩慕孺之心,孝敬仰思之谓,正是天下最为崇高的舐犊至性的流露,房兄,这充分证明了你是个懂得爱,了解爱的人,何须汗颜之有,而我们看在眼中,羡慕还来不及,岂有笑谑之理?” 搓着手,蓝扬善亦接口道; “是呀,咱们想找个宝贝女儿亲一亲,疼一疼犹尚不能,房老兄却连女加婿全有了,怎不叫人打心眼里瞧着眼红?” 感喟的喟了口气,房铁孤道: “这个丫头,可叫我担足了心,老实说,气呢,当然是气,火呢,亦一肚皮火,可是,任我心里怎么个怨恨法,日日夜夜,又总是替这丫头忧虑着,她自小娇生惯养,未曾出过远门,受过折腾,怕她凉着,又怕她饿着,怕她却钱用,又怕她受人的气,唉,这种滋味,不是生儿育女的人是体会不过来的。” 紫千豪缓缓的道: “天下父母心,就是如此了!” 点点头,熊无极道: “可不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女,不知父母心。做父母的人,可真费煞心机,处处为儿女作想,时刻为下一辈打算,等到熬及皱纹满脸,白发如霜,儿女长大了。翅膀一硬,有些混帐的就各自高飞啦,所以说,房姑娘,你可千万别学那些长硬翅膀就想离飞的混东西,要承欢膝下,好好孝顺你老太爷一辈子,这才是个乖女儿,好女儿,才不亏你父亲疼你一场!” 房燕老老实实的颔首道: “熊大叔放心,侄女一定会永远不再离开爹身旁,会尽心尽力的孝敬他老人家一辈子。” “嗯”了一声,熊无极依老卖老的道: “这才是个好孩子!” 紫千豪一笑道: “我看,等我们的几件大事办妥之后,房兄,干脆就在这里给他们两个孩子成亲得了,山上人多手多,一应俱全,张罗起来也方便,待他们行了礼,合了房,你再带小两口子回去,叫人家看着听着,岂非凭添一段佳话?” 第63章 大大鼓掌,蓝扬善笑嘻嘻的问道: “好极了,好极了,正是‘一腔愤恨单骑万里追踪,满怀欢喜丈人婿女偕回’,妙,妙透!” 熊无极笑哈哈的道: “胖哥,看不出,你还颇有点墨水,出口成章呢?” 得意洋洋的,蓝扬善道: “这个,头儿,你就有所不知了,你休看咱这位熊样不登大雅之堂,缺了点儒雅之气,但咱的祖上却也是书香世家,书香传世,所以么,咱就再不成材吧,老祖宗的灵气总还占了几分,这‘出口成章’,只是雕虫小技,呵呵,算不了什么,算不了什么……”眉毛一扬,熊无极笑道:“妈的,夸不得你两句,一夸你,你又不知自己是那葱了!” 蓝杨善急切的道: “这可不是假的,头儿,你若不信,可以问……呃,问问大阿哥,咱的祖父中过举人,咱的老爹也考上一员秀才呢!” 熊无极翻着眼皮道: “你没做上状元,直是苍天无眼,太委屈了……”几句话,引得大伙全哄笑起来,紫千豪莞尔道:“房丫头与怀男,还叫你们叔叔,你两个可真摆不起个长辈的架子来,纯粹的为老不尊!” 蓝扬善嘻嘻笑道: “不怪头儿,大阿哥,他只是看咱满腹的文章,又恨他自家胸无点墨,心里头吃醋罢了……”哇哇怪叫,熊无极道:“我吃醋?我吃你什么醋?胖子,你简直不晓得自己是吃他娘几碗干饭了!” 房燕早已笑了个掩口葫芦,连一向拘谨的季怀南也不禁忍俊不住,这时,房铁孤忙抑住笑意,道:“蓝老弟,说真的,我还得感谢你对燕儿与怀南的照拂之恩,免了他们的冻馁之苦,以后,一定叫他两个好好孝敬孝敬你}”乐了,蓝扬善道:“这个么,呃,倒也不算什么,只要房老兄你能谅解,咱也就受用不尽了……咱生平无啥嗜好,趁日后到了这一双小混球那里,叫丫头亲自下厨,给咱弄两碟小菜,烫壶好酒,呵呵,也就中了!” 房燕娇柔的道: “蓝大叔,你那身毛病我全知道,放心,你来了,包管侍候得你周周到到,全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处不烫贴,五脏六腹管那儿全舒泰,叫你永不思蜀,虽南面王而不为了!” 房铁孤不由笑骂道: “燕儿,怎么可以对尊长说话如此不斟酌?” 蓝扬善大笑道; “乖乖,看你这张小嘴多利害?咱这大叔可委实承受不起,前一阵子与你两个同在‘洞天福地’住着的时候,咱就对你这丫头片子的利牙利齿吃勿消了,咱认载,说你不过……”摇着头,房铁孤笑道:“这丫头就是这祥,嘴巴不饶人,你一句,她能说上十句,你有一个理,她能编出十个理,几个人说不过她一个!” 房燕急叫: “爹……” 蓝扬善呵呵笑道: “害臊了,丫头,你爹说得一点不错,其他人不知道,咱还不知道么?老天爷,可领教够啦!” 说着,他贼嘻嘻的斜看李怀南道: “愣小子,如今可好,你算自己找上这张利口了,以后,呵呵,你就自个儿等着消受好啦……”季怀南胀红着脸,呐响的道:“大叔,我……我一直觉得小燕的声音很好听……”“哧哧”笑了个仰天倒,蓝扬善全身肥肉乱哆嗦。 “楞……小子呀……你就慢慢听吧,日子长着呢,将来言词上吃了瘪,可别怪你大叔今天唬你……”尴尬的站在那里,季怀南有些失措的冒出了句话:“小燕的什么……我都喜欢。” 于是,房燕深情款款的投过去水盈盈的一注,蓝扬善越发笑得口都闭不拢了,好像他这大半辈子来还没有如此开心过一样! 紫千豪微晒道: “扬善,你还没乐够?” 熊无极奇怪的道: “咦?胖哥,你是怎么了?脑筋没什么毛病吧?是人家小两口子蒙承尊亲宽恕许婚,将结连理,又不是你,你他娘的乐什么来着……”止住笑,蓝扬善抚着胸口道:“咱是觉得燕丫头利害,而季怀南这浑小子又愣得出奇……”“嗤”了一声,熊无极道:“那么,你还以为你很精明伶俐了?” 蓝扬善一本正经的道: “一点不假,头儿,咱是书香世家,咱的祖上——”熊无极摇头道:“你爷爷中过举人,你爹中过秀水,是吧?你他娘却没学上满腹经论,只学会了如何敲人闷棍!” 理直气壮的,蓝扬善道: “这也是一门学问,不上道的,一棒敲不准,还敲不晕那肥羊呢!” 满堂哄笑中,紫千豪忙道: “行了,越说越不成话了,也不怕害人笑话?” 房铁孤举起茶杯吸了口茶,道: “少兄,这一回,在‘断魂岑’‘鬼围朝旨“青城派”那些道士们之战,听说在你的领导之下又打了一场胜仗?” 叹了口气,紫千豪道: “不敢白胜,只是侥幸没有栽跟斗而已!” 缓缓的,房铁孤道: “这战,敌我伤亡俱皆不轻吧?” 紫千豪沉重的道: “任何一场拼搏,房兄,全是以生命及鲜血为目标的,而每一次杀伐下来,自然其中损失也就不想可知了……”顿了顿,他又道:“本来,在这次的约战里,我们几乎可以避免流血争纷的,武当派大掌门‘非烈子’凡慈道长弃已亲自出面调停过了……”房铁孤诧异的道:“那么,为什么又没有成功呢?” 苦笑一声,紫千豪道: “‘青城派’不肯让步,尤其是他们的掌门人,凌澄老道更是专横跋扈,一意孤行。那种凌人的气焰嚣张的声势实在令人无可忍耐,再加上‘玄云三子’的推波助澜,挑拨中伤,凡慈道长的一番苦心也都白费了……”一摇摇头,房铁孤道:“这些老杂毛可真是倔强固执得可悲……少兄,到后来终于干起来了?” 紫千豪道: “不错,那一战相当惨烈。” 低沉的,房铁孤问: “我好像听说凡慈道长原是帮他们的?” 紫千豪颔首道: “是的,本来凡慈道长是误信了他们一面之词,而‘青城派’这一面之词当然是断章取义,颠倒是非,又混沌黑白的,后来,老道长再听我当面详述了前因后果,后找人一对证,发觉事情全非如青城—方所言,这才挺身而出,希望善加化解,平息于戈。奈何‘青城派’执迷不悟,悍然拒绝,凡慈道长在无法可施之在,也只好愤然率领座下弟子离开了。” 房铁孤恨恨的道; “难道说,他们就不晓得他们不足为敌?” 笑笑,紫千豪道: “‘青城派’可不作如是想,房兄,甚至他们还认为我们以卵击石,不足为敌呢,当然,事实上他们的力量也十分雄厚!” 房铁孤关切的问: “我听说——少兄,‘北刀’谷百恕果然到了?” 旁坐上,蓝扬善接口道: “可不是,乖乖,这老小子凶得很哪!” 呲呲牙,熊无极也道: “一开头,是兄弟我接了他几下,讲句不客气的话,虽我自认我这几手庄稼把式已是不弱了,但与那老鬼一较,可就他娘的有些吃不住啦,武术这玩意就是如此,以硬碰硬,丝毫也不取得巧的!” 大大喝了口茶,他又一抹唇角水滴,续道:“房兄,你我全是技击行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房铁孤有趣的问: “什么感觉?” 熊无极笑道: “就是当我们一旦与人动手的时候,只要一开始,大约便能明白吃不吃得住人家,能吃得住的,就好像十拿八稳一般,感觉中便笃定了,吃不住的,一上手就觉得对方宛如一座山,坚沉厚实得无懈可击,他娘的那股子气势便逼人头顶,招举都招举不住,你是否有过这种经验?” 哈哈一笑,房铁孤道: “对极了,我的确也有这种经验,能以对付得了的敌人,只要一待过招,即可以看出他破绽百出,全身上下尽是挨打挨刀的地方,但功力高过我们的,架势一拉也同样感觉得出来。正如你方才所言,人家就那么一站,你就会感到气焰逼来,毫无空隙可乘,像是面对一座山似的……”熊无极道:“娘的,我和谷老鬼一对上,就正是这么股味道,尤其与他再一动手,行了,就老是跟不上趟,被他逼得团团转,那种窝囊气,简直不是人受的,但有什么法子呢?空急得炸了心,便是搞不过他嘛!” 这时,蓝扬善插口道; “先不说谷老鬼,头儿,像你方才所讲的那种感觉,固然也对,但却仍有例外的时候。” 一斜眼,熊无极道: “怎么说?” 蓝扬善叹口气,道: “咱就有过例外!” “哦”了一声,熊无极非常有兴致的道:“你有过例外?是什么例外?” 蓝扬善舐了舐他缺了口的门牙,道: “有一天夜里——这件事发生得没有多远——那是咱尚未加盟本帮之前,咱在条阴暗山道上蹲了老久,那天整天没做过一票生意,正是蹲得又酸又麻又饥又渴又冒火的当口,哈哈竟奇迹似的来了一只肥养,他骑在一匹上好骠马上,人呢,却是混身血迹,衣衫破碎得像刚叫人抽过几百鞭子一样,那种有气无力,奄奄一息的熊劲,咱还真耽心他一下子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房铁孤同情的问:“那人约模上得很重?” 蓝扬善点头道: “简直伤得不像个人样的人样,周身上了皮翻肉开,一条条血淋淋,红颤颤的伤口子叠叠交错,十分可怕,咱以为他至多也就剩着一口气里了……”哼了哼,熊无极道:“你他娘的,肥头,你一定是动了邪心眼,想乘人之危,劫他一记了?” 第64章 倒是十分坦白,蓝扬善道: “不错,到口的肥肉,那有不吃之理?而且咱看他那个劲,恐怕连动手全不用,只须上前接受他的财物也就够了,总之,他那样子—付风吹就倒的架势,既没有一股逼人的气焰,更毫无一座山那般的沉雄之慨,咱是吃稳了,二指头就可以点倒他,易如反掌,手到擒来,所以么,咱也就老实不客气的一个虎跳跳了出去。开始拦路做生意!” 咽了口唾沫,熊无极喃喃的道: “后来呢?你这杀千刀的黑良心……” “唉”了一声,蓝扬善苦着脸道; “后来,就证明你说的那种感觉并非完全正确了,咱是认定吃稳了的。结果,唉,那知只一上手,他娘的就在第二招上便叫那个半死不活的仁兄使剑指住了咱的喉咙,连眨眨眼全党得眼皮子都凉透了……”惊呼了一声,房铁孤道:“那人受创至此,竟尚如此厉害?” 熊无极也急巴巴的道: “叫你坏心肝——胖哥,那人是谁?” 吸了口茶,蓝扬善慢条斯理朝坐在大团椅上嘿嘿微笑着向紫千豪呶呶厚嘴,莫奈何的道:“是谁?还会是谁,那人就是咱们的龙头瓢把子紫阿哥!” 长长呼了口气,熊无极大笑道: “好个有限不识泰山的胖子,你他娘谁不好去招惹?偏偏要去洗劫您们这一行的祖师爷?在西陲地带,紫大哥是此道中的巨枭,也是掌握最大无本经营网线的老板,与你一比,就好像你是个摆摊子卖馄饨面的,紫大哥却是几十家大酒楼的联号东主一样,胖子,你还能比么?” 蓝扬善笑呵呵的道: “假如早知道是大阿哥,奶奶的,就是给咱十个胆咱也不敢虎嘴上拔须呀,回想一下,果然好不危险!” 熊无极正色道: “不是我小看你,胖子,就以你的本事来说,咱们紫帮主摆平你三个五个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由衷的点着脑袋,蓝杨善承认道: “咱完全相信,大阿哥的确可以做到!” 他又咧嘴笑道: “不过,也亏了那次误打误撞,才结识了大阿哥,更蒙大阿哥收归麾下效力,否则,凭咱这块料,恐怕连孤竹一脉的边全沾不上呢,嘿嘿,这也叫什么‘因获得福’了!” 房铁孤笑道: “当时的情景,连我也为你捏把冷汗,蓝老弟,万一紫少兄一时发了狠,将你一剑刺倒,你还不白搭上老命一条?” 沉默着紫千豪忽然笑道: “我不会这么做,也幸亏设这么做,如果我一剑刺穿了他,也等于刺穿了我自己一样……”熊无极愕然道:“为什么?” 紫千豪一笑道: “设若我摆平了蓝扬善,他后来又如何能替我治伤呢?” 得意洋洋的嘻开了嘴,蓝扬善道: “嘿嘿,是咱的歧黄妙术给大阿哥起死回生!” 熊无极不服的道: “其实,那时若碰了我,还不一样能妙手回春,药到伤愈!” 蓝扬善一眨眼,道: “然而,那时你又在何处?” 定了定,熊无极无言以对,恨恨的骂: “他娘的……” 房铁孤又回到先前的话题上,问: “熊兄,你方才正说到谷百恕过招,感觉十分吃力,后来呢?” 熊无极一摊手,道: “后来?后来我就转移目标,将谷老鬼交给帮主对付了呀!” 神色一凛,房铁孤道: “‘北刀’谷百恕为天下第一刀,功力之深厚老辣无出其右,而紫少兄更是西陲首席高手,威倾武林的‘魔刃鬼剑’,这一战,定必惊鬼泣神了?” 蓝扬善轻松的道: “当然噗,但谷老鬼结果却完了蛋!” 房铁孤惊道: “谷百恕死了?这,一点贵帮的执事弟兄却未曾言及!” 紫千豪笑道: “一干执事弟兄们的嘴也真快,我们才是刚刚回山没有多久,他们就全将经过情报问得清清楚楚了,好像也都亲眼目睹了一样!” 舐舐唇,蓝扬善道: “随行的弟兄有那么多,大队一回山,咱们奉召到‘不屈堂’议事去了,一干儿郎还不立即解散休歇?他们各有右的好友,各有各的亲近,随咱们出战的那批宝贝岂能不马上找机会宣扬夸大一番?一传十,十传百,当然全山的人就都知道了,尤其是没跟去的哪个不想尽快知道点消息,也好炫耀他们的耳目通灵,手段高超!” 笑了笑,紫千豪道: “如果换了我,烦都烦透了,那还会有心情再凑上去打听消息?” 熊无极沉缓的道: “其实,帮主,未曾出战的弟兄们固然也是想知道点我们在外头搏杀的情形,好分沾点兴奋快活或是悲痛哀切,但,更重要的,我认为他们是要知道他们的自己兄弟凶吉安危如何,看看他们的亲近伙计曾否生还?帮主,每一次的征战,总会有些人再也回不来了,其中,自然有某些去了的人。和某些生存的人情谊非凡……”严肃的点点头,紫千豪道:“你说得对,无极。” 房铁孤谨慎又真挚的道: “自从我来到贵山,少兄,使未曾见到孤竹一脉平静无波过。一场场的杀伐接着一场一场的拼战,血雨腥风。寒刃铁光,孤竹帮弟兄们的岁月几乎整日都是在生与死间隙中打转,是在刀尖枪眼上渡过的……少兄,尤其是你,肩荷千人的存亡重担,心挂着全帮上下不可预期的茫茫前程,这负累,非但有实质的沉重,更是精神上的枷锁,少兄,这些天来。我目睹你征尘在身,血衣不褪,满眼的郁闷又含蕴着一脸的憔悴,你实在够苦,够乏的了……少兄,你还年青,我劝你要享受生命,珍惜生命,别将大好的时光全送往在那苍茫的江湖风云上了……”紫千豪低沉的一头,道:“多谢房兄的关怀,这些年来,业已是这个样子了,能过一天,就过一天,能熬一时,就熬一时,房兄,我何尝不知道这种生活的折磨人?这种岁月的凄惶与悲伤?但是,我们既已踏上了这条路,再要退身却不是那么容易了,多少人要活下去,多少事还等待着我们去做?且莫论我对宣老大有过承诺,对手下弟兄们有着责任,便是为了能向一干贫苦老民们尽点心意,为了维持西陲这一块天底下的安宁,房兄,我也无法退避,孤竹一脉若散了,你看吧,西陲一地就将定霸贼四起,盗匪横行了……我们在,犹尚勉强能一统大局,我们不在,便必然成为群雄分据的局面,到了那时,受苦受难的即将是一些真正的善良百姓了……”低喟一声,房铁孤沉重的道:“说得也是,但,少兄,你难道就不可以在艰苦中寻求生活的乐趣,在厄围里找寻精神上的寄托?譬如说——成个家?” 淡淡一笑,紫千豪道: “孤竹帮就是我的家了,房兄。” 摇摇头,房铁孤道: “不然,这总是广义的,是空泛的,不及一个完全属于你自己的家来得更实在,更温暖,少兄,娶妻吧,否则,找两个妻妾?” 紫千豪不置可否的笑道: “这也要有缘,无能一撅而就的!” 蓝扬善立即抢着道: “大阿哥,只要你一点头,咱保管有上百个娘们朝你怀里钻——”微震的一笑,紫千豪骂道:“瞎说!” 熊无极悄声道: “方樱,方姑娘?” 脸上更红了,紫千豪急道: “无极,你怎么也跟着蓝扬善起哄?” 旁边,房燕忽然天真的道; “紫叔叔,我在中土有好几个闺中姐妹,长得都好美,你若愿意,让我替你做个现成红娘对何,以叔叔的人品、才识、身份、样样都挑着灯笼难找,只要侄女回去一提,她们一定急得鞋都跑掉——朝你面前来!” 啼笑皆非的瞪着房燕,紫千豪尴尬的道:“丫头,你别出叔叔的丑,行不?” 哪知房铁孤却正色道: “少兄,燕儿说得不错,“明义堂”大当家的掌上明珠,“六合帮”帮主的独生千金以及淮南巨富黄员外的闺女全是有名的端庄娴慧,才貌双全,且都和燕儿十分相得,更为结义姐妹,本门所属的几位首要,或其妹,或其女,亦有够得上条件的,只要你开口一句,我与燕儿就可以完全承担下来!” 紫千豪不禁有些失措的道: “房兄,呃,这些事,我想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们慢慢再谈,慢慢再谈……”一撇小嘴,房燕娇嚷道:“哼,紫叔叔是出了名的英雄,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汉,怎么一提起成家娶妻来却这么个窝囊法?蹩蹩扭扭,磨磨赠赠的,不但比不上我,竟连最健头健脑的季怀南也不如!” 说着,他回头一膘脸红脖子粗的季怀南,问道:“是吧,怀南?” 季怀南再是天生木纳,这句话他也知道不能回答,除了咧嘴傻笑,就想不起第二个动作来了……房铁孤笑叱道:“燕儿不许放肆,对叔叔讲话怎可如此不识礼数?” 旋过脸,他又笑道: “好吧,少兄,依你的意思,不过,可别岁月磋跎,白白浪费了青春啊,须知美好的时光,可是一去不再回头的呢!” 紫千豪答应了,于是,话风一转,离开这个令他发窘的问题,大伙又谈论到其他一些闲散的事情上去了……龙头老大--三十三、风雪夜有凤求凰三十三、风雪夜有凤求凰垂暮,飘雪了,北风呼号,冷气透骨,山峦层峰,是一片灰白的寂荡世界,只有常青不凋的树木还顶着苍苍白头在寒冷的凄风中颤保,以外,大地一切俱已摄伏严冬的淫威之下了。 第65章 “仰远楼”二楼的卧室里。 紫千豪刚刚洗完了一个痛快的热水浴,又经熊无极与蓝扬善二人为他悉心的换了伤药,现在,他换上了一袭质地柔软细滑的白绸灰袍,外罩银狐皮的嵌肩,满头黑发在头顶扎了个发髻以玉簪横插住,脚上也换穿了一双青锻双层棉鞋,周身清爽舒泰的坐在一张铺着兽皮的绣榻上面,品茗,他已送走晤谈了整个下午的房铁孤、房燕、季怀南与给他上药包扎后离开的熊无极、蓝扬善等人,如今正等着独良安静的享用一顿晚餐。 房中是温暖又安祥的。在一张酸核雕花方奇书-整理-提供下载桌傍边,早已生着了一盆熊熊的炭火,火盆粗大如石鼓,是原白瓷绘青花的,两边还各有一只龙耳,酸枝雕花方桌上摆着一瓶业已盛开的素心腊梅,细头圆肚,古趣盎然的墨玉褛纹花瓶,衬着阵阵腊梅的幽香飘漾,这间房子里,也就更诱着那多的清雅、宁静、与和煦了……在这美好的情景里,有脚步声轻轻移近,谨慎又恭敬的,响起了几下不徐不缓的叩门声。 紫千豪吸了口茶,谈谈的道; “是庭全么?” 门外,果然传进来紫千豪的贴身待随张庭全的声音道:“大哥,是我。” 放下杯子,紫千豪漫不羟心的问道: “就快好了……大哥,另有事向大哥禀报。” 皱皱眉,紫千豪道: “什么事?” 张庭全在外头略略提高了嗓音道: “回禀大哥,方樱姑娘求见。” 怔了怔,紫千豪忙问道: “现在?在这种大风雪天里?她人呢?” 外面,张庭全似是忧郁了一下,才囁嚅的道:“方姑娘……人就在梯口!” 紫千豪微微吃惊,急道: “决请,就说我在楼下小厅晤见——” 说着,紫千豪匆匆收拾一下,立即奔前启门,但是,老天,方樱就正站在门口几尺之外,她是那么孤伶伶,瘦怯怯的站在那里,黄锻子斗蓬上业已披落肩头,露出她内衬的同色衣襟来,她的脸蛋是如此苍白,双目是这样凄迷,那种茫然的,空虚的,悲凉的神韵便也像组成了形;前额的发梢上还沾着雪花,而有的雪花化成了水,一滴一滴顺着她的双颊颊流淌,一时之间,倒叫人分辨不出那究竟是雪滴成的水,抑是这为苍白少女的泪了……心脏竟奇异的一抽,紫千豪怔仲的立定房门口,他觉得有些莫名的恍惚,也有些无可解释的激荡,说不出为什么,他早已觉得每次与方樱见面,必有这种令人震撼的反应,而又越来越盛,越来越强烈了。 两人就那样站在那里,四目相对,互相寻找着对方眼中的寓意,捉摸着对方瞳眸深处的心情……良久……悚然一机伶,紫千豪如梦方醒,他咬咬牙,猛力一掉头,强自浮起—抹笑容在脸上,大步向前,故作开朗的道:“方姑娘,又好多天没见着你了,我没想到在这种天气里你还会突然过来,我原打算明天到‘丹枫阁’去探望你的,有事么?” 站在那里,方还缓缓垂下目光,她低幽幽道:“如果没有事,可不可以来看看你呢?” 紫千豪大笑道: “姑娘玉驾光临,我欢迎还来不及,又那能说到可不可以这上面去呢?方姑娘,你太见外了。” 方樱轻轻的道: “我太见外?是我吗?” 窒愕了一下,紫千豪忙笑道: “方姑娘,如果我说错了什么,你也千万别见怪,你知道我是不会有丝毫他意的!” 顿了顿,他又道: “我们——呃,我可以请你到接下小厅里去坐坐?” 深深的注视着紫千豪,以一种热热的,怪异的,冰冷的,刻骨铭心的目光,方樱道:“紫帮主,我可以瞻仰一下你自己的房间?我是说,你方才出来的房间?假如,没有什么不便的话……”紫千豪感到一阵魂魄深处的颤傈,他吸了口气,强笑道:“只要你愿意,方姑娘,我非常欢迎,就是怕里面稍嫌脏乱了点,怕你窃笑呢……”方樱凄凄一笑,道:“我会吗?” 舐润了一下嘴唇,紫千豪有些嗓子干湿的道:“请,方姑娘。” 在方樱轻轻移步行向房中的时候,紫千豪迅速测首寻找他的待随张庭全,嗯,楼上却早已没了他的踪影,很可能他是在刚才敲门传报之后就溜之大吉了,更可能——连方樱都是他带到楼上来的;心里有些迷惑,又有些说不做的怔仲,紫千豪暗暗骂着张庭全,急急行向房内,但,他就让门儿半开着,没有掩上。 方樱独个儿站在桌边,目光的寂的看着紫千豪,大约是她才从空气中走进过温暖的房间来,那种冷瑟瑟的,寒伶伶的模样并未曾立即会费……亲自将一张精巧的桃花镶白云石的椅子搬到方樱身边,紫千豪已体贴的拿起一张厚软锦垫铺在坐板上,然后,他十分温文的为方樱卸下斗蓬,放在桌上,微笑着,他道:“请坐,方姑娘。” 用力挤出一丝笑容,方樱有些拘谨,也有些忸怩的掩了掩她的黄色衣裙下摆,靠着椅沿坐下。 紫千豪又斟了一杯热茶来,搁在方樱面前,他笑道:“外头一定很冷吧?来,方姑娘,先喝口热茶,暖暖心,看你,连鞋子都有点浸湿了。” 伸出那只冻得红嫣嫣的,却莹洁如玉的手,方樱显得有点儿抖索的拿起杯子,凑在唇边浅浅的吸了一口。 搓搓手,紫千豪和煦的道: “方姑娘,这么大的风雪你还到我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欲待相告?” 怔怔的看着他,方樱沉默了好一会,才静静为道:“来看你,是不是就一定须要有事才行?” 紫千豪连忙道: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方姑娘,我又最怕你有什么事,所以才顺口问问,你可别多心。” 涩涩的一笑,方樱道: “我多心?紫帮主,你言重了,在这里,我又算是什么人?怎能——又怎能对帮主你多心?” 觉得有些纳闷,紫千豪还不能断定这位美丽又聪慧的姑娘今夜突然来这里有什么含意?他慎重的道:“方姑娘,你别这么说,你是我们的朋友,又为了我们的事与你义母反目,我们自然有义务——也有责任来照应你,说真话,我们把你看成是我们自己人一样,绝对没有一点见外之心,方姑娘,你千万别想岔了。” 方樱垂下头去,默无一语。 气氛有些儿沉闷与僵窒,紫千豪有些不安的笑了笑,试探的问道:“这些日子,方姑娘,你住得都好?” 仰起苍白的面庞来,方樱低沉的道: “紫帮主,你是问——那一方面?” 微微—楞,紫千豪忙道: “我是说,起居饮食啦,以及此地的环境呀,一干侍随人等的态度……可都还过得惯?” 方樱摔摔头,道: “很好,紫帮主,苟二当家特别拨派了两个使女来照应我,一日三餐也都有专人按时送来,内容颇为丰盛。另外,穿的、用的,也都是上好的质料,各位大头领的如夫人们没事也会经常邀我过去谈谈……日子过得非常平静,也非常丰足,这是我自记事以来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幸福生活……”一抹苍白的笑容浮现在苍白的面颊上,她有道:“我觉得,紫帮主,这种生活就如像一场梦,一场幸运,美好,却嫌其过于空虚的梦!” 紫千豪不解的道: “哦?你怎会有这种感觉?” 立即,他又补充道: “方姑娘,这一切全是真实的,真实得就好像你在我的面前一样,什么原因会令你产生那种想法呢?” 唇角抽了一下,方樱落寞的道: “紫帮主,我深深有这种感觉,因为,眼前的一切纵然是真实的,但活在这真实情景的我却异常空虚,我之所以觉得这是像一场梦,紫帮主,正是这个原因,你该知道,梦境是没有根的,缥缈的,浮荡的,而且,终究要破灭的;我住在这里,受到你们的款待,你们的照拂,可是,这样的情形能永远下去吗?我能一辈子寄居在此打扰你们吗?我有什么身份,什么渊承呢?难道说,只为了我被我的义母赶出来?紫帮主,光这一个理由,未免太牵强了吧?” 紫千豪一时无言以对,他苦笑道: “不过,方姑娘,你一定明白,我们十分欢迎你定居在‘傲节山’上,那并不须要什么身份与渊承才行。只要你愿意,就可以永远住下去……”方樱凄楚的道:“紫帮主……我是一个自幼失估的孤伶女子,我从未享受过一天的家庭温暖,天伦之乐,我从小生活在那种充满横暴阴酸又枯燥苦闷的圈子里,没有尊亲的慈爱,没有兄弟的友敬,甚至连一丁党朋友间的关怀也得不到,见着的人。正是那样的邪恶暴戾,结识的人,也都是那样阴沉冷水,他们不会给你一点慰藉,一点同情,一点悲惘,他们从无关切,从无怜惜,一切都是如此尖锐,又如此冷硬,那些岁月,我像活在一个魅影幢幢的大古墓里……”吸了口气,她又幽幽的接下去道:“所以,对于情感的滋润,友谊的连东,任何人间世的温暖我都渴切的希望能错到,这希望之殷盼,是那些没有经过这种环境与苦楚的人永远作会不到的……我须要精神的寄托,心灵的抚慰,希望能有条根,有个家。有点可以攀得住的东西,我……我太寂寞了,太孤伶,也太无告了……”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她继续伤感的道:“就算天上的一抹云彩。它也可以与青天白日相偎,和霓虹霞照为伴;海里的浪,江里的水,亦有诉不尽的鸣咽,鸟儿有偶,花草有根,它们全有它们活下去的理由,而我,我除了受人怜悯得以暂时栖身于此,我还有什么呢? 第66章 何尝还有一丝丝什么我该生活在这浩浩天地间的理由呢?” 紫千豪已经有所感触了,而这感触却是激动的,震荡的,又深刻的,他定定的看着对方,温柔的道:“说下去。” 苦涩的笑笑,方樱道: “紫帮主,你有你的寄托,有你的希望,更有你的责任,而这些,便组成了你全部生活的程序,这里又是你的地方,当然你就不会感受到某种空虚缥缈的失落与迷茫无依的痛苦,尤其是,这种痛苦又发生在一个你并不重视的人身上……”低沉的,紫千豪道:“你是指——你?” 方樱凄然道: “是的!” 摇摇头,紫千豪道: “你错了,方姑娘,我不但没有忽视你,相反的,我更十分关怀你,爱护你,而且,我很喜欢你在这里……”郁闷的一笑,方樱道:“今天,你们很早就回来了,但直到方才为止,紫帮主,你都没有去看看我——甚至派人去召我过来,你只和你的手下们在一起,只和你其他的朋友们在一起。恐怕你全忘记还有我这个人的存在了;紫帮主,这就是你所说的‘关怀’与‘爱护’?我想,真正对一个关怀和爱护,大概不应是这样的吧?我实在为我自己可悲,也实在为我自己可怜……”急切的,紫千豪道:“唉,方姑娘,你为什么这样说?” 咬咬下唇,方樱道: “紫帮主,还记得前些日子,你在那边枫林散步的时候,我说过的几句话吗?” 紫千豪努力回忆着,苦笑道: “我一时想不起——” 平静的点点头,方樱道: “当然,你是不会记得的了……” 紫千豪诚恳的道: “方姑娘,原谅我的思维太紊乱,是不是可以请你提醒我一下?” 悄悄的,冷寂的,方樱道: “我说,我很愚蠢,因为我常常把幻想和现实混淆不清,而幻想大多往往只止于幻想而已……”点点头,紫千豪道:“我记起来了,你是这样说过。” 强笑一声,他又道: “但,方姑娘,你为何不能面对现实呢——”说了这句话,紫千豪才发觉这句话是如何笨拙,又如何欠缺内涵,他对他自己此刻口齿的木销也不禁暗暗诅咒起来……”方樱凝视着他,渐渐的,双目中光芒灼热;面庞上的神色湛然,她坚定的挺直了背脊,似是要向眼前一种什么莫大的艰困挑战一样,她整个形态间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殉道者光辉,勇敢又平稳的开口道:“紫帮主,你要我面对现实?好,我就遵从你的指示;紫帮主,首先,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或者在你来说是轻蔑到不值一笑的,或者是你根本不屑一顾的。而我想,你也可能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不管如何,我仍要告诉你,我要亲口告诉你——”不觉口干舌燥,心脏收缩,紫千豪紧张的睁大了眼,涩涩的问道:“什么——事?” 高高的仰起头,浑圆细致的小下巴勇敢的向前挺出,方樱坚强的目往紫千豪,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 “我——爱——上——你!” 没有震动,没有激奋,亦没有惊骇,紫千豪静静的坐在那里,只觉得脑袋晕眩得厉害,呼吸窘迫得紧,他缓缓闭上眼,轻轻的吸着气,轻轻的……房中,是一片沉寂,一片静默,只有两人的细微喘息,只有瓷盾里的炭火轻裂声,以及,幽幽的腊梅芬芳在流散……须臾——却似永恒。 轻轻的,紫千豪睁开眼,他与对面的方樱四目相融,而一刹间,双方的眼神就宛如胶住了——方樱静静的看着他,表面上十分镇定,只有从她难以察觉的颤抖上才能觉出这位孤寂的姑娘此刻心头的惶恐、焦灼、与激动! 紫千豪深沉的一笑,缓缓的道: “方樱,我很感激你给予我这一份纯真的情感,我——我希望你不会因为付出了这份感情而后悔!” 颤抖了一下,方樱用力不使自己哭泣,她呐吨的问道:“你……你是说……你接受……我……我对你……的……爱?” 点点头,紫千豪严肃又庄重的道: “是的,而且我早就接受了。” 再也忍不住,方樱的盈眶泪水珍珠断了线滚滚沿腮淌落,她仰首向天,双臂微张,簌簌不停的抖索道:“哦……苍天……哦……苍天……”一咬牙,紫千豪站起身来,走到方级面前,他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玉滑的一双柔夷,将方樱的两只小手合在自己的掌心,低柔的,他道:“你不是也说过,假如有一天我碰上了真的喜悦的人,要告诉你知道么?不错,现在我仍要告诉你,我要的人就是你!” 将面颊紧紧贴在紫千豪温热的手背上,方樱泪珠如泉,她仍然抑止不住的颤抖着,咽噎不断的道:“紫……帮主……谢谢你……要我,接受我……你不会耻笑……我……不过奢求……了吗?” 紫千豪庄容道: “不会。” 仰起泪痕斑斑,有若梨花带雨也似的姣美面庞,方樱有感恩的激动,她拍噎着道:“紫帮主……我几乎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这会是真切的事……你是那么……崇高,超脱……不群……而我……又这样微贱……渺协…紫帮主,你可是言自由衷?你该不会是为了怜悯我吧?” 紫千豪恳切的道: “方樱,我一直很喜欢你,从莫玉手不救你回来的时候已是这样了,真的,我很喜欢你!” 方樱惊异的咽声道: “但——你为何不表——明?” 摇摇头,紫千豪道: “有两个原因。” 方樱激动的道: “什么原因呢?” 怜惜的伸手为方樱抹去泪痕,紫千豪沉当的道:“其一,怕你不愿意,你应该知道,在这一方面,我是初出茅庐,生涩得很,而且,现实的形势与我的自尊,也无法容纳你可能的拒绝;其二,我的事太多,连连征战,刃不干血,一时也抽不出时间来……方樱,我还一直认为男女相悦的这件事,须要一段十分悠长及平静的岁月去培养呢……”含着泪笑了,方樱轻轻的道:“紫帮主……你是世上最聪明的傻子!” 紫千豪道; “我素来是稳扎稳打惯了的。” 抽噎了一声,方樱欣悦的笑着道: “其实,紫帮主,你难道就看不出我……我对你的暗示?” 紫千豪笑道: “可以体会一二,但又不敢确定,怕我是自作多情,方樱,如果那样,我怎开得起这么大的玩笑?” 方樱深情的道: “你该明白,你不是自作多情的……” 洒逸的一扬眉,紫千豪道: “现在,我总算可以确定了。” 低下头,方樱怯怯的道: “紫帮主……我是个女儿家,但这种事由我主动……你该不会……不会嘲笑我太过放肆与冒失吧?” 紫千豪轻轻捧着她的手吻了一下,道: “怎会?” 龙头老大--三十四、连双心爱绾两结 三十四、连双心爱绾两结 回过身,紫千豪轻快的走过去掩上了门,转来将一把椅子抱近了方樱面前,坐下后,他道:“方樱,老实说,幸亏是你有这种毅力与胆识,否则,我们这段情感恐怕就只有永远埋藏在彼此心底了……”怔了怔,方樱问道:“会么?” 点点头,紫千豪正色道: “这些日子来,你该多多涂解了一点我的个性;我是个自尊心非常强烈的人,我更怕受不住任何对我自尊的打击,尤其是,对于向一个少女求爱这方面的事来说,我又是绝对的保守与腼腆的;我不畏在千里万马中出生入死,不畏在枪林弹雨里冲锋陷阵,亦不畏为了忠义之道抛头洒血,但独对这种事感到瑟缩,方樱,所以说,假如你不明白表露,我恐怕不敢向你先行启口的,你不知道,如果我万一失了算,我会自觉羞辱到什么地步!” 方樱急道: “但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拒绝——” 笑笑,紫千豪道: “在今夜之前,我怎敢确定?” 泪痕初干,方楼嘟着小嘴道: “紫帮主,既然你对我也有情感,为什么却送一刀,最微小的表示也没有?你出外征战好多日,连回来了都不看我一下……”紫千豪道:“回来后,的确有事待议,下午房掌门他们又在,到傍晚了,却不便去探视作,我耽心会歌起你的为难与帮里弟兄们的闲话……再说,晚上去看你,又说些什么呢了谈天气?论战法?这未免就枯燥了吧?” 羞怯的一笑,方樱道: “你等于是硬逼着我说的,紫帮主,你不知道,当我得到你们回山的消息之后。心里有多兴奋,有多欢欣……”轻轻低下头,她又道:“我一整天都坐在窗前盼望,盼望你来,或者,你们的人来,但,一整天都没有影子,我好急,好怨,又好恨,我以为你报本就没把我放场已上,根本就不把我当做回事,我难过极了,也懊悔极了,我满怀的羞愤,一腔的耻辱……到了晚上;风雪越大……我心里越悲楚绝望,于是,我想,不论是什么结果,我一定也要将我的秘密告诉你知道,你嘲笑我也好,责骂我也好,反正,总是告诉你了,我这生平的最大意愿也算了结了——”语音又有点喀哑,她接着道:“我早就打定了主意,把这件事告诉你之后,我已经无牵无挂,我……我就真正可以去了……”吃了一惊,紫千豪急问道:“你那时打算到那里去?” 低咽着,方樱消细的道: “一个永远不再在孤寂冷酷的地方……”大大摇头,紫千豪不以为然的道:“方樱,你才是天下最聪明的傻子,就算方才我没有接受你的好意,你也犯不着走这条路呀!” 第67章 悠长的一叹,方樱道: “紫帮主,你不明白一个女孩子的心……”紫千豪愕然道:“怎么说?” 苦笑了一下,方樱低缓的道: “男女之间的情爱,在男人来说,是他生命中的一部份,但在女人来说,则是她的全部,如果你拒绝了,我还有什么颜面活下去,还有什么值得活下去的生趣呢?倒不如一了百了的好……”紫千豪不觉有些悚然道:“那不太——太过份了?” 方樱庄重的道: “一点也不,紫帮主,或——或者一般少女,大多将这种纯真的情感着做比生命更为可贵——当一旦连这种情感的付予都变得毫无价值甚至换来的是一场羞辱之时,那么,生命又算得了什么?” 侥幸的,紫千豪道: “老天,幸亏我们早已互相有意了,否则,岂不酿成大祸?这样一来,我虽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恐怕一辈子都将惶疚不安了……”方樱柔驯的道:“紫帮主,男人和女人,所以有不同之处,大约分别就在这里了……”紫千豪笑道:“你们其实也太小心眼。” 摇摇头,方樱道: “这不叫‘小心眼’,紫帮主,这叫‘自尊’,就和你方才所说的‘自尊’一样,只是有些女孩子做起来比诸男人更为彻底一些罢了……”吁了口气,紫千豪如释重负,道:“天幸我们没有造成大错……”方樱羞睬的道:“这还得感谢你……”紫千豪一笑道:“方樱,从今天起,你不会再空虚,再浮落,再觉得像一场缥缈的梦似的没有恨了吧?” 老老实实的点头,方樱道: “紫帮主,今后,你就是我的全部希望与寄托……”心肠间充斥着无限的温暖来甜蜜,紫千豪真挚的道:“对你,我亦复如是!” 方樱欣喜逾恒道: “真的?” 紫千豪正色道: “当然。” 抖索了一下,方樱目光朦胧,道: “这句话……这一刻……这种情景……我已期待了好长的日子了……在清醒里或是在梦中……我一直这样期待……”靠近了点,紫千豪和缓的道:“如今,你已得着了,而我也得着……”羞怯的一笑,方樱道:“你……紫帮主,你不会后悔?” 朗声笑了,紫千豪道: “我不是三岁稚童,怎么出尔反尔?况且,对你的慕意,也是我自己感情的反应,岂会由我自己欺骗自己?再说,方樱,你也知道我一向是深思远虑,绝不冲动盲从的呀……”方樱佯作埋怨道:“紫帮主,你不仅武功高,在男女相悦这种事上,你更是个深藏不露的一等好手……”笑了,紫千豪道:“情场如战场,是什么人说的话来着!” 方樱“噗哧”笑道: “你好坏!” 将方樱的一双小手握置膝盖,紫千豪笑道:“告诉我,方奇书-整理-提供下载樱,张庭全这小子怎么把你带到楼上来的?他一向知道我见客都在下面小厅里……”消脸微酸,方樱不好意思的道:“是我自己跟上来的,我想,张庭全一定知道……知道我对你的爱慕,这才故意装傻,给我一个机会的……”紫千豪大笑道:“如此一说.将来倒要好好重赏于他了!” 像想起了什么,方樱又怯怯的问道: “紫帮主……在以前,张庭全是不是也给过别的女孩子这种机会?” 有趣的看着她,紫千豪道: “你说呢?” 一低头,方樱涩涩的道: “我不晓得——” 伸手托起她柔嫩的下颔,紫千豪正视着她,低沉的道:“傻丫头,你也不想想,如果有这种事,今天,现在,你我还会像这样对坐在这里?” 方樱轻声道: “真的没有?” 紫千豪慎重的道: “真的,我自来不近女色,不作求风之想,多年来,一直如此,所以,我至今仍是孤家寡人一个,而你才会和我有了现在的结果,否则,我那敢再喜欢你?” 花儿绽开般的甜甜笑了,方樱道: “你真好——” 紫千豪笑道: “由坏变好,竟这么快呀!” 羞臊得“嘤咛”一声,方樱急急将脸儿藏进了紫千豪怀中,那股处子的甜美幽香,使得光杆了多少年的紫千豪不由像触电也似的一机伶! 就在这时,步履声由接下传至门口,张庭全那粗大的声音听得出是在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大哥——大哥!” 紫千豪朗朗的应道: “什么事?” 外窗,张庭全似是十分忐忑的又问道: “晚膳舒齐了,大哥是不是这就下去用?” 紫千豪低声征求了方樱的同意,才高声答道:“好,我马上下去,还有,张庭全,杯着准备两份,我要与方樱姑娘一同过膳……”门外,张庭全如释重负的呼气声清楚传来,他十分兴奋轻快的高应,道:“回大哥,早已摆齐两份啦!” 怔了怔,紫千豪与方樱相视莞尔,他笑着道:“这小子!” 龙头老大--三十五、明鸳盟风雪归客 三十五、明鸳盟风雪归客 今天,是熊无极偕同伍桐两人出发前往“东陵镇”诱擒那“大脚妈子”的第十天了,但直到现在,都还未见回来,气候照旧冷得叫人受不了,屋外头,有水的地方全结了冰,连檐沿底下,也倒挂着参差不齐的冰针,远山,近岭,更全是一片白茫茫的了,风很大,尤其在这山顶上,风一刮在人身,宛如能将骨头都吹冻啦……紫千豪背负着手,站在“不屈堂”的议事厅窗口前默默朝外面注射着,但显然他并不是在欣赏外面的雪境,他的眼睛有些迷朦,视若不见,双眉也微微嚷着,似有无尽的心事……房里,苟图昌与蓝扬善分坐在两张太师椅上,而方樱也双手抱着膝盖坐在一只巨大的黄铜兽头火盆傍的矮墩上,他们亦一样沉默无语,房子里的空气很暖和,但却有些地沉闷与单调……片刻后。 紫千豪回过身来,到他的坐榻边斜倚着,目光投注在红毒毒的铜盆炭火上,低徐缓慢的开了口,道:“照时间算,熊无极和伍桐也该回来了……”笑了笑,苟图昌道:“老大,一定是风雪延误了归期,这种天气,路上难走;和平时日丽天晴大不一样,不会有别的问题的。” 蓝扬善也咳了一声,道: “何况,那什么‘大脚妈子’根本没有什么深厚的武功底子,便是会个三招两式,也不过花拳绣腿之属,只配用来打孩子,凭了熊头儿与伍桐两个那一身能耐,对付这老婆娘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 低沉的,紫千豪道: “我心里放不下的,倒非是为了那‘大脚妈子’。” 微微一楞,蓝扬善道: “大阿哥,既不是为了那生婆娘,还有什么值得牵挂的?” 抿抿唇,紫千豪苦笑道: “别忘了单光。” 嘴巴张了张,蓝扬善呐呐的道: “单光,单光怎的?” 紫千豪忧虑的道: “我是担心单光这杀才暗里蹑上了无极他们,要知道姓单的阴毒狠酷无比,更是出名的狡猾刁钻,诡计百出,如果他真个暗中跟踪了无极他们,倒是件十分头痛的事。” 蓝扬善忙道: “这却不用挂怀,大阿哥,不错姓单的这王八羔子功夫相当泼辣,但你也别忘了熊无极熊头儿更是个狠巴巴的高手哩,再加上伍桐在旁帮衬,任他单光三头六臂,还能有什么皮可调?” 轻轻揉揉脸,紫千豪道: “可是,怕就怕姓单的不明者来,端从暗里下手,设好圈厚让我们的人不自觉中朝里伸脖子!” 苟图昌沉吟着道: “老大,说不定这全是我们在庸人自扰,姓单的根本没报访他们也未可知……”紫千豪道:“当然是但愿如此了,不过,这种可能性却并非没有,我认为还是列入考虑比较妥当,不防一万,只防万一。” 点点头,苟图昌道: “老大的顾虑是正确的,我想,就算是单光果真不幸跟上了他们,能老哥与伍侗两个也不全是傻子,以他们丰足的江出经验来说,恐怕亦不会太过粗失,老大却犯不上为他们过于担忧。” 笑笑,紫千豪道: “图昌,兄弟俱如十指,那根指头不连心?” 苟图昌感叹的道: “不是我说,老大,你的负荷也太沉重了……”呼了口气,紫千豪淡淡的道:“习惯之后,也就不觉得了……”以拳击掌,蓝扬善恨恨的道:“单光这畜生,简直和个鬼魅一样,无孔不久,飘忽不定,又他奶奶狠得不带人昧,咱一提起这个龟孙,就不由恨紧牙痒痒的!” 苟图昌也咬牙道: “在他身上,背着累累的血债——我们抓竹弟兄们的血债,只要一朝擒住了他,非得将这畜生凌迟辞别了不可!” 站起身在房中蝶踱,紫千豪冷静的道: “我相信这个日子不会太远了,单光无时无刻不处心积虑的想伤害我们,不到孤竹一脉清灭根绝,他是不甘经手的,此人心已如豺狼,冷血残忍,是个少有的祸害。一天不除去他,我们便一天无法安枕?固然,他忘不了对我们的破坏,我们也更不会放过他,等着瞧呢,看着倒底是谁能摆平了谁?” 苟图昌大声道: “单光必无俸理!” 肃然的一笑,紫千豪道: “他的八字,我早已为他算好了,在他蹦跳如意吧,看他尚能狠心到见时!” 走到火盆前面,伸出双手有上头烤着,紫千豪又笑问方樱道:“你也见过‘血狼星’单光吧?” 第68章 点点头,方樱道: “见过两三次,我对他的印象非常恶劣!” 紫千豪道: “是么?” 秀丽的面庞上流露出明显的憎恶表情,方樱道:“看他的样子,及黄又干的一张窄脸膛,疏疏稀稀的倒吊眉,眼睛又细又长,平时就那么眯成了一条缝,眼珠子从脸缝里头看人,表情阴毒得象条蛇,一和他对上面,就会有种令人寒保阴森的感觉!” 紫千豪一笑道: “如果你和他谈过话,就晓得他是如何精灵细密的角色了!” 一仰头,方樱不屑的道: “我才不愿意和这种人搭腔呢,光看着已够叫人作呕的了!” 苟图昌插口道: “这还只是看着,方姑娘,设若你与他打过交道,那种滋味,就更叫人感到龌龊得不堪承受了!” 方樱浅笑道: “天下之大,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好的,坏的。” 挤眉弄眼,蓝二头陀贼嘻嘻的道: “咱看哪,方姑娘眼中定然早已瞧着有一个人是天下最好的人了。”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方樱落落大方的道:“是吗?大头领,你说我眼中认定的好人是那一个呢?” 蓝扬善斜眼偷觑了一下紫千豪,见他若无其事的仍然在自个烤着火,并无温怒的表示,于是,我们这位头陀胆气陡壮,他笑呵呵的道:“方姑娘,你眼中认定的第一号好人,恐怕就是咱们的龙头大阿哥呢?” 坦然点头,方樱直率的道: “不错。” 想不到平素一向羞怯矜待,又拘谦保守的方樱,竟然会如此坦直又大方的作出了这么一个肯定的表示,更又当着紫千豪之前!于是,蓝扬善不由大大的惊愕了,他呆了好一会,才张口结舌,期期艾艾的道:“什……什么?方……方姑娘,呃,你承认了?” 方樱一笑道: “紫帮主确是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位威而不淫,武而不傲的善心人嘛,这有什么承认不承认的?事实上是这样呀!” 呆呆的,蓝扬善猛然幌了幌脑袋,呐呐的道:“咱,呃……咱似是有些糊涂了……”一侧,苟图昌显然也吃了一惊,他以一种探测研究的目光注视着方樱,又看着紫千豪,虽然,他早已隐隐风闻方樱对他们的龙头大哥私心倾慕,有求凤之意,但却仅仅止于‘风闻”而且,事实上并没有什么明确的证据。况且,紫千豪本人也一直否认,就当方樱与他相处在一起的时候呢!两人之间也丝毫看不出有什么进一步感情升华的迹象来。他们一直都是那么庄重,尔雅,礼貌,保持着朋友之间一贯的距离……但是,眼前,方樱怎会突然有了这种明切又露骨的表示?而这种表示是坚定与直率的,毫无保留的承认了她对紫千豪的仰慕及崇敬,在这里,从方接的神态上看,她对紫千豪的“仰慕”及“崇敬”,其中意义就不仅仅是“仰慕“与“崇敬”四个字所包括的范畴而已了,这会金一种什么原因呢?莫非——莫非他们两人真的相爱又连心碰?而这突然的进展却发生在这短短的十几天里? 一股出奇的兴奋促使苟图昌墓地从椅子上站起,他连连搓着手,又是惊喜,又是期盼的问紫千豪道:“老大……你可是与方姑娘真的?” 回过头,紫千豪谈谈一笑道: “真的什么?” 咽了口唾沫,苟图昌殷切又急巴巴的道:“真的……呃,真的……要好啦?” 一下子也‘唬”的站了起来,蓝扬善亦结结巴巴的问道:“大……大阿哥……快,快点告诉……咱们哪,闷坏人啦!” 慢慢的转过身来,紫千豪洒脱的笑笑,十分平静的道:“是的,我与方姑娘性值十分投合,大家的兴趣也极相近,她对我很好,我对她也相当不错,就是这样了。” 苟图昌欢欣的道: “这就是说,老大,方姑娘将要成为我们的嫂夫人了?” 蓝扬善也几乎喘不过气似的问道: “呃,大阿哥……也就是说。你与方姑娘业已相爱啦?” 轻轻点头,紫千豪道: “是这样呢,要不,又该找什么词儿来形容呢?” 振奋的大笑,苟图昌道: “恭喜老大,恭喜老大,这可真是我们孤竹—脉开天辟地的大喜事呢,只是,老大你却瞒得我们好紧!” 蓝扬善亦异常喜悦的道: “真想不到有这么个快法,太好了,太好了……”深挚的看着方樱,紫千豪开朗的笑道:“连我也想不到会有这么快。” 微微有些羞涩的低下头来,方樱的消脸儿经过炭火的映幻,更透着一股出奇的,柔和的美,看不出是她本来业已娇羞得双颊防艳了呢,还是被那温暖的炭火光辉所反映成了这种诱人的神彩,就像一牧熟透了的苹果,那么甜馨,又那么到了堪以摘取的时候了……苟图昌愉快的道:“老大,说老实话,我们不得不佩服你的保密工作做得到家,这种天大的喜事,就连我们几个与你朝夕相处的弟兄也是一点端倪看不出来!” 说着,他又朝方樱道: “方姑娘,同样的向你道喜,我敢说,孤竹一脉,上上下下的弟兄,没有一个不欢迎你成为我们龙头夫人的!” 方樱充满了无限喜悦,又无限感激的道:“苟二爷,如果……真有那一天,也是各位对我的爱护与关怀……”微微躬身,葡图昌道:“不敢,方姑娘说得太客气了。” 蓝扬善急嚷道: “咱的二爷。好听的好说的全给你十个人嘟或完了。咱想不出再讲些什么啦;大阿哥,方姑娘,咱就预贺二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吧!” 再是洒脱的女子,也不好意思面对“早生贵子”四个字而毫无差臊立包方樱不由得粉面飞红,一时看到几乎连手脚也没个放处了! 紫千豪虽说是个男子汉,闻言之下也不觉有些尴尬,他连连摇头,哭笑不得的道:“二头陀,你口里积点德,行不?任什么好话,到你阁下嘴里再湖出来,就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打了个哈哈,蓝扬善面不改色的道: “大阿哥,咱这贺词儿或许不太高雅,但却出自一片挚诚,再加上由肺腑来,又是个好口彩,呵呵,大阿哥,好歹,你也就收下呢!” 紫千豪啼笑皆非的道: “我真拿你莫奈何……” 兴冲冲的,苟图昌又道: “对了,老大,日子可订了?” 怔了怔,紫千豪道: “什么日子?” 苟图昌急道: “老大你与方姑娘成亲行礼的大喜之日呀!” 吁了口气,紫千豪道: “还没有。” 新了缺了的门牙洞,蓝陶善颇有兴头的道:“大阿哥,这差事就交给咱来办吧,咱亲自去查查黄历。挑个良辰吉日,好好的给大阿哥热闹一番!” 摇摇头,紫千豪道: “不用急,慢慢再说。” 苟图昌不解的道: “老大,既然老大与方姑娘业已有了感情,且彼此又已有了终身的默契,事情还不快办犹待怎的?相信在多日来的艰险生涯与血腥风云压窒下,全帮的弟兄都乐于闻知此事,也好大大轻松开怀一下!” 紫千豪道: “图昌,就是因为本帮外患未已,强仇仍在,我才不愿于这种紧要关头办理我自己的事,否则,万一有所疏忽,为敌所乘,那才叫大大的不合算呢!” 沉吟了一下,苟图昌道: “那么,老大的意思是?” 紫千豪低沉的道: “我想,尽快也要在明年开春,假如那时我们的重任业已消除,眼前的强价已经歼灭了的话。” 苟图昌正色道: “老大是指——单光、莫玉及‘黑流队’?” 点点头,紫千豪道: “是的,他们是我们目前最大的威胁。” 苟图昌笑道: “当然老大的顾虑是对的,可是,为了这些全帮的公敌而影响到老大你个人的终生大事,这岂不太过份了?” 紫千豪平静的道: “我便讲一句托大点又冠冕点的喻言吧——‘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蓝扬善大大不以为然的道: “如果到明早开春还挤不完他们呢?莫非大阿哥你的婚事事小,大伙的精神负担却使要一直无尽期的拖延下去了!” 苟图昌道: “不过,依我看,拖不了那么长的,现在我们不是正在竭尽一切力量找寻他们么?” 蓝扬善期盼道: “希望熊头儿和伍桐能颀顺利利的将‘大脚妈子’带回来,而那老虔婆又恰好知道这些个龟孙们的下落;那就省了我们的事了!” 笑了笑;紫千豪道: “但愿如此——” 他转过头又向方樱道: “对了,方樱,你是否也认为有这个希望?” 方樱迟疑的道: “这倒很难说,蔡大妈……哦,就是‘大脚绳子’的确与莫玉很要好,但莫玉生性猜忌,为人狡诈,她是不是肯将她自己的行踪也透露给蔡大妈知道,这就不敢确定了;莫玉是个很不容易相信人的人……”蓝扬善恨恨的道:“就早该将这老妖婆使火烧了!” 想了想,紫千豪笑道; “关于我向你一再解说过的那条苦肉计,方樱,你自信有把握不漏破绽了?” 嫣然一笑,方樱道: “有把握——只要莫玉投向蔡大妈说破了我的事情。” 紫千豪道: “我们判断莫玉没有时间——也想不到与她提起你脱离她们的这件事,在莫玉来说,蔡大妈并不是什么过份重要的帮手,她不必事事都须向蔡大妈说明。” 第69章 方樱道: “让我们一在这样祈告下去吧!” 眼珠子转呀转的,蓝扬善呐响的道: “方姑娘,你到时候可得沉着点,别叫那老婆子看出破绽来,要不,就前功尽弃啦!” 含蓄的一笑,紫千豪道: “你大可放心,扬善,在这方面来说,我们的方姑娘是第一把手!” 蓝扬善正待海门,却突的想起了一件人们私下谈起过的往事来——以前,在方樱尚未归投过来的时候,她即曾奉莫玉之命扮演了一幕趣剧。由婢装成一个遭受盗匪迫害的少女,在紫千豪经过该地之时诱使紫千豪往救,然后再将紫千豪带进一个巧妙安排下的陷讲中,那一次,几乎使精钻机警的紫千豪吃了大亏……想起了这件事。蓝扬善不由呵呵笑了,道:“是的,是的,咱放心了。” 疑惑的,方樱问道: “蓝大头领,你为什么笑得这样有趣?” 蓝扬善探揉鼻头,道: “说老实话,方姑娘,你以前不是有次在莫玉那老妖婆的蛊惑压迫之下摆了一个小噱头了?那次闻说你的表演逼真,入木三分,丝毫无懈可击,连咱们大阿哥全险些我了筋斗,呵呵,咱们大阿哥是何等厉害的人物?连他都看不破你的计谋,‘大脚绳子’何人?她就包准更摸不着边了!” 提起往事,偏又是如此尴尬的一件往事,方樱不觉又羞又愧,怩忸不安已极,她窘迫的道:“那……那件事……我势非得已……我一直觉得对不起……紫帮主……”挥挥手,紫千豪大笑道:“算了算了,过去的事情还提它作甚?尤其那件事也根本不能怨你,这种身不由主的苦处,我十分降解;扬善也说得不错,方樱,绿既然摔我都能曚住,那位蔡大妈恐怕就更不在话下了!” 苦笑了下,方樱道: “你先答应,不再嘲笑我,我才回答你的问题——”紫千豪忙道:“完全答应。” 蓝扬善也高举手臂,急道: “咱也保证不再玩笑了——其实,方姑娘,那是夸赞你,并不是嘲笑你呀,而且,咱有那个胆么?” 满意的笑笑,方樱道: “好,我可以做到使蔡大妈讲出所有她知道的一切秘密,只要我现在的身份不被她晓得的话。” 抿抿唇,她又道: “以前那一次骗了紫帮主,我是被逼如此,心里实在委屈,这一次却是心甘情愿的去做,而且——还有点将功赎罪的意思,所以,我有自信做得更完美,更加天衣无缝!” 紫千豪大笑道: “如果成效可观,我说不得论功赏,方樱,你占前头!” 方樱忸怩的道: “我才不稀罕你赏什么呢……” 一直少开玩笑的苟图昌却难得的戏游了一句道:“只要将老大自个赏下去就得了。” 此言一出,方樱羞得立即用手遮住了脸,紫千豪已有些发窘的道:“图昌,你今天怎会也俏皮起来啦?” 哈哈大笑,苟图昌道: “整日绷着脸,皱着眉,结着心,尽是些火辣辣血淋淋的事,老大,把人都蹩疯了,不趁时轻松轻松,行么?” 紫千豪无奈的笑道: “全都成了老天真了。” 蓝扬善吮着牙道: “天真点好,要不,大阿哥,一天到晚尽是那么阴森,严酷酷的,日子可不好过哪……”吁了口气,紫千豪问道:“对了,图昌,‘虎头牢’的一切全准备好了?” 点点头,苟图昌道: “全妥了,只等着‘大脚妈子’蔡大妈报到,另外,就是方姑娘送去陪驾了。” 转过脸去,苟图昌向方樱道: “方姑娘,‘虎头牢’是本帮囚禁重大敌俘的牢狱,深筑地下,非但防守严密,而且陈设阴森简陋,你进去后,为了使情势逼真起见,一切全与真正敌俘无异,只怕多少你要受点委屈了。” 方樱勇敢的道: “我不怕,我也承受得起。” 真许的点头,苟图昌道: “这就行了,方姑娘,希望你快点想法子套出‘大脚妈子’的口风来,这样,你也可以少陪着受苦。” 笑笑,方樱道: “二爷放心,我会尽力的……” 紫千豪端详着方樱,忽道: “你这身衣裳,恐怕也得换换了。” 方樱审视了自己一下,颔首道: “当然,像我现在这样,那似个受折磨的俘虏?简直倒和锦衣玉食养尊处代的闺阁千金一样了。” 蓝扬善笑道; “方姑娘,咱已受命替你略微改易一下。” 方樱讶然道: “哦?如何改易法呢?” 洋洋自得的挂着手,蓝扬善道: “关于你的容颜,大阿哥早已交待过了,咱得给你变个样子,改成又黄又枯才行,才像个囚犯,要不,似姑娘你如今的模样,容光焕发,艳润逼人,那里像个受苦受难,挨尽折磨的俘虏呢?” 这一下,方樱不禁有些吃惊了,她愕然道:“什么?还……还要这样易容改貌?” 有些不寒而保的样子,她又忐忑的道: “那,那该多丑,多难看呀?蓝大头领,你还用什么方法什么东西给我改易容貌呢?” 蓝扬善神秘兮兮的道: “咱是用药,呵呵,几种精心独制,只此一家的秘药,其功效如神,可以将一个人彻底的改头换面,变成另一个完全通异的第二者——只是,咱不得不预先声明,经此药政易了原来容貌之后,却委实比不上他的庐山真面目了。” 方樱恐惧的捂住了嘴,惊窒的道: “老天……这,这多可怕……” 她深深吸了口气,又强自镇定道: “但是,还可以还原吗?” 蓝扬善点头道: “当然可以还原,只要再用咱秘调的药水一洗,就又恢复原先的模样了;方姑娘,你别担心,尤其是作用,咱自会更加仔细,否则,万一出了漏子,恐怕咱们的大阿哥就要扣下咱的脑袋当球踢了!”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不错,总算你小子没喝醉!” 于是,苟图昌拉了蓝扬善一把,道: “胖哥,我们下去吧,老大与方姑娘在这里多聊聊。” 蓝扬善一毗牙道: “大阿哥,咱们告辞啦!” 紫千豪摇头笑道: “看你那付贼嘻嘻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步履声迅速来大门外,嗯,是‘一心四刀’四老么苏言那嫩生生的,却带着点喘息的声音,道:“大哥,大哥在么?” 蓝扬善一个箭步上去开了门,苏言站在外头,面红气喘的问道:“胖哥,大哥在这里不?他们说大哥正在——”不待他说完,紫千豪已走了过来,笑道:“什么事?” 一见紫千豪,苏言忙躬身道: “禀大哥,熊头儿与伍侗回来啦,那什么‘大脚妈子’也一遭带回来了,喝,那老婆娘可真凶着呢,活像头母虎!” 紫千豪欣悦的道: “他们一路上没出漏子吧?” 摇摇头,苏言道: “没有,熊头儿要我转禀大哥,说我们耽搁了几天的原因是风雪大,路上太难走,加以那老婆娘又不合作,处处添麻烦,也颇碍行程,别的倒没有什么意外,还请大哥放心!”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哦,这位老太太还颇难侍候呀?怪不得他们回来得比较晚了,这一点,我们倒没有考虑到!” 后面,苟图昌忙问道: “熊老哥与伍桐两个呢?” 苏言道: “正押着那老疯婆子到刑堂仇堂主那里去,如今约莫在刑堂‘铁律厅’审她,熊头儿叫我先来向大哥及二爷禀报。” 哈哈一笑,蓝扬善道: “这一遭,可真是难为了他们两人男子汉啦!” 紫千豪侧首道: “杨善,你准备着给方樱易容,然后由三绝那边的人送她进‘虎头牢’!” 虽是假的,方樱看着紫千豪那凛然的神色,听管那冷峭的语气,也不觉暗里哆嗦了一下,她畏倍的脱口道:“紫帮主,可别弄假成真啊!” 紫千豪失笑道: “你别瞎紧张,怎会有这样的事?” 蓝扬善也笑呵呵的道: “放心,方姑娘,这是不可能的,你就是想要弄假成真,咱们的大阿哥也不依哪!” 听着话中有话,苏言在门外不禁得了楞,他忙追问道:“胖哥,你说什么?” 故意卖关子,蓝扬善一仰头道: “年纪轻轻的,问这么多干啥?” 苏言看看蓝扬善,眼瞧方樱,又望望紫千豪,有点明白了,他突然兴奋的道:“莫不是——大哥与方姑娘已经——”不待他说完,苟图昌已‘嘘’了一声,道:“小子,休得胡乱猜测,等以后再告诉你,这件事在外头不准透露分毫,以免引起谣传!” 苏言满头雾水的道: “二爷,倒底是怎么回事嘛?” 拍拍他的肩头,紫千豪道: “现在先不要问,过些时自会告诉你的,同时,记着图昌的话,在外面不要多说什么,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传言。” 愣楞的点了点头,苏言道: “大哥,赶能说的时候,可得一定告诉我知道,这好像是一桩……一桩什么喜事吧?” 紫千豪了笑道: “是的,该是件喜事。” 紫千豪看着方樱,低柔的道: “由蓝扬善陪你回‘丹枫阁’,换一件破烂点的衣裳,然后,就在那里用药物易容吧……”这时,蓝扬善大刺刺的交待苏言,道:“听着了? 第70章 小小子,还不快点到你哥咱的杨舍里去将咱备妥的药箱给拍到‘丹枫阁’侯用?” 苏言连连点头,老实的道: “就问胖哥你住处的待随便行了?” 蓝扬善大马金刀的道: “不错,韩大务知道药箱子摆在何处。” 于是,苏吉匆匆返身而去,蓝扬善也随后陪着方接走了,待一切平静之后,苟图昌朝着紫千豪深沉的笑道。 “老大,好戏就要上场喽……” 龙头老大--三十六、虎头牢巧计得售 三十六、虎头牢巧计得售 在“傲节山”上。那片孤竹帮宏伟坚实的建筑物后,也就是“傲节山”的后山,顺着一条小路穿过几片林丛,在转向一堆峨怪石之侧,便可发现那堆方圆十多丈的怪石后面隆起一座半圆形的东西,一那半圆形的东西从泥土里突出在地面约有丈许高,却是硕大无比,看上去,嗯,有点像半个巨大的馒头摆在那里,但是,说它有如一座大坟墓却似乎更未得贴切些;这半圆的推须是石砌的,外面糊着黏土,糯米沫,强胶及干草茎等混合物,更加凝结成坚硬如铁,那种牢固的情形,恐怕就连百名大力上的齐手抡锤之力。也动不了分毫! 这座半圆的拱形物体呈乌黑色,看上去十分阴沉严酷,没一点活泼意味,顶端掉补十六只碗口粗的铁管,管帽子还带着风叶在转,显然,那是通风透气的设备了,只有一扇门斜着嵌连在正面的石壁间,而那扇门却也是纯铜铸造,闪泛着蓝黯奋的微光,看不出有多厚,但门外并无把手,要开门,则非自里面启不可,这个地方,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它是个囚禁犯人的最佳所在,不错,它的确是个囚禁犯人的最佳所在,孤竹帮的特设监牢——“虎头牢”! 现在,业已黑天了,虽说刚刚才天黑,却叫人觉得似乎夜已非常深沉,尤其是,在这‘虎头牢’附近。 四周是静寂的,静寂得没有丁点声音,连虫吟兽嗥声也没有,只有风啸,以及枯树杠子的摩擦呻吟……于是,小路上,有人着积雪匆匆来近。 在一盏气死风灯的晕黄灯光照耀下,晤,可以看出走来的人是紫千豪、苟图昌,以及苏言三个,提灯引路的人就是苏言。 三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讲话,只是迅速的走着路,很快的,他们已来到‘虎头牢’的铜门之前,紫千豪微微点头,苏言业已反手技出他的大马刀,扁过刀背,用力在钢门上重重敲了六响,全是一样的点数:“噹,噹噹!” “噹,噹噹!” 很快的,那扇仅有一人高,一人宽的钢门向里移动,露出里面明亮的灯光与一列延伸向下的石阶来。 苏言让到一边,紫千豪与苟图昌鱼贯而入,等到苏言跟进来之后,钢门又缓缓合拢,在钢门合拢的时候,可以听到清晰的齿轮转动声,原来,这扇定有三寸的钢门乃是由绞盘带动齿轮操纵的。 由门内的石阶通到下面,大约还有两丈的高度,整座拱形的圆顶石壁上共有三排三十盏环绕打挂着的银灯,明亮莹灿的光辉,将这座半地牢式的建筑物内部映照得恍如白昼。 石阶尽头,是并挂着的四张方桌,另一边则是整齐的十二张床铺,整座底层便是如此,好像就只在这样简单了,看不见牢房在那里。 除了操作绞然的两名孤竹儿郎之外,其他于这里司职的只有三个人在,他们早就垂手肃立阶倍,另外,仇三绝与伍桐二人亦站在那里静候着紫千豪等人的驾临。 现在—— 仇三绝与伍桐两人快步迎了上来,双双躬身为礼,紫千豪走下石阶,挥挥手,低徐的问道:“情形如何?” 仇三绝面有喜色的道: “十分顺利,我们由密设的窥管中探视,发觉方姑娘与那蔡大妈异常亲近,两人一见面就惊异不止——当然,那蔡大妈的惊喜全是真的,至到如今,他们凑在一起喂喂私语,还谈个不停呢?” 苟图昌笑道: “这一下,蔡大妈心想,可真是‘他乡遇故知了’!” 仇三绝亦笑道: “更可说‘同是天涯沦落人’!” 左右一看,紫千豪道: “现在谁在窥管那里探查动静?” 仇三绝低声道: “蓝二头陀!” 点点头,紫千豪道: “方樱进监有一个下午了吧?” 仇三绝颔首道: “差不多。” 沉吟片刻,紫千豪道: “如果一切进展顺利,方樱用什么信号通知你们?” 仇三绝道: “我们约好了,如若在窥管中发觉她故作掩面哭泣之态,俱表示业已一切结束——不管成功与否,全可以带她出来……”紫千豪道:“叫蓝扬善注意此点?” 仇三绝笑道: “早已告诉过他了。” 这时,伍桐皱了皱他的朝天鼻,摇头道:“大哥,这婆娘可变杨得紧呢,你就不晓得她那股劲难缠到了什么程度,我和熊头儿两个这一路上就险些跪下叫一声娘啦!” 紫千豪好笑的道: “哦!无极倒匆匆忙忙的没细说完就往前山查哨去了,伍侗,这位蔡大妈又是怎么个刁蛮法?” 末开口先叹了气,伍桐道: “我们到了‘东隆镇’,没费了大事就找着了她居住的地方,赶到入了黑,我们摸了过去,何明了她就是‘大脚妈子’蔡大妈——乖乖,就算不用问也知道就是她老人家啦,一双脚板足有尺长,又宽又厚,却们生穿着双红锻子精丝白牡丹的花绣鞋,斗大的脑袋,黄疏疏的几根毛在后头梳了个髻,还他妈在耳朵上头插了朵鲜彩彩的粉绒花,那付尊容,唉,更不堪瞧,看不见眉毛长到那去了,两只眼还有点‘豆鸡’,鼻子扁得像颗一拳插进肉里头去的大蒜,嘴唇是又厚又黑,一张口他妈满嘴的黄牙剩不下三两颗再加上她那身横肉,一袭紫红祆裤,我的天呀,活脱和个母夜叉没有两样,可恨她还喜欢卖个俏,五十出头的大岁啦,我他妈就是一辈没见过女人吧,遇上这位大妈也由不得作了呕,乖乖!” 苟图昌与苏言全不由笑弯了腰,苏言一边笑一边喘着气道:“老伍,在没去之前,你不是还想见识见识这位‘大脚妈子’是个何等样的人间尤物么?” 一瞪眼,伍侗低吼道: “小小子,你他妈还来寻我的开心!” 苟图昌忍住笑,问道: “后来呢?” 咽了口唾液,伍桐又苦着脸道: “我们刚问明了她的身份之后,她就——妈的,她就抛来个媚眼,唉,便算是叫‘媚眼’吧,笑得活像个生了蛋的老母鸡一样,‘咯’‘咯’‘咯’,‘咯’‘咯’‘咯,的,听得熊头儿与我不由起身鸡皮疙瘩,她问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呀?那种模样之暧昧,就似害子的老鸨一样,直将我和熊头儿吓退了三步——”苏言接口笑谑道:“说不定,老伍,她是吊你的膀子想尝尝鲜,一试你老兄这只童子鸡的味道如何!” “呸”了一声,伍侗道: “混帐小子,你再满口胡言,看我不撕裂你那张臭嘴!” 紫千豪用目光阻止了他两个的吵闹,笑问道:“后来呢?” 抹抹后角的唾沫星子,伍桐又道: “后来,熊头儿朝我一使眼色,我也就一横心,一跺脚,上手就拿,喝,你们猜,这老妖妇竟能怎的?她一边闪身抵挡,一面发了疯似的尖喊大吼,将满屋的东西朝我们摔来,几几乎就连进了十来招没擒下她!” 苟图昌笑骂道: “不中用的东西,连一个老婆子也收拾不下来!” 叹了口气,伍侗道: “她是耍刁使赖呀,没得简直不成体统,后来,搞得我心火上升,正待施出煞着,呃,咱们熊头儿却一个旋腾就将她放倒了——点了她的‘晕穴’!” 又笑了起来,苏言道: “这一下,老伍,你何不得其所哉?软玉温香抱满怀了?” 干呕了一声,伍桐怪叫道: “什么?我还什么玉什么香抱满怀哪?我他妈差点就连隔宿粮也吐了出来,唉,别看她年纪大,保养得却好,重得像头老母猪,一身肥肉又瘫又赋,还有股狐骚味,我咬着牙扛在背上,天啦,就差点压得我一个励斗扑跌出就我们熊头儿可好,脸孔一板,手指头也不带着伸一下;就搭挥我将这位祖奶奶抬上了早就套在巷子口的篷车上,这段上车前的路呢。近是很近,只有几十步左右,但我待到将她平放在车上之后,可怜业已累得上气接不及下气了……”“啧”了一下,苏言笑道:“谁叫你起先存心不良?这才叫现眼报呢!” 气得没理苏言,伍侗道: “后来,这一路上我们就更惨了,先头约莫她估不透我们耍怎生整治她,还略在忌惮,越到后头,她看出来我们不能要她的命,看呢,她的毛病又全来喽,一会要吃鸡,一会要吃肉,沿途梳洗全得我们侍候着,还得男贴胭脂粉——我有一次劝她说:老大娘哪,你若大一把年纪了,还抹什么胭脂衣粉呢?涂得张老脸上红红白白的,委实还不如原来这付尊容经瞧,唉,她他妈一扯那张夜叉脸,没头就吐了我满嘴的芬芳露,这些全不说了,老祖奶奶晚上睡觉要盖两床厚棉被外加毛毯,车里还得生着小火炉取暖,最叫人受不了的,尚得给她找滚水烫那双尊足,倒洗脚水也是我的事,来了那次骚烘烘的夜壶还不能忘记摆进车里,她赚外头冷,便是不肯下车找处野地方便,唉,他妈我就差没给他老人家拉屎后擦屁股了!” 第71章 苟图昌笑得肚子痛,他道: “你又不是他儿子,就这么个将就法?” 叹了口气,伍侗温: “我们行前奉令要谨慎行事,不得泄密呀,为了要她保持安静,不得不如此道来顺受,一样不依着她,她就大吵大闹,大嘘大叫,像个疯狗似的骂个不停,简直就把人能逼狂了,路上,我也要求熊头儿干脆点了她的‘晕穴’算了,也落个耳根清静,但熊头儿不答应,他怕穴道制久了会引起那老婆娘其他的毛病,就是不肯下手,唉,愿担心引起路上行人猜疑,又得顺利完成使命,好吧,只有我一路当足龟孙子了。 摇摇头,伍相疲倦的道: “大哥,以后这种差率,我是再也不干的了,我宁可上到山,下油锅,亦不去受这等的活罪啦,一想起这档干事,我还加上三分的惶惊不安,就是我的老亲娘吧,我也没这么个孝敬法啊,对比只下,我更发觉自己多么的不孝顺,真是该死!” 紫千豪笑道: “有这么严重?” 伍侗苦着脸道: “总之,再有这等优差,大哥另请高明,警如说,小小子苏言,小白脸贝羽啦,都是上乘之选,强过我这块材料多多……”苟图昌笑骂道:“没出息的混球!” 舐舐唇,伍桐道; “二爷,下一次,最好还是叫我们苏老弟未尝试尝试,见习见习!” 苏言忙推托道: “不,不,我不合适,任那个也比我灵光得多.二爷,你别听老伍的话,他是在‘移祸东吴“!” 嘿嘿一笑,伍桐道: “你他妈好舍在那里耍俏皮,说风凉话呀?事情还没临头,却已是个人熊样了!” 略略踱了几步,紫千豪问道: “还没结果?” 仇三绝笑道: “约莫快了,大哥急什么呢?” 苟图昌一边眉毛扬了扬,道: “当然老大有老大急的道理,三绝,派个人去看看。” 答应着,仇三绝回头向那边垂手肃着的几个手下挥了挥手,于是,立即有其中一人奔到紫千豪他们站立的左边石壁之前,这人伸出双臂,用力推动其中一片壁面,嗯,慢慢的,这块壁画意已向里移开,现露出一个刚容一人通过的门户来,站在这里,朝着门中望进去,里面却是别有洞天!一道长廊延伸朝向,面对长廊,则是一间一间的牢房,牢房间隔全是厚实的天然石墙,外头用儿臂粗细的铁栅栏着;长廊的石壁亦是天然未经雕凿的,又湿又沿,还生满了青绿苔鲜,几只晕黄惨黯的风灯挑挂在廊壁上,更映照得里头是一片凄凉晤涩,颇有点“阴风惨惨”的味道,走廊上,这时正有几名青衫大汉提着大马刀在来回巡行,那名奉命进去查视的孤竹弟兄立即穿门而入,同时回身将石门推回原状。 仇三绝朝傍边一看,道: “大哥,坐下等吧?” 摇摇头,紫千豪道: “不用了,一天到晚都坐着,此刻站站正好}”他沉吟了一下,向苟图昌道:“图昌,你看方樱套不套得出点名堂来?” 苟图昌笑道: “如果蔡大妈不知道方姑娘现在的身份,而且她又确实晓得莫玉及黑流队的隐藏所在的话,依我看,颇有希望。” 紫千豪颔首道: “我也在这样想。” 一侧,伍桐问道: “假设这老妖婆并不知晓我们想要探悉的事呢?” 紫千豪苦笑道: “那就只好另想别的法子了……” 伍桐恨恨的道: “设若真个如此,我一定要在这老长婆身上出出冤气,妈的,她这一路来可害苦了我啦!” 苏言吃吃笑道: “老伍,你还出什么冤气,干脆,拜她做个干娘好生侍候着,逗她开了心,说水准你日后娶媳妇她还能陪送给你一大箱的金银玉器加上满箱的金丝马甲呢!” 狠狠瞪着苏言,伍侗冒火道: “小小子,你他妈既然这么稀罕她,我这份权利还是让给你享受吧,这满筐金,满箱玉的福份也通通给你!” 提狭的一伸舌头,苏言怪声怪气的道: “怕就怕她老大娘看俺不上呐……” 石壁的暗门开启,打断这两位仁兄的笑论,里面,蓝扬善匆匆奔出,他后面是那个方才进去的孤竹弟兄,蓝扬善一朝来,立即向仇三绝低促的道:“快,老仇,方姑娘业已发出信号来啦!” 仇三绝忙道: “她是在掩面作哭泣之状么?” 蓝扬善连连点头,道: “错不了的,方姑娘刚才就正是这个样子。” 于是,仇三绝一挥手,向他立在身傍的另两个手下,道:“你们两个跟我去提人,记着要装得像一点!” 待仇三绝迅速带颌他的两名手下进入暗门之内后,紫千豪不禁微微一笑,向蓝扬善道:“事情怎么样?” 抹抹汗,蓝扬善低声道: “咱一直躲在窥管后头朝里瞧着,我们方姑娘与那位蔡大妈似是谈得十分亲热,两个人偎在墙角边又是说,又是笑,又是叹气又是皱眉,有时候忿忿不平,有时候咬牙切齿,有时候却又嘻嘻咯咯的直乐;听不清楚她们在讲些什么,咕咕哝哝的声音太低,好像却有一大箩筐的话说不定……”紫千豪道:“照这样看,那蔡大妈并不知道方樱投归我们的事,嗯,可能还颇有点希望也说不定!” 点点头,蓝扬善道: “约莫是这样的了。” 伍侗接口道: “大哥,怎么样?那位‘大脚妈子’蔡大妈的一付尊客,可还堪瞧?” 干呕了一声,蓝扬善恐怖的道: “天爷,世上竟有这等奇丑之人,倒还真是少见,咱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啦,乖乖,不敢恭维,实在不敢恭维!” 嘴里咂了咂,他又道: “方姑娘却恁般亲近她,毫不嫌这婆娘的尊容惊人,这也却颇不容易的事,要叫咱,早就他奶奶吓得退避三舍了!” 紫千豪玩笑道: “其实,人丑心不一定也丑,容貌不美而内涵善良的人多得很,怎么样,扬善,就把这位蔡大妈许配给你吧?” 一下子青了脸,蓝扬善好久才透过一口气来,他惊惧的哀求道:“别,别,咱的活菩萨,老天爷,救命大阿哥,咱就给你下跪啦,可千万做不得此事,你还不如剁了咱的皮来得顺当,咱看她一眼都倒足了胃口,还说什么——娶她?天,这简直是比吞毒药还要受不了哇!” 紫千豪哈哈大笑道: “二头陀,看你这不成气候的熊样子,一个女人就能把你吓成这付形状?真是贻笑大方了!” 蓝扬善哭丧着脸道: “大阿哥,你别再吓唬咱了,这等福份,咱自认是无法消受啦,咱算是贻笑大方也罢!” 这时,暗门里的长廊中传出了沉重的步履声响,紫千豪知道是仇三绝“押解”着方樱出来了,他立即转身边上,但是,就在他脚步方才移动的一刹,目光瞥处,不禁一下子任在那里——天爷,那个走在仇三绝身后的女人,竟然就会是平素秀丽妩媚的方楼?竟然就会是在半天之前尚娇美明渠的方樱? 是的,难怪紫千豪会惊愕到几乎从不出方楼来了,她现在的容貌,已经完全改变成了另一个样子,与她平常的形状截然迥异,简直有了天渊之别,她的一头长发蓬松凌乱的披拂下来,原先那又黑又亮的发泽竟变得枯干焦黄,毫无光彩可言了,她的面庞也变得姑搞得宛如一付害了黄疽病的老妇容貌,又是憔悴,又是苍郁,连脸上的皱语也宛如鸡皮般松叠着,她的双手沉重的下垂,那两只原本莹洁细白的柔夷,如今看上去竟然筋络突浮,枯枯瘦如爪,而她就是像这样沉缓的,艰涩的一步步朝外面走了出来……不但紫千豪看愣了,就连苟图昌也一时张口结舌,有些不寒而傈的感觉,他干涩的揪着侥唇,喃喃的道:“我的天……”一行四个人走出暗门之后,后面的两名孤竹弟兄立即转身将石壁推回原状,石壁甫一合拢,方樱马上恢复了原状,她长长街口气,一反方才那种举步艰难,行动迟滞的屠弱模样,像只小鸟飞跃似的奔到了紫千豪面前,声如银铃般叫道:“紫帮主,我总算不辱使命——”突然,她呆住了,迷惑的看着紫千豪那怔仲的形态,又望望荷图昌的惊窒的神色,呐呐的,她道:“你们——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用力摔掉头。紫千豪如释重负般吁了口气,他低声道:“二头陀!” 蓝扬善急步趋前,得意洋洋的道: “大阿哥,咱这一手还真叫不错吧?” 紫千豪伸手拉过了方樱,朝蓝扬善道: “扬善你知不知道有句形容最煞风景的成语,叫做‘烹琴煮鹤’?” 点点头,蓝扬善愕然道: “知道呀,怎么?” 紫千豪摇头道: “世上最残酷的事,莫过于将一件最美的东西变为丑陋的,原本就丑陋的,业已是那样的了,但原本是完美无暇的,使其变为丑陋,却比将这完美毁灭更为冷血;扬善,这件事你做得很成功,但我不喜欢它的实质!” 蓝扬善急忙道: “大阿哥,你别急,马上就可以使方姑娘还原的……”笑了笑,紫千豪道:“当然,只这瞬息,已经够使我震惊了。” 苟图昌份出一付恶狠狠的吃人像道: “要是方姑娘有一丁点与她以前的模样不同,二头陀,你就赶紧找个没人地方上吊吧!” 蓝扬善啼笑皆非的叫着屈道: “真冤哪,真冤,咱是奉命行事,这一来,任什么不是都推到咱老汉一个人的头上来啦……”现在,方樱才明白方才紫千豪与苟图昌之所以任忡惊愕的原因了,她轻轻用手抚着面颊,低幽幽的道:“紫帮主,我……真的那么难看?” 第72章 紫千豪笑道: “刚才猛一见你,几乎叫我认不出了,那里还像是你呢?蓝扬善的特制药物真是将你这付容貌糟蹋啦!” 咬咬唇,方樱委屈的道: “这都是你自己的主意嘛,还怪人家……”紫千豪微笑道:“我却是想不到他这易容之药竟有这么大的功力,这功力大得令我连心也抽紧三分了……”仿佛在悠悠忽忽的想着些什么,方樱有些迷惘的注视着紫千豪,好半晌没有开口回答。 微微一怔,紫千豪关切的问道: “怎么了?方樱,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轻轻颤抖了一下,方樱强笑道: “没有什么……” 怀疑的看着她,紫千豪道: “真的没有什么不舒服?” 垂下头来,方樱答非所问的道: “紫帮主,我这次奉命进行之事,是现在就向你禀告呢,还是等会儿到别的地方再说。” 紫千家看得出方樱一定是忽然有了什么感触,或者,忽然有某一件事引起了她心中的幽怨,否则,决不会刚才还好好的面现在就消沉倡摆起来,但是,是那一件事影响了她呢? 皱皱眉,紫千豪道: “等到‘不屈堂’的议事厅里再说奇书-整理-提供下载吧;扬善,你陪方樱回‘丹枫阁’去,好好给她洗掉这些伪装,然后再陪她到‘不屈堂’来。” 蓝扬善微微躬身,笑道: “放心,大阿哥,咱包管还给你一个原原本本的方姑娘,有一点走了样,你就唯我是问好了!” 紫千豪静静的道: “你们先走。” 于是,蓝扬善招呼过来一名手下提起风灯,由他陪着方樱,在钢门的缓缓开启中匆匆抬级而出。 苟图昌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后,小声对紫千豪道:“老大,方姑娘似是突然有点不对?好像——呃,是伤感—类的……”对苟图昌于寻常的观察亦如此细密入微,紫千豪不禁十好欣慰,他轻轻点了点头,沉缓的回答道:“你也看出来了?奇怪,她有什么心事呢?怎会在一转眼中就形色落寞起来?莫非是,我们说错了什么话?” 龙头老大--三十七、玉人心如海底针 三十七、玉人心如海底针 又回到“不屈堂”的二楼议事厅里了,现在,夜已深沉。 紫千豪在房中来回躁踱着,眉宇深锁,似有什么忧虑,坐在一旁的苟图昌知道,一定是先前在“虎头牢”中之时方樱的情绪转变有关,但是,他却不便追询什么,这件事,他又有什么法子呢? 敲敲颔头,紫千豪终于开口道: “怪了,她是怎么搞的?” 苟图昌又小心的问道: “老大是指方姑娘?” 紫千豪颔首道: “不错,本来好好的嘛,她从监房里面出来的时候还非常高兴的样子,就突然间便像是有着重重心事了,图昌,这会是怎么事呢?” 笑了笑,苟图昌道: “老大,我跟随你也有很长的一段岁月了,无论是处在多么艰困险恶的情势下,你从来都没有急躁忧虑过,一直是如此镇定从容,一直是这般深沉自若,就真像泰山崩于前都不会令你色变一样;但是,如今你一旦坠入情网,方姑娘的一丁点反常之态,却竟令你这般焦躁不宁了?男女相爱的滋味,坚然如此的奇妙,又果然的这样魔力无边哪!” 怔了怔,紫千豪苦笑道: “我——图昌,是像你所说的这样“焦躁不宁“?” 苟图昌坦诚的道: “老大眼前的急躁之态,我还是头一次看到。” 不禁赧然,紫千豪道: “真是如山我实在定力太差了?” 摇摇头,苟图昌深沉的道: “不,老大,我虽然未尝与男性谈过情,生过爱,但我也多少体会出一点其中的奥秘来;当你真正爱上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就会是你心灵的寄托了,她的一切,包括言笑举止,全会和你产生连锁反应,她乐,你也乐,她愁,你也愁,她的容颜形貌,业已全和你的融成一体了,血渗着血,心连着心,息息相关,不能抛舍……现在,老大,你约莫就是这样啦。” 顿了顿,这位历尽沧桑,饱经世故的孤竹带二当家又恳切的道:“所以说,老大你的急躁情形,乃是一种无比关切的表露,这与定力的意义不可混为一谈。说句不见笑的话,假如有一天我也全心全意爱上了一个女人,老大,只拍我的情绪还更要来得不稳呢!” 紫千豪略为平静的道: “谢谢你替我所做的解释,图昌,说真话,这种事是有点烦人,是么?” 苟图昌笑道: “当然!” 紫千豪想了想,道: “等一会,我要好好问个明白。” 点点头,苟图昌道: “这是最正确的寻求答案捷径?” 这时,下面有脚步声响近了,片刻后,有人敲门,是蓝扬善的声音,道:“大阿哥,咱们来啦!” 苟图昌过去开了门,迎进了蓝扬善及方樱,嗯,方樱业已完全恢复了本来面目了,校好的容颜,晶莹柔白的肌肤,秀发如云,在颈边拢了一个大警,葱绿的夹裤袄外罩葱绿的斗篷,更衬得她的人静雅秀丽,有如一朵沾疆的水仙花儿,美极了。 进门之后,方樱仍然柳眉微里,神色沉损,她站在那里,默默无言,紫千豪注视着她如今的形貌,又不得不在心里佩服蓝扬善的技巧——他竟能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将一位美丽的少女纵横于数十年的光明之中,往返于一段过去及未来的岁月里;他能将人变治丑,再恢复青春,仿佛,这位二头陀的法力无边。业已能促使时光的流转循环,能令人的客颜随心变易了……紫千豪笑笑,道:“方樱,你坐。” 于是,方樱沉默的坐在他的老位子上——兽铜火盆般的矮墩,蓝扬善也一屁股坐在圈椅上,他一面笑道:“大阿哥,怎么着?咱的手法不差吧?丝毫不变的又还给你一位方姑娘啦,呵呵,只怕比以前更要俏上三分!” 紫千豪道: “如若有了差池,扬善,你就自己也染成那样吧!” 蓝扬善大笑道: “大阿哥,咱不是吹牛,假设没有一手,还敢冒这个险么?咱岂不知道并非玩笑之事?” 负着手紫千豪开始询问方樱道: “方樱,那蔡大妈可已透露出莫玉及黑流队的消息了?” 抬起头,方樱幽幽的道: “蔡大妈并不确知莫玉及黑流队的所在,但她记得莫玉在很久以前曾向她提过一个地方,说那个地方的主儿一定肯收留她,并且协助她的,她还说过准备将来把能用上的帮手也全过过去集中……”紫千豪忙问道:“什么地方?” 方樱低声道: “‘大浮山’的‘水晶帘’!” 一怔之下猛一拍腿,紫千豪失声道: “可不是,我们怎么就疏忽了这个地方!” 苟图昌也吃惊的道: “‘水晶帘’是‘夺头会‘的老窝呀——对了,老大,我记起来了,‘夺头会’的头子‘血手’焦佑以前还和‘白眼婆’莫玉有过一段旧情,这桩往事很长久了,至少近三十年啦,我记得愈是听宣老大提起过的!” 摇摇头,他又道: “真糟,我们几乎把这件过往的,斑剥的旧事全忘得一干二净啦,加以‘夺头会’近十年来又差不多全都消声匿迹,少在西疆出现了,简直就叫人难得想起他们这拨亦是很过一阵子的角色来啦!” 紫千豪慎重的道: “如此一说,果然大有可能,图昌,我们不可忘记‘夺头会’昔往的声威与他们一向的残酷作风,这批人不是好对付的,虽说他们早已收敛起来,但却不知真像如何,如今的实力如何;对他们,我们万万不可轻视了,图昌,蛰伏的毒蛇并非死亡,只要它一旦开始重新活动,它的威胁性仍然不会稍减!” 严肃的点头,苟图昌道: “不错,‘夺头会’正有点这个味道;而且,他们也有这个交情窝藏莫玉及其同路人甚至帮助她们!” 紫千豪喃喃的道: “夺头会,夺头会……他们又要开始肆虐了么?” 这时,蓝扬善忍不住激昂的道: “大阿哥,管他奶奶什么会,咱们一遭都给他掀了窝再说!乌操的,他‘夺头会’再是狠辣,如今时过境迁,不是当年那回子事了,今天这西陲的一亩三分地里,除了孤竹一脉,谁还能争强道霸,关起门来起他娘的道号?!” 苟图昌平缓的道: “不要冲动,胖哥,你来自迢迢万里的关东,尚不十分清楚西陲的江湖环境与此地的武林沿传;‘夺头会’大约崛起于二十多年前,在西疆‘祁连山脉’一带横行,在那个地方的周圆千里以内,可以说全是他们的天下,他们的人数不多。只百多,但却俱乃猎取人头的好手,他们的兵器只有一样,即是一种称为“大镰毡的玩意,这人意我见过,像把弯刀,又宽又重,锋利无比,用力一挥,能将牛头也割落;‘祁连山脉’的平原山区,‘夺头会’割下的人头,恐怕已能堆成一座小山了;他们的每一个都有极佳的武功底子,个个身手矫健,行动快捷,更与众不同的,是他们也全都有一颗狠得不似人心的心。” 呐呐的,蓝扬善道: “那么,在以前宣老大统领本帮之时,可曾与他们干过?” 摇摇头,苟图昌道: “没有,他们只有这一桩好处——足迹不出‘祁连山区’,否则,大约也免不了要和我们冲突,因为这批人过于残酷冷血与横行霸道了,与我们的宗旨是绝然不合的……后来,大约在十年前,不知怎的‘夺头会’忽然不再出现,就像一阵风似的自江湖的浪潮中消失了,一直到现在,还没听说过有他们东山复起的消息,若不是方姑娘从蔡大妈口中探悉这件事,我们还根本想不到这上面去……”蓝扬善忙道:“这‘夺头会’的老窝‘大浮山’‘水晶帘’就在祁连山区?” 第73章 点点头,苟图昌道: “不错,正在那里,所谓‘水晶帘’乃是一处瀑布后面的大山洞,流水垂挂,形同水晶帘幕的譬喻而得名,‘夺头会’的人就全部居住其中;我闻人传说,那‘水晶帘’里头阔幅甚大,且还回曲折,石壁突凹,形成数十大小不一,外貌各异的石室,的确可以容得下五六百人呢!” 咬咬牙,蓝扬善道: “那莫玉老妖婆可真是‘夺头会’头子焦佑的老相好?” 苟图昌道: “大约不会错,虽然这段旧情业已旧得发了霉了,但人总难忘他的昔日爱侣的,是么?而一旦难忘旧情,也就很自然的要助她一臂了,换了你我,可能也会这样做—一那怕做起来有多么的艰辛!” 吁了口气,蓝扬善咕哝道: “娘的,想不到莫玉那付熊样,还有过一段风流韵事哩……”紫千豪接口道:“人总是有感情的,况且,一个坏人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坏,大多随着时间的增长,环境的转变才塑成了那种形状……”倒过脸,紫千豪又问方樱道:“那蔡大妈不知道你的如今的身份及立场吧?” 方樱静静的道: “如果她知道,她还会告诉我这些?” 笑笑,紫千豪道: “不出所料,莫玉没再去找她!” 接着,他又道: “以前据我们的探马消息,知悉‘黑流队’好像在‘宁’皖边界活办但到后来又忽然失去了他们的踪影;这些月来却再怎么找也找不到了。方樱,那蔡大妈可确知黑流队会和莫玉在‘水晶帘’会合?” 方樱轻徐的道: “蔡大妈已经有很久没见莫玉了——自从上次在‘东隆镇’那件事情之后;她不敢确定‘黑流队’否会去‘水晶帘”与莫玉会合,但她判断可能性很大!” 紫千豪再问道: “她没提单光?” 摇摇头,方樱道: “我问过了,她根本不认识单光,更休说知道此人行踪了,她只是听过单光的名字而且……”蓝扬善笑问道:“方姑娘,咱在窥管里瞧着,你与那位母夜叉似的蔡大妈好像颇为亲热,偎在一隅,咕咕嚷嚷的谈个不完……”轻喟一声,方樱道:“你们不知道,也不了解蔡大妈这个人,她已快五十岁了,却孤苦伶丁,无亲无故,加以她的容貌又生得不好,少有人与她亲近,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她这种近似疯癫反常的性格,但是,从外表看,她好像十分古怪、放肆、任性,以及泼辣,甚至还有些肉麻兮兮的味道,其实她内心却是非常寂寞,非常孤单,渴望与人接近,殷盼有人能关怀她的,纵强她的行为有些表面上的放荡及不正经,她内在却是善良的,并没有什么大恶;因为我多少了解她,所以我一见面就和她亲近,她以前就对我很好,尤其在这‘相互’落难的境遇里,她自然就更加激动得真情流露了……我都很惭愧,至少我对她的热切表现有一半是硬装的,但我也不否认,有一半却是出自内心……”蓝扬善连连点头,又道:“看她们的表情,一会咬牙,一会嗟叹,一会又笑出了声,似乎谈得还不少呢……”方樱微笑道:“我告诉她在几个月前被你们擒来此处,备受折磨,她为我愤怒,我说我期望莫玉能带人来救我们,她又兴奋得向我保证一定会有这天到来,我说我受够了罪已经不像人样,她便一边叹气一面安慰我不要伤心,只要能被救出去再好好休养一段时日,早晚也会恢复原状的……她是那么真挚又毫不保留,我几乎被她感动得真的哭了……”蓝杨善呵呵笑道:“这样正好假戏真做,咱们一见你这事先预定的暗号,不就马上带你出来啦?” 紫千豪接道: “此外,那蔡大妈还说了些什么吗?” 龙头老大--三十八、复将战英雄儿女 三十八、复将战英雄儿女 方樱低沉的道: “主要就是这些了,以外的,全是女人与女人如一起的时候所说的闲话,我想,帮主你大概不愿听吧。”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过些时候,方樱,你再慢慢与我道来。” 旁边,苟图昌道: “老大,关于莫玉匿戴在‘夺头会’老窝里的这桩事,你有什么裁示?” 紫千豪沉吟着道: “你先说说你的意思。” 苟图昌严肃的道: “老大,‘白眼婆’莫玉和‘黑流队’多人,乃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一日不灭,孤竹一脉便永无安宁之日,他们不同于一干对立者,因为我们纵然还有其他的仇杀,但那些像放也大多是明阵对垒,讲求武林规矩的,我们可以正面相持,不怕吃暗亏,可是,莫玉和她的同党们就完全不是这个情形了,他们处心积虑的要毁灭我们,而且不惜忍任何手段,更不会讲求丝毫武林道义,只要他们想得出的法子。不管多么阴毒,他们也都将绝不迟疑的施诸我方,他们所求的,不光是扳倒我们、摧毁我们,亦不仅是妄想独霸西陲码头,他们更欲将我们孤竹帮的上上下下全部诛绝,以我们的鲜血去染抹他们的魔手,用我们的生命去满足那些贪婪的仇恨报复欲望,亦藉此残酷手段先络西陲江湖两道子恐怖之下!” 歇了口气,他又激昂的道: “这些豺豹狼虎,早已失去了人性,失去了一个人最低限度的善良,他们只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野兽而且,老大,我们如果不除去这些人,非但本帮无一日可以安逸,即使西疆全地也永远没有平静祥和的岁月了!” 点点头,紫千豪道: “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 苟图昌又道: “我的意思,老大,就是我们一定要用尽一切可能的方法,将莫玉及她的同路人彻底消灭。” 一拍手,蓝扬善道: “二爷说得对,咱第一个赞成这法子!” 紫千豪平静的道: “可是,图昌,用什么方式去进行这个计划方始为上策呢?你可有了腹案?” 苟图昌道: “夜长则梦多,兵贵神速,速战速决,老大,我们率领人马杀上‘大浮山’‘水晶帘’去! 咬咬下唇,紫千豪道: “可行是可行,我唯一顾虑的,却是那阴魂不散,死缠活赖的‘血狼星’单光,如果他在我们大军尽出,内部空虚之后再摸进来闹个天翻地覆,那就大大的不上算了!” 蓝扬善接口道: “大阿哥,何不留个好手来等着对付他?” 吁了口气,紫千豪道: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扬善,一个险恶的敌人,他那‘险恶’的份量,并不只是凭他所仅有的武功深浅来做唯一评论依据的,更要加上对方的智慧、计谋,议及心性的诡异,为人的残酷等,来做综合的定议,换句话说,武功并非代表一切,更重要的还有一于先天的辅佐条件,简单的讲一个具有深湛功力的敌人,不一定由我们也派出一个同样深湛的好手就能对付得了——如果我们这边的人脑筋及不上地或者手段不够狠的话!” 苟图昌低声道: “老实说,单光这厮的狠毒确也到家了!” 蓝扬善忽道: “大阿哥,如果说咱们这边的弟兄大都心眼不错,这咱同意,但却是对于一般人来讲,只要是对付单光,咱以为,任是那一个遇上了他也不会稍存慈悲之心的,谁提起他来不是想生啖了这三八蛋?” 笑笑,紫千豪道: “但你不可忘记,此人精刁奸滑,狡诈无比!” 小眼一睁蓝扬善道: “不管他怎生个奸滑,咱们只要拿定主张,见了就杀,其他一概不论,姓单的就没有花枪可耍了!” 沉吟了一下,紫千豪道: “当然,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这人血—派那一个比较好?” 苟图昌道: “老大,我们也不能不防他一手,万一他不朝山上去,反而跟了我们去扯我们的后腿呢?” 紫千豪道: “那就谢天谢地,最好不过了,我们正可将他与‘水晶帘’中的敌人一并歼灭——如果莫玉他们的确在那里的活!” 一扬眉,苟图昌道: “设莫玉他们不在那里,老大,我们就向‘夺头会’表明意图,他们看得开,加以谅解最好,否则,干脆就一起给他掀了!” 紫千豪平缓的道: “这种事,总是要留点风险的;我认为,莫玉他们十有八九会在‘水晶帘’那里,他们再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势也不允、时也不允……”苟图昌道:“老大,莫玉和她的同党假如真个在‘水晶帘”比我们找到,你看,‘夺头会’的人一定会帮他们吧?” 紫千豪颔首道: “毫无置疑,就如同你会帮我一样!” 哈哈一笑,苟图昌道: “这么一说,场面可就又热闹了!” 轻喟一声,紫千豪意态珊兰的道: “这样血淋淋的‘热闹’,便是不盼也罢,有一丁点法子,我实在也不愿意重兴干戈……”立即收敛了笑容,苟图昌有些尴尬的道:“请老大怨过我的浅肤!” 搓搓手,紫千豪道: “罢了,谁也有偶而溜嘴的时候。” 咳了一声,苟图昌问: “老大,尚请做个定案,我好下去策划分派一下,事不宜迟,我们的行动要越快越好。” 蓝扬善亦道: “不错,若等莫玉和她的那些同党先找上咱们这里,休不说被她们涨了气焰,咱们这地盘又搞成一片修罗场才叫划不来哩……”紫千豪考虑了片刻,道:“首先,我们决定出兵奇袭‘大浮山’的‘水晶帘’!” 第74章 兴奋的一捶胸,苟图昌道: “好极了!” 紫千豪又道: “由我亲自率领弟兄们出去,图昌,你也去,以外,蓝扬善、贝羽、苏家兄弟、伍桐、祁老六、罕明七人随行,挑选五十名精壮善战的弟兄跟着,家里留下熊无极镇山、仇三绝与公孙寿辅助,我留下熊无极的主要目的,也是由他准备收拾单光——如果单光乘虚而入的话。” 连连点头,苟图昌道: “熊头儿对付单光,是足够的了,以他那一身本事来说,包管整得单光走头无路,难以施展!” 蓝扬善也笑呵呵的道: “而且,若是比比心眼,咱们熊头儿那一肚皮怀火可也不叫少,姓单的不一定占得了上风!” 紫千豪道: “我会仔细交待他。不论在何种情况下,必须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否则,一个失闪,牵连就大了!” 苟图昌问道: “老大,由你方才挑选的人选与弟兄们的人数来看,这一趟是轻骑疾进,兼程赴赶啦,我们是不是一棵清楚了莫玉他们的踪迹就即施杀手,一网打尽!” 紫千豪沉稳的道: “这一遭,图昌,就得‘斩草除根’了。” 蓝扬善略现顾虑的道: “大阿哥,咱们只带五十名儿郎去是不是嫌少了一点,‘黑流队’的残余如今留剩五百之众呢!”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没有关系,扬善,宰贼宰其首,打蛇先打头!只要将莫玉及其向党的为首者精尽杀绝,那剩下的五百喽罗还有什么可以依持?他们若不‘树倒猢狲散’,你就来问我!” 苟图昌笑道: “这是无庸置疑的,到时候我们对着他们的几个头儿去,只要将那几个领头的摆攒了,一干小脚色岂不立即恨爹娘少生两条腿,惟恐逃之不快了?” 紫千豪目透煞光的道; “总之,此次出战,我严格规定所有弟兄必须贯彻“快杀猛斩’的原则,不迟疑、不留情;挥对染血,连根拔除,务求永绝此患!” 大喝声彩,苟图昌道: “正是如此!” 蓝扬善问: “什么时候走呀,大阿哥。” 紫千豪明快的道: “后天。” 苟图昌道: “越快越好!” 这时,沉默了好久的方樱忽然面露愁郁之色,幽幽的启口道:“后天?太快……吧?” 紫千豪冷静的道: “不算快,方樱,我们如今多吃点苦、受点累,却可早些换来以后一大串宁静而和样的日子。” 苟图昌接道: “更可早些替西陲同道解解帐异口的苦难与虐暴!” 说着,他站了起来,道: “老大,我这就下去策划分配一下,老大尚有谕示么?” 紫千豪摇摇头,道: “你去吧,记着千万守密!” 苟图昌正色道: “放心,我省得。” 跟着,蓝扬善也站了起来,道: “大阿哥,咱也要告退啦。” 揉揉两颊,紫千豪略现疲倦的道: “我不送了。” 当苟图昌和蓝扬善二人离开之后,紫千豪回过身来,目注方樱,语声十分和缓的道:“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柳眉轻轻,目梢含郁,方樱悄细的道: “紫帮主……你一场连接一场的杀戈,这永无息止的血雨腥风,都把人着寒心,听破胆子……难道,你不厌烦?” 坐在大圈椅中,紫千豪沉重的道: “我比谁都更为厌烦!” 方樱幽然道: “但为什么不停止?” 紫千豪缓缓的道: “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们要活下去!” 于是,方樱哑然了,紫千豪说得一点也不像是构,因为他们要活下去,人,无论是选择那一种生存方式,他们总有权在他们所处的环境中活下去,而不管这个环境是不是值得称道,因为他们业已陷身于此了……半晌——方樱微带怆然的道:“紫帮主,我明白你的苦衷,我非常明白……虽然,我对这种打杀的日子已经友透了心……”吸了口气,她又接着道:“在往昔的岁月里,我不喜欢这种血烟眩眼的苦难日子,因为它太冷酷、太残忍、也太生硬。那不适合我的本性……而如今,我更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因为如今我又多了一口重精神上的负累——你!” 紫千豪轻轻的问: “我?” 方樱点点头道: “是的,紫帮主,我担心作的安危,你该知道,你是我全部生命中的寄托,我宁肯失去自己,而无法承受失去像之后的痛苦!” 低柔的,紫千豪道: “放心,方樱,你不会失去我的,我并不那么容易失去,真的,我并不那么容易失去……”方樱道:“世事难料……紫帮生,听过两句话么?‘瓦崩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 不禁有些寒冷的感觉,紫千豪忙笑道: “这只是两句带有警惕的俗语,方樱,并不是表示每个人的命运全会如此!” 美眸盈抬,闪滴滴的,方樱道: “但,为什么不可以避免呢?” 紫千豪长叹道: “你看,我又如何避免呢?” 眨眨眼,方樱道: “答应我一件事,紫帮主!” 紫千豪看着她,静静的道: “你说吧。” 轻轻了咽泣一声,方樱道: “把这几样无以避免的血腥事件解决,紫帮主,然后就不要再沾杀戮,至少,尽量不要再沾!” 全身起了一阵轻微的颤抖,紫千豪深深感受到蕴藏在这几个在这几句话后面的是多少真挚的情意,刻骨的爱意,无尽的关怀。是了,这就是那种升华到至高境界,将全部形神移住于真爱之中阐男女之情了……”低沉的,紫千豪道:“我答应你,方樱!” 两颗珍珠也似的泪滴滚落粉颊,方樱微微颤簸的道:“当真?” 紫千豪笑了笑,道: ““魔刃鬼剑”何时自食其言?” 顿了顿,他又道: “方樱,我会尽去做到你说的这—步,在解决了这几拨无以避免的血债深仇之后,只要能不再杀戈,我便会竭力不沾!” 方樱激动的道: “谢谢你答应我,紫帮主,我,我……爱你!” 紫千豪伸展双肩,轻柔的道: “过来。” 于是,像一只小小的,温驯的燕子一样,方樱投进了紫千豪的怀中。 揽着方樱,紫千豪一边嗅吻着她发际的幽香,边细细的道:“方樱,等这些事情办完了——你,嫁给我好不?” 仰起头来,方樱惊喜逾恒的道: “你,你……紫帮主,这是你向我求婚?” 紫千豪有些面庞赦热! “要不,这算什么?” 方樱连连点头,双颊如火,两眼似雾似幻,喃喃的,不停的道:“我答应……我答应……我答应……”她呢哺着,重覆着,不断的评渗着,像痴了,也像迷了,一直等到紫千豪用两片微颤的嘴唇堵住她的唇。 时间会停顿于永恒么?会的,至少,现在是了。 良久—— 紫千豪轻轻用嘴唇咬着方樱细白的耳垂,悄然道:“方樱……我从来没接近过女人,不知女人为什么舍如此吸引异性……现在,我明白了,难怪碍…”娇羞的将脸儿贴上了紫千豪的胸膛,方樱喃喃的道:“你真坏……你明白什么了?” 紫千豪深深呼吸,柔和的道: “我明白女人的那种魔力了,不仅是富感上的,而且是精神上的!” 像梦吃般,方樱说着道: “我好吗?……我的情,我的爱,我的后、鼻、唇,以及我身上所有一切,我能献出的一切,够不够好?” 紫千豪小声道: “好,好极了。” 方樱媚眼如丝,玉面飞蛇,她喃喃道: “这一切……都给你,都是你的!闼媸笨梢韵碛茫梢跃捉馈钡侥阊崃耍辶恕磺竽惚鹋灼弊锨Ш赖偷偷模醇岫u牡溃骸坝啦唬接#啦唬? 伸展两条粉臂,紧紧搂抱着对方,方樱呼吸急促,吹气如兰道:“有一天,如果我变老了;变丑了,你也不会将我抛弃?” 心脏一抽,紫千豪严肃的道: “永不!” 方樱目中顿现泪光道; “真的!” 紫千豪凛然道: “我以我的生命起誓!” 长长吁了口气,方樱带着泪笑了,道: “知道我为什么今夜一直愁郁?在‘虎头牢’,你乍见我易容之后的模样,那种吃惊的表情,委实令我伤心,我们真的相爱,将两情融合,你不该只爱我的形体,因为一个人的形体不会永远姣好,一个人的容貌也不会历久不衰,它终究会变老变丑,而时光是不留情的,如果它能改变一个人的容颜,并不可怕,它要改变了一个人的心。那才残酷……你爱我,我希望不只爱我的形体,我更希望你是爱我的内涵,爱我这个‘人’的本质,那么,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不管我们将来变成了什么模样,我们仍会相爱不渝,纵使我们有一天全离开人世了,我们的魂魄仍会相依相守,在九幽的,或是在冥苍,仍然水不分离……”感动的,紫千豪道:“方樱,我会永远真心待你,不论你的容貌在任何变易,外形有任何衰槁,我爱你的感情终生不渝……我对你的爱却不只在你的躯体方面,我更爱你的气质,你的心性,你的内在的完美……”以下颔摩婆着怀中人的额头,他又低侃的道:“在‘虎头牢’,见你易容之后我那一刹的惊愕,并非是为了你当时容貌丑陋所给予我的表面刺激,而是我对一件美好杰作因为人为的手段而使其糟蹋了的惋惊与不幸,这乃我本身对某种‘美’的意识惯常的主观,也是我维护这称求‘美’的意识所激发的反应,当时,被易容的少女若不是你,这种反应也是一样,我的这种观念,亦并不限制于‘人’,指算一件美好的雕塑,一副笔调高超的画,甚至一片悦目的园圃被遭蹋了,同样会引起我的惊愕与债怨,因为,美的事物应该维护,除了自然的转变,不应有任何人为的破坏,否则,那就是‘暴殄天物’的莫大罪过;方樱,你明自我的这种心理么?” 第75章 释然微笑了,方樱轻轻点头道: “我明白……对不起,紫帮主,我错怪你了……”笑了笑,紫千豪道:“你很懂得感情,尤其你能深入的浙解其中真谛,方樱,但你该知道,我也并不是木衲的人”脸儿微红,方樱羞涩的道:“我没想到……你竟这么透彻的将人性揣摸清楚……我以为你只对江湖上的事在行,也不注意那些,那知你却如此明确的剖析出某一种微妙情感变化中的因果,尤其是,这科情感变化出一个女人心底……”方樱的眸里柔情似水,她温驯的道:“今夜,我发觉更进一步的了解了你……”紫千豪道:“慢慢的,你会了解更多。” 望着紫千豪,方樱道: “你——不会生我的气啊?” 摇摇头,紫千豪道: “怎么?” 怯生生的一笑,方樱道: “实在,有些时候,我以为自己很懂事,现在细细回想竟是这么幼稚,这么肤浅……”紫千豪一晒道:“人嘛,总有天真和自以为是的时候,别说你只是个女孩子,有些时。我自己又何尝避免得了?” 方樱轻轻的道: “你真好。” 抿抿唇,紫千豪笑了道: “是‘真好’么?” 不停的在紫千豪怀中扭动着,方樱似喜似嗔的道:“看你,又戏弄起人家来了——”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自紫千豪臂弯中坐起,细细的道:“紫帮主,别难为蔡大妈,好不?” 紫千豪注视着她,道: “没有难为她呀,你想该怎么对待她呢?” 方樱道: “好不好——让她搬出‘虎头牢’来与我一起住?” 微微笑了,紫千豪道: “不大好。” 急了,方樱哀求道: “答应我嘛,蔡大妈是个好人,她唯一的过失,使是和莫玉交了朋友,但人总有选择交友的权利。” 紫千豪正色道: “不是为这个,方樱。” 疑惑的,方樱道: “那是为了什么?你先天对她的憎恨与敌视?” 握着方樱一只玉手,紫千豪平静的道: “也不,只要如今不是敌人,一捆全可积极朋友,我对她并没有成见,我怕她在察觉出你的底细之后,做出不利于我们的事情来!” 方樱忙道: “在这里?不可能吧,‘傲节山’是你的基业,四处又全是你的人,她到那里去做不利于你我的事?” 紫千豪道: “小心为上,方樱,一个人只要多动脑筋,便可以想出好些法子来;尤其这个人,在一种仇恨与愤怒的交使下,更会做出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我们正当艰困之期,最好还是不要范这种麻烦!” 想了想,方樱觉得也有道理,蔡大妈对‘孤竹帮’的仇视相当深,假如她再明白了自己对她的欺骗行为,恐怕就会使她愤怒过甚了,那时,她如做了什么不智的举动,并非是会不可能,方樱虽然相信自己可以说服蔡大妈。但她却没有绝对把握,而且这也是一桩十分伤脑筋的工作,在紫千豪他们正待用兵之前,还是不要惹这个麻烦的好……”终于,她点点头道:“好吧,就不把她放出来,但,是否可以给她换个较为舒适的地方!那‘虎头牢’,实在太用森潮湿……”紫千豪道:“可以,我交待他们办,尽量使蔡大妈在里面过得舒适些。” 方樱又道: “还有,紫帮主,在你们走后,我想对蔡大妈做一点事——向她剖明利害,分论善恶是非,让她投到我们、这边一来!” 略一沉吟,紫千豪道: “你自信办得通?” 不换意思伪笑了笑,方樱道: “我尽力就是,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我总觉得。于其去掉一个敌人,何不增加一个朋友!” 点点头,紫千豪道: “很好,我答应你这样做。” 轻理鬓脚,方樱妩媚的道: “等你们回来,说不定蔡大妈也站在欢迎行列中欢迎你们了呢。” 展颜笑了,紫千豪道: “听他们说,这人很刁泼,是么?” 方樱生气道: “谁说的?” 紫千豪笑道: “难道不是?” 哼了哼,方樱道: “其实蔡大妈这人最好,本性也极善良,她纵使有些惺惺作态,亦是多年来的孤寂生活所造成的情感发泄,人家不了解,便以为她是泼辣又不正经了,光从表面的举止上去断论一个人,是相不公平的。” 紫千豪道: “我相信你的说法,方樱,这件事你就自己斟酌的着办吧,我叫他们尽量给你方便。” 嫣然一笑,方樱道: “但愿不辱使命。” 拍拍她的香肩,紫千豪道: “只求尽心,不论成败,老实说,这还得看蔡大妈个人的造化呢。” 方樱忽然痴痴的看着紫千豪,好久,眼光不闪不动,眸瞳深处,似有一般炎热的火焰在燃烧,紫千豪被她看得有些窘迫下,问道:“方樱,我脸上有什么不对?” 长长叹了口气,方樱低幽幽的道: “我要你永远在我身边……” 笑了,紫千豪道: “当然。” 低缓的,方樱道: “这次出战,你可一定这完完整整,活活生生的回来——否则,我也不会独生下去,我……不能离开你。” 吻了吻她冻玉般的面颊,紫千豪深沉的道:“我会的,方樱,我也离不开你。” 将面庞贴在紫千豪的胸口,方樱痴迷的道:“你的心跳……像在呼唤我……告诉我作是真的爱我……那么有规律的,一声一声永不停息的……”紫千豪轻细的道:“只要它不停止跳动,它就会永远这样呼唤你……”顿时,方樱热泪盈眶,她紧紧搂抱着紫千豪,用尽了她平生的力气,颤抖着,她不断的低呼道:“哦……我是你的……我的所有都是你的……”闭上眼,紫千豪默默享受着这温馨的、甜蜜的、又永恒的片刻,这是无值的瞬息,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比拟,可以替换,什么能这样呢了能以比拟与替换两颗鲜赤的又连洁的心? 龙头老大--三十九、巾再扬雪满弓刀 三十九、巾再扬雪满弓刀 六十乘铁骑,装劲巾扬,弓刀齐备,像一片旋风般卷离了傲节山,也卷离了甘境的地面,是时,风号雪舞,远近的荒原山岭,仅是无尽无绝的苍苍银白,马啸蹄括,正是好一付“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的图画! 从“傲节山”到祁连山脉中的“大浮山”,约有七百余里的路途,并不算太远,在紫千豪他们启程后的第三天过午,业已可以遥遥望见那座形如龙背,供起于群岭层峰中的“大浮山”了。 本来,紫千豪等此行除了他与苟囹昌,七名“大头领”的弟兄之外,只带着五十名骁勇善战的手下,合总五十九人,临行前,“双钹擒魂”房铁孤却坚持随往,经过紫千豪一再的辞谢,房铁孤执意不让,还闹了个脸红脖子粗,无奈之下,紫千豪只好答应这位“黑翼门”的掌门人同行因此,原来的五十九人,如今使多了一位,成为六十人了。 天气相当酷泰,尤其打着嘴哨的西北风更是尖锐刺骨,每一阵刮过去,全挟着雪花飞舞,欢在人身上,非但能冷得人牙关打颤,甚至连呼吸都要窒息了。 紫红色的丝巾围在紫千豪的口鼻间,青钢大獒便裹着他的全身,在豹皮头巾伯猎猎飘拂里,他放缓了坐下“甲犀”的奔速,例首向身边的房铁孤大声道:“房兄,这么冷的天气,我想‘水晶帘’外的流溪大约也结成冰了吧?” 混身纯黑——黑巾、黑袍、银靴,加上黑脸孔的房铁孤颔首道:“一定的,如此一来,却省掉了我们不少麻烦!” 紫千豪的身体在按上微微起伏着,他笑道:“要不,我们或者可以分开流水冲进去,一干弟兄们可要全变成落汤鸡了,天这么冷,一身湿透了未免太不好受!” 眯起眼朝远处白茫茫的山岭遥眺着,房铁孤道:“‘望山跑死马’,紫少兄,可不知还有多远?” 紫千豪估计了一下,道: “大约不会超过三十里了。” 转过头来,房铁孤道: “在苍山之前,买不要先找个地方打打尖?” 紫千豪道: “当然得联会儿,等大家全养足了精神,恢复过体力来再上去!” 排掉了这眼的雪花,房铁孤问道: “对了,那‘大浮山’,马匹上得去么?” 笑笑,紫千豪道: “不大清楚,我没去过,但苟图昌应该晓得,这些地方他以前经过了好多次——图昌……”苟图昌奔马上前,紧了紧他那袭青缎子棉袍,道:“有事,老大?” 紫千豪道: “上‘大浮山’‘水晶帘’,马匹定不走得过?” 回忆了一下,苟图昌道: “好像马匹可以上去,我记得那里上山的小道有好几尺宽,就是弯曲了点;因为每次只是经过山脚下,未曾登临过,所以详细情形不大了解。” 沉吟了一下,紫千豪道: “我想应该可以纵骑上山,‘夺头会’当年的人马怎么来往?” 苟图昌道: “老大说得是,听说‘水晶帘’在‘大浮山’半山腰。在一块巨大的笔形山岩之后,我们的骑队恐怕在望见那块绝形山石之时就要停下来,改换步行,免得刚对方领先发觉而有所准备。” 紫千豪点点头,道: “弟兄们的‘雪装’全带齐了吧?” 第76章 苟图昌道: “带齐了。” 紫千豪道: “等在前面打过尖之后,我们便全换上‘雪装’,以便在石地里掩蔽行动,于望见笔形山石之石后,立即通令下马,改为步行,但在大队出发前,却须派遣两名‘大头领’先行前往探道,并为接应。” 呵了口气,苟图昌道: “派蓝扬善与贝羽两个去如何?” 紫千豪道: “可以,吩咐他两个要特务要小心,在探过道后,留一人监视‘水晶帘’动静,另一个就马上回头在来路上等候我们!” 苟图昌道: “是,我会交待下去。” 于是,骑队奔驰又快了起来,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已来在一处可以避风的横岗之下在这里,已经可以看见“大浮山”下的登山路了。 大家下地休息,并饱进干粮冷茶,片刻后,蓝扬善与贝羽已先行出发,他们已换上了“雪装”一种“孤竹帮”特制的雪地作战衣装,纯一的白帽。白罩袍、白手套、白套靴,上下一片白,与雪地同一颜色,穿上这种衣裳走在雪中,便馄成一体,便混成一体,分不出那是自然雪景,那是人物来了;另外,就连马匹也同样有着自绸制成的罩套,只要盖上去,亦是一样的雪白,一样的难以在雪地中察觉。 蓝扬善与贝羽后行后约两柱香的时刻,紫千豪将苟图昌、苏家兄弟、伍桐、罕明、祁老六等人召集了过来,做战前的最后会商。 几个人围在一圈,“双钹擒魂”房铁孤也参加了,紫千豪目光炯然的扫视了四周,语声冷沉的道;“等一会我们即将开即,这一次,表面的形势上是我们居于劣境,因为我们的人数较少,但一场真正的搏斗,其得胜的条件并不全在人数的多寡上,而我们更有着一个敌方所欠缺的优点——我们的士气高、军心壮、主动出师!诹鞫印绯缮ゼ抑袒滩豢芍杖眨颐琴咳怀鱿郑?纱蛩且桓龃胧植患埃弧嵬坊帷奘昵肮倘徊豢梢皇溃黄媪枞耍狄咽惫城ǎ穹俏舯攘耍堑暮烙轮欠袢匀缤眨目盎骋桑踔粒侨缃竦降谆褂卸嗌偃耸忠彩且桓鑫侍猓暝虏蝗娜耍退隳切┑蹦甑摹嵬坊帷羧冢泊蠖嗬下趿耍虼耍庑┤艘嗖蛔阄迹饕模颐且攵约父稣鞫ィ衲瘢鸸趁肌浪桑嵬坊帷牡奔摇帧褂拥热耍酝猓灰直沧【托校飧鲈鬃锟坏┩妒祝o碌男〗巧慌滤涣12醋丈3淮蠹医勘昱宄耍庖徽骄筒换嵊惺裁创笪侍饬耍? 顿了顿,他又道: “现在,凡有问题的可以马上提出来!” 祁老六眨着一只独眼道: “大哥,方才大哥提出来的这几个主要无的,不用留活的吧?我是说一旦动上手以后?” 紫千豪平静的道: “不留!” 咧开了嘴,祁老六道: “好极了,我这一只招子的旧帐,莫玉这老虎婆和‘黑流会’的一批人多少也得沾上点干系!” 苏言有些腼腆的问道: “穿着‘雪装’有点笨重,可以在搏杀之前脱下来么?大哥。” 笑笑,紫千豪道: “到了‘水晶帘’外,随便你们脱不脱。” 于是,再没有人问什么了。紫千豪道: “设若大家没有问题了,我便开始分派人手,我对付莫玉,图昌罩住屠松,而火佑奇书-整理-提供下载这厮清房掌临死收拾,房兄的旧伤是否有碍!” 哈哈一笑,房铁孤道: “不妨,我那点伤早就好了,本来前几日还有点筋骨隐痛,经过这些天的确理后业已痊愈如常啦。少兄,你放心,我是跟来做帮手的,没有几分把握岂敢打肿脸充胖子,反而做你们的累赘拖累你们?” 紫千豪道: “这样最好不过:其他的大头领们便率领弟兄攻杀对方的人手,但随时注意走动我们几个的排斗,另外,在冲入“水晶帘”之前,最好能先将对方的人地引出来一部份,以强弩解决掉,也可减少我们一些负担!” 苟图昌颔首道: “能在‘水晶帘’外圈杀他们最为适宜,洞里头听说石室多如蜂巢,且曲折回转,动起手来颇为不便,更怕有什么地道之类的设备,若吃正主儿逃掉了,则就大大的不上算啦!” 想了想,紫千豪道: “不错,但怕只怕他们放弃这可守可稳的险地而跑出来在空旷地方与我们硬拚,反正我们先朝我们的理想去做,如果对方不出来,我们就只有冲杀进去了,难点也就难点吧!” 苟图昌道: “除了这些之外,大家还得对‘夺头会’的那批旧人小心点,这些家伙一向十分源悍骁勇,而且个个都是心黑手辣,我们千万大意不得!” 嘿嘿一笑,祁老六道: “他们心黑手辣,咱们也不是‘天赐官福’,你狠,老子就毒,你们要人头,老子就剜出你的五脏六腑!” 一瞪眼,苟图昌道: “老六,你就是这么个狂法,赶到吃了亏就后悔莫及了!” 独眼一翻,祁老六道: “放心,二爷。我郊老六可不这么傻鸟,这一遭,看我不宰得他们哭天喊地,鸡飞狗跳!” 紫千豪皱眉道: “还是小心点好,不可过份冲动!” 望了望天色,他又道: “好了,下令启行。” 此刻,孤竹帮群豪们全换上了“雪装”,连每个人的坐骑也不例外,紫千豪等人的马匹亦由手下给罩妥了,他们自己忽忽的都套上了一样的装饰后,整列白色骑队便开始向“大浮山”进发。 积雪并不太深,约有三寸左右,但要注意的却是被雪盖住了的坑凹沟渠,也得随时留神马儿的滑蹄,尤其要上山了,路面总是倾斜又曲折的,他们慢员的前行着,一步一步的探路,运动的速度,已远不如来时在个地上那样疾捷了。 “大浮山”是“祁连山脉”中的一座协峦俪已,呈拱脊形,并不太险峻,也不十分峭峻,但却非常特出,它的形状,可以令人在很远的地方便可分辨出来,有一条宽约三尺的小道以供登山,如今,小道被白雪所盖,但由道路的旧痕及两傍的地物来分判,仍可以沿循两主。 骑队缓缓的向山上移动,没有声息,甚至连马儿的喷鼻声也是那么低微,如果远远往这边注视,委实艰难察觉这是一列骑队在行动,他们看上去也只是雪景中的一部份而且业已与白茫茫的山峦混成一体了。 又过了约一个时辰。 前面,在山的半腰,可以望见一只粗大的,浑直的黑色山石斜指向天,就有如一只顾大的巨笔插在那里一样,笔形山石之后,则可隐隐看到一片峭壁的侧面,这片峭壁相当广阔,宛如被刀斧刮过一样整齐,它的下面,便是一些枯萎的林木了。 于是—— 紫千豪高高举起右臂,骑队停止了前进,迅速的,所有的孤竹儿郎纷纷自鞍上落地。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如飞而来——当他们发觉,那人业已在十丈之外了,那人,嗯,是蓝扬善! 揉操眼,房铁孤摇头道: “好家伙,若非我们二头陀跃飞起来,我简直就没发觉,好像猛古丁从雪里冒出来的一样!” 紫千豪笑道: “这就是‘雪装”的好处,这种衣服和雪地同色,加上积雪反光,不到近前是难以发觉的!” 气呼呼的,蓝扬善业已奔跃过来他双手握着“金钢杖”如雪地一技,定至鉴于豪近前,兴奋的喘息着道:“大阿哥,党叫咱们找着了。” 平静的,紫千豪道: “莫玉及‘黑流队’的人在那里?” 连连点头,蓝扬善道: “那片削壁下面就是‘水晶帘’啦,大约流提结成了冰,变成一根根参差不齐的冰柱子,透明莹亮,好看极了,冰柱子里头,便是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咱与羽小子到达的当儿,正巧看见有百多人在那洞口外头的一片坡地上溜马——八成是那些畜生给关在洞里蹩疯了,瞧那些人的打扮穿章,好好的,可不正是“黑流队”的角色?过了一响,哈哈,猜是谁出来啦,竟是‘白玉婆’莫玉那老妖婆!陪着这老妖婆的,还有一个牛高马大,满脸横肉,眉毛里金黄色钩翘向两边的中年大块头!贝羽告诉咱,那家伙即是‘黑流队’的大当家‘全钩眉’屠松,另外一个斜眉吊眼,像貌阴森,瘦瘦长长的角色,贝羽瞧了一阵,说听过苟二爷描述,八成就是‘夺头会‘的头子‘血手’焦佑了,他们站在洞口,指指点点谈论了一会,便招呼外头溜马的那批人进洞去了!” 紫千豪细心的问: “你见过莫玉么?没认错人吧?” 蓝扬善忙道: “没见过也听说呀,大阿哥,她那熊样咱已记得印在心上啦,一遇到马上就能认出来,何况傍边还有一个见过她的贝羽小子呀!” “哦”了一声,紫千豪道: “‘水晶帘’前面的地形如何?” 吞了口唾液,蓝扬善道; “水晶帘喻面有一片洼地,像是干涸了的洗干,洼地尽头有个大缺口一泻山下,想是有水的时候从那里流下去的,‘水晶帘’的洞口离那洼地有三尺多高,洼地对面便是斜坡,洞口至斜坡中间,还修筑着一条白石走道,大概是春夏有瀑布积水的时候便于人马来往通过洼地的……”房铁孤问道:“洞口有没有门?” 摇摇头,蓝扬善道: “没有,黑黝黝的活像个虎口在张着!” 第77章 哈哈一笑,房铁孤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紫千豪道; “贝羽呢?” 蓝扬善道: “这小子正在坡地边的桔林子里监视着洞口。” 苟图昌谨慎的道: “你两个空货没露行藏吧?马匹呢?” 洋洋得意的一捶胸,蓝扬善道: “二爷,你老放心啦,咱与贝羽尚未转过那只笔形山石便下了马,将马匹隐在林子里,哥俩全是港行过去的,一点纰漏也没出,二爷,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若还办不好,咱哥俩还混个鸟?” 紫千豪笑骂道: “别得意忘形了,你!” 此刻,苟图昌低声道: “老大,准备行动吧?” 点点头,紫千豪道: “好,依计而行,叫大家注意英出声了。” 双目一转,他又忙道: “对了,我们的坐骑便集中到那边的背风处,你看见了?一道突起的岩面底下?” 回头一瞧,苟图昌道: “看见了,老大,派两个人去守着马匹就行了吧?” 紫千豪道; “马匹不必守,只派人赶过去再将侵绳拴结在一起就行了,做完了这些事就叫他们归队,如今我们用人正缺,不宜再分散力量。” 答应一声,苟图昌马上开始发号施令,于是,在紫千豪为首之下,几十名大汉又疾又快的扑向削壁那边,另一头,两名孤竹儿郎也速迅将大家的坐骑赶向侧面的突岩底下。 转过了笔形山石,他们个个捷如狸猫般跃进了那一片枯林子里,行动快速而安静,没有带出一点声音。 从一个隆起的雪堆后,混身一片白的贝羽急忙匍匐着迎了过来,紫千豪向他一挥手,凑上去低声问:“情况怎么样?” 贝羽小声道: “方才这里的情形,蓝胖哥向大哥禀报了吧?” 点点头,紫千豪道: “是的,果然是莫玉么?” 贝羽振作的道: “正是,另外‘金钩眉’屠松也在,还有一位阴阴沉沉的马脸仁兄,我想一定就是那‘夺头会’的当家‘血手’焦佑了!” 一边,伏着的苟图昌道: “身材瘦长,斜眼吊眉,看上去冷冰冰,死沉沉的,没有什么表情,可是?” 贝羽道: “一点不错,那张脸叫人一见就好像谁也欠了他三百串大钱一样!” 苟图昌低笑道: “那就差不离了,是焦佑!” 紫千豪问道: “可曾发现‘夺头会’的人?” 想了想,贝羽道: “在几个身穿灰袍的汉子进出,而且对焦佑执礼甚恭,但却不知道是不是‘夺头会’的人!” 紫千豪道: “大约有多少这种人物?” 贝羽道: “我们看见的只有十来个!” 喃喃的,紫千豪道: “莫不成‘夺头会’的旧属业已星散了?” 房铁孤道: “不过,我们还是先不要这样希望的好,在行动上,仍得将这些角色的危险性算进去!” 紫千豪笑笑,道: “当然。” 压着嗓门,苟图昌道: “这些年来,‘夺头会’并未扩充力量。招兵买马,他们人数又一向不多,仅得百余,那还是十几年以前的事了,时间隔得这么长久,在他们这种隐匿蛰伏的情形下,人马的逐渐减少或分散乃是必然的,据我看,‘夺头会’本身只怕没有什么威势了,至少比往昔要差得远。” 紫千豪道: “不管如何,反正等一会即将分晓。” 接着,他向苟图昌一点头,道: “布阵。” 苟图昌回身而去,很快的,几十名孤竹弟兄纷纷扑向枯林边缘及斜坡下的隐蔽处,几名大头领也跟着各自占据了有利攻击的位置,偶而,可以看见兵刃刀斧的寒光闪耀,以及听到连珠强警的机簧响动声;没有一会,孤竹帮的所属业已全部布置适当。 轻轻的,房铁孤道: “谁去诱敌?” 紫千豪笑了笑,道: “蓝扬善。” 房铁孤一转眼,果然看见苟图昌正向蓝扬善贴耳交待什么,片刻后,我们这位二头陀业已大摇大援自隐伏之处走了出去! 龙头老大--四十、身诱敌刃旋杖舞 四十、身诱敌刃旋杖舞 目注蓝扬善胖大的身影去到“水晶帘”那条白石桥之前,紫千豪不禁有些担心的低语道:“希望我们这位二头陀不要出纰漏才好!” 房铁孤轻声道: “不会的,蓝老弟是貌拙心灵。” 厚重的脚步踏在那条通过洼地的高筑白石桥道上,深得石面结成的薄冰,响起一连串清脆的裂碎声,蓝扬善手执粗长的“金刚杖”,威风凛凛的在板道一半的地方站了下来。 “水晶帘”外,果然垂挂着参差不齐的冰络,透明瑶亮,有如玉藕银帘,悦目极了,也奇妙极了,在这片垂挂自壁沿的冰往后面,便是一个大路形成四方的洞口,洞里黑黝黝的,人站在外头,却看不清晰里面的情景;四周全报寂静,寂静得几乎可以听见隐伏者的心跳产洞外的洼地里也冻成一片扁凹的冰面,就宛如一具硕大的琉璃确,而这时,似乎凛然的寒风也平息多了……眼珠子一转,蓝扬善匀了匀呼吸,清了清嗓门,猛的石破天惊的大吼一声,霹雳大叫道:“‘白眼婆’莫玉,‘金钩眉’屠松,你们搭了一笔血债,还往那儿去躲?如今就是你们还帐的时辰了!” 声如裂帛,激荡回绕,蓝扬善更不迟疑,挥杖猛击白石监边,只听得‘咔嚓”一家伙暴响,凭般坚牢的白石面上业已陵地那纯钢的权头砸碎了好一大片! 反应是迅速至极的,就在蓝扬善的“金钢杖”砸地传声的一刹,洞口中,突然有十几条灰色人影飞掠而出! 这几十个人影一现身,立即分向洞口两侧一站,只有两个人迎了过来,仅此一手,便能以证明对方经验之老到了——因为山石桥道并不太宽,人多了,一拥而上的话。则根本施展不开,反不如一两个人来得灵活俐落!但就这个小小的道理,便有很多乌合之众的江湖组织悟它不透呢。 那十来个大汉全部身着灰袍,个个狰狞冷厉,但是,若现细瞧去,十这些人的狰狞冷厉神色中,却显然流露着掩隐不住的苍老与长久留积下来的倦惫的懒散,另外。尚有那么一班子说不出,道不破的厌烦味儿……目光定定的瞧着迎上前来的两个灰施大汉,蓝扬善大吼道;“兀那两个狗熊,还木是快进洞去将莫玉与屠松给咱们找出来受死?” 站下来,左边那个浓眉细眼的大汉上下打量了蓝扬善一阵,语声冷沙沙的道:“你是谁?” 蓝扬善叫道: “甭管咱老子是谁!这里没有你两个的事,去将莫玉和屠松叫出来,咱与他两个有过一段血海深仇,咱好不容易。谁尽辛苦才找到了这个地方,岂能便宜放过?咱非要与他倆的索清这笔旧账不可!” 对方冷硬的道: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蓝扬善口沫横飞的咆哮道: “咱老子人是一个,命是一条,还管他什么地方?刀山剑林,龙潭虎穴咱全敢去,水里火里也照样问得,这是什么地方?莫不成还是阎罗殿?” 没有表情的咧咧嘴。这人目光朝四周按规,慢慢的道:“就你一个人来的?” 蓝扬善一捶胸道: “老子图南落北,走三江五猢,那时不是一个人?” 站在另一边那个尖头大汉也目光锐尖的往四处探视,这时,他阴沉沉的道:“伙计,好像没有什么岔眼之处,周围全很平静,未退异象,他可能是独个儿来的。” 浓眉细眼的大汉沉沉的道: “我却觉得总有些不对……” 他的同伴道: “找咱们这堂口很不容易,如今又是冰天雪地,寒透人心的时分,谁会闯到这里来?何况,咱会这里也不是个叫人愿来的地方?” 浓眉大汉板着面孔道: “还是小心点好,当家的早有交待,不是为了我们自己,为的是当家的收留的那些高朋贵友!” 蓝扬善又急吼吼的叫道: “喂,你们是进不过去找那两个老王八出来!” 浓眉大汉硬绷细的道: “我告诉你,这里是‘夺头会’的堂回,我们与你亲无瓜葛牵连,没有这闲功夫替你去叫人——”蓝扬善一舞“金刚杖”大喊道:“那就休怪咱家杀将进去了!” 浓眉大汉冷笑一声,伸手道: “请,要找什么人,你自己去找吧!” 眉头一皱,蓝扬善计上心来,他一施手中杖返身就走,边嚷道:“老子才不进那鸟洞呢,鸟曲妈黑的,别上了当,中了埋伏,老子就抱在外头等,看这一双老王八可出来!” 踏上一步,浓眉大汉叫道: “站住!” 半转过脸来,蓝扬善眯着眼道: “干什么?” 对方酷烈的一笑,道: “你不过去了?” 蓝扬善怒道: “老子在外头等,不成么?” 浓眉一轩,那人冷硬的道: “老小子,你的行迹可疑,来路不明,糊里糊涂的冒将出来在这里大吵大闹,却又故作疯癫之态,这一套,瞒得了别人却唬不住我们,如今有两条路给你走,一是你自家乖乖过去,还是留下你的狗头?” 蓝扬善“嗤”了一声,不屑的道: “放你奶奶的屁,老子凭什么话像只呆乌航自己走进去找死? 第78章 留下头?行,老子自家舍不得割,有本事的,你们就来取!” 浓眉大汉阴凄凑的道: “你以为我们取不下来?” 肥脸通红,蓝扬善吼道: “有种的就试试!” 一边的尖头大汉不怀好意的笑了,道: “这老匹夫还真不上道呢。” 浓眉大汉狞声道: “我们也不用问他的来历万儿了,割下他的脑袋拿回去复命吧!” 呵呵大笑,尖头大汉碎然翻转,右手暴挥。“哗叱”一声锐啸,一只又宽又重,锋利无比的太监刀形兵器只旋飞而来,弯月形的刀柄部位,竟然还连结着一条细细的皮索呢,可真是一样适合远攻近取的险恶利器! “金钢杖”猛斜骤挥,“哆”的一响将飞来的“大镰刀”磕开,这时,寒光又问,浓眉大汉的同式兵刃亦已旋斩的蓝扬善的双足! 尖吼着,蓝扬善一个励斗弹翻,出杖如风,呼呼轰轰的扫攻而上,在两栖飞舞的“大铡刀”当中冲突扑击! 现在,四周仍是一片平静,没有任何变化。 粗长的“金刚杖”矫若游龙翩翔,力量威猛,招狠式沉,挥展扫攻之间,风声呼呼,蓝扬善一待全力贯注,就越发凌厉无比,十五招之后,业已将他的两个对手逼得步步后退! 突然间,浓眉大汉扯索旋刀,做着圆形的统飞,边撮唇出声,发出一连串的呼哨,于是,分列洞口两侧的十来名灰衣大汉,立时齐一动作,纷纷自两边扑了上来! 蓝扬善精神抖擞,豪气如山的大吼道: “好呀,你们有多少个狗头不妨一齐上,看看咱家能不能通通砸猎了你们!” 灰衣大汉一共是十五个人,他们一围上来却全分成两边,将蓝扬善围在中间,十五个人每次出动倒个一边两名,双管齐下,此进被退,轮翻攻数! 在狭窄的白石桥道上,蓝扬善旋回攻拒,跃腾如飞,“金刚杖”有如毒蟒舒卷,又似长虹掠闪,动作快速,出手暴烈,一时之间,与那十五名显然是“夺头会”的人物筹战得难分难解。 此刻,在枯林积雪之中隐伏着的紫千豪目光凝聚,密切注视眼前的持斗情形,他傍边,房铁孤小声道:“可要助蓝老弟一臂?” 微微点头,紫千豪道: “当然,否则要打到什么时候?” 房铁孤笑道: “你来是我来?” 紫千豪道: “我先来,但要注意一点,一定要造成像蓝扬善自己奏功得手的模样,别让对方发觉是我们暗里相助,否则,一叫他们看破,莫玉和屠松等人可能就不会出来了!” 笑了笑,房铁孤道: “好。” 缓缓的,紫千豪将“雪装”的前襟扣子解开,在里面的青绸大笔掩隐下,露出腰间的一条镶着金丝边的皮鞘两边各有二十个环扣,环扣中,赫然并排插着四十桶牛角把子的奇刃短刀! 目光一瞥,房铁孤低笑道: “好家伙,四十只要命的玩意!” 抿抿唇,紫千家注视了前面一会,连眼皮子也不眨一下,突然间,他双手齐挥,其快加电,就在双手挥出的刹那,对面白石桥边上,业已猛的传来两声海叫,巧妙的是,那中刀的两人却几乎不分先后的被蓝扬善飞舞中的“金刚杖”砸起了老高——贸然一见,委实分不出是那两人在中刀以后才挨的杖击,当然,只有那两个挨刀的人自己心里有数,问题是,他们却永远说不出口了! 大概蓝扬善本人也搞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但甫一得手奇书-整理-提供下载,却更加激发了他的斗志,身形暴进斜旋,钢杖狂揭,猛一下子又将一名敌人捣得飞跃七步,一头栽过了洼地里! 看在眼中的房铁孤不由轻笑道: “紫少兄,我们二头陀自己也缀上一个啦!” 笑笑,紫千豪道: “可谓‘连中三元’‘锦上添花’。” 房铁孤小声道: “看我献丑!” 说着,他小心的拆下一截枯枝,自准了空隙,斗然掷出,当那截枯枝上的积雪洒落,业已撞上了正在挥动“大镰毡狠攻蓝扬善的尖头大汉后腰,尖头大汉骤觉膝眼猝麻,挥出的铡刀便突的泄了劲,飞扬一半便掉落地下,他面色大变,一个踉跄中惊怒的大叫道:“不好!有——”“有”什么尚未不及吐出,蓝扬善业已抢步扑前,“金刚杖”蓦而倒翻。坚硬的杖尾角阳“晚喷”一记已将尖头大汉打得下颔尽碎,满口鲜血和齿屑狂喷,头下脚上的摔进了洼地之中! 于是,当另一柄大铡刀旋空而来,蓝扬善大吼如雷,身随杖进,铡刀的锋刃贴着他的光脑袋油皮掠过,他已“腾”的一声将这名灰袍人捣得胸骨全拆,四仰八叉的倒跌出去! 就在这时—— 一个粗厉的声音已猛的传来道: “住手!” 十名扑击的友抱大汉闻声之下,立即纷纷收刀退后,蓝扬善“呼”的斜举“金刚杜”目光—横,乖乖,乖乖,那可不是“夺头会”的大当家“血手”焦佑出现了! 焦佑的脸色阴沉冷寒,他定定的注视着高举钢杖的蓝扬善,好半晌,才语声狠辣的道:“你是谁?” 蓝扬善微微喘着气,大刺刺的道: “别管咱是谁,叫莫玉和屠松出来答话!” 马脸一视,焦佑道: “你凭什么认定他们在我这里?” 冷冷一笑,蓝扬善道: “不用赖,咱若没有把握也不会来这里!” 焦佑暴烈的道: “你看见了?” 蓝扬善用力点头道: “亲眼目睹!” 双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焦佑道: “那么,恐怕你就来得去不得了!” 眼睛一瞪,蓝扬善吼道: “只怕不会称你的心,咱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没有点把握,咱还敢找上你的么?” 在焦佑身后,一个身材高大,长发披肩的女人走了出来,满脸怨毒之色的报盯着蓝扬善,嗯,是‘白眼婆”莫玉现身了,莫玉傍边,则紧跟着那形容的恶,眉做金钩之形的屠松,另外,还有一个头大身子小,生得偎琐的灰衣人物! 一见莫玉出现,蓝扬善立即大叫: “好哇,白眼婆子,金钩眉毛,你两个老不死的可出来了,咱们多年来的血债可要清结一下啦!” 冷凄凄的瞅着对方。莫玉问焦佑道: “焦大哥,就只这肥头一人?” 微微颔首,焦佑道: “没见他有帮手。” 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四处探视,莫玉精细的道:“还是叫大伙注意点的!” 焦佑木然道: “等下我再派人四面去按一遍!” 于是,莫玉面对游扬善,打量了他好一阵子,因为蓝扬善进入“孤竹帮”较晚,所以莫玉并不认识,后来的几场冲突蓝扬善也没有参加过,而是他的这付尊客,莫玉尚是陌生。 蓝扬善火辣辣的道: “看什么?不认得咱家么?” 莫玉冷森森的道: “肥头,你是死定了,到这里来撒野,算作自己找坑跳!” 重重一哼,蓝扬善道: “少他奶奶在那里吹大气,有种的眼咱找个施展得开的地方拼个你死我活!” 白多黑少的眼珠子一翻,莫玉凶恶的道:“肥头,祖师娘我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不过,就其头畜生也顶了个貌像,你是那一类的?” 蓝扬善怒道: “老子不屑告诉你?咱们少说废话,家伙不见真章。” 嘿嘿冷笑,莫玉道: “你倒说说着,我和你有过什么深化大浪来,你这付尊容我十分陌生,而就凭你这块消,恐怕还不配与我给他!” 气得脸红脖子粗,蓝扬善叫: “姓莫的,老妖婆,你不用在那里要嘴皮子,咱懒得和你呀呼,咱们之间有什么仇恨,你到了阎王爷那里一问就知,眼前,却是怎生设个法送你去到那里才是正经!” 莫玉身边的屠松忍不住大骂道: “好个不开眼的混帐东西,竟敢对莫大姐如此出有不敬?来,我姓屠的就陪着你先耍耍!” 一伸手拦住了屠松,莫玉疑惑的道: “不要鲁莽,屠兄弟,这人与我们素不相识,又坚持不肯吐露名号出身,我看,其中恐怕大有文章,一个寻仇者的态度不是这样的!” 屠松愤怒的道: “管他有什么花巧,莫大姐,他只有二个人,再横也横不上天,我们先将他拾夺下来再说!” 迟疑着,莫玉的眼光又投注向幽寂的四周,再度查看了一遍之后,她侧首向焦佑道:“焦大哥,从这肥头出现的时候起,是否使一直没有异状?” 焦佑道: “没有——周川!” 那浓眉细眼的汉子应声趋前,焦佑道: “你们看清了只有这家伙一个!” 叫周川的这名浓眉大汉躬身道: “回当家的,一直只有这老小子一个人,我们业已查机过几遍,未曾发现他尚有同党随来!” “嗯”了一声,焦佑道: “莫玉,你听见了?” 又考虑了一会,莫玉道: “大哥你的意思是?——” 焦佑靠过去一些,低声道: “非除掉这家伙不可,他可能是为人来探虚实的,也可能误打误接换到了这里,但不论如何,一定得干掉他,否则,只要他将你们匿藏此处的秘密一宣扬出去,你们的那个大仇家就会找上门了!” 莫玉忧心忡忡的道: “不错,但此人武功不弱,我们摔下杀手,是否宰得了他——?” 第79章 估量了一下地形,焦佑轻轻的道: “眼前的石桥道上地方太窄,难以施展,这家伙本来相当够辣,又怕一个圈不住他吃饱饱了,我们不如将计就计,便随他到前面的斜坡下,正好围住他栽他个死的!” 阴毒的笑了,莫玉道: “好,就这么办!” 龙头老大--四十一、为旧情宁当大难 四十一、为旧情宁当大难 看他们在交头接耳,低声嘀咕,蓝扬善生恐事情有变,急忙大叫道:“一群没有种的东西,难道咱独个地找你们全部,你们也含糊?呸,亏你们也算江湖中人!” 莫玉冷笑道: “休要在那里不可一世,肥头,不管你是为什么来的,怎么来的,以及你是什么身份!今天;你就在‘大浮山’认了命吧!” 一咬牙,蓝扬善吼道: “没那么容易,白眼妖婆,咱们的旧帐若不清结,咱决不会自甘认命,还有你,屠松!” 屠松勃然大怒,道: “你是吃了迷糊药了,在这里拉着喉咙骂大街?你看,等一会我不撕裂你那张臭嘴!” 指指嘴巴,蓝扬善道: “姓屠的,你过来撕撕看啊!” 虎吼一声,屠松那双特异的金钩后全翘了起来,他愤怒的叫道:“你他妈的!” 向屠松使了个眼色,莫玉冷冷淡淡的道:“肥头,我们就随你挑地方吧!” 蓝扬善朝后一指,道: “那么斜坡下如何?” 莫玉眼皮子也不撩的道: “好,就是那里——但你不会到时候逃之夭夭吧?” 油头冒汗,小眼大睁,蓝扬善咆哮道: “莫玉,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逃之夭夭?咱?呸!只要你不逃,咱业已认为出了奇迹啦!” 哼了哼,莫玉道: “你先走。” 蓝扬善狂笑道: “这一下,咱的大仇得报了,咱要手诛你与屠松这一对畜生!” 轻蔑的一撇唇角,莫玉道: “去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迅速的,蓝扬善翻身跃起,几度起落,已经到了白石桥道对面的斜坡之下,他站在那里往位卓立,好不威风! 莫玉看着那边,冷冷的道: “焦大哥,我们一过去留住他,你脚手下就得分开搜一搜四周!” 焦佑道: “不会有问题的,我看这家伙儿成是脑筋不正常了——当然,我还是会派人往各处查看一遍。” 于是,莫玉、屠松、焦佑、以及那头大身子小的灰袍人,一同缓缓朝前行去,后面,则紧跟着那十余名“夺头会”的大汉! 一边朝前走,他们一边目光炯然的时刻留意周遭,焦佑忽然低声道:“莫玉,你对眼前这家伙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悦的横了焦佑一眼,莫玉道: “你以为我骗你?” 焦佑淡漠的道; “这倒不至于,我只是怕你和屠老弟以前结过这段梁子又忘记了,特地提醒你一下,如果真有这回事,也可以帮助我们摸清那老家伙的底细!” 大嘴一拉,莫玉道: “我对这肥头毫无印象,我看他有十八九是故意来找碴的。” 焦佑平静的问: “何谓做意找碴?若没有原因他为什么会来找碴?” 莫玉脸色有些难看的道: “或者他与我们的仇家有点间接关系,也或者以前什么时候我们曾经对付过他的亲人等等,这全是籍口,总之,我不认识他,他这付的长像,我若见过便不会忘记,肥头,猪脑的!” 焦佑道: “另外,他如何找上了这里?你们藏在我这里的事并没有人晓得,否则,‘孤竹帮’早就找上门来了,‘孤竹帮’费了那么多的力气。侦骑四出一片市眼线,全没找着一点头绪,这家伙怎么就能寻着?” 哼了哼,莫玉道: “我看他是误打误撞上门的,所以便决不能留他活口,如果他早知道我们在这里,‘孤竹帮’的人也更会晓得了!” 摇摇头,焦佑道; “我总觉得这家伙有些不对!” 莫玉道: “老实说,我也一直有这种感觉!” 跟在后面的屠松恨恨的道: “不管他是什么路数,先干掉算定,我们已经够烦了,没这么多功夫去疑神疑鬼,猜测他是怎么回事!” 莫玉双眼一翻,道: “你就是这么毛燥!” 屠松咬牙道: “这些日子来,近千的手下光一钞傲节山’之战使拆掉一半,跟着东奔西躲,有如丧家之犬般惶惶不可终日,下面四五百人又溜散了大部份,只剩下百多个了,连六名我一向视同心腹的大头日竟也背我而去——你说,莫大姐,我又怎能不毛燥?好好一个组合,就这么消散得差不多了!” 征忡了一下,莫玉忆道: “不要气馁,屠兄弟,只要我们避过这一阵风头,可以再行招兵买马,广邀帮手,一举消灭‘孤竹帮’,那时。东山再起后的一番风光,一定要比以前更来得威武浩大,你等着瞧吧!” 叹了口气,屠松道: “也但愿如此的了,否则,我们这么畏畏缩编,躲躲我藏的过日子,还有什么目地,什么指望?” 焦佑一直沉着脸没有说话,然而,从他那黯淡的双目中,却可以隐约看出含蕴在他内心深处的消沉与灰涩,这位当年不可一世的‘夺头会’大当家,似乎有着什么难以言喻的凄苦呢……现在,他们已经来在斜坡下面,蓝扬善站立之处十步的地方。 莫玉冷冷一笑,道; “肥头,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蓝扬善嘿嘿笑道: “亏你还有这个闲情来自咱有没有话说,姓莫的婆娘,如果你有什么后事,还是赶紧交待的好!” 屠松转到蓝扬善的左侧,焦佑则站在右边,那头大身小的仁兄便一声不吭的到了蓝扬善的局面,正对着的,便是莫玉了。 不温不怒的,莫玉道: “好吧,肥头,我也做得和你罗嗦了,天下就有你这种白痴,一头钻进棺材里,还自以为到了安乐窝!” 蓝扬善叫道: “奶奶的,就算咱真个过了棺材,说不得也要拉你个莫妖婆给咱垫底!” 一斜服,莫玉向焦佑做了个暗示,于是,焦佑举手自挥,同川以下的九名灰袍大汉便立即分向四周展开了搜查! 好整以暇的,莫玉掀开她那龙紫色斗篷,慢慢解下她的随身兵器——‘血齿环’来,然后,她道:“我这就来侍候你啦,肥头!” 那个“头”字还在她舌尖上打转,一声修厉的呼叫已宛如推肝断肠般刺入了人们的耳膜! 莫玉谏然回望,老天,一名“夺头会”的大汉正双手抱胸,两眼突凸,整张面孔全部扭曲的转了过来。他的胸膛上,赫然深深插进一柄短刀——一柄牛角把子的弯刃短刀! 一下子全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了,莫玉猛的呆在那里,一股出奇的寒冷感觉侵袭着她,心在狂跳,喉咙干涩,连嘴唇也控制不住的痉挛起来,是的,那种式样的领刀,她是太熟悉了——只有“孤竹帮”的人才使用! 焦佑双目赤红,愤怒的大吼道: “鬼蛙伎俩,宵小富生,专以暗算伤人算什么好汉!有种的给我滚出来!周川,带人搜!” 愣在四周的“夺头会”手下这时才镇静过来,那周川大喝一声,提着“大镰毡便待朝短刀飞来之处扑——忽然,屠松脱口大叫道:“慢着!” 焦佑勃然色变,恶狠狠的道: “什么意思?” 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屠松脸庞惨白,道:“焦大哥……那短刀……是‘孤竹帮’独有的武器!” 猛然一呆,焦佑震撼的道: “孤竹帮?” 一个冷清清的,威棱棱的语声援了上来,道:“不错。孤竹帮。” 当他们每个人的目光骇然投注,紫千豪业已自枯竹中缓缓踱出,他已脱去奇qisuu.书了“雪装”,青绸大袍迎风飘展,手上的“四眩剑”冷冷银辉与雪地的光芒相互联合! 莫玉神色突变,惊恐的叫道: “紫千豪!” 屠松心往下沉,暗里呼号道: “惨了……” 这时—— 静悄悄的,“双钹擒魂”房铁孤,“毒疤毒推”苟图昌,“熊臂”罕明等人,亦已分别现身而出! 唇角痉挛着,莫玉软弱无力的道: “焦大哥……我们中计了……” 焦佑强自镇定,强颜一笑道: “不要慌,沉着应付……” 虽然口中是这么说,但焦佑自己也感觉得出他的语气是多么颓唐与涣散!是的,他十分清楚眼前的形势,这形势恶劣得几乎没有一丁点万一的希望,除非有奇迹出现——但,天啊,奇迹又是什么样的表承呢? 紫千豪站在那里,平静的开口道: “莫玉,你也知道我们为什么一直在我作,而且下定决心非找到你不可;多少日子来,你一直是我们的一个梦噩,有形的,无形的,我们时刻遭受着你威胁,在这其中,我曾希望过能与你化解仇怨,和样的解决我们之间长久以来的纷争,但是,事实上我却绝望了,你没有一天忘记过这段仇恨,没有一时不在处心积虑的想毁灭我们,作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势非拔除而后快,同时,你从未放弃过你的野心——独霸西陲,奴役同道的野心,你妄想控制甘疆一带的武林组合,妄想迫使他们成为你可以支使利用的工具,你一心一意要满足你的私欲,达到你的一手遮天的目的,因此,你永远不会放过我们——因为我们亲来反对你,莫玉,一个女人该像一个女人,如果硬想装做一个男人,甚至一个霸道暴虐的男人,那就是莫大的罪过了,莫玉,你正是这样!” 第80章 突然,莫玉混身颤抖的大叫道: “紫千豪,我用不着你来教训!” 缓沉的,紫千豪道: “我不是教训你。莫玉,我是在揭发作的阴毒罪状,老实说,你业已邪恶得无可救药,何必再多费唇舌来教训你?” 转向屠松,紫千豪冷淡的道: “屠松,我们孤竹一脉曾亏待了你么?” 抖索了一下,屠松畏缩的道: “这……这个……” 摇摇头,紫千豪道: “我们并不希望你来‘以德报怨’,但是,你却绝对不该采‘以怨报德’,这,似乎失去一个做人的最低厚道了。” 呐呐的,屠松道: “我……呃……我是有……有着难言之隐……”冷冷一笑,紫千豪不屑的道:“什么‘难言之隐’,屠松,已经形成了这种局面,造成了这种结果,就不要再找托词了——”仰首向天,紫千豪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却升起了雾一样空荡与迷蒙的薄氲,他叹息着道:“当年,‘铁狮子帮’将你们赶得走头无路,求告无门之际,放眼西疆这一片广法地域,有谁愿包庇你们?更有谁敢帮助你们?你们当时那种凄惶惊悸的表情,至今犹深印我脑,我收容了你们这支残兵,供给你们在装、饮食、住屋、药材,甚至还赠给你们一笔为数颇丰的ji!资,我使你们有休养生息的机会,使你们有喘息的余地,我更主动出面与‘铁狮子帮’斡旋调停,用压力迫使他们退走,以后,你们获得了再生再立再扩展的福泽……我之所以如此做的原因,也无非是同位你们的遭遇,站在武林一源的立场上贯彻大家都能生活下去的原则;但是,你们用什么来报答我你们阴毒的出卖我们,残酷的会同别人来攻杀我们。无所不用其极的要消灭我们,屠松,你们就是用鲜血来报答我们,用刀口子来报答我们么?对一条狗好,它也会向你摇摇尾巴,它也绝不会反过来倒咬你一口,你们这种灭绝无良的可耻行为,只怕连一头畜生都不知了;人性该是善良的,但你们,又何尝有一丁点人性呢?” 期期文艾的,屠松面色灰白,一个字也回答不上来! 紫千豪吐了口气,道: “因此,我不能再容忍你们,上天也不会允许我容忍你们,你们就要为你们这连串的罪恶付出代价;那自然不会使我们彼此愉快的,但我很抱憾,我们却必须经过这沉不愉快!” 鼓足了勇气,屠松呼儒的道: “紫——千豪,可是,有时候,你也太……自大……太高高在上……”笑了,紫千豪道:“哦?是这样么?举个例子我听听,说说着什么时候,为什么事自大,认为高高在上?” 呆了呆,屠松一时窒住了,是的,他着实想不出可以举什么例子来圆他的口实,对方到底怎么个自大和自认高高在上法呢?他拚命思索,但,却一样也想不起! 紫千豪悲悯的道: “你太可怜,屠松,而你的心却更卑劣,在这种时候,你犹想诬陷我,中伤我,但你却拙笨到找不出更好的借口——”后面,苟图昌气愤填膺,痛恨之极的大吼道:“屠松,你这恶胚,你这个不仁不义不忠不信的畜生,亏你还有脸在这里开口说话,你知不知耻?知不知羞?知不知人间还有公理?似你这等出卖思友的奴才早就该一头撞死,你多喘一口气都是天下人的一种负累!” 一下子恼羞成怒,愿松咆哮吼叫道: “姓苟的,屠松还连不到你来教训,没什么大不了的砍掉脑袋也不过碗口大的疤,你当屠某含糊你们不是?” 狂笑一声,苟图昌道: “好,很好,你不含糊最好不过,屠松。我会亲自来教你!” 一扬头,屠松大叫道: “我等着!” 这时—— 紫千豪目注焦佑,淡淡的道: “这一位,想就是‘夺头会’的大当家焦龙头了?” 焦佑深沉的道: “不错。”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阁下是否必须与莫玉等人同流合污?” 哼了一声,焦佑道: “这不叫‘同流合污’,这乃‘见危相助’。” 又是笑笑,紫千豪道: “关于这一点,我认为无须争辩,是非自有公论——但阁下却该明白,阁下如仅只昧于感情使黑白不分,一昧助纣为虐,这后果恐怕却十分惨重呢!” 不待焦佑回答,莫玉慌忙急叫道: “焦大哥,大哥……你千万不要听他的应声恐吓,切勿中了他的离间之计——”紫千豪冷森的道:“莫玉,你自己的罪名便读自己挺身承当,强拉着无干的人下水为作陪葬,于你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脸上的五官因为过度的惊恐与激怒而微微有些扭曲了,莫玉长发被散,双目圆瞪,半疯狂似的尖吼道:“你好狠的忒好毒的手段幄,紫千豪,你赶尽杀绝,处处断我们的生路,不给我们活下去的退步,竟还要想离间我们的朋友,陷我们于孤立无援的困境而选作任意杀诚的心愿?” 紫千豪沉沉一笑,道: “这全是你自己找的,莫玉,是你迫使我们采取这种措施,若非你想消灭我们,今天我们又怎会消灭作?我劝你不要以这种幼稚的‘被害者’姿态出现,以争取傍人的同情——”顿了顿,他又道:“虽然,即使有人同情亦发生不了作用!” 斜眉倏扬,焦佑暴烈的道: “发生不了作用么?紫千豪!” 紫千豪泰山不动的道; “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焦佑,这不是光在嘴上说说的,你自己认为,你袒护得了莫玉和屠松这批人?” 咬着牙,焦佑道: “不论我有没有力量护住他们,我却必须这样去做,大不了,赔上我这付皮囊也就是了!” 站在一侧的房铁孤冷厉的道: “紫少兄,话已说到这里了,我们还和对方客气什么?” 吁了口气,紫千豪道: “焦佑,你不再斟酌斟酌?” 神色连连变化,焦佑的呼吸也急促起来,这冷的天气,他的额头鼻端竟然已见了汗! 莫玉满脸祈求之色,哀哀的叫道: “佑哥……你不能抛舍我们……不能在这种紧要关头置我们不顾……”紫千豪不禁心中叹息一莫玉的年纪已经不算小了,五十上下的女人,业可称得上一个“老”字,但她为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企图,自己的私欲,却扮出一付二八年华的少女才该有的幽怨媚意之态,不惜将自己的尊严与身份抛置在那旧日恋人的脚下,只为了能促使对方助她一臂——甚或同她陪葬!这种目地,是多么可怜,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恨可悲碍…冷冷一哼,苟图昌轻蔑的道:“莫玉,你的自尊何在?以你的年纪却做出此等姿态,不嫌稍大了点么?” 莫玉发梢上指,嗔目切齿道: “苟图昌,你们不要逼我太甚,我求我的旧侣助我,并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见不得人的只是你们这群豺狼!” 猛的一杨头,焦佑突然大声道: “不用再说什么,莫玉,我会与你们同进退,共生死的!” 激动的,莫玉大叫道: “佑哥,我谢谢你,我一辈子忘不了你今日给我的恩赐!” 焦佑脸上沉重阴晦,他沙沙的道: “勿须如此,莫玉,很可能我们之间的缘份便到此为止了!” 震了一下,莫玉惊道: “怎么说?” 凄然一笑,焦佑道: “不得不耳——” 冷眼观察中的紫千豪不觉心里有一种疑惑的感觉,因为,他发现焦佑从露面开始,直到如今,那种默默流露出来的神韵,一直都是十分消沉与颓唐的,一付无精打采,强振精神的模样,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恍惚意味——像是他早已看透了什么,也放弃了什么那样的落寞了,而这种现象却似乎不该发生,因为“夺头会”素有膘悍烧勇的威名,更向来以强者自居,“夺头会”的首领自然不可一世,顾盼称威,事实上,焦佑也的确傲架不驯,有他无可轻视的力量,照说,他就算不再横行江湖了,其豪壮猛辣之慨也不应该消沉得这样快呀,但眼前的“血手”焦佑,却竟恁般阴晦沉闷,落落寡欢,宛似有着莫大的隐衷……莫非——紫千豪想,这会和焦佑的敛迹于江湖有关连?但是,可能是那一种原因呢? 这时—— 宽长的马脸如凝寒,杀气盈溢,焦佑冷森的道:“现在,紫千豪,我们便开始吧!” 紫千豪静静的道: “你考虑好了?” 没有一丝笑意的一笑,焦佑道: “根本无所考虑!” 紫千豪温和的道: “焦佑,你明知你在做什么,你知道的,是么?” 焦佑冷硬的道: “我十分清楚。” 轻轻叹息,紫千豪道: “你原可不用这样的——” 说着,他一回头,默默颔首。 才是,缓缓的,‘双钹擒魂“房铁孤走了上来。 唇角抽搐,焦佑大喝道: “紫千豪,你以为我不配与你动手么?竟挑了个二流角色来侮辱我?” 紫千豪目光如电,冷冷的道: “二流角色?焦佑,‘黑翼门’的大掌门人,‘双钹擒魂’房兄竟算是二流角色?如果他是,你又算第几流的人物?” 吸了口气,焦佑慢慢的道: “他——是房铁孤?” 房铁孤回答道; “姓焦的,我虽不才,大约配衬配衬你还勉强够格,至少,房某人也辱没不了你!” 第81章 咬咬牙,焦佑道: “很好!” 莫玉突叫道: “紫千豪!你是来看戏的?” 紫千豪嘲弄的道: “当然不是,莫玉,我专等着侍候你了!” 一脸的怨毒之色,莫玉叫道: “原来你们早就计划好了,布置妥了,好狠啊!” 紫千豪淡漠的道: “对你们,势必如此!” 一跺脚,莫玉尖吼道: “焦大哥,我们拚——” 没有回答,焦佑业已缓缓掀开外罩友相,将他缠在腰上那柄锋利寒森的“大镰毡解了下来! 房铁孤双手一翻,嗯,手上亦已分别握住了他那净黄雪亮,周沿如刃的一时斗大大铜钹! 于是,空气顿然凝固了,仿佛有一段隐隐的血腥气息在飘荡,连人们在心扉全猛的像被一双魔手抓牢! 龙头老大--四十二、血烟漫仇凝于死 四十二、血烟漫仇凝于死 慢慢的,一步一步的,焦佑向房铁孤走近,紫千豪便转向莫玉,苟图昌也拔出了他的“牛角锥”逼向屠松,而本来被围在中间的蓝扬善这时业已压力俱去,他大刺刺的回过身,与那头大身小的灰衣人来了个面朝面! 这时,“熊臂”罕明站在一傍掠阵,手上的大马刀横胸平摆,光芒闪闪……慢慢行走中的焦佑突然旋身暴起,手一挥,“晔叱”锐响;“大镰毡有如虹电一抹,疾速飞斩向房铁孤脖颈! 猛一低头,当锋利的刃口贴着头顶三分掠过,房铁孤身形贴地射窜,左手金钹“呼”的扬削,右手钹却一颤之下快切向三尺之外的位置——黄光凝幻,刚好阻绝了敌人的退路! 手腕上的细牛皮索倏挫,“大镰毡倒翻而回,焦佑一个弹跳,铡刀便斜偏着再次旋飞向敌! 于是,房铁孤立即展开了他一贯的搏敌之术——一连串的狠攻快斩,狂风般疾速烈步步扑卷,而焦佑也咬牙不让,又猛又快的奋力抗拒;铡刀如弯月漫空穿织,金钹似的日翻腾交舞。眨眼间,他们已拚成一团! 紫千豪眨眨眼道: “莫玉,你死缠活赖的拖着焦佑下水,如今他已陷进来,又能发生多大的作用?” 莫玉双目中闪射着火红的毒芒势连面孔也有些泛了青,她咬着牙,以一种谁听了都知道其中含蕴着多少仇恨的语声道:“我会生啖了你——紫千豪,我会的!” 笑笑,紫千豪道: “来试试吧,莫玉!” 猝然扑前,莫玉的“血齿环”“呼”的一声罩向紫千豪头顶,来势之快,无可言喻! 大斜身,紫千豪双目冷沉个瞬,“四眩剑”离鞘而出,寒光暴映,“鸣”的震响,业已又准又稳的“血齿环”磕开! 决不稍迟,剑随身进,紫千豪行动如电,一百一十三剑宛似一百一十三条流光来自虚无,从一百一十三个不同的方位霹雳也似交叉射戳莫玉! 慌忙退掠,莫玉气涌如山,脸孔赤红,她大叫着,“血齿环”腾飞旋舞,远扣近罩,拼命抵挡,而紫千豪剑式凌厉,光尾连着光尾,刃口接着刃口,一上手便是狂风骤雨似的猛攻,刹那间,莫玉已连连退出十步! 那边—— “二头陀”蓝扬善闲闲的一笑,呲牙裂嘴的朝着他对面站立的那位头大身小仁兄点点头,道;“伙计,咱们也别闲着啦!” 那位头大身子,前额突出,生像怪异丑恶的灰袍人物一言不发,左手倏扬,“呼”的一阵无形劲力当胸劈来,紧接着,右手一,雪亮的“大镰毡拦腰侧斩。 怪叫一声,蓝扬善匆忙跳起,“金刚杖”急横,搂头盖项便挥了过去,对方滴溜溜的一转,又是十九掌猛挥,“大镰毡由下而上,多疾如风,“哗叱”挑到! 一下子叫对方制住了先机,蓝扬善不禁有些手忙脚乱了,他狂舞钢技,竭力反攻,但却立时感到敌人的滔滔压力也相对的源源增长! 现在,蓝扬善才明白自己是看走眼了,在他以为,那其貌不扬,生像猥琐的仁兄,至多也不过是“夺头会”中的二三流头目之辈,登不得什么大雅之堂,以他的功力,大约是吃定了,那知道一动上了手,方知大谬不然,全不是那么回事,人家非但造诣精深,本领高强,尤其那一股子泼悍的气势,更是压人头顶,说句不是味的话,他连自己能否敌得住人家也产生了怀疑,休再提“吃定”对方了! 当然,蓝扬善是不会知道他的对手是谁的,如果晓得,他也不会如此轻率了,这人,乃是“夺头会”的第二号人物,称为“哑天君”,名字叫窦孙! 论起窦孙的功夫,比诸他的首领,也不过仅差一线,而他的悍不畏死,几乎更胜过焦佑,蓝扬善虽说也是一条好汉,但与窦孙较量起来,使委实是差上一把火了! 斗场的情形掠阵的罕明看得清楚,他大步向前,扬声道:“胖哥,我来助你!” 以同时为首的八名灰袍人,闻声之下立即往前一围,罕明大笑连声,横眉坚眼的,道:“干什么?你们是活腻味了?竟想挡你家罕大爷的路?” 尚未动手。一直与屠松僵持着的苟图昌启声道;“罕明,你还客气什么?推档路就搁下谁——”一溜劲风,那么迅速的就在苟图昌说话分神的当儿急飞而来。苟图昌叱了一声,一扬头,一双“黑蛇箭”擦脸而过。他毫不迟疑,反手十七锥兜了上去。 屠松飞快旋跃,旋跃中,手里的一柄“短蛇矛”暴闪突刺,旷野了展开了攻击! 苟图昌嗔目大叫道: “好卑鄙的畜生! 蛇矛纵横,屠松切齿吼道: “你也算不上什么光明正大,姓苟的!” 枯林边,罕明也泼风也似杀入九名灰抱大汉当中,他马刀如匹练绕回,白光灿跃,挥霍翻劈,人影幌掠里,顿时将他的九名敌人逼得团团乱转! 于是,双方就这么厮杀了起来,一时只见寒芒飞掠,劲气如山,那一边也不退,那一边也不让;全睁着血眸,俱含着怨气。大伙全豁上了命! 与莫玉较手的紫千豪,突然更形加紧了他的攻势,他的“四眩剑”早已看不出是什么形状来了,就仅有一道道,一溜溜的寒光在他的扑击中绕射流飞,好像他手上握着的不是一柄剑,而是一条有形无实的白虹一样! 莫玉喘息吁吁,汗下如雨,“血齿环”越舞越慢,逐渐助,她已经慢慢失去了抵挡的力量! 但是—— 更惊奇的却是对付焦佑的房铁孤,因为,以焦佑的名声威望来说.他的技击之术,一定而是异常精湛的,可是,房铁孤在与他经过这一段搏杀的时间后,却不得不纳闷了。原来,焦佑刚一动手之际果然动作凌厉,战法诡奇,但只有三十招不到的功夫下来,他竟已面红气喘,嘴张诞流,更甚者。招术也大见散乱破绽百出,几乎就要落败了! 才战到三十招不到,一个真正的武林强者是不该有这种后力不继的现象的,房铁孤不禁怀疑,莫非是焦佑徒负虚名?否则——他曾经受了什么严重的,不为人知的暗伤?或者,有甚隐疾? 就在房铁孤正在猜疑不定之际,后面,“熊臂”罕明业已形同疯虎般连连砸翻了两名灰袍敌人! 那两声凄厉的惨叫甫始扬起,房铁孤已经腾身横滚,凌空猛进,焦佑的铡刀暴起快截,却一连七次全部落空,房铁孤骤然叱喝如雷,石破天惊下,他双钱飞挥,焦佑已辜的狂喊出口,一双右手,连着那系结着细牛皮索的“大镰毡,带着四溅的鲜血抛出老远! “蹬蹬蹬!”往后直退,焦佑整个面孔全扭曲得变了形,他猛然坐倒,不及有所动作,房铁孤的金钹又如影随形般斩向他的头顶! 圈住莫玉的紫千豪看得明白,他脱口急叫道:“房兄住手!” 锋利的钹,已沾上了焦佑的毛发,房铁孤闻声之下,斗然以身体撞向自己的右手,于是,就那么千钧一线的险险收住了去势! 紫千豪挥剑快刺一百剑,大叫道: “房兄请替下蓝扬善!” 迷惑中的房铁孤不及多问,立即飞扑过去,双钹翻腾,替下了正已捉襟见肘的二头陀,边道:“蓝老弟,紫少兄大约有事吩咐你!” 气喘如牛的蓝扬善早跳到一边,恨恨的抹了把汗,答非所问的道:“他奶奶的,大堂门,这头大身子小,其貌不扬的仁兄到底是个什么的玩意?竟通得咱家险些裁了励斗?” 双钹电掠穿舞,房铁孤大笑道; “等一会,我们就可以抖漏出他的底细来了,现在你还是赶紧过去问问紫少兄有什么事吧?” 提起了又粗又重又长的“金刚杖”,蓝扬善一面走过去,一边不住摇头,自己朝自己嘀咕着道:“窝囊……真窝囊……奶奶的……不明不白就吃了这么个闷亏……”更占优势中的紫千豪,一见蓝扬善垂头丧气的走了过来,马上叫道:“蓝扬善,你乱就过去替那焦佑止血疗伤,要快!” 目光一转,蓝扬善瞧见了正坐在地下,喘得全身起伏,痛得一张马脸全歪向了一边的焦佑,焦信的那只右手,被齐腕削落,飞跃在他左侧方七步之处,那只血糊糊的断手,业已变成了紫灰色,五指仍然紧握着连接在“大镰毡之上的细牛皮索! 咽了口唾沫,蓝扬善道: “乖乖,‘夺头会’的大当家怎的却少了只手?” 焦佑这时全身痉挛,面色衣败,他的眼珠子不住往上翻,嘴巴大张,‘呼噜噜’的吁喘着唇角有白沫子诞初流淌,断手处,虽然因为天气严寒而流血凝固,但却仍有血液逐渐的渗透了凝血的范围! 第82章 在“四眩剑”弹射削刺中,紫千豪怒叱道:“你还在等什么?蓝扬善!” 一叠声的答应着,蓝扬善不敢再拖延,急忙奔了上去,好在急救药包乃随身携带,只要人一到,即可开始敷药扎伤了。 左支右拙,形态狼狈的莫玉,早已惊骇得几乎连兵器全握不稳了,她不停的闪避,仓皇的躲让,无比的愤怒加上至极的畏俱,她颤着声尖叫道:“赶尽杀绝啊,紫千豪……你们没有心肝,没有人性,你们是一群虎,一群狼……”紫千豪熟练快捷,来势如飞般施展着他的“轮回十八式”剑法,刃口所指,仅是敌人要害,剑尖所对,全是敌人致命的部位,锋利风亮的剑身带着条条流光般的曳尾纵横交织,四面穿射,宛如千百殒星在苍穹奔泻,又似虹光无限,电掣火舞,创气涌起,就像隐冥中的冤魂在呻吟,在哀泣……莫玉的“血齿环”似是一条老大不堪的懒蛇,摇摇幌幌的,笨重迟滞的,看上去那么艰辛的摆动着,而任谁也瞧得出来,这位亦是名低一时的西疆黑枭,业已到达强弩之末的地步了。 猝然间—— 挥闪中的“四眩剑”突而弹指向空,又洒出迷漫的光雨,剑身立即急额,在每一颤抖下,便有一圈圈的光弧舞跳翻腾,便有一溜溜晶莹又明亮的毫米交织,那种明亮是眩目的,夺魂的,“四眩剑”宛似斗然幻成了千百剑影,从每一圈光孤,每一条毫芒中穿射而出,奇异的却是这些光弧,毫芒,与透过他们穿出的剑影,却全是在每一个时间,一个动作里现露,但是,却分成了千千万万不同的角度! 是的,这是紫千豪登峰造极的剑术精华——“大魔刃”中的第二招“重重星月”! 于是—— 精疲力竭,招架无方的莫玉便全被这迸溅绕回的冷电寒芒所包围,几乎无一处不在敌人剑刃的攻击下了! 一声声不似出自人口的尖嗥却出自莫玉口中,她在地下翻滚着,扑腾着,辗转着,就像一头疯狗——受伤的疯狗那样恐怖的叫喊不休! 一溜寒光猝弹又收,紫千豪已站在三步之外,地下,莫玉犹在那里不住的喘息,不住的呻吟,也不住的咒骂着,她并没有丧命,但是,她的两只手臂,两条长腿,却软软瘫在那里,而且,在双臂与双腿的肘题处,也只有少量的血迹泌出,好像她只受了点轻伤一样,可是,事实上她显然不只受了点轻伤,因为她觉那么痛苦的在抽搐,也那么怨毒的在咒骂……披透的长发沾着雪屑,蓬乱的垂在莫玉的肩头与面孔前,她躺在那里,一声声不停的诅咒道:“紫千豪……你是个刽子手……畜生……野种……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星……鬼……”“嗷——”又一声惨叫传来。却是另一个方向;形同猛虎出押般的罕明,这时已斩倒了第五个灰袍人! 在这憨直忠勇的大汉肩头,亦已裂开了一道五寸长的血口子,但他恍如未觉,只是一个劲的闪着头很拚狠干,染满血迹的大马刀上,每在他挥动之际,全有滴滴的血珠子抛起! 紫千豪神色冷沉,连正眼也不看软在雪地的莫玉一下,他移开目光,嗯,苟图昌那里,已经将屠松攻得团团打转了! 换下蓝扬善的房铁孤,与“哑天君”窦孙的拚斗却是剧烈的,两人身形奔跃,起落似光闪电掣,稍接即分,立触立追,尚战得胜负难分。不禁皱了皱眉,紫千豪心里也琢磨这窦孙的身份底细,他略一沉吟,突然的喝道:“不要再拖时间了,我们速战速决!” 高应一声,苟图昌立时双手握住他的“牛角锥”,单足旋地,陀螺一样奋身旋转,屠松狂吼连连,“短蛇矛”伸缩吞吐,连串刺戳,然而,却每一次刺戳全稍差一丝的落了空! 双目突瞪如铃,苟图景霹雳般叱喝,“牛角锥”猛抡力劈,在屠松匆忙闪退中,他墓地贴地溜滚,不顾对方翻起长刺的“短蛇矛”,一下子将“牛角锥”插进了屠松的小腹,但是,屠松的‘短蛇矛”也在血光涌溅下通进了苟图昌的左肩胛! 两手大张,屠松“嗷”“嗷”的歪斜的嘴巴里吐着怪声,眼睛直愣愣的瞧向前方,一步一步向后退出,于是,当“牛角锥”的尖端从他小腔里掉出来的一刹,这位“黑流队”的头儿便狂吼一声,全身猛挺,面孔朝下的仆倒于地。 苟图昌翻身跃起,一把拔起了插在肩胛里的‘短蛇矛’鲜血泉涌里,他面不改色的叫道:“蓝胖子,有空么?” 几个箭步抢了过来,蓝扬善惊道: “天爷,你又怎么啦?只一刹便半身血糊糊的?” 紫千豪缓缓走进,问道: “伤得重么?图昌。” 豪迈的一笑,苟图昌朝地下挺了尸的“金钩眉”屠松呶呶嘴,道:“比起姓屠的来,老大,我这伤是太轻了……”蓝扬善一边熟练迅速的给苟图昌上药裹伤,边道:“二爷,你先别充英雄,这一矛扎得相当深,恐怕伤筋动骨啦,回去后,你这条左臂至少也将有三个月以上不能动弹,而且会非常痛……”哼了哼,苟图昌道:“你少唬我!” 蓝扬善咕哝道: “咱吃多了?唬你?到时候你就知道咱是不是唬你啦……”微微一笑,紫千豪走了开去。破例只剩下五名的灰袍人正在步步后退,叫罕明独个儿杀得狼狈不堪,这一阵子,罕明似已忘记一切,只记得要拚命了,他肩头的伤口并没有太过影响他的战力,仿佛那受伤的部位不是在他身上一样! 很突兀的,瘫在那里的莫玉又尖叫起来,道:“黑流队,黑流队的弟兄们……你们的瓢把子已经叫‘孤竹帮’分了尸活剥啦,你们还不快快出来替他报仇?你们就眼睁睁的叫孤竹帮宰割么?快点冲杀出来吧,‘孤竹帮’已准备了火器毒物要攻杀进洞啦……”大喝一声,紫千豪愤怒的道:“住口,莫玉!” 披头散发,形同厉鬼的莫玉非但不住四,反而更形凄怖的怪叫道:“天碍…怎么不打雷碍…‘孤竹帮’开始凌迟我们了……呢……嗷……我就是拚了一死也不会屈服……碍…血,多少血在流,我的眼睛……嗷……我的耳余……天打雷劈碍…‘孤竹帮’的畜生……”莫玉惨叫恐怖,其声悲.惊人毛发,那光景,就好像她真已在身受凌迟碎剐的酷刑似的! 紫千豪愤怒已被.他十分明了莫玉的用心,莫玉是不甘就此认栽,她不愿一个人受苦受难,她是想夺更多的人前来陪葬——只要“黑流队”的残余一冲出来,不论他们与“孤竹帮”任何一边有人伤亡,就已送了莫玉这种恶毒又变态的阴邪之计,她故意装成正在遭受酷刑时所发出的号叫,其目地不外乎激起“黑流队”那拨残兵的悲愤心里,诱使他们冲出来孤注一掷,这等用心之狠,可谓至极了! 一闪来到莫玉面前,紫千豪面容铁青的叱道:“你还不闭上作的嘴,莫玉,你把“黑流队”的那拨残余激将出来,在只不过徒使伤亡大增而已,于事实毫无补益,更扭转不回你方的颓势——而‘黑流队’的那批人原可以不必再遭杀戳的!” 惨历的大笑起来,莫玉神情狰狞,目光疯狂的叫道:“紫千豪,我不会要你们好受的,只要我有一点办法,一点力量,只要有任何可以打击你们的机会,我会将毫不考虑的投注进来。不管那将能造成一个什么局面,不管干事实有无补益,能多流你们这些青生一滴血,能多叫你们赔上一条命,也是我所祈求不已的……”“四眩剑”的剑尖寒芒微幌,抵上了莫玉的咽喉,紫千豪冷厉的道:“马上警告那些‘黑流队’的残兵投降!莫玉,你不要再作孽,若非必要,我不愿再伤人命——包括你在内!” 白多黑少的眼瞳宛如有血光在闪射,莫玉死死盯着紫千豪,五官扭曲,口唾四咦的尖吼道:“你不要做梦,紫千豪,我业已被你挑断了四肢筋脉,成为废人一个,我早也不想活了,姓紫的,我们大家全豁出去吧!” 全身一挺,头一扬,她又以一种惊人毛发的可怖声音大喊道:“‘黑流队’的弟兄们……你们再不冲杀出来自救救人,便永远没有机会啦……天碍…‘孤竹帮’的大队人马已经全将火器备受了……呃……呃……我不怕死……恨只恨死不瞑目,恨只恨你们没有勇气管我和屠松报仇……”紫千豪的内脏抽动着,双眉高竖,他咬牙道:“最后警告你,莫夫,立即叫他们降伏,除了你们这些信恶不该的为首者,我不喜欢再将那些小角色也屠尽杀光!” 哗啦怪笑,莫玉邪恶的道: “紫千豪,你就等着我叫他们降服吧!” 紫千豪大怒道: “你不要命了?” 莫玉尚不及说话,‘水晶帘”的洞口里,突然爆发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呐喊声,百多名“黑流队”的残兵,竟一窝蜂似的高声怒吼着扑了出来! 紫千豪恨得猛一喊牙,厉声叫道: “莫玉,他们的性命是丢在你手上的!” 一声泣血般的狂笑响起,莫玉一下子咬断了她自己的舌头,肉糜和着血水,“哺”的一口猛喷紫千豪:旋风般往傍电转,紫千豪恨极了,“四肢到”飞快横抹,“嚏”的一响,莫玉的颈项已被切入一半,她甚至连哼也没有哼一声,脑袋软软一歪,血水泉涌中,这一代女枭便横了尸,断了命! 就在这时—— 那一百多条“黑流队”的大汉业已手舞兵刃,冲过了白石桥道,但是,他们尚未及抵达坡下,埋伏在枯林中,斜坡两侧的孤竹所属们已暴起发难,只听一声冷叱,连珠铜矢、短刀、手斧,便有如狂风骤雨般由好几个不同的方向猛然罩射,顿时银光闪闪,锐风破空,就像一蓬铁雨落了下去! 第83章 于是,号降声,叱喝声,惨叫声,怒吼声便杂成了一片,殷红的鲜血四散喷溅,亮幌幌的兵刃抛掷弃置,人体在蹦跳,在翻滚,在抽搐,眨眼间,这一百多名黑流队的残余便倒下了七八十个! 就在尸得血流的混乱场合里,一个狠辣的嗓门大叫出声,道:“孤竹弟兄,杀过去!” 和雪地混成一片的五十名孤竹儿郎,立即杀喊震天,有如一条条疯虎出笼,一鼓作气冲了上去! 比这五十名孤竹弟兄更迅速,“毒鲨”祁老六、“断流刀”伍侗、“一心四刀”苏家兄弟、“玉面狼心”贝羽几名大头领越空掠过,五个人兵刃齐挥,纵横冲杀,须臾间,已有十来个敌人血喷命丧! 这时,熊臂罕明也再次砍倒了另一个黑袍人! 突然间,与罕明教斗的仅存的四个“夺头会”人物,在那为首的周川一声暗号下,齐齐向四个不同的方向翻滚出去,而他们手中的‘大镰毡贴地飞旋,但是,目标却不是罕明。竟攻向了正与“黑流队”残余混战中的孤竹弟兄! 蓝汪汪的光芒门处,几乎不分先后,“刮”“刮”连响,四名孤竹儿郎的头颅已整个被斩飞了好几尺远! 事出仓促,罕明不禁一呆,一呆之后,他像踩着炸药一样跳了起来,一头冲向那为首的周川道:“好杂碎哩……老子和你拼了!” 周川就地连滚,“大镰毡“呼”“呼”仰飞,蒙接着,“嗷”的一声啤号,又一名孤分弟兄丢了脑袋! 吼得连嗓子都破了,罕明的大马刀猛斩狠政,“嚓”“嚓”“嚓”削得积雪翻飞,印上一条接连一条的刀痕,而周川纵身向后,铡刀又“呼叱”舞起,在这一刹之间,斜刺里白影倏闪,一名孤竹弟兄连人带刀冲了过来! 快得几不容人们的视线追摄,锋利的铡刀“呼”声暴落,刚好将那名冲向周川的孤竹大汉拦腰斩断,可是,在那孤竹所属临死前的瞬息,藉着一股最后冲劲,他的大马刀也“咔”的一声将周川插了个透心凉——这名孤竹儿郎的下半身倒在三尺之外,上半身便压在周川怀中,同时摔跌,血腥腥的脏肠,则拖扯了满地! 罕明只觉眼睛发花,血气翻涌,有一种极待呕吐的反胃感觉,他这一刹,整个身体全软了! 另一名灰袍人的铡刀在此刻方才抖起,尚未及掷向孤竹所属那边,“毒鲨”祁老六已腾空弹至,双腿幕蹬,兜胸将那人踢出寻丈,那人还没落地,祁老六已如影随形的追上,左手“分水刺”猛的透进了敌人个胶,右手大马刀已“刮”的一记削落了此人头颅! 红着双眼的贝羽,也正追杀着一个‘夺头会”的人物,那位仁兄凶猛的挥动铡刀抵挡,却拒制不了大马刀与短柄点钢枪交相急展的贝羽! 发着呆的罕明,尚未恢复过原状来,骤觉耳边风啸,眼角光辉连闪,天爷,原来那第三个灰袍人又已冲着他扑来了! 无比的悲愤与羞辱啃喷着罕明的心,他竟然毫不躲避,大吼一声,猛的迎上,手中大马刀凌空飞掷向敌! 当对方的“大镰毡就差一线的便砍上了罕明的颈项之际,后面,一条人影没命的狂扑过来,不顾一切的以全身之力抱住罕明双腿朝下死力一锨! 变化的迅速无可言喻,也拿突冒,罕明已被掀倒地下;饶是如此,他的右颊上也被敌人飞斩而过的镰刀横着刮开一条齐须长的血槽,但是,同一时间,他脱手掷出的大马刀也将对方穿胸打死于地! 一边,凄厉的长号亦传了过来,那与贝羽排斗的最后一名灰袍人,刚叫贝羽闪电般的一记出枪截进了眉心当中! 现在,一切的争纷全平静了,“黑流队’的残兵,不死即伤,没有一个还能像个人似的站着! 罕明扒在地下,睁大了双眼,表情木然,一动也不动,他右颊上的伤口血流已止,皮肉朝两边翻卷着,有如一张血糊糊的大口;但他却似不觉得痛苦,像个死人一样连眼皮子也不眨一下。 方才,于危急中排命扑倒罕明的人。不是别个,竟是“一心四刀”苏家兄弟里的老么——苏言! 惊魂未定的爬了起来,苏言连忙上前探视罕明,一边急忙的叫道:“膘子,罕膘子,你怎么了?伤着没有?” 匆忙的,祁老大与苏括也赶了过来,祁老六还没看清,紧张的喊道:“老么,罕膘子怎么回事?” 苏言半跪下来,用力翻过罕明,罕明仰躺着,双目中竟含满了泪水! 先是一惊,跟着又是如释重负般的惊悦,苏言叫道:“没事,六哥,罕腰子就是脸上挨了一记!” 祁老六大骂道: “妈的,你在搞什么名堂嘛?吓得老子一颗心乱跳,还以为你挺了尸呢?” 苏恰也火道: “膘子,就睑上挨了一下也用不着份出这付熊样来,你这张尊容本来也不堪承教,多加一条刀疤又有什么关系?” 突然—— 罕明一骨碌坐起,号陶大哭道: “我该死,我混账,我窝囊……我对不起那些个横尸的弟兄啊,全是我的疏忽才害了他们……”怔了怔,祁老六愕然道:“什么玩意?” 涕泪滂沱,罕明大哭道: “都怪我碍…那几个‘夺头会’的王八蛋一下子全分开滚了出去,我没有及时圈住他们……叫他们缓过了手,杀害了好几个弟兄……我无能碍…我一下子呆住了,不知道该先追那个好……这一愣,天哦,好几个弟兄便惨死在他们的铡刀下……”恍然大悟,祁老六道:“快别哭了,这怎么能怪你?杀戈战阵,情势瞬息万变,谁敢保证护得了谁?这并不算你的错……”突然用力掴打自己的嘴巴,罕明边哭,边叫道:“我混蛋,我无能,我糊涂……打,打,打,打这罕明膘子……”猛一观上前抱着罕明,苏恰大吼道:“你疯了?一个大男人竟做出这种傻事?也不怕人家笑话?” 祁老六也咆哮道: “罕明,你是只呆马,便把过失前自己身上扯,这是什么地方?什么场合?容得你如此发晕?狗娘养的糊涂蛋!” 接着,他一瞪独眼道: “老二,你和老么先把这膘子弄下去,叫他静下来,否则,叫大哥见了又要怪我们不好,照应他啦!” 龙头老大--四十三、雄矣颓壮士无颜 四十三、雄矣颓壮士无颜 虽然,紫千豪一直注视着手下们与‘黑流队’残余混乱的情势,与如今仅剩下的一对拚斗者己的房铁孤掠阵,但罕明那边的吵闹他也一样看得明白,等祁老六匆忙奔近,他已皱着眉道:“老大,罕明是怎么回事?” 祁老六简单将罕明自责的经过呈述了一遍,紫千豪听后。摇头道:“罕明就是责任心太强,这当然是件好事,但过了份则便成了一种心灵上的莫大负担了!” 祁老六低声道: “还请老大回去后多开导他,以免他想不开。” 紫千豪颔首道: “我会的。” 独目一闪,祁老六道: “老大,这位头大身小的朋友好像还干得蛮起劲嘛,就剩他一个人啦,他倒不服输哩!” 望着虽已落在下风,却仍狠斗不掘的窦孙,紫千豪不由叹道:“这人必为‘夺头会’的重要人物无疑,站不论身手之卓绝,就看他那临危不惧,奋战到底的气概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角色了!” 祁老大颇为不值的道: “话虽这么说,但这小子为了一个业已没落的组合拚这种老命,却实在不上算!” 摇摇头,紫千豪道: “只怕他不是这么想,彼此的立场不同,说法自也各异,‘夺头会’固已没落,但亦有其喧赫时期的声威,就为了维护这一桩,便值得一战……老六,有一天或者我们也没落了,假如有人找到我们头上,我想你们也会不为屈服,拼死抗拒吧?” 祁老六昂然道: “这是毫无疑问的!” 笑笑,紫千豪道: “不错,这人亦乃如此!” 吁了口气,他又道: “总之,此人对于他的组织,他的首领,以及传统的江湖义气,全已不亏了,不论他的努力能有多大的效果——他的确是个忠义之士!” 能放唇,祁老六道: “可惜却将在今天归阴!” 紫千豪目注纵击如雷轰电闪的房铁孤,缓缓的道:“我以为,能饶也就饶了吧……”怔了怔,祁老六忙道:“大哥,这可是放虎归山哪,大意不得!” 紫千豪低沉的道; “今天,我们业已搭上了不少人命债了……不错,我行前交待过要狠斩狠杀,务求一举将他们击溃,但我这些话主要是对那几个罪魁元凶而发,一干小角色我原意无须赶尽杀绝,只要能以驱散他们也就够了;尤其是,当我们来到这里,我发觉对方竟是如此的力量薄弱,意志消沉,必如此的萎颓不振之后;更增加了我的怜悯心理,我本已下了决心要改变策略,尽量宽恕他们,以劝服的方式感化他们,但莫玉却破坏了我的想法,她激使‘黑流队’的残兵失去理性,诱骗他们出来同她陪葬一俄阻止不及,唉,这场血腥杀戈仍旧未能避免,一些本不该死的人也死了……”祁老六道:“大哥,你尽了心,凡事,尽了心也就够了……”苦笑着,紫千豪道:“不管怎么说,在我心里,总有一份歉疚之情……”眨眨眼,祁老六目光落在莫玉的尸体上,道:“大哥,这老妖婆——被你解决啦?” 紫千豪颔首道: “是的,我临时改变初衷,本来不想取她性命,只废去了她的四肢主脉,令她瘫痪,但她太邪恶,太恶劣,也太阴毒,一再不听我的警告,一再激诱‘黑流队’残兵出来冲杀,我恨极了,才不得不除掉她……这女人,委实可耻!” 第84章 祁老六笑道: “她也约莫不想活了,一看大势已去,复起无望,加上自个又四肢成残,以这妖婆的性子来绕,她怎甘忍受?她原是那种渴求权力与名禄的女人,这一切归于破灭,她当然就不想活了,而不想活之下,自得多位几个陪死鬼同登黄泉,否则,怎衬得起她的威风?” 紫千豪道: “但莫玉作的孽又有多大!” 嘿嘿一笑,祁老六道: “大哥,不是我说,这妖婆那还会有这种天良?就他奶奶蹬脚一蹬,眼睛一翻,任什么也过去了,啥也不晓得啦,她还管他娘的作孽不作孽?能有全天下的人陪她一道翘辫子,才是她最乐的事哩!” 紫千豪已经注意到那窦孙汗如雨下,喘气如牛了,而房铁孤的攻势越发犀利凶猛,步步进逼,显然,胜负之分即将来临! 站在附近的,还有苛图昌、蓝杨善业已到那边去为同伴们治伤去了,这时,可以青见“断流刀”伍桐与苏家兄弟三个率领着二十余名手下奔进了“水晶帘”,他们一定进去执行搜索残余的任务去啦。 十多名孤竹弟兄,正在贝羽指挥之下来往奔忙,帮着蓝杨善救治伤者,清点死亡,而罕明早已上过了药包扎妥当,但他却像一个木头人一样,呆呆的坐在那里不言不动,双目凝瞪着天边。 于是—— 紫千豪低声道: “老六,随我来。” 他们迅速走到仍然坐在一侧的焦佑身傍,固然焦佑的断臂处已包扎过了,但他的面色仍是一片灰败,一片樵悻。 紫千豪和蔼的开口道: “焦佑,相信你已看见这个火拚的结果了?” 抬起无神又霸谈的眼睛,焦佑孱弱的点点头,道:“不用现在看见……我早就明白会是这个……结果!” 祁老六脱口道: “你既是早就明白,还帮着莫玉她们干什么?拿着人命玩?” 寒凄凄的一笑,焦佑惨烈道: “江湖上的道义,故人的情谊,如此而且!” 哼了哼,祁老六根恨的道: “和莫玉、屠松这种人尚有什么鸟的道义和情谊讲?他们是要活活的坑死你!” 悲楚又僵木的看了祁老六一眼,焦佑缓缓的道:“纵然是一头狗,相处久了它也会对你十分友善……何况是人?不管他们是何等样人,因为我们所站的地位不一样,看上去感觉也就大不相同……”用眼色阻止了祁老六的激动,紫于豪平静的道:“焦佑,那个与房掌门对敌的人是你的手下么?” 焦佑唇角浮一抹苦笑,道: “他是。” 紫千豪接着问道: “什么身份?” 叹了口气,焦佑道: “我的副手,‘哑天君’窦化。” 惊奇的,紫千豪问道: “哑天君?” 点点头,焦佑道: “窦孙是个天生的哑巴,不会说话。” “哦”了一声,紫千豪道: “难怪他自始至终,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 顿了顿,他续道: “很坦白的说,你这位二当家非但功力绝佳;英勇无论,更且对你忠心赤胆,不见危苟免,的确算是一条铁铮铮的好汉!” 安慰的低喟一声,焦佑道: “不错,一十年来,卖孙一向如此,不管我的名声盛衰,威势强弱,他全跟随着我,不离左右……”紫千豪慢慢的道:“那么,你一定十分钟爱他?” 焦佑沉沉的道: “当然。”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既是钟爱他,便不会见他将死而不救吧?” 楞了楞,焦佑道: “怎么说?” 用手向激斗中的那一对指了指,紫千豪静静的道:“你自己看看,窦孙与房掌门之战,那里尚有幸理?况且,就算出现奇迹。他赢了房掌门,莫非还能逃过我们的攻杀?” 双频的肌肉痉挛了一下,焦佑喃喃的道:“可是——”打断了他的话,紫千豪接着道:“可是,只有你能救他,否则,他必将为了尽那‘愚忠’而战死当场,焦佑,我们雅不愿似此等忠义之士血溅五步,而你可以阻止他继续这种无益的困兽之斗,否则,我可以断言,他打赢了也是死,打不赢更是死!” 加重了语气,紫千豪又道: “再说,你为了江湖的道义,朋友的旧情,折了一只手损了一批人,也够了,犯不上死尽死绝才算对得起人!” 焦佑痛苦的道; “我所有的手下,连窦孙算上,一共只有十六个人了……如今,却只剩下了窦孙一个……”紫千豪冷冷的道:“如果你不当机立断,喝止窦孙,恐怕就连一个也剩不下了!” 一边,祁老六惊讶的道: “咦?‘夺头会’可是有百人之众么?怎的只剩这点人了?” 横了祁老六一眼,紫千豪道: “设若他们仍有百人之众,其余的如今早冲出来了,岂会等到现在?” 长叹一声,焦佑道: “白云苍狗,时过境迁……当初的一百二十名手下,经过这退隐江湖后的漫长十多年岁月,早已走的走,散的散……留下的没有几个了……唉,人心如是,趋势附炎,‘夺头会’已不似当年的‘夺头会’了,威名成为过去,声望成为烟云,没有财帛可分,酒色可享,力道可持,又有谁会留下来呢?就说我自己,也叫十几年前那场复发的‘喘疾’逼离了日正中天的武林道,称不得雄与霸了……好……我就照你说的做吧,至少,我仍能保有一个忠于我的……”紫千豪一边心中暗暗为对方惋惜,边急促的道:“要快了!” 于是,焦佑提起中气,哑苍苍,颤巍巍的大叫道:“窦孙,住手,我们认栽了……”同时,紫千豪语出铿锵,道:“房兄请停!” 正在做最后狠斗的两个人闻声之下突然一起弹起,各自在空中翻了一个触斗,分别落到一丈之外! 他们站在那里,互助凝视,房铁孤的眉稍额门,已有汗珠沾弹,他的呼吸也急促了很多,而窦孙更是汗透灰袍,喘息吁吁,连手背上也裂开了一条血口子——显然,他已经吃了点子亏! 胸口起伏了一阵,焦佑又叫道: “把家伙丢下,窦孙。” 身子一震,窦孙侧首望了过来,满脸惊惶悲愤之色,双目中透着火焰般的光芒,嘴巴连连嗡合……喘着气,焦佑大吼道:“我说丢下家伙,你没听见?” 看得出窦孙心中的痛苦是多么剧烈,他唇角抽搐着,全身颤抖,面孔也变成惨白,方才双目中的火焰消失了,代之而起的,竟是两眶热泪;缓慢的,麻木的,实孙解开了会在腕上的细牛皮索,然后,“呛啷”声将他的”大镰毡弃置地下! 焦佑咬咬牙,道: “过来。” 垂头丧气的,窦孙拖着沉重的步子;蹒跚来到焦佑身边。 仰望着他,焦佑伤感的道: “不要为了我而贱视了你自己的生命……窦孙,那会令我再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我们已经尽了朋友间的道义……窦孙,我们够了……我知道你的悲苦与不甘,但你再打下去也只有死路一条……那并证明不了什么,反而更给我增加心灵上的负累……窦孙,我们就此收手认输,不再继续下去……”凄楚的,窦孙点动着他的大脑袋。在他点头的时候,两颗热泪业已夺眶而出,坠滴在焦佑脸上;以至看上去像是焦佑也在流泪了……不再多眈紫千豪迅速的道:“你们二位多歇会吧。” 说着,他一位祁老六,两人匆匆离开,行向房铁孤与苟图昌这边。 房铁孤正在用衣袖擦汗,一见紫千豪等过来,立刻迎上一步,笑道:“少兄,你可真是一片佛心哪!” 紫千豪低沉的道; “我只是于心不忍,房兄,他们业已全军覆没了,我们何必非要一一斩尽杀绝?” 擦着汗,房铁孤道: “我同意,但方才那小子的本事却好强悍,更气人的是他那种死也不退的打法,若非少兄你叫停,我不劈了他就不是人!” 紫千豪笑道: “有劳房兄了,其实我又何尝着不出来这种形势,因而使劝导焦佑喝止他这副手,否则,便宰了他于我们有什么益处?” 祁老六插嘴道: “房掌门可谓‘救人一命胜造六级浮屠’啦!” 豪壮的大笑,房铁孤道: “老六弟,你别给我戴高帽子,救人的是你们龙头,可不是我,依我的性子,宰人犹恐不及呢!” 苟图昌道: “房掌门的本事,我可是开了眼界了,狠猛不说,惊人的是那泰山压顶般的气势!” 哈哈一笑,房铁孤叫道: “二爷千万别捧我,在“魔刃鬼剑”之前夸耀我的武功,你们不觉得,我反倒有“鲁班门前要大斧”的不知自量的感觉呢,惭愧惭愧!” 紫千豪笑道: “房兄太谦了。” 这时,斜阳下,贝羽和伍桐两人气吁吁的奔了上来,紫千豪可没等他们开口便问:“善后都弄妥了么?” 伍桐一哄他的大铜牙,急乎乎的道: “大哥,我们弟兄战死十二名,伤了三名,死的已觅地埋了,伤的也包扎妥善,‘黑流队’那批残余除了二十来个受伤,其余的全死净啦,‘夺头会’的十多个人也一个不剩,方才,我们进‘水晶帘’去搜查,除了发现尚有二个卧病中的‘黑流队’遗孽之外,尚发现了一部份粮食及少数金银,可要带走?” 紫千豪断然道: “通通留下,一文不取!” 第85章 呆了一下,伍桐道: “那岂不太赔本!大哥,其实金很细软可以携带,很方便的……”瞪了伍桐一眼,紫千豪怒道:“你没听清楚!一点不带!” 连连点头,伍桐不敢再吭声了,紫千豪左右一看,又道:“我们走吧,图昌,你去招呼一下,即时启行!” 于是,苟图昌、房铁孤、祁老六与伍桐,贝羽几个人先行下了斜坡,紫千豪来到焦佑面前,抱拳道:“焦佑,窦孙,我们告辞了。” 焦佑拾起键粹又苍白的面孔涩涩笑道: “多谢你留给我们一点最后的财物,紫千豪……”紫千豪和煦的道;“不足挂齿!” 窦孙嘴巴嗡动了一下,低下头去,焦佑深长一叹,道:“恕我不送,紫千豪。”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不敢相劳,但愿二位能抛弃此怨,化价为友,我会欢迎二位随时至“傲节山”小游,再会了,二位!” 焦佑伤感的笑笑,道: “山叠路遥,紫千豪,保……重!” 再次抱拳,紫千豪头也不回的飞掠而去,他的豹皮头巾飞扬,青色大学飘拂,流星般长久至他的手下们位候之处! 于是,像来时一样,那么肃静,那么迅捷,那么有规律;“孤竹帮”的群豪们离开了这块曾经洒血搏命的险地。 在沉沉的天空,雪花又开始缤缤纷纷的飘落,宛如一声声凄幽幽的,无尽无绝的叹息,而多少条生命,便在这些默默的叹息里消逝了碍…龙头老大--四十四、大尊派桥前胁命四十四、大尊派桥前胁命缓缓地,“孤竹帮”的骑队正通过这两座山之中悬着的吊桥,桥下是百丈深涧,虽然洞底亦有皑皑积雪覆盖,但仍可隐约看出那遍布磷峋的怪石伸坚之状;在四周谈谈的雾气迷漫里,与两侧峭技险峻的山壁相映,便越发有着一股阴森冷绝的昧道了……他们是抄近路回转“傲节山’,从这里进入平地之后,至多再有一天功夫,就可以抵达家门啦。 这条横跨壑谷,连接两山通路的吊桥,宽度仅供一马驰过,紫千豪领先而行,第一个策骑向前,如今,大部份的人马已经上了桥面,紫千豪离着对岸也不甚逮了。 在紫千豪后边,是房铁孤,这位“黑翼门”的掌门人坐在鞍上,目光回顾,连连摇头道:“紫少兄,这里可真是险地,如若有人守住桥口,则万夫莫过,飞鸟难渡,任什么人也只有叹气的份了……”点点头,紫千豪道:“不错,但假设有人将桥索弄断,或正当敌方人马通过之时拔起桥椿,就更一劳永逸了!” 望着两边的崎岩山壁,茫茫雾气,房铁孤不禁吸了口冷气,他又低下头朝涧底看了看,道:“可不是,你这一说,我的确有点提心吊胆的感觉……”眼睛瞧向桥的尽头,那里,是一条窄径弯过一块石壁,看不见窄径弯过去的角度,窄径的另一边,便是倾斜的险玻,紫千豪轻轻笑道:“好在前面没有敌踪。” 房铁孤也望了望静荡荡,空寂寂的桥口,道:“当然不会有,那能这么巧?我们担心什么使来什么,你可别增加我精神上的不宁。” 拂拂豹皮头巾,紫千豪笑道: “房兄太也庸人自扰了,在这里那会有什么对头出现;我只唬你一下,看你已经有些紧张啦!” 吁了口气,房铁孤道: “方才过桥之前,应该先派人过去探调守护才对……”紫千豪眨眼道:“你放心,房兄,不会有问题的,你看,还有五六丈远近我们前面的人就可以过桥啦。” 在鞍上移动了一下,房铁孤低笑道: “我恨不能一下子就过完这条熊桥,少见,桥下头的洞谷可深得很呢,一个掉下去,只怕连影子也找不着了!” 紫千豪微微一笑,道: “我可没有这闲情去尝试。” 再后面的一骑是蓝扬善,他跨在马上,一步一步朝前磨蹭,这时,他咽了口唾沫,道:“大阿哥,你老就快点走,在这条悬空吊着的破桥上,可真不是滋味摇摇拐棍的浮浮沉沉的,活脱似腾云驾雾……”口过头,紫千豪道:“别急,这就到尽头了,在桥上可不能纵马飞驰,要不是怕这条吊桥就整个悠幌起来了。” 蓝扬善端详着吊桥顶侧左右两条连贯着扯悬桥身的索,顺了顺嘴,呐呐的道:“嗯,这悬挂桥身的两条钢索倒是蛮结实的,有鹤蛋细,看样子,不会突然中断。” 紫千豪闻言笑骂道: “你说两句好听的,不行么?” 摸摸头顶,蓝扬善笑道: “不到脚踏实地,大阿哥。咱这颗心便一样吊在半空悠悠快格的,那还说得出好听的来哪?” 稍微加快了一点坐下“甲犀”的步远,紫千豪道:“弟兄们全上来了么?” 回过头瞧了瞧,蓝扬善道: “差不多全上来了;大阿哥,只求咱们一路平安.早回山,好好开他一次庆功筵,补偿补偿与莫玉他们抗斗后伤的元气,及这一路往返的辛劳加上疑神疑鬼!” 紫千豪笑道: “没出息。我看你越来越胆子小了,二头陀。” 蓝扬善两腮的肥肉挤动了一下,道: “不是咱草木皆兵,风声鹊映,大阿哥。实是这些日来不停的厮杀弄得咱晕头晕脑,早已神迷糊啦……”深沉的眼瞳中流露着深沉的感慨,紫千豪默然了,是的,连接不断的杀戈,漫天的血腥,可不真把人弄得心神不宁了?正常过日子的人们原不该这样整天奔波于斗搏中的,也该收收手了,如同方樱所说的那样……低细的,房铁孤问道:“少兄,有心事?忽然有什么感触?” 苦笑一声,紫千豪道: “二头陀的话讲得有理,房兄……” 房铁孤历经沧桑的面孔上建起一抹世故得有些沉默的微笑。他低缓的道:“对这连续不绝的血腥日子厌倦了?” 紫千豪喟了一声,道: “像我这样的人——似乎天生来使该在刀尖与鲜血中打滚的人,甚至也无法永远适应似这般的生活;房兄,记得我昔日曾向你说过!” 房铁孤安详的道: “我也曾劝你多自保重,少兄。没有人生下来便定了型的那是后天的环境所使然,不过,今天你所处的境遇也有一段长时间不害你离开这种生活……”轻轻头点,紫千豪道:“我非常了解!” 目光不经意的朝桥日瞥去,紫千豪正想再次加快骑速,却在目光投注及桥口的一刹,突然大大的一愕! 房铁孤见状之下,立觉不妙,紧跟着朗前看,这一看,险些连一颗心也绷出了腔中——老天爷,就在桥口,四名身着大红长袍,胸前精绣着白色八卦图形的怪异人物已不知何时并排站在那里,四个人那么浑沉,又那么寒森的比肩而立,他们身上的红袍间泛着血也似的光彩,四个人的四张面孔上没有一丝表情,连每一条肌肉都是僵凝的,每一根脉络都是紧绷的,他们站在那里,有如四尊石像,四尊表面冷木,却含蕴着无限邪恶魔力的石像:被拂的长发在那四个红袍人的头顶飞舞,他们的双眸深处全显露着意韵相同的仇恨火花,而这种火花透过了他们冰冷的瞳孔,便形成了有如毒蛇的毒液般那么酷厉的推骨接心的怨意,当人们看见了这种狠毒的眼神,即会明白如今包含在他们心中的仇恨是如何深不可投了。 这四个人,不错,是“大尊派”“红袍七尊”中的四位,另三个人——黄笃、屠若愚、彭上古,已在“银坝子”一战里归了道山了……勒住了马,紫千豪静静的凝视着挡在桥日的四个人,心里却在极快的转着主意,他知道,对方突然在此时此地出现,必不是好兆头,以对方一贯的阻毒手段来说,事情亦绝非似表面上这么简单——“红袍七尊”断不会单单挡在桥口便算事,他们一定已安排了更邪恶的陷阱! 后面,房铁孤压着嗓门道: “真见了鬼,少兄,这几位似乎是‘大尊派’的‘红袍七尊’?” 点点头,紫千豪低沉的道: “是他们!” 舐舐唇,房铁孤叹气道: “这几位仁兄可挑了个好风水地——少兄,我记得你在‘银坝子’,和奖五火持之时,亦当场解决了‘红袍七尊’中的三个?” 紫千好涩涩的道: “不错,否则咱们也不会站在那个要命的地方等我了!” 房铁孤朝桥下缥缈的雾气睨了睨,苦笑道;“看样子,他们就是来找你给清旧胀的。” 轻咳一声,紫千豪道: “我想,他们不会有别的企图。” 房铁孤抹去手心冷汗,道: “只是——他们却挑了个稳扎打的位置!” 紫千豪没有回答,因为,对方四人中已有一个走向前来,那人站在桥日前边,右手上的“龙头短拐”微微一闪。 笑笑,紫千豪道: “曹少成,久违了。” 那人果是‘红袍七尊”中曾少成——在“银坝子”那一战里,“红袍七尊”里的四尊,也仅有他一个人幸免于难,脱出紫千豪的刻下,现在,他又来了。 “今天,紫千豪,你完了。” 紫千豪笑笑,道: “是么?” 曹少成眼皮子一挑,冷酷的道: “不要耍俏皮,紫千豪,更不奇qisuu.书耍得意,你的狂妄嚣张并救不了你,相反的,那将越发加速你的死亡!” 紫千豪平静的道: “那耍试过之后才知道,各位,愿意再一次以你们自夸的‘八卦无极’来印证印证?” 第86章 曹少成破口大骂道: “狂夫!” 紫千豪冷冷一笑,道: “曹少成,趁你们‘红袍七尊”还剩得有四个人的时候赶快走吧,英等到七尊俱幻七魂,那就悔之不及了!” 额际青筋暴浮,唇角不住抽动,曹少成目光如火般,大叫道;“该死的畜生,千刀杀的紫千豪,你马上就会知道你的狂言是多么幼稚,你的自大又是多么可悲!炫燮咦稹难话琢鳎炫燮咦稹某鸷抻啦皇拖锨Ш溃慵唇颐悄侨徊宜涝谀憬o碌牡苄指冻霰u辏? 双目中寒芒如刃,紫千豪断然道: “很好——时间、地点、方式,你说吧!” 突然平静了一下,曹少成随即仰首狂笑起来,他笑得那么用力,那么尽兴,一又那么激奋,似是有生以来也从役有像这样畅快的笑过一般,直笑得混身颤抖,前仰后合。 房铁孤不禁恨生道: “这是头疯狗!” 紫千豪缓缓的道: “曹少成,你笑够了?” 抹去笑出来的眼泪,曹少成指着紫千豪道:“可怜亦复可悲的假小子,时间、地点、方式?什么时间、地点、方式?你以为我们会愚蠢到与你真刀真枪的硬干?紫千豪,你未免过于天真了,我们岂会采取这种最为吃力又冒险的方法?不,我们当然不舍,我们有更完美,更简单,更有利的法子!” 抿抿唇,紫千豪镇定的道: “料想‘大尊派’的‘红袍七尊’自来是聪慧过人的,曹少成,你倒说说着,你们是选择的那一种方法?” 神色倏转阴芬,曹少成狼叫似的道: “很好,我会将我们所待使用的法子仔细告诉你——紫千豪,你们现在正处身于这条横跨绝涧的狭窄吊桥上,是么?” 紫千豪冷沉的道: 眼珠子一转,曹少成吃毒毒的道: “这条吊桥的重量,全由它左右两根钢索支撑,相信你也看见了?这两根钢索的这一头连你在我旁边这块山壁上面,是用两枚巨大的铁柱穿过扣针进石层之内的,可以说相当坚固,但那却是在没有人故意加以损毁的情形下方站如此;你们一路自桥上过来,不觉得有什么危险,其实,你们却全部在向鬼门关上进发,因为那两根连系在山壁顶上的钢索。早已被我们锯断了大半,仅有小部份还连接着,这小部份未断的钢索,尚可勉强承担眼前的重量,可是,却经不起两柄利斧的几下砍斩,紫千豪,你抬头往壁顶上看看——”紫千豪依言朝那块硕大的山壁上礁去,可不是,那里已有两个体魄强健的红袍大汉左右持立,各人双手上全高举着一柄特大号的利斧,宛如只要一声令下,即可挥落断索! 阴森的一笑,曹少成又道: “紫千豪,你看见了?不错,你的武功强,本事好,但你倒底只是个人,不是神仙,这样的距离。就算你艺业再伟,也无法在眨眼之间便飞扑到山壁顶上阻止我们那两个孩儿,何况,中间尚得遭受我兄弟四人的拦截?当然,我们不敢说一定栏得住你,但是,我们有把握至少可以延迟你的飞扑之势,而我们不用延迟太久,只要一点点时间也就够了,我敢保证,仅这须臾之隙。我们那两个孩儿已有足够的空暇挥斧斩断残余的钢索,那时,嘿,在吊桥上的所有人马,便将整个坠落到下面的万丈深渊之内,尸骨不存!” 没有说话,紫千豪知曹少成必定还有下文,果然,曹少成清了清嗓子,继续皮笑肉不动的道:“桥身狭窄,只容一马通过,根本无能掉转头去后撤,就算你们立时夺路巡路,也断然不及我们这边落斧断索的时间快,所以说,紫千豪,你已无从选择,只有按照我们的方法去做!” 紫千豪冷冷的道: “怎么做?” 曹少成嘿嘿笑道: “听说你十分爱护你的手下,将他们视同至亲手足,一向善待有加?” 目光清澄,却宛如秋水般寒冽,紫千豪缓慢的道:“一点不错。” 猛一抬头,曹少成大声道: “好极了,紫千豪,如今你就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取你手下的几十条性命吧!” 稳沉的,紫千豪道: “怎么换取法?” 曹少成宏烈的道: “你自己跳下山崖,然后,我们同意放过你其余的手下!” 心往下沉,紫千豪愤怒的道: “有什么保证?” 曹少成大喝道: “红袍七尊的许诺就是保证!” 后面,房铁孤叱道: “姓曹的,你们‘大尊派’‘红施七尊’只是一锅蛇鼠,半文大钱不值,你们的许诺有个屁用!” 冷凄凄的瞄着房铁孤,曹少成道: “你,约莫就是‘黑翼门’那个姓0房的了?” 双目一眨,房铁孤道: “如何?” 曹少成寒森森的道: “不用在这里大呼小叫,姓居的,你的命运也不会比紫千豪强到那里! 房铁孤强傲的道: “只要你们不使此毒着,曹少成,我们何不挑个地方硬碰硬碰的试试?” “嗤”了一声,曹少成不屑的道: “下辈子吧,她房的,下辈子你再找我试试!” 这时—— 紫千豪厉声道: “曹少成,你的话语之中,显然并没有诚意!” 一批眉毛,曹少成冷冷的道: “我说如何便是如何,紫千豪,信不信全在你,你该明白,你并没有选择余地!” “二头陀”蓝扬善忽然气愤鹰胸的大吼道:“大阿哥,别听他那一套鬼话,咱们一声号令,齐涌而上,可以在桥断之前围杀他们!” 噪噪怪笑,曹少成道: “朋友,你这主意不错,我也承认你们有些人——包括紫千豪在内可以在桥断之前扑上崖边,但我可不敢深证你们所有的好手全来得及扑上,不要忘记,你们的一干好手有的正处身桥中或桥尾,此外,其余的三十多名孤竹朋友只怕就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了,他们势将随着这断索人绝洞之下,肢飞炸碎,血肉无存!” 呆了呆,蓝扬善嗔目切齿,道: “大阿哥,咱们豁出去啦,先冲上去斩杀再说,不管谁掉下绝涧,咱们定然给他报仇就是!” 曹少成哼了哼,道: “猪,你这般狠心狗肺,不顾同帮手足之情,你们的龙头帮主怕部办不到呢,他是仁义大哥,邓竹一脉的宗主,怎可罔视手下弟兄的生命于亡危?他明知有法子救助他们,又怎转为了自己贪生怕死便籍口推脱?若然,那还称得起什么仁义大哥?扮得起什么系龙头帮?岂不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懦夫加上饭捅了下”房铁孤立即咆哮起来,道:“曹少成,你休要红日白牙在这里用那激将之法,紫千豪重仁尚义,豪迈磊落,是天下少有的英才翘楚,莫说他不畏死、不贪生.大义所在,他就连凌迟碎剐也不会稍皱眉头,但你欲用这种下三监诈胁手段使他自入绝境,却是痴人说梦,简直异想天开!” 吊桥上的孤竹帮骑队,全将双方的对话听了个清肩楚楚,于是,这些豪勇租矿又赤胆忠心的江湖男儿不禁鼓燥起来,群情激愤的叫喊道:“大哥,别听他们那一套,管自冲杀上去……”“甭管我们啦,大哥,这口气咽不得碍…”“大哥,你老是孤竹的根,孤竹的魂啊,少了我们不关紧要,少了你大伙就全完了……”“他们全是一篇鬼话,大哥,你老可别信啊,你若一跳,我们照样活不成!” “大哥千万不能跳,否则我们也全不活了,你一跳,我们大伙跟着一遭跳!” “大哥碍…我们不算什么,没了你,孤竹上下的怎么活?” 叫喊声中,甚至已渗合着回咽与哭泣之声,是了,这是孤竹儿郎们的心声,是他们的富腼聪里的哀求碍…于是——骑队中间的祁老六吼叫如雷,道:“老大,你别傻,别叫那些“大尊派’的畜生用这套虚仁假义的帽子扣住你,断桥就断桥,含糊伪是孙子!” 贝羽也狂喊道: “我们拚了,大哥,千万不能答应这个龈龊条件,你若为了我们丧生,就算我们今天不死,那一个还有脸再继续活下去?” 包扎着绷布的“熊臂”罕明也拉开嗓门叫道:“大哥,如果你一跳,我不跟着跳就不是人!” “断流刀”伍桐双目赤红的吼道: “狗娘养前‘红袍七尊’,我们宁可全死绝了,你们也休想逼使我大哥跳崖!” 苏家兄弟的嗓门亦是尖锐的同时响起道:“大哥,想想山上的弟兄,孤分的前程,我们几十个人死不足借,还有上千的哥们等着你回去领导他们活下去碍…”此刻,在后面押队的苟图昌宏亮的语声压倒了一切的声浪响起;“老大——听我说,这分明是一个骗局,一条一箭双雕的毒计,这是江湖上还卑鄙的邪恶手段,老大,你素来雄才大略,目光如炬,想你一定看得出来;多少艰困危难全渡过了,安能在这个关头便认栽?大家说得对,老大,不值如此,的确不值如此,老大,要往远处想,今天桥上的人俱死绝了亦无以拖动抓竹一脉的根本,只要老大你留着!但老大你若有了闪失,我们今后再指望谁去?依靠谁去,千千百百的弟兄势将流离失所,遭人杀戳欺凌!老大,江湖上的这些邪魔鬼过原该骗不了你,瞒不了你,咬牙突破此关,日后又是一片康庄大道!” 紫千豪闭目垂眉,默无一言,神色竟是出奇的平静与肃科,状如老僧入定,古井不波! 第87章 房铁孤心能如焚,低促的道: “少兄,少兄,你可别不上了当啊,你已听到你手下们的呼喊了,如果你一出了差错,跟着来的就是一幕不忍卒睹的人间惨剧!” 对面—— 曹少成不耐烦的叫道: “到底你肯是不肯?紫千豪,我们已没有功夫再和你干耗下去,如若你不顾你那几十个弟兄的性命,可认你便扑上来决—死战,也正可证明你是多么‘雄才大略’‘目光如炬’,更是多么‘崇仁尚义’‘豪迈磊落’,在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下白白牺牲掉你那几十个手下的生命!” 房铁孤愤怒的大喝道: “曹少成,你是个活畜生!” 曹少成冷然一笑,道: “总比你们这般口意而实不亚的假义士要强!” 突然,紫千豪开口道: “好,我同意!” 此言一出,所有的孤竹所属全惊呆了,片油的死寂之后,立即爆发出一片不做出自人口的悲呼位号,尖叫哀嗥,甚至有人翻身下马,跪地喧陶,一时秩序大乱,队伍全混乱了! 紫千豪双臂高举,满面神光湛然,他霹雳般大喝道:“孤竹弟兄肃静下来,听我紫千豪一言!” 龙头老大--四十五、计就计驭剑如龙 四十五、计就计驭剑如龙 仍然有压制不住的哽噎与呼叫声在波荡,但却比方才的嘈乱情形平静了许多,目光如电般闪亮着四顾,紫千豪清晰又冷漠的道;“孤竹帮的首领会有他自己的主见及理性,一个忠心的孤竹弟兄便应该无所怀疑、亦无所选择的服从,孤竹帮的首领不须在他作任何决定之时受到他手下人的干扰——纵然那种干扰是善意的;当他想征求他属下的意见时,他会询问,否则,不准有人插言或做出影响他决定的举动!”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全如金铁交击声在冷涩凄清的空气中控骼回速,于是,咽泣声更形微弱了,再没有一个敢吐露一点心底的焦惶! 桥那头—— 曹少成阴恻恻的笑道: “紫千豪,这才是一个大丈夫的气慨,嗯,我也有点佩服你了!” 一仰头,紫千豪道: “曹少成,我想我该可以在跳下绝崖之前向我的副手交待一下身后的事?” 略一犹豫,曹少成回过头来望向他的伙计,站在那里的三个红袍人中,为首的是个面如银盘,毫无表情的角色,那人冷冷的点了点头。 转过来,曹少成慢吞吞的道: “可以,但,紫千豪,你可别出花样。” 紫千豪生硬的道。 “此时此境,曹少成,你看我尚有什么花样可出?” 眼珠子一做,曹少成道: “我就最后相信你这一次!” 一拂头巾,紫千豪道: “在这以前;你也从来没有相信过我什么?” 脸色变了变,曹少成道: “我们少说废话,姓紫的,你得把你的副手叫到这里来,我们要同时听到你所和他讲的每一个字!” 紫千豪不悦的道; “难道我会使什么手段?” 曹少成冷森的道: “人敢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在这等节骨眼上,我们认为还是谨慎点好!” 双眉怒刻,紫千豪道: “一定有此必要吗?” 曹少成毫不让步道: “当然!” 重重一哼,紫千豪回首高叫道: “图昌!” 桥尾那边,苟图昌回应一声,身形纵掠如飞,平贴着桥面人马的头顶飙然来到。 紫千豪大声道: “来,图昌,我有些话要交待你。” 苟图昌神色沉重,目光忧郁,一步一蹭的来到紫千豪面前,楞楞的望着紫千豪发怔,以他所深知的紫千豪平素为人来说,紫千豪是断断不会如此轻言牺牲的,因此,他对他的这位魁首眼前所做出的举止异常惊愕,惊愕到有些不相信的感受力是正确的了,直到现在他还弄不清紫千豪到底是在搞些什么名堂?真的要跳崖呢?抑是另有所谋;这位孤竹帮的二当家心里也七上八下,满肚皮的问号,但是,不论他怎么个纳闷法,却也总觉得事情的严重性已到达顶点,这种感觉压迫着他,虽然他还对紫千豪的真正意图有所怀疑,却也不免如负重荷,他怕万——如果紫千豪果真一时转不过弯来,跳下了绝崖,估不论对他个人的打击是如何致命,就算孤竹一脉的上上下下,甚至整个西陲武林道来说,这事后的烂摊子又怎生个收法?那势将预见的混乱、悲愤、争纷、杀戈,只怕是免不掉的了……来在紫千豪面前,苟图昌一边仔细观察他的魁首的面色,一边低促的道:“老大,你可不是当真吧?这并非玩笑之事,一个搞不好,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你还有多大的责任来了?多少人的性命与你有着牵连?我敢武断的说,老大,如果你一跳崖,这里的弟兄就会跟着跳;眨眼见十条人命一道陪你上路……”桥口,曹少成突然大喝道:“大声点讲话,你鬼鬼祟祟的想玩什么花样?” 紫千豪冷然道: “他没说什么?只是告诉我不能死?” 曹少成斜眼一挑,道: “不管说什么,要把声音提高到我们可以同时听到的大小,姓紫的,你们只要再有一句话叫我们听不清楚,方才的允诺就作废,你也用不着再交待什么后事了,希望你不要自找麻烦!” 咬咬牙,紫千豪道: “图昌,你听见了?现在开始,说话声音要尽量拉大,每一个字都叫他们听个清楚明白!” 强自压下那股沸腾的怒火,苟图昌大声道:“老大,你不能死,弟兄们甘愿牺牲,也不能让你用自己的生命来替换,你的责任来了,你将要继续负起的重担出诸眼前的几十条人命更未得紧要,我们可以死,但你不能!” 紫千豪平静的道: “我意已决,图昌,不要再做阻扰!” 苟图自看着紫千豪,惶急的道: “老大,你别钻牛角尖;你看不出这是一个骗局?‘红袍七尊’那会和我们讲求什么仁义道德?” 紫千豪宏烈的道: “他们会的,因为他们只和我一个人有仇,与你们并无瓜葛,我如了他们的愿,他们便没理由再暗算你们!” 回过头,紫千豪对曹少成道: “对不对?你保证过的?” 吃吃—笑,曹少成道: “当然,我们保证过了。” 紫千豪道: “嗯,图昌,你听见了?” 苟图昌急道: “老大,老大,你真糊涂啦?他们的保证半文不值,狗屁不如,你怎能相信他们的话?” 紫千豪想叱一声——但面上却含着微笑,当然,他背后的曹少成是看不见他表情的道:“大胆!你竟说我糊涂?苟图景,若非时值非常,我眼前就用帮规办你!” 苟图景一看紫千豪的这种表情,心里不由立刻轻松了大半,他却份出一付委曲之状,呐呐的道:“老大,你到生气,我只是一时情急,说溜了嘴,老大你千万乞涵恕言……”愤怒的哼了一声——但仍是微笑着,紫千豪道:“不用多说了,我已没有闲暇再在这件细微末节上争论,我要交待你的事情很简单——”他正说到这里,后面,一个冷冷的声音已飘了过来到:“少成,叫他们两人面对这边,以免他们在交谈之中用脸上的神色传达什么暗示……”发话的人,就是那个脸如银盘的红袍人,他,紫千豪明白,即乃“大尊派”掌门,“红施七尊”之首费苍柏! 曹少成马上大叫道: “你们听见我赞师兄的话了?” 于是,紫千豪转过身去,面对面的朝向“红艳七尊”,现在,他与苟图昌是并肩站立了。彼此全看不见对方的脸色。 曹少成冷冷的道: “姓紫的,你们应该早就这样站着说话才对!” 紫千豪漠然道: “我问心无愧,我答应的事情从无反悔!” 窒了窒,曹少成恶狠狠的叫道; “那就快说!” 苟图昌忍不住吼道: “姓曹的,你少在这里趾高气扬,颐指意使,我们今天只是势不相利,并非你的阶下之囚!” 曹少成一仰脸,不屑的道: “少罗嗦!” 紫千豪缓缓的道; “不要吵,图昌,我讲的话你得要听清楚,仔仔细细的听清楚,不准有一点误解或擅改之处,知道么?” 咽了口唾沫,苟图昌又不揭担起心来,道:“老大,我,在听着,但老大,你这样做——”一挥手,紫千豪断然道:“不用再劝我了,我自有主张——我去后,孤竹帮帮主大位由你接承,记得善理帮务,妥待所属弟兄,日后,停止发展,只求自守,明白不?” 期期艾艾的,苟图昌道: “是……这……唉……” 紫千豪迅速的道: “第二,由熊无极辅佐于你,你两人之间,务须同心协力,精诚相待,不求孤竹一脉兴隆,但愿能以绵延下去,使上千的弟兄有处遮风挡雨的地方,能以粗茶淡饭的近日子也就是了。” 越发搞不清紫千豪是什么心意了,苟图昌焦惶无已的苦苦体味着紫千豪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急着想找出一点暗示或影射来,但他却找不到?紫千豪言语平顺自然,有条不紊,可不真像是临死前在交待着遗言一样?苟图昌业已汗出如浆,心脏于乱跳,同时下定决心,如果他再证实不了紫千豪跳崖的表示是真是假,那么,他就不顾一切后果的要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第88章 这时,紫千豪大声问道: “你听清楚了?” 震了震,苟图昌微弱的道: “清楚了。” 点点头,紫千豪高声道: “好,这是最后一件事,也是我个人的私事——”强振精神,苟图昌集中了全部注意力聆听,他知道,如果紫千豪在任何暗示的话,这将是最后一个机会了。 对面,“红袍七尊”中的四个人也同样仔细倾听着紫千豪所讲的每一句话,以外,他们更目不转睛的注意着紫千豪与苟图昌两者的任何一丝面部表情! 紫千豪长叹一声,道: “在山上‘不屈堂’的议事厅里,挂在墙壁上的那幅楚霸王‘破斧沉舟图’,是我最为心爱的一幅画,以后,你们更要加意维护,小心爱惜,看见了画,也就当看见了我一样……”说到这里,桥上的孤竹儿郎中,又有掩抑不住的咽泣声轻轻的、断续的响了起来;越发使眼前这“生离死别”的场面显得凄凉哀侧了……但是,苟图昌却放然间豁然开朗,如释重负,心头涌满了无比的快乐及兴奋,是了,他已得到紫千豪的暗示,就在这后面一段话里,他已突然明白了紫千豪深藏不露的心意! 苟图昌业已知道紫千豪不会自行送死,更不会凭自牺牲了,他晓得他的这位魁首一定已有了主意,已有了应付这椿灾难的腹案,只是,他却尚不确知紫千豪的行动细节是什么——紫千豪欲待如何付诸实施呢? 不待他再想下去,紫千豪又接着道: “等会当我跳下此桥以后,你要控制住所有弟兄,不准有任何愚昧的行动,譬喻说——像陪我殉葬之类,那一个人这样做了,就永远不算是孤竹一脉的人,永远不配称为孤竹帮的儿郎!我就在九泉有知,也决不会原谅这种毫无意义的举止,你必须做到我要求的这一点!” 现在,苟图昌又等于多少明白了部份紫千豪行动的计划,他已确知,紫千豪是会跃下此桥的,但不同的是,紫千豪将不会直坠桥下,进一步的动作,一定是跃向绝崖之后的连续反应! 表面上的神色是沉痛又悲愤至极的,苟图昌竟然自己也奇怪发得出便咽的呼喀声音,道:“老大……不值得的……真的不值得的……”紫千豪不禁亦有些怀疑苟图昌是否已明白了他的暗示——苟图昌的表情太过逼真了,眉头皱了雏,紫千豪大声道:“不要扮此儿女之态,你可听清楚我的每一项交待了!” 连连点头,苟图昌沙着嗓子道: “完全听清楚了,老大,我会一丝不漏的记在心里!” 于是,紫千豪心里平静下来,苟图昌的老成持重,慎行巧思乃是他所一贯相信得过的,就是在这神紧要关头,他亦明白苟图昌将不会忽略了自己的暗示,而只要苟图昌领悟这一点,事值就大有成功的材希了。 曹少成已开始不来烦的催促: “讲完了没有?我们对你已是过份的优待了,这种事清,根本就该没有讨价还价余地的!” 紫千豪愤恨的道: “曹少成,你不用在此大言不惭,若非为了我手下几十弟兄的生命,今天你们休想拣这便宜!” 冷冷一笑,曹少成道: “以你一条命换几十条命,拣便宜的恐怕不是我们而是你吧?” 紫千豪切齿道: “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有数,用不着争辩!” “红袍七尊”的为首者费苍柏阴沉沉的开口道:“紫千豪,你还在拖延什么?这‘死’,不容易么?” 双目倏寒,紫千豪厉声道: “不要逼人大甚,姓费的,对生死界的看法,只怕我紫千豪要比诸你更堪得透彻!” 费苍柏毫无表情的道: “那就跳!” 悲愤填胸的房铁孤再也忍不住了,他狂吼道:“费苍柏,如果紫少兄果真被你们逼着跳了崖,我房铁孤不拚了一死和你们干到底就不是人!” 冷冰冰的,费苍柏道: “悉随尊意。” 曹少成轻蔑的道: “房铁孤,你这‘双钹擒魂’的名号昨得了别人,吓不桩大尊派’,只要你还有机会,随时随地,我们哥几个包管奉陪!” 双目如火,房铁孤怒叱道: “第一个,曹少成,我就饶不了你!” 眉梢于一扬,曹少成道: “你试试!” 眼珠子一转,他又皮肉不笑的道: “姓房的,你不是紫千家,我们不错在‘银坝子’吃了他的亏,但历史不会重演,今天风水倒来了,不但他将为他狠毒手段付出代价,他的同党——如你这一类的,只怕也免不了遭劫!” 紫千豪立即愤然道: “曹少成,你们想食言?” 曹少成冷冷的道: “当然不,我们要对付房铁孤或其他的人,绝对不在这里,我们会有其他的方法,以后日子长着,而我们只要不在这里将你的同党宰杀,就不算毁话,以后的事情,不在我们今天的断定之内!” 紫千豪道: “很好,希望你记着这些话!” 曹少成哼了哼,道: “大尊派’自来言出必行!” 一扯紫千豪衣袖,房铁孤大叫: “你不傻,少兄!” 紫千豪平静的道: “我意已决,无能更改,房兄,请放手。” 急得双眼凸瞪如铃,汗透重衣,房铁孤口沫横飞的怪吼:“少兄,你是怎么了?这明明是椿阴谋,是条诡计,你竟会看不出来?你平素的聪明才智都到那儿去了?你怎能上这种不明不白的邪当?叫他们牵着你的鼻子走!少兄,你疯了吗?” 毫不激动的,紫千豪道: “请放开手,房兄。” 双颊抽搐,额浮青筋,房铁孤气急败坏道:“少兄,你不能糊涂,不能如此轻易牺牲,你这样做太没有价值。” 紫千豪冷漠的道: “为了拯救几十条弟兄的性命,怎能说没有价值?日后的的责任,该是你们的了,房兄,我无法眼睁睁的看见几十个手足的死亡而不施接手,或者说还有其他的弟兄须我照拂,但除了我仍有别的人同样能负起此责,至少,那些弟兄会活下去,如我不答应他们的条件,眼前的几十个人即将无以生存,人人都是父母生长的孩子.房兄,我不能厚此薄彼!” 房铁孤目蕴痛泪,颤抖的道: “你太傻……少兄!” 紫千豪没有表情的道: “请放开手。” 长叹一声,房铁孤终于收回紧抓着紫千豪衣袖的右手,一双眼睛,却透过泪的光幕,像要吃人也似瞪视着对面的“红抱七尊”,同时,他已估量好了如何经过这相距只有两丈便达彼岸的桥面! 深恐房铁孤弄假成真,阻挠了紫千豪的计划,苟图昌不由上前一步,向房铁孤道:“不要激动,房掌门,我们老大的主意总是不会错的……”一咬牙,房铁孤闭目无语,显然,他并没有体会出苟图昌话中的含意。 这时—— 曹少成已厉声叱道: “紫千豪,你是跳也不跳,我闲不能再拖延时间,从我们前天晚上碰巧于三岔道上发现了肺开始一直跟踪至此,便等待着这一刻来临,我们不打算有等待下去,你再不跳,我们就要立即采取另一步骤!” 紫千豪低下头,深深吸了口气: “不用催,我会跳的!” 曹少成吼道: “那就快,现在!” 一仰头,紫千豪对苟图昌道: “约束弟兄的行动,不准有人做出傻事——”苟图昌马上转身,拉开了喉咙:“奉老大谕,孤价所属,全部静处原地,不得由任何举动,否则,即永远革除在帮名籍,并对有眷留山者不予抚育!” 几番活,震荡着人心,飘荡在每个孤灯弟兄的耳膜里,一时间,他们全惶惶然的无所适从,都任愕住了……紫千豪向曹少成道:“你满意了?” 一指千清绝崖之下,曹少成残酷的道: “跳!” 目注雾气甚迷的崖底,就有如一张其深无比的魔口,而那参差崎岩,又似魔口中的利齿,凶险得紧,削厉得紧,紫千豪不由再次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自“甲犀”头边抽出了悬崖在那儿的“四眩剑”。 猛的退后一步,曹少成大喝: “你想干什么?” 故意惨然一笑,紫千豪道: “此刻是我心爱兵器,多年随身,未曾稍离,如今我待西去,携之同行,也算一番恋旧之情,不能说过份吧?” 曹少成惊疑不定的道: “你别要弄鬼——” 后面,费苍柏不奈的喝道: “让他去,少成,他没有花巧可使,他一定明白,就算他的出剑再快,也没有我们在十丈外壁顶上的两个孩儿落斧之势决,假如他不顾几十个手下的性命,便大可弄鬼无妨!” 紫千豪沉重的道: “费苍柏说得对,如果我另有心意,便等于牺牲我几十个手下的性命,若我早有此想,又何须答应你们先前的条件来玩命?” 冷笑一声,曹少成道: “很好,紫千豪,你也是明白人,不要通得我们非赶尽杀绝不可,如果你有一点不对,就莫怪我们心黑手事!” 紫千豪回过头。环视吊桥上每一张优戚又悲楚的面孔,流露在那一张,刻满风霜痕迹的脸庞上的,是无比的哀痛,加上无比的绝望,这一条粗算的汉子们,如今,全像衰颓得连心部死了! “保重了,弟兄们!” 六个字像六声凄凉的吟颤,当余音还在回绕,紫千豪已经腾身而起,头下脚上,就那么毫不顾借的栽向桥下的万丈深渊! 第89章 于是,似江河突然决堤,震天的的哭号声响起,那种久经压制的悲痛一旦发泄,便哭访始的泪水及嘶哑的呼叫声中不可收拾! “红袍七尊”的狂笑声也应合适着这片哭号飞扬,多么鲜明强烈的对照!一边是做在失声,天愁地惨,一边是笑不可仰,得意洋洋,两种情状一衬托,那哭,就更悲厉,那笑,也就更邪恶了! 尖锐的吼叫声出自房铁孤口中。 “哭有什么用?我们冲过去为紫少兄报仇!” 当房铁孤一马当先,甫始飞跃而起,桥口站着的曹少成已唤唯怪笑,手中“龙头双拐”挥舞,暴厉的大吼:“大尊派双卫门,断索!” 双目尽赤,发梢上指的苟图昌嘶哑的狂叫:“失信毁诺的畜生——”不再等待什么了,蓝扬善策马猛冲向前,边舞动着“金刚杖”埃目切齿的吼叫:“孤竹弟兄,冲上去为紫帮主报仇碍…”狭窄的吊桥立即剧烈择动起来,浮沉摇摆,宛如随时都能断落,桥上孤竹帮的马队,在一片带着哭声的号叫里,天崩地裂的往前卷杀:这时——山有顶上那两名红袍大汉,收回俯视下面的嘲讽的眼神,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残酷的满足与笑谁意味,好整以暇的猛然深斧斩向钉扣岩层中的钢索端检,而这一段靠近铁桥的钢索,业已有大半早被砍断了! 然而,就在他们两人高举的两柄巨斧方待往下砍落的瞬息,仿佛这山洞之中突然起了一道虹桥——一股浑圆的,眼亮眩目的,尚并溅着冷电寒芒的光体,就此一条长龙也似,带着令人恐栗的“噬!噬!”破空怪响,以无可言喻的快速冲破雾息,腾飞升旋,眨眼间已到了山壁顶上! 龙头老大--四十六、幻影茫“兹卸铣? 四十六、幻影茫“兹卸铣? 两名红袍大汉蓦觉满眼光闪,刺目慑魄,还不待他们遮眼躲避,光流猝绕,天爷,这两个中高马大的红袍人物,竟已变成了十几块大小不一的碎肉,抛乱空中,又洒着漫天的血雨坠落壁下深渊,甚至他们连一声呼喊都没来得及! 光敛形现,嗯,紫千豪赫然卓立! 是的,他是用他“大魔刃”中能以“驭剑成气的一式——“灿灿长虹”由绝地跳出,这式到法可以使身剑合一,籍一口至精至纯的真气做着其疾无比的翻滚式腾扑,当然,这一式剑术中尚渗合了登峰造极的轻功修为在内,是而他亦可以借着这招剑术中几乎不可思议的玄异功能做出已赶过人类体力极限之外的表现,当紫千豪冒险答允“红袍七尊”的条件的时候,即已暗里决定了以这一式剑法做为脱身的依持,他非常明白他的这一式剑法可以发挥的力量到达什么程度,因此他自信能以扭转乾坤,他知道,当他一旦跳崖,他的敌人们必将有一刹那的因快意而引起的疏忽,而这瞬息的空间,便是他力挽狂澜的唯一机会,现在,事实上证明他是做对了,否则的话,如果他硬干到底,便将正如曹少成所言,无论他的身法有多快,也势必来不及阻止远在十丈之上的壁顶的两个红袍人落斧断索,易言之,他也就无法保全桥上几十个功力寻常的手下,如今,却在对方得意自满的情绪下给他抓了这一点,可以利用的间隙,将整个大局扭转了过来! 紫千豪以他至极的聪慧,对人性的反应的充沛经验,在这场赌局的头一场中制住机先,当然,这里面也包涵了很大的冒险成份,曾谕说,如果那两个山壁顶上的红袖人,不曾因志得意满,误认大势已定,而稍稍迟延了行动,在闻令之下立即挥斧的话,紫千豪则可能仍然来不及加以阻止,但他们却以为正主儿既已跳崖,等于大敌已陈,威胁顿解,这两位仁兄判断以他们落斧以势,便迟缓一点也照样有充足余暇于孤竹人马过桥之前使桥断崩——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不过,他们都忽略了紫千豪,忽略了这个认为死定了却并没有死的绝大敌人,而真正成败关键,不在孤竹帮的任何一人身上,正完全系于紫千豪个人身上,他没有坠跌至星底,反而挟着无比的凌厉之威反扑了上来,莫说他两个红袍人做梦也想不到,“大尊派”的四个主要人物又何尝想得到呢? 山壁之下。 狭窄的吊桥上,正是马腾人飞,蹄音加杂着吼叫上了天,房铁孤早已扑上了屋岸,苟图昌更随后而至,眼看着,其他孤竹人马也立即可以过桥冲到了! 曹少成匆匆后追,脸上的神色愤怒的可笑,也迷惑得可笑,他一边防着衔上来的房铁孤,一边石破天惊的大骂大叫:“褚明、简各,你两个王八蛋还不下手更待何时?” “红袍七尊”费苍柏与他的两个师兄弟——应大启、包禄二人,亦不觉大出意外,费苍柏急忙抬头望去,口中阴毒的道:“如果误了事,这简个富生就全得受凌退——”“迟”字在舌头上方才滚动,猛然间,这位“大尊派”的掌门人竟像被谁捣了一棒似的往后踉跄一步,一张银盘大脸灵的变成了惨白,两只眼睛也一下子自眼眶中较出了一半! 生了一张马脸的应大后不觉一楞,跟着望上看去,这一看,他周身的血液也似乎凝固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连连援揉着眼睛,黑瘦枯干的包禄也张口结舌,不敢置信的怔在当地! 一边追,曹少成一边尚在那里暴跳如雷:“快砍断桥索呀,简各、褚明,你们两个聋了?瞎了?两个畜生,王八蛋,我操你们的二舅子!” 房铁孤业已扑到近前,他大吼如雷,雪亮的双钹,“锵”声暴响,双双扬舞,而在双铁扬舞的一刹,他也顺势抬头一看,乖乖,山壁顶上,青色的被风迎风飞扬,豹皮头巾飘扬,紫千豪英挺坚毅的身影卓立不动,回眩划的寒芒闪烁如星,就有如一首战神的雕像! 猛一下楞在那里,房铁孤连连摇头,倒吸了一口冷气:“莫非……我因悲愤过甚……眼花了?还自日里见了鬼?” 随既扑来的苟图昌一挥手中“牛角雄”,大叫道:“房掌门,我们豁上了!” 房铁孤一伸手拦住了苟图昌,吃力的往山壁顶上一指,结结巴巴的道:“苟兄……你看,山壁顶,我怕是老眼昏花了……”一抬头,苟图昌精神抖擞,大笑道:“不错,是老大!” 呆了来,房铁孤迷惆的道: “是……紫少兄?你没看错?” “绝不会错,是我们当家的!” 咽了四唾液,房铁孤仍然不敢置信: “他……他,没死?” 不待苟图昌回答,对面,曹少成已突然见了鬼一样怪叫起来,一面叫,他一壁往后跳:“大师兄……大师兄……你们看上面……看上面……怎么……是他?他怎生上去的?” 这时—— 苟图昌返身边上了大批冲过来的孤竹人马,他双臂高举,声音昂烈如裂帛般喊叫:“弟兄们,弟兄们,大家且停下来,抬头往山壁顶着,你们看,是谁在那上面?” 人飞马啸中,所有的孤竹兄弟立刻抬头望去,于是,可以预见的,在瞬息的惊愕之后,随即爆发出一阵各种不同的声响——有的欢呼,有的哭叫,有的高喊,有的暖泣,但是,无论是那一种声音,都是代表一种感情——快乐,无论是那一种声音,也仅有一种感受——振奋。 大马金刀的往山路中间一站,苟图昌宏声道:“弟兄们,你们全看见了?大当家的没有死,他活生生的站在上面,非但如此,他一定还解救了我们,助我们又逃过一劫——那两个执斧的红袍仁兄业已不在那里了,弟兄们大伙儿向当家的欢呼致敬!” 于是—— 出自心底,发自肺腑的欢呼声震撤云霄,孤竹兄弟们挥动着双臂,仰着头,让一声声的欢呼从口中真诚的掬出,有的人还含着泪,然而泊中有无尽的欢欣,无尽的喜悦,以及无尽的希望……山壁顶,紫千豪含笑举剑答礼,风范之佳,简直洒脱极了。 苟图昌大笑道: “好了,弟兄们,现在大家全不用慌啦,通通给我下马,各在原位警戒,大头领你的弟兄上前来,等着老大调派上阵!” 蓝扬善、祁老六、贝现、罕明、伍桐、苏家兄弟等闻言之下,立即迅速走上,苟图昌转过身来,斜包着对面神色俊谏的“红袍七尊”:“伙计们,如今你们也不用再提什么条件啦,我们更不会提,彼此可以痛快较量一番了!” 费苍柏强自镇定,咬着牙道: “不要得意,紫千豪纵能在诡计之下逃生,也并不意味着你们今天就有个好收场!” “嗤”了一声,苟图昌道: “姓费的,我们马上就可以看到,我们两边是那一边没有好收场!” 扭曲着面孔,曹少成疯狂大声: “阴毒,狡诈……你们不是人,不是光天化日下的行走着,你们是恶鬼,一群没有人性的恶鬼……”一侧,房铁孤冷冷的道:“这些话,形容你们‘大尊派’该更恰当!” 祁老六独眼圆睁,反唇相讥; “处曹的,你为你算什么臭玩意,施毒计,毁信诺,无恶不作,伤天害理,你们只配做毛坑里的蛆虫!” 曹少成颊肉抽搐,眉毛跳动: “你这满嘴污秽的野种,我要活劈了你!” 一挺胸,祁老六道: “老子若有半点含糊,就是你儿。” 就在这时—— 半空中青衫猝闪,来得恁快,紫千豪已站到双方对峙的中间! 又是一片欢呼呐喊响越孤竹所属以他们如今能表达的唯一方式来欢迎他们的龙头帮主! 第90章 挥挥手,紫千豪的形态一切和方才无异,就仿佛他根本便未曾经历过一场生死界,没有绕过一趟鬼门关,像是他一直使站在他站的那个地方似的。 凑近一点,苟图昌小声的亲热的道: “老大,刚才那一阵,可急煞我了!” 笑笑,紫千豪道: “你没听出我的暗示?” 吁了口气.苟图昌道: “听出了,但仍然禁不住提~把冷汗,老大,我怕你万一跳下去了飞不上来,那就不得了啦!” 紫千豪一晒道: “若无把握,我怎会冒此大险!” 双眉舒展,他又道: “正如你们所说,我也同样不相信他们那一套鬼话!” 呵呵大笑,苟图昌道; “不过,老大,看不出你的表情却那等逼真,我便心里早有了底,也不敢相信你是在唬他们!” 紫千豪微笑道: “如果装得不像,他们岂育上当?只怕早就砍断桥索啦,为了几十个弟兄的性命,我也不得不卖点力:”苟图昌由衷的道:“老大,说真的,我对你,可已服透了!” 这时,房铁抓走了过来,他仔细瞧着紫千豪,摇摇头,感叹的道:“少兄,你真厉害!” 紫千豪笑道: “方才为了使情况逼真,不得不对房兄失利,得罪之处,务祁房兄多加包涵!” 大笑一声,房铁孤忙道; “那里话,我差一点坏了你的锦囊妙计,要请包涵的不是你,该是我房某人才对!” 苟图昌道: “其实也难怪掌门你,若非出自一片挚诚,方才你又何须那般情急?” 目光瞧向对面正在低低交谈的“大尊派”的四个首要,紫千豪舔舔唇,低沉的道:“好了,如今,已到了应该真正清理的时候了!” 精神一振,苟图昌道: “老大,怎么个布置法?” 紫千豪平静的道: “请各位替我掠阵!” 呆了呆,苟图昌急道: “我们掠阵?只是掠阵?” 房铁孤立即大摇其头: “这是什么话?我们有上十名高手,却只在一边掠阵,四个强敌,让你一个人去对付?” 放低了声音,紫千豪道: “我有我的打算,房兄,这里地形险,道路窄,拚斗的人一多,非但不易施展,反而有掣肘之虞,此其一,对方四人,武功之佳俱非等闲,分开较量,我方难免有人将遭损伤,倒不如我独立冲刺,往返搏杀比较方便,这样一来,我也可以放开手干,没有别的顾虑,此其二。” 顿了顿,他又低沉的道: “你们各位替我掠阵,却也不是闲着,我若不敢,你们自须上来相助,更有一层,对方四人如有漏网者,亦由各位负责围而歼之!” “你的意思是——一个不留?” 淡淡一笑,紫千豪道: “是的,这几个人心邪恶,手段歹毒,业已无可救药,如果我们网开一面,异日他们必将卷土重来,予我等以严重伤害,放了他们是要他们感思自省,尽弃前嫌,设若放了他们反招后患的话,就大不值得了!” 房铁孤叹了口气道: “有道理,这可是他们自寻死路!” 苟图昌恨恨的道: “‘红饱七尊’这四个龙头是一定留不得的.否则,他们将来不找机会剜了我们的老根才怪!” 用“四眩剑”的剑辆摩擦着下颚,紫千豪平静的道:“我们开始吧!” 点点头,苟图昌头也不回的一挥手: “伙计们,四边掠阵!” 飞应速声,祁老六、蓝扬善、罕明、贝羽、苏家兄弟、伍桐等七条身影迅速闪动,眨眼间已经各自占据了有利攻击的方位! 房铁孤朝里去,独自靠着山壁站立,而苟图昌却原地不动,正好在紫千豪背面相对。 四周环视了一遍,紫千豪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他大步踏上,在隔着对方六步之外站定冷漠的道:“费苍柏,恶人往往不受上天庇桔,而好人,则大多有点时运,你认为是也不是?” 嘴角跳动了一下,费苍柏痛恨的道: “那是你的党谋得逞,紫千豪,并非上天对你这匹类有何眷顾!” 紫千豪安洋的道: “我不是‘匪类’,费苍柏,我只是一群为了一个共同理想而奋斗者的领导人而且,‘匪类’该是你们,因为你们助纣为虐,贪婪、残酷、阴毒、妄想得到一些不该得的——若非如此,你们之中的屠若愚、彭上古、黄笃等人便不会在‘银坝子’在莫玉的利诱下自取灭亡,你们不闭门思过,扣心自省,反而将本身的过失化为一腔怨恨推在孤竹一派头上,这是你们最为可恶可恨之处,如今,‘银坝子’业已冰消瓦解,莫玉也在日前授首,越发证明了暴虐者亡的铁论,上苍增弃恶人,庇相善良。总是永远不会有错误的,如果你们‘红袍七尊’尚有一点人性,今日也不会自陷绝境,只是因为你们所为的龈龊行径太多了,才会在眼前道报,这,不是鬼美神使么?” 气得面孔由中透紫,鼻孔嗡动,双目暴睁,费苍柏愤怒至极的道:“你有一张可恶的利嘴!” 紫千豪冷静的道: “我只是在叙述一椿事实而且!” 一侧,咬牙切齿的道: “紫千豪,算你阴毒狡猾,我知道你有‘驭剑成气“的本事,却没有想到你实已练过‘附剑飞行’的功夫,这只是我们估计错误,并非你有什么好运道。” 笑笑,紫千豪道; “告诉你一件小小的武术知识,但见练就‘驭剑成气’剑术的人,就大多能以‘附剑飞行’,唯一的差别,只是有的飞得近,有的飞得远罢了,我个人来说,不幸却可以附剑飞行较远的距离——依着体内真气的流转与疾速振剑的推动,大约我可以上下这绝洞一趟有半!” 恨得几乎咬断舌头,曹少成空气呼吸道:“我太疏忽——”紫千豪缓缓的道:“你不是疏忽,曹少成,你一半是自大,一半是狂妄。” 指然退后一步,费苍柏一抛衣袖,顿时手上已多出一件怪异玩意来——那是一条粗若拇指,长口两尺,蓝汪汪的软钢小蛇! 捏着蛇尾,费苍柏扁着嘴道: “不用多说了,紫千豪,我们开始了断吧!” 目往那条雕接得几可乱真的软钢小蛇,紫千豪明白,那将是一种专门制穴道的利器! 微微侧身,紫千豪道: “你们四个一起上,我不来烦一个一个收拾!” 大吼一声,曹少成咆哮: “紫千豪,你以为你是在对谁说话?你又以为你是准备和什么人较手,‘大尊派’“八卦无极’,威名素著,你竟敢大言不惭,以一敌四?” 冷冷一笑,紫千豪道: “‘大尊派’仅有虚名,‘八卦无极’更属狂妄,在‘银坝子’,我亦曾以一己之力,杀你‘红袍七尊’中的四尊,结果如何,曹少成,你该十分清楚,因为你也在场,可借你那三位同伴却永远走不出‘银坝子’了!” 新仇旧恨,蓦地一齐涌上心头。曹少成整个脸路突然扭曲,地狂吼一声,身形如电被扑向了紫千豪! “龙头短指”带着强劲的罡力,有如呼啸的旋风般在一片光影中罩向了紫千豪,几乎不分先后,应大启的“九孔剑”法在连串的尖哨急响中飞快刺来! 突然间—— “四眩剑”的光耀暴涨,尾芒骤震,在哗哗光耀的眩助中,紫千豪的身形顿时隐含人光芒之内,于是,似一条来自九天的银龙,又宛如一股浑圆的流虹,在一片“噬”“噬”的破空剑气声里,紫千豪身剑合一,脱然飞起! 不错,才一上手,紫千豪已运起他“大魔刃”剑法中那凌历无比的一招——“灿灿长虹”! 曹少成的“龙头短指”“叮哈”急翻,眨眼间九十七拐巴勒荡开,他惊吼不止,排命跃腾,银光折回。飞快旋绕俚“九孔剑”的应大启在挥出一团团怪异的火焰般的剑花之后,亦被逼得踉跄后退! 半空中,人影猝闪,费苍柏身形飘飞腾掠,起落如鹰扑蛇走,他手中的软钢小蛇吞吐闪掣,速度之快,竟已幻成了一片蓝扇形的光幕! 手使“三尖棒”——一只三尺长,成“土”形的纯钢兵器,手握两端交接的中间,三端尖头俱可伤人——包禄也加入战圈! 剑气飞绕,其疾苦龙舒云卷,但费苍柏、曹少成、包禄、应大启四人却采取了车轮之战,此进彼退,团团越走,约可硬拚硬斗,绕着那股滚桶股旋时盘迫的剑气打转。 这种打法,乃是“红袍七尊”的聪明之处,他们全都清楚一个剑士练就了“驭剑成气”的功夫之后,其威力的显示是如何凌厉,那种剑法的施展是快速得无以复加的,而方向的转变亦是迅疾得匪以所思,最难对付的,乃是驭动剑气的人那种护身的罡力,可以说十分不易透穿,在这种情形之下,要想破解,上有采取游斗门击的方式,一面令敌人难以确定狂杀目标,一面可以在对方转折的刹那间隙中,乘虚而入——他们幸好有四人之众,可以互相呼应支援,如若上有一、两个人上场,则无法完全发挥这种游斗闪击的法战,恐怕如今早已在紫千豪的剑气之下横尸了! “红袍七尊”的这四个人,固然一来是明白对方划法之厉害,再则,他们本身也俱有至高的功力与丰富的临阵经验,这才堪堪可以在紫千豪这式绝学下支持,否则,若换成别人,便是清楚紫千豪的剑术窍门,也是无以为敌的! 第91章 现在,战况有些胶着了,只见一股寒森森的光点,在刺耳的“噬”“噬”怪响中穿刺旋飞,而四条人影闪跃翻腾如电,揭而出手,也是其快歹极,稍吐即收,他们尽量不与那道白光硬拚,进退配合,竟是十分严密! 就在四周的孤竹群家们感到紧张急迫的时候,非常出人意外的,没有一丁点先兆的,那股舒卷如龙的森森剑气,已基然暴散——就宛如一个瓶子里装满着水猛的被砸破了一样——千百道丝光碎而向四周飞散,同时,紫千豪的身影也仿佛由几百面铜镜反映出来似的,一下子幻成了千百个,几乎每一道剑光后面便隐现着一条影子,交相层叠,麻麻密密,奇异到了极点,剑光是明亮又冷利的,影子却显得有些朦胧,宛如一下子变出来千百个紫千豪,千百柄四眩剑,于是,剑罡呼啸刺射每一个方向,每一个角度,条条溜溜的剑光是灿丽夺目的,浮沉的人影却幻迷加虚,似是一些来自幽冥的鬼魂,一些隐藉在四肢创中的厉魂! 这就是了,紫千豪的最佳煞手,他的最高剑法显示也是他功力的止境——“大魔刃”的第四招——“茫茫幻影”! 当这把奇立至极的剑法甫一展出,结果是上见的,几乎没有什么先后之分。费苍柏一个旋转翻跌下去,应大启却狂哼着混身血捕的摔出了七步,包禄的身体在半空连连撞击升沉,终于在漫天血雨洪洒里落向坡下面,曹少成,一连倒造了十多步,一屁股坐倒地下,宛如痴了一样瞪着双眼,他的胸腹间剑痕累累,业已溢出了内腑肛肠! “四眩剑”扬起一溜寒光,似洒出一溜星星,然后,“裆”的一声脆响人路,紫千豪面色有些苍白,他疲乏的吸了几口气,低哑的道:“看看有没有活的!” 一句话,惊醒了四周尚未定过神来的孤竹群雄,于是,在苟图昌一声叱喝下,大家立即展开了动作! 房铁孤首先奔向了紫千豪,关切的问: “怎么样?少兄,你没事吧?” 摇摇头,紫千豪笑道: “还好,我没事。” 一伸大拇指,房铁孤由衷的赞美道: “少兄,你的划法真是登峰造极,已达无人之境了,今天我又大开眼界,‘魔刃鬼剑’的确可当之无愧,我这一生,绝未见过剑术上比得上你的!” 紫千豪嘘了口气,道: “过誉了,房兄!” 又是赞叹,又是感慨,房铁孤道: “老实说,‘红袍七尊’的这四尊个个所学精湛,功力强悍,每个人都有独挡一面的本钱,却是太过邪恶,太过贪婪,太过想不开的天性害了他们这四个人,我充其量可以一比一的对付对付,少兄,你却全收拾干净了,天下之大,我没有什么人值得钦佩,对你,我算服贴了!” 紫千豪微笑道: “你再一个劲捧我,房兄,我可真要逃之夭夭啦!” 哈哈大笑,房铁孤道: “紫千豪天下无敌,万夫莫挡,却能叫我房铁孤捧跑,日后在人前倒也大可以吹上一段了!” 龙头老大--四十七、离险地笑释奇谋 四十七、离险地笑释奇谋 沉静的一笑,紫千豪有些乏倦的道: “其实房兄,练就杀人的本事,在我个人的感受来说,并不觉得有任何愉快,更缺少那股子荣耀感……”房铁孤眯着眼道:“但在那一行优言那一行,可不是?” 紫千豪无可奈何的笑笑,没说什么,房铁孤又道:“方才少兄,你所施展的那一招怪异剑法,可就是昔日收拾了‘南剑’关心玉的一招?” 微微颔首,紫千豪道: “不错,就是此式。” 嘴里“啧”了两声,房铁孤赞道: “简直凌厉凶猛到无以复加了,而且那种剑式的显露方法,如非亲见,真叫人不敢相信,以一个人的力量和动作来说,怎么能够在斗然间幻化出这么多条幻迷的影子来?又怎么能在瞬息里将一把剑挥洒出这么广泛又密集的芒彩来?宛如千百个人在同时进行者一式奇党的招数一样,又好像千百个紫千豪在以一个动作攻击敌人!我实在无法联想其中的奥妙精诡所在。少兄,你在“剑”之一道上的的确已登临至善之境,天下虽大,恐怕无出其右了!” 刚好苟图昌走了出来,闻声笑道; “房掌门,如果我们老大的‘大魔刃’剑法精奥要被你知晓了,你也成为“魔刃鬼剑’啦,我们还能吃这独份?” 呵呵大笑,房铁孤道: “笑话笑话,就算我能以勘解紫少兄的剑法奥妙吧,却也得耗上一段长久的岁月去苦练呀,不论我有没有这份资质、秉赋、天才,光这练刻的日子,算算,只怕待到有成,我也早就老迈得不能动弹了!” 紫千豪笑问苟图昌: “那四位尊者,可有留着口气的!” 摇摇头,苟图昌道: “没有,全死翘了!” 咧开大嘴,他又道: “老大,你这一记煞手施展出来,几时还有个完整的人留着?如果有人没死,那才叫奇怪哩!” 房铁孤笑道: “刚才根本不用去察看,光瞧他们那种倒地的恣态,便晓得不会有活口留下了,混江湖混了这多年,别的经验没学着,至于辨别死人活人,却差不多在道上闯久了的伙计们全有心得,那四位尊者以那种模样栽倒,用不着上去细察,我便知道这四位仁兄俱皆上道了!” 苟图昌咽了口唾液,道: “‘红袍七等’四头儿费苍相最是干脆,在胸上一连排列着五条剑印,剑剑俱透入心脏,大约他没受什么痛苦就断了气,应大启比较惨,自喉头至小腹,一连中了十剑,剑痕斜着自上而下,应开肉绽,肺脏横流,连脸孔全被弄得不像是他了,那包禄只挨了六剑,但却全是对穿而过,他滚在坡下,经我们拖了上来后,早就混身冷绝了,乖乖,大概他血流得太多,从外面看,混身肌肤除了染红的是血,其余的部位都泛了青。青的灰白、青得发绿,委实惊人,曹少成还坐在那里,被老大开腔破肚了!方才我过去察看他时,淌在地面前的一大堆肠子还在蠕动呢!” 干呃了一声,房铁孤忙道; “行了,苟老弟,不知道你看得意恁般仔细!” 舐舐唇,苟图昌道: “这是我的责任,掌门,我也并不愿意亲近这些尸体!” 紫千豪朝四周一看,道: “叫他们把费苍柏几个人的尸体埋了吧!” 点点头,苟图昌回头发出号令,十几名孤竹弟兄立即开始在斜坡那边觅地挖坑,转过脸来后,苟图昌道:“老大若依我的性子,干脆,将这四个王八蛋的尸骇丢下绝渊,既省事,又俐落,犯着不为这几个狗操的麻烦!” 紫千豪平静的道: “你错了,图昌,仇恨应该有一个终结,当放人活着的时候,我们当然要和他们争执;但仇敌业已死亡,其中的纠葛也就自然消失了。一个人死去,他的生命一切行为也就告终,我们不能去向一个没有知觉,意识,与活动力的尸体算账!如果我们再毁坏对方的遗体,侮辱对方的残骸,那就是我们太偏激和狭窄了……”苟图昌咕咕道;“老大,有些时,你就是过于仁慈,过于讲理,大家如果全像你,天下早也太平多了!” 淡淡一笑,紫千豪道: “别发唠叨了,图昌。我还得为你的机警反应与聪明才智喝声彩呢!” 得意的一笑,苟图昌道: “怎么样?老大作的这位二当家不含糊吧?” 紫千豪赞许的道: “果然不错!” 房铁孤有些迷惆的道: “怎么回事?” 笑了笑,紫千豪道: “在我跳崖之前,不是曾经交待了囹昌见格“身后’之事么?在我支持他的那几样事里,最后一份我便点醒了他,暗示我这跳崖之举是个障眼法儿……”回忆着,房铁孤道:“老实说,我却想不出你在那一份享暗示了他。” 哈哈一笑,苟图昌道: “掌门,老大不是在最后叫我好好爱惜他那副挂在山上‘不屈堂’二楼里的巨画么?老大还说,见了画就如同见了他一样?” 房铁孤道: “是的,但其中又含着什么暗示?” 苟图昌笑道: “你再想想看,掌门,老大交待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思索着,房铁孤道: “他就叫你妥善爱护那付画嘛,那里还说过别的?” 搓着手,苟图昌得意洋洋的道: “你再回想一下看,掌门,老大是不是说叫我好生爱惜他那付叫做楚霸王‘破釜沉舟图’的画?” 连连点头,房铁孤道: “不错,紫少兄当时确是这样说的。” 苟图昌笑道:“好,关键即在老大这付画的名字上了。” 房铁孤忙道: “怎么说?” 神气的朝着业已站在四周的几位大头领张视了一遍,苟图昌慢条斯理的道:“那忖画,实际上不是‘破釜沉舟图’而是‘霸王别姬图’,因为掌门你尚不太熟悉来本帮堂的各处的布置,所以联想不到其中的妙处,但是,我们自己的弟兄怎也除了我之外全未猜了,却颇令我惊异!” 一边,祁老六忙道: “二爷,我也想到了,那付画不是“破釜沉舟图“,而是“霸王别姬图”。当时,我就觉得有点不对……”一闭眼皮子,苟图昌问:“什么地方不对?” 祁老六道: “画名不对呀!” 苟图昌问: “既然你觉得有点不对,怎的没想到这就是老大的暗示呢?” 第92章 禁不住黑脸—红,祁老六结结巴巴的道:“呃!我,我还以为……以为是老大一时悲切过度,情绪激动太甚,连他那付最喜爱的画也搞不清名字了……”一下子大笑起来,苟图昌点着祁老六的脑门:“说你他妈的是个豆腐渣脑子吧,你还硬不服气。老六,你真他妈是个楞头青!” 祁老六不服的道: “我能查觉这一点业已不易了,还有连这句话都没槁清楚的呢!” 怪叫一声,蓝扬善道: “胡说,咱也听出这句话内中有物……”一斜眼,祁老六道:“那么,怎的却没想到其中含有何物?” 呆了呆,蓝扬善呐呐的道: “咱正在琢磨哩,情势变化得太快……”“熊臂”罕明却憨气十足的道:“我可没发觉出大哥有些什么晗示,我只在想,大哥如果一死,我也绝不活下去了……”贝羽也老老实实的道:“当时,大伙全急疯了心,除了怎生能留住大哥的法子之外,别的,谁还有空去猜测?” 苏家兄弟中的苏言笑道: “我哥俩却并非不够聪明,只因为我们全在后头,大哥讲的话,多少有点听不清啦……”苟图昌哼了哼,道:“一说起来像是全有理由,其实都不够机智,反应也不够快,你们听着,我这里就给你们上课,也好叫你们多增点见识!” 双手叉腰,这位孤竹帮二当家大刺刺的道:“当老大交待我,叫我好生爱惜他那付‘破釜沉舟囹’时,我立即猜到老大的心意是表示他的跳崖之举乃同计谋,否则,老大素来沉着镇定,冷静精细,他断不会连他最喜爱的那付画名也搞错了——纵然在任何危急关头,老大也不会弄错这一点,易言之,老大说错了画名,乃暗示他的行动中含有他意。也就是老大存心说错画名提醒我的注意,接着在画名中,老大也表现他的高度智慧,你们知不知道,‘破釜沉舟图’的意义后面蕴寓着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四周的孤分好汉们全面面相视,作声不得,连房铁孤也是搜尽枯肠,想不起那所谓“破釜沉舟图”的背后又有什么独特的含意? 嘿嘿笑了,苟图昌以一种权威性的话声启口道:“所谓,破釜沉舟的典故,乃是楚霸王项羽欲教‘钜鹿’悉引兵渡河,沉其舟舶,破其釜前,以示其决心其中,暗寓着一个意义——‘置之死地而后生’,你们想想,老大故意告诉我这件实在并没有的‘破釜沉舟图’的事,岂非暗示我他那犬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意?这种心念,正好与他对冒此性命之危而图,敌以求取大家生机的情况相吻合,前后连接一想,不就大澈大悟了?” 于是,颖悟之色浮上了每个人的面孔当然,在大伙的顿然僚悉里,更加荣有一抹由衷的钦佩,房铁孤一伸大拇指:“苟老弟,难得你反应神速竟能连想贯通,而紫少兄更令人服贴,他却想得到以这个典故来暗示作他的计谋!” 祁老六喃喃的道: “在那种要命关头,换了我早就急糊涂了,那还想得到以这些斥腐典故来启发别人?” 蓝扬善眉头一皱,道: “所以随你就只能扮演个小角色,登不了大雅之堂!” 祁老六反唇相讥: “妈的皮,你别说我,再怎么晕,我也比你强,想当年,在黄河上下,我姓祁的可是一跺脚翻江倒海的人物,那时,坐的是大虎皮交椅,执的是黄金令箭,操生杀之权,握水路命脉,可神气着呢!” “哇”了一声,蓝扬善道: “少在咱面前炫耀,你以为咱是干啥的?咱自白山黑水开始,走南闯北,过三江五湖,会尽天下好汉,咱一条金刚杖,明堵奸商,暗砸肥羊,过的是优游岁月,享的是酒肉生活,一人占山,一人为王,睡下一根,起来一身,向烟林喊啸,朝云海叱喝,嘿嘿,更威风八面!” 祁老六不屑的道: “说穿了,肥头.你不过只是个敲闷棍的罢了!” 挣红了一张脸,蓝扬善急道: “咱,咱是独脚大侠!” 嘻嘻一笑,祁老六道: “你少他妈在那里卖起道号,侠?什么侠?” 苟图昌大声阻止他们吵闹下去,呵斥道:“一天到晚净晓得吵,怎不多用点心思到傍的地方?学学我,包你们窍门也多开几个!” 紫千豪笑道: “图昌,我们也该走了吧?” 这时,恰好“断流刀”伍桐奔了过来,气吁吁的道:“大哥,那几个龟孙全埋下地了,我们是不是现在就走?” 点点头,紫千豪道: “下令列队登程。” 伍桐躬身答应,边笑道: “大哥,今天这一战,我们全都变成看热闹的了,从头到尾,全是你老一个人在比划。” 紫千豪笑道: “那还不好?你们多歇者点。” 摇摇头,伍侗道: “滋味却太不好受,大哥,你不知道,你在跳下绝崖之前,那种慷慨悲壮的模样,就和真的役有分别我们大伙全震惊得心都不会跳啦,只想到你一跳,我们就跟着往下跳,都不用活了……”苟图昌道:“还不是我压制住了你们这种呆想?等于救了你们的性命,要不,老大一跳之下马上飞扑回来,你们跟着一跳呢?恐怕就一个也回不来喽!” 一边,祁老六道: “我们跟着老大这么久了,却还不晓得老大有这一手呢,演技演得比第一流的角色都逼真……”紫千豪笑骂道:“不要胡扯,图昌,下令启行。” 很快的,在苟图昌的一连串命令下,数十名孤竹儿郎全已登鞍上马,紫千豪仍然一骑当先,牢领着队伍,站着狭窄的山道缓缓往前行去。 落后一个马头的房铁孤忽然开口道: “对了,紫少兄,我想起来了……” 回过头,紫千豪笑道: “想起什么来了?” 房铁孤若有所思的道: “在你声明同意跳下深渊的时候,我不该那么盲目冲动,几乎坏了你的大事,其实。我只要仔细一分析,便可以发现你的用心……”笑笑,紫千豪道:“说说着。” 房铁孤道: “除了苟老弟所说的,你在那副图画上的主要暗示之外,另还有些小细节可以影射出你的心意来……”紫千豪有趣的道:“譬如?” 咳了一声,房铁孤道: “譬如,你未曾交待你的坐骑怎生处置,你的未来夫人方姑娘应如何善待,你的信物放置何处等?这全是异常重要的事情,以你的个性来说,是断不会含混略过,或者追忘不提的……”紫千豪微笑道:“是的,这的确是些小破绽,但一般人往往不会注意,假如“红袍七尊”也这么仔细的话,可能就瞒不过他们……”房铁孤打了个哈哈,道:“他们根本还不晓得你和方姑娘的事呢?” 眉宇舒展,紫千豪道; “当然,就连我们自己人也有些不晓得的……”监视着周道山色,房铁孤道:“少兄,如今只有一椿心事了,这樁心事一了,就会有一段长长的平静日子好过啦。” 紫千豪若有所思的道: “你是说……‘血狼星’单光?” 点点头,房铁孤道: “正是他!” 低喟一声,紫千豪道: “这是个鬼,邪恶的,歹毒的厉鬼!” 房铁孤沉声道: “听说此人非但武功强悍,尤其心思慎密,行动诡异难测?” 紫千豪道: “是的,更可恨的是单光这人毫无理性,毫无道义,毫无奇qisuu.书仁恕观念!只要达成目的,什么龌鹾卑鄙的手留他也肯用!” 用手指缠绳,房铁孤道: “若是仍有机会再圈住他一次。少兄,我们就永远不使他逃出去!” 苦笑一声,紫千豪道: “这个念头我比你更迫切,这个决心,我也比你下得更坚定,房兄,但愿是如此的了!” 悠悠的望着远山积示空荡壑谷,紫千豪轻轻的道:“在单光手上,房兄,染满了我孤竹一脉弟兄的鲜血,他身上,背负着多少孤独,弟兄的人命,很少人像我这样的痛恨他……就在我面前,他曾使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的手足弟兄被凌迟碎剐,血肉横飞……他任他们修号哀叫,辗转呻吟,却在他们嗥似的在笑声中像杀死一头畜生段的残害了他们……”咬咬牙,房铁孤道:“这三八蛋!” 叹息一声,紫千豪道: “我只要能接着他,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诛除!” 房铁孤安慰着道: “你会接着这厮的……” 紫千豪低幽幽的道: “那种滋味,房兄,你只怕很少尝过——那是—种煎熬,一种负担……再在我想起单光这个名字,就好像是一张克服在眼前向我嘲笑,向我讽嘲,每一想起他,无论何时何地。我便宛若听到了那些死去的弟兄们的哀号及惨叫,便似是看见了他们那种血糊糊凄怖之状……他的名字有如刀在剜我,针在扎我,声在骂我……夜里,多少次梦噩是他造成,多少次的悚然惊醒是为了他的来临,他像是一个邪恶的鬼魂,处处阴沉,处处缠着人心……”长长吁了口气,他又道:“我知道如何去解除这两心头上的枷锁——或威胁,我更知道如何使我的内心获得平静,除了将他消灭,没有任何其他方法。” 房铁孤低声道: “姓单的逃不掉的,少兄……” 涩涩的一笑,紫千豪道: “为了搜查他的踪迹,我已动用了我所有的方法和力量。但是,至今没有效果,好像他随时可以消失,也随时可以出现一样,那么为所欲为,来去无影,而他又从不正面和我碰,每一次当他出现,全是找我们的暗处下手,或多或少造成我们的伤害和损失……”忽然,房铁孤问:“少兄,我们出来的这几天,姓单的会不会真找上‘傲节山’去?” 第93章 抬抬头,紫千豪道: “很难讲,这人捉模不定,不过山上有熊无极在,就算他果真摸上去了,在纯功夫上说,熊无极可以罩住他,而他主要对象是我,我不在山上,他肯不肯己这个险却大不一定……”房铁孤恨恨的道:“这小子简直不是个人种!” 紫千豪默然无语,神态中,又陷入了沉思,他的双眉纠结着,两眼迷漫,田唇紧闭,似是又衣考虑着某一樁令他烦恼的事情……骑队顺着狭窄的山道被蜒向前,或向高处攀,或往低处落,转过一道山弯,又是一道山弯。层山群峰,俱是皑皑积雪,山中行迹,十分空寂冷荡,他们缓慢的,谨慎的前进着,他们知道,不用不久。就可以行出这片起伏重叠的山区了。 龙头老大--四十八、巧成书终歼大患 四十八、巧成书终歼大患 离着“傲节山”只有二十里地了,从这里。已可以遥遥望见“傲节山”那雄峙如神鹰展翼般的削拔山势,那山的形状却是如此亲切,如此熟悉,高巨的影子映入这支疲惫的孤竹骑士们的眼瞳中,每个人都不禁兴起一股温暖宁宽的感觉,可不是,就快回到家里了,家,该是个多么予人以安全平静意味的字眼间。 现在,是中时。 在这里的一处荒林边,紫千豪下令,大家下马休息,饱进干粮,他准备在各人养足了精神之后。再重整队形回山,一支胜利归来的远征勇士,应该是队客壮盛的,至少也不能叫人看上去拖拖拉拉,萎顿憔悴,紫千豪希望手下们好好歇息一会,努力振作,像一队真正的凯旋武士般回门。 这路边的这片荒林子是他们经常驻足联马之处,是而里外地形也十分清楚,进了林子,孤竹弟兄们各自下马,每个人取出自家的于粮水壶,自己找地方吃喝起来。 紫千豪在一棵大松树下盘膝而坐,下面早有人给他铺上了双层棕垫,就在积雪的地面上,他也和大伙一样开始啃起冷硬的干粮来。 苟图昌走了过来,一边蹲下,边咬了口硬邦邦的烙饼,皱着眉道:“这些天来,老大,老是啃些干粮已哨得叫人伤透了心。唉,吃在嘴里真是味同嚼蜡,一点滋味也没有!” 笑笑,紫千豪道: “是没滋昧。” 用力咽下口中食物,苟图昌举起以棉套子罩住的水壶喝了口水,又不禁苦着脸道:“妈的,连喝口水吧,也一直冰到心底,天气又寒又冻,加上半点热食没有,可够消受的呐……”紫千豪道:“也不过就是撑饱肚皮而且,这些东西那还谈得上什么味道?加上都是冷冰凉的,委实引不起人的食欲,你吃着不爽口,我还不一样,但我们却叫不得苦,否则,弟兄们岂不更要牢骚满腹了?” 又狠狠咬了一口饼,苟图昌道: “我是老大面前说,别人那里,我不仅说不出口,反而更要装出一付津津有味的模样大口活吃,同时板起脸孔,表示这才是一个能以克苦耐劳,经历风霜难困的江湖好汉本色!” 忍俊不住,紫千豪道: “其实却在心里叫苦连天!” 苟图昌叹了口气。道: “可不是,但谁叫我今天坐着这‘二爷’的位子呢?总不成叫弟兄们看出来我先坏了种呀,只好硬着头皮充熊了?唉,每咬一口干粮,我的五脏庙便喊一声天,就有如食了一团的土渣子,妈的,淡的出鸟来!” 紫千豪道: “别埋怨了,马上就回山啦,等歇过一会,叫大家梳洗梳洗,整理一下穿戴,我们列队而回。交待他们,拿出点精神来,别一个个无精打采,死气沉沉的,活像都少了几根骨头支撑一样!” 苟图昌舐舐唇,道; “这些天来在风雪中跋涉,千百里迢迢往返,翻山越岭的,弟兄们也够乏,够苦了……”紫千豪颔首道:“我知道,但却不能因为乏与苦便怠忽了我们行军排阵的规律,我们是一个有组织,有传统的帮会,不同一般乌合之众,在任何时地,决不可以呈现出散漫之状,再怎么乏倦,也得振作起来,务必得保持一贯的矫健勇猛之气!” 点点头,苟图昌道: “老大放心,我会这样规制他们。” 说着,他仔细端详紫千豪的面庞,他觉得,紫千豪的神色之中,亦竟有着无可掩隐的樵神。紫千豪的脸色有些苍白,白得泛着淡青,两眼深陷,目眶微黑,连嘴唇也呈现着水份不足的干裂。第一次,他发觉他们这位年有英明,雄才大略的帮主,在额角眼梢已右了轻谈的皱纹! 心里激荡着愧疚与不安,苟图昌低沉的道:“老大,你,真够辛苦……”带着一些苦苦意味的笑了笑,紫千豪道:“也不,反正总是这么过下去就是……”吁了口气,苟图昌道:“老大,这些年来,为了孤竹帮一脉的生存,延续,自保,你担着多么沉重的责任?非但在精神上,心灵上时刻记挂着放不下,抛不开,就算在肉体上吧,你又受了多大的折磨?老大,你身上的累累疤痕只怕连你自己也数不清了吧?你所流洒的鲜血已够浸透了大伙的心……日子总是这么灰沉黝暗的,但你一直领着我们哭泣,欢笑、奋进,领着我们一步一步朝荆棘遍步的生之前程上挣扎,是你将孤竹一脉逐渐带进了光明的境界,是你把两千弟兄由绝望中引入希望……老大,我们上上下下每一个人全由衷的感激你、佩服你,宣老大创造了孤竹帮,组予它生命,可是,你却使这生命活下去,给于了灵魂,更使这生命越发光扬,越发健壮……有了你,我们不愁再过不长了。老大,我们原是黑暗大海里一群惺惺不知所终的舟子。而你,就似在那茫茫沉黝中出现在天空指引我们船向的星辰。不止明亮,而且辉煌……”轻轻望向灰霾云深的天空,紫千豪道:“你太赞扬我了,图昌,孤竹一脉之所有今天,并非我一个人的功劳,更非我独自的力量,这是大家同心协力,众志成城的结果……”苟图昌坦诚的道:“但若非你来了,老大,休说我们未见得会如此团结一致,便算团结一致了吧,也早叫西陲地道上的一群豺狼虎豹给生吞净了!” 深沉的一笑,紫千豪道: “如今西陲可算暂时平静,豺狼何在?虎豹何在?那些横行暴虐之徒的已全被我们肃清,图昌,以后,我们可以有一段长久的安宁日子过了,相信那种日子乃是我们所共同向往的……”双目中闪映着憧憬的光辉,苟图昌点头道:“是的,那种日子乃是我们共同所向往的……”低喟一声,紫千豪道:“这样看来,图昌,使我对人性又有了一重僚悟!” 苟图昌笑道: “老大又僚悟了什么?” 紫千豪安详的道: “一个处身在某一种生活环境中的人,却并不一定喜欢他的生活方式;譬喻说,像我们,我们可以说在过血与刃的圈子里扎了根,好像一生的岁月全与它脱不开干系了,但我们的命运注定我们于这一行。却并不能注定我们喜欢干这一行,你不觉得,多少年了动我们仍然不习惯残杀博战的行径?我常想,如果当年我们把勤习武术的功夫授在学习其它行业,相信我们也必是那一种行业中出色的超越之才了,图昌,你以为是否如此?” 吃吃一笑,苟图昌道: “当然——不过,老大,我却委实不敢想像你如果是一个木匠、瓦匠。或大老板时会是一种什么模样呢,纵然你是其中最出色的……”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紫千豪道:“那是因为你看我现在的形状太长久了,业已定型,所以就不容易接受,我除此以外的可能形像……”苟图昌道:“我宁愿老大是你现在的样子,也不想看到老大你手执刨锤或拿着泥板瓦刀或散着算盘殊的形态。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仰起头,紫千豪回忆着道:“小的时候,我爹曾希望我能好好用功读书,考个功名回家光宗耀祖……自己却瞳景着能有一片良天。一片牧场,最好再有一处果园,让我亲自领着长工下田耕地,在牧场上骑马驱赶成群的牛羊……我喜欢看收成,我一直想亲手摘下串串果实。嗅闻那金黄色的、翠绿的、嫣红的水果……”摊摊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他接着道:“哪知道我梦想的和我想的全落了空,我没有考个状元。也尚不成地主。反而练了一身武功来领着你们这群粗汉闯荡江湖,过那血混混的日子!” 哈哈大笑,苟图昌道: “老大,咱们山后有田,外头有店,你如今不仅又是地主,又是大老板,至于状元你虽不是个文状元,可和个武状元无异呼,普天之大,如说动动刀剑,谁是你的对手?” 紫千条笑道: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谁也不敢说是没有对手。图昌,你不要老前自己人脸上贴金了!” 苟图昌笑呵呵的道: “老大过谦了,我说的全是事实,绝非故意给老大你高帽子戴!” 从旁边走上来的房铁孤,一面擦着嘴,边笑道:“什么事呀?你老哥两这么高兴法?嘻嘻哈哈的直乐……”紫千豪问道:“你吃完了,房兄!” 一拍肚皮,房铁孤道: “饱矣,饱矣!” 将手中的干馒头去了,紫千豪笑道: “这几天来,房兄一定把胃全吃倒了?等回山后,我们得好好弄桌热腾腾的全席吃一顿!” 耳朵尖的蓝扬善听到,忙道: “阿哥,咱向你三呼万岁,好极了,席上还得加一只大火锅,要十锦鸡汁的,另添一道狗肉炖牛鞭,须钝得透烂,浆水和白沫全混成浓糜再面上胡椒粉。 第94章 红辣姜,喝个满头大汗,青辣火热,莫忘了来两斤‘烧刀子’,奶奶的,一大口灌下去直透丹田,像喝一口火烙浆!” 不由吞了口唾液,苟图昌喃喃的道: “别说了,我这里嘴泛酸,肠盘结,谗虫造反了……”一拍手,房铁孤大笑道:“好,蓝老弟,你加的这两道菜可真够味,大冷天,吃火锅,喝狗肉牛鞭汤,饮‘烧刀子’,想想看,那该是种什么享受。” 咽了口水,蓝扬善兴奋的叫道: “乖乖,咱业已闻出那种香味了,大阿哥啊,咱说,该上道了吧?二是里路到家喽,热菜烧酒浓茶加上火盆全在等着……”祁老六接声笑道:“这在床上你那宝贝蛋的一身羊脂白肉哪,我说肥哥!” 贝羽也笑道: “久旷之身了,可是?” 一跺脚,蓝扬善吼道: “你两个混球又来吃咱的老豆腐?” 旁边,伍侗一斜眼道: “老六,你他妈别说肥哥,莫非你就不想?春君大嫂的眼带媚,眉如丝,吐气如兰,唇似火呢,你不想着回去好好上一上劲?他妈的,还在这里装什么蒜?” 祁老六独眼—瞪,怪叫道: “好呀,大匏牙,你竟对着我姓祁的来了?别忘了你上个月还向我请教怎样才能叫你那口子痛快的秘法……”呆了呆,伍侗面红耳赤道:“别,别瞎扯,我,我那问过你什么——秘法?” 站了起来,紫千豪笑骂道: “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泼皮货,都别说了,越讲越不像话啦,也不怕房掌门听着好笑?” 房铁孤眯着眼,笑嘻嘻的道: “没关系。没关系,食色性也,呵何,食色性也……”抿抿唇,紫千豪忍住笑,道:“好了,我们走啦——”就在这时,林外路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擂鼓也似传了过来!好急,好快,但是马上骑士在追赶——或逃避什么一样! 微微一怔,紫千豪诧异的道: “在这冰天雪地里,会是谁?” 苟图昌低声道: “这条路通往本山,会不会是我们的人?” 紫千豪道: “有此可能,大家都别擅动,国昌与我去查看一下!” 说着,紫千豪几个箭步便抢了出去,苟图昌随后跟上。他们两人出林之后。便站在路旁往蹄声传来的方向瞧去——那策马急奔的人,正是从“傲节山”的方向往这边来,很快的,在道路的小弯处,一匹栗色健马已经出现,马上骑士,是个身着灰袍,形容清瘦的中年文士,那人颔下三绺柳须迎风飘拂,右额上的一条疤痕却大大破坏了他原该十分儒雅仪态,现在。他似是十分慌乱,十分惶恐,快马加鞭。神色惊悚地拼命向前飞驰! “噫”了一声,苟图昌道: “这家伙是于什么的?好像火烧屁股一样策骑飞奔,不是我们的人嘛!” 紫千豪却微微笑了笑,道: “我认得他!” 苟图昌忙问: “是谁?” 目往迅速接近的来骑,紫千豪平静的道:“昔日卷袭玉马堡等的剑底游魂,‘掌上才子’周适!” 苟图昌恍然道: “哦,就是那个伍侗本欲宰掉,却经老大你令释的周适?” 点点头,紫千豪道: “是他!” 于是,马上的周适也在这时发现了站在路边的紫千豪与苟图昌两人,他贸然一见,连对方的形容尚未看清,已惊得面色倏变,口中发出一声绝望的喊叫,猛然勒马,在一阵“嘶嘶”的马匹尖嘶声里,整个前蹄扬起,周适跃身而下“唰”的落到路中。双掌当胸交叉,却是混身轻颤不已,他的目光中透露着无比的恐怖惊惧,脸上是一片惨白,这大冷天。额上竟已汗水淋漓! 嗯,好像这位“掌上才子”是叫什么给吓破胆了! 轻轻一佛被风,紫千豪上前三步,笑道:“久违了,周先生。” 一下子看清了紫千豪,周适紧张惊恐的形色竟立即松懈下来,他大大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软软垂下了当胸的双掌,却宛似大病初愈一样摇恍了起来。 紫千豪立道: “图昌扶住他!” 一掠上前,苟图昌牢靠的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周适,将他搀扶路边,这时,周适喘息急促,胸口起伏剧烈,但是,脸上已较现血色。 苟图昌迷惑的道: “这位朋友像受了惊哩,老大,他的手好冰冷!” 紫千家注视着周适,温和的道: “不要慌,周适,有什么人在追赶么?你放心在这里歇息,我答应帮助你。” 好一阵子,周适才算恢复过神智来,他看着紫千豪,激动的叫:“这是天意……这是天意……”轻轻拍了拍对方肩膀,紫千豪道;“慢慢告诉找,发生了什么事?” 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周适艰辛的咽着唾液,闭上眼定了定神,始后,他睁开眼睛,以沙哑的语声道:“紫帮主,首先我要请你了解一点,我如今是你的朋友不是你的仇人,‘玉马堡’那段过节,我早就不计较了——当然,更确实点说,我也无力计较……”紫千豪平静的道;“我非常欢过你这种大度的想法,周适,我一直也未曾对你记恨!” 舐舐干裂的嘴唇,周适又道: “谢谢你,紫帮主,自‘天马堡’之战后。我算想开了,我不愿再向你们报复!更不愿为了我的事而惹起一场血肉腥风。起先,我痛恨你们伤了我,可是事后自省,紫帮主,你们原可当时杀掉我永绝后患的,但你们却放过了我,并不计较我日后对你们可能造成的烦恼,只这一点。足见紫帮主你的仁总厚道!因此,我贴切觉得,我的有生之日全是紫帮主你的赐予,你对我不但无仇,可谓有恩,我不是糊涂人,怎能只为了一点怨意便整个抹煞紫帮主你待我的宽厚?我想通了,我告诉自己,今后将永远不再与孤竹帮为敌,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算了……”点点头,紫千豪道:“周适,你说得不错,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算了……”抹抹额上的汗,周适又急促的道:“紫帮主,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突然失魂落魄般亡命奔驰?这,说穿了,与你有着莫大关系!” 怔了怔,紫千豪脸上随即罩上一层阴影,他忐忑的道:“莫非——傲节山上出了事?” 摇摇头,周适道: “不,是单光!” 双目中煞气暴射,紫千豪狠狠的道: “单光?他人在那里?” 周适忙道: “你先听我说,紫帮主。在昨天,我从四川到达这里探视我的一位婶母,我这位婶母年纪很大了,却只有孤苦伶仃一个人,她就住在离‘傲节山’南边不远的‘宝村’里,我还没进村子,差不多隔着只有三里多路的时候,经过一处小荒岗,突然,岗子上有人招呼我,我一看那人!不禁心里就发了毛,竟是“血狼星”单光,他那丑怪模样,我费了好大劲才认出他来!” 紫千豪急问道: “他就住在那荒岗上?” 周适连连点头道: “是的,他住在岗后的一个残洞里,那洞口又窄又低,只能供一人睡眠,连坐都不能坐直,洞外有枯草乱石遮挡,有如狐穴,若非亲见,谁也不敢相信竟会有人在里面歇宿。单光早就发现我骑马过来,由于他以前和我见过几面。也知道我在‘玉马堡’与你们结仇的事,所以他就叫住了我,希望我和他站在—条线上共同对付你们,同时,他已拟妥一樁毒计,用一种奇毒无比的‘无色鸩’渗进你们‘傲节山’的水源中,想将你们完全毒死!” 恨得“咯崩”咬牙,苟图昌双目尽赤的叫道:“这丧尽天灵的野种——好,我叫施毒‘傲节山’上有水源一百多处,且分布颇广,我看他要多久才搞得完!” 周适立即道: “所以,他嫌一个人力量而足,便想到用我替他分担工作,但是,他却不知道,我早已打消了与你们为敌地念头,我当然不会去帮他做这件恶毒的事!” 满脸的严酷与憎恨的神色交融,紫千豪冷森的道:“他已经开始行动了么?” 周适赶忙道: “还没有,他打算今晚上动手,我一听到他的这条毒计,当时便寒了心,但我深知姓单的为人,其残忍暴虐的程度已如同野兽无异,他邀约我合伙,又告诉我这件事的底蕴,如果我表示反对推托,他必定会杀我灭口,我不是他的敌手,一时又无法逃逸,便只好假作允诺。答应同他一起干,半个时辰前,单光忽然想起他隐匿在岗下村子里的坐骑尚未加料,使交待了我几句。匆匆挖在雪地里的马食前去喂饲去了。我就趁着这个空档,急忙上马逃走,我不敢朝‘傲节山’那边去,因为单光隐藏坐骑的林子正好在同一个方向。另外,我又怕他追上来我应付不了,前面五十多里处的‘范家店’隐居着的‘长白派’一位师叔,他可以对我加以援手。所以我便急着往前跑,准备向那位前辈求援,那知半路上却恰巧遇见了你们,虽然我在初发现你们的一刹间因为未看仔细前几乎吓没了胆,可是这却是我此生来最感喜悦的意外。紫帮主,活该我不遭横死,活该那单光歹计无以得逞,你说,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紫千豪缓缓的道: “是的,这是天意……上天是永远不会保佑恶人的!” 苟图昌开口道: “呃,周适兄,其实‘宝村’距离‘傲节山’比较近,只有是来里路,你只要远远绕过单光匿藏马匹的林子,到‘傲节山’示警求援,他们照样可以帮帮!” 第95章 苦笑一下,周适道: “我太惊慌了,而且,我也不敢冒这个险,一待吃单光搽觉,他会凌迟了我,他做得出来……何况,我不清楚登山之途,万一走岔了道,或引起该山的人误会,我不就更讲不明白了?” 这时,紫千豪问道: “周适,你是半个时辰前离开单光的?” 周适颔首道: “是的,他刚走片刻,我就马上逃之夭夭……”紫千豪冷森的道:“那么,我们赶快一点,他可能尚未返回,就算返回,也不—定对你的不在场立即发生怀疑!” 颤悚了一下,周适畏缩的道: “你的意思是——紫帮主,叫我带路!” 缓和的一笑,紫千豪道: “是请求你帮忙,周适,单光不除,你我永无宁日,以后便不知会有多少善良遭殃!” 舐舐唇,周适咬牙道: “好,我带路!” 紫千豪平静的道: “放心,我负责你的安全!” 说着,他一例头,断然道: “图昌,令苏言兄弟、罕明、贝羽四人带队先行回山,你、伍桐、老六、蓝扬善四个随我来,同时问,房掌门的意思。看他愿意先回山呢,还是推备偕同我们一起凑凑热闹!” 答应一声,苟图昌精神兴奋的如飞般奔向林中,片刻后,人叱马啸,蹄声雷动,苏家兄弟、罕明、贝羽四人率领几十来铁骑在向紫千豪致意中急奔而去,在擦身过去的一刻,紫千豪犹发觉这四名得力手下满脸的懊恼之色他们一定对自己这次失去围杀单光的机会而意到谏忿忿不平吧……迅速的,房铁孤、蓝扬善、祁老六、伍侗等人也偕同苟图昌来到,于是,紫千豪—声令下,大家立即翻身上马,在周适的前引里,七乘铁骑,风驰电掣般奔向了目的地! 马上,房铁孤大声道: “少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可是?” 紫千豪沉重的道: “但愿这一次不要再功亏一溃!” 房铁孤正色道: “他跑不了,少兄,我有这个感觉,姓单的就到此为止了,永远为止了。” 强颜一笑,紫千豪道: “希望是这样,房兄。” 其他几个人全沉默着没有出声,但是,从他们的神韵之中,却可以看出这些个孤竹豪士蕴藏在心里的振奋、激动与紧张。是的,多日来的郁闷、烦躁、忐忑,就将一扫而光。雪耻的快意,仇恨的宣泄,对死难弟兄们的冤魂告慰,即将在眼前实现了。 很快的,大约在柱香时分之后,他们已望见了那道荒秃秃的脊岗,于是大伙完全下马,在周适的引导下。迂回至那洞口相反的方向包抄了上去。 这道荒岗只是一片乱石与泥土混合成的大丘陵子而已,似—只不成形的龟背般拱起地面上,简直没有一点的幽密深回之处,毫不扎眼。若非这位“掌上才子”吐露的消息,谁也不会想到费尽心血犹不可得的单光竟然躲在那上面,一般来说,这却是个最不宜隐藏的地方呢……周适表面上故意怏怏不乐的走在前面,心里却发足了寒,紫千豪等六个人则采取了半圆形的包围阵式紧跟于后,逐步往荒岗后面的那处狐穴逼进! 慢慢的,他们绕过了积着雪的参差怪石,踏过一片起伏不平的斜坡,在荒岗的左侧底下。一堆枯萎的杂草边,周适停了脚步,他左右一看,前后面隐伏着的孤竹群豪摇了摇头,自行拨草而进。嗯,在—堆参差不齐的岩石中,赫然有着一个尺许方圆的洞口显露! 低头朝洞里叫了两声,但却没有任何动静,周适显然十分迷惘的又站了起来,沉思着拨草行出,他呆立在那里,再度苦着脸摇摇头,表示单光不在里面……伏卧在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紫千豪正心往下沉,充满了无限懊恼之际,突然间,就在岗陵之上,一条人影疾如鹰般飞掠而下! 只是一眼,一眼之下,紫千豪立刻血脉贲张。精神快振,双目睁得圆滚,是了,那飞掠下来的人,不是别个。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强仇大敌——“血狼星”单光! 一身黑色的紧身衣外罩一件灰鼠皮马巾,裹得单光瘦小的身体越发枯瘦精悍,绫青突凹,但是,他的形容却宛若厉鬼般可饰——他光着头,头顶黄疏疏的毛发蓬乱生长,正中却有一块紫亮的光秃大疤痕。他的右耳至失,只留下一片未平的黄白色创疤,疤面还有血筋浮现中间一个黄豆般的黑孔存着,他的左耳是干瘪的灰褐色。仅剩了一半,衬着他的凶狠寒毒的焦黄面孔,真是好一付慑人的尊容! 甫见单光出现,周适已不禁变了脸色,看得出他在想努力装扮一付泰然自若的笑脸,但表情却越发生便于涩,越发惶恐紧张。那笑脸,就苍白得比实还难看了。 冷冷的站在周适五步之前,单光枯干冷漠的面孔没有一丁点表情,他的一双眼。有如毒蛇的瞳仁般那么麻木阴森的注视着周适。沙哑哑的。他开了口:“你到那里去了?” 吞了口唾液,周话故作不解的看着他。呐呐的道:“我?我那也没去啊,只到后头方便了……”单光冷冷的道:“这么久?我找了你很长一时间了……”冷汗涔涔,周适忙强笑道:“我方便一次的时间是比较长些,呃,单光,你怎能怀疑我?我们可是一条阵线上的患难之交呀……”突然桀桀怪笑,单光邪恶的道:“周适你不用演戏了,你以为你骗得了我?你去方便莫不成还带着你的坐骑,方才过你的马也不见了。怎么?你大解后用马舌舐你的屁股?而且,那一列蹄印往前面的路上排过去,你又怎么解释?” 心惊胆颤的周适急迫的道: “你切莫误会,单光,我是绕到那边的‘宝村’去探访我的一个亲戚……”单光阴森森的道:“我先到大路上追查了一会,又骑马到“宝村”去过,村子四周全找遍下却也并未看到你——”暗呼侥幸——周适连声念佛,他知道,他领着孤竹帮的人马前来之际,单光必定正好在“宝村”找他,否则,极可能恰巧遇上……擦着汗,周适惶然道:“单光,可能我们是刚好错过了,你也不想想。如果我有什么其他心意,我还会回来作甚?我还不早早走掉?况且,我已答应你与你合作对付孤竹帮,你怎如此不信任我呢?我和他们也有仇啊,看看我的脸……”眼中凶光突射,单光形色狰狞的大吼道:“住口,你这叫‘欲盖弥彰’前言不对后语,破绽百出,就说撒慌,你也是个最拙劣的蠢才!” 逼进一步,单光阴毒狠厉的道: “说,你方才是到那里去了,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姓周的,算不妨老实告诉你。只要你有半点不对劲,一句话吻合不上,你就会知道我怎么整治你——”骤然,单光窒息了一下,他眼珠子骨碌碌乱转,脸上青筋突涨,鼻孔急速嗡合,尖叫一声,他手指颤悚不已的周适,道:“三八蛋,死畜生,你这野种!对了,你怎么又回来,你应该可以逃掉的,你分明是逃走了,但却为什么去而复返?周适,这只有一个解释,你出卖了我。你引了我的仇家来……”面孔惨白,呼吸急促,周适惊慌的后退,边抖索叫道:“不,不,我没有……”单光鼻子下方的那颗黑痣突然泛了红,他目光血闪闪的四扫,五官顿时扭曲,双手一翻,喝,“千锤锥”了! “我要宰了你,周适,我要—点一点的零割了你……”单光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恶狠狠的迸自他的唇缝! 于是,就在这时—— 紫千豪缓缓站起身来,冷沉沉的道: “还是先应付我吧,姓单的!” 猝然转身,单光的两只眼球险些突凸出了眼眶,他死死的盯视着紫千豪,脸上的肌肉在痉挛。唇角在一下一下的扯,握着兵器的双手手指骨节,因为过度的用力,全已绷乏成了白色! 紫千豪向前走去,“四眩剑”在他手中,随着他步伐的移动,闪映出一溜溜的银彩,注定对方,紫千豪沉重如山,又冷酷得带血的道:“这一次,单光,你再逃得了,我就算你命大……”深深吸了口气,单光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惊恐、愤恨、失措、慌张表面上平静愈恒,他阴冷的道:“紫千豪,今天,我们一笔笔累积的血债便可以做一次总了结。我姓单的永不逃走,只看你还能不能继续苟延残喘下去了!” 紫千豪目光凝血,血中闪动着那种至极的仇恨与憎恶,然后,这些便融合成—片冷森酷厉得又近麻木的表情,反映在他英挺的面庞上,他竟那么柔和的道:“没有那么多场面话讲了,单光,我们彼此须要的,都是对方生命的终结,而我们既然深切明白这点,就不用再去赘述我们之间的价很有多么深沉了。总之,那些仇恨,已经压迫得我们双方全透不过气来。现在,我们要解决它,我们犯不着再去讲来任何江湖规矩,我们可以用想得到每一种方法解决我们之间无可测量的仇恨……”这时,静悄悄的,却快速无比的,房铁孤、苟图昌、蓝扬善、伍侗、祁老六等五个人业已分开五个方位迢迢站定,无形中堵绝了单光的可能逃遁之位! 怪叫一声,单光惊恐的大吼道: “紫千豪,你想以众凌寡?” 紫千豪萧煞的道: “对你,已没有任何仁义道格可言!” 两旁太阳穴‘突’‘突’跳动,单光两眼突凸,口沫四溅的厉声叫骂道:“孤竹帮的猪那,紫千豪的走狗,你们全是一窝子不讲公义的畜生,你们要道天打雷努,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卑鄙、龌鹾、不要脸,你们阴毒狡猾,绝子绝孙啊,我诅咒你们个个不得好死,个个要被零凌碎剐……”暴叱一声,祁老六尖叫道:“狗操的单光,你才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第96章 众人养的野种。” 单光形同疯狂般大吼道: “你们上啊,通通上啊,看老子会不含糊,看老子能不能一个—个活剥了你们?天打雷啊,闪电啊,帮我殊绝孤竹豺狼,照瞎他们的毒眼。还有周适,你出卖我,我变了鬼也要捏死你这头背义背信的猪狗。天啊,睁眼看哪,紫千豪的血手又持施其残暴了碍…”紫千豪突然清越的开口道:“孤竹帮在单光毒手下遭害的弟兄。你们英灵不远,自冥冥中注视,看我替你们报仇雪恨。宰杀这含血喷人,混沌是非的武林蠢赋,江湖败类!” 连连退后,单光直着眼,五官扭曲,形色拧厉狰恶的喝叱道:“来啊,通通来呀,周适,你看着,你看着被你出卖的人怎样消灭他的仇敌!” 慢慢上前,紫千豪面容平静,毫不激动,但是。他的上排牙齿却深深的陷入了下唇之内。 猝然间——单光狼哭鬼号般振吭尖啸,右手的“千锤锥”翻飞狂舞,在一片蓝汪汪的电精芒中挟着雷霆万钧之力扫到,左手的“无耳短戟”却发出尖锐的破空声上带起点点流星似的寒彩,吞吐暴刺! 紫千豪一声不响,卓立的身形倏旋,“四眩剑”嗡声长颤,于是,突然间千百道然光骤射,千百条人影骤幻,每道剑芒之后是二条淡淡的影子,而剑光如雪,人影似虚,森厉的烈芒交叉飞纵穿织、幻影闪幻有形无质,宛似千百“四眩剑”与千百紫千豪同时出现了——刃而的割裂空气声响成一片“咝”怪音,仿佛天在叹息,地在呻吟! 不错,这是紫千豪“大魔刃”剑法中的威力最大的一招,也是他所有武功里的至高绝学显示——“芒芒幻影”! 令人毛发悚然的惨叫声带着颤音,一串串的扬起,又一串串的凝固在溅洒的鲜血中,那种悲厉呼号是沙哑的,狂悍的,不甘不服的,但是,每一个抖索的尾韵部又被痛苦淹没窒息了——单头的身体,在利那间成为一大蓬飞舞的碎肉、头颅,脖颈、胸腹、四肢,加杂着片断的。分不分形状的五脏六腹,加杂着毛发,这些,全合着血,合着同时被削成碎铁的兵器,洒落向方圆五丈的斜坡上! 冷峭的,苍白的,沉默中,紫千豪站立在十步之外,他全身上下染满血迹,头巾散乱,发眉上沾着碎糜般的肉屑,整柄“四眩剑”的宽阔剑刃,全叫一层厚稠的浓血给遮掩了,猩红泛紫的血迹上,还间杂着白色的脑浆、骨髓默点,以及零星的碎肉。紫千豪自己的右手虎口,也因过度的用力而裂开了几有半寸! 这时,死样的寂静笼罩全场,像空气凝冻了。时间停顿了,人们的心也被摄制住了……沉重的,脸孔腊黄的周适“碰”的坐下,“哇”的干呕起来。 四周的孤竹群豪,这才如梦方觉般纷纷掠了过来,苟图昌第一个焦灼的叫道:“老大,你安好么?” 房铁孤、祁老六、蓝扬善、伍侗等匆匆围上前去探视。 紫千豪吁了口气,显得十分疲乏,他轻轻的道:“我没事。” 吸吸鼻子,房铁孤咋舌道: “少兄,你已把姓单的那付奥皮囊削没有了!” 苟图昌也拍手称庆道: “如此一来,总算元凶殊除,巨孽得歼,我们去掉一个心腹大患,天下苍生也有福了……若非老大。单光这恶魔还不知要猖跃至何时!” 祁老六朝着满地散布的肉吐了口唾沫,道;“他还叫天呢,我们就是奉天之命行事来除掉他的,上天庇佑善良,岂会袒护这等奸民蠢贼?这一下人心大快,我们死在他手下的第兄们也可以瞑目了……”归剑入鞘,紫千豪宛似有些怅失的叹了口气,悠悠的道:“伍侗,将坐骑都牵过来,我们回去吧……”伍侗飞身去后,蓝扬善一插“金刚杖”匆匆上来替紫千豪包扎手上伤口,他一边道:“大阿哥,咱的天爷,你这剑法到底是怎么练成?一个大活人眨眨眼就变成了内糜啦,就算他躺在站板上任人砍剥吧,只怕用上十个好力气的屠夫也得砍上老半天哩!” 闭闭眼,紫千豪低沉的,答非所问的道:“我觉得很空洞——大约多时的郁气一下子宣泄了吧,心里是畅快又慰藉的,但精神上却十分疲乏……”蓝扬善忙道:“不关紧,大哥,此乃长久的积恨突然消除后所必有的现象,你脉气有点弱,回去歇上一阵,会恢复的。” 点点头,紫千豪又道: “你再去看看周适,他好像有点不太舒服……这次多亏了他帮忙,否则,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找得着单光这厮……但我有点奇怪,周适的胆子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蓝扬善为紫千豪包扎妥当局。一边提着药包朝坐在那里发着呆的周适身侧走去,边低声咕哝道:“姓周的没什么不舒服,他是惊傻了……人嘛。没有不怕死的,姓周的被单光方才吓唬。一定唬昏了头,有点本事的人并不完全有胆量。姓周的就是如此……”这时岗脊上,伍侗已牵着各人的坐骑迅速赶了过来。 龙头老大--四十九、甘继苦春溢傲节山 四十九、甘继苦春溢傲节山 “傲节山”上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片欢欣兴奋的气氛笼罩在每个角落;也流毒在每张人脸上,这种喜悦的情怀,固然是因为连串的争战业已告一阶落,强悍的仇敌方已一一尽讨,将有长时期的太平日子过了,但主要的,他们却被这樁当前的喜事所感染,大伙心里全治了那么些快乐——原来,明天,就是房铁孤的独生女房燕。与那憨厚的青年人季怀南成亲的好日子了。 房铁孤可是一再推托,不敢这么打扰孤竹帮,他仍是奸持以前的计划,准备回到中原再给这双小儿女完婚的,但紫千豪却一定要承担这份责任,他固执的非要将房燕与季怀南在“傲节山”成亲,房铁孤儿次推论,因为紫千豪心意已决,他也只好答应下来,当然,房铁孤深深明白,紫千豪之坚持要这样表示,一则是他对房燕及李怀南印象甚佳,和他们确一段不平凡的患难情感,但主要的,却是紫千豪对房铁孤的一种谢意,谢他萍水相逢便一见如故,更掬诚以结,倾义相交,给子孤竹一脉莫大的帮助。因此,房铁孤在感情难却之下,只好同意让这椿婚事在“傲节山”举行,好好热闹热闹! 为了房燕与季怀南的婚事,孤竹帮上上下下可以说全动员了,他们激底清洁打扫,悬红挂彩,结灯贴联,忙得不亦乐乎,但是,孤竹弟兄们私下却更有一个心照不意的想法——他们要借着这个机会失扎个底,等着不久之后更加隆重的办另一住喜事。嗯,他们渴盼着他们的龙头帮主成亲的期望,已经太长久,太长久了……紫千豪躬亲策划婚礼的细节,无论大小事情,他一律亲自处理,他给这小两口子在后山之阳新盖了一栋淡红色的小楼,齐办了所有的家具用具——虽然,一对新人并不会住得太长久,但紫千豪也做了最妥善的打算,男方的娉礼,也由他一手包办,准备得尽善尽美,异常充足,其用心设想之周到,连房铁孤也颇觉过意不去了。 从远从“夺头会”回来之后,只休息了三天;便开始筹备这次婚礼,却一速准备了近半个月。现在,终于在明天便要正式成亲行礼了。 今夜,澄空如洗,有月如圆,一片清光,映照得积雪的大地银白皎寓纤尘不染,那么明洁.幽爽、开朗、是琉璃世界。 “仰远楼”中。 在楼下的小厅里,炭火生得兴旺,满室如春,气温在暖和平,另有一股子紧着人心的宁馨韵味,紫千豪坐在他的大圆椅上,苟图昌、熊无极、蓝扬善、贝羽,苏家兄弟苏言苏洽祁老六、罕明、伍侗、公孙寿,另加铁旗堂堂主仇三绝等一干人便坐在他的对面,右手边,是房铁孤,左手边,则坐着房燕与季怀南小两口子。哦,方樱正靠着紫千豪身侧坐着。 面向着这整屋子人,这所有的孤竹精英,紫千豪尔雅的一笑,清朗的开口道:“我召集各位来此,是为了告诉各位一下,明天,房姑娘李老弟的婚事便将正式举行。如今切准备仅已既齐,大家是不是还有什么可以补充的未尽高见?” 苟图昌呵呵笑道: “我认为,老大,这次准备已差不多了,就不能说尽善尽美,也是用煞心机啦,实在没有什么庛暇……”熊无极大声道:“帮主,我们却要问,你和方姑娘的大喜之日在什么时候?” 房铁孤也笑道: “是呀,不能光忙着为他们小孩子伤脑筋,少兄,你的事更重要哪!” 微微—笑,紫千豪道: “我想,大家别急躁,至少也要等到房姑娘与李老弟的喜事办完以后吧?好在我们双方全已同意,不会有什么变卦了。” 方樱不禁羞涩的垂下头去,娇怯怯的玩弄着手上的一方丝绢。 干咳一声,祁老六道: “老大,房掌门与他的贤女婿在本山也持久了,他小两口子好事过后,房掌门便待携这—对新人返回中原,而房掌门与他的女婿,一定是十分期望能参与老大你婚礼的,你切不可令他们失望。但也不错耽搁了他们的归期,因此,这件事还是早早办理为佳,重不用说我们大伙儿全等得机急了,大家早就巴望能有—应龙头夫人啦!” 紫千豪侧首问方樱道: “方樱,你说吧,什么日子好?” 一下子粉面如霞,双眸含羞,方樱情急的道:“我……我怎么好说呢?” 哈哈一笑,紫千豪道: “这是妇喝夫随,方樱.贤妻至上!” 于是,满堂彩声加上震耳的大笑,全厅的人全乐得眉飞色舞了! 97 就在这时,沙滩靠水的边沿处,蓦地黄沙掀扬,两条身影从预先挖好的浅穴里猛窜而出,一个直挺丧斗长剑,一个挥舞链子双锤,如狼似虎般对着苏婕冲到。 这埋伏于沙层下的两人,不是别个,乃为旧识,一位是莫才英,一位是曲大贵,“幽形五鬼”中仅存的二员,敢情还窝在范字码头羽翼之下淌混水哩! 两人甫始出现,悠悠河水间已“哗啦啦”泼溅起几朵水花,焦少宝恍同夜叉登陆,带着满身水涌冒起来,钢爪暴射,飞袭双鬼! 变化来得突然,双方人马都有一剎间的错愕,莫才英的长丧门剑急挑飞爪,焦少宝人往下沉,带爪低翻,回扣曲大贵——同时攻击两名对手,动妨o俐落之极! 曲大贵吼叫着,链子锤交相出手,六锤闪掠于须臾,但是都未能砸上扣来的钢爪,他迅速后退,目光瞥处,已看到拜兄莫才英,从焦少宝背后掩至。 钢爪击空,焦少宝猛地挫腕挥臂,“呼”声风响里,爪影眩化千百,漫天穿掠交织,他毫不理会后面刺来的长丧门剑,只是专心一意地要置曲大贵于死地! 双锤拚命抖射回翻,曲大贵硬是挡不住人家的一抡急攻,钢爪旋的瞬息,他倏觉下半身一震,整个躯体竟被坚虚倒吊起来,爪尖嵌人小腹,裂肉扯肠,一时之间,他又感到下体僵木,倒没有太大的痛楚。 寒光闪处,焦少宝的身形猝弓,因此,长丧门剑未能从预定的位置——背心插进,仅刺透肩腋,豁肌而出,血花喷现的俄倾,焦少宝钢爪脱出曲大贵腹腔,石火般贴蓍左胁反弹,不偏不斜,正正的扣住了莫才英的脑袋! 于是莫才英的身子立时悬空,如钳的勾爪扣着他的头骨,由于身体的重量不是头骨的坚韧所能负荷,眼见勾爪插入的部位立时皮翻肌卷,又骤而“卡的”一声,半月天灵盖便混着白浆稠血,溅散周遭! 两边的接触只是人们眨眨眼的功夫,就在这短促的过程里,业已分出生死,有了明断,真个快似惊鸿,一瞥之余,便空留冥荡了。 这时,双方人马才如梦初醒,各自爆发出一片哗叫吼喝,纷纷冲上前去,立刻就形成一场混战——不可避免的,依旧是不可避免! 庄翼一拍马思源的背脊:“该我们上了!” 声起人落,他跃空三丈有余,然后,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直扑范威! 熟悉的青碧剑华映入苏婕眼中,那份突来的惊喜,溢自心底的甜蜜与满足,令她忍不住泪水盈盈,短剑掣飞于她颤抖的呼唤里:“你——来啦?” 庄翼剑出如电,挥洒出千万星点,逼得原已左支右绌的范威更是手忙脚乱,招架不及;他一面紧逼敌人,边沉声响应:“还好,来得及时。” 苏婕抽身而退,并高声招呼:“范威交给你了,我去助我师弟一臂。” 庄翼点头不语,剑锋串套,芒彩更为耀灿疾厉,范威混身浴血,嘶哑的吼叫:“你,你他娘的是什么人?竟敢来淌混水,做这等落井下石的卑鄙勾当?” 木色剑掣闪耀亮,青森森的剑华瞬间变幻成各式诡异的图案,庄翼冷冷的道:“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我是何人?” 大铁链拋荡扫绞,范威满头大汗,喘吁吁的瞪视着须臾不离自己要害左近的剑芒,猛的脱口大叫:“木色青青——木色剑,原来你是——庄翼……” 流旋的剑光骤然凝聚,将庄翼的身形也涵括于内,剎陈成为一道眩目的光柱,光柱舒卷,彷同长虹横穹,范威惨号着,拉起悠长凄颤的尾韵,人被顶上半空,手舞足蹈,连连翻滚,而血雾弥漫,若似飘拂的赤色轻烟……。 光柱“霍”声回转,似一个狭隘的折角射向“天剑”焦光甫,姓焦的双目眦裂,腾身飞迎,镝刃泛起波浪似的汹涌寒滔反罩庄翼;于是,两道虹芒交又而过,大蓬的热血如雨洒落,光华敛灭的剎那,庄翼踣地跃立,肩头一片猩红,焦光甫则跌出丈外,横身痉挛不已,整个人血内模糊、竟似被千刀斩过! 黄沙滩上的战局便如同潮水涨落,范威与焦光甫人才倒下,他们那边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一声呼喊,全军溃退,剎时但见人影奔突,个个争先恐后,分向不同的方位流窜,那一身好轻功,此时都算派上用场了。 官独行的一干手下犹待追杀,急得官独行振臂大叫:“穷寇莫追,古之明训,大公歇下来收拾善后,这一场生死斗,咱们算是拔旗定江山啦!” 欢呼声、喝采声混为一片,有的人在跳、有的人在笑,也有相互拥抱打转的,大患已除,基业得保,且发扬光大指日可待,未来远景大好,那股子振奋欢欣,自也说不得了。 尽管气氛如此热烈,苏婕却几若不觉,她只是定定的凝视着庄翼,像把她内心中的千丝万缕,她神魂里的无限灵真,毫无保留的投注向庄翼身上。 庄翼缓缓走来,伸出双臂。 苏婕弃下短剑,飞快投进庄翼怀中,然后,两人紧紧拥在一起,拥得这么密实、这么贴心、这么浑然忘我——此时此刻,对他们而言,彷佛永恒,任其天地混沌,风雷变色,全属另一个世界的事了。 自古以来,莫不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大江水流,淘不尽的亦乃此般盟誓山海、无怨无尤吧? ——全文完——